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堂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安雅堂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五
  安雅堂集        别集類四
  提要
  等謹案安雅堂集十三卷元陳旅撰旅字衆仲莆田人以薦為閩海儒學官中丞馬祖常竒之與逰京師又為虞集所知平章事趙世延引為國子助教考滿再任後出為浙江儒學提舉又召入為應奉翰林文字至元元年遷國子監丞越二年卒於官事跡具元史儒學傳其集見於本傳者十四卷此本僅十三卷乃其子籲所編有張翥林思生二序一作於至正九年一作於十一年目次與焦竑經籍志相合殆本傳筆誤以三為四歟史稱其文典雅峻潔必求合於古作者不徒以徇世好又稱虞集見所作有我志將休付子斯文之語張翥序亦稱矢厯至順間學士虞公以文章擅四方其許與君特厚君亦得相與薰濡而法度加密盖紀實也蘇天爵輯元文類其時作者林立而不以序屬諸他人獨以屬旅殆亦知其文之足以傳信矣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安雅堂集原序
  陳君衆仲為國子丞而予助教於學且居官舍相邇也其日從論議者殆踰年求君文者屨常接戸外君雖卧疾猶操筆呻吟不少置其卒也予哭之悲焉風雅寥濶追念故人欲一如疇昔坐談千古以發諸識趣之表既不可得又竊慮其遺編散失無以暴白於後也今年冬出使閩南詢其子籲得家藏全藁曰安雅堂集凡十三卷嗚呼文章至季世其敝甚矣元興以來光嶽之氣既渾變雕琢磔裂之習而反諸醇古故其製作完然一代之雄盛文人學士直視史漢魏晉以下蓋不論也方天厯至順間學士蜀郡虞公以其文擅四方學者仰之其許予君特厚君亦得與相薰濡而法度加密焉故其所鋪張若揖讓壇坫色莊氣肅而辭不汎也其所援據若檢校書府理詳事覈而序不紊也其思緜麗藻拔而杼機内綜也其勢飛鶱盼睞而精神外溢也此君之所自得而予常以是觀之今其已矣詎意夫履君之鄉叙君之文而寓其不已之心乎炳焉其若存的焉其遂傳中山之序栁州白傅之序江夏友義之重古今所同因籲之請乃書而冠諸集首至正九年龍集己丑季冬望日翰林修撰河東張翥序
  文章與世道升降稽諸往昔則較然矣蓋自帝王之渾灝逮宣尼之刪述萬世不可尚已三代以下唯西漢之治近古故其文雄閎雅奥儒者宗之東都浸漓魏晉以下靡靡無足觀矣中唐至韓栁而復古宋至歐蘇王曾而復古此數子者皆生唐宋盛時也迨其季世非無人焉浮漓磔裂索索不可整則氣運為之也元興以質治天下國初之文之盛不十年而衆仲之文滿天下矣然天下知其文者未必知其人也予嘗謂衆仲學博而通識髙而敏使之裁繁理劇有兼人之能或者處危制變有濟時之智惜夫用弗克究而人所知者衆仲之文也况稱其文者又未原其學歟貫綜該洽人見其富也精采振發人見其麗也天機之敏人以為巧法度之周人以為密乃若衆仲之學則封殖深厚發無不茂有本者如是也君已極雄古皇慶延祐以來益以醇正典雅相尚藹乎治世之音非近代所能及也且諸名家班班繼繼視昔加多又何盛歟故國子監丞陳君衆仲亦以文擅世者也君自弱冠即有志學古嘗讀書南海之上盡屏聲利緝綴之餘習醺經飫史吞吐百氏久則剸𤣥劌賾以為文自成一家超軼古昔石田馬公為御史時按事閩中一見奇之舉諸朝由是通籍館閣諸閣老又推許之子籲裒輯成書吾友張仲舉既序之矣籲復求予言予以衆仲之文不患不傳於後世患知之者未盡其藴因籲之請遂附予言於仲舉序後至正辛夘夏同郡林泉生清源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一
  元 陳旅 撰
  
  瓊芽賦
  欒陽之野多芍藥人掇其芽以為蔬茹雄武邢遵道始治之以代茗飲清腴甘芳能輔氣導血非茗飲所能及也至治中有㫖命如法以進天子飲而嘉之於是乎有瓊芽之名夫芍藥之為物以花艷取重於流俗至用為藥餌為烹胹之滋皆不足以盡芍藥之妙自著本草以來至今世始得因遵道以所藴者見知天子何其遇之晚也余惟物之不遇於世者多矣固有一無所遇而竟已者而不欲以他伎自衒至晚始一遇者亦可悲也余年四十又一始為國子助教天厯二年夏扈從至上京因過邢生飲瓊芽而生徵余賦其辭曰
  繄神皋之深迤兮余嘗䇿馬而孤征朱光熇陰雨復暘兮瓊芽怒抽寖滿乎郊坰彼婦子之踵踵兮持頃筐以取盈蓋淹之以為葅兮復芼之以為羮交野茹以雜進兮至溷辱於腐腥既不得吐層花以當春兮又不為雅劑以上下乎參苓懿邢生之嗜奇兮顓與世而相違户腰艾其總總兮則紉蘭而佩之閔靈苗之純媺兮曾不得鬯其所施乃登廣原涉芳澨披翳卉擷珍裁盛以文竹之筥屑以緑石之磑瀹之以檻泉燥之以夫遂廣延紺霜遜其色丹丘寶露愧其液諸柘巴且甘斯埓也留夷軒于芬斯奪也乃若溽霤既收涼吹初作鸞旂罷獵張宴廣漠舞魚龍於鈞天厭牛羊於珠澤亟命進乎瓊芽俾得聮于玉食當是時也金沙紫筍龍安騎火乳窟仙掌蒙頂麥顆皆於邑以無色甘退列于下佐夫何一幽人兮擥孤芳以徘徊撫年歳之既晏兮恐繁霜其崔嵬念寵榮之所在兮競膏車以先馳或以近而易與兮或以逺而不見推或握瑜以來毁兮或羣薦而非瓌以cq=198媚世者之誠可恥兮則寧抱吾素而委蛇
  味經堂賦
  國子祭酒南陽富珠哩先生記味經堂以教其子而屬余賦之其辭曰
  人文疇宣昉庖犧兮犧曷為庖物之頤兮先精斡流有不可象索而聲窺兮神皇示人以至味匪顓火于釜鼒兮疇豐吾經味五而和六兮淳毋淳熬雜然前陳兔薧之備滫瀡之沃兮鼎俎不薦在韋竹兮匕挾不運載吾腹兮然而骨肉之滋匪酸甘也氣脈之息匪苦鹹也味於舌者羣所餤也味於心者吾攸屬厭也緬長松之丸丸兮維禳之皋春雲蓊其承宇兮維書之庖宇有令子兮靜且勿敖人方噬胏兮子之澤也以膏人方歠漿兮子之醇也以醪有畜之殷有擇之精兮子於食飲也恒取足而靡勞若夫太羮在豋𤣥酒在匏則吾將從先生求以遂吾染指之饕也
  
  孝友堂辭孫伯剛作新堂奉母而與羣弟居之母亡讓堂與弟而還居於故室
  新堂兮言言夙奉母兮周旋我稱觥兮介眉壽弟從兄兮執豆與籩我長兮出仕母居此兮視幼子子幼兮母憐汝居此兮以慰吾亡母我雖即兮故居時撫汝兮來胥我所思兮先人保令德兮其永無渝
  題慶元大瀛海道院圖
  櫂余舟兮漭瀁迎東暾兮水上從子英兮文魚導鳴鼓兮奇相惚何恍兮扶桑公欲往從之兮海生風弭余旌兮靈越壇紫貝兮朱宫朱宫兮夕雨皇剡剡兮來下鼇之勝乎瀛洲兮靈告余以兹土滄溟滈滈兮𤣥宇周心無所不極兮而道不可以逺求噏瑶津兮咀石菌即余所能至兮聊長年以夷猶
  清華堂為吳興馬伯誠作
  宛迤兮流水瓏玲兮茂木日杲杲兮照野烟霏霏兮生谷山中人兮桂為梁渚上下兮居中央臨素湍兮濯溉擥瓊英兮徜徉有子兮洵美作文章兮獻天子承寵光兮遄歸涉兩渚兮采荷以為衣烹魚兮酌酒登髙堂兮介眉壽
  
  題泣麟圖
  魯哀公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公羊子曰孰狩之薪采者也孔子曰孰為來哉孰為來哉反袂拭面涕沾袍余覽圖而有感焉乃援琴而鼓其辭曰
  有𪊽而角角則戴肉時無明王不若靈囿之麀鹿魯之野闃無人彼采薪者而遇夫麒麟澤有兕山有虎馮陵食人而使麟也獲于西野
  五言絶句
  題萱草圖
  朱萱吐晴日上有蝴蝶雙感此芳意多離憂轉難忘
  秋荷圖
  持衣寄所思欲寄不得逺水國風露涼徘徊九秋晚
  題玉簮花圖
  縣圃種石子幽莛茁瓊肪受以芙蓉冠緑髮風露香
  題陳氏瀟湘八景圖
  軒后不張樂白月照野水泠泠水影中瑤瑟泣湘鬼西崦生夕霏歸僧度林巘但覺山路長不覺鐘聲逺百貨集亥市莫猺偏買鹽山日出未髙翠雨濕酒帘倦翮久欲下涼風起湖北官客各挾弓莫近白沙驛落日楚江深倒景在髙樹曬網茅屋頭分魚石梁步南浦草仍碧髙樓日易斜歸帆傍水廟簫鼔下神鴉江氣行雲暮忽失巴陵樹一夕洞庭波都向篷上注寒雲不成雨暝色凝江楓巫峽梨花夢飄浮過郢中
  題子昂畫
  汀洲木葉下斜日倚湘娥我欲采芳草洞庭秋水多
  題倪氏雨竹
  落日楚江深鷓鴣啼逺林相思不可見池上瀉春陰
  題畫竹扇子
  江上竹枝歌為君顰兩蛾秋風團扇底零落黛痕多
  題畫蘭二首
  楚畹春露濃幽芳發瓊莖寧同薺麥秀不與蕭艾生九畹光風轉重巖墜露香紫宫祠太乙瑶席薦瓊芳題脱靴返棹圖牟存有為姑孰守日作此圖未幾為董宗臣所讒而去
  威鳳翔寥廓妖蟇窟廣寒翻令趙飛燕無處倚闌干九日姑孰守千古涪陵翁髙人又返櫂江國夕陽中
  題畫蘭竹
  美人隔澧浦日暮倚幽篁繁霜忽已隕為我紉秋芳
  題秋林烟寺圖
  秋氣滿林壑野樹集汀洲有客過山寺聽猿卧石樓
  七言絶句
  題虞先生詞後
  憶昔奎章學士家夜吹瓊琯泛春霞先生歸卧江南雨誰為掀簾看杏花
  題金人射獵圖
  肅慎川原盡海隅秋風梟騎日馳驅空聞陳國銘金櫝竟向梁園用石砮
  題班婕妤題扇圖
  層城柘館重徘徊坐見瑤堦長緑苔紈扇秋來定無用君王方築避風臺
  題古木幽篁圖
  蕭蕭木葉落欲盡渺渺洞庭生白波虞舜不還秋事晚幽篁斜日倚湘娥
  題柯丹丘畫
  奎章博士丹丘子家住江南落木洲種得琅玕長百尺看渠簷外拂髙秋
  題巨然雙松平逺圖
  溪上碧雲隨雨散山前白水與天長道人何處臨流久斜日雙松野岸涼
  寄題囘鷗亭
  白蘋風暖羽衣輕溪上翺翔野水生自是道心忘物我却憐沙鳥未忘情
  題人馬圖
  少年僕圉恃恩私天廏名駒得試騎莫向昇平飄赤汗五花雲暖浴春池
  題畫梅
  處士橋邊古岸隈梅花偏向小園開衝寒有客尋春去移得晴牕雪影來
  題雨竹
  江上鷓鴣留客住黄陵廟下泊船時一林春雨垂垂緑消得晴風爛漫吹
  盱江老人慶壽
  盱上老人年七十麻姑洞口看山嬉紅泉㶁㶁鳴花塢釀作春霞滿酒巵
  題畫圖
  春山雲氣不成雨屋後青來是逺峯晴旭穿林草堂靜幽人橋上正相逢
  青紅樓觀護烟霞湖曲髙亭竹逕斜日出炎埃生九野松陰水石養苔花
  雨餘空翠轉霏霏杜若洲邊小艇歸久為故人臨野閣江雲日暮濕秋衣
  羣玉山前歳暮天午晴明月滿寒川騎驢客子清如鶴恐是襄陽孟浩然
  題坐釣圖
  石畔長松翠已稀夕陽秋水映荷衣鱸魚不敵東曹掾聊向清時坐釣磯
  開元堂下有兩鴈互浴盆池王真人命工繪為圖
  玉麈山前紫鴈飛真人燕坐久忘機餘不溪水連天碧只借盆池浣羽衣
  賦凝春小隱
  一牕花氣襲人衣牕底芳塵暖不飛坐久硯池生石雨海棠枝上雪都稀
  題西行集蜀人程氏寓江南年七十還鄉展墓
  齊侯五世葬西周萬里相望重首丘蜀客飄零頭盡白能將衰淚灑松楸
  寄薩天錫
  錢塘南去山總好騎馬㸔山到福州應似當年馬侍御新詩題徧水邊樓
  書家夫人手寫法華經後
  綺牕夢冷玉蟾澌憶母應如母憶時曾是雲中散花手靜飄香雨入烏絲
  題馬道士畫二首
  道人江上寫春雲絶似房山髙使君緑樹青岑吞吐處惱人時絮白紛紛
  江上羣山翠作堆人家門檻對江開小樓應有憑闌者天逺歸帆似不來
  書程妻許氏墓銘後
  丈夫曾是奇男子真作官人不及知故篋空留錦詩在一簾春雨燕歸遲
  林社醉歸圖
  溪村緑雨添新漲簫鼓青林答神貺春風里社太平民身世華胥牛背上
  題故宋景獻太子墨竹
  鳳凰山竹語秋風寶帳螢飛甲觀空應有仙人王子晉玉笙吹度月明中
  題馬逺畫
  屋角東風吹栁絲杏花開到最髙枝春來陌上多塵土此老醉眠都不知
  題羅節婦傳後羅氏之夫貶海上有强之為妻者遂自縊死
  歳晚良人去未歸堂前有客著新衣此身只為韓馮死化作鴛鴦海上飛
  張御史晴雲亭
  江南江北馬騑騑囘首白雲天際飛我欲染雲為五色為君裁作老萊衣
  無錫華氏散粟賑飢不受賞二首
  泰伯當年處錫山身辭大利逺人安至今邑里髙風在散粟千鍾不受官
  漢法入粟得受爵相如亦以貲為郎何人不官與侯等巵茜千畝荻千章
  題水仙花圖
  莫信陳王賦洛神凌波那得更生塵水香露影空青處留得當年解佩人
  用吳彦暉韻送揚州張教授還汴梁
  花邊細馬蹋輕塵栁外移舟水滿津莫向春風動歸興杭人半是汴梁人
  匆匆歸去縁何事要看揚州芍藥花定有金盤承絳露送他梁苑故人家
  題竹石圖
  藍田水曲青玉立雨過秋光滿林濕故人結屋傍幽崖靜愛石牕晴翠入
  題髙氏所藏畫圖二首
  誰家林麓近溪灣髙樹扶疎出石間落葉盡隨溪雨去只留秋色滿空山
  溪邊春樹緑成羣山崦朝來有白雲客子閒行尋古寺石牕巖影與僧分
  一枝竹圖
  髙人石上種琅玕林屋秋晴共倚闌不送軒轅裁鳳琯小牕留得一枝看
  竹溪六逸圖
  千畝松篁野逕開一溪流水碧于苔山樽共醉徂徠石何用楊妃七寶杯
  題髙房山畫
  林扃曉散青楓雨水國春涵白蜃雲縹緲房山何處在晴牕短紙映斜矄
  題王氏白華圖户部尚書木齋王公其母亡時靈几瓶中山丹俄吐白華人以為王公孝感之㣲云
  山丹一夕幻幽枝宛見萱闈玉雪姿安得文章如束晳為君重補白華詩
  書王尚書小像後
  早敭華貫播芳猷萬壑清冰素抱幽行比伯夷堪置像為吟橘頌對髙秋
  生平沖澹保天和每見芝眉瑞色多我願髙年登百袠畫成清影迫東坡
  題趙吳興墨蘭
  江南三月多芳草緑葉連娟映紫莖憶昔𫇢舟苕霅上一汀香雨入琴清
  題牧牛圖
  水樹春深藏野屋歸鴉飛盡夕陽川誰知天上黄姑渚只在南山白石邊
  送盧道士還天台省親
  君似嵩山張道士思親一夜夢連環赤城霞氣如春酒持向髙堂駐壽顔
  歐揭二學士奉勅為趙氏製祖父碑文趙以燕石刻之載歸江西
  延春閣下拜君恩父有佳兒祖有孫歐掲兩翁今好手能將五色繡平原
  題耿氏所藏豔畫
  五月風生水殿涼緑楊深處奏鶯簧佳人偏愛臨池坐欲與荷花鬬晚籹
  為鄧醫賦壽菴
  先生何處結茅屋喜得人間壽域寛瑶草滿庭春晝永客來分與未央丸
  題黄鸝海棠圖
  二月園池蜀錦殷多情宫鳥喜來看上林春色濃於酒莫把黄金鑄彈丸
  題春宫倦繡圖
  上陽宫樹奏鶯簧蛺蝶羅衣逗暖香睡思已隨巫峽雨綵絲偏與日爭長
  緑樹垂垂護寶欄牀頭翠帕羃雙鸞阿鬟可是無情思又見春風到牡丹
  贈江東李雲心
  謫仙才思似春雲縹緲晴空五色文白髮少陵樽酒在江東日暮正思君
  楊處士家善謳者
  五陵年少醉春城競説紅兒善肉聲得侍白頭楊處士清歌猶似米家榮
  送桃溫萬户府學正胡允中
  長揖邊頭萬户侯黌宮俎豆勝戈矛料應箕子流風逺好為諸生論九疇
  為程鵬翼題林逸圖
  長日逍遙水竹村幽人野服剪溪雲山公不是平生友時對琅玕詠五君
  梅石浦江趙用章宋故家也集賢院號之為梅石處士
  花開縣圃玗琪樹石出孤山瑪瑙坡此日千林摧落盡故園風物正如何
  還家不復羨浮榮處士頭銜字字清愧我獨無歸隱地上林春晚更聽鶯
  題黄筌竹雀圖
  一牕晴色緑猗猗羣雀飛來占好枝此竹幾年方結實空山秋晚鳳雛飢
  賦史氏逸菴
  巖穴髙人已問津瀛洲有閣集儒紳先生只欲師巢許得向堯時作逸民
  題趙子固墨梅
  王孫朝罷景陽宫畫舫湖頭寫雪風一段寒香留不住凄涼殘月角聲中
  題趙氏人馬圖
  葡萄宫前白面馬春日賜與近臣歸主人愛馬不換妾更與小奴裁緑衣
  贈縉溪道士
  縉雲溪上縉雲山春水流出桃花灣白頭道士鶴為馬月明騎過居庸闗
  題李學士嫰竹圖
  楚雨初晴野水生新篁落粉鷓鴣鳴洞庭春去湘娥老緱嶺人吹紫玉笙
  題胡丘盜文設食圖
  東家不飲盜泉水盜食如何可療飢三錢斗米户不閉人生願際昇平時
  雪谷曉行圖
  千山凍合樹無聲幽谷何人更曉行記得烏桓城下宿出門無路客愁生
  題雙芍藥圖
  昔年曽賦廣陵春江上雙姝欲照人三月東華紅婀娜凌波遥度襪無塵
  三馬圖
  豹股龍膺百戰餘凌烟長櫑載璠璵時平不出横門道願為君王駕鼓車
  郊原春草緑蒙茸三馬蕭蕭栁外風曹霸當年真絶技只描閶闔玉花驄
  贈萊州石工
  落星猶帶天河濕絶勝丹丘鬼血腥琢作大樽休載酒萊山栢露向人青
  汾州北席里石氏節婦
  北里髙樓晝掩扉水銅光冷上苔衣寸心誓比南山石汾水秋風鴈不飛
  龎氏遺安堂
  仲宣故宅生春草千古髙風媿鹿門今作小堂巢翡翠依稀水竹峴南村
  贈武夷張天根
  武夷溪上月徘徊石塢寒深野鶴來宴坐黄堂夜㕘半春風俄轉地中雷
  題幽禽桃花圖
  金塘花竹灧春紅枝上幽禽弄晚風莫把殘英都蹴盡無情流水畫橋東
  題白畫眉圖
  隋家官妓掃長蛾銷盡波斯百斛螺化作雪禽春樹頂逺山無數奈愁何
  送陳司丞
  鹽人舊考周官政禺筴今行管氏書十月甬東風日好海田收稻打長魚
  題子昂江天釣艇圖
  雨餘秋水滿山前正是江南落鴈天何處故人魚艇小斷蟬疎樹夕陽邊
  為彭道士賦鶴峯
  跨鶴臺髙倚翠㣲昔人城郭是耶非蘂珠宫觀秋如水有客吹笙月下歸
  送鄧朝陽杉市巡檢
  往年校書天禄閣亦復獻賦甘泉宫若不江南作官去一生辛苦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碣石雲寒鴈不飛豫章江暖魚偏肥只將木蘭作歸棹莫買黑貂裁客衣
  杉市青烟連逺山人家笑語杉影間年豐境内無盜賊弓刀滿山秋獵還
  題張氏風竹圖
  湘江風捲白頭波北渚雲深帝子過欲采瓊芳渡江去翠衫輕薄曉寒多
  柯氏山雲竹石圖
  溪上春山生白雲鷓鴣啼處有湘君行人來截昭華琯日暮青林玉氣分
  向余在京師有詩寄揚州陳新甫云東華塵土滿貂裘芍藥欄邊繫綵舟二十四橋春似海令人腸斷憶揚州比新甫來錢塘索予更作三首
  天下英賢皆願仕山中隱者盡登朝淮南春草無端緑公子歸來不可招
  别來春夢繞東城華屋銀樽對雪晴坐客風流誰得似啼鶯新曲度閒情
  去年病客卧淮船故人不來心同然今年過我即復去夕陽籬外馬翩翩
  題驄馬圖
  大宛葡萄滿田野天馬盡作葡萄青横門道逺好馳逐日斜秋影卧閒庭
  東里圖
  山前水檻拂扶桑目送秋雲野興長里巷人家似鄒魯鳧鷖鸂𪄠日相將
  題秋江釣艇圖
  石岸能髙野水落江日未墮霜楓明無人喚取𤣥真子船尾秋風日日生
  題曇上人墨竹圖
  道人赤脚蹋海石石上剪得青珊瑚一枝雲葉山牕裏夜半月明生露珠
  題陳希夷大睡圖
  石屋光含太華青長年陶兀守中扃人間千古邯鄲枕却道先生睡不醒
  題楊氏所藏畫圖
  山光濃淡雨初晴曲曲江清樹色明若買草堂江上住大開牕户看雲生









