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婆羅岸全傳
◀上一回 第四回 誤配藥夫人幸脫災 巧誨淫後生終殞命 下一回▶

  卻說這馮家的孩子,得這狗救了性命,家中都看待這狗不同往日。有時出去了,就找尋他回家,喂他飲食,頃刻都不能捨他的了。一日,這狗忽然走出,不見回來。家中人尋覓,全然不見,一連去了幾日。那知他竟似熟識路徑的,一直跑到城中那個司空府裏來。其時,正是這夫人染病在牀,那些服侍的人,圍繞著牀邊,遞些茶水。這狗走到牀前,望著夫人只是搖尾。眾人將他趕出,他卻不出那司空府的門。眾人忙亂著,那裏去究論到這狗。

  到了次日,司空萬接過醫生,將藥方喚了個家人叫拿去配藥。家人接著藥方,徑到藥鋪中來。可怪這狗竟跟了走到舖子裏,轉著嗥嗥的叫。藥鋪中將藥配就,付與司空府的家人。這狗似要吃藥的光景,緊跟著這家人,將前爪往上攛著來抓。家人不解,只管把腳踢他,狗就遠遠的跟了,回到府中。那家人笑道:「這個畜生想是餓急了,連藥也要吃了。」說著將藥交司空萬手裏。司空萬轉送到裏邊,一個婆子接去,隨即燉在火上,在旁邊看著煎好,以便進與夫人。這狗卻早蹲在那個藥弔子底下,婆子道:「這個狗不知是那裏來的,在這裏攪了兩日。看你這樣賊眉賊眼的,我這煨的是肉?你好吃的不成。」一頭說一頭將個棍來打。這狗立起身來,一頭撞去,剛剛撞在那藥弔子上,把煎的藥和弔子撞在地上。婆子慌忙來護,那弔子已是粉碎的。再來尋那狗時,早跑得影兒也不見了。

  原來這藥內有一味「秋霜」,那舖子裏的人,一時差了,錯配了一味「砒霜」。及至司空府的家人出門半日,方纔想起藥內如何用著砒霜,分明是錯配。心中雖是焦躁,那裏敢說。正在驚慌之際,這個家人仍舊來了,配藥的看見,只認是服了有甚變動,撒身往後就走。差別的人上前。家人說:「方纔打去的藥,正煎得熟了,被家中婆子趕狗的,那狗一頭撞在藥弔子上,連弔子打得粉碎,只得再配一服了。」這配藥的在後面聽是這話,方纔放下心去。想起這狗卻是救了夫人一命,也不便明言。出來另配了一帖,細看那味藥,竟是秋霜。於是配就,打發了起身。這裏司空府的人,服侍夫人吃藥不題。

  卻說馮家失了狗有數日,也都不指望他回來。這日忽然搖了進來,頭上似火燒的焦了一團毛。家裏的人見了,說道:「你這畜生,哪裏闖了這幾日,家中都尋煞了人。這頭上的毛,想是被人燒的了。」說著遞了些飯與他吃了。這狗仍是跟住馮家的孫兒,不曾一刻離了他。這孩子見了狗,也甚是顧惜,時常剩些飯食喂他。這也不在話下。

  看看過了幾年,孩子有十二三歲,生得卻是也眉清目秀,仍舊在學堂中攻書。那同學的人,大的小的,總有一二十個。內中有一個姓歐的,名喚歐得快,年紀比馮家的孩子大兩三歲,最是油眉滑眼,口裏學了些流教言語,在學堂中和那起小學生討些便宜。那些小的也有解得的,口裏只管亂講。這歐得快見馮家的俊秀可愛,明常的和他做厚,或是在街前游耍,或是到馮家起坐。

