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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 第五十九回 預伏英雄堅城內潰 假裝神鬼勍敵宵奔 下一回▶

  建文十五年秋七月。呂軍師受命進討河南,高軍師分取淮北。整頓糧草齊備,呂軍師謂咸寧曰:「兵法:『攻其無備。』莫若曉諭諸將,合兵先伐開、歸二郡。淮安探知,必然觀望。我這裡一面選上將四員,從青州至富州,走贑榆,由沐陽潛人淮郡,與內應之人合作一處,然後司馬率兵兼程而進,直薄淮城,迅雷不及掩耳,司馬公以為何如?」咸寧道:「先生妙算如神!取淮良易;但河南必嚴守禦,取之則難。先生已任其難,令弟任其易,揆之於心,實有未安。」呂軍師道:「同為國家,說不得爾我,分不得難易。功歸於天。罪歸於己,方是為臣子之本分。」

  隨於當晚密傳雷一震、小皂旗、平燕兒、卜克四將授計,扮作客商,晝伏夜行,逕由青州間道直達淮安,協同內應六人,相機而行。務於敵人敗後舉動,切勿輕躁。又令綽燕兒資密札,知會景僉都訖,方下教場祭臺點兵。除董彥杲、賓鴻、金山保、小咬住以外諸將,盡令隨征。又調請鐵定九、方以一為觀軍使,故為聲張。每日止行五十里,凡鄰近河南疆界,皆令預備廝殺。

  未幾,大軍到了衮州,方以一進言道:「歸德府君軒伯昂,慷慨而知大義,與某素相交契。今當微服潛往,說令歸附。彼若允從,即與同來迎接王師,若其不從,即趨回報命,然後加兵。」

  軍師道:「煩請學士來,就是此意。」以一遂易了道裝,悄然而去。於是兩軍師分道發兵。咸寧統領的瞿雕兒、馬千里,董翥、董翱大將四員,精銳八千,竟由濟寧卷甲星馳,與景僉都會兵於淮。其餘將士,盡隨呂軍師進取歸德府,緩程徐行,候方學士捷音,均且按下。

  先說雷一震等四人,奉了軍師密諭,一進淮安北關,問到劉家飯鋪。老兒看見狀貌猙獰,托言沒有落地,不敢相留。平燕兒是金陵生長的,說得來南方聲音,就開言道:「令坦東方絲,與我等有舊,特地相訪。會面就走,不安歇在貴鋪的。」

  老兒應道:「小婿向來有恙,不能見客。有話我傳說罷。」雷一震是性躁的,就發話道:「我們千里遠來,一片好意,怎麼連面也不見?客房無內外,待我進去看看他的病勢。」大踏步望內就走。此時練公子已竊聽得明明白白,心猜是景開府差來的,如飛的當面迎住的,說:「小弟實係有病,未曾遠迎,深為得罪。」向著劉老兒道:「這都是小婿的舊交。」就引在內邊一間廂房坐下。

  卜克於衣底夾袋內取出一條紙兒,遞與練公子。上寫道:「我等四人奉呂軍師將令,來此協助成功。」公子看了大喜,搓了紙團兒,一口嚼碎。悄悄問了各人姓名。宰只肥雞,買尾鮮魚,並羊肉、豬肉之類,把家下的村釀打開一壇,擺列在臥房外間,延入暢飲。二更時分,練公子道:「張兄係是北相,怎麼聲口也有些像平兄?」小皂旗道:「我隨先父在金陵住過,勉強謅得出來。」練公子道:「極好。兩兄在此占個客房,當作有公事住著的,免人猜疑。雷、卜兩兄,別有個去處。若曉得賭錢,更為妙絕。」二人齊聲道:「這是在行不過的。」待得酒闌月上,練公子引了二人,竟到崇南極、盛異寓所賭場內安置。

  次日又約何典、方震,各會一面,把來意都說明了。

  練公子又向何典商議:「要與莊毅衎訂定,各人分任一事,方有專責。」何典道:「那劉傑以莊毅衎為心腹是真的,莊毅衎以劉傑為心腹是假的。要殺劉傑,必須莊毅衎,方能直人署內。