  安雅堂集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二
  元 陳旅 撰
  五言律
  袁克中求母得之泉州
  母子忽相見睽違已廿年此時歌大隧昔日賦寒泉歳晚安仁養生平絡秀賢清朝崇孝治得就使車還
  送陳新甫之錢塘監造祭器
  大宫豐典祀備物致精忱宗祝馳英蕩工官獻吉金野晴江路永山雨驛樓深我亦理歸楫訪人湖水陰
  送余廷心同知泗州二首
  元統龍飛歳承恩入殿廬觀君廷對䇿當代賈生書鳴鳳朝梧暖征鴻野雪疎他年陳仲舉不復記題輿城栁含春霧循行泗水隈岸虚磬材出潭靜鼎光來政簡居民樂詩新過客催時清宜吏隱遮莫長官猜
  送項鍊師還天台鍊師能醫
  不學東方朔歸尋馬子微人間無藥賣海上有雲飛谷煖金鵞大溪深土鴨肥當年種桃樹髙過石樓扉
  送養安海秉傳省親其父監江陰州有賜酒
  聞説江陵郡賢侯政績髙蜚聲騰禁闥將指屬兒曹水驛藏汀樹春城近海濤庭闈多喜色宫醖酌葡萄
  送張晞顔孝感縣尹
  宦遊䢵子國宰邑用牛刀見説民風厚何愁吏事勞𡽀山翔翡翠漢水釀葡萄桃李成陰後鑾坡步武髙
  送邢晉卿御史還霍州
  邢君臺閣彦秉德直而清寒柏宜烏集朝梧有鳳鳴祇今公論在何事宦情輕白石汾河曲臨風暫濯纓
  題鄭德和所藏山水圖
  歴歴清江曲重重緑樹堆林喧春瀑壯雲斷晚山來游子還鄉去小牕臨水開更從野橋外隨意步幽苔
  清漳黄氏北墅
  聞説黄家墅開門入翠嵐細岑依舍北流水出城南雨暖蘭抽筍霜時樹落柑千年讀書地更莫乞羊曇韓伯清以秋溪泛艇圖贈秋潭上人求詩題其上
  溪上碧雲合令人憶惠休幽期不可失時日故相求野岸青岑晚水村紅葉秋韓侯與佳客於此泛蘭舟
  次韻上官來復見寄
  琳館薄炎熱松壇深歳年髙人坐堂上疎雨落堦前潘岳頭空白揚雄學未𤣥定應拂塵服從子弄雲泉
  賦胡氏嘉樹軒
  結屋華峯下林巒在屋東幽軒留白日流水近青楓樊重看成器韓宣好賦弓歸來五男子娯侍百年翁
  送謝仲連為小鹿巡檢詩有序
  謝氏前代相閥而戚畹之近者也苕華芸黄與所附者同一枯悴于今六十年矣八臣之族降在皁隸何可勝紀仲宣乃能以文學發身受天子命游徼山海間豈不亦榮矣哉余于餞行之日則亦不能無所感矣乃為詩曰
  小鹿謝將軍前朝宰相孫故家已為庶今代得承恩笳鼓鳴沙月旌旗樹海暾送行車數兩囘首在龍門
  楊季子水北山房
  豫章楊季子語我草堂幽野逕穿雲入山泉繞舍流竹光書帙曉溪影釣絲秋水北真佳隱誰從節度遊
  艾氏心逺樓
  聞子臨川上髙樓萬里并興來時獨立心與日俱行野夕歸鴻小溪晴落木明登臨何日共作賦寫平生
  白雲牕
  養素不出户山牕几研清都無俗客至惟有白雲生潤帶苔衣冷晴兼栁絮明何時遂澤物出岫轉多情方壺道士作荒山白雲圖寄豫章楊顯民
  之子讀書處亂山生白雲林花晴冉冉巖瀑暝紛紛畫此何為者持之以贈君謂宜作春雨舒卷只成文
  送潘澤民還江南詩有序
  檇李潘澤民往歳來京師貴人有好事者延之材館且大慰薦之而澤民悵焉有庭闈之思遂薦為行中書從事欲有以悦其親耳夫懷才抱藝之士莫不欲自見於宰物之地而徘徊淹遲無所遇合至於窮不能歸羞見其親戚鄉黨者豈少也哉若澤民之歸亦可以飲酒而歌舞矣雖然明時將廣延英碣石之宫拓康莊之第以來天下之賢雋而選擢登用之澤民宜無久留於外也乃為之賦詩一首曰
  之子來京國侯門即曳裾只求毛義檄未獻賈生書野樹山前合江帆雨外疎故人正相望且莫賦閒居
  送劉鍊師江南求諸家老子註
  石室𤣥文祕憑君事逺搜六丁那敢取二酉豈終留行帳琪華合歸帆寶氣浮内詢闗尹子曾得禮書不送台州袁生赴婺州令史將迎養其親
  東閣三台近南樓八詠髙山居迎白髮溪雨濕紅桃莫作儒生腐林嫌吏事勞邵公名位重曾作縣公曹
  送達天山江浙省檢校
  河上蘭舟動江南畫省開睽攜成浩歎檢校用英才湖水深詩硯吳山對酒盃崇文仍設監人望賈生來
  送龔立民還江南詩有序
  臨江龔君立民以南康學正謁選京師校官闕少立民久不得調與其友言曰仕進之有遲速命也吾久留於此欲何為哉孰若歸讀吾書於清江之上以待吾之所自至者乃買舟南歸余聞而歎曰立民可謂知命義矣古所謂俟命者以吾之義處乎命也夫衆人之所趨者機巧生焉窒于正途則入以他逕遲之尺寸則進或尋文詭遇獲禽何棼乎其莫之止也義利之幾審則命義之分安立民仕于南康其熟聞陸子之講于白鹿者乎蜀郡虞先生老于華蓋山下立民亦嘗聞其言矣到家閒暇尚往從之益究其所學以期進乎逺且大者仕進之遲速誠不足言也乃為詩以送之曰
  送子都門道臨分更把衣人生亦行樂我老未能歸細雨黄梅熟清江白鷺飛相看又何日吾亦委天機
  分題送良上人得山上泉
  仲春山木潤幽磴落風前㣲雲散天外積雨在巖邊度竹瑤瑟冷觸石冰花妍細流通夕沼趺坐對青蓮
  次韻阿容參政省中夜坐上都
  上國羣公集秋深畫省𨳩虚簷河影近涼苑樹聲來獨坐多幽趣髙吟有逸才平明當獻納騎馬踏輕埃
  送海豐劉巡檢
  隨牒游丹徼春風騎氣舒蜑丁鳴鼓吹魚吏掌文書浦嶼烟霞逺村墟瘴癘除石華肥可茹無用膾蜛蠩
  送陳信仲泉州教授
  南國多春水桐華滿故園君歸典鄉校我獨客橋門别浦征帆小髙堂講席尊歳  老釀酒錦田村
  建昌胡氏小有樓
  窈窕麻姑宅登臨憶謝公近聞好山色都在小樓中屋曙丹霞吐城深翠雨通石池正當户人立藕花風
  送余嘉賓赴常寧州判官
  家住洞庭左舟行湘水間湍流多度竹石聳不依山野郭看花出州田載稻還舊聞官事少幽興轉相闗
  題羅稚川畫卷
  雨氣通林壑江光動野航道人岩下去茅屋樹邊涼斷岸入秋水逺山留夕陽登臨莫作賦游子未還鄉
  遊鐘山崇禧寺
  華構連山起中天拱百靈祇園多象寶鐘阜有龍形雲護真僧塔泉分大士缾石闌紅葉上飛鷺渺河星
  七言律
  送多爾濟國王之國
  集賢學士襲王封喬木扶疎故國中舊日山河盟白馬此時鐘鼔錫肜弓遼天老鶴來城上瀚海名鷹出日東千載風雲符景運乞磨碣石紀神功
  送王致道代祠北岳北海濟瀆南鎮
  皇帝齋明守鎮圭祠官奉節出金閨北尋海瀆瞻恒岳南涉江淮上㑹稽山下靈風吹桂櫂雲邊仙樹拂丹梯王褒空有甘泉頌投老還鄉祀碧鷄
  殿試進士簾内和宋尚書奏䇿題韻
  魚鑰初開虎豹闗儒臣奏論不曾閒宫壺浥露金莖表朝佩翔風玉樹間對䇿人皆書董賈摛辭誰復數揚班鯫生何補斯文事帑幣同頒覺汗顔
  送孔用道山東副使
  千里星軺不可攀離筵空自疉陽闗步趨方接虁龍上政教欲興齊魯間鄉國誰非驄馬使君侯直著繡衣還髙樓别後偏凝竚覆野春雲起泰山
  送王君實御史西臺
  除書朝下五雲間閣吏新移玉筍班恰恰黄鶯鳴苑樹遲遲驄馬過鄉闗濯纓長樂宫前水拄笏終南雨後山不羨相如文似錦到官三日諫書還
  送李彦方副使入閩
  海邦赤子窮無告詔遣儒臣著繡衣天禄閣中書灝灝越王山下馬騑騑魚風滿巷榕陰合燕雨侵簾荔子肥一道澄清俄頃事使星還向紫垣飛
  壽虞先生先生生時其外祖夢衡山道士
  衡山道士駐飛車千載儒宗出相家月下華星垂五色人間珠樹吐三花芝田養鶴春凝乳茝石聽鶯曉賜霞朝退日長賓客醉翠房文火伏丹砂
  貢院中次蘇伯修韻上都
  襆被秋闈怯嫩寒省郎傳檄閉門闌𤣥雲落紙蠶聲老紅密花開蜃影殘覽卷忽驚千載近摛辭尤快一時看才華總為昇平出我得書名補稗官
  院中聞大駕先還再韻和伯修
  甘泉宴罷鴈聲寒桂樹吹香出寶闌翠輦遙臨秋海白霓旌髙拂曙星殘氊城家拜銀麕賜棘院人爭繡虎看堪笑子雲能作賦獨騎羸馬後奚官
  次薩天錫韻
  燕南幕府文章客澤國相逢讌集齊酒後鱸魚霜作鱠花邊驄馬月為題千篇傑句諧金奏一曲離歌聽玉啼别後寒雲滿江海鴈書何處落青泥
  謝徵君松巢
  昔聞徵君在天目松間結巢成久留南阡北郭井里近西枝東柯村谷幽蕙帳眠深翠露落石泉釀熟緗花浮擬借丹梯到髙處枳枸桐乳非吾求
  送鄭希道杭州路知事
  幾年讀書白鹿洞諸老遲子黄金臺豈為錢塘足清賞遂令幕府得英才郡中日晏文牘少湖上春晴畫舫開我向都門折楊栁子亦寄我孤山梅
  寄題黄氏樂全堂
  華亭南去五十里秩秩髙堂枕泖濱黄金買書教諸子綵服捧酒娛雙親石梁絶澗荷花雨雲屋依林竹色春能守不成三瓦戒樂全長得葆天真
  為張壺洲賦壺洲
  握日臺髙雨氣收扶桑涼影動瀛洲珠林錯落三華露寶稼離羅五色秋鄰曲夜機鮫有室空中烟市蜃為樓頗聞雲錦張髙士曾與壺公汗漫游
  李聘君輓詩
  不識新安李聘君薊門秋雨讀薶文里無烈火延先廟宅有青松近母墳王霸妻賢能共隱樊宏族大不曾分佳兒力學期終養泰紫橋東只白雲
  為張真人賦象山
  文安陸子幽栖日張氏諸賢盡執經自昔衣冠儀里閈至今詩禮擅家庭岩陰夏閤風泉白溪曲春疇雨稻青天上真人躡鳧舄移文休勒北山銘
  送張真人代祠武當龍虎山
  桂館祠官持羽節名山兩地躡丹梯共誇曼倩來金馬大勝王褒祀碧雞杵磵暝痕銷雨石杼岩秋影動星溪蕙肴椒醑登瑶席定有神光起畤畦
  次韻陳漢卿見寄
  十月𫇢舟南郭近定知乾鵲噪簷端兩年不見鬢毛白一夕相看懷抱寛酒熟親朋喧屋竹霜晴魚蟹飣溪盤别來坐愛新詩好樓雨寒銷畫燭殘
  送尹希善之宣城令
  謝朓樓邊春水生夾堤簫鼔畫船輕縣前老父觀初政江左大官聞美名百里田毛欣好酒半簾山影入新晴絃歌為邑非迂事會見宣城似武城
  張天師素華臺
  素華臺上天垂野如在閬風臨八荒白日盡懸文玉樹碧空還結水晶牆鳳凰笙奏霓旌下龍虎衣寒寶露香只有仙人能到此山前車馬暮雲黄
  次韻本旡上人相别
  君向雷峯塔邊住詩成總在倚闌時蘇堤殘栁凝烟小葛塢閒雲度水遲衲子定囘花遶座故人别後草生墀相知不似相忘好誰説莊周與惠施
  訪句曲外史
  苕霅歸來俗事稀偶然攜客欵郊扉渚霞落盌松花熟溪雨登盤石菌肥薄宦不閒慙折簡髙人相見定披衣平生願究中黄祕安得茅君指化機
  送李盤中真人代祀江南三山
  弱水囘風不受帆三山只在大江南使槎真帶秋星濕仙掌遙分夕露甘瑄玉禮神通景氣寶香隨地結晴嵐泰壇建論昭靈貺老我猶能效史談
  六月度居庸闗喜雨
  曾是農官祝水庸神雲六月四郊同峽龍遥送赤城雨磧馬長驅白海風沴氣潛消亭毒表豐年仍在至元中白頭畏壘庚桑楚能寄新詩頌帝功
  次韻虞先生寄王真人
  江國歸來滿逕莎思𤣥初服賦婆娑朝中久已通書嬾溪上何妨載酒過竹屋秋鳴華蓋雨蘂宫晴枕白蘋波樽前忽遣新詩至如此月明良夜何
  題韓伯清所藏郭天錫畫
  往年京口郭天錫學得房山髙使君畫省歸來人事少烟岑閒向客樓分林扃暝落青楓雨水郭寒生白蜃雲歳晚懷人增感慨晴牕展玩到斜曛
  次韻答上官來復
  故人相候都門道雲錦裁成五色緘定向琳宫投手版暫從玉署寫頭銜花邊共飲移尊禁松下相隨發杖咸莫似去年離别後滿江秋雨濕孤帆
  壽太乙宫上官鍊師
  太乙老人曾未老喜臨治世故從容烟中藜杖明天禄海上蓮舟出華峯千日瓊漿流沆瀣三年丹景結芙蓉何時授我長生訣一卷黄書道德宗
  送張御史之南臺
  闗中鳴道張夫子今見文孫玉立標白簡秋霜清瘴海繡衣春日拂雲霄何人江浦歌桃葉有客都門折柳條我欲買舟尋太白鳳臺涼吹晚蕭蕭
  林外詩為夏生作
  幽人遯世入林間林外髙風况可攀仲御偶然遊洛水黄公豈必在商山春深溪雨流花出日暮松雲載鶴還拓落塵中嗟我老歸與無地可投閒
  題城市山林圖
  城市山林路不分畫橋騎馬是徵君樹頭粉堞連青嶂陌上紅塵亂白雲永巷栁深鶯喚友陽坡草煖鹿為羣滑稽誰似東方朔更向金門避世氛
  懷慶王節婦
  良人飄泊渺烟鴻牕竹寒沾雨淚紅檜楫不游淇水上柏舟仍見衞風中鼉文屈曲秋機斷鸞影低囘曉鏡空贏得名公寫桓表千年光燄吐晴虹
  送浙西憲司經歴鄭子安之官子安先任浙東憲司知事
  往年相送浙江亭帆影寒侵婺女星使幕却臨吳沼緑客樓還對越山青吏胥文牘非難治郡邑風謡莫厭聽我昔宦遊多感慨曾將陋語記冰㕔余嘗為浙西憲幕題名記唐人以祠部為冰㕔冰一音柄今以憲幕為冰㕔尤宜
  送朱運峯著書得官南歸
  城東有客過吾廬揮麈髙談逸氣舒金馬豈無方朔技石渠今取夏侯書沙堤老屋秋風合海浦歸帆暮雨疎我亦草𤣥官拓落江南無地可耕耡
  白南恩詩
  白侯忠信多才畧故遣分符到海涯西漢幾人循吏傳南恩千載去思碑閭閻安輯科徭省城塹髙深盜賊夷人望次公今柄用功名寧損涖民時
  送徐得初江浙省檢校
  鳳凰山北鳳凰池一曲官曹檢校宜庭户靜開苔色古文書閒覽樹陰移中朝豪傑當超用南國風流可暫嬉為問會稽王閣老别來誰作送春詩得初代王止善檢校有送春詩見寄
  送宋子與贑州照磨
  昔年文監羅英彦獨子才名冠掾曹江右如今風俗美郡中寧復簡書勞燕山歳晚貂裘敝贑水春深彩艦髙宣室求言需賈誼臨風休賦楚人騷
  旴江危氏作種桃亭以奉其母
  種桃亭子旴江上繞檻春明幾樹花緱母池深通碧海麻姑洞小入丹霞落英巧稱斑衣舞芳徑真成錦障遮借問何年當結實應從曼倩醉君家
  許左丞游衡湘泛琅瓈江至東岡書院鳳山山長何明初來謁公為詩與之時公被召還朝而明初攜所得詩來京師居數月南還公屬余次韻于卷末
  鄴侯謾愛衡湘好出處那能愜願私詔使已辭龍道相君方寫鳳山詩堂依翠篠川如玉坐列華簮室有芝東閣只今文物盛幽人何事歎歸遲
  次韻黄晉卿與張伯雨道士髙麗式上人㑹於杭州開元宮
  聞説年來太極翁交游無地不𤣥同偶從賀老作吳語更愛逺公論國風梅塢寒深香欲永蘂宫清徹境疑空流傳詩句并圖畫江海令人思不窮晉卿以太極賦領鄉薦學者傳誦時因稱之為黃太極也
  先天觀
  龍虎山南古澗阿幽人住處白雲多千林總種三珠樹百畝曾收五色禾山中有田百畝丹鼎夜光迎海日有石泉日丹鼎石船秋影礙天河澗中有石如船環中景趣知誰會我欲窮源過碧蘿
  送雅古正卿同知福建轉運鹽使司事
  離旌纔拂桂林秋又向東風賦逺遊欲得牢盆深似海亦憐閩地小如甌越王臺古多芳草螺女江空下白鷗聞説鄉邦寥落甚富民新政屬君侯
  題吳王納涼圖
  吳王臺榭滿汀洲湖上風來暑氣收坐擁紅籹可娛老市無赤米不教愁采蓮舟載烟岑晚響屧廊通水殿幽歳暮甬東寧有此夜涼歌舞莫令休
  和維揚友人詩
  揚子江頭水拍天人家種栁住江邊吳娃蕩槳潮生浦楚客吹簫月滿船錦纜憶曾游此地瓊花開不似當年竹西池館多紅藥日日題詩舞袖前
  次韻友人京華即事
  阿閣稜層□曉陰扶桑涼影映珠林燕山北擁天都大瀛海中涵月殿深仙女乗鸞吹紫玉才人騎馬勒黄金壯遊偶結髙陽客無復臨風動越吟
  落拓練衣閬苑間江南遊子醉長安禁溝春過留香雨宫樹風來響翠瀾五衞旌旗秋殿裏千官劍佩曉雲端何人只獻河清頌宜向明時瀝寸丹
  送胡編修暫還越中
  東陽有客面如玉賦就凌雲相閣開太史今年探禹穴故人落日上燕臺船頭溪甕紅生藇囊底京袍緑染苔相望都門梅雨後越姬摇櫓唱歌來
  和虞先生雲州道上聞異香
  年年騎馬蹋龍沙金閣山前席帽斜海上誰移千步草空中時度七香車丹厓翠壁横秋野玉磬琅璈出暮霞我亦往年馳馹過不知仙棗大如瓜
  送進士楊謙則袁州録事
  昔年曾飲都門酒此日重遊騎氣舒狗監舊傳司馬賦石渠今奏夏侯書雲生興聖宫前榜栁映宜春陌上車録事公田收百石草堂未了我何如
  賦方叔髙廬山木齋
  山中種木圍書閣無數好枝生屋頭白浪吹雲湖艇晚青林含雨石牕秋賦詩當似韓宣子作器定從樊敬侯更愛小亭深樹裏竹根洗硯細泉流
  昔年種樹不勝勞老榦如今屋脊髙屢許狙公分橡栗時呼木客醉松醪衣巾白日霑蒼雪枕簟西風夢海濤歳晚淹留吾倦矣借君叢桂讀離騷
  送毛真人南還
  真人不似壺丘子老去都忘杜德機左乙象文令虎守尚方鳧舄背人飛岩扉暖翠侵緗帙江渚晴霞上羽衣遊子故園春似海客牕長日聽催歸
  程氏竹雨山房
  江南春盡雨涔涔繞舍篔簹含積陰園曲疏泉石苔滑籬根繫船溪漲深山寒翡翠巢密葉日暮鷓鴣啼逺林此時世慮澹于水聮牀燈火百年心
  題王氏竹石圖
  老人雲錦溪邊住繞屋自種青珊瑚月明池露散林彩春深雨苔生石膚短籬偏護籜龍子密葉並宿苞鳳雛人生何用丹陽尹沙曲涼陰雙玉壺
  題熊雲巢竹石圖
  道人種竹三十个定有新巢宿鳳凰石上幽香飄露粉簷前新緑裊風篁天臺月白瑶笙近水國春寒翠袖長見説故人東海上釣竿日暮倚扶桑
  賦何尊師依緑園
  聞道江南水竹村蘂珠宫館近名園養花煖霧流空翠飲鹿春泉度石根日落山前迴畫舫月明湖上對芳樽鐘阿躡屩髙風在俗客何曾得欵門
  為李尊師賦盤中
  太行之陽有盤谷何似衡山谷更深𤣥露長流芝术圃煖雲曾護玗琪林時乗丹梯弄南斗更步黄庭撫艮岑斯人可望不可即大冠芙蓉横寶簮
  送吳養元曲阜孔廟勾管先還江南
  吾聞昔者趙文子所舉管庫多才賢况如吳季習禮樂更在孔林司豆籩江雨片帆桃葉渡旗亭殘曲杏花天彩衣捧檄為親壽八月錦溪仍放船
  送熊太古還豫章詩有序
  昔者天慵先生典教閩中郡以禮樂之學嘉惠士子旅時尚幼未有知也稍長見先人遺稿有送熊先生詩大槩歎世俗之鮮能知先生者自秦政燔經籍禮樂書殘毁滋甚漢儒掇拾遺聞所存幾何及王荆公又廢儀禮尊傳義古學至是益衰矣况學者又往往以所謂傳義者剽截牽綴為進取之業而已先王所以制作之意抑何其寥寥已乎此先人之詩所以為先生作也昨者先生之子太古以禮經試春官不第吾黨之士咸惑焉旅則曰此固余先人所永言者也梁麗可以衝城而不可以窒穴世固有美器而不適於用者太古誠有意於進取無亦稍為科舉之學以求合於有司之意乎太古曰世自有我知者吾不能為科舉之學於是公卿大夫皆惜其才而留之太古不可余於其行也誦賈生之言以勉之曰黄鵠之再舉兮觀天地之圜方又為賦詩曰
  登山臨水春將暮黄鵠髙飛隘九州寶瑟不堪彈古調綵舟何用載新愁望諸臺上連芳草徐孺宅前多白鷗且莫解君明月珮都門知已待重遊
  申屠子迪為山南憲掾白部使者毁夷陵曹操廟
  黄牛峽口湍聲急楚女傳芭水廟秋此地殷勤祠魏武何人辛苦得荆州莫令故國無遺祀不見中郎盡發丘千載有人伸大義髙風全似故安侯
  山陰張氏學圃齋
  聞道山陰似漢陰丈人早已厭機心蔬苗連町春泉潤𤓰蔓侵籬夕露深種石有時生白玉鋤園何用得黄金倚闌一曲成凄斷珍重佳兒繼好音
  送趙子期使交趾
  曉日承恩紫殿深都門祖道馬駸駸上書不奏唐蒙䇿歸槖寧將陸賈金露入珠盤鮫室白苔生銅柱象崖陰為君臨水歌黄鵠天北天南萬里心
  天谷山神為癸泉源
  東郭先生履欲穿尋幽俄得谷中天漁人誰去縁溪岸山鬼能來送石泉地煖碧桃深映雨林春琪樹總含烟後來聞有何髙士傳得終南大洞篇
  送胡士則袁州巡檢
  皇朝大典初成日烏帽承恩出殿除便製短衣學馳馬不彈長鋏歎無魚白雲親舍秋楓合黄浦征帆暮雨疎我似子雲官拓落賦成猶説似相如
  壽吳宗師
  九朝冠佩泰階平國有儒仙作上卿碧海宵晴迎日出黄庭春暖看雲生竹間自洗金鵞蘂花外長留翠鳳旌莫學華陽貞白老乞身神武聽吹笙
  題南康張先生碑
  南康隱者張先生長夜讀書朝力耕生憎庾信更開府死學龎公不入城駞阪喪車入秋草廬山磵田多晚秔後來不見青雲傳直恨髙人逃姓名
  題雲林晚晴圖
  故人别後江波緑神女歸來峽雨乾海上日花春冉冉天邊雲樹曉團團滿汀芳草留孤艇度石幽泉咽下灘最愛東頭小亭子聽鶯何日一憑闌
  送楊田甫巡之官潮陽
  與君相識三十載邂逅都門白髮生南海珠明飛别鶴上林花暖囀新鶯蜑丁浦口迎官艦瘴母雲頭避使旌自是昇平遊宦樂不教瀧吏惱吟情
  送臨川講僧
  北來只拜旃檀佛南去還裝貝葉船惠逺幽期何日遂湯休妙句有人傳泉頭説法花為雨江上懷人草似烟亦有後来相見日青城學士在臨川
  賦梅雪齋
  素濤翻落星娥渚端葉殘月姊家𤣥圃玗琪總成樹唐昌玉蘂别開花香雲無迹迷寒蝶彩日含光動曉鴉遥想道人石牕底只吹丹火煮流霞
  趙敬甫學士稼翁亭
  平生天上經綸手歸作小亭村雨中海宇昇平皆帝力稼翁老大見年豐揚雄空解農桑業劉向長懷𤱶畝忠我欲從公開社甕只將土鼔奏豳風
  送左衞教授馬伯誠還湖州
  羽林亦有通經士論説皆從漢殿儒喜為馬融施綘帳誰從王式賦驪駒舟移江上星沈樹路入吳中雨滿湖我亦南還當邂逅苕溪酒熟膾長鱸
  送楊元誠奉㫖南還造紙
  金鑾罷講日初斜屈曲奎文炫筆花玉版遥令擣秋水綵箋仍許截晴霞侍臣天上催傳勅使者湖邊得過家我亦今年理江楫君還何處轉星槎
  張將軍廟堂詩將軍燕人大德五年征西南夷陣亡時年七十
  將軍頭白更征蠻平宋吳鈎血尚殷萬斛樓船上江去半空鐵馬哨雲還凄涼部曲清笳畔窈窕祠堂緑樹間堪笑班超真老矣乞身生入玉門闗
  題武秀才湖山圖
  問君何處結茅屋只在湖山緑樹邊岩徑每留居士屩沙灣時𫇢孝廉船采蘭秋渚迎芳夕劚筍春林坐暖烟我亦夢騎黄鵠去芙蓉峯外水如天
  為董宇定賦杏林詩
  侯官古縣多山水中有當年董奉家邑子每懷江上樹仙人還種日邊花珠林春氣凝丹露貝闕晨光散綵霞我憶舊遊曽逺到上東門外立昏鴉
  上清宫追次鄭丞相韻
  許掾登臨體正便莫驚流序迅奔川山中雲物如太古湖曲樓臺占小天丞相書堂依緑竹道人丹井出紅蓮青童留客飡霞氣塵世如何不學仙
  題葛子熙行卷
  為愛臨川葛子熙奎章學士故題詩交游盡識性情好江海相逢歳月遲白雨連村親舍冷丹楓明浦客舟移阿洪舊宅湖陰近遲子重來理釣絲
  陸氏菊逸
  望仙橋下市㕓間汨汨紅塵没馬鞍誰種禽花滿幽圃故收野色入晴闌籬根荷鍤培深雨鄰曲移盃對早寒玩此芳叢足怡老南山當戸不曽看
  送錢思復之富陽
  錢塘江上錢思復問學真成井大春誰依山水築髙館更有笙瑟娛嘉賓畫槳飛鷗沙日暖緑楊啼鳥岸烟新朝囘寄詩寫離思為子時烹五色鱗
  送鄧文質
  薊門風雪貂裘敝寒橐能多季子金萬里壯遊孤硯在十年歸夢亂山深春來草色生南浦日煖鶯聲滿上林空濶庭前看流水浮榮何足累初心
  題劉氏溪山圖
  清溪曲曲抱林丘劉氏有屋溪上頭未能歸去倩人畫時復把看銷客愁鷗邊野艇水風晚竹裏草亭雲日幽題詩笑我計轉拙無錢買山猶逺遊
  送聶韞夫同知平江州
  玉堂親見擢髙科剪剪宫花染賜羅驕馬總穿燕市栁髙帆仍掛洞庭波董生學問傳三䇿屈子文章擅九歌澤國政成應趣召殺青未覺得人多
  與陳敬初同舟北遊題餞行卷
  我愛天台陳敬初少日辭家即逺圖上書可擬賈生䇿入闗便棄終軍繻八月官河秋水大三江親舍暮雲孤名成歸去歳未晚卜鄰有約依東吳