  那知這馮其模的次媳,有一種毛病不好。別的不喜,單單見了那後生小子,從心裏愛將出來。一日歐得快送了孩子來家,叫嬸娘接著。這婦人忖道:「今日他們父子,都在鋪中有事,不得回來。家中又清閒得緊,何不把這小子來消遣些個。」一頭想,一頭說道:「歐相公可進來坐坐去。」那歐得快原是知情的,聽得這婦人低聲下氣的喚他,便應聲走了進屋,行了個半禮坐下。婦人說:「今日散學得早些。」答道:「正是還早,想是先生有事去了。」婦人說:「歐相公府上有幾個姊妹?」答道:「只有一個妹子,今年纔十一歲。」婦人道:「比我家這姪兒卻是小兩歲,要是把來配了與他,可不是一對兒哩!」孩子接口道:「嬸娘,他的妹妹我曾見過來,比他的模樣兒還好些哩。」婦人道:「哎喲喲,你好不害羞,我纔說了一句,你就興起來了。」歐得快道:「他倒是想天鵝肉吃哩,好不好與你甚麼相干。」說罷,對著婦人道:「方纔我是和他說頑話兒,嬸娘倘有此意,可不是好。」那孩子笑著到裏邊去了。

  婦人忙走近歐得快的身邊,看他的襪子,順手就捻了他一下大腿,說道:「這襪子可是你娘做的,到好個針線?」那後生心中早已明白,笑了一笑道:「襪子雖好,卻不到得這大腿上來。嬸娘,我這個暖肚兒更是好哩,你試看他一看。」說著,自己掀起衣服。婦人回頭往裏一望,笑著將手解了他褲子,握了一握道:「好一個知趣的孩子,你家裏上頭的人可管得你緊麼?」那後生道:「要知趣,那顧管得緊不緊哩!」婦人道:「今日可在我家宿了罷。」回頭又望了一望,那後生伸手在他懷裏就摸了幾摸,笑者道:「我晚上來,你可虛掩了門,莫要使你姪兒知道了。」大家會意而去。

  那孩子在裏邊放了書包,走出來歐得快已是去了。就同了嬸娘進去,吃過晚膳,自己上牀臥了。那婦人似熱鍋上螞蟻一般,走出走進的,等那歐家的後生到來。那知這個後生,偏偏爹娘管得一條篾似的。方纔散學回家遲了,問他往那時去的。他就面紅耳赤的,答應不出來,他老子就叫他唸書。這歐得快只說來家說個謊,就來馮家與婦人作樂一宵。誰想這不成人美的老子,又叫他讀什麼書。眼中見的是書,心裏想的是事,口內不知念出些什麼來,白白的挨了一頓打。看看到過了半夜了,只得納悶解衣而睡。想起這馮家的婦人,免不得指頭兒告了些消乏。一宿晚景不題。

  卻說這婦人,自從黃昏望到半夜,也不見來。眼都幾乎望穿了,那裏見有個歐家的影子,沒奈何,歎了口氣,只得關上了門,獨自歇宿。這一夜翻來覆去,那裏睡得著。挨到天明,重新起來梳洗了,送孩子上學去,叫他見了歐得快,還同他來家有話和他說。這孩子只道是昨日講他妹子,要替他做親,便歡天喜地應了。一直來到館中,並不見有歐得快在座,心下驚疑不定。

  那知那後生情慾大動,因為昨晚不曾赴得馮家婦人之約,出門不到得學堂裏面來,竟走去馮家。可巧這婦人剛打發了姪兒出門,一見歐得快,把臉放得涎涎的道:「你卻是這時節來作甚?」歐得快將夜來的事,細述了一遍。道:「不信時打的傷還有個證見哩。」說著把衣服一掀,背過臉去道:「你只看看,」那婦人果真就把他的褲子褪了,透出一個粉白的後庭,看了尚未散。……婦人坐了起來,手裏理著衣裳,口裏笑著說道:「倒不看你這樣的年紀,就有這一個手段哩。」後生涎著眼兒道:「這便算什麼手段,還有大手段在後哩。我去了,好事再辦。」說著一直出門去了。

  少時,孩子回來吃飯。說道:「嬸娘,歐得快今日不曾來,不知是哪裏去了。他有個表哥,時常來學中喚了他去,只怕是往那裏去了。嬸娘,他表哥倒也是個風流的樣子。」婦人道:「孩子家,知道什麼風流不風流,你可不要和人混講混說的。」這孩子討了個沒趣,只得罷了。話休絮煩。