  兄與他任此一件,其外諸兄各任所宜。大家如左右手之相助,易用彼此?」雷一震道:「軍師將令;十人之中,兩人斬東關,兩人斬北關,兩人奪新舊城夾門,兩人殺人帥府,兩人殺散守降兵卒,豎立旗號。沒有殺劉傑在內。如今既是公子的仇家,殺了之後,去斬東關,也不為遲。」眾人齊聲稱善。

  主意既定,何典於次日黃昏,引了練公子到莊毅衎內署相會。將濟南差有大將四員來做內應,並練公子要仗大力殺劉傑的話,細細說了。莊都司慨然皆允。練公子倒身下拜,毅衎道:「那背國背君、殘害忠良的賊,即無公子之言,我亦必乘此殺之,怎麼謝將起來?」二人遂起身作別。大家斂跡以待。

  不數日,忽報沂州兵馬突出山口,將守界營官、一路防汛兵卒,殺個馨盡,舉烽不及。淮北州縣望風而降。今已到宿遷縣境,不日便來攻城了。那時准安大帥姓童、名俊,係建文時鎮江守將,降附於燕,擢為都督,代梅駙馬鎮守淮南。部下有五營軍馬,中營自為主將。先鋒一員,即火耳灰者,逃奔到淮,童俊愛他,署為參將之職。其前營將領,複姓上官,名猛,是招附江淮劇盜。兩人皆有萬夫不當之勇。左營是高士文,出身行伍,手足趫捷,名曰「高鷂子」,亦係久歷戰陣之員。右營是個武狀元,姓張,名翼,武藝平常,為人險刻陷鷙,與同列不睦,獨得與主將相合。後營是紀綱,即遼府衛卒,因告訐程通得官的。四營游擊,各領一萬,中營與先鋒共有二萬。又有城守副將劉傑,部下亦有一萬人馬。衛都司李訊係北平衛知事,素性凶狡,曾將都揮使謝貴圖燕計策,潛告燕王,因得擢為指揮之職。又千戶喜燕新、百戶金材,皆殘忍刻薄之徒,亦有屯卒萬餘。向來合算,載在兵冊者,差不多有二十萬,實係冒占軍餉,有名無實。聞說敵軍霎時到來,莫不吃驚,都集在帥府會議。

  張翼倡言道:「發縱指示,則在元帥,無親自征戰之理。我等唯有謹聽將令。獨副將乃是專城,都閫實屬屯守,似宜次第先見一陣,以察敵形。然後元帥撥發兩營,更番進戰,以逸待勞,何懼賊之不滅也?」這幾句話深中童俊之心,遂命李指揮等點兵出戰。李訊嚇得目睜口呆,勉強應道:「末弁願往。

  但屯衛中實無勇將,求元帥撥與先鋒一員,勝則元帥之功,敗則我等任罪。」童俊尚在沉吟,張翼道:「這是要主將營中人了。何為次第分戰?難道我等進戰時,也向你要員勇將麼廣原來兩人平素極相刺忌,所以張翼要借敵人的手來殺他。童俊又不喜的是李訊,遂叱道:『妝知軍令麼?臨陣退縮者斬。乃敢如此推諉麼?」李訊只得起身去點選兵將。

  次日清晨出城,前進四十里,遙見一將,領著七、八百馬軍先到。李訊部下有四千五百餘名屯卒,多了數倍,膽就大了。就在平原擺列以待。看來將怎生結束?