  安雅堂集巻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三
  元 陳旅 撰
  五言古詩
  次韻寄太乙宫上官
  端居感流序階樹日摵摵涼風起髙城上有南飛翮揚雄不徼名拓落猶逺客美矣陶徵君斂裳去彭澤我居城東南西北有殊庭病久曠沖賞懷哉松桂青曼倩諒奇士夙受火珠經雲河淡秋夕泰畤明三星
  題桃花鸂𪄠圖
  婀娜絳花明連娟碧雲靜金塘春水多文禽汎晴影大堤寫游悰日照華服靚萬物各有適况及芳歳永
  次韻毘陵吳寅夫是寄
  季子江海居勝友園池賞臨水詠新詩輕飇送流響丹花陽林吐綺翼幽竹上雲瀾阻塵躅離思徒浩漭杪秋辭京邑寒郭𫇢吳榜宗兄念行役㫖酒勞鞅掌承子共清悰論文發豪爽我貧久僑栖所至類樂廣願得陽羨田寧慙五湖長夙昔詒約言遲莫嬰世網衆仙諒逍遙樓觀滿方丈餘霞散文席斜月生翠幌芳夕令人思思之不能往晨興即髙岡引睇寫孤想
  湖上分韻得春字
  君子佩明信相期湖水濱時欣宿雨霽畫舸送遊人輕鷗集蘭渚佳樹雙鶯晨山逺烟容澹日出水光新美人含麗思艷曲歌陽春睽攜㑹彌歡酣適趣益真兹遊敦德誼况乃及兹辰
  題楊顯民采詩卷後
  夢游洞庭野斜月映疎星軒后來張樂伶倫吹鳳笙夢囘憶其音幽渺有餘清截竹學向人世人皆不聽南州有髙士洗耳卧岩扃涼風鳴松竹石澗響瑽琤何日即與語曠然千古情
  盧氏松菊堂
  人生貴適意何必在丘園所以曠達士隱居京邑間城東有衡宇亦復逺塵喧青松翳庭皋佳菊羅堦前掇英以汎酒撫松日盤桓淵明歸栗里陋邦非所安而我值休明此地有餘歡
  分題飛龍亭為趙宗吉御史賦
  冶城枕遙麓華構起層阿昔日文皇帝憑髙眺山河晨曦上扶木寒野迎春和六龍不停馭若華翳崇柯鍾山生白雲淮水流素波君子懷寵光登臨幽思多
  賦謝氏舒嘯亭
  瀏陽閟沖曠自昔君子鄉君子佩蘭茝雲路以翺翔謝君襲芳聞耕種在溪莊聖世宜隱居非云厭榮光籬邊有嘉𤓰牆下有柔桑麻苧已滿區花果亦成行濯足倚幽碕臨風服練裳客至坐衡宇共飲樂時康酒酣仍長嘯長嘯適清狂客去林扉合猶聞鳴鳳凰仕宦貴適意往往鬱中腸寄語同聲者相求與徜徉
  送金溪尹縣丞
  吾聞臨川郡自昔多君子金溪畜清沖雅德著陸氏羨子齒方富于焉學而仕為丞非劇職佐邑優政理暇日山谷間折節問賢士毋徒學涖民且可學治已在我既有餘推此以及彼君家起武弁文事固所鄙國家久治平四海納孔軌人言甚可畏在子擇所履儒宗虞青城相去不百里林逕入秋雨竹屋臨野水沿徼或過之瞻望以興起
  送李光載辭西臺掾省親金陵
  翩翩城上烏鬱鬱轅下駒芻豆或不充返哺常有餘庭闈隔江水思之俄歳除誰能西入秦奔走奉簡書脂車薊門道僕馬語載驅過江動雙槳忽至石城隅慈母望我久此時當倚閭相見有至樂浮榮信區區
  分題得鄧賧送舒嚕都元帥之雲南
  滇池西南陬沃地稱純源鳳山翼廣野穹水吐厚坤武侯昔經營遺勝諒斯存川原集惠采草樹生竒芬聖世仁風暢遐徼絶妖氛元戎謹蕃宣詩禮况所敦
  春山圖
  春山雲木暝初日映遙岑林霏翳髙閣望之勞我心幽徑縁崖迥飛淙響澗深芳月忽已晏誰哉與登臨
  分題得南臺送山子春僉事之閩中
  無諸句踐孫有國東南陬能從漢髙帝函谷用戈矛賞功仍故封築臺臨水頭憶昔春雨餘廟下艤蘭舟載瞻漢衣冠丹青煥林丘北游二十年日暮倦登樓繡衣問風俗于焉少夷猶
  送髙敏則道州路知事
  子昔來京師見我靈椿坊論交氣誼合室有芝蘭香念我當逺行賦詩以相將詞華蔚組繡音節鏘琳琅而子亦南征遊徼入炎荒契濶忽八載憑髙每相望今歳夏五月有客至上庠欣然展良覿槐下久徜徉惟子富文學所用乖所長巍巍玉堂署制作須才良而今所授官乃復在遐方獨喜舂陵郡實為周子鄉山川草樹間道德有餘光於此治簡書雖逺庸何傷涼風起燕臺飛雨下太行蘭舟曉當發河水方洋洋臨流重睽攜贈子以佩璫願言行所知歳晚期母爽
  送王致道僉憲河東分題得汾亭
  昔年文中子東歸遂隱居幽亭枕汾曲於此樂唐虞鳴琴寫流水泚筆讀羣書夫子今邈悠清風在林墟君侯實諸孫訪古紆使車睠惟十二䇿用世當何如
  安福李氏臨溪亭
  結屋負南郭清溪流屋前端居塵事少水木自幽研滌硯弄寒泚鳴琴寫潺湲沙鳥時近人汀雲相往還烹鮮芼溪毛留客坐前軒逝川道體著觀物悟微言
  題米元暉溧陽溪山圖
  宿雨散層巘林麓翳烟霏遙山斷復連川上初昕微我昔困行役溧陽秋未歸幽子喬松流邂逅啓郊扉撫景正若此别離嗟願違覽卷遂終日溪雲欲生衣
  為吳德良題承㫖所贈蘭竹圖
  細竹生石間幽蘭與之俱愛彼有貞節而此芳不渝空谷塵躅逺公子為停車懷人重移植臨風寫為圖君子實似之歳晏聊與娛
  賦雲錦溪
  緑水春生渚丹花集陽林愛此雲錦好蘭舟轉溪深賀監謝軒冕載酒過山陰遙聞櫂歌發縹渺不可尋日出瀛海上照見仙人宫仙人雲處
  懷慕沖賞俯首慙孤蹤吹簫薊門月一夜思江東
  哭陳元麟
  阿麟能讀書八歳貢京國翺翔公卿間聲譽頗籍籍我家越山南汝家越山北及我官橋門見汝長五尺翩翩丹穴雛五采作毛翮崑崙種瑤樹上有實可食汝胡不此留而去不可即乃翁攜汝來為汝頭盡白辛苦攜骨歸江蘺黯秋夕可憐東門吳任達乃强釋
  趙逢原靖康間失母三十年得之瀘南其孫求詩
  母子不相見飄零三十年飛雲散九野瀘水聲濺濺百川盡東注雲飛散還聚無情㑹相逢而况子求母凄涼汴中宅池臺翳荒榛峽船載華髮鼓枻江南春作堂種蘐草蘐草日以好淮上已罷兵江南可娛老
  為熊道士賦雲巢
  吾聞巢居子乃在白雲間手執天地戸乗風時往還下民敢予侮硩蔟寧爾干更有鶴為馬養在松樹端
  杜節婦董氐無子
  杜曲有好花盈盈映春水芳月忽已晏好花難結子年年寒食時花落水邊墓狂風吹不去盡作墓上土白頭不偕老千古同懷抱獨憐墓中人羨殺杜有道
  答蔣伯衡茂才
  蔣子雅好事獨肯勤過我助我作清事亦復無不可近詩精且新五色雲一朶子豈久陸沈徐步亦青瑣
  題陶淵明撫松圖
  原野涼風至草樹日蕭條杖筇還故丘青松在東皋孤陰近衡宇薄日映層標念此有貞操撫之以逍遙
  題泛舟圖
  江雲生白石水木澹幽姿雙松出叢薄翠色集遙枝落日明極浦楚岫正參差美人鼔蘭枻歳晏將何之
  題郭天錫畫
  郊居息塵事日夕望青山青山秋氣多白雲出其間露渚野芳集楓林江色寒夷猶感流序况乃曠幽攀
  題楚山圖
  佳竹生石渚髙木連翠微遙岑宿雨霽野水明夕暉幽子茅宇下獨坐啓林扉所約殊未來湘雲欲生衣
  韓節婦詩
  雲州劉氏女嫁作韓家婦良人命不淑抱病入野土舅姑老無兒三子幼失父劉氏方盛年自誓不忍去寧為澗底松不作道旁樹道旁衆所憐澗底人不顧寒燈照
      機杼膝下梨栗分堂上滫瀡具辛苦年遂作畢志慮佳兒總成立綵服娛歳暮邦人推母儀里婦學閫度盡言韓家好華表臨大路
  和氏孝感詩
  任城和氏女病久雙目盲有子曰叔方百計除昏㝠巫醫技皆窮籲天乞光明焚香向北斗夜夜拜中庭一旦雲霧開髙堂炯秋星攬鏡見天色恍然疑再生慈竹當牕緑蘐草遶堦青兒孫來上壽綵服映新晴鄰媼亦驚喜相看持酒觥乃知有天道應感由孝誠張元已親疾不在藥師經
  送羅生還闗中
  岐山有雛鳳飛集軒轅臺下飲辟雍水絢羽明毰□天寒采竹實欲與相徘徊鳳子忽西飛使我心悠哉比歳秦告饑攫人腊為餱捄荒豈無䇿孰弛吾君憂乃翁守奉先懿若元道州臨風致逺意為子登髙丘
  郭孝子詩
  金臺有孝子郭氏名壽瑛壽瑛執親喪晝夜聞哭聲負土起崇塚栽松翳𤣥扃瘦骨寒岳立苦涙春河傾視容日梅梅一朝廢雙睛復扶大母柩㝠行出蕪城願言畢序葬身瘵心則寧里人問孝子過毁聖所懲孝子哭且答我非敢傷生有淚不哭親烏乎用吾情親死我目在徒能視無形黄泉相見日無用此目明吾聞壽瑛語悲愴不自勝昔人曾有言五色令目盲長年悦芬華眉斧戕心精視彼郭孝子愧色能無頳而我嗜讀書昏花散秋燈思親不能哭涕泗空填膺
  西山詩有序
  至順三年六月之吉西山新寺之穹碑樹焉是日百僚無敢不至碑所余與趙博士繼清蚤作出平則門沿大堤並駐蹕亭下轉入湖曲逢趙宗吉成漢卿二編脩與劉敬先典籍騎驢從蒼頭挈匏樽邀余與繼清就堤側藉草坐灌木延陰風泠然生磵底幽鳥鳴其上命蒼頭堤旁取荷為盤以實腊肉倒樽中濁醪飲數行甕山流黛與湖影相盪潏於盃盤巾袂之上余在京師七年蓋未有一適如此時也酒盡三君子起曰子于此能無詩乎余言歸即賦之及歸以職事縻繞少清趣明年二月宗言持紙來索詩時户外雪深二尺無他客乃賦詩曰
  蓐食出西郭初日明逺川聮鑣走山麓山樹盡含烟紫石擁馳道緑水侵莽田髙人湖上來邂逅野磵邊茂栁垂密幄層莎布柔氊囘風颯幽爽有鳥聲清圓采荷薦珍胏洗琖行芳泉芙蓉濯新雨迥立方嬋娟晤言攄素抱逸思慕遐鶱窈窕紺園夕珠林映璇淵黄金作臺殿縹緲集諸天顧慙凡躅汙亟去不敢邅適意無先期重尋有中悁華月忽易改賞心與時遷晨興望雲物浩雪滿層巔
  朗州周氏水木清華亭
  迴薄林逕小有亭在山阿川原宿雨盡谿谷秋水多文鱗集幽渚翠羽下遥柯美人種松桂松桂今如何念彼不可即沅江日生波
  題雲松巢圖
  匡廬多白雲亦有松在山髙樓若橧巢乃在雲松間茯苓生砌石雨氣通林巒遊子涉逺道夕鳥栖簷端終期謝圭組歳晚適幽歡卧聆松風細起看川雲還
  題清逺亭
  虚室敞林薄細泉生石苔魚遊菡萏日池上竹樽開坐久夕雨霽微風牖間來流香轉迢遞涼意與徘徊
  七言古
  題蒙泉史隱圖
  世皇昔日收雲南鯨鯢伾伾手所戡烏蒙烏撒腹心地不有軍府誰其監漢廷遣將非充國累歳屯田無善績兵驕民獷土不畬國帑空虚糜萬億大名劉侯文武才承詔萬里誅蒿萊豪蠻盡戢戎壘立竄卒復還農畝開有泉逺出蒙山下日夜清冰鳴石罅渠分澮決來縱横土脈浮膏作秋稼府中儲積多如山陂池種魚無暵乾幾聞舂磑響林際仍為蓏蔬流圃間劉侯暇日遊泉上賓史追從意沖暢步隨涼影傍髙松坐看晴雲起孤嶂朱轓奕奕來甌閩喪車遄返黄河津雲南戰骨横四野布穀聲中荒草春劉侯雖死應愁絶吟魂空咽泉頭月祇今寧謐重謀帥九原人去無歸轍荔支臺館開樽時劇談毎及西南陲凄涼遺像畫圖裏對此流涕將奚為
  海谷
  歸虚谷在渤海東八紘之水注其中不盈不縮浩無際吞吐日月含空濛靈鼇於此負山出上有縹緲金銀宫人間相去幾萬里弱水滿眼多迴風琴髙來時踏赤鯉少君歸去乗白鴻秦王到老不得渡嗟我欲往將焉從子房有孫海谷子告我有路非難通只隨雲氣相上下與子共謁扶桑公
  送王道原韶州教授
  春秋大義如日星紛紛傳註夷天明唐人啖趙與陸氏疏剔猶未窺全經宋儒往往發豐蔀後學胡乃相蒙盲先生寤寐洙泗上汲古獨得心源清不隨流俗論褒貶善惡無以逃其形書成臺閣交剡薦講説弟子盈門聽上庠評校忝屬我寸莛豈足宣鏗鍧細旃廣厦得前席啟沃真可裨昇平奈何載道適南越白雪滿鬢秋衫青横經定有龍户集擊磬應聞鳳鳥鳴逺人從此識古學風教所寄良非輕都門買舟著書副江上雨足新涼生天南何處有歸鴈作詩百紙寛離情
  謝氏祖孫創澧陽橋
  涔陽極目雲氣昏衝風揚波鼉窟翻湘妃抱瑟望虞舜日莫江竹多啼痕木蘭為舟不可渡誰幻層淵作平路天横夜靜牛渚長海市朝晴蜃樓吐祖孫移山山可移昔人不信今見之千年猶有召伯棣白面聚斂嗟何為
  友人祀墳少作圖録之
  溪村積水生寒烟書廬睡起清明天隔溪暮哭人飯鬼塍間燒錢野風起酒旗山前雨疎疎來禽花底飛鷓鴣荒墳纍纍出新草草長如人人又老東門大道青楊間可憐車馬無時閒
  題虎圖
  於菟嘯林風怒生草木瑟縮空山驚斧牙鑿齒新發硎去食田豕求西成伊昔報祭先嗇并誰復罵汝偷犧牲包生盤礴圖金睛懸之髙堂氣憑陵游光野仲急遁形西阿執鉞神赫靈
  藏六詩為林恬齋作
  禹燥中野𧓈欵洽流水青黄背疇錯五含九六中算約舉六藏之九斯作人言天地猶槖籥陽氣流行鬯磅礴蛇甘即且蝟辱鵲子能深强有真樂陽精純凝乃脫廓掉頭不肯支牀脚
  為蕭元泰題龍虎山嵒圖
  龍虎之山仙所寰我昔夢寐游其間乾坤風氣結沖秀中有正一𤣥都壇羽人授我九節杖林磴窈窕窮幽攀金宫藥殿起寥廓翠崖丹巘深迴環峯頭時飄白菡萏石上盡種青琅玕諸岩一覽二十四總似瀛渚蓬萊山清溪浮空引雪練逺岫隔水來烟鬟就中仙嵒更奇絶上有玉樹皆檀欒虹光半夜出林杪云是石室韜神丹欲求刀圭已衰疾羽人去我如飛翰褰裳磵曲采芳草斷猿疎雨春山寒覺來俗事日滿眼歳月冉冉隨驚湍會稽蕭氏忽相訪笑以此圖令我看夢中羽人貌真似而我别後鬢毛斑題詩聊復紀疇昔願拂塵服齊驂鸞
  題白玉蟾贈劉丹晨暑月詩後
  玉蟾先生列仙儒夙昔夢見冰雪如丹晨不比劉師服彌明本解人間書紫清午榻松陰冷俯視塵寰真火井銀河夜靜浴明月水風吹落𤣥雲影𤣥雲盤屈龍虎章百神守之不敢將
  胡古愚為其僕袁普作傳王師魯賦詩用事甚博輒摭其遺餘為詩和之
  世族之降為皁隸人世升沈自常事句章袁普本故家淪落來依太史氏太史典教羽林屯普也服役顓辛勤頗似顔家得銀鹿又如王氏使青猿子淵立約真可笑彼若輸心不相拗結車已肯送窮鬼下狀仍堪論惡少太丘無僕不自聊何時定把漁配樵更尋阿對灌蔬圃未暇殖貨師齊刀胡公掉筆嘲孤客客笑胡公未為得長卿才思應過人挑得文君併僮百却憐待制王先生只為袁普之灤京平生我識越石父解驂遲汝相將行陳新甫生日出紅玉盃飲客為賦紅玉盃
  崑崙東阿含海日石中玉子如日赤神工夜發昆吾刀剜作金盃盛酒喫蟠桃初開緱母家丹露滴入芙蓉花廣陵公子酒如海年年顔色襯朝霞
  題天台桃源圖
  天台一溪緑周遭溪南溪北都種桃東風吹花開復落遊人不來春水髙錢塘道士張彦輔畫圖送得劉郎去昨夜神鵲海上來洞裏胡麻欲成樹
  明妃出塞圖
  昭君北嫁呼韓國巫山更有昭君村黄金鏤鞍玉驄馬分明載得巫山雲涼風吹動釵頭鴈一曲琵琶寫幽怨沙草遙連雞庭塞野花不種鴛鴦殿内家日日選娉婷淚痕滿袖空多情漢廷自此恩信重美人身比鴻毛輕蘇伯脩往上京王君實以髙麗笠贈之且有詩伯脩徵和章因述往歳追從之悰與今兹睽攜之歎云爾
  往年飲馬灤河秋灤水斜抱石城流青城丈人來水上揭謝蘇王曼碩敬德伯脩君實皆與遊顧予濫倚橋門席日斜去坐鼇峯石夜涼共飲明月樽醉眠更聽髙樓笛灤河九曲來濺濺自我不見今三年蘇郎又扈屬車去佇望弗及心茫然龍門峡中雲氣濕山雨定洒髙麗笠别意遙憐栁色深歸心莫為鵑聲急不才未許收詞垣賦成何日奏甘泉人言凡骨難變化為我致意青城仙
  題胡氏殺虎圖
  沙河野黑秋風粗棗陽戍卒車載孥道旁老虎夕未餔車中健婦不見夫倉皇下車持虎足呼兒授刀剚其腹夫骨已斷不可續泣與孤兒餐虎肉
  小混沌魚腹浦中石方氏得之加今名
  大圜縣𪇄含清涬倐忽多事中央死𤣥精散作萬星蘂天椽不堪參墮趾日化七十皇有虺蜀霤難苴絢林委殺妖壺涿驚弗燬剡剡靈光照寒汜老龍乗磧用師紀俾作魚麗陣中士風雲往來江落水虎臂灘囘玉生子緗文素肌溫栗理方叔得之驚且喜羃蒙錯綺鐍髹篚閉門乍觀戒貪褫烏虖混沌乃若此吾終乞之還汝始
  送趙博士還聞喜展墓
  渡江丞相忠簡公意氣不減王茂𢎞騎鯨海上作風雨故國山河夕照中丞相先人葬河朔蓬顆摧藏麟滅角橋門有客丞相孫西望歸雲雙淚落彬彬學子傳詩書誰為王式歌驤駒車塵忽集都門道野水遙生董澤蒲僕夫繫馬塋邊栁子弟牽羊輦村酒里中老父喜更悲胡不歸來今白首人生南北兩悠悠相見俄驚二百秋我亦飄零去鄉土酒酣獨奏江南謳
  豫章紫極宫太古樓
  誰云仙人好樓居仙人結屋在太虚夜涼河影動牕牖日暮雲氣浮江河人生萬劫同天地倚欄無限太古意麻姑歸去海復深秋風吹老人間世嗟余好古空讀書所見無過數千歳明年江雨未開船聽説無懷以前事
  為江道士賦清虛
  人言天上清虚府中有萬頃琉璃田秋空紺滑不可上翠房玉户扃嬋娟道人有月常滿郭只在黄庭方寸間重樓露氣浩如水絳河夜轉崑崙巔
  分題送方叔髙江南得車遙遥
  車遙遙薊門路髙麗驕馬不受鞭方郎得官上車去薊門南頭盧水流燕姬十五居酒樓彈箏唱歌折楊栁落日車前勸郎酒南陌行人往復來幾人似郎得官囘郎車莫驅傷馬足車中本載連城玉車遙遙鄔子洲賣車買船載旗鼔晴湖風輕聞櫂謳
  崇碧軒詩有序
  江西張繼明居進賢山中屋前後皆髙嶺前嶺曰瀑坌蓋謂飛瀑若塵坌然門臨清溪溪受飛瀑張氏有田如干畝溪行田間後嶺傍有深谷多古木屋東為軒四楹豫章松竹雜樹與山俱青因名軒曰崇碧奎章學士虞公為大書之繼明又來錢塘求詩於余詩曰
  豫章山中多豫章大松長竹相扶將屋東微見紅日動簷曲偏令翠雨涼洗空絲瀑落溪艇煖客錦苔鋪石牀何時到子軒下坐太朴顯民同瓦觴危太朴楊顯民皆繼明之所嘗游其居又相近也
  題遼人射獵圖
  美人貂帽玉驄馬誰其從之臂鷹者沙寒草白天雨霜落日馳獵遼城下塞南健婦方把鋤丈夫邊戍官索租
  題趙紹隆倦繡圖
  籠碧紗厨掛秋水藕風吹香團扇底琵琶彈歇宫晝長釵落雲邊九雛紫二姝誰是薛靈芸繡得金塘兩鴛似宫奴夕殿喚更衣露濕銀牀響桐子
  為趙敬叔賦漢海獸葡萄鏡蓋鄭夾漈家故物也
  尚方老冶收精銅金膏玉髓開朣朧未央曉月低青桐六月秋井生芙蓉當塗妖鬼負神器銅人登車數行淚寶奩偶落長安市來與人間照珠翠凝陰空祭江心龍海雨夜入閩王宫一朝愁殺漈上翁破屋日夜穿晴虹西苑野露堪作酒中有騊駼活欲走趙侯得之莫失手龍女鮫童俟之久
  和蕭秀才歌風臺
  歌風臺前野水長王媪賣酒茅屋涼酒邊老父說劉季頭戴竹冠還故鄉山河霸氣已銷歇颯颯老栁吹斜陽臺前小兒更擊筑筑聲更似一侯章
  送朗州周子嘉主簿來安
  阿翁起屋敖山下阿兒作官滁水邊滁州真似朗州好落日采蘭汀渚間縣官何必好生事把酒去看琅琊山阿翁日望好消息家書只報縣人安
  慶元𤣥妙觀新種檜樹生成鳳冠
  老檜何年化牛去仙人築壇栽小樹靈根下飲丹砂泉翠氣遙通石門雨寶冠百葉青荷開威鳳獻舞衣毰□漢宫不種珊瑚樹有客持圖海上來
  五言排律
  次韻蘇伯脩尚書孔廟慶成詩御史孔用道以上丁致祭且樹碑云
  聖皇遵祖武熙代闡人文魯邑宫功懋齊民道化殷緑綈頒厚渥翠瑌如兖切美石篆靈勲毖祀超羣望休光照九墳六莖時入奏百末夜流熏服𠳲曽孫敏趨庭舊禮聞告成牲釁承事駿奔勤廟作知民若神歌樂我員精神通肸蠁嘉貺集氛氲史克人能頌永歌堯舜君
  送葉天根南還
  我識天根子于今二十年吹簫來翠嶺鼓枻入丹淵日出扶桑底雲生建木巔人間方夜半海上得春先老我江湖迥微官歳月遷荒泉流竹里冷雨浸芝田髪短何為者君歸重惘然飛霞浮夕景定在石林邊
  陪趙公子遊蔣山即席次李五峯韻
  弭櫂丹陽郭鳴鞭白下山晴原烟翳翳幽樹鳥闗闗石液玻瓈碧雲根瑪瑙殷佛岩開細菊僧徑入叢菅雨洗川容淨潮隨野色還六朝有幽事盡在夕陽間
  南山詩山在龍虎山南張宗師藏劍舄之地曰丹丘有小石洞門玉津澗月橋天鑑池金沙井躍泉漱雲亭山雲閤丹桂塢桃花源云
  江左羣山囿仙丘倚太霞上清分亢爽南谷抱谽谺臺觀黄瓊宅林巒赤虎家天池開寶鑑日井射金沙桂殞秋岩粟桃烘曉岸葩泉香通美竹雲液漱靈芽俯澗松偏潤縁崖逕自斜幽亭宜水遶晴閣受嵐遮神舄丹扃祕𤣥闗紫氣賒石橋留月色銀浦渺皇華願解延陵劍終乗博望槎臨風一邂逅食我棗如𤓰
  次韻許左丞從車駕遊承天護聖寺是日由參政陞左丞
  銀甕呈山麓地名甕山鑾輿際水鄉離宫疑馺𩣯行殿倣飛翔細浪魚鱗襲輕飇鷁首驤扶桑明逺岸析木度髙𣞸屏翳時清蹕豐隆夙啓行衞兵環越棘舞女蹋吳航漸覺仙樓近微聞梵鐸揚石壇登案衍瓊佩襍璆鏘夕渚休蘭櫂春壺瀉桂漿伊蒲頒内供薝蔔散林香罷宴蜺旌動開帆獸錦張莽田低碧樹馳道出金塘畿甸嚴車輔臣鄰重室廂方欣麟在藪復喜鳳鳴陽聖主需賢急嘉猷賴弼良從容承顧問舄奕拜恩光文彩堪華國芳菲正滿堂協忠成泰治流澤徧遐荒援古言應切匡時慮更長誰哉疲土木况乃象為廊










  安雅堂集卷三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安雅堂集>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四
  元 陳旅 撰
  
  國朝文類序
  元氣流行乎宇宙之間其精華之在人有不能不著者發而為文章焉然則文章者固元氣之為也徒審前人制作之工拙而不知其出於天地氣運之盛衰豈知言者哉盖嘗考之三代以降惟漢唐宋之文為特盛就其世而論之其特盛者又何其不能多也千数百年之乆天地氣運難盛而易衰乃若此斯人之榮悴槩可知矣先民有言三光五岳之氣分大音不完必混一而後大振美哉乎其言之也昔者南北斷裂之餘非無能言之人馳騁於一時顧徃徃囿於是氣之衰其言荒粗萎冗無足起發人意其中有若不為是氣所囿者則振古之豪傑非可以世論也我國家奄有六合自古稱混一者未有如今日之無所不一則天地氣運之盛無有盛扵今日者矣建國以来列聖繼作以忠厚之澤涵育萬物鴻生㑺老出於其間作為文章龎蔚光壮前世陋靡之風扵是乎盡變矣孰謂斯文之興不有闗於天地國家者乎監察御史鎮陽蘇天爵伯脩慨然有志于此以為秦漢魏晉之文則收於文選唐宋之文則載於文粹文鑑國朝文章之盛不采而彚之将遂散軼沉泯赫然休光弗耀于将来非當務之大缺者歟乃蒐摭國初至今名人所作若歌詩賦頌銘賛序記奏議雜著書說議銘誌碑傳皆類而聚之積二十年凡得若干首為七十卷名曰國朝文類百年文物之英盡在是矣然所取者必其有繫于政治有補于世教或取其雅製之足以範俗或取其論述之足以輔翼史氏凡非此者雖好弗取也夫人莫不有所為於世顧其用心何如耳彼為身謀者窮晝夜所為将無一事出於其私心之外至有為人子孫於其先世所可傳者漠然曽不加意遑及他人之文與天下之事哉覧是編者不惟有以見斯文之所以盛亦足以見伯脩平日之用心矣伯脩學博而識正自為成均諸生以至厯官翰苑凡前言往行與當世之所可述者無不筆之簡冊有國朝名臣事略與是篇並著廷論以文類猶未流布于四方也移文江浙行省鋟諸梓伯脩使旅書所以纂輯之意于編端庶幾同志之士尚相與博采而嗣録之
  經筵唱和詩序
  古人有言曰天下重任唯宰相與經筵周成王能成其徳由周公有以傅之也是豈過為高論者哉我世祖皇帝道㕘元化明並日月冝無待乎儒者之助矣萬㡬之暇命許文正公與諸儒講堯舜孔子之道以登中統至元之盛夫以世皇上聖猶不能無頼乎此則世之為人君者能無頼輔導之功乎文皇帝以明宗有觀書之喻開奎章閣延學士大夫敷陳皇祖寳訓暨諸格言緝熈光明以師表天下而在位弗永志有未遂也今上皇帝以明考元子入紹大統有志祖宗之事御極之初即命兩丞相與賢臣碩彦之在著定者以聖謨嘉言與凡經籍所載可以充廣聰明増崇徳業者一月三進講上接聴不倦而時有儆惕之色扵是益優禮講官既賜酒饌又以髙年疲扵歩趨也命皆得乗舟太液池徑西苑以歸聞者皆為天子重講官若此天下其不復為中統至元之時乎今監察御史鎮陽蘇君伯脩時為授經郎兼經筵譯文官論定其說使譯者得以國言悉其指歸沐日又賦詩鋪寫盛事約同館之士與京師能詩者和之彚為一卷不鄙謂旅使序之嗟乎儒者之用心亦苦矣敝精神方冊之間莫不欲售其說于人主使四海之人咸被仁義之澤奈何自孔孟以来儒者之每不遇扵世落落也程正叔氏以名臣薦身際元祐之朝似可以行其學矣崇政說書懇懇忠藎卒無所售而去况其他者哉然則儒者得以所藴進納扵其君實千百載竒遇幸㑹也又安得不歡欣鼔舞而形諸詠歌也哉此伯脩與諸賢之詩所以作也後之君子想見元統之治将扵是乎觀焉
  送旺扎勒圖還河陽序
  國家初置成均本教國人子弟因寖及其餘焉國人子弟之所以學者非専尚乎文辭之葩華也訓詁之繁𤨏也與細儒曲士角分寸扵觚翰之間也醇龎之質偉茂之器固将有以成其美而□忮之氣儻蕩之習亦欲有以變其故爾成周之造士也七年考其小成九年考其大成至是不率教者盡變不變王親視學又不變則為之三日不舉盖學所以變氣質也不變則棄人也為君師者能不以是為已責哉蒙古生旺扎勒圖入學甫三載予見其貌魁岸而善祥其意濶達而欵慤其言辯暢而縝理生之質亦善變矣揚子雲有云君子弸中而彪外也生之著扵外者若是其必有所得扵其中乎歸見父母父母必喜曰吾子去我乆而能異於昔矣里中父兄来覿生必亦曰不見生乆生異扵昔矣吾知由生而有興起者焉吾知由生而有慕國學之為教者焉吾知生由是而益有以自勵者焉其行也同舍生為求言序以勉之
  送柿溪州蒙古學正序
  無懐氏封泰山以来字體之變尚矣其可考者古文作扵蒼頡大篆作扵史籀小篆作扵李斯𨽻書作于程邈以至繆篆蟲鳥草書八分等書又紛然雜出秦漢之間因時制宜盖未始有定畫也皇元因造字以新天下之耳目諧聲以該六書之㑹母字四十一而變無窮焉故非智融而器䟽者不足以詣其妙大梁程生某蚤為人又善書得晉人筆意故學國字即敻出輩流翰林院試書言用為澧之柿溪州學正将行余告之曰書扵六藝非小数也天下之大而號令之行也書行之萬世之逺而事之傳也書傳之故周官有保氏之教漢法有太史之試後世又設博士弟子貟以専其業良有以也况今國字之為書也有我朝之大訓在焉設官内外将以同天下之文而布聲教扵四方也其為職不亦既重矣乎澧為遐壌學正能使其人習通其業則亦有補扵當世矣講授之暇毋徒歌楚辭扵渚蘭汀芷之間取柿溪霜葉悉書之筆勢當益進國家将磨皇之板書無前之盛烈且召子矣
  閻主簿孝行詩序
  霍邑人閻禄由蒙古字學教授除臨汾縣主簿未上而母死哀毁踰節廬墓以終其喪先是䘮父亦如之鄉黨稱其孝有司上其事朝省将有所褒嘉焉與往来者求搢紳為詩美之余書其右簡曰古者人無不學學所以求至扵成人也夫司徒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賔興之曰六徳曰六行曰六藝缺一則非成人况可遺其所甚重者乎故保氏教國子以藝儀必先審以師氏之徳行三代聖王治效之隆往往亦由在官者之有是學也後世之為學者岐道藝而二之以為敦徳未足以動流俗而衒藝有足以徼亟用為進身之計常有餘扵為人之道則不足夫書六藝之一而孝者六行之元也人知國字之足以進身而競習之曽亦知大司徒與師保氏所以教人者乎閻君以字學入官而篤扵孝行如此庶幾知古人三物為教之意矣他日臨民寜無以厚其俗乎
  贈沙井徐判官詩序
  天山之北臯陸衍迤聮亘乎大漠趙王之封國在焉王得選吏治其人豐州徐君善卿起家為沙井路揔𬋩府判官善卿嘗事王于邸王愛其俶儻而有學欲薦諸朝而大用之善卿獨曰沙井獨不足行吾志乎乃條其所宜施于民者行之不以激為亷不以察為智苛除繞觧有西漢循吏之風焉民舊業畜牧少耕種善卿始勸民力穡而生民滋厚又設學校以教之而民俗日殷輿人誦之曰我有廣野天山之下昔我善牧今我善稼我庾既作又榖我以學徐侯徐侯毋舍我而邈秩滿民上治狀留之王曰使理吾國皆若徐判官吾何慮焉乃以國人之請移中書復任之扵是吾黨咸賦詩美之余聞之民曷生乎食之也曷馴而寜乎教之也有虞氏命稷播百糓即命契敷五教當時命官莫此為急繼命皋陶明刑不過為弼教之計爾三代制治寖宻大要無出乎此後世以能吏稱者未嘗知有教養之道唯恃刑法以行其所欲為者而已矣嗚呼此後世之所以不古若也徐君位卑且佐理荒落之郡而能以教養為政若此使得専任中上牧守之寄其效又何如哉
  亂石湫禱雨詩序
  泰定戊辰之嵗陕右大旱民日益困有司散利去幾索SKchar神莫之能禦六盤染織提舉燕山馬君愀然曰天人之相去邈矣職位之有守不可越矣然亦有流通而無間者乎吾雖非守土臣然食其禄者憂其事也况吾禄實出扵民而諉曰閔雨非吾職也是豈仁人之用心哉即屏葷酒沐浴齋戒輒俸錢買薌幣祝奠之物負之行五十餘里至亂石湫拜奠而黙禱焉忽靈風生水上如神騰SKchar趯湫底湧出樽酒流抵岸側若将授君者左右咸驚異以為神所以表精誠而昭嘉貺也宜拜貺君再拜受而飲之以器入湫水迎至郡城寘諸叢祠有雲隨軒盖大㴻連日槁者蘇仆者起愁歎亡聊者鼔舞而驩欣民于是歌頌馬君如祝束長生焉余聞君為人正而静居官以亷介自将是宜有以格神明也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實受其福吾扵馬君有以知其然乎
  送無錫州知州王誠甫序
  都水監經厯王君誠甫出知無錫州而徴言扵余余惟淛右租賦甲天下嵗轉粟京師数百萬石比嵗東南大雨水呉幾沼焉而無錫為淛右大州為州牧者其責亦重矣誠甫豈弟君子而婉畫水曺㝡久也凡天下川澤壅䟽與五溝五塗之制莫不熟講而周知之出而為是州豈非上之人所以用誠甫之意乎書曰三江既入震澤底定今三江皆已入海而無所湮滯乎震澤底定而無所湓溢乎吾知誠甫必有所建白而防庸之大荒大札舍禁弛力薄征緩刑之典吾知誠甫必有所申明而興行之惟趣集租賦而民隠之不恤則非長人者之道也是州泰伯始入呉所居之地也民之衣食既足因其舊俗而教之以禮讓之節囹圄空虗頌聲作扵田野此又上之人所以用誠甫之意乎予他日南歸将卜居扵茲未必不及誠甫之徳惠也
  喬生孝義詩序
  京師首善之地跂行喙息親接神化故雖愚夫愚婦有日遷善而不知為之者况知有隂陽五行之理而徴扵日用彛倫之間者乎喬生顯京師人知讀書能以人生年月日時鼓策推歩遂知来物人有懐疑不能自决者輒向生决之能示人以禍福趣舍之機無不應生事親有過人之孝友愛昆弟同居無間言閨門肅雍未嘗有疾聲厲色人益重之扵是朝廷旌其門為孝義之門客有欲為生求詩扵人為予言若此余謂生非藝術人也荘君平隠于卜筮與人子言依扵孝與人弟言依扵順與人臣言依于忠生之為術必亦若君平之與人言者乎夫身有之則其言親切而有味吾知生之言必易扵感人其孝友不獨行于家而已也有人如生大夫君子能不為之賦詩乎不然天新雨道少人試詣生與言如何
  石氏節婦詩序
  國子生王翼来言曰吾完州俗美男義女貞石氏女二十嬪于滿城夫曰王徳僅兩嵗并即荷戈與殳從軍南行矣凬乾中毒雨腐肌殞于戎行不得視父母與妻嫠哭水滸招魂以葬願糜此身為彼骨上土顧家有二老而兒方呱呱竈晏弗煬體無完襦奈何棄去而與良人俱扵是飲泣支憊還入室堂思曷為養惟婦功是臧夕鐙而纑晨筐而桑澤器欄灰渥帛漱裳力營食衣以保尊章使安彊廿年皆以夀終若不知其子之亡彼呱者瓚齒與徳茂誦詩讀書皆母之教石氏今死年六十五臨絶語瓚謂吾可以見爾父瓚懐母恩悲不能言以歌詩所傳能永被乎筦絃故託翼來乞書其實以徼恵扵諸賢
  送索士巖燕南憲司經厯序
  索君士巖除燕南憲司經厯将行徴贈言旅之言曰天下大物也天子與宰相勢不可獨治之于是設官以分治官衆不能皆得人也徳澤之未流民隠之無愬姦貪賊蠧之無所懲畏于是設風紀之官以䋲糾之其為任可謂重矣天下憲司凡廿有一道燕南居其首焉其地咫尺國門外實先宣風以為諸道望而一出言一舉足即聞朝廷之上其任可謂又重矣憲司官若吏權皆足以制郡縣禍福人而事不當律令幕官不署文書不得行使者雖行部逺外㑹議事幕官亦與裁之則其權又足以制夫妄禍福人者經厯元幕也其為任可謂又益重矣士巖此行集三重焉若之何而任之夫智力足以任天下之重而力有所不及智有所不周矣天運行而不息也地凝然而不墜也誰實任之曰氣誰實任氣曰理然則惟理可以任天下之至重者乎講學以明理制行以養氣此古之人所以大有為于世也士巖擢高第入史館又從事御史府布武華要之衢而毎退然若不勝衣君子扵是乎知士巖之學矣然則士巖今居憲幕可否事必不以區區智力與人較争短長其務以理勝不以言勝者乎雖然是猶非天下之至重者也士巖當益思所以任夫至重者哉
  送李中父使征東行省序
  高䴡在我朝如古封建國得自官人其秀民皆用所設科仕于其國皇慶間詔大比天下士自是始有試禮闈者然多綴末第或授東省宰屬或官所近州郡既歸即為其國顯官鮮更西度鴨緑水者夫自封建既廢天下仕者無不登名王朝其勢然也今高麗得自官人而其秀民往往已用所設科仕其國矣顧復不逺数千里來試京師者盖以得扵其國者不若得諸朝廷者為榮故雖得末第宂官亦甚榮扵其國况擢高科官華近為天下之所共榮者乎元統元年天子親策進士旅叨掌試卷簾内高麗李糓所對策大為讀卷官所賞乃超寘乙科宰相遂奏為翰林國史院檢閱官亦榮矣明年制詔天下興學校中父得捧制書東還且将以其舉于朝廷者恱乎親以及其鄉黨也余壮其行告之曰子歸見邦人諸友宜言上文明立賢無方未嘗鄙夷逺人如曽青丹砂不産于中國而中國實用之士患不適扵用不患中國之不已用也不然興學之詔何以逺頒于兹土哉易之漸曰鴻漸于逵其羽可用為儀吉吾将見揚翹于東方者與中父翩翩而来儀乎
  劉沂州慶夀詩序
  臨沂劉瓚文瑞為集賢都事時其父信甫母田夫人已推恩拜官封搢紳為文辭榮之今瓉官儀曺秩五品信甫又以子貴拜奉訓大夫益都路沂州知州飛騎尉臨沂縣男田夫人封臨沂縣君沂州今年八十有八夫人八十有二扵是大夫士又為歌詩以誦詠其福履之盛屬余序余嘗觀于樹藝之事矣生息蕃廡而利之收倍焉者必風雨之時土地之沃而人事之周也三者缺一焉則其生也弗遂惟人亦然天之所畀者厚身之所積者充子孫之孝養無不至則其所享必有優于人者矣彼有所不足者非賦予嗇于有生之初則培植不加于有生之後甚至戕其所得扵天者不然同生宇宙間何萬有不齊哉沂州孝友忠信能冲澹以養父心勤約以資生畜書以教子捐貲以周人之急而善徳又足以善其里俗伉儷皆登上夀居鄉邦受禄養安強夷愉無有不惬扵心豈非得之天者厚積之已者充而養志者之無不至而致然歟嗚呼何沂州扵斯三者之獨偹也漢官儀三老五更取男女完具者則入雖有徳有夀又必以有子為可貴况有子篤於孝又以寵禄及其親乎雖然吾聞化國之日舒以長方今四海寜謐和氣充鬯沂州得享安榮扵夀域之内則得于朝廷者多矣又不但三者之偹也
  送劉粹衷赴旌徳令序
  劉君粹衷之為旌徳令也客有過予而言曰粹衷名進士其為人也和而易宜在館閣為文章從容搢紳間奈何治縣縣難治也必有彊明之才而後可以剸劇粹衷奈何治縣予應之曰子以後世之吏求粹衷乎世以彊明稱者未必良吏也彊而無以養之必嚴刻明而不善用必苛察以嚴刻苛察而施諸政亦難為下矣大抵若是者皆急扵近名近名非良吏也古之君子未嘗有心扵治人而人未嘗不治扵君子誠以待物則物無不孚公以涖事則事無不當君子之身禮樂之器也政教修禮樂之用行焉禮樂之用行民将不治而化矣是可與嚴刻苛察者言哉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盖民不難治後世無善治之吏扵是乎有難治之民及其難治而又急之則所治者與治之者俱困矣詩不云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孰謂和易者不足以治縣夫麟儀儀鳯師師不鷙不獰飛者走者莫不為之先後麟鳯亦何用其鷙與獰哉粹衷方将為麟鳯于旌徳旌徳之人方将先後之不暇而子顧以向者之言惑之無乃不可乎客唯而去明日粹衷来别因述與客言者為粹衷道之
  周此山集序
  風雅頌不作詩之變屡矣大抵與世相為低昂其變易推也近世為詩者言愈工而味愈薄聲愈號而調愈下日鍛月錬曽不若昔時閭巷刺草之言世徳之衰一至于此我國家以淳龎大雅之風丕變海内為治日久山川草木之間五色成文八風不奸士生斯時無事乎文章而其言自美况以文章而歌詠雍熈之和者乎周此山先生自括蒼来京師訪予靈椿寓舍與語竟日知能為詩因索其所作觀之何其言之藹如也夫志得意滿者其辭驕以滛窮而無所遇者其辭鬱以憤高蹈而長往者其辭放以傲先生懐才抱藝蚤有意扵用世既而託迹丘園不見徴用且老矣今考其詩簡澹和平無鬱憤放傲之色非有徳者能如是乎傳曰温柔敦厚詩教也先生可謂有温柔敦厚之徳矣予官橋門七年凡四方文字當程校者皆與寓目焉嘗疑山林間必猶有可觀者未之見也此詩盖余所謂未見者乎因為選其最佳者得若干首題為周此山先生集云
  丁氏世譜序
  周小史奠繫世辨昭穆其世譜之攸作乎夫繫世固邦國之志然凡得立宗以綴其族者非有譜識所從出條所由分則世逺族衆其繫必紊而昭穆之辨淆矣此世譜不可以不作也餘不丁氏吳興大姓也昔國家用兵江南時其家文籍盡散軼世緒無所于考清溪君道純蚤已出家為道士乃惕然以為隠憂蒐遺討殘積以嵗月作丁氏世譜一卷幹枝扶踈綱䋞聮絡而凡祖考告身舉削遺文墓誌咸載又求誌之不存者買佳石重刻之作時思菴墓側徴記名人與是編共傳于旡窮嗚呼六十年来故家子孫宅宅田田有不能道其先世一事者孰謂丁氏世譜乃出于其後人之出家為道士者乎丁氏三世武弁至宣教公始力學登進士第為天子史官斯亦榮矣典教南康日嘗叅訂朱氏儀禮經傳通觧鋟梓以行扵世夫先王之為教也莫重于禮禮經亡缺之餘莫偹于此書朱子于此盖終身拳拳焉然則譜中所載事實此其㝡章章然者也又何必以他功業自見扵世哉余謂禮所以秩人紀也世譜作則人紀秩而禮行焉丁氏世有禮學冝能作是譜歟或曰老子為周史為禮師清溪君又有得扵此歟
  祭噐圗序
  元統三年春太廟署言延祐中朝廷遣官至錢塘造太室祭器工物精純俱中法度乃者文宗皇帝升祔器皿趣辦一時視列室所陳功苦弗類宜用延祐故事更造之太常以其言言諸禮部而上于中書中書移浙江行省如所請而遣太常從事曰伴住者來視工扵是行中書省參知政事富珠哩某與左右司都事李某任程督事有司承命唯謹以是年六月壬申為冶鑄尊罍彛豆登鉶簠簋盤坫盆勺之類凡百有四事吉金在鎔範制孔良錯鏤磨治光潤龍變八月己未告成載如京師夫禮非器不存而敬者禮之所以存也器有未善則所存者有不足矣先王之扵祀事所以偹物而致美也今天子以仁孝承宗祧以禮樂風天下嵗時祼薦登降俯仰之間敬之所存其不在斯乎
  送甘允従甫北上序
  天可得而知乎曰天難知而理可尋霜未隕而裘褐製日未入而膏燭具何也人知燠寒晝夜之必相代而至也夫既知其必相代而至也而或戚戚扵未至或用其知力以求其所不必至是皆謂之不能知天陳留甘允従甫年少富才華天厯中遭逢聖明得在廷閣從搢紳先生纂經世大典方進用俄以病去乆之来江南補行省掾又拓落不偶扵是閉門讀書治文章窮巷草滅屨而允從之學大進矣夫蓄之厚者其用舒鬱之乆者其逹茂允從去此其将有得于天乎天何心哉盈虗消息相推而至者天不能嗇扵人而人不能辭扵天也今中書左丞耿公器識宏朗位高而禮恭海内之士咸願進見兾得展布尺寸况允従有知遇之素顧不得少自見扵宰都物之地乎吾知允從将有得扵天者殆亦扵是乎卜之嗚呼余閱世深矣事皆不足據惟天㝡可信允從其行矣哉