  卻說這歐得快,自從和馮家的婦人有了情,不時的乘著空閒走來,敘些舊事。馮其模父子常在鋪中,在家時少,那裏知道這些情節。一日,歐得快帶著馮家的孩子在他家裏閒逛。剛走出門,只見馮家的小狗和一個狗連在一塊。馮家孩子笑道:「歐哥哥,這狗是怎樣的?」歐家的笑著,把手在他臉上一摸道:「你口裏時常和人頑,難道這件事都不曉得麼?」孩子紅了臉道:「這是狗做的事,不道得一個人也學這狗不成。」歐家道:「小兄弟,你那裏曉得這件事的快活。你只看這狗,要是沒趣兒,怎麼還連在一塊哩。」孩子被這後生說得心裏猜疑不決,想道:「這件事竟這麼有趣,這一個狗還是如此,想必有些好處。」一頭想,一頭笑著,向歐家的道:「你纔說有趣,你可知人頑過沒有哩?」歐家的道:「一個人這事也不頑,到了還好麼。」孩子道:「這麼說,你可讓我頑一頑麼?」歐家的聽了,心中歡喜道:「這小子兒,可又被我弄上了。」當下說道:「小兄弟,這有何妨,你若要頑,可同我走。」孩子就隨了他去了。

  可怪這狗,看著馮家孩子走去,他也便撒開了那狗,搖著尾兒趕了上來。歐家的笑著望那狗道:「你頑你的,我們也頑我們的去,你跟著便怎麼樣?」那狗狠狠的望著這後生嗥嗥的叫。這歐得快竟帶了馮家的孩子,到了一個僻靜的東廁上。道:「此地倒是無人,我們來頑頑罷。」孩子道:「怎麼樣頑哩?」歐家的道:「我先讓你頑,回來你卻照著我的樣,讓我頑一下子。」孩子道:「我卻不會讓你頑的。」歐家的道:「小兄弟,你到好乖哩。你不記得你時常說的,兩個一堆去翻燒餅,這話究竟是怎麼樣說哩。」孩子聽了,只得依允了。歐家的便把褲子褪下,叫孩子裸起衣服,解下前面褲子來。自己彎得低低的腰兒,來就這個孩子。正在個要上手時,那狗忽然吼了一聲,鑽在歐家的檔內,一口將他的腎囊銜住。這後生哎喲了一聲,跌倒在地。孩子驚得面如土色,不知何故,只見地上鮮血淋漓。原來是跟來的狗,將他腎囊銜的去了。那後生已是疼死過去。孩子急忙塞上了褲子,往外就走。那兩腿似鬥敗的雞兒,要跑那裏跑的上去。走了半日,來到家中,面上如同白紙一般,神魂俱喪。嬸娘見他顏色不善,料道是在街上鬧出事來,問著只是不應。

  到了次日,馮其模在舖子裏,聽得人說,後街上東廁內倒了個人,甚是奇怪,腎囊不知往那裏去了。細訪到底是什麼人,方知是孫子同學的歐家後生,當下驚訝不已。這日回家說起,孩子那裏敢出聲,那媳婦卻在旁聽著,自己詫道:「怪得前日姪兒來家,神色俱變,想必和他出去有甚勾當。卻如何腎囊不見了,這又是一段奇事。」又想著往日和他私下裏的情事,一邊是驚疑,一邊是傷惜。到了馮其模出門之後,喚孩子來問道:「你可實對我說,卻怎麼同歐家的去,怎麼把他腎囊割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你說出情由,我可替你出個主意,遮掩過去了。」孩子聽了,淚如雨下。於是從頭至尾,將如何看見兩狗連著在一處,如何歐家的誘了到東廁上,如何這狗跟去將他的腎囊銜住不放。婦人聽得這話,呆了半晌。

  又到次日,馮其模來家說道:「那歐家的老子,昨日出來認了屍。縣裏親自來驗看,現有狗銜的齒印,卻是被狗傷的,吩咐屍親收埋。聽得說這歐家老子,現在四下裏訪查這狗。如果知道是那家的,還要和他家主說話哩。」這婦人心下已是明白,又恐露出自己和歐家的有事的情節,並把姪兒和他的勾當,也就不便明言。忖道:「倘或被他老子察了出來,因這一個狗,翻連累了別的出來。」等馮老兒舖子裏去了,和姪兒商議,這狗留住,卻是禍根,莫若將來打死,可以免其後患。這孩子聽了,也正合其意。未知如何,且聽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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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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