  頭戴紫金兜鑾,外裹著鮫絹紅帕,頂上撒一撮犛尾赤纓;身披花銀鎧甲,外罩著蟒繡朱袍,腰間勒一條螭蟠絳帶。掛一柄紅毛刀,珊瑚飾鞘;插一面朱雀旗,瑪瑙雕桿。手持甸漆鐵柄鉤鐮槍,龍驤虯躍,坐下熊皮軟串棗騮馬,掣電追風。

  原來景僉都自從軍師撥與他四將,亦設五營:以張鵬為前鋒,盧龍為後衛,彭岑為左翼,牛馬辛為右翼,自統中營。一切旗幟衣袍,盔甲兵器,五營皆用赤色。又恐漫無分別,前營茜紅旗,以維帛鑲之;中營大赤旗;以金黃鑲之;左營絳旗,以石青鑲之;右營用朱旗,以素綾鑲之;後營緋紅旗,以玄纟熏鑲之。金都之意,只因先人平素好著緋袍,至於上應星象,亦皆赤色,所以五軍用赤,志在滅燕以顯先烈。至四營將領,皆帶小旗一面,上用銷金的朱雀、玄武、青龍、白虎之形,各依其方向。軍士亦皆畫其狀於戰袍的前後心,中營則照依己之補服,畫獬豸以別之。又因火力士以步戰敗績,乃純用馬軍,每營各八百名;中營則多一倍。所用兵器,一半長槍,一半弓箭。用槍者不兼弓矢,挾弓矢者不兼槍,唯各跨雙鞘腰刀兩把。將佐之善射者止於弓壺內帶箭三枝,不用箭簰。兵士皆皮鎧綢甲,往來馳驟,疾若風雨。自出沂州山口,淮北兵將,莫敢攖鋒,人號為「景家軍』。

  張鵬正行時,見有敵兵在前,就擺開軍馬,挺槍飛出,大喝:「逆賊快來受死!」李訊顧左右道:「來兵甚少,且與他交鋒數合,我等就一齊湧上。」金材略有武藝,應聲躍馬出陣,問:「來將何名?」不提防張鵬的槍,已到懷內。金材連忙閃過,舉槍還刺時,被張鵬一逼,槍直撒向右邊數尺。說時遲,做時快,舒過鐵箝般隻手,抓住勒甲縧,輕輕提下馬,向地一擲。早飛出數十馬軍,亂槍齊上,搠個遍身孔竅。張鵬將令旗往後一招,八百馬軍,鼓勇爭先。李訊打個掙,大呼道:「快向前殺去!」無奈屯兵從未經歷戰陣,個個手顫股慄,望後倒退。李訊見勢頭不好,撥馬先奔。一時潰亂,屯卒半係步戰,被馬踐踏及殺死者甚眾,餘多羅拜投降。張鵬追了十餘里,恐城中出應,及收軍立營,以待後隊兵馬。

  那李訊回顧追兵已遠,方敢勒馬高原,招呼敗殘軍兵。見喜燕新領著三五十騎也逃來了。李訊亟呼道:「喜千戶,如今怎了?」喜燕新道:「醜新婦免不得見公婆,且回去再作道理。」

  入得城來,早退著帥府一小校持了令箭,大呼:「李指揮等,可速到帥府問話。」只得隨了小校到帥府。時見燈燭輝煌,諸將齊集。李、喜二人躬身聲喏,說:「寇勇難敵,求元帥海涵。」

  童俊罵道:「你這狗才,背義貪生,未經臨敵,便自先逃。有何面目見我?」喜燕新道:「元帥在京口時,未臨敵而先降,比起來也差不多。」童俊大怒,喝令:「將喜燕新立斬示眾!李訊下在國牢,俟我破敵之後,奏聞處死。」隨顧劉傑道:「明日你去出戰,只要輸,不要贏。詐敗他兩陣,我自有妙用。」又向張翼道:「你可修一封戰書,要說得謙和些為妙。」張翼應道:「這個總在末將。」劉傑聽說要他詐敗,心中喜極,然又恐必至損兵折將,難逃罪責,乃巧言前稟道:「謹遵帥令,自無瑣瀆。但全師而歸,敵人返猜為詐,當奈之何?」張翼道:「汝所慮亦是。可點老弱軍兵及囚牢死犯,任他殺去數百,於我無損也。」童俊大贊:「必竟是制科出身的,有些見識。」

  劉傑連夜點兵。黎明,飽餐戰飯,卯刻出城,緩緩前行,早迎著景家軍。兩陣對圓,劉傑令莊毅衎出馬。認旗上寫著:「城守中軍莊金都。」看得分明,料是內應的人,不好勝他,令牙將趙義出馬。戰不三合,莊毅衎敗陣而走;趙義勒馬回陣。