  安雅堂集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五
  元 陳旅 撰
  
  宋景濂文集序
  金華有二先生曰栁公道傳曰黄公晉卿皆以文章顯名當世予逰薦紳間竊獲窺其述作栁公之文龎蔚隆凝如泰山之雲層鋪叠湧杳莫窮其端倪黄公之文清圎切宻動中法度如孫呉用兵神出鬼没不可正視而部伍整然不亂金華多竒山川清淑之氣鍾之扵人故發為文章光焰有不可掩如此予方歆艶二公以為不可幾及客有授予文一編者讀之見其辭韵沈鬱類栁公體裁嚴簡又絶似黄公驚而問焉乃二公之鄉弟子宋君濓之為也因作而曰大哉文乎不可無淵源乎西京而下唯唐宋為盛宋姑不論以吳興姚鉉所集唐文粹觀之奚啻三百餘姓雖張蘇蕭李常楊之流氣逸辭雄各自名家終不能返于古何哉無所宗也獨韓愈氏吐詞持論一本之六經然後斯文煥然可觀故凡經其指授者往往以文知名于一世夫渾涵彌綸之道淳龎冲雅之音欲藉是以宣揚之使其文字各従職而不紊苟不傳之扵師奚可哉我國家混一以來光嶽之氣不分大音斯完中統至元間豪傑之士布列詞垣難以一二数天厯以來海内之所宗者唯雍虞公伯生豫章揭公曼碩二公而已二公之所指授其必有異于庸常哉設以韓愈氏方之二公則濓當在李翺皇甫湜之列也予雖不能文不可謂無意于斯譬猶候蟲而時一鳴也其視二公黄鍾大吕之音果何如也竊喜金華山川之秀代不乏人而二公之學有所傳故因序濓之文而敢志其私焉
  江浙省郎中實喇卜伯温之官序
  國家制行省以莅外服體勢侔中書以所制者逺所統者衆所寄者為甚重也然而以勲戚大臣之柄政扵上也連帥牧守羣有司之禀命于下也乃使数君子者於其間綜治文牘論定可否欲上無所咈而事中律度下有所受而物順軌則使百十郡邑之民無或有愁苦之歎而政無不成者則幕僚之為任亦難矣然而舉同幕之議而顓裁之猶以其身任責扵上下而不得有所顧避者則元僚之為任尤難也而况任是責扵江浙又有尤難于他省者乎至元六年山北亷訪副使實喇卜伯温除江浙行省郎中盖慎選也伯温精明而醇愿闓鬯而縝理通經學古而用之不迂練覈吏事而本之以仁義凡前代治亂得失之迹與所厯山川形勢城邑廢置民物豐耗以至古今張弛之所以不同者皆有所考證以致其用世之心焉故内而為監察御史外而為諸省宰士諸部使者聲稱皆大聞扵時若伯温者固宜從容著定以賛襄天子之大化乃復屈寘逺外使任其所尤難者無以方今之江浙有不得不寘若人于上府固不暇為伯温計耶嗚呼東南民力竭矣而一省所上土賦恒居天下十六七伯温所任之尤難者有不在于兹乎夫有嘉樹也必務培其本而後落其實而食之今江海之上有嘉樹焉伯温往封植之它日余南還従伯温休于樹間以觀秋風之落其實也
  静觀齋吟藁序
  三百萹而下漢魏諸詩弗可及已晉宋間則陶淵明為最高後世之務為平澹者多本諸此然而甚難也盖平則貌凡澹則味薄為平澹而貌不凡味不薄此以為甚難也唐大名家如杜少陵諸人不得専以是體論之若韋蘇州輩其亦平而不凡澹而不薄者乎盖其天趣道韻之妙有非學力所能致者鮑溶輩固徒苦耳余久在京師四方瑰竒偉麗之觀萃焉比得鄱陽劉芳伯之詩而觀之何其獨為是平澹者也余聞芳伯治易書詩三經沉潛理性之藴則其養于中者有素矣平生隠居清澹之鄉日與雲煙水石相上下悠然以忘老則其誘于外者無所乎入矣中有所養而外無所誘則其冩之扵吟詠之間者豈世之學為詩者所能至哉余雅慕古製以家貧逐禄奔走無好懐時有酧應之作皆不過所謂貌凡而味薄者毎一萹成令人自厭数欲力變其所為卒不能變而止耳何日從芳伯山水間盡洗塵抱収清氣而養之或者其可以少自變乎能少自變則進而與芳伯共攀前人之逸轡而相與往来于寥廓之表芳伯名傳其先有曰宇者慶厯二年進士官至祕書丞弟定皇祐二年進士官至吏部侍郎與蘇文忠公為友文學之緒逺矣
  陳允恭捕蝗序
  至元又六年之夏六月大興尹以京畿蝗聞于朝俾其屬乗傳往捕之蒙古學教授陳允恭数涖賑糶有能績至是委捕蝗寳坻允恭循行五十八社見蝗甚而役夫社不滿百諸社不過六七千又皆其人之貧且瘁者允恭悉遣散去更集富有力者得二萬餘人使伐蝗其法用牛犁田側為長塹中為子井以葦席席壁其一面驅蝗入其中殺而瘞之燥敗稼者有罪縣長吏以下咸受要束以告戒其民允恭見蝝之在北鄉者布地十五里念沴菑之作恐人力不足以勝之則出私錢具禮神之物禱于其鄉之神旦日父老來言蝗之大者食其小者殆盡矣扵是復設具禱城隍神既而諸社皆来言蝗去矣其在者皆自死矣允恭審其然因告之曰今天子仁聖百神受職故蝗不為灾爾民亦知之乎父老皆曰是固然亦官賢明能勝委也乃皆聯帛為廣幅緣以色繒書賛譽之辭以送之余聞而言曰詩不云乎田祖有神秉畀炎火去蝗信有神也而感神則有道也夫民心者神之所馮而感應之機在焉怨結于田野之間既足以召菑及捕蝗令下又大擾其人而使貧且瘁者服其役是固感神之道乎古之賢守令能使孽蟲不入其境者非有他術亦惟致謹扵感應之機而已矣允恭亷敏而恵慈善聞已播扵賑糶之日及至寳坻捄菑恤窮之心藹然見諸行事神喜其所為故禱之即應可謂得感神之道者矣嗟乎由京師以至窮海之民皆吾君赤子也安得臨民者皆如古守令之能弭菑以厚其生乎吾即近以度逺葢不能無所感矣允恭未嘗有民社之寄徒沿檄粗見一二已若此所謂一命之士有足以濟夫物者其允恭乎吾之所以叙其事者亦将告夫勢位之愈于允恭者也
  送蘇伯脩治書西臺詩序
  至元又六年之冬十月吏部尚書蘇公伯脩拜西行䑓治書侍御史薦紳先生暨諸能詩者相與託物命題分而賦之以寓比興于飲餞之日而屬余書其右簡古之人以王命而之四方也則朝之公卿大夫士賦詩以送之所以導至意詠美徳而諷勉之也尹吉甫送申伯之詩曰申伯之徳柔惠且直送仲山甫則曰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又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何其善言君子也盖君子之道時措乎至中又豈有柔剛之偏哉昔者伯脩之乆䖏乎文儒之館也人苐見冺冺黙黙惟沉潜載籍他無若所能者一旦拜監察御史發精明扵温厚之中所至平反宿寃釐正百度雖風裁凝逺而未嘗有不近人情之態更厯中外展采指事凡能吏以為難者皆從容治辦雖才詣過人而未嘗有求勝于人之心盖其天質之美又善學以成其徳不剛不柔其殆尹吉甫之所云者乎世之儒者類以巽懦不事事為世詬病或以才稱又往往務為狡黠不欵實以取棄扵君子之二者皆質之偏而不善學者也國家設兩行䑓西䑓獨控四省地而治書之為職前代所謂協律令者也律令者官司之守而生民之休戚繫焉以是而委諸質之偏其可乎哉伯脩可謂宜扵其職者矣夫物之在天地間高下巨細壮弱動静之萬不同者其質固不能以不偏也故推一物以為喻不若羣彚之博依擅孤唱以寡和不若雅曲之並奏此分題賦詩之所以能具夫形容之妙而鳶飛魚躍之趣有不可勝言者矣伯脩将即諸賢所詠之物以益騐夫道體之著得詩人言外之意以益感夫性情之微律令之協其亦在扵此乎雖然吾黨之所以望伯修者不止在兹行也
  送俞伯康廵檢序
  昔者聖人之制深衣也可以為文可以為武可以擯相可以治軍旅盖士之為學干戈羽籥與誦絃禮書並習也既學而入官則無施不宜後世文武殊科士之為用始有不通者矣國朝念儒者淹積選曺有終身不得一命者而逺方㳺徼之官恒缺于是以當為州郡校官而齒未暮者充焉夫儒者平日雅雅馴馴心神智術不越乎筆研文字之間一旦擁裘函持弓矛逐捕姦詐冦攘于山區海聚之出沒亦難矣故前後之鰥厥官者常相踵宰相知其然以為寜使之激厲以效用不忍使之空老于草野而止也夫今之為教雖與古人不同然明體適用之學亦有可得而講焉者士何為而不是之學哉吳郡俞伯康謹飭而茂達其父邦亮先生有古學嘗著書說東南學者多宗焉伯康克世其學又蚤與世故相kao周旋為庠序師所至以賢能稱今去為邵武泰寜之朱口廵檢吾知其又以賢能稱矣庠序師與㳺徼固大不相類然善用其才者随所處而得其道譬良工之制器也為方則極其方為圜則極其圜不善為方而曰我善為圜吾不信也李伯紀丞相偹文武之資能却大敵平大盜天下惜其亟黜而不用至今士大夫論宋世之事未嘗不於公之出䖏而三歎焉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伯康仕公鄉邦豈不亦有所興起乎毋謂廵檢位卑不敢上援李伯紀事余欲伯康效李伯紀不以位言也
  杜徳明同知唐州序
  京師故家能禮賢士以成其子弟者稱杜氏杜氏起武弁至左丞公為刑部尚書于世祖皇帝時能平亭疑獄活垂死者甚衆其子太常公連典大郡有恵政其民至今思之父子既皆樹徳以益殖其世太常公又以為子弟不可以不學也不學則将落吾殖也乃闢館舍延師儒使諸子受業學士大夫至其家必治具使其子奉觴豆周旋以収聞見之懿公之夫人又克相其志于是伯子徳宏仲子徳明皆以文學稱搢紳間徳宏用祖廕仕今為河南府推官矣徳明亦以父廕同知唐州昔太常欲館余與徳明講學以余方教國子不可去而止及余自江南還京師則太常已捐世乆矣徳明念其父之有遺言也因内兄翰林趙大本致余于其塾日夕相與論道藝凡七閱月情誼既篤則相與不蚤為恨以終當别去為憂也屬余丞胄監徳明唐州之迓騎亦至将行謂余曰今别去矣能無一言以贈我乎余惟昔之仕者士與公卿家子弟二者而已而士有窮居讀書于林野閭巷之陋邦國廟朝典章儀文之盛未覩也一旦以其荒容踈言出與物接往往持古人所不可行于今者而強行之至扵敗踣為世鄙笑者何可勝紀故或者謂用門閥子弟為愈于此以其父兄習見于平日者足以施于時也然子弟類皆不近儒生厭方冊服玩宴樂以有官位六籍所載與凡古之人良法美意槩有所未知也其所習見者果足以應方来事變之無窮者乎士與子弟胥失之盖如此徳明席累世官業之舊従乃翁厯中外習見者既富而復治吾黨之業殆欲兼得所謂胥失之者持此以往吾知唐州之有善治也唐州土沃俗美而訟簡公田之入足以養親遇賔客将無有戚子之心者視事之暇尚與州之秀民老人講求前聞以増益其所未知為他日大用之地也
  張武定廟堂詩序
  幽并多豪傑之士以忠孝著當世又能以義處死生之際則武定張公其人焉公燕之東安人諱宏綱字憲臣趫勇有智謀自少従軍能擐甲超騎年十八父忠烈公為仇家所䧟旦日将就戮武定夜入獄奮挺擊守者踣三人衆不敢動遂與父俱逃主将復繫其母營中又竊負去世祖皇帝未臨御時親帥師伐宋募集勇士公父子應募従攻鄂州先登世皇還即大位扈駕北征又従大帥阿术狥地漢淮諸郡宋将夏貴兵㝡强丞相伯顔毎以公父子當其鋒輙勝之宋相賈似道駐兵丁家洲則為先鋒却之與張世傑戰焦山與姜才戰揚州以至滅宋征交趾平廣西洞蠻公父子戰功居多公由忠顯校尉累官至昭勇大将軍以其兵鎮江隂又移戍淮東之通州二州之民皆安焉大徳五年有劉深者言西南夷曰緬國者可以兵取朝廷授深行省右丞使以兵往深與公有宿釁迫公同行公年六十五矣計不得脫則曰即死深手不若死于戎行吾其擇死所乎至鬼州畫計深皆不從驅兵入險阨餽運不繼士卒飢憊不能戰深棄軍宵遁公遂力戰以死及槥歸燕山通州之民迎祭不勝悲乃相與立祠堂祀之公卿大夫與凡朝野之士皆為歌詩以哀悼之父殁之二十四年制贈宣忠秉義功臣資善大夫湖廣等䖏行中書省左丞上護軍追封齊郡公諡武定以公子集賢直學士漢之請也後至元四年漢以通人之新武定祠也與其子孫親戚言曰吾年雖七十餘又目眚久不能視然當往新祠燎黄以告天子之有嘉貺也并以羣賢所為廟堂歌詩鋟諸梓庶吾父之所以死者白扵世也具舟且行俄疾作不起子元永䓁痛其父之不得終厥志也乃以向所稡詩竟刻之騷體居首長歌次之五七言唐律又次之作者之名位高下與夫嵗月之先後不計也元永以旅嘗見于其父使序其編端嗚呼人孰無死而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輕于鴻毛當深宵遁時不戰死終亦為深所害害必名不善不善則身與節俱䘮于其手矣公既得死所則雖殞其身而平生之所存者不亡也使天下後世誦廟堂之詩哀公之心而想見其為人公不尤存扵無窮乎公之子孫所以拳拳扵是詩之傳者盖以此耳張氏自武毅公以来能以忠孝世其家學士雖不以甲胄效用為監察御史以直言論國事幾危其身服勤祖父之事則至死而後已可謂能具忠孝之節者矣元永兄弟又克樹立以繼承先志天其昌忠孝之家使多賢子孫以永其休聲乎
  送顧達卿安豐縣尉序
  廣信顧達卿由四門生補吏以年勞得尉安豐而徴言扵余余告之曰安豐在宋世為鄙民習戰鬬攻刼豪勁難揉馴自國家混一以来舊俗日變戰鬬攻刼者皆服勤農畆豪勁者皆轉為良善又其地廣沃足衣食無萑苻之警承平盖六七十年矣為尉于此者亦何幸而與斯民相安扵斯時乎吾嘗見尉逐捕冦敓所至犬雞弗寜往往縱求盗嗾為惡者引善族以濟其貪欲又或藉是以為功名夫尉以靖民也而尉則擾之尉以除賊也而尉則賊之民焉用若是者之尉其邑也達卿欵愿而闓敏乆從搢紳先生知所以為學者矣今之安豐也宜以忠信甲胄仁義干盾保衛斯民于泰和之囿使盗畏尉而民不知有尉則為尉之道得矣
  送李守中下河廵檢序
  鰲溪書院山長李君守中之謁選吏部也以校官闕少借注□之寜都州下河廵檢将行以奎章學士蜀郡虞公所為序示余求一言繼其後虞公善守中之能長鰲溪也以為昔人置書院易郡縣學之所以為學者意欲守中得教授一郡則以昔人之施于書院者而施于所教之郡學又恐郡學拘時文之習不得如在書院之為者夫使守中得為教授猶恐有所不得為者今以㳺徼為職則雖郡學之所為者不得為矣况得為昔人之所施于書院者乎守中是行則尤非虞公之所望也雖然書院治為已之學也以是為教則無往而非吾施教之地也古之行于吏治與講于庠序者非有二道故在泮有囚馘之獻而謀帥亦有詩書禮樂之選孰謂㳺徼之地不足以施昔日之施于書院者乎守中誠能以所以為山長者為廵檢使其人皆被服文教無敢為非義者則下河之民皆吾書院之弟子也虞公聞之則亦莞爾而笑矣
  送盛克明貳泰州稅使序
  余聞揚州盛克明之名乆矣毎従江南上京師艤舟䢴溝輒不得一邂逅今嵗克明北游與其里人陳新甫見余于居賢坊之官舍觀其言論風致信佳士也至問其生平出處之概則若有不釋然者一日新甫為余言克明先為隨州學正淮東宣閫辟為掾尋以誣去檄改荆湖北道掾以親老辭它閫知其詘于誣而愛其有才也乃皆以書來辟皆謝不就河南省平章全公好崇奨賢士謂不可使克明事刀茟筐箧薦為廬州之景賢書院山長山長嵗滿當教授一郡吏部以闕少借注泰州稅課副使監察御史為辨前誣而洒雪之所不釋然者一旦釋然矣余觀克明掾淮東時事盖易所謂行人得牛邑人之灾者歟天理不可誣而公論著扵朝廷則所謂天下雷行物與旡妄者歟苟旡妄而得灾則不宜有以動其心也天理之旡妄不足恃也及公論既著則亦旡妄者之必然也非有不當得而得之為可喜也克明家貧親老無以為養而官輒坎坷不能不動其心今坎坷既平而泰州去家又近足以便于養其親耶克明不釋然于昨日與釋然于今日者其心甚可念也
  程氏連理木詩後序
  程時叔先生在史館時余助敎國子暇日数往來相好也四子仲曰徐叔曰賚皆國子生時叔富經學敦行誼子皆雅飭嗜學其父殁已乆愈益輯睦願相與樹立以無墜其父之所存者于是其家棠梨有連理之祥翰林學士歐陽公序之詳矣徐與賚復屬余叙其後夫人與物同得天地之氣以生者也為兆物之物而能物夫物者人也故夫物之為妖為禎者皆人心有以致之况是木也而父之所手植而兄弟朝夕之所徘徊而顧瞻焉者豈不亦曰吾身親之枝也兄弟同一體也其本同則其枝弗可以相逺也觀物而興感積誠以動物感而動動而應者有不在扵兹乎昔者詩人以枤杜興獨居而無兄弟枤杜者特生之棠也無兄弟則如棠之特生兄弟友愛則棠梨之連理見于其家宜矣嗟乎世之人自剪其枝葉以至戕其本根者盖有之矣君子之扵程氏也能不喜聞而樂道之乎而兄弟冝益封殖兹樹余南還道出句章當為子賦角弓之詩諸賢所為詩子則為我歌之
  佩玉齋類槀序
  江寜楊先生以學行文章著當代然攷其平生出處在朝廷之日殊少晚嵗待制禁林即又以病去尋以老致其事人謂先生得久扵其位則所以鬯宣皇仁而斧藻休光于無窮者宜何如夫何造物者鍾以至美而嗇扵大用使忽忽以老徒以所藴日授其所從㳺者而已豈積之乆者其發遲約于前固所以裕于後耶先生二子皆賢而有才伯曰文舉訪余錢塘官舍知余嘗業觚翰以為食者出示近藁一帙其言騁而不放嚴而不靡敦樸而不野刻雕而不鑿盖非徒文也學殖于内而文達于外也其用功亦不淺矣冠士冠服士服林林乎肩摩而踵接也求士之實不得一二焉况求一家父子兄弟之皆有其實乎吾楊氏者可謂卓然出扵千百之中造物所以與之者獨甚厚猶以先生不大用而疑造物之嗇者細人之膚見也文舉貌碩齒富仕進方開殆與其弟聯軌並進以所學發于事業而炳如丹青者著于典冊之盛人将曰楊先生所未用者今扵其子用之矣則先生未嘗不大用也嗚呼人之望文舉兄弟也亦重矣
  鄭濤字序
  初予讀浦江鄭氏家範嘆其扶導之有方意必多佳子弟出于其間恨未之見一旦列讌于祭酒之堂忽鄭深仲幾自外至且謂予曰深弟名濤已嘗筮賔行三加之禮字之曰仲舒矣濤慕先生之風當深来燕時濤再三為深言欲求先生之文以自朂今深将南轅願先生有以教濤也予復之曰是惡用余文為哉余自閩南北走京師六七千里間嘗冥觀水之文矣初踰錢塘見怒濤自海門來神怪隳突不可具状縱者横者趨者迎者昻者俯者衝而鬪者欲升而復偃者奮将擊而回薄者雷霆方驚而風雨至者萬騎衷甲乘秋風而疾驅者予竊意水之文已止扵此而他水不能皆然也及渡大江也亦然非惟大江也及泝黄河也亦然江與河雖不如錢塘之潮汐有時而水之文相與衝激而成則無少異予又竊意天下之水唯相激然後成文不激則不能文也及休沐之餘與鑾坡諸公逰西山大湖間風挟水作聲勢無異于昔時所見者迨夫天開風定向之怒濤舒而為平夷一碧萬頃雲光下映塵埃不驚翔禽㳺魚飛泳左右靡不粲然可觀予方悟水之至文原在此而不在彼也天下文之妙者其能越是乎是知駕風鞭霆噴沙裂石者乃文之粗冠冕佩玉屹然山立動中矩度者方為文之至者也今以濤之名若字言之雖韓愈氏復生論文之妙亦不過此濤但當如司馬子長泝淮浮洛厯觀海内名山川以昌其文氣則天下文之妙者将在濤矣惡用予文為哉惡用予文為哉予聞濤盖鄭氏之佳子弟治進士業甚精予知其必見用于時故以古之學文者告之庶幾有以復于濤也他如脩身閑家之道則具載家範濤盖行之有素矣予何言哉














