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生詩

孟生詩
作者：韓愈　唐

本作品收錄於《昌黎先生集》

諸本孟下有先字。此詩以篇首二字為題，作孟先生非。《東野志》云：“年幾五十，始以尊夫人命來京師從進士試。”而《登科記》，東野及第，在貞元十二年。此詩未第前作，以其下第，送之謁張建封於徐也。貞元四年，建封鎮徐州，李習之常以書薦東野，有曰：“郊將為他人所得，而大有立於世。與其短命而死，皆不可知。二者將有一於郊，佗日為執事惜之。”其後韋莊請追贈不及第人，郊在其中。而《摭言》謂莊以郊為不第者為誤，且曰：“郊貞元十二年及第，佐徐州幕卒。”則東野果為建封所用矣。今考《新、舊史》，及公所誌東野墓，嘗佐鄭余慶於東都。余慶鎮興元，奏為從事，辟書下而卒，未嘗佐徐也。《摭言》誤耶？將用之未及，而為余慶所得耶？卒如習之所料耶？按史，建封卒以貞元十六年，而東野後建封十四年卒。或者建封將用之，未及而已卒，亦未可知也。時東野亦有《答韓愈李觀別因獻張徐州》詩，有“富別愁在顏，貧別愁銷骨”云云。

孟生江海士，^[1]古貌又古心。嘗讀古人書，謂言古猶今。^[2]作詩三百首，窅默鹹池音。^[3]騎驢到京國，欲和薰風琴。^[4]豈識天子居，九重郁沈沈。^[5]一門百夫守，無籍不可尋。^[6]晶光蕩相射，^[7]旗戟翩以森。遷延乍卻走，^[8]驚怪靡自任。^[9]舉頭看白日，泣涕下沾襟。朅來遊公卿，^[10]莫肯低華簪。諒非軒冕族，應對多差參。^[11]萍蓬風波急，桑榆日月侵。奈何從進士，此路轉嶇嵚。^[12]異質忌處群，孤芳難寄林。^[13]誰憐松桂性，競愛桃李陰。朝悲辭樹葉，夕感歸巢禽。顧我多慷慨，窮檐時見臨。^[14]清宵靜相對，發白聆苦吟。^[15]采蘭起幽念，^[16]眇然望東南。^[17]秦吳修且阻，^[18]兩地無數金。我論徐方牧，^[19]好古天下欽。竹實鳳所食，^[20]德馨神所歆。^[21]求觀眾丘小，必上泰山岑。^[22]求觀眾流細，必泛滄溟深。^[23]子其聽我言，可以當所箴。既獲則思返，無為久滯淫。卞和試三獻，^[24]期子在秋砧。

註釋

1. 生一作郊。
2. 嘗或作常。
3. 《莊子》：“黃帝之樂曰鹹池。”諸本窅作冥，李習之與張建封書引公此語，亦用窅字。
4. 《家語》曰：“舜彈五弦之琴，曰南風之薰兮。”
5. 王維《哀詞》：“連金華與玉堂兮，宮閣郁其沈沈”。
6. 籍者為二尺竹牒，記其年紀名字物色，縣之宮門，按省相應，乃得入也。
7. 《前漢》：“太陽之晶。”晶，亦光也。射，食亦切。
8. 《漢·王商》：“單於仰視，遷延卻退。”
9. 如林切。
10. 竭音揭。
11. 《藝苑雌黃》云：“古詩押韻，或有語顛倒，而理無害者，如退之以參差為差參，以玲瓏為瓏玲是也。”《漢臯詩話》云：“韓愈、孟郊輩才豪，故有湖江白紅慨慷之句，後人亦難仿效。”
12. 王褒《洞簫賦》：“嶇嵚巋崎。”音區欽。
13. 顏延年《吊屈原文》：“物忌堅芳，人諱明潔。”太白詩：“群沙穢明珠，眾草淩孤芳。”
14. 檐或作閻，考《荀子》、《史記·子貢傳》，閻字為正。
15. 聆或作恥，或作憐。
16. 束晳《南陔》詩：“言采其蘭。”采蘭，言念親思歸也。起或作赴。
17. 望或作思。
18. 秦，長安。吳，東野所居。
19. 張建封也。方一作州。
20. 《詩義疏》曰：“鳳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
21. 《書》：“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22. 《孟子》：“孔子登太山而小天下。”岑，鋤簪切。
23. 《孟子》：“觀水有術，必觀其瀾。”竹實、德馨、泰山、滄溟，皆言建封也。溟或作海。
24. 《琴操》：“卞和得玉，獻楚懷王，遭刖；獻平王，又刖；平王之子立，復獻之。中果有玉，封陵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