  僉都問:「何故不追?」趙義道:「他叫做莊毅衎,武藝勝似小將,是個詐敗無疑。」劉傑見毅衎敗回,無人追趕,乃親自出馬,鞭梢指著大罵:「汝等遊魂草寇,敢來侵犯天朝,我今拿你碎屍萬段。」彭岑大怒,飛馬出戰。不四五合,劉傑敗下去了。彭岑大喝:「逆賊待走那裡去!」看看趕上,毅衎又拍馬挺槍接戰。交手不數合,劉傑陣中鳴金收軍,毅衎如飛奔回。彭岑也勒馬回營,向景僉都道:「賊人武藝平常,並非詐敗。適間不是慶毅衎,末將追上梟其首級矣。」張鵬接口道:「性命保不過來,焉得有詐?看某等立刻擒之。」二將一齊飛馬,衝殺過去。劉傑亟令兩個守備迎敵。只一合,早被彭岑斬為兩段。那一個卻待要走,張鵬大喝一聲,槍起處,正中咽喉,死於馬下。景僉都見斬了二將,把令旗一展,全軍殺入,不分好歹,那些老弱與囚犯,都填了刀頭。劉傑、莊毅衎,引了後隊精兵,雲卷風飛,向城逃去。景家軍大勝,就離城三十里下定寨柵。

  當晚高軍師軍馬盡到,已知連日大勝,甚為色喜,向景僉合都道:「淮安新舊兩城,東關在於舊城,北關則是新城。今僉都既屯於東,我當列營於北,兩處聯絡以待之。」遂引部下人馬,連夜立寨安營。

  淮城探路兵士飛報帥府。童俊同眾將登樓一望,心中大驚,與張翼附耳說道:「我意本欲如此如此,今又添了一路賊人,必須兩處分兵應之。此計還可行否?」張翼道:「妙在被以兩處為聲援,決不提備。我既破其東,則乘勝而北擊,一時皆潰矣。但元帥安營,要在似乎適中,卻要微近東而略遠北。返使賊人若有犄角之勢,以驕其心。我卻只向北路下戰書以怠其氣。則皆人我彀中無疑也。」童使大喜,即於次日,點精兵二萬五千,大將三員,分作中、左、右,從北關而出,繞至近東。一面伐木安營,卻遣使向高軍師營下戰書。

  初燕兵出北關時,咸寧在將臺遙望,只道是來廝殺,諸將佐皆披掛以待。見他折而向東,還道是取的孤虛王相,要與景家軍交戰。忽報有人來下戰書,高軍師即令放進,待以酒肉,拆書視之,大意說:堂堂正正之師,先禮後兵,營壘定而後可以旗鼓相當,幸勿倉卒侵迫。語句都帶著謙虛之意。高軍師道:「此賊計也。指東而擊西,欲劫僉都寨矣。」隨批:「既請安營,第三日交戰。」打發燕使去後,即作一密札,令綽燕兒送與景僉都,防其劫寨,並備言已定下破敵之策,如此這般行事。

  隨向後營中取出各種的法物來。你道恁麼東西?說也奇怪,卻是紅朱、黑墨、藍靛、石綠、胭脂、鉛粉、藤黃種種顏色;又有皮甲百副,皆做成柳葉雁翎,猊虯螭形象,以金銀箔黏得燦爛輝煌,宛然是金銀甲冑一般,又有雜彩布絹數百疋,都畫的奇形怪狀鳥獸龍蛇之屬,顏色相間,也怦然與活的一樣。然後於各營內,選擇身長力大,面目醜怪健卒八百名,令畫工在每人臉上,畫出神鬼的法相來。好怕人也:

  或青面撩牙,蓬頭赤髮;或鐵額銅睛,紅鬚綠頰;或紺髮粉臉,血口朱眉;或鐵面鋼髯,劍眉火眼;或藍腮紅鬢,揭鼻掀唇;或金臉藍眉,短髯禿頂;或黃眉紫面,粉眶朱目;或黃顴赤鼻,倒鬢卷鬚;或額勒金箍,披的幾縷長絲;或耳墜銀環,挽著三丫短角。