  安雅堂集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六
  元 陳旅 撰
  
  菊逸齋序
  錢塘陸孔昭以菊逸名其齋居余嘗為之賦詩孔昭謂未足以發其意又屬余序之昔周子謂晉陶淵明獨愛菊又曰菊花之隠逸者也淵明為晉處士若是花之不與羣艷競吐而退然獨秀于風霜摇落之時則淵明可謂菊隠者矣孔昭名宗亮盖慕淵明之為人乎然吾聞淵明中嵗更字元亮者慕諸葛孔明也孔明與淵明出處不同吾不知淵明所以慕孔明者何故淵明與孔昭又不同吾不知孔昭所以慕淵明者何事吾以人求人猶不得其所同又烏知夫菊之有同于孔昭者乎盖嘗思之士有曠百世而相感者不扵其迹而于其心物非人而能與人同者不同乎人而同乎天惟其心之可以相感則淵明何必不為孔明惟其天者之可同則菊又何必不為孔昭然則孔昭雖自命為菊逸亦何不可之有哉雖然是亦強言之也真得菊逸之趣者又在扵忘言乎孔昭恬静而嗜學為詩多秀句嘗從劉師魯先生游師魯隠君子孔昭又得其隠撡云
  王文忠公文集序
  王文忠公既薨三年禮部侍郎蘇公伯脩稡其遺文而使旅序之旅三復而言曰道無往而不著也達則著之扵事業之大窮則著之於其身之所及以文辭而著其道則又未嘗有窮達之分也夫徳茂者業富理充者言従故古之君子非有意于立功而功常被于世非有意于立言而人謂其言以為法後世以文辭名者或不察乎理義以政事顯者或不明于學術以窮經學古為務而文辭政事之無足觀者亦有之矣凡若是者皆不足以語夫道也何也道則無往而不著也嗚呼公其幾於古之君子者乎公天資高朗又質直温厚弱冠上書廟堂論列時政皆經國之要言也及事仁宗皇帝入則盡論思獻納之誠出則效承流宣化之職敭厯累朝再渉近輔皆以直道賛大化雖若未究所志而天下之受其恵者亦侈矣此其道之著于事業者也文辭典實豐暢興致本乎風雅言論廸乎徳義和平之音正大之氣藹然見于編帙之間讀之可以使人息浮靡澆凉之風此其道之著于文辭者也夫道之在人也為事業則著于事業為文辭則著于文辭道豈有二哉後之知言君子觀公之文可以知其施于當時者矣公自早嵗即刻志為學従董太史朴講求理性之藴自是日取羣籍而悉討之又求海内之碩儒而質正之盖欲㑹衆理而融諸心而履諸其躬宜其道之無往而不著也昔我世祖皇帝知文事之可以善世也敦尚儒雅以恢張皇猷故至元之治度越前古迨乎皇慶延祐之世文治盖彌盛矣公于此時賔賔然與諸賢行其所學實我世皇作興培養之效矣数十年来昔之儒臣凋落殆盡斯文之未冺者猶有望于延祐之遺老而公遽即世矣可勝嘆哉旅辱公雅知又重以伯脩之言故為序不辭因幷識吾黨之所感於公者焉公諱結字儀伯中山人其家世官簿行事詳具伯脩所述行状云
  送張學士之江淮詩序
  集賢直學士張公良卿純孝君子也嘗拜兩御史聲光著扵當時而未嘗有榮進之意既以老謝事而凡施于其親者則未嘗不力為之不自知其身之已老也昔學士之父左丞武定公以水軍鎮淮東之通州軍肅而民安之大徳中朝廷用兵西南徼外武定公殁于戎行學士號泣走戰所以槥歸通人迎哭野祭乃相與建祠以奉其遺像學士治窀穸燕山五載始釋䘮服除命至五六皆不拜唯乞推恩祖父制贈其三世皆崇爵令諡又皆得鉅人之能文章者篆其碑石通州之祠或變置之則愬扵官得復故址為新祠武定之父忠烈公之戍江隂也遺愛在民民到于今不忘亦請建祠如通州扵是學士告其子孫親戚與平日所嘗往来者曰吾祖父勤事之忠國家䘏典之厚皆不可不表暴扵世通祠新成吾當釁祭江隂祠方建吾當與其民同執畚鍤二祠皆成則吾當燎黄祠下告天子之有嘉貺也吾又将以家乗與士林所為歌詩刻之梓以行逺永凡吾所為皆欲天下後世知為人臣能盡其忠勤則上報之其民祠而享之士大夫又為文辭以哀褒所以勸忠也吾其行哉學士之子孫皆曰大人春秋高顧不能代吾親行乎公曰吾亦為扵吾親者不可代也搢紳先生聞之皆嘆曰公真純孝君子也乃皆賦詩以彰其行余聞孟子有言事親若曽子者可也盖謂人子事親無非所當為者則未嘗有可止之時也公既懸車子孫足以代行乃不能自己扵風霜高寒之日而顧渉淮江数千里之逺豈非以施于親者未嘗有可止之時也歟然則是行也不惟有勸忠之舉而錫類之孝又有以勸于人矣
  静方詩集序
  余在閩中時聞浦城鄭旼之母李氏聰慧而静淑能孝扵親義于夫又曉藝術以儒學為女師盖許明宋文宣之流亞也旼至京師以其母静方集来余再閱之何其言之蒨秀而温妥也夫言者徳之文而詩又言之文者也婦徳婦言觀于其詩而知之矣閩中山水清美鍾扵婦人女子者已若此况道徳文學之士蔚然為海内之所慕尚者乎旼之言曰吾母得以孝節旌其門矣吾獨慮其詩之不聞于世也幸先生序之余謂昔歐陽文忠公嘗序閩女謝希孟之詩謂其隠約深厚守禮而不放希孟自此有聞扵人子往求世之如文忠公者序而母詩則而母聞矣予言不足信於世也旼請不置扵是始為述其可信者扵編端李氏名智貞詩曰静方盖取坤之文言傳云
  程氏具慶詩序
  三衢程伯東甫與其夫人生同年又皆眉夀其子琚與余言曰吾兄弟三人力貧不足以為養琚自領鄊薦以來雖時得薄禄然趨走仕途曽不得從容娯侍膝下屬閩閫辟為掾去家又稍逺矣今嵗吾父母年皆七十琚得以計簿詣行中書省嵗暮南還得乗傳過家奉巵酒為夀預求能言者為歌詩将使子弟歌之以樂吾親也余觀天下之可以智力致者人猶有不得焉今程氏於智力所不可致者不惟得之又何其得之厚也夫同年而生者有之矣同年而伉儷則鮮也同年伉儷者有之矣伉儷而皆眉夀則鮮也伉儷皆眉夀者有之矣眉夀而有子孫則鮮也眉夀而有子孫者有之矣三子皆才又能得禄以致其養則鮮也凡是数者人有一焉已云幸矣今諸福之物具集程氏之門天奚専厚于若人哉意其所以得此於天者必有非智力之所為者矣琚兄弟益善謀諸天兩親夀未艾仕日顯朝廷推恩有好爵來矣視今兹所得之厚不彌厚乎余扵此時當更為文辭以倡士林之歌詩焉
  厯代紀統序
  故宋知台州郡監陳公子微之仕于朝也雅操足以厲俗讜論足以匡政而卒扼扵枋臣不得大用宋亡隠居句章山中不與世接歎曰吾無復有可為者矣教子猶吾職也乃日取載籍所存與伊洛儒先緒言為諸子道之既又以為韓退之善教子謂人之所以異扵牛馬者以其通古今也乃又取厯代史自三皇迄于祥興撰為四言叶以聲韻若胡氏叙古為千文蒙求之類辭約而事備筆直而義婉一目成誦則数千百年之事粲然在胷中矣然名其書曰厯代紀統者則以為帝王之統出扵天雖偏弱如蜀漢東晉皆天統所在當時敵國雖強大據有中土要不得紊天統也是統一正則人心之天理可得而言矣此朱子所以為綱目之書而公之所以教其子也嗚呼公之意微矣公幼子泌蚤受其書而讀之今老矣嘗尊紀統為經而自為之傳其傳則又綱挈目張之至扵有闗世教之大者則必具論其是非以貽鍳于來世大抵皆所以明其父之意若史遷述太史公之言以為書而自為成一家言者乎昔我先人之教旅兄弟也亦嘗為書述伏羲至趙宋之事名曰羲宋其法大較與紀統相類而旅奔走四方袖簡無復存者見是書不能不刺然于心也嗚呼泌其遂為陳氏之賢子哉公諱著子微字也文丞相同年進士人號之為本堂先生泌字汝泉觀扵是書可以知其學矣汝泉扵旅敦宗盟之好故屬旅序之
  樂清縣尹衛侯之官詩序
  樂之用大矣聖人以是簫勺天下八風従律沴氣不作神行姦伏物化刑措所謂體信以達順天地将為昭焉者也昔舜命䕫典樂教胄子而先王之學曰瞽宗曰成均官曰樂正曰太師曰籥師曰司成曰司業皆以樂言者謂樂以中和為徳而胄子與所共學者皆将有長人之責具是徳則可以長人矣薊丘衛侯好義成均之胄子也學成入官所至聲實著聞余見其貌荘以舒其言暢以節其涖事静易而辨理其與人交慤愿而驩和盖庶幾樂徳之具焉至元二年秋将如東甌為樂清令所嘗往來者皆送之以詩而使余序焉嗚呼樂清非軒轅氏奏樂之地乎山海之間流響銷落而靡靡之音誰其倡之當時識者已知宋氏之不國矣我朝造都于燕實軒轅氏之墟也治功既成作樂崇徳簡大雅壮充宣咸和江南被聲教六十年矣樂清之風聲氣習固何如也孔子聞絃歌于武城喜子㳺能以道教其民顔子問為邦則告之曰放鄭聲甚矣聲音之有闗扵政治也好義以成均舊學而施于樂清君子寜不扵是乎觀焉飲錢之日凡得詩若干首余與客歌之有審音者過而聞之曰美哉渢渢乎衛侯将大治其邑
  韓明善禱雨詩序
  㑹稽韓明善先生以學行著于東南部使者数慰薦盖雅約不事榮進且老矣盖古所謂修其天爵者至元後丙子嵗夏五月至於秋七月不雨原隰盡舋陂渠膠舟民瘵滋甚先生齋㓗潛禱于天地山川之神乃大澍三日薧蘇滯行物意條鬯邦人審雨則相與告語曰先生未嘗有民社之責能澤加於民若此使有位於時所施宜何如也盍賦詩美之以無忘先生之恵來請序余聞有天爵者有天職焉何謂天爵我所固有者也何謂天職我所當為者也天地萬物不外乎吾身則位天地育萬物皆吾職之所當為者矣庚桑楚居畏壘之山而畏壘大穣庚桑楚豈必有民社之責哉夫以所當為者怪而不為則其平日之所以用其心力者皆非其職可知矣先生之閔閔乎籲雨也亦惟懼夫職之不修初非有干譽扵人之心而徳其施者固可以弗報也晉束廣微為民禱雨而應人歌之曰束先生通神明請天三日甘雨零又曰何以酬之報束長生越人之歌韓先生将亦若晉人之報束長生乎
  送韓伯清北上詩序
  至元後丙子嵗浙河西東皆不雨自錢塘至京口水不足以負舟吳江之淵可厲而渉也秋八月始大雨連日晚榖之處扵隰者得以滋茂呉颿越柁交午城下盖於是人心鬱悒乆矣㑹稽韓伯清氏以世宦家錢塘而浮湛乎里閭之間一日送客過河上覧凉野之空迥佇晴雲之高馳心神欣舒繼以忼慷乃悠然歎曰吾不至京師有年矣誰能鞠縮若樊中雉耶客且毋行吾亦欲從子游其所親者皆留之曰子之行未嘗豫决而宿計也胡為而遽動夫動不可以弗審也伯清曰往者吾不自知胡為而仕也既不自知胡為而止也今又不自知胡為而有是行也不自知其然則吾之或動㦯静必有司其機者矣吾且不自知子又安能策吾之去留哉客曰是庶幾荘生所謂天遊者乎乃相與為詩餞之而陳旅為之序
  王平章文集序
  昔者許文正公以堯舜孔子之道佐世祖皇帝基大化於天下上慮其道之載扵其躬而止也俾國人子弟之貴近者學焉而嗣用之又慮人才之不盡出扵貴近也俾士之畯茂者得共學而並用之至元大徳間龎臣碩彦之能以其徳業著見扵世者往往許氏之門人故光禄大夫中書平章政事王清憲公盖當世之所謂畯茂者其學以明經飭行為先務以匡時澤物為已責居家以孝弟稱於鄉立朝以忠慤亷㓗聞於上廊廟暢其讜議方州霈乎恵政位極人臣而不有其責年至大耋而儆愓弗怠是豈專事乎文章者哉盖其藴于心履於事而吐於言者莫非其學之所存也傳曰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夫行本也辭從而生者也徒有其辭又蔓衍而披張之 之本也益逺矣學士大夫幸而處乎有道之世曽不愧其辭之有枝葉乎公之文根扵義理之正不纂組以㓕其質詩原扵性情之微不刻斵以戕其真淳直簡易之風足以矯儇浮巧靡之習亦可謂之行有枝葉者矣孔子曰如用之則吾從先進有意於世教者能不有取於公之所為者哉公四子皆以才良入官仲子宗敏任江淛行省理問謀以公詩文鋟諸梓而使旅序之旅因推公言之所以為學者庶覧者有所興起而知治其本焉爾公諱泰亨字子通晉寜人晚嵗自號康荘老人其官簿行事具翰林侍講學士富珠哩公所撰神道碑云
  烏程縣譙門詩序
  郡邑有譙門尚矣譙門者謂其高樓扵門上也盖樓一名譙譙又呼為巢故車之有樓者亦曰巢車云元統三年冬鎮陽宋侯丞烏程見縣之譙門陋且敝顧謂其人曰楼之美者曰麗譙非惟以望逺也以政令之所由出而容觀不可以弗荘也奈何陋且敝若是乃輟俸入規力以繕治之易圮腐為崇固改殘落為輝華民不知役而功成於是相與求詩於士大夫以譽美之邑文學許季蕃求余叙余謂昔周古公之為門也詩人歌之曰臯門有伉又曰應門将将喜其門之能高而嚴正也今郡邑視古諸侯之國而烏程為東南壮縣天下有道君子得盈禮焉然則是門之成也亦可以作詩而歌之矣季蕃言宋侯又能興造邑校以崇教為急務余盖嘉侯之能作新斯人不獨在是門也故樂道之
  省部政典舉要序
  省部摠天下之務庶政之所由出也士以明體適用為學於是而有不知其将何以致夫用哉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盖欲大有為于世也然微而在下王朝之儀章器数有不可得而悉者故見老子則問禮見剡子則問官名聖人猶然况衆人之為士者乎上艾吕公仲實早入國學従搢紳先生習聞朝著之事遂以明體適用之學登進士乙科為修邑令設施若素宦然及為國子監丞則以省部政典之要彚而成書不惟有以見其志之所存亦将使夫士之微而在下者得有以考其致用於他日焉爾書成仲實以國子司業拜監察御史首刻大臣之紊政典者物論韙之既而僉浙右憲事乃出是書使旅繹一言于其端旅觀所著官制之類盖若周官之為書粲乎綱挈而目張有志于天下之務者其豫考於斯乎雖然周官法度必行之以闗雎麟趾之意子程子
  送楊志仁之淛東序
  宣城楊志仁典文牘于浙右憲幕法當遷他部於是有浙東之行将行請于余曰先生能無一言以贈我乎余謂向嘗以子所宜知者著字說矣又奚言哉志仁請不已乃以所嘗告者繹而言之孔子曰唯仁者能愛人能惡人盖謂好惡者人情之所同能得好惡之正者仁人之獨也然而為仁人者或位卑勢詘力不足以施其情之所及則仁之用有弗行矣是則仁人之所不能者也今夫臨乎民上者皆得以施其好惡之情矣而或衆論之不齊識鍳之貿瞀私意撓扵中而牽制摇軋扵上下也則其情之所施又安得近扵仁哉是故國家特設憲司於郡有司之上以䋲其所施之不當律令者則憲司為能専好惡之權得以行乎仁者之事矣雖然憲司之䋲夫羣有司也必幕僚署文書而後行之則幕僚者又得以律令而權其重輕之宜焉嗚呼好惡至此庶幾孔子之所謂能者矣志仁従事于憲幕者也為仁之學顧不在于兹乎金華乃東萊先生講道之邦也耆生宿彦猶有能誦其緒言者志仁試以余言質之
  婺源州學正余志賢之官序
  郡邑皆建學立師以教其人而守令實身涖之所以崇治本也杭之仁和縣學舊與縣治比為縣者得視其教事大徳中縣治徙麗郡治之左則去學逺矣令若佐趨走衆大府簿書期㑹徴調共億飢不遑食過學曽不一下馬月朔十五日部使者入郡廟謁先聖先師郡守以下無敢不至縣學恒空焉風簷雨壁缺仄墜漏壊塌生菌蟲烏集宇下校官率僦民舍以居脩其三嵗學田之入以去從容進退於無責之地故少以興學為意者廣信余志賢之典教于兹也顧其敝且甚慨然謂其人曰胡為而然哉吾職所在而以人責所不及而曠然可乎人縦不吾責吾能逭無媿扵心乎扵是亟白令議營葺事而吏胥欲因是為奸利則又亟白令戢吏胥使勿來願與士自任役乃合錢并力治殿堂門廡之甚敝者既完舍諸生廡下志賢日坐堂上教飭之既而又以私錢作居室于學北之隙地使後之為校官者得以處守而勿廢也嗚呼志賢亦庶幾乎為己之學矣詩曰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君子於人所不見之地常若十手十目之所指視也彼廹于責而後為樂於無責而弛其所當為者曽奚足與語君子之學哉志賢代去為婺源州學正婺源朱子之鄉邦也朱子之所以為教者亦不過欲人審義利之幾而進于為己之學耳今其緒言具載簡冊天下學者莫不誦而習之况生於其郷學於其郷而又有志賢以為之師乎
  送孔彦明教授建昌序
  孔氏世世得為衍聖公古之有國家以傳其子孫者未有盛于此矣然自宋建炎中四十八代曰端友者以襲封從高宗渡江因家于衢至五十三代曰洙者始内附我朝㑹曲阜有争立之訟廷論謂洙實宗緒之正宜紹爵如故而洙乃力辭南歸爵遂弗及其後君子盖深惜之五十五代曰公俊曰公溥者洙之孫也公溥字彦明醇厚荘謹将為建昌儒學教授求言于余余告之曰彦明子兄弟必襲封而後為能世其家乎盖能傳夫子之道以教人者誠世職也昔舜命契為司徒以敷五教是孔氏之祖以教為職矣成湯著降衷綏猷之訓箕子陳洪範為武王之師至夫子遂以大成之聖垂憲萬世子思又能推明其道授其徒傳至于今日是天專以教事屬孔氏則彦明之為教授也得其世職矣又何必襲封之為能世其家哉雖然教授之責甚重也人曰孔子垂憲以教人今教我者孔子之孫也其所為必異於衆人矣以孔子之孫典孔子之教而無異于衆人則人将又曰如是而謂之孔子之孫乎嗚呼教授之責在衆人已甚重以孔子之孫處之又益甚重矣
  洪氏一家言序
  古有天下之言無一家之言先王一道徳同風俗出其言以為天下法人無敢為私言以亂政者王政既衰諸侯始各肆其言以為國好異之士亦往往用所見立言以惑世孔子孟子皆䀌然傷之乃取古人方冊之所存與凡所以廸天良扶人紀者日與其徒講之使相告語以祛異言之惑而立言之家又何其囂然而未止也生於其心害于其事作於其事害于其政不有知言之學後世之禍其有瘳乎太史公網羅古今貫穿經傳作史記之書自黄帝至于麟止其心盖欲上擬孔子而自謂成一家言又述其父之說以隂陽儒墨名法道為六家是固以儒為一家言矣嗚呼儒豈可與彼五者列為家哉孔孟窮而在下其言與衆人並出故在當時不免為一家言在先王之世實天下之言也唯其為天下之言所以行之萬世而無弊世之立言君子能不倍于孔孟則雖自為一家又安知其不可施于天下哉嚴陵洪頥以先世所著詩文輯而成編它人之為洪氏作者亦附焉名其編曰洪氏一家言屬余序之余考其制作非一而皆典禮之為範英華紛旉而皆徳義之為本雖曰洪氏一家亦豈出扵孔孟户庭之外者乎譬之良工之為器也必名其家世之人聞其名而爭用之苟器不適用而徒欲自異以為一家則亦一家而已矣然則是編當行扵世頥之名亦自此有聞于人
  馬中丞文集序
  文章何與乎天地之運哉元化之斡流神氣之推盪凡以之而生者則亦以之而盛衰焉吾嘗觀禮與樂矣升降揖譲周旋禓襲之容屈伸俯仰綴兆舒疾亷肉之節文之者也而樂由天作禮以地制禮樂不曰天地之文乎昔者聖人之以禮樂為天下也治與運㑹文從而生焉世之為文章者盖亦有出于此而已矣漢唐之治不及三代逺甚而其人之述作乃或有治古之風者亦幸而際夫天地之運之盛也趙宋鉅儒載道之書與歐曽王蘇数子之文君子於是有所徴矣而其運往治弛則凡以文鳴者皆靡然若緒風之泛弱卉也我國家龍起朔漠運符羲軒淳龎雅大之風於變四海士大夫争自奮厲洗濯舊習至仁宗時遂以科目取天下之士而用之浚儀馬公伯庸褎然以古文擢上第聲光煜如清河元文敏公謂其所作可以被筦絃薦郊廟天馬寳鼎之作殆未之能優也公蚤嵗吐辭即不類近世人語言古詩似漢魏律句入盛唐散言得西漢之體嘗謂人學詩文固貴有師授至于高古竒妙要必有得于天吾未嘗有所授而為之計所嘗師者往往為近世人語言吾固自知吾之所以為者非由有所授而然也盖公以英特之資而涵育于熈洽之世自决科以來踐敭清華至為御史中丞其所際者盛矣則其文章又豈由有所授而然哉國家且益崇禮樂以對天地之景運能言之士幸而際乎斯時則其所著當益有可觀者而美盛徳之形容以昭天地之至文則亦有頼于若人之為者而公不可作矣淮東憲使趙郡蘇天爵伯修彚公文藁若干卷将鋟梓以行于世適旅至廣陵乃使綴一言于編端伯脩在成均時公以監察御史試國子生得其所試碣石賦嗟賞不置伯脩以學行政事致位通顯非徒以文知名獨不能忘昔之嘗知己者風誼之篤可以愧澆俗矣旅光州人而生于甌粤延祐中公以襍事入閩歸而告諸朝之公卿大夫士曰閩中有陳旅者可以言文事也則公亦旅之知己者矣追念曩日與公晤言至夜分不休約它日還浮光為我結屋並石田山房暮年数往來相歡今則不然乃執筆序公遺文于空江落木之間俯仰人世不知涕泗之横流也
  汪氏介夀詩序
  三衢山去常山縣治十餘里山之下有隠君子曰汪君則明善教子子曰文璟辰良登泰定元年進士第則明遂聞搢紳間辰良由州縣入官奉常既代言于學士大夫曰家君以九月九日生于時菊有黄花故嘗號所居曰菊庵今年六十朝廷推恩封衢州路常山縣尹吾将奉勅書還覲因舉酒為夀願公等賦詩道之又謂余曰子宜序余聞則明為人欵易静舒與物無競交友不以富貴貧賤為輕重拙于治生而賑給窮乏至扵嵗入不足以為出人咲其迂而亦皆稱善人長者云夫汪君隠居行道初無意于榮名而其子以儒科列著定君一旦受封鄊邑朱衣象笏照映里閈殫智巧敝筋力奔走一世而有不得焉者求之於外而不知求之之在己也君纔六十而子孫衆多辰良宦業方起餘皆力學皆将進有禄秩計君至大耋時所積愈多所得當益厚矣三衢山中有泉名菊潭然飲之令人夀辰良到家與兄弟多醸泉日集好客與若翁飲歌羣賢之詩以樂之勿使若翁謂毋乆慁公為也
  舒嚕復舊氏序
  昔契丹之氏耶律舒嚕者皆其國之貴族也契丹與金世仇及金滅遼遂改耶律為伊喇舒嚕為舒穆嚕伊喇謂養馬之卒也舒穆嚕謂臧獲也今雲南都元帥舒嚕從道為余述其父征西公臨沒之言曰吾志未遂者三兾寜舊軍祖考都元帥公所親募效用者也自吾為寳寜萬户是軍敗入他部吾未能復之一也先世墓在陽曲而吾以逺戍未能立家廟以奉時祀二也吾世舒嚕金人氏我為舒穆嚕今幸入聖朝沐休澤而猶未釋前代之辱三也汝其慎畢吾志從道自受遺言其心未嘗一日不在於此乃還兾寜因故宅為祠堂置田以供祠事復氏之請有難之者従道請不已中書為数下書禮曺議凡十年始得復氏舒嚕復軍之議尤有難之者則亦請之而不已也夫以三事觀之復氏一事為能雪数世之深耻而貽方来無窮之美稱是可謂能卓然于其世者余聞古者天子建徳因生賜姓胙土命氏其餘氏族或以字㦯以諡或以官㦯以邑盖姓者所以統繋百世使有别也氏者所以别子孫之所出也故氏有時而變姓則無時而不同也余在江南嘗見舒嚕氏譜牒舒嚕即蕭氏系出梁武帝本漢鄼侯又考蕭氏所自盖宋戴公子衎之裔孫大心封于蕭後遂以為氏然則曰蕭曰舒嚕曰舒穆嚕皆氏也氏雖不同其實皆子姓也金人徒能改人之氏而不知其姓之未嘗改也夫自春秋戰國以至于暴秦生民之禍極矣鄼侯佐漢定天下有功徳扵民故其子孫多能亢其宗者金人舒穆嚕之云猶唐武后之改蕭為梟而唐蕭氏之盛至于八葉宰相他族鮮及舒嚕又累世富貴為名将而從道方以忠孝文武嚮用于世是豈人之所能改者君子盖于是而觀徳焉






  安雅堂集卷六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安雅堂集,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七
  元 陳旅 撰
  
  羣玉内司華直題名記
  天厯元年秋皇帝入纘丕緒戡定之後思與天下休息而底治於無為也明年某月乃作奎章閣于興聖殿西於以稽古而怡神焉故凡皇祖寳訓暨諸載籍與夫玩好之珍率于是乎在至順元年某月置羣玉内司以掌之司設監司一員司尉一員亞尉二員僉司二員司丞二員典簿一員又設給使八人司膳四人監司庫庫謂旅曰吾等入直得日望清光至幸也而上且思所以覆幬之俾留守張金界努作直舍于閣之旁凡居是官者將列名于壁以昭寵榮于無窮焉奎章學士虞集謂宜扁曰華直庫庫聞于上矣又嘗奏爾為記詔曰可以是臣旅謹再拜稽首而言曰聖天子以武㓛定大業以文cq=199德致太平天下無事宜優游巖廊之上而猶慮夫接于燕閒者有以湮乎出治之源也故非聖謨嘉言不留于聰明非古物雅器不陳于左右𤣥樞在天星緯環列而萬物順成于其下矣按周官王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凡良貨賄之藏至于王之燕衣服祍席牀笫皆掌之今羣玉之司極天下之清華而無昔人煩猥之責雖居崑崙羣玉之山又何以加于此乎雖然傳有之曰孝子如執玉如奉盈洞洞屬屬然如弗勝如将失之人臣之事君如孝子之事親也詎止致謹于羣玉之所司物而已哉
  上都分學題名記
  天厯二年六月國子助教陳旅與學録辛傳鼎伴讀王勵王退思逯弼王劼等分學上都七月三日留守司具禮請開學中書省御史臺暨禁近諸賢來至又各助以尊爼之實禮成旅語于諸生曰車駕嵗幸于兹百司庶府罔不奔走盡瘁廼事非特有所任使必備輿馬畜資糧僦廬次不敢勤館人也唯學官與其徒得給驛傳委積至則與諸生大屋以處而有司歸餼焉公卿大夫又持酒肉醉飽之校其所為則唯朝夕講誦自資其所學不作勞于官也何惠貺之殷而責效之涼也如是哉竊嘗思其故矣國家所以優吾黨異于他職業者得非以吾道功用之大其他固莫可得而比歟然則吾黨之為責也重矣至元以來龎臣碩輔出於吾國學者㓛在社稷澤被生民有足徴已凡在斯堂者其毋愒毋玩毋忽毋誕當究心聖人之言約而有之于已舉而措之于事業則無媿于昔之為國學生者不然徒食縣官無補于治人得以議我矣若夫倚席不講唯竊稍焉則亦不能逭其責也語已諸生咸曰分學嵗有記以是語請識諸壁可乎曰惡乎其不可也是嵗八月望日皇帝御大安閣正大位大赦天下與民休息申命有司舉行學校糾舉之制二十日試上都貢士廿七日出院九月二日南還
  月樓記
  吉之萬安有劉國明氏隠居讀書而名其所居之樓曰月樓其弟國器在京師乆貴人賢士大夫多與之游國明用是亦聞扵人翰林直學士豫章掲公為書月樓兩大字國器又徴余記萬安在吉上㳺樓臨大江西對芙蓉峰峰秀最諸山北有五雲洲唐賈至舍人見有五色雲起洲上也南有知津閣宋蘇文忠公之詩在焉月樓蓋據清氣之㑹流光之所以徘徊于其間乎君子之為宫室也其崇卑廣狹之度翕宣爽燠之揆所以順隂陽適㳺息以燕其身頥其心者况欲有以逹夫吾之髙明者哉是故昔之為觀閣臺榭以出乎埃氛雲氣而憑之以望逺者或亦為進徳之具也然則為月樓以居者非欲有以達其髙明者與夫莫非髙也而為樓于江水之上莫非明也而延月于水上之樓國明亦善為進徳之具矣想夫素秋無雲碧落縣鏡川充灝彩交貫牖户於是而知心之為體亦若明月之在斯樓也識闇者質閡趣下者物累破閡而祛累非刻志于學其將能乎國明以悟夫所以至于上逹之道矣余姑記名樓之意以相勉也或者他日艤舟西江尚為國明賦之
  掲學士生祠記
  君子何其使人感之深而愛之至也思天下之物有不足以報之則唯願其生世之乆以庶幾夫深感至愛之心焉昔者召南之人之不忘召公也于其所嘗舍之木不惟不忍剪傷之至於稍屈其枝亦弗忍也於木猶然則當時之願扵其身者可知矣余讀甘棠之詩見召公猶生于天地之間而知後世生祠之所以作也今翰林直學士豫章掲公古之所謂君子者乎公以學行文章為天子近臣聲光著于海内亦已乆矣然賤者即之不知其爵之貴少者從之不知其齒之長愚不肖者遇之不知其人之智且賢蓋天性忠厚以樂易近物不以貴長賢智自逺也故所至士子皆依歸焉公有使令之人曰鄒福善事公公以其習上也誨誘挈提使得挺出于甿𨽻之衆大官名人若四方士徃徃知掲氏有鄒福者福之言曰我富州黎塘里舍子也泰定二年得服事公所以至于今日未嘗輒去左右初未知學從公始粗識字讀書遂學為詩公休暇則質所學不自知其鄙賤公亦不為鄙賤憐而教之至手冩吾詩之若可采者而識其卷末于是他先生之來掲氏者亦皆不以我為不可與語者矣公凡恩吾身者不可勝紀生我者父母成我者公我小人何以報其德哉欲為衣以燠之則我衣于公者欲為食以飫之則我食于公者欲求天下之貨寳以利悦之則力不能致縱致之亦不足以稱其所施而亦非公之所好將何為而能庶幾夫吾之心乎至正五年福從公使江南因至田里乃以明年六月吉日于所居之西構堂四楹立重門周垣為公生祠中設畫像并祠其生之辰以祈夀嘏生辰詩傳所謂六物之值者也福之意以為蚤莫跪拜祠下精誠感通庶休祥之應有以惬其效報之心焉屬余文諸貞石則又欲其子孫視之以無變也余為之嘆曰孰無使令之人而孰不結之以恩一旦化為敵仇者盖有之矣公何其使人感之深而愛之至也公老于館閣使得如召伯布政教于所能及之地則願其生世之乆者詎獨見于是哉雖然公為國家老成人而以其身任斯文之寄世有賴于公者甚重此則吾黨之所以欲其夀者非以私恩而願之也福未必及此然欲夀公則吾黨所同而視祠之作則有以見盛德所致與福之能報德者皆足為世俗勸也
  餘姚州海隄記
  餘姚北枕大海其地曰蘭風東山開元孝義雲柯海川上林者皆潮汐之所争也州在宋為縣慶厯七年知縣事謝景初自雲柯至上林為隄二萬八千尺慶元二年知縣事施宿自上林至蘭風為隄四萬二千餘尺中石隄四計五千七百尺餘盡累圡耳施令以土累者易敗當毎歳勸民集財乃請于其上之人置隄田二千畝以得于田者時其敗而治之而寳慶中民淪于海者殆百家土隄雖謹治不足恃也皇元陞餘姚為州州視縣得展其所為然未有能除民所甚病者葢海壖自寳慶内移大德以來復益衝潰今壖去舊涯之墊海中者十有六里歳揵木籠竹納土石潮輒齧去之謝家塘南為汝仇湖大將千頃余支湖連之其大强半州西北田悉受灌注海既廹湖奪為廣斥而潮勢卭于平地鹹流入港遂逹内江田失美溉故連嵗弗穫而殫民力隳農功與風濤亢而卒不勝蓋四十年矣至元再元之四年四月方成隄六月復大壊紹興路縂管府檄委州判葉君恒治之君視壊隄自開元至蘭風見凡土為者皆缺惡愀然曰是之為民禍也有窮已乎遂與其鄉老人議為石隄宜則又曰攻石費鉅出錢大農當煩文書遲歳月比得請州其沼矣若等能與我共為之乎今費雖鉅常歳之費則省而若與子孫奠居無虞也聞者咸曰民志則然白于府府亦聴民所為于是有田者願計畝出粟或輸其直至者以力亦喜扵服役君屬民髙年與正於里者掌出納以率作又請于府免民他科徭得以悉力是役宣閫亦下書毋以他事使葉判官輒去州君先使人浚河渠復廢防畜湖水伐石于山以舟致之分衆作為十有五所所有程督君徃來涖之其法布杙為址前後參錯杙長八尺盡入土中當其前行陷寢木以承側石石與杙平乃以大石衡縱積疊而厚宻其表隄上側置衡石若比櫛然又以碎石傅其裏而加土築之隄髙下視海地淺深深則髙丈餘淺則餘七尺長則為尺二萬一千二百十有一也其中舊石塘之危且闕者亦皆治完之至正元年三月癸亥成是役也用民之力而民不知其勞賦民之粟而民不以為費徃徃喜而言曰餘姚自今其有州乎吾嵗歳困于禦海自今其遂休乎因運石以治川澤遂得沃吾田浮吾舟乎州士楊瑛以校官謁選京師致其長老之言以求記葉君鄞人字敬常國子生釋褐授是官在成均時余忝師屬最相親能深知之天下之事蓋未有不可為者不知所以為又使人得以其私欲而撓之是以為之而難成也敬常清謹而詳練清謹則守嚴詳練則慮周慮周而守嚴則得其所以為又無有能撓之者故于人所難成者而能成之餘姚自前代至今豈無用意于是隄者而其迹泯矣數百年之乆惟謝施二令與敬常之功稱焉而敬常所為視二令又尤備也則求世之能為如敬常者豈不亦甚少哉余故著其所以能者為世道也敬常到州當大火後能佐其長舉百廢作譙門製刻漏起舜江樓新捕盜司廨舍以至伸禁令與教化鋤姦抑强以保寜良善事多可紀者而隄則其大云
  明美堂記
  古之君子其出處固有大不同者善觀人者乃或比而同之禹稷之與顔子邈乎不相侔也孟子何以知其易地則皆然哉孔子曰不知言無以知人也孟子知言者也觀人之法蓋得于此矣三代以降世之豪傑孰有如諸葛孔明者乎曹操父子根盤中夏漢氏已澌滅不可復作公于此時用﨑嶇之蜀輔昏孱之𦙍張皇大義恢復帝室其所為蓋三代之王佐也而公願退比管樂人猶莫之許至陳夀又抑之以為管簫之亞後世大儒著書亦復不少假之自夀以來世之真知孔明者孰有如唐之杜子美者乎觀其流落成都數謁故祠錦亭之東而撫其遺樹感慨悲歌詩凡數篇皆足以發千載之忠憤而直以伊吕與武侯相伯仲夫唯賢而後知賢子美知孔明可為伊吕則其所以自許者可知矣當𤣥宗之播遷也子美亦走三川肅宗立又自鄜奔行在所遂陷賊中幾不自免後客秦州入同谷採橡栗自給飢寒困憊而忠義之氣形于歌詩藹如也惜乎平生抱負不得施諸事業而一發于詩世之不知子美者惟以能詩稱之誰知子美之與孔明有所甚同者乎子美以孔明比伊吕人固信之矣自比稷契則未有見于當世無以取信于人故必有知言君子頌其詩知其人而後信之中書平章雲中趙公世之知言君子也于天水郡之鸞山築讀書堂榜曰明美以孔明子美皆嘗宿留于是遺蹟可攷也因摭二公之字以名斯堂又得二公真像繪于明美堂中以寓夫尚友之敬蓋真有以見二公之所同者矣是堂也枕鷺羽之灣長松偃于盤石素湍激于戸外于焉栖遲殆不知人世之有氛𡏖也公舊第距茲裁十餘里賔客勝日從公徃來輒治具相歡樂又將給良田以資子弟及四方學者之饔飱焉公乆在京師毎懐故丘浩然有歸老之興乃屬其門生陳旅記所以名堂之㫖歸伐溪石刻之旅屢辭不得辭也乃言曰天以河岳深厚之氣曠世而生公為純臣碩儒以任天下之重實有元之稷契伊吕曽奚孔明子美之足美哉蓋公雖遭際盛時位都宰輔而秉心直方與憸人居如氷炭之不相容也嘗弭節于蠶叢魚鳬之區席不暇煖而奔走患難因有感孔明子美之忠藎而皆履艱虞于茲土事雖不同其心與迹皆有與已同者聊引以自近爾夫金有時而刻也石有時而泐也天地之間亘萬古而不朽者其惟人之心乎古之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其心固常在也公得古人之心吾不知其孰為稷契孰為伊吕孰為孔明子美而孰為公也然則凡讀書于是堂者當因古人之遺迹而求其心之所同者乎是為記
  閲稼亭記
  曩予客虎林與冦公斡臣相見於西湖之西和易而不同于世俗曠逹而不逺于人情有晉人之流風而蹈儒者之軌度者也日既夕公登舟去不知所如徃予亦北游京師慨邂逅之無從也嘗與禮部尚書康里公言之公曰冦公我舅氏乃為予詳言其為人公蚤歳讀書有志節居嘗多野趣風日佳時輒與雅游乗欵段馬出郭外尋培塿藉草坐望平野逺山飲酒數盃悠然自得居官亷介臨民如遇家人不為赫赫之政而人實䝉其恵中歳野趣更深念世居京邑無夫田可以任地事也守滄州政成乃于城西買地數區因其髙以為宅環植竹木為茅亭其中扁以閲稼厥田既臧田器惟良聖天子在位曰雨而雨曰暘而暘四郊無虞百糓順成公得優游斯亭設瓦尊榼豆與里中老父談治世田野之樂壤種樹藝蚤莫之宜里之弟子進趨揖拜于前則勸之力耕而教之以孝弟忠信之道田間行者過之輒邀與晤語人恐數數溷公也徃徃避道逺去而心不忍舍公則間一來也予聞斯言喟然嘆曰世有斯人乎哉士之未釋耒耜也其心已汲汲于利禄一旦身寵家温遂不復知有稼穡之事及不得志又或託退耕以為髙原其心自始至終何嘗一日在于此古之賢士大夫不以農畝為卑賤而棄去之其出而有為于世也欲無一民之失職欲無一物之失養其退而耕于野也則治粢盛以祀其先人出貢賦以供乎公上使子弟不忘衣食之所自則易于向義身于鄉甿接則可以廸化而善俗賢者之中處無徃而不得其道冦公之作斯亭也豈直為游目騁懐之地而已乎尚書曰子真知吾舅氏也乃以冦公之言來徴記因喜而書之公名某以湖州路縂管秩滿家居云
  果育亭記
  大司成魯先生有别墅在鄧之順陽其山磅礴𮟏廓雙泉出焉木石皆秀潤稻畦蔬圃之溉無不足飲之又甚甘因名墅為雙泉莊旅事先生成均聞而樂之思一至其所未能也至順癸酉春先生之子逺明道來京師與旅言曰吾作亭山椒以息以游名亭曰果育義取易之䝉幸為記旅固辭先生又使記之則不敢辭也乃以所嘗聞者而言曰䝉之為卦上艮下坎有山下出泉之象聖人因象立教曰君子以果行育徳先儒謂其必行而有漸也嘗觀夫泉之出于巖竇之間壅窒窘束與叢石相角鬬怒决不可禁然其下必有溪谷窈深渟滀之所奫淪紆餘體静而氣舒然而迤而為長川瀦而為大澤汪洋瀰漫吞吐漱滌于空濛澒洞之野涵浸日月播盪風雨蛟龍黿鼉水族之衆蠙珠文貝晁采之珍産焉其沃可以廣百穀草木之殖其流可放乎四海天下于是受其大利君子之為學能不有取諸此明道讀書是泉之上其有得于已者必行之力養之深得以致乎用也旅追念早歳強力之時不能厲志就業亦以家無置錐之地窮年奔走糊口之不暇既稍得食可以為學則歳月徃矣明道纔弱冠龎碩爽朗為先生之子有為學之貲有為學之時又有為學之地而又能引是泉以自勉則他日之所就者詎可量哉
  玉壺堂記
  冲粹𤣥素貞静真人何公作萬夀德元觀龍虎山中以山水之空清而神仙家所居之異於人間世也名其堂曰玉壺真人之言曰人生扵造化者之囿而宛轉熏墊於歊熇淖濁之境何曾一日招泠風而近素湍也彼其以奎蹄曲隈為廣宫大囿固已陋矣然而摶扶摇而上者九萬里則亦何所底止乎吾聞古之所謂至人者造化者所不能囿而未嘗離乎造化者之囿故其所為宫也居其中而何有乎中極其外而何所乎外至虚而非虚也有象而非可為象也匡郭之體立上下之用通含抱光景廓落冲漠日月恒徃來吾壺之中又孰知夫造化者之囿我乎我囿造化者乎京師有游方之士訪其友琵琶巖而采芙蓉石湖之上日莫矣造玉壺堂宿焉聞真人是言而信也歸質于𤣥教大宗師呉公公曰真人吾師其言信然陳旅曰余嘗讀范曄漢史汝南市掾費長房從賣藥翁入壺中見玉堂嚴麗翁即何真人耶然考其時至今已千餘歳
  廣居堂記
  國子生張竒有志于求仁取孟子答景春之言名其堂曰廣居奎章學士虞公為篆書之竒又請余述求仁之方以為記吾嘗以為天至大也而八尺之表可得而測焉地至大也而八紘之土可得而悉焉人心未必大也而心之所至則有不可得而極焉孟子曰仁人心也心無限量仁之為道又有限量乎古之君子逹而坐乎廟堂之上窮而隐扵蓽門圭竇之間出而越疆圉之逺處而周旋家庭鄉黨之近皆未始離乎此也有蔀于室我則牖之有坌于堂我則埽之有翳于庭我則撤而取之天下之人吾常與共處茲宇也世之能居廣居者孰有出于方寸之域乎一舉足而違乎方寸之所存者則在廣居之外矣彼有破其大閑馳逐奔放于荒虚吻漠之境可謂廣矣然舍其所居則亦何所底止乎詩曰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又曰昊天曰旦及爾游衍蓋自居室以至出游之地無適而不致其敬然後可以謂之廣居
  國子監營繕官舍記
  成均天下文物之府也髙門深静大屋如垂雲諸生食有廩居有次獨師貟十數多僦民舍以居儒官禄薄京師地貴所僦舍率陋隘蚤作入館戴冠束衣授業終日不得休還舍昬憊意氣抑鬱弗舒故多不樂居是官者至順三年春南陽孛术魯先生以集賢直學士兼國子祭酒越明年徳教大孚師逸道尊乃諗於寮寀曰古者教有業退有居非苟焉也監有隙地在居賢坊北者大徳中有司議以建學餘力築屋以舍師儒不果也我儀圖之㑹學館請増貢國子伴讀生以徠英髦人聞有是請也願為弟子員益衆凡新入學皆以羊贄所貳之品與羊相當先生曰嘻與其日饜口腹孰若為吾儕燥濕寒暑之虞乎司業岳公齊髙監丞張公彦謙典簿郭君彦父博士潘君履道助教張君常道鄔君棣華祁君伯温咸賛其事屬掌儀王儀孫師魯約所入贄貲方規度而未就也五月祭酒召赴上京居三月始還乃益撙集凡得中統楮泉二萬餘緡筮吉日籌工度費除地北扉畫為四區區各立屋五間中三間為居室旁二間為肅官具饔之所庭熒室䟽爽闓宏𮟏宅之門以東西門之衖以南北衖北距通衢立大門衖南羨壤可藝蔬東浚井西置屋居𨽻者使掌大門之管以贏貲治舊宅二區之在坊中者其西圮甚因正仄柱植壊壁易敗桷腐杗補以新瓦而塈塗之旁起屋如北坊之制東宅西偏作室象舟可居琴書東南作見賔之室曰賔菴先是宅南僕舍侵門儉狹不容騎迺徙其舍于宅之北仍作新舍二間以庇𨽻僕之無栖者于是前闢後闔中樹卉木𥥆如蔚如也凡數處營繕所費不出公帑而基構覆締無不完好常道伯温董其役生員韓思道衛彛賈瑞煥住服其勞七月經始九月成祭酒與監學官舉酒落之賞勞者以幣諸生請旅識其顛末嗚呼君子之心視同一宇内者皆不忍其有震風凌雨之戚而力有不及則為其所可及者而已移已所享者以利人其用心何其厚且逺也嗣而葺之則有望于後之君子
  東齋記
  東齋者廬陵賀良叔氏因所居以自號也賀氏世居郡之禾川唐末有曰秦者刺洪州死國事廟食象牙潭上其逺祖也自是衣冠蟬聨訖宋世多顯人良叔資質方嚴好讀書尤䆳史學蓄書萬餘卷延名師教子子皆雅訓有文良叔又善治生有田入稻嵗萬石嵗惡則出以振飢者散粟例予官則恬無所請中嵗家青原與寓公名人數相過為驩他無所嬰于心兄弟二人皆老矣猶同財不忍分晚歸舊隠治花竹號小桃源年七十終其子𢎞泰思其親不能休也更于東偏作堂扁曰東齋繼前修云旅聞之古之事其親者必于其所居之東祖生氣也體魄既降魂氣之来歸庶其妥于此乎雖然孝子之心不能頃刻逺其親又不可凟其親于此也則奈何哉旅又聞之君子之祀其親有所也有時也不可凟也至于思其親則吾平日之所居所游皆所也皆時也孝子固未嘗頃刻逺其親也𢎞泰作東齋以居仍揭其父之號仰而觀俯而思如將見聞其容聲可謂著存不忘乎心者矣良叔所嘗相過者来觀于是齋殆亦曰吾見良叔猶有生氣也况其子若孫乎
  江南淛西道肅政亷訪司幕官題名記
  經歴劉君信卿知事徐君彦壽照磨李君從義相與言于陳旅曰題名有記尚矣今憲幕之記缺焉幸為文旅辭弗獲乃言曰憲司之立所以肅風紀崇政治也故必用名人以為是官又必慎簡幕僚以承賛之其職亦重矣夫羣有司之事䋲于一司一司之吏牘總于幕僚權衡事宜允迪規制使善無僣賞惡靡濫罰則公道昭而庶物理矣中正以持志明通以周事守法而不刻婉畫而非阿則于是職其庶㡬乎嗚呼不患名之不著于世也列名于兹者宜著令名于無窮焉
  旌徳縣便民政蹟記
  旌徳大夫劉君粹衷以書来言曰旌徳寧國屬邑也治萬山中其山高者皆斷行雲却飛鳥其人不得以舟車適四方耕鑿崖谷間用力恒倍它土又嵗輸租米郡倉萬四千二百九石有竒行數百里壯者荷擔老弱齎糗粮不下二萬餘人陟危降深前蹶後顛嚴冬雨雪交作路益惡山多竒寒徃徃有死于是者至而稽期則刑加其人凡邑之督租者其有責焉至順辛未冬典史曹彌昌來知斯人之病乎此也乃延見父老曰吾職治文書能為若達所苦于上若第言之于是程公亮張子昭程子雲等聨名具詞願罷輸米算米直入鈔民良便邑令王君舜卿移文如父老言彌昌謹書牘悉便狀屬其外弟吳子真持牘達于府于行省于都省經營往来比得請還報再閲嵗矣凡資糧屝屨之費皆彌昌出也元統甲戌冬民始得入米直鈔易重以輕承勩以休脱焉若沉痼之去身也咸乞紀其故于石因憶昔日子嘗與我論為政曰民力殫矣息其力所以養其生也彌昌庶㡬乎子之言子盍記諸余受書嘆曰誠有是言也疲氓自養不贍奈何盡其力而用之古者甸服度地逺近制為總秷秸粟米之賦九州方物之貢以水致于京師皆重民力也國家造都于燕嵗轉東南米以實之惟水力行焉和寧天下重地而難于委輸則縣重利使賈人自致粟國家亦何嘗不重民力哉旌徳之民不幸生窮山之陬勢不能自籲于上有能達其所苦則從其請而蠲除之無他息其力所以養其生也嗚呼仁哉彌昌承省命吏者爾毅然有為而民蒙其恵位高于彌昌者宜無不可者矣可為而不為曾不愧彌昌乎粹衷代王君縣初未嘗預兹事乃不啻若自其已出君子知其有愛人之心也是皆可書舜卿名應祚温陵人粹衷名性廬陵人彌昌字季文永嘉人
  瓊林臺記
  昔余聞薩君𤣥卿有志操能文章常游渤碣間候羡門安期生之徒天子聞其賢俾侍祠行宫日與名卿才大夫周旋為歌詩以頌熙事既而采藥江南諸名山人莫得其所在余在京師時或言龍虎山中有曰上清外史者其人也元統元年𤣥卿忽遣弟子持書来曰求我于瓊林臺明年余南還遇之句曲山中又明年𤣥卿過錢唐與余登吳山望野水見邑屋鱗鱗然曰吾臺所臨亦若是矣泰定元年六月十五日偶與客捫幽至龍虎西山顛見有若壇然者拔地數百丈佳木皆入雲翳白日根貫崖石石液上行枝葉華澤如玗琪文玉之植焉二年三月之吉始見治兹土去惡草樹因其基以石鞏之設大盤石薦琴册碁砰食飲之物旁布方石以坐遊者于是羣山環立乎莽蒼之野若徵君琵琶塵湖雲林鷓鴣大王藐姑雲錦仙岩之類皆獻態效技無所藏遁霏翠翕至林彩動盪其前大溪横流吞吐原隰烟帆水鳥出入有無左俯丹樓碧宫晻映于方壺華葢者正乙之𤣥都也其外闤闠四周萬叢錯若螘垤吾嘗與隠君子數人且東向坐食霞氣木露盡墜衣巾俄長風起溪上有兩黄鵠乗之以飛過臺前囘翔乆之乃去客有詠神岳之章曰寥籠靈谷虚瓊林蔚蕭森因以名吾臺云陳旅曰余聞三山七變而仙家有化宫焉仙人以𤣥卿之好逺遊也故化山為臺充益殊觀樂其心而休之不然環上清地其人搜占盡矣容有遺勝在目睫間哉後之拂石苔讀吾文知兹臺之攸始而處人世埃霧之中者亦知有超然逍遥于空髙之上者乎
  泉州路儒學修學記
  温陵校官陳應麟馳書于旅曰應麟郡諸生也猥承寵光得歸與邦人諸友講學于泮水之上惟綿薄不足荷兹寵也則蚤夜思所以盡吾心焉乃晨謁先聖廟顧屋室凋敗神物故闇下視廊門暨師弟子舍皆缺惡墜漏弗妥弗嚴葢因循不葺二十年矣謂吾郡諸生也又可玩愒嵗月視此為傳舍如嚮之為是官者乎即以脩興事白郡侯怯來侯矍然曰事孰有尚于此當與子亟圗之毋使我有既去之悔乃召木土石金設色之工求衆敝以籌費既又曰士廩薄不可以大給也民力瘁不可以重勞也則出私帑倡在郡之篤于義者于是某等咸佽助官于學者業于學者亦合錢以相役元統三年五月庚寅肇功自禮殿至殿門悉易其壊而丹艧之作櫺星門飾先聖先師從祀賢人像明倫堂學正録㕔左右齋四十間悉改覆築窊地為堂塗闢齋所為廣廡凡得祀者之祠又靡不繕其年七月告成是何其既完且美之易也葢侯能以是為已責而助之者亦以為已所當為也皆可書敢用請于執事旅聞之學以治乎心也心有不治則其見于事者荒矣心之為物至微也而周流于日用之間至著也失于耳目之所不及君子猶得以議其心學之未善常接于耳目又其事之不可已者坐視而弗治則其存于中者陋亦甚矣尚得謂之嘗有學也乎哉敬者治心之道也不能有為者有苟焉之心也心主敬則體信事由敬則達順方寸之矩天下之物則盡焉是役之成吾知郡侯校官皆非能以苟焉之心成之以苟焉之心倡則人亦將以是心應之矣惡乎而能成魯頌曰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游于兹者盍亦因修泮宫者之心而充之也旅生是邦得聞緒言于鄉先生自治弗勇徒佩言以移日而去家益乆故老之存者葢寡矣將其言之不可以易聞也因書以諗同志
  𮏄閣石記
  錢唐邑屋叢湊數十里至為重樓以居委巷居閧市人氣滃鬱為溽霧城西山水清曠而歌笙粉黛下上無空曰夫杭東南奥區芬華之所簇而亦幽靜者之所去也城北有村曰馬塍居民多業藝花土沃俗質聚近而𡏖逺至元後丙子嵗句曲外史来棲焉外史杭人入華陽洞學道廿餘年世慮消盡獨嵗一還里展墓擥春水踟蹰不能去乃二月雨作艤舟西塍宿故人朱明宇所居院院有止堂餘壤雜栽草樹溪流折入魚鳥来親人雨未止外史欣然為留因約結屋共處于是審曲靣勢治地戒工為閣四楹南向以二廡翼三月甲戌成益構佳卉植其下旁有長松數十章落落如髙人湖上之山騰伏閣外葢得冲覽之會焉外史舊有𮏄閣在金𮏄山吳興趙文敏公篆榜極高古兹復以真蹟署新閣意扁舟往来所至皆𮏄山也時外史方著幽文𤣥史二書將于是成之暑退乃去去則明宇處守而嵗以為常茅嶺雲氣深厚大虎時出林衝人杭人思見外史而莫能往也幸春時来歸得一候言笑于是閣矣余聞黄寧之宫靈草生焉金支離羅霞絢露腴當宫之虚至人攸居搴華茹芳孺色𤍞如外史蓋游其宫視人世猶棄帑也余方攻車從外史索塗求至人于芴漠之墟外史告余曰子游方之内者奚而言之迂也吾有𮏄閣並乃邑郛請與子逍遙于其上又安知黄寧之宫不在于兹乎因徵記刻于溪石外史張氏名天雨字伯雨風趣孤夐善古文歌詩雖託迹老氏而著書必本于仁義葢海昌無垢翁後昆也明宇名希晦龍虎山高士止堂易氏之𤣥裔云








  安雅堂集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八
  元 陳旅 撰
  
  趙氏祭田記
  古之君子有圭田以蠲祭有宗法以聨族子孫嵗時得相與追念其所從出者焉自夫田制宗法之皆廢也雖貴臣大家有私田以供粢盛而世逺族分能存田以祀其先者寡矣惟不知祀其先也則寖昧其身之所從出惟昧其所從出也則視其族人若塗人矣鳴呼此後世人紀之所以解散而莫收也天台黄巖趙氏之族長與慶使其從子海鹽州知州孟貫致書于陳旅曰吾祖宗正少卿諱子英宋南遷時為黄巖丞因家于邑之西橋有子六人諱伯淮伯渷伯洙伯淔伯滸伯澐皆以文學登膴仕至其孫太常丞諱師淵判宗諱師夏皆受業于朱子之門且締姻焉故趙氏能以禮世其家焉雖宗支蕃旉而必合族以祭凡執事皆子弟為之少長秩然周旋一庭之間如是者百有五十餘年趙氏之老人謀于廟曰中州之宗祏園墓化為墟草久矣自宗正來則不可無祀然世益逺族益分矣逺則易忘分則易携誨忘宜有其物乃以宗正所遺田百六十畝存之以為祭田族之長者主之嵗更擇子姓之愿而才者掌其出入而世以為常至元内附時宗正四世孫與票以碩學雅徳受知于我世祖皇帝為翰林學士得請自宗正四世而下俱復其役遂欲以昔之祭田託薦紳記諸石庶後人知所以存田之意未及記而卒今又三十餘年矣與慶於學士為弟以齒序實主族事念前志不可以不竟子宜記之旅受書嘆曰嗟乎故國之社屋矣西橋之宗猶有田以祀其先其人猶得不與編氓同役甚矣我世皇之優賢而學士之能亢其宗也凡在是族者盍亦思曰祭以報本也有身則有祭初不系乎田之有無况有田乎又以世承恩庥得安然用其地之入以祭以燕於其私乎誠若是思之則掌兹田以祭者又何忍以其身為蟊賊哉不是之思惟欲得利于已則隳成規啟𡚁端曽幾何時田且不存祭于何有而逺者日益忘分者日益携矣吾聞趙氏多賢子孫必無是也萬有一焉則上負國家中負祖宗下負來裔尚得謂之賢子孫乎
  拙休堂記
  嚴陵洪省吾外樸而内文篤志古人之學雅不樂榮進錢塘學者迎致吴山下請授徒數月亦不樂去將行與余言曰吾居淳安錦溪之上北有嚴峰青峭若植筆然又有赤甲巖危瞰溪北下臨層淵巖中可坐卄人山石丹碧錯若織文前有素沙如雪可百畝許月夕汎舟登岸光皦奪目東則石山屹立水心竹樹森翳號小金山此錦溪山水之槩也吾于其聞以畊以漁以讀吾書而遂老于斯矣葢造物者賦我以拙不足以有為於世吾又安能違物以闖闖然于有為者之途故以拙休名堂子為我記之余謂省吾殆若晉人所謂拙者可以絶意乎寵榮之事者歟彼固不能以拙自全省吾真用其言以保其身歟余嘗見縁高竿以衒技者恃其儇捷可僥倖得厚利遂為之不已一旦手足失措忽若飄瓦仆地觀者皆失聲有過之而嘆曰嗟乎巧之使人至是哉人不能用巧為巧所用不至于顛墜不已余以其言類知道進而問之曰有用巧之道乎曰用之以拙而不强用之也古之能大用其巧者無為而功成妙萬物而萬物不知也至于所不必用則亦不用而已矣世之人顧有以拙為巧而又强用之于所不必用之地是以敗者常相踵也夫巧者猶有所不必用而况拙乎余悲世之縁高竿而不已者衆矣又善若人之言類省吾之所名其堂者因述之以為記
  致亭記
  魯郡王致道先生因其字而名其亭曰致亭葢取魯論所述子夏之言也致道使余記之屢辭弗獲乃言曰儒者之任甚重也道甚逺也而吾欲以眇然之身任其所重而必至其所甚逺者焉亦難矣是故君子之敎人也必考前言以審其所嚮求往行以廸其軌轍身吾車也載之不可不𢎞氣吾馬也䇿之不可不力志吾御也持之不可不敬夫如是則庶乎重與逺者之可至也易之文言傳曰知至至之知終終之以剛健而致力於學亦奚重與逺之有哉致道蚤嵗屏棄俗事聚書嶧山之幽晝誦而夜思葢欲約羣籍之浩然者而㑹通之亦良勤矣學成賔興遂擢進士第學者私相朂曰先生為學猶農夫之治穡事 其穫矣吾不可不致力於學乎致道聞之曰吾  非欲致進士而止也周子不云乎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吾雖不敢妄意古人所造之地俛然日有孶孶不敢半途而自畫也是固致道所以名亭之意余又聞致道曩居嶧山實漢韋賢讀書之所也因為誦韋氏之詩曰誰為華高企其齊而誰謂徳難厲其庶而請書此以為記致道名思誠學行純正士林之望也累官翰苑其文又益著云
  水月樓記
  蘭溪州知州陳侯奕為余言曰吾祖南隠翁居弋陽梅山之下務樹徳以貽後人先子黄嵒府君又於其所作小屋環植梅數百著書其中名其屋曰梅間而吾又闢南隠翁之故址為屋如干楹奎章學士蜀郡虞公為書壽梅二字以顏吾堂搢紳先生又皆為歌詩焉然吾所居之前嘗鑿池十餘畆以大來山泉靜深開舒魚鳥下上池西為樓池左右為亭樓前老梅數本花時明月來照水光乗之幽馥寒艶殆若化為清氷夫然後知梅花之有得于水與月也因取孤山林君復詩語名樓曰水月它日倦游來歸將與客銜盃賦詩于其上聊以佚吾老也子為我記余曰妙矣乎陳侯之觀夫水與月也水得月則益清月得水則益明觀二者之相與徘徊乎空洞之野則又不若于其精神之㑹而觀之方諸非水也而水興焉夫遂非火也而火集焉梅花非水月也而水月之精神㑹焉陳侯為樓以觀夫二者之㑹天下之言觀者孰有妙于此哉想其端居芳夕晤茲流光必又有契于其心之所㑹者矣昔之言先天者有天根月窟之喻有天心水面之詠而言梅花者則有具太極之㫖陳侯其又有得于此者乎請以是為記
  福州文殊禪寺記
  福唐郡治之東南有寺曰文殊五代時閩王王氏創始也當宋之季有强宗據之以作室寺遂廢既而强宗向衰若有物憑陵其中居者輒不寧因數易主而竟歸釋氏國朝初置僧司嘗以是司署尋復遷毁至為榛蕪之區至元甲午東谷禪師慧日慨然以起廢為已責遂度故址為寺法堂粗成而師老矣元統甲戌師之弟子宗茂乃大捐私錢以究師志里之好善者徃徃翕悦佽助于是構祕殿以居文佛樹長垣以周寳坊山門有嚴寮廡咸秩又繕法堂制供器立伽藍神祠于寺之左而凡所冝有者以次具治黝堊丹漆侈然光新開士之良爰集爰處以祝景貺于國家而相與講其所傳者于此也宗茂通敏而鎮愿數游京師公卿貴人多雅重者奎章閣大學士康里公世家名臣清慎不妄接物而書名又重當世時為大書寺額與之人以為榮宗茂謂余曰吾寺久廢而師與我復之非易也願為我記使後之委情而無立者知所儆厲而一時之勢力足以肆其豪奪者亦知其所為之不足恃也余曰昔之為此與奪而有此者自今觀之等夢幻耳子之所為又有足恃者乎宗茂曰不然吾之所學常欲空諸所有則不空者常存世之人常欲有其所無故終歸于無有而况空有兩無亦何有乎夢幻且吾方欲與吾徒講此于茲寺也濟無涯之淵而欲吾失其艅艎可乎余曰宗茂亦善辯因為述其言以為記
  春風亭記
  禮部侍郎趙郡蘇公伯脩有别墅在真定城北之安豐治其地為園植桃杏數十本而築亭其中意倦遊來歸則與里之賢者于焉夷猶覽春物以舒神情也徃嵗奎章閣學士蜀郡虞公嘗名之曰春風亭且為大書之今年旅㑹伯脩于京師則又使旅為之記嘗聞古之君子知人身有同于天地而萬物之皆備於我也故常欲以其身槖籥乎天地之和雖或制于勢力之所不及而睟面盎背足以使人歆動嚮慕而善祥之心興焉是故居人之鄉則其鄉大穰為人之國則其國大治此世所謂仁人而有志之士所以學至於是焉者也昔者孔子喟然歎曰吾與㸃也程子謂其言有堯舜氣象旅嘗因程子之言而思之於變時雍與綏來動和同一機也體信以達順窮神以知化鼔萬物而萬物不自知其所以然也近世伊洛數君子其亦有志於此者乎卲子之學不見于施用佳時出游士大夫欣然耳其車音雖童兒僕𨽻亦莫不喜其至使以其學施用于世又何如耶程伯子所至而民化既去而人思之以忠誠孚于人主而始終不疑極言新法之非便而爭者不怒朱公掞以春風言之可謂善言徳行矣方宋盛時而二子居天下風土之中游從往來託風雲卉木以吟詠其所適何其藹然浴沂風雩之悰乎嗚呼二子皆學堯舜孔子之道然也而世之學者莫不曰學堯舜孔子亦曽及此乎哉不及乎此不過得堯舜孔子之粗耳伯脩清明而温厚又善學以成其徳人與之處不知和氣之薰蒸也今為春官小宗伯方為天子治禮樂翕宣隂陽以和神人又將入政府贊大化使仁風翔乎四表而后言歸故鄉與壤翁轅童燕休斯亭以同歌堯舜之治不亦盛歟
  環溪堂記
  古之君子其祀先也有廟其合族也有宗所以崇孝而廣愛也自夫後世之弗篤乎此也故雖世家子孫有漠焉于其所從出而曠焉于其所同生者矣至有家自為祭則惟其意之所欲祀人自為族則惟其勢之所未分况又于是有不逮者人紀一斁豈天下之細故哉有志之士以為先王之禮固未之能行苟可以廸天衷翼世教則寧過于厚而亟為之是亦制禮者之心也世有若人吾能勿予之乎沖真明逺𤣥静真人張公徳隆造余而言曰廣信之貴溪有山若大象然山隂雨瀑噴薄飛舞於青林丹崖之間流為兩川透折瀰迤兩川所環而有良田美地則吾張氏之居在焉吾甞築堂川上名曰環溪雲漪抱堂清氣囬合盖將于此祀吾先合吾族也願記諸石以示吾後人按張氏起漢留侯魏太山太守岱自河南徙清河唐相文瓘之孫介為杭州刺史因家于杭後遷徽又遷饒自饒分宅建昌宋初諱戩者從建昌來貴溪戩四世孫為緒緒生贈大中大夫貫貫子運登宣和進士第官至通奉大夫敷文閣待制累贈少師開府儀同三司貴溪開國伯諸子弟皆通顯後又分遷畨易緒之季子遹止居貴溪五世而生開府儀同三司特進上卿𤣥教大宗師諱留孫以清靜無為之道弼我世皇皇帝于寧壹海隅之日列聖咸用其言以出𤣥𤣥化其父九徳貳江東宣慰積階大中大夫既而推恩三世大中加開府儀同三司大司徒上柱國魏國公兩孫皆良二千石族之仕者視昔盖彌衆矣遹之長子曰适适二子宗伯行已端其諸子皆學于陸文安先生宗伯四世為德隆則大宗師從子也其言曰自顯祖以來固吾之所祀者而張氏盛于今日由大宗師吾以從子繩嗣其道則又吾之所當祀者然大宗師實用老氏之教以興甞請于朝追贈祖師七人皆為真人始曰張思永四曰張聞詩皆吾族之達尊而大宗師入道諱聞詩者復挈將之凡若是者吾之所不得不祀者也吾族之會于斯堂以共思夫裕吾後亢吾宗者何可忘又思夫同出于吾祖之一身者何可不相戚也上而祀先下而合族精神血氣之感通有不在于斯乎予嘗觀于易之萃與渙矣萃聚也渙散也皆以廟言之何也葢謂人心難一也鬼神難合也必于廟而后可以攝持天下之離散者矣故先王制禮公卿大夫士皆得立廟以祭以燕憧憧往來之思莫不歛束于懓然肅然之時祭于是則祖考格矣燕于是則宗族睦矣傳曰禮猶酒蘖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真人祀先合族雖不必盡準古禮寧過于厚以厲夫已薄之俗則又君子用禮之權也歟昔孔子學禮于老耼本乎常以通乎變概見于戴氏之書老子固百世之禮師而禮無大于秋倫理者張氏世儒復有所受于文安先生其所為夐于流俗之為老氏者冝矣真人侍祠尚方嵗時來歸薦常事于環溪之上小大咸集處畨易者不逺亦來雕車文駟克溢里衖明簪華韍煥映軒所漆漆以祭衎衎以宴將不自知所祭者之既逺所燕者之已䟽也里人叢然觀之孝愛之心有不油然而生者乎然則真人又匪直厚于一家而已也世有若人吾能勿與之乎
  環翠樓記
  豫章范孟徳集賢直學士揭先生之世姻也其子良臣静莊而嗜學先生以其弟之子妻之良臣從先生學于京師余數與語而知其世之務夫徳也范氏居豐城東六十里櫧山在其南寳林招雲在其東西灌溪在其北而游溪之山峙焉孟德于所居之東為樓四楹以庋書而使良臣居之良臣讀書之暇憑高望逺則層巒列岑拱會聨絡近則巨木崇竹㕘錯翳蓊環樓而觀何其蒼然者之咸來也于是先生名其樓曰環翠且爲大書之良臣又以先生之言來請記予告之曰先生亦欲子之益務夫德也珠生而厓不枯地有寳藏則神明之光舒焉善候息耗者不求之于人而觀其屋室門户之潤澤也賢者亦何事于山川草术之觀哉而賢之所居則山川為之明秀草木為之津華其善色之所鍾則在其屋室門户之間矣然則樓曰環翠者其范氏務徳之休徴乎昔御史中丞馬公伯庸與余言曰吾晝坐華隂縣廨山翠飛至几上其山有隠君子吾不得而見也予每憶其言則有夐塵之思焉他日過豫章之野望豐城櫧山挹其飛翠而想見其隠于是者亦庶幾若人之高情哉
  西巖書院記
  巢湖周三百里湖北之山曰西巖其顛石筍高百尺山原麓衍迤左右隆起環向風氣深厚河南程氏居其中再世矣屋後有松萬章笋石逈出松上直檐中屋前大池繚以嘉植池前有田冝稻屋傍竹萬个排園蔬畦果蓏之區麗焉程氏之仕于朝者曰謙夫與序言曰士莫不欲仕也而吾惡夫士之徒仕也舊學荒落而事變之方來無窮拮荒落之學以應無窮之事變欲其能及物難矣吾于吾宅之左為堂四楹以聚書其地窈而燠其址夷以固其材美而樸其户牖適暄涼之冝吾出而仕退而休則與同志者温燖故讀以考求前言徃行之懿或者他日措諸行事之紛而弗繆也堂之後得亢爽之所為小亭西南面湖湖中孤山蔚然烟帆水鳥往來于空濛澒洞之中吾讀書之暇則登斯亭臨廣野以觀夫天地之大吾之滯焉者于是乎釋之狹焉者于是乎廓之而吾又思乎立志之難而持其志之尤難也志立于窮居之時而不奪于富貴利達盖鮮矣顧亭側長松彌望因取范魯公質之詩名亭曰晚翠吾于居而學焉于游觀而儆焉則庶幾吾之所欲至者矣予在京師與謙夫雅厚同舟南歸見其讀名臣言行録輒歎曰善為政者孰非學之力哉謙夫葢有志于及物者也予聞善仕者必善學為政不本于學術則斯民不被仁義之澤世之擅吏事者類指儒生為腐迂不足用儒生病其不與已也或既入官則凡孔孟之言噤不出口日與傳簿書者相狎習則引挈入要途取髙爵厚禄以去不復計其及于物者何如也謙夫由國子生㕘京秩可與羣有才者馳騖于功名之會乃為書堂與鄉黨子弟論學于人所不與之地非器識過人逺甚其能之乎昔者儒先往往既仕之後歸與其徒講道山林之間後人又即所為書院以企慕其風猷而有得焉謙夫誠篤志儒先之所為者將見淮南學者日興起于西巖之下矣謙夫屬予記之是為記
  嘉興路儒學教授題名記
  無錫强可仕行之之教授嘉興也以書來言曰江南被國家聲教六十四年矣典教于此者多昔時名士而皆未之有記學中老人猶能厯厯言之失今不紀益久將無徴焉而吾方飾𡚁起墜惟日力之不逮也兹始追考至元丙子以來得廿四人勒其名于貞石吾與來者得序書其後願記之以視儆也予惟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大矣善為治者每使校官掌之以授多士葢以為士者民之望也士習正則民俗美民俗美則世徳厚世徳厚則唐虞三代在是矣任教事者固為治之機寓焉汎乎其來蔑爾以去亦何其不為吾道計也氏名邑里與其嵗月既一一具列後之人其有考矣陸宣公郡之先哲也其言曰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為此邦校官其亦味斯言哉其亦味斯言哉行之敦茂而有才用意學事吾將見其有成績也
  崑山州崇福觀記
  崇福觀者本崑山胥氏之宅也胥氏之族曰舜舉者學黄帝老子之道又自念幸居太平之世食田而衣桑優游以無虞者上之貺也吾儕小人報貺何以惟以吾之所有者格諸神明以求致景福于國家乎元貞元年乃改宅為觀殿堂門廡與凡室屋髙廣中度象設神君仙人之屬身為道士事之又以田十頃有竒為觀田總道教者因表其觀曰崇福以舜舉為之主者延祐五年舜舉卒其子曰處仁曰若弼者繼之泰定中有司以老佛之未異于民者民之胥氏去為民而觀日寖圮矣初文宗皇帝之龍潜金陵也嘗至郡之𤣥妙觀登冶亭以覽其山川既臨御改𤣥妙觀為大元永壽宫命晉雲趙嗣祺主領宫事授教門真士𤣥明𢎞道虗一先生宣城陳寳琳為主持提㸃教門髙士虛白先生嗣祺等遂大作新宫雄麗甲江左四方以為榮觀元統二年處仁若弼與其弟斗孫起宗謀曰吾兄弟固不得主崇福而坐視其圮可乎冝託才美聞望之士治而起之苟先緒勿墜猶胥民主之也乃皆曰願以宗福𨽻永壽為友院趙真士并治誠冝事聞上為降璽書如所請亦俾寳琳共治之于是觀之敝者葺散者集而𢎞久之規立矣真士風神峻爽志廣而慮周自受知仁廟以來數奉詔代祠名山大川與諸所宜祀者領道宫凡數處其大者皆賜名視五品寵光曄然而嗣天師與大宗師張真君今大宗師吴公暨諸名公卿大夫士又皆愛重之真士未甞有侈盈之色益冲約勤力勿懈陳高士又輔成之故所治之宫無不如志胥氏可謂得其所託者矣夫是觀之作所以崇福于吾君也而福萃于一人所以及天下也天下受其福胥氏不與有乎崑丘在東海上果有羡門安期之徒乗雲氣往來于其間真士則設其謹𠉀之曰蜚亷桂館不在故處今天子使我𠉀公等于此矣
  思敬堂記
  敬之于人大矣吾以之事天吾身天之所賦也敬身則事天矣天理流行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吾忠君愛親而善于兄弟夫婦朋友則事天矣自屋漏以至于户庭之外自吾身以及乎事物之衆無非天之所在則無一息之可以不敬也吾其可弛焉而不思乎夫敬者所以持吾心也世之人日以其心與世之得失利害相轉旋于無窮忽不自知為禽犢者亦何其不思之甚也不思而使人至為禽犢則思之于人亦大矣是故君子之於其心也靜而未思則敬以存之念慮之萌則敬以察之敬存則體信敬察則達順信體則禮立順達則樂作禮樂其于身而天地萬物之情通焉吾將為若人於斯世也如之何勿思天台許廣大具瞻為予言曰我先人以思敬名堂又嘗以是為詩使廣大誦之廣大不敢忘也泰定三年先人即位其年堂厄于吴囘越三年作新堂仍舊名元統元年廣大忝進士第遂有俸食粗樹立念先人不可復見子幸記吾堂吾蚤暮視之庶緒言之未逺也子曰許氏善教子矣聖人教敬之言著諸方策者盖諄諄焉學者類習見聞而弗思也思則敬在兹矣其瞻宦學四方甞槖其父所示詩而時閱之父歿十五年堂非其舊猶屬予記所以名堂之意非思之篤于敬者其能之乎古之能大為善于天下者未有不由孝親之心而充之具瞻將大思敬之道其亦本于此哉
  洞虛宫三元洞仙殿記
  無錫洞虛宫本梁大同間所創斗山青𤣥觀也宋初徙置城中賜額曰洞虛觀我朝泰定元年改觀為宫盖為國家建熙事之會所士民禱祠之靈區也初州之髙士華君益謙既主宫事又兼治杭之宗陽西太乙宫以謂洞虛則出家受業之地土田之入雖薄室屋衰壞不可以不葺乃數往來繕完之至順三年秋有不戒于火者三元祠山之殿燬焉則又歎曰茲其可以已乎夫穹然而覆于上者天也兀然而載于中者地也沛然而流于下愈逺而不可窮者皆水也是三者物莫能大之人生其間善惡之有紀功過之有考得不在其官乎將使人逺禍而趨福者其亦在于此矣若祠山大神則古所謂禦大菑捍大患者天高矣地厚矣水深矣髙則人莫得而至也厚與深則人莫得而入矣大神則能出入有無而通乎人所不能通者故旱乾水溢與凡隂陽之沴皆能為人幹囘于沕漠之頃而銷弭之則三元與祠山之祠皆不可以不作于是在宫之有職掌者曰安以道沈常徳童德和等經營之好善之家樂于佽助遂庀工度材作而新之至元𠕂元之四年某月吉日告成壇堂䆳嚴像設莊麗光靈威望視昔有加州人來觀歆嚮畏飭之心生焉夫盈宇宙之内者皆鬼神也物之細者鬼神具焉況其大者與其精爽之赫然者乎然而人心者鬼神感應之機也以汎散之心茫然求之則不若為貌位以聚夫求之之心心之所聚鬼神之所在也華君于其所在以其法醮祭之亦必有其應矣葢三辰順軌川澤率職寒暑節風雨時百物咸殖上之人無憂而有壽下之人皆無惡而有善䝉神之庥得相與安樂于太平之世此所以祝釐之意也世之務私其身者固不遑于他及其或脱去物累翛然而獨往者又皆有所不為求其能如華君之用心者亦鮮矣予于其徴記也故喜為書之宫昔有方丈之室自宋南渡以來尉假之以為署至于摧腐不可支也因撒去之且六十年矣今亦仍故址以為室云
  慶元路儒學新修廟學記
  學記曰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謂學所以化民而成俗也故善為治者必建學以崇教化而任風紀師帥之職者不敢不以是為己責也四明郡學唐開元中立貞元中宣聖廟立宋天禧中廟與學徙郡東北陬建炎中燬于兵而殿獨存宋在江左百五十載鴻生鉅臣蔚然出乎句章其絃誦之舍冝益完且美矣我世祖皇帝既統壹海宇以孔子之道可以隆化基也乃興起學校登用儒雅天下翕然向風至元十九年慶元廟學災當時守臣務亟成室屋規制簡易二十八年始大營建至大二年更造大成殿皆部使者作興焉厯嵗滋久昔之閎壯而炳絢者皆頽圮而黝闇矣仍改至元之四年冬亷訪副使寧夏順昌公行部至郡首展謁廟下又環視師弟子舍歎曰是出風化之地也而衰敝若此今不葺責在我矣總管上饒張滎祖蹙然曰是吾責也于是亷訪公屬侯即圖之乃考學田之入徴宿逋縮浮費以庀材物工傭之需屬同知燕山齊侯謙總程督事齊侯展布心力先葺禮殿新聖容為壇構神棲而加幎焉四配十哲暨從祀諸子皆飾其容觀在殿上者為壇㡩在兩廡者施承塵顒卬圭璋之儀黻黼文章之盛來觀者若見聖賢于洙泗之上低囘而不能去也先是尊經閣梁楹棟榱皆朽蠧且壓明倫堂亦墜漏不足蔽風雨矣至是悉以貞材代腐木以密瓦易踈以夷甓除壞階若殿門先賢祠八齋大小學庖庾莫不繕治又仍故址為守神之祠範金以補禮器之未備者明年秌教授金華王苰以書來請記竊惟孔子之道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善天下者孔子則以之而善萬世也其理具于人心而著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其教具于六籍而講于庠序行于邦國廟朝鄉黨家庭之間人知講學則孔子之道明孔子之道明則唐虞三代將不在堯舜禹湯文武而在乎今之世矣為天下者不能使人人皆從道也故既設校官教之又俾為師帥者教而率之任風紀者宣風化而飭厲之不以是道善其民是鄙其民不以是道善其身是不愛其身鄙民非仁不愛身非孝亷訪公與郡長貳以興學為己責為其民者盍亦知所勸矣四明多碩學篤行之士而故家遺俗猶有存者父兄尚告子弟使究其所學者以有諸已黜澆習養厚徳也魯人頌僖公能修泮宫曰濟濟多士克廣徳心則化民成俗之事亦有望于泮宫之諸賢焉
  海鹽州儒學新修廟學記
  海鹽州士韓允元等致書于旅曰昔吾州之為縣也宣聖廟在縣治之南縣東别有學今學麗于廟者前代之所并也學有田萬餘畝至元内附之初民乘問據有之利之歸于我者十無二三元貞元年縣陞州以學為州學設教授大徳中教授丘世良等始復田延祐二年劉文翁典教事田始盡復帑庾既實乃治宫室之壞者而新之今二十餘年田不加少嵗不恒歉而貲用弗克稱貸彌重深蠧積𡚁莫或弭之顧于室翹翹殆不可禦風雨矣至元再元之三年單父呂徳裕文饒為教授慨然有作興之志知州趙孟貫子唯願相與以有為也俄而終更亷訪贍思得之適行部至州得之儒者又甞知文饒而知新州賈甫吉甫亦意嚮文事教授于是得展其志蠧之深者剔之𡚁之積者鋤之佃田而自封者悉懲而徴之大防既立不益自盈是嵗又有年教授喜曰天其相吾興廟學乎乃鳩工市材繕大成衆木之腐且橈者皆以貞材代之壞于上者則撤而瓦之剥于下者則除而甓之漫漶于其間者則塗瑩而丹堊之凡故構之垂圮者又莫不更治之聖賢像設則益新其光輝從祀諸賢則重繪于廡壁門殿南東舊有屋四楹以祠守神至是築新祠南西遷神居之奠謁先聖則以故祠為修容之次又作櫺星門采芹橋門廟南之路西折而出則為外西門餘若門若墻皆為之經始于四年之春明年夏成故宋縣學設主學有官廨海鹽主學所舍距廟三里許遺址僅存以故為學官者率于廟旁近僦舍以居湫隘無以自適廟西有民宅將賣文饒以諸生請遂買宅為廨計自營葺廟學以至于為此也費亦殷矣然宿債畢賡士廩仍繼弟子員增至五十人皆食而教之允元等又言教授處已以嚴行事有節用錢五十緡以上必稟于州頑獷者畏而服之善愿者悦而助之故能化窘為裕而卓然有成若此願記諸石旅聞之能有為者無難事能盡職者無卑官委吏乘田職之鄙者也孔子居之則會計當而牛羊茁壯長矣魯國已不可為也孔子為之則國大治齊人歸侵疆聖人相魯之效己具于委吏乘田之時也是州校官每病于難為葢以為位卑則力有所不及吁位豈有卑于委吏乘田事豈有難于治魯者乎文饒處卑制難而能從容集事吾知其可以大用于世矣孟子曰乃所願則學孔子吾黨舍孔子又誰學耶教授魯之賢者觀其所為可以因之而興起矣今教養之具既已完美學者於此其務學乎騁華不若居實習驁不若敦讓周旋爼豆之間以舒其容鼔舞于絃誦之風以和其氣他日有至海上而觀風者必曰何此邦之似乎魯也是役也治錢榖出入者曰朱綋治文書者曰張玉戴從誨
  存誠齋記
  金華蕭氏衣冠之族也曰思明者在錢塘與余游頗久予愛其言與行之皆謹也武夷杜先生篆其讀書之齋曰存誠思明來徴記于予予曰先生善教人哉人不能無過而過恒生于意慮之所不及故乾之九二雖處無過之地而文言傳則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盖謂不可自謂無過而弗謹也能閑邪則誠存矣聖人于徳之正中者猶議之若是况衆人之未能正中者乎夫誠者天地之實理人與物具是以生初無有不存者也有不存者邪實害之譬元氣之充于人身也邪氣一攻則元氣為之軋搖故善衞生者惟不使邪氣之得以乗吾間也而曰吾之體完以固吾無用夫衛生之道吁是亦不智之甚矣昔曾子之言誠意也曰君子必慎其獨周子之言誠則曰誠無為幾善惡曰慎獨曰幾善惡其皆本于閑邪存誠之言哉思明其毋自謂言行之已謹也念慮之萌人所易忽冝尤致謹于隠㣲之間乎
  謹嚴齋記
  錢塘方直卿靜謹而嗜學甞學春秋取韓子之言名其讀書之所曰謹嚴齋盖將以是而治身也集賢直學士豫章揭公為大書之直卿又來徴言以為記予謂直卿亦知聖人之所以作春秋者乎先王之為天下國家以人有欲而易亂也制為謹嚴之禮以為之範防焉禮也者所以秩人紀而維持乎世道也陵夷至于衰周天王與列國君臣以先王之所以為範防者皆毁裂而棄去人紀于是乎大斁世道于是乎大壞聖人念周禮之不可以盡廢也乃作春秋以救其失凡出于禮者皆入于春秋故曰聖人之刑書也夫謹嚴者禮之體也春秋救禮之失又烏得不謹嚴哉君子之達而有為也則欲使斯世之人皆入于禮毋入于春秋窮而獨善其身也則必使吾身毋入春秋而入于禮吾有君也則事君必忠吾有父也則事父必孝吾有兄也夫婦也則必盡兄弟夫婦之道吾一出言一舉足凛乎若聖人執筆臨吾前而書之謹乎嚴乎不知春秋吾何以知禮之所存者乎雖然重典不刑于治世厲色不設于雅人君子以謹嚴治身至于動容周旋中禮則亦無事乎春秋
  約齋記
  錢塘陳子安治琴書之室以燕處也將題其扁而于予徴焉予謂子名寧字子安是子之所以為居者乎然子甞見世之狃于安者往往委弛而驕肆之委弛則隳事驕肆則傲物隳事而傲物則其安為危君子于是有持危之道焉譬之水也為之防以導之則不至于衝決譬之馬也為之羈以馭之則不至于奔放人身血氣之所為也血氣之欲無涯能不為之防與羈乎故吾言焉則有言之則吾行焉則有行之度吾室屋以居焉食飲以養焉衣裳以服焉祍席以寢焉則有室屋食飲衣裳祍席之節葢禮義者人之大閑也入乎是則安出乎是則危智者知其然故常退然不敢以人之所侈者自處也人方恣睢吾寧儒儒人方哆哆吾寧顯顯人甘履巇則吾倚固而藉夷孔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約謂不侈然以自放也請名所居為約齋可乎子安曰善乃屬予記之予因言孔子之道至大也當時門人莫不有得而傳至於今者曽子之學也曾子之學謹身而已葢萬物之理具于吾身謹之于念慮之㣲則可以充之于宇宙之大又豈為身謀乎哉子安静重而闓敏静重則不侈于流俗闓敏則知所趨舍而務學也故為之記
  遜敏齋記
  學之于人大矣林林而生蠢蠢而動其初草木禽犢然乃有秉徳廸道被服文雅而美出于其間者學之力也昔者聖王之立極于天下也葢欲使天下之人皆會歸于有極此學之所由起至商傅説之言曰學于古訓惟學遜志務時敏則學之言方見于説命而為之方亦未有尚于此矣葢人身者血氣之物也志不足以帥之則驕怠矣驕則易盈盈則不足以受學怠則易輟輟則遂至于廢學天下之善無窮春秋代序老冉冉其將至不遜志則雖為學終無異于衆人且不自知而入于草木禽犢矣夫海至下也則能受百川之入河江之流不已也則能達于海而同其大善遜志者其海乎善時敏者其河江乎彼蹄涔而洋洋潢汙而洸洸又奚足與言夫海與江河孔子大聖人也入太廟每事問老耼郯子師襄之徒皆不逾于孔子而聖人每折節而問學焉其言曰好古敏以求之曰我學不厭曰學如不及則聖人為學亦不過遜志時敏而已矣況衆人之為學者乎武林陸宗亮孔昭隠于市㕓能勤生以事其親而心誠好學雖處賈肆常持書觀之暇日則從縉紳先生質其所疑見其文辭之善者輒録而識之甞以遜敏名其所居亦可以見其志矣孔昭來徴文以為記乃為釋其說示之亦以自儆也












  安雅堂集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九
  元 陳旅 撰
  小蓬山記
  史𤣥圃氏既作龍翔宫為國家祝釐于無窮周室樹其背以自栖翕翼爽䟽時燕時寢鑿羡壞為池上積怪石錯植卉木象神山之在海中者乃榜室曰小蓬山盖昔有有道之士曰孫君者居大滌之山甞以蓬山名其堂𤣥圃氏實孫君𤣥𦙍也其意若曰吾山視吾祖直其小者爾吾祖不可復見惟蓬山之常在吾目也予甞造其室適春雨止無他客𤣥圃氏具尊豆揖余面山坐階下紺泉浮動山趾芝岑橤谷窈曲青潤若耕耘五徳冲氣旁達窻户間有輕雲焉當是時世抱盡釋物我兩忘將不知泰山為大秋毫為小又孰辯蓬山之小大哉𤣥圃氏曰子不欲小吾山邪顧吾之所以為吾者小也則凡與吾同處者必以類聚山縱大而樂與吾處則亦甘自小矣況有小之實者乎秦漢方士往徃欲為人主求其大者而不可得吾又何小之嫌哉予曰𤣥圃氏真有得老氏之道者為道日損殆以小為貴也是為記𤣥圃氏本餘杭世家名景仁字元甫凝重蕳曠能詞章被㫖主洞霄龍翔兩宫云
  浙省題名記
  昔在世祖皇帝之奠區夏也衆建行省分大臣以下外服民有疾痛愁結仰而呼號則天子股肱親摩撫而解紓之故雖遐徼之民若在畿甸承休光此海宇之所以乂謐邦基之所以丕鞏而彌昌也江浙行省自至元二十六年始以江淮省治置于錢唐總兩浙江東之地尋又置福建省以其地屬焉夫物大則制勞務煩則理艱土賦居天下十六七則辦集之責殷矣是故朝廷恒慎選勲戚大臣與猷為之優著者行中書于兹厥惟重哉至元後丙子嵗冬十月平章特黙齊罕右丞呼圖哈雅左丞揚阿徳濟相與言曰凡府署必刻官聨姓氏于石所以昭寵榮列序次而鑒賢否也矧今聖天子新治象于四方命前中書丞相高昌王保釐東南體隆數異絢賁方岳何可無紀乃俾其屬并考舊官名氏嵗月書之虛其左以容方來又俾校官陳旅為文記之旅以賤辭弗獲乃拜手言曰大臣之名紀旗常勒鼎鐘豈其他在官者所可比哉然而書于司勲者䟽逖之人有弗見也刻于兹石則斯民之具瞻繫焉知逺者視邇測往者騐今觀所以係斯民之具瞻則可以知司勲之所以書者矣
  江淮等處財賦都總管府題名記
  皇王既壹宇内以東南財賦足以裕國用矣乃以故宋水衡少府之所有與其宗室之所私其大臣之甞藉入者設官掌之以備宫壼之奉而天子得以致孝養焉至元十六年始立江浙等處財賦總管府二十六年改江淮府至大元年始立江淮等處都總管府至順元年復立焉大抵財賦之𨽻東朝者不總于大農而使數官嵗集褚泉三百餘萬緡米百餘萬石于江淮數千里之地其責亦劇矣苟非其人不鰥厥官則瘵夫民也可勝言哉于是朝廷恒選有清裁者而用之或由憲臺而遷是官或由是官而入憲臺秩數優崇隠然列郡之上故莫不益自飭勵以究夫祇慎之道焉都總管劉公敬同知公納延特穆爾張公謙副總管公茂巴爾斯庫公禮經厯郭君抑照磨王君徳良相與言曰官聨姓名冝有所紀以章示于無窮今行御史臺治書圖嚕公長兹府時有是謀矣久而無作可乎乃琢貞石并舊今官名氏嵗月刻之庶來者得嗣列也
  王經厯惠政記
  古者諸侯之有土也用其國之士以治其國之民士與民羣然而處也終其身至於子孫相與也利害之慮侔忻戚之情通一旦得有為于羣然者之情不過以己之所同欲者聚之以己之所同惡者去之士亦何有于民哉井田壞封建廢士始有不得仕於其間而仕者率三嵗代視其民若寓舍子漫不為意而況勢有所不得為與其才之不足以有為者乎鳴呼斯民之所以徳夫拯已者而弗忘也延祐中計口食鹽之法行郡邑務迎合不復考實所賦越人鹽筴贏于大男大女之數嵗積贏又悉責寡民庾之民不勝病死徙者衆矣泰定中總管王公克敬上其狀行省既而王公遷兩浙轉運鹽使于公九思代守越省檄新總管與轉運使議咸謂贏筴難盡除也冝稍損以寛民力而沮是議者以謂列郡計口有成籍矣柰何損之王君止善時為轉運司經厯毅然言曰民口實寡而所賦多民之錢今死徙已衆顧重改成籍而輕棄民命乎夫蘇杭商旅之所集也他郡口會蘇杭未甞會也移越贏筴散諸商旅所集之地不亦可乎于是議嵗損越鹽五千六百餘引引四百斤也亡何王公除湖南亷訪使後轉運使又力排前議且以語侵止善止善曰腕可斷議不可易願解職去丞相達爾罕公聞之亟遣人留止善議遂定滿秩遷漕運府經厯初越米之入海運者嵗為石十萬有竒越城距海十八里大艘不得抵城下漕府豫檄有司拘民舟以備短送程期峻急榜箠滛及非辜仰舟為衣食者皆失業無舟者轉僦以紓禍僦值視他時數倍吏胥又並縁為奸利米既及海主海艘者難之久不得卸且有折兊之患民困甚矣止善悉列其𡚁曰官不有雇舟工價乎何獨變通比而為是紛紛也遂俾海運户以官所給錢自雇舟用之越人自是無舟禍止善越之諸暨人其仕于轉運漕運也皆足以及其鄉所謂勢有所得為而才又足以有為者也昔之君子視天下之人猶同室也至于父母之邦尤倦倦焉者非私也厚于其所當厚者也越人既為止善刻石郡中諸暨父老又求予記之止善由憲掾厯轉運宣慰行中書掾以至為兩經厯具有勞于人而惟越人再刻石紀之者其心亦若止善之于越人也孔子曰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越亦多賢矣乎止善名良明秀敦重又善學能為文詞云
  嘉興路總管府架閣庫記
  古者營室中則始土功在營室之東者曰東璧天下圖書之府也夫衆物之麗乎室者莫非日用之所需而獨圖書之府著象室東豈非以是為有國家者之所甚重而不可後者乎葢上古之世民氣樸厚以結繩治之而有餘庖犠氏作世寖不古非書契不足以防民況又後世風降習媮矯偽日滋一失據稽將奚足恃以為治此天所以早示法于後世也嘉興路總管府提控案牘兼照磨承發架閣唐棣言于其府曰天子以六合為一室凡郡邑户口錢榖刑名造作之類皆朝廷事也載諸案牘者必有庋宿之庫焉嘉興浙右大郡也兩至元之間所積成案十萬五千有竒簿厯萬三千九百有竒皆無所于藏散處府廊東西樓及經厯司之旁屋風雨之與俱蟲鼠之與伍猾胥豪民得以厠其奸謀而氓户比聨焬炊㶿如萬一顧府容有周人宰人之出乎冝亟求空爽之所作架閣庫今立成猶已後也府以其言上之省省視之乃度地府東縱百九十尺衡廿有八尺創庫若㕔事若房若門凡有十五間糜楮泉萬五千七百五十緡經始于至元丙子之冬明年夏成用約于官役止于傭陶堅斧良締構嚴縝于是悉聚散處之牘年秋月次標識昭明徴索有彚啟閉有節叢㸑弗鄰地自為守照磨可謂克盡其職矣而其言則曰兹役也達嚕噶齊按達拉總管和元昇同知呼圖哈雅治中金山判官瑪哈黙特推官李椿劉好禮經厯逯瑞知事楊守謙等共落成之而任程督者則嘉興令楊某也吾何力焉惟是興造嵗月不可以不紀乃致書幣來請記予善是庫之作于水昏正也既得其時位于府之東也又得其地藏牘所以定民也而役不勤乎民民定所以事國也而財無甚費于國不謂之克盡其職者乎照磨字子華吴興人韻度清美以詞翰名世然實長于政事屬嵗大祲飢民廿有二萬餘郡賑之不足子華請以給孤老贏糧萬二千七百餘石贏鈔三十萬餘緡益之不得請則規米為粥日于僧寺食之此又足以見其及于人者矣或者他日掌圖書秘府以所知古今得失之迹民生休戚之故從容為上言之則人又將大受其恵也
  長洲縣宣聖廟學記
  郡邑必設學以教其人而治之徒制人以法而不納民于道非善國也唐武后時以吴縣大治有所不及始割縣北境置長洲縣而未甞建學是時豈知教之為足尚哉宋世主學事者甞假並縣浮圖氏之室以為學則亦未有専所矣皇元既一六合乃興起學校以崇化基天下莫不向學而當時邑令以浮圖之室既不可久假遂即長洲驛舍為孔子廟大徳六年始徙麗郡治明年移驛林構縣治故址卑隘簡陋師弟子登降周旋相盪摩又無所于休不足副國家右文之盛心郡人陸惪原顧而歎曰長洲為吴巨邑自唐至今六百餘載而廟學若此吾雖非其民而與其民同郡況吾學孔子之道者也道有不同者乎幸而席先世貲産足以供公上之賦而具衣食于吾私矣于此而用其贏不亦可乎縣長官元重等聞而喜曰是能紓吾責者益以禮勸成之于是筮吉日除故縣治地築長垣周之前起禮殿闢廣庭穹門翼以邃廡後為講堂為兩齋為庖庾凡所宜有者以次皆為之材必良工必差規制嚴壮而工作堅縝淛右邑校葢未能勝之者又屬名工凝土為先聖四侑十哲之像而繪羣賢于從祀之位道徳之光宛其在此至元再元之三年某月經始明年某月告成觀者咨嗟謂世之人率罄其所有以為老佛氏之宫今亦有為是者乎徳原又以為學雖美而嵗入不足以養士則徒為是虛器乃又以田如干畆為學田以實之五年秋旅以國史之命如京師道出吴門邑之人士來請記辭弗獲乃與之言曰古者黨庠術序與二十五家之塾皆所以教其人也今長洲之民逺處郡外而設學于此無亦不相及乎抑聞之士者民之秀也秀民雖生窮鄉不能自達于耳目所接之近故必遊通都名域以充廣其所學而姑蘇為郡東南大道之交而名士大夫之所集也邑人之來此者出而有見聞之富退而講道藝於其學學成而歸則以美徳著于其鄉必有觀感而企之者矣一鄉得一士猶足以善俗况多士哉子皆邑之秀士也能善美其身以歸表于其人庶㡬建學者之意歟詩云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吾將見長洲之士烝烝然起于田野之間矣是為記徳原字静逺篤慎而通練藴抱美器而退然不自表暴今為徽州路儒學教授云
  雪所記
  中書左司都事李君仲美治琴書之室于所居之南因以晤賔客也室無斵雕藻繪之觀以素楮承塵而傍施于四壁戶牖入是室者見之如在雪中乃題室曰雪所至元再元之五年十有一月五日雪初止予適至其所客有問于予曰冬者處隩之時也仲美顧欲取乎雪何哉予應之曰子不見夫綏綏而下璀璀而集者乎山川原野城郭邑屋以至荒絶無人之壤未嘗有所不被拂焉而潦瀦焉而穢黝焉而莫名其類者皆轉而為瓊瑶之田玕琪之圃是能以皎皎㓗㓗而變乎世之汙濁者雪何負于人哉且𤣥陰塞乎九懋㣲陽錮乎厚坤層氷嵯峨凍木僵立于斯時也山澤之氣盎然上行布為大雲散為蜚霙乘囘風于曲户映明月於廣榭有以見陰陽之和致五榖之精著見于閉藏之日所謂豊年之兆而太平之象也雪何負于人哉仲美以明粹之資清白之操踐敭華要及物之志行矣今處學相之地前履政路以皎皎㓗㓗而變夫世之汙濁者不在仲美乎佐天子賛大臣燮理隂陽以登豐年而慶太平者又不在仲美乎然則雪何所不至在兹室矣予惟恐是所之不大也而客以為疑仲美聞而笑曰子之言過高非吾之所知也雖然不敢不勉也幸為我記因書與客言者識諸壁
  貞白庵記
  道家相傳謂漢時張天師由龍虎山入蜀煉大丹于鶴鳴青城之山感老君來授其道閲二十四治以正一法籙厭伏鬼物之為人災者立石象天地日月以誓之曰石天地運石日月明汝則復出鬼物之屬皆謹受誓去不敢更為人災葢千有五百餘年而蜀人大殘于兵沴氣充盛向所誓者徃徃乘之以興至元甲午龍虎山汪君集虚以所傳正一之秘規復二十四治以治之乃作貞白庵于青城以居十年逺近皆知求汪君人以所苦來告則立禜除之于是見者輒敬拜謂是漢天師所使來者汪君出入羣治兹庵則其凝道一恒之所也庵以石為址以茅為宇若覆甕然前為户東西為牖青城三十六峰與上皇大羅六頂大人諸山森秀環列老人村與麻姑諸洞皆在傍近其地最勝吾聞諸蜀人云仍改至元之元年嗣天師太𤣥子期汪君會京師明年春覲上鍚嗣天師璽書褒嘉之又以汪君能用其道寕蜀人也賜號太無貞白靜明𤣥昊真人青城諸山正一宗主將還屬以為庵記以刻于山之石昔者禹平水土水怪之類皆有其法吁何其仁之至而智之周也秦漢以來官失其守而崇山厚林物或麗之有能于此去其厲于民者則亦君子之所願聞也聖天子既鍚真人美號復使之還治其舊其古先聖王之所以用其心者乎雖然真人以貞白名庵非以是美自居也貞欲守之敦也白欲履之純也守敦則神完履純則天全惟貞惟白太無之宅惟白惟真太無之庭入乎太無鬼神不能窺其室廬真人葢陶貞白之儔歟抑造物者之與遊也歟
  書淡樂齋記後
  君子之道如菽粟布帛人日用之而不知其美于是必得厚味而后以為良烹必得文繡而后以為珍服葢嗜欲之為人害大矣若菽粟布帛者豈足以甘其心哉則世之能樂于淡者葢絶鮮也賈太傅之惜誓曰澹然而自樂桞桞州亦言以淡薄為樂其皆庶㡬于此者矣然賈生之淡出于怨子厚之淡出于悔是不得厚味文繡而后規規于菽粟布帛尚得謂之樂乎夫樂之者處富貴貧賤患難一于是焉而不知有富貴貧賤患難此吾所謂絶鮮者也舒嚕公東遼世家早握兵符以享富貴之奉顧以澹樂名其齋非有所怨悔而后欲得之者其出于天性之自然者哉
  書三節記序後
  節其天下之中道乎過則約之不及則至之所謂節也故節之在易中正則通苦節則不可貞甚矣中道之不立也乆矣世之人見有盡節于所天者徃徃以為一時奮激之所為而不知節之于人無徃不在特平居無事之時人習所見而不之察至于履患難之日人始見其節之著耳夫為國擊賊則甘死于戰陳盛年而夫歿則誓死以存其家孺子而母危則進股以為藥乃自世俗觀之三者皆人所難能而偰氏之為臣為婦為子者皆不過盡其所當至者獨不幸其節之因患難而著也故人莫不幸于喪節尤莫不幸于著其節偰氏三節固世之所共美君子則深悲之以為可美也而非可願也雖然節有亨之義焉三節之節安節也元帥公壽康諸子皆擢科苐福禄方至而未艾者安節亨也人又何其厚幸于偰氏若是哉天以其節與其所以報之者如此是亦將厲衰俗而幸世道耶
  秋亭記
  予識杜君企顏于其從弟徳明氏之館企顏檏茂喜讀書未曽有紛華之悦一日出李昭文所書秋亭二字謂予曰故燕城南偏多隙地吾宅在焉秋亭則吾圃中之小亭也清泉流其北廢壘峙其南若山然吾仕而歸則服勤于樹藝之事臨流濯足而休于斯亭則與客論遺經以究理義之奥或對酒雅歌吹簫以冩夷猶之悰亭無時不然而獨以秋言者則以為京師之名園美池佳花勝卉皆有力者之所能致而花卉盛時車馬日集則又皆富貴者之賞玩也吾不得與焉然而秋風摧落之餘園空池冷遊者亦無所寓其目矣顧吾亭之松檜則鬱乎其青亭後之竹則猗乎其緑丹楓湘菊又錯出于左右吾是亭于秋為獨宜葢貧賤之所遭恒不足于暄妍之資而富貴之所樂者曽不足以禦夫霜日之變故吾雖不得于彼寧甘處吾之所能有者焉此名亭之意也先生幸為我記之余惟秋之為言收也天地之成功載豳風之詩不以正月首章而数以七月言者所以虞卒嵗而謹始于此也世之人當春夏之時亦有凉秋之思者乎企顏所居有金源氏之遺址葢昔日繁華之地也庸詎知後人之因其寂寞而為亭以玩其秋乎企顏之所以秋名其亭者其所思者逺矣企顏名師孟今為方城主簿云
  陳高士壽藏記
  陳高士預為歸藏之所于信州貴溪縣之三坑李墩使人來言曰吾百嵗之後子孫誌吾墓與其誌于我所不見以示乎他人孰若即今誌之使我與人皆見之也予不獲辭乃為序其大較為壽藏記云福州高士之長樂人祖晃咸淳名進士父實翁母高氏第三子名白誠字物初者高士也八嵗入學警敏異凡兒有日者筮其生時所值之六物謂是兒方外人年三十六當見天子龍虎山之太上清宫其地衍奥而冲謐高蹈之士多寄迹其間閩人若陳公義高張公彦綱王公澧翁皆其宫之傑特者也張公家長樂知陳氏多賢以書來求宜為弟子者高士年十七聞之欣然欲徃父母不欲其逺去又重違其意姑使至福州城西之冲虚宫冲虚宫者五代時仙人王覇故宅也有白龜泉泉上有龜歸亭髙士居七日鬱鬱不樂指龜歸亭曰吾他日過此今决去矣衆皆笑之遂去游上清宫見張公于宫之崇禧院公使從李則陽受學大徳九年正月元日度為道士延祐七年嗣天師太𤣥公以高士入覲時年三十六果符日者之言名卿才士愛其清醇皆為文章贈之及歸遂領冲虚宫龜歸亭之言騐矣泰定元年復侍嗣天師來朝三年春制授靈悟𤣥寧文泰法師泉州路報恩光孝觀住持提㸃元統二年奉表至京師明年有㫖使持節還鄉祠上清仍改至元之二年召嗣天師高士又從之制仍提㸃光孝觀明年制授至正元嘉文泰法師敎門高士龍虎山繁禧觀提舉知觀事是年夏病因自念曰吾以貧出家四十餘年夙夜畏飭不敢毫髪侈肆以負成我者之意又数奔走道路與接世故之不得不在已者亦良勤矣今吾病作其亦可以少自紓乎崇禧傳序若張公與李公謹脩等皆高士師祖也昔李公作繁禧觀于漢上高士因築室其西曰清輝堂堂前築亭曰回鷗至是悉屏去人事閉户静坐移日或至夜半或鼓瑟讀書賦詩以為樂或憑虚亭或歩溪渚撫雲霞而搴芳草不知白日之將晏也嘗語其弟子曰吾字物初物乆則敝而為之初者不與之同敝也其有敝者吾亦末如之何也已雖然是物也吾託之以生于物百嵗之乆者又烏得無情哉向吾所為于李墩者亦以待夫是物之敝也故所以虞燥濕而謹閉藏至矣又作歸雲之室于傍近有田嵗收禾百九十斛析而四之以入上清宫崇禧院繁禧觀歸雲庵所以厚吾之所自而及吾之身後者靡不具矣汝等宜體吾志弟子周成大等識其言惟謹余聞古之王公豫為送終之器焉與所謂嵗制時制者皆不以早為諱也葢有始則必有終者理之常也制事于未然者君子之能成其終也慮不足以周其身則事之有未備者不鮮矣高士事師能盡其道去家雖久歸而執親之喪能致于禮他所為又多可稱至于為乎此也則平生之所欲為者將無有遺之而弗為者矣
  義莊記
  寧國儒學敎授丹陽蒋銁公秉長厚而尚義予與游久益敬之比公秉謁選京師將還與予言曰士之仕也將以施其及于物也吾之仕計不足以及逺今亦為吾之所可及者而已哉予本同邑洪氏子也㓜喪母桐林蔣氏以我為子鞠而敎之使粗克樹立不知身之出洪氏也葢蒋氏父母之卵翼我也至矣先人既即世稍有為我言者及求得洪氏父子他所養之三年而亦卒彷徨天地間皆無所為孝矣今年六十六有二子五孫兩曽孫田園足給衣食顧洪蔣二族多困乏不自聊者此豈非吾之所可及者乎二族雖殊實皆切于吾身又烏得不皆及者向嘗賑其甚貧者慮非恒及之計則節縮日用専積之以買田千畆為義田立祠堂縣北之石羊里以祀吾之所宜祀者旁為屋以受千畆之入用其入具嵗時祀事餘以廪二族之衆喪塟嫁娶悉資之擇二族之賢者各一人掌其出納吾之黽勉以為此也葢欲無負洪氏之生我與蔣氏之所以子我者執事幸記之庶吾子孫之弗敢變也予惟先王之時無窮民五家為比使相保也五比為閭使相愛也四閭為族使相塟也五族為黨使相救也五黨為州使相賙也五州為鄉使相賔也夫比閭族黨州鄉之人不必皆親也徒以其地之寖近得相為謀以恤其患菑况二族之切于一身者其可漠然視之如塗人乎以是言之公秉之施于洪與蔣也情誼當矣嗚呼甚矣民風之日凉也視利所在輒仰拾俯取不肯遺一毫于其所親者比比也觀公秉所為必有感其良心而敦族之風興焉若然則公秉之所施者未嘗不及逺也後之人其毋貪毋嗇以共保義莊于無窮乎公秉之義既足以範俗則部使者與其守令能不為之主張而綱維乎使人人皆知其所當及者則周官比閭族黨州鄉之法雖不必行而民之窮者亦寡矣是莊規模大率效范文正公其給與之目則詳載于碑隂云
  平江路歸元興國禪寺碑
  姑蘇人曹聚因予友俞伯康見余而言曰吾世居長洲縣之武丘鄉曰歸元興國禪寺者吾家所創也吾父諱如理母張氏皆儉勤以治生貲殖日殷而皆嚮慕佛乘吾父以至元十八年為杜多禮文殊五臺有竒應遂遊京師會世祖皇帝度僧得賜僧牒以歸乃入虎丘雲岩禪寺從雲夢南禪師為弟子吾母亦去為比丘尼伯兄法珙從父祝髪仲無實蕃如伯兄而受業于竹房開師聚既如兩兄復念曹氏之不可以無𦙍也還為民有二子矣昔吾父之在虎丘也歴小大職掌苟可以致其力者無不為若其寺之佛殿千佛閣御書閣寳塔藏殿庫堂浴院皆以私錢營繕之人多其功于是有不悦而嫉之者矣吾父歎曰來出家者所以求離乎此也今寘身羣嫉孰若事吾佛于吾之地乎歸梅林故居緑野逈秀流水旁繞其地冲爽以居佛誠宜乃攻石累土為大殿夾以長廡蔽以重門法堂佛閣高廣雅稱蘭栭井藻金碧相錯寮曰前資曰老宿曰退居與役者之舍以及于庫廪庖湢皆為之置良田三千餘畆為寺恒産既又曰地非人不重聞中峰海禪師實仲林所宗為寺初祖則地至重矣俄而吾父示寂兩兄與我闢方丈之室以遺言迎海師來居延祐三年天子為降璽書䕶持于是卓然為中吴一鉅刹矣兩兄後皆化去吾夙夜愓焉猶懼先志之未繼也既力完其故復建鐘樓蔵殿觀音閣後殿東西方丈衆寮照堂行堂賔館且過寮暨諸室屋益以良田三千餘畆又置廨院城中凡寺之所未備者至是靡不備矣經始于大徳二年之春訖㓛于至元再元之夏吾父子所以為此者以生長安樂于太平之世皆上賜也藉佛力以為報則吾小人之心也願先生記之庶來者知吾寺之不徒作也予惟釋氏之説固足以動人然能為浮圖起大寺市田大類皆世之王公有𢎞力專勢者為之否則其人能堅苦持乆積衆力于萬千之㣲而后有成績焉理師奮起編氓而克濟登茲可謂有過人之才矣使以若人而用之于世授以古人已試之法以施夫所可為之事其効詎止若是之為哉曹氏父子夫婦兄弟于其所固然者皆舍之以從事于佛其亦難矣使若吾黨之士因其日用之常而加以力行之㓛所至又何如聚既滋髪以嗣續其世而后拳拳于其父之所願成者其心又益可念也已嗚呼予之書乎此也其亦有所感夫其亦有所感夫
  陳孝子墓記
  永嘉陳孝子亞宗年十六母瘵病甚亞宗割股為藥病尋愈俄病復作不救亞宗既無所用其力日夜哀慕不自堪以至于死郡守陸徳輿聞而憐之謂斯人也固未得孝道之正然于閭閻中能為人所難能亦其發于天性之至有足以起人心勵衰俗毋使其善弗著于世乃為擇美地集雲門外并其母塟之表曰陳孝子墓時淳祐十一年也毎嵗暮春郡人士女游于湖山間徃徃指而言曰此孝子墓必佇立而咨嗟兵火後墓與表俱壊有元大徳八年縣尹王安貞始理其壞而加亭焉延祐五年總管趙鳯儀復葺完之是後墓與亭又壊至順二年趙尹塔納實來既視事進父老問民風故實得孝子事徘徊山阿顧寒鳥集空林而傷其封識之缺亡也喟然歎曰茲非吾當務之急乎夫為政而能使民興于孝于為政乎何有乃庀工徒剪豐草除蔽土襲甓于壟並壟為亭又立門署榜設厚垣而禁芻牧于是夷者隆扑者起露者宻幽者顯矣來觀者若見孝子新死于其親愴然動乎中情將不知其事之在前代邈焉恫瘝之不接于身也趙侯真納民于道哉予惟孟子有言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則愛親者人心固有之良最易感者也先王之感人心亦惟先施其最易者而已矣是故以難從者强人臨之以三軍而不足以易感者為教表一豎子而有餘世之稱能吏者未嘗不急于政刑而民益頑獷難治者不知有易感之道焉耳然則趙侯之為永嘉也寧有難治之民哉誠使其人因其易感之心而充之則順徳之達所至又何如也嗚呼邑子弟來視吾文尚其思爾賢令所以教爾之意侯字敬叔金華世家也有文學政事所至得為治之要云





  安雅堂集卷九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安雅堂集,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十
  元 陳旅 撰
  
  𤣥壇祠碑有序
  軒轅氏以神明制天下嘗戰蚩尤於涿鹿之野其時將兵類非常人世傳𤣥壇大神葢將也又謂大神本水金二氣之精降而為人秦時修道終南山中上帝召為神霄之官又謂漢天師煉丹龍虎山嘗請于帝命大神守丹故又𨽻天師之正一𤣥壇得賞善罰惡之柄焉大抵神變不測要不可以迹求之也杭大開元宫有祠在宫門東祠中為壇植木凝土為立像其上又為神虎其側望之儼然有生氣也至治元年十月火夜起宫西民舍遂踰宫中郡侯子公无思與主宫事真人王公壽衍亟救不克唯外門存黎明見大神屹立外門之外神虎在于河濵觀者駭愕以為夜半倉卒人自救不暇安得羣有力者舁是以出况植木入地之難遽拔也既又于燼灰中得木主帛旛與凡供神之器皆不壊先是郡人欲為轉運使築亭樹碑以紀其休聲寓亭材祠背至是亦不燬遂移用之為新祠奉大神與虎復焉四方之人聞大神能飛動炳燿其威靈益敬畏奔走祠下而弭災執盗之效益章章然不可勝道矣真人既俾余銘新宫又為余言𤣥壇祠不可不專銘也余聞古之為治者能有為于衆人智力之所不可及若豢龍御虎南正壷涿庭氏之設官祝巫占筮盟詛禬禜之有法以棰辟鬼以牡橭殺惡太隂之弓以射天地四方書日辰月嵗星之號以去天鳥何其事之出于怪也意其出入幽顯必有為之用者自絶地通天之後人不可得而知矣秦漢以來官失其守遺法徃徃存山林間世之人見有能召風雷役鬼神能為衆人智力之所不及者不指為恠則曰彼道家法也孔子不語怪葢欲以常道教人柰何□世之頑民有不率教者矣或者懼神之罰有以銷其頑心而庻幾常道之歸乎然則大神固有弼教之功也通乎古今而知鬼神之情状者其亦取于余之言哉乃為之銘曰翼𤣥元御綘雲祝融既清宫大神執鞭還守門憑神之質超有物其非質者矧可射新宫成奠神宅孰敢為惡鉄絙縳𤣥虎咥以善禱之報爾福
  龍虎山繁禧觀碑銘有序
  江左之山曰龍虎者仙聖之𤣥都也太上清宫既據神氣之㑹旁為各支宫無慮百十又盡得地勢之所宜矣而善用夫地者又徃徃得遺勝於百十之餘造物者常以其不可窮者待天下也上清李君謹修嘗自念曰吾得超乎編民優游長年以業吾清浄之道者誰之力也寶儉以養生積其贏将焉用之唯益立祠疇以茂致景貺於國家庶幾周人所以賦天保之忠乎乃受地山南溪上有大園倚乎雷壇而象山仙嵒在其右左琵琶塵湖雲林諸峯又皆在乎其前津華之鐘見於草木岩姿川豔布冩几席之上殆祗靈祕之以有待也李君亟以貲得之延祐四年始治地為觀中起三清大殿旁作列真之室有二楼以逓鐘鼓之聲有三門以嚴中外之節臨溪之門榜曰溪山勝處翰林學士承㫖趙文敏公所書也門内有堂曰清輝其西有亭曰囬鷗殿後之堂曰見山堂後之堂曰依竹東軒曰嚥日西軒曰巢雲若賓館若廩庫若庖湢與凡所宜作者亦莫不當其所觀成又實之以宜稻之田焉于是李君與其徒言曰吾與若承清暾藉素雲而徜徉乎溪山竹石之間所以善體而清心也清心所以通神明而修吾職也夫豈徒為爰居以樂吾私哉嗣天師與𤣥教大宗師聞之皆表之曰繁禧之觀元統甲戌上遣使人以旛香來至元丁丑又降香并賜璽書䕶持授謹修明逺冲妙崇教法師敎門高士開山住持提㸃又命其弟子陳自誠為至正元嘉文泰法師教門高士提㸃知觀事俾嗣其道于是觀者以甲乙傳次李君屬上清外史薛君𤣥義來徵銘文以章寵光于無極焉余聞之天惟高也故無所不覆地惟厚也故無所不載一人之身萬福之基所以有敷錫之道歟李君求勝地以祝繁禧于天子其意之所及又益逺哉銘曰
  雷壇之陽山川開明中有𤣥圃翠水所經煌煌壽宫殖殖福庭琪林紺齒珠葩丹晶崇竹北翳列岑南屏結影西谷含光東瓊雲瀾迎户溪羽並亭濁祲遙戢冲華空凝匪怡我私穆愉鴻靈鴻靈戾止從以衆星蘭臯椒丘猗靡絳旌藏我熙事肸蠁若徴天子神聖格乎清寧介福孔多式嘉羣生
  韓總管墓碑
  江浙財賦總管韓公之子友宜以其客陳元英所為状來言曰先君子棄諸孤廿有二年墓碑未樹恐無以著先徳于將來惟執事圖之余與友直兄弟雅厚義不得辭按状公諱奕字仲山紹興蕭山人繇公父贅錢唐因家焉曽大父諱富宋進士大父諱元信沿海制置司凖備差父諱自良至元中行工部署為文綺局官累官至承直郎杭州路總管治中兼董内府織文之事大徳四年當獻功病不能騎請以子代公用是得乘驛入京詣將作院白事因言便宜若素習吏事者院官竒之引公以所來織文覲中宫啟所言便宜且謂是人才器可任事有㫖命補江浙行中書省葢欲其益練吏事而大用之公還治中公疾甚竟不起遂不復為掾既終喪養母夫人沈氏無仕進之意初治中為行工部所署時募工置諸局司雖謹程度嚴政令而撫循有恩人樂為用及佐郡時屬有㫖嵗増織綾緞五萬治中公計局工不足辦藉民間杼軸成之較官出工物雜費省緡錢數萬民又利傭直不逾月五萬綾緞成遂用為故事局工得不重困治中公殁故莫不悲思乞以其子嗣職事上未報浙西道亷訪司舉公居喪盡禮事母盡孝而持身齊家之有道也用之可以善俗行省具移中書㑹新立織染局右丞亷公因人情所安辟公莅之事立具行省葢荐公代父職誠宜中書以聞至大元年授杭州大匠副提舉明年立江浙等處財賦都總管府議簡清慎習知田賦者為是官葢掌朱清張瑄兩家之所籍沒者也公時以事赴闕中政院貴人見之喜曰此非將作院言便宜者耶即引見武宗皇帝于潡州上曰財賦府初立是非其官乎尋授承務郎為府之副總管居三年以母老屢乞閒専養不允皇慶元年轉承徳郎仍前職葢上之人不欲其去也六載之間庶務畢舉凡朱張業産之為姦人所竊匿者悉求得之金穀充牣又未嘗以是病民故中外之譽歸焉至大中有曰和都實者以奇寶售内府俾給直錢千四百萬緡胡椒十二萬觔它物稱是公曰是國之大盜也吾不敢奉命亟白監察御史留其直不予張塔布台者得給還所籍沒田十萬畆屋二千區公亦抗論以為不可廷論韙之公讜言毅色遇事奮發直節不可回由是憲司檄公治貪墨凡十數事得賍鉅萬民氣為之蘓暢延祐四年進朝列大夫江浙財賦都總管旋被召寵眷優渥明年十一月戊辰卒于官年五十公天性孝友治中公卒哀慟幾絶即祥猶不飲酒食肉語未嘗見齒事母非有急不去左右故恒不欲仕既晨出必問太夫人安否歸必設甘㫖奉太夫人飲酒二三行日以為常有疾必親治藥餌以進疾止始徐出視事閨門肅雍内外無間言宗族姻戚雖疏逺皆厚遇之門巷多車馬非名公卿則四方之賢士大夫也葢為人冲約而尚義故多樂與之者儀觀修整寡言咲讀書通大㫖餘皆淡無所好娶黄氏後公二年卒子男六人友仁友恭友忠皆早世友直平江等處財賦副提舉友諒友聞未仕女一人妻餘杭州判官楊元垣孫男十三人文疇文興文文環餘未名女八人友直等以某年十一月塟公于錢塘縣履泰鄉青芝塢𡗗定元年九月丙辰以夫人祔葢從治中公之兆也嗚呼公孝友亷明能以才詣自見于世可謂賢矣三品秩官鄉邦可謂顯矣諸子皆敦睦慎守緒業友直能官又能以文學自將諸孫皆秀芝蹈矩度可謂有後矣苐惜其未嘗膺民社之寄年僅五十不得大展布其及于人者為可恨也雖然求世之得如公者亦寡矣銘曰
  有朅韓公既愿且通能幹父蠱職匪是共入見宫宰見事佐聽者竦然曰是竒才太姒審官亦曰佐君俾蹤吏事以選掄侃侃别駕奄即厚夜哀號塊苫泣與血下周旋北堂滫瀡醴漿我有母養仕豈或遑孰非才彦孝最百善亷車揄揚方岳尉荐若工疇能世勞纉承總賦外府庶績用凝駔賈竒市盗國鉅利豪産入官僥倖還畀公皆抳之使不得欺治徼治貪賄亦不貲廷有清譽將啟要路豐徳儉齒舍轡弗䳱青芝之原佳城言言嗣慶考徳視此刻文
  毛先生碑
  先生毛氏諱惟謙字仲益其先衢之江山人浚遷信之永豐又遷貴溪之英潭浚又遷其邑之宜陽里曽祖諱季大父諱克賢父諱子祥皆以善稱于人先生姿爽朗而雅志冲淡束髪入龍虎山事曽貫翁師師愛其有操竒之欲試其為人而器成之先天山介龍井琵琶𡶶之間巉絶遼閴人迹罕至也時方薙榛穢為觀宇俾先生居焉人謂其方去父母而栖之空山將不能堪先生則欣然若所素處與烟霞相周旋浩乎其忘世也師大喜之即令衣道士服授以其道聲稱日聞于是嗣漢三十八代天師用為益揚州道正州之為老氏者皆喜而言曰是宜長我也今嗣天師又使之掌其文牘天師總道教江南有官府政治之體非清慎明敏者不足以任承賛之責先生從容酬應未嘗有所缺失而凡與之接者莫不譽其美焉泰定初奉表詣闕下𤣥教大宗師吴公復嘉重之為請于朝授冲真通妙素法師主永嘉廣福靈真宫事久之嘆曰吾出家為道士者將以繕吾性也而役役不休可乎人固有不得不勤力者吾事師如千年事親又如千年生而養殁而塟矣吾又何為乎吾旦而起則祝釐于吾君又何必熈事于其所乎乃宴休于龍虎山之舊居黜智歛才泊乎無營而時與客引酒詠詩于華竹泉石之勝不與物忤亦不流于物逍遥浮遊葢十年許人以其神情之清曠也號之為秋宇先生云仍改至元之三年六月八日晨興正衣冠翛然而逝年六十二某年八月丙辰藏蜕于貴溪縣仙源鄉之高陂山弟子劉存耕以狀來徵銘余謂先生能致勤三事而後退休以葆其所存又未嘗離世絶俗矯亢以為高所謂遊方之外而履其道之中者歟銘曰
  維昔至人幹道樞啟陽闔陰時厥居道不緣督人朱愚出此入彼顓竒途先生冲氣以為車夷庚安驅辭窒迂祝君事師春欲歸為父母謀甘腴師親既終于怡愉始用吾紓前劬岩房左右蕋笈書十載燕坐觀𤣥初太空雲氣行雙鳬陂山所窆仙之餘
  孫高士碑
  孫先生諱景真字久大信之貴溪人曽大父諱清夫大父諱樸父諱晞之乃宋廸功郎仕江東為節度司幹辦官先生豐頤廣顙碩幹晢膚居如山凝動如川融㓜時有善相者撫其項曰是兒不凡殆非人家所能留也孫氏所居曰蓧嶺距大上清正一萬壽宫十餘里束髪即學道于宫之崇禧院禮講師張公彦綱為師孔老二氏之學若所素習不待刻礪自臻𤣥微祖師都録黄公崇鼎宫生黄公復亨皆器重之世祖皇帝既平宋遣使入龍虎山聘嗣漢天師之三十六代者嗣天師入覲擇才而且賢者從行先生與焉及還有詔開道敎于江南四方之為老氏者日集龍虎敎所逆旅非所安都録公為築真元宫以館之而主以先生先生念是宫亟成非宏逺之規復改作之而増田以飯來者大徳七年有㫖授通真凝妙𢎞道法師真元宫提舉知宫事初講師公欲更卜吉土為壇畤以顓祝祠厚報本也志未伸而卒先生既盡送終之道為作崇禧觀于天冠之山殿堂門廡鐘樓藏室皆高廣如志又作祠宇以寕其師度弟子以衍其傳給良田以舒其用𤣥教大宗師以聞天子下璽書䕶持之至治二年上清宫災先生發私帑作大三門及福地之駐馬亭崇禧院之真元閣皆雄麗稱地望天慶元年歸主院事即院北為屋以居人號其堂為隱徳葢以先生雖數被寵榮而含光弗耀有古者遯世高士之遺風焉至元三年有㫖加教門高士使復主真元宫遂新宫之道紀堂其年秋于故宅旁近得地曰榆原顧而喜曰吾其遂首丘之心乎于是作榆原真館割田若干畆入焉又以田益上清宫真元宫崇禧院崇禧觀蓧嶺之崇賢館各若干畆五年五月忽感餘疾即語弟子曰死生夜旦爾不死不生無夜旦也吾將了吾之有夜旦者矣承先廸後則汝曹之事也是月八日蚤作盥潄正衣冠夷然而逝年七十有七弟子曽日省李謹修等以其年九月壬子奉遺蛻藏于榆原以臨川呉慶熈所述道屬余為碑銘先生莊重而謙冲靜黙而暢逹持己以約遇物以厚名不求聞而名日彰財不求殖而財恒足凡所作為若無意于其間而諸福之物皆不踵而自至終日燕坐一室或問之曰公靜乎則笑曰有意于靜則非静矣葢深有意于其道者居天冠最久山之左右雨暘時若五糓常熟草木葱蒨居民不知有凶荒之虞而先生又毎推其有餘以賑助之人見其出逰徃徃指之為福云嗚呼世有勞心神疲體膚窮年規規澤不足以自濡遑及其他哉不見用其智力而身與物恒相遭于泰和之囿者固盛徳之所感應亦天厚之福休祥之徵隨所至而著也使若人有位于時所及顧不益廣而最薄世故高蹈物表僅及其所能及者而正耳故君子之于若人常嘆其賦受之美而惜其不為世用而去也雖然鳯凰麒麟非以其用于世而貴之也郊藪之間有是二者必至治之時哉銘曰
  湛乎若無思而趣無不通漠乎若無言而教無不從休乎若無營而人惟見其成功物與我何心本自然以為宗亦造物之與謀鍾其身以善祥故居姑射則屢豐處畏壘則大穰慨若人之邈悠上榆原以相望藏衣冠于斯丘庶不望乎故鄉
  故贈曹州尹清河郡伯張公墓碑
  公諱徳字惠卿其先滄州之清池人曽大父昕昕生寓寓生祐金貞祐間南北受敵寓從保靜軍節度使司宿州為軍府吏宋師與保靜軍戰寓死之祐求父尸亂兵間藁塟宿之北麓奉母宋氏踰淮避兵我國家既翦金兵及淮甸北人與祐同踰淮者數百族謀保栅以自固而祐為衆推重與衆言曰吾軰寡弱憑孤栅以抗大軍其勢必破破則無噍類觀時事可以知天道矣徒死無益也乃率衆詣軍門降大將綽和爾郡王嘉其欵欲承制官之使統降民祐拜且謝曰所以降者非為求官來不過與衆求活耳且吾父死于兵猶寄淺土未敢以身許人郡王愈賢之降民皆以安而祐終無久留淮南之心以干戈未戢徃來曹宋間二十餘年而母亡矣至元丙子天下既定乃卜地宿西百里臨淮縣仁義鄉道住里泡河之陽改塟其父而以母祔焉又樂其邑風土之美因買田宅以居年七十九終妣穆氏二子公其長也公質直而闓通勤生而急義從父母轉徙北兵薄淮衆倉皇急舟南渡遺公岸側適族人見之亟援入舟㡬不脱于兵公由蚤嘗艱危以及長壮世故之接于心思者熟矣故于其父覊旅患難以至窀穸田園室廬之事能用其智力以佐禆之平生不仕榮進獨喜治稼事故貲産益饒然好子施里之窮乏困瘁者皆仰其恵因字之為惠卿又好以善道告人見有不力田者則諄諄然戒之曰母事浮靡為農以具衣食安之道也里中子弟皆感其言而從之或深責有過者亦愧服無恚容葢公之所為孚于人有素矣妻盛氏能以婦道相其夫子男六人思元思明思忠思恭思義思敬女二人公毎教其子曰吾家三世習法令為吏而嗣止一人汝曹當讀儒書不願復為嚮時吏也于是諸子皆業儒而旁通諸家之書思義用為荐者仕䝉古翰林院轉應奉翰林文字承務郎朝廷推恩封公歸徳府判官飛騎尉盛氏封恭人公以延祐三年三月廿一日卒于家年八十二明年恭人卒年八十一遂合塟于道住里之兆思義後知沂州追贈公奉議大夫歸徳府同知騎都尉夏邑縣子恭人夏邑縣君思敬由司徒掾以至為中書掾兵部工部兩主事積階四品復贈公朝列大夫曹州尹輕車都尉清河郡伯思元後公十五年卒二子緒國子生繼醴州學正思明早世一子訥蕭山主簿思忠亦早世三子誠䕶壽壽官奉訓大夫思忠得贈歸徳府同知騎都尉夏邑縣子思恭四子謹權亨睿思義由滑州改知汾州卒三子惟中惟一惟學思敬亦卒于官一子貞國子生公之弟輔亦有子五人孫十三人嗚呼張氏自滄州來㣲乎一縷之僅續而幾絶也乃能蔓延以至于碩茂者所履之厄雖劇所績之善亦已厚也夫為軍吏而死國事冐白刃求父尸將母他境而竟卜臨淮之塟活數千百人于必死而不利其功是皆善之大者人有一焉天猶報之况其大者之又多乎公承世積之委宜坐享其報顧益飭勵勤苦以成父志以庇頼其後人又推有餘以賑鄉黨且教勉之使皆敦本而善俗也公之為徳葢以其積之委者愈保聚而充衍之張氏之用是以為盛也庸有既乎公之心其逺矣哉思恭等以郡伯肇封與世之起于宿者皆不可不表諸墓道以彰示于無窮俾緒以狀來徵銘緒與貞皆嘗從余于成均所不得辭也乃為之銘曰
  張昔大姓世有顯人相時致用始業吏文河北構兵牒譜靡存挾其簡書南遷從軍宿有嘉木厄于斧斤其蘖既達長柯摩雲宿有原泉出而山堙其流既舒賁野澐澐羅曹州公紹德篤勤迺阜木本迺豊泉原詩書在堂黍稷在囷曰兹先澤裕爾後昆匪惟家謀軫其鄉鄰積善之報登于公身伉儷夀考子孫詵詵矧其子孫峨冠垂紳遂啟有邦赫奕寵恩噫宿之張自公孔殷尚濟厥美毋忘公言泡河之陽土厚且温勒銘佳城以永有聞







  安雅堂集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十一
  元 陳旅 撰
  碑碣志銘
  周提舉善政碣
  國家統一六合定都于燕以京師天下之本而積貯天下之大命也乃衆建鉅廩嵗轉東南粟數百萬石以實之匪特賙賜稍食之所需四方或儉饑有所不虞率恃此以為安也至順元年秋中書省以在京十有八倉嵗乆屋壞楝且撓懼無以完所藏檄有司趣治之又簡官僚之才且亷者分督之倉曰相因曰既積者則陸運提舉周君信臣所督治者也工之長吕成等來言曰凡官府有所興造給錢大農未嘗少也而民毎告病焉董其役者不勝其任耳吾屬所繕兩倉為屋百又十六間用工徒凡二百餘人始事至訖功凡廿又六月非細役也提舉君能使我樂于趨事不自知其勞攻作又善備由能持己亷莅事公遇物恕自旦逹暮與吾屬闖闖于土木瓦石之間未嘗見其少懈既省費于官又能俾執役者皆充然得以盡其力也至于廪人與其胥徒亦罔不稱美曰何其不少擾我而集事之易也願為文紀之余聞提舉昔主昌平簿有政事昌平京畿劇縣也車駕嵗徃來供億不暇給君能以餘力倡其民作三皇廟甚宏麗今中書參議張公嘗為記集賢學士魏公又為著恵政碑君可謂有治劇之才使人之惠矣是役非若為縣之日得以施字人之政亦能使人不忘若此君字漢卿齊士族也乃為詩與成等刻之詩曰惟聖建國居重馭輕太倉待儲兆億稱京厯嵗滋乆土敗木腐實民之膏以畀風雨相臣曰嘻亟葺治之遴官之良往慎乃司惟齊周氏貞慤愷易不劌為亷不鑿為智鳩工盈廷示以凖程曰不汝苛各究爾能梁楹榱桷塗暨瓦甓構覆補締具出心畫東方将明伐鼓逢逢董我不夙曷臻厥功曰旦夕矣君謂汝止我勞不知君則瘁只公帑之靡我持以歸斯倉之成邦實有之君則何獲所獲者徳刻詩堅珉永世無射
  重建杭州開元宫碑
  天下老氏之宫曰開元者始唐𤣥宗時所作也乾符戊戌杭宫災後五十九年錢氏之王呉越者復作之宋景徳中改為景徳觀嘉定辛酉寧宗以其潜邸復為開元宫宫在祕書省左紹興辛夘災又重作之皇元既有江南即祕書省為行中書省至元廿八年省與宫俱燬因兼宫地作大新省時董君徳時主開元省助金購故宋理宗女端孝公主弟為宫今𢎞文輔道粹徳真人王公夀衍實有勞焉既而陳君天錫繼董君領宫事大徳八年真人以宣命繼陳君賜印視五品于是益治其門垣壇殿水石木竹之屬無不善天子遣使即其宫賜號靈妙真常崇教真人皇慶二年秋召見明年改今號又賜銀印視二品使盡獲杭之諸宫觀仍治其宫翰林學士虞公集時為國子博士著之碑甚詳至治元年都有不謹于火而宫及焉杭人之老者過而嘆焉昔吾嘗見造斯室矣以帝子攸降也大農輸財五工呈能宫臣日來視其苦良故制作嚴壮精好吾老矣能更見乎真人聞之曰自有唐至我朝吾宫羅災故屢矣前日之巍巍乎在吾目者曷従而來哉制于數者物也數不能制者人之心也心存則室存先是宫右皆聨枕民舍㸑煬交壁下真人首以貲斥垣外地空之以周防乃諗于衆曰今可營吾室矣孰能語吾之同心者乎于是前嘉興路總管王君惟一願作前殿崇徳州判官濮君允中願作宫門皆攻石凝土為厚址載大木明年殿成塗以丹砂曾青雜黄金白黑之物以為文章象天神帝仙人居之其年門亦成象二大神守之真人又為屋若干楹祠在門側者曰祠山曰𤣥壇在前殿北者曰明離殿又北曰道紀堂又北曰方丈丞相托歡公題其榜門東西為長廡在西廡者曰齋堂在東廡者曰真宫祠登仙祠𤣥武殿三官殿其栖賢者曰僚宇在東西廡間者曰庖湢曰廩庫在東廡東曲池疏館之在後圃者則仍其舊而加完焉kao杭人來觀茲室之成也則又曰吾昔所見者貴人第宅矣今規制始稱神明居神明其将永妥于斯乎真人既落成新宫乃以上所賜寳冠金衣及平生所蓄圖書琴劒之類悉簿送官藏以傳後人元統乙亥有㫖賜額曰大開元宫俾主是宫者以甲乙傳次時余為江浙校官真人使薛君𤣥義徴文紀諸石昔我世祖皇帝神武不殺既平宋思休寧天下乃登進為老氏者以清静無為之道風乎臣民時則有若上卿大宗師張公能賛神化于萬物之表真人亦與其師晉王文學陳君義尚今特進呉公全節従上卿侍祠尚方蒙被簡眷日見上卿賛天子事益熟真人道日益茂列聖洊錫寵數使還治老子教于宋之故都夫豈無其故哉真人髙朗夷曠爽氣生眉目間而能履謙用虚與物為春故王公名人多與㳺四方士往來皆願見既退稱道無異言然亦時時屏居餘不溪上是宫之作若無用其力焉余讀舊碑宫凡屢成皆國家為之也今未嘗取秋毫于上役一民于下而亟成又甚美何哉以徳致者其物盈無為而為者其功盛真人亦若是而已銘詩曰
  真人大作開元宫斬木邃谷來蔽江命龜置𣙗辰孔臧樹屋吉土祠天宗重檐膠葛儀穹窿日月出入牖户中大靈何樂開丹望老君上邀該以降仙姝翼輦従豐隆翳以赤鳯襲青龍立神執兵門