塗抹已畢,一分令穿皮甲,用的是十八般兵器;二分令將所畫布絹,紮縛身軀,用的是鳥槍、火銃、弓弩幾件。真個是:

  元武威風,擺列著三十六員神將:修羅兇猛,簇擁的一百八個魔君。若非十殿閻王部下,夜叉羅剎橫行;定是五瘟神聖駕前,兇煞傷神出現。

  高軍師隨傳密令:董翥領五百名用火器的假神兵向城南,董翱領三百名假金銀甲冑的神將向城西。各悄悄從東城大寬轉,繞至西、南兩處,揀近城有樹林處埋伏。敵人敗向西來,就令兵士或隱或現,耀武揚威,絕不可露出聲息。彼必驚惶而逃。至南方,遠遠就放火器,攔他進城之路,但要疑神疑鬼,嚇令逃遁,總不許追趕。俟賊去遠,回寨繳令。各人銜枚閉口,故違者腰斬。又密諭大將霍雕兒,領鐵騎一千六百,探望賊兵去劫景開府時,即便乘虛反劫敵寨。俟其敗回,逆而擊之,沿途追逐。過了神兵埋伏之處,彼決不敢再返。然後回向城南,看城上有自己旗號,入城繳令。名遵令去訖。

  卻說景僉都看了高軍師的密札,大怒道:「彼惡敢小覷我哉!」遂傳下密令,前、左、右三營之內,各用前降的屯卒一百名,看守支更;精兵悉在四下埋伏。其中營兵馬,盡退入後營,戎裝披掛,多備火把,靜候夜戰。又令綽燕兒帶領健卒數人,各持火炮,爬到大樹高巔,降望賊寇進寨,即行施放。使城中聞之,庶便齊起內應。

  交三更以後,童俊與火耳灰者居中,上官猛在左,高士文在右,各領精卒三千,馬摘鈴,人銜枚,直到景家軍營前。奮勇砍人,總是空寨。亟欲退走,忽聞半天炮響,左右伏兵齊起,喊殺連天。耳邊金鼓大震,劈面又有後營軍馬拔寨湧出,火把通紅,不計其數。大叫「活拿童俊做照天蠟燭」,四面合圍上來。任你有六臂三頭,也難逃天羅地網。童俊駭得魂不附體,幸賴三員猛將,拼命殺開條路,擁翼而出。高士文為殿,被截在後,身受重傷而死。

  正向舊路奔回,卻有好些敗兵逃來,說營寨已被奪去,守兵都殺散了。上官猛大聲叫喊:「我們逕人西關。」隨當先引路,眾軍跟著亂走。時月魄初升,朦朦朧朧,見樹林內無數奇形惡相的神將,攔住去路。火耳灰者喊道:「這是賊人的妖法,利害得了不得。」遂一逕向南關而走。恰又撞著多少兇神惡煞,夜叉鬼卒,比前更為害怕。劈面的火槍、火箭,從空放來,著人即斃;後面追兵又近,部下各自逃生。只得棄了城池,連夜奔向寶應去了。

  瞿雕兒追了一程,方收兵而回。甫到南關,見城上已豎了濟南旗號,就扣關而進。行不半里,見條小衚衕內,有一將官,遍身污血,領著數騎突出,形狀惶遽。雕兒大喝一聲,當前截定,那將支吾道:「不要動手,我是投降過的了。」雕兒虛幌一戟,那將側身便躲,雕兒乘勢用戟一逼,墜下馬來;軍士綁縛了。後騎皆棄戈而降。又聞傳說軍師已入帥府,瞿雕兒便去繳令。

  時景僉都亦到,向咸寧道:「某遵鈞札,直到神兵回營之後,殺入西關。今已平定,皆秉軍師之神算也。」咸寧方在謙遜,忽階下有人大哭起來。正是已經破敵,尚未奏凱歌之音,不聞喪師,因何得杞梁之慟?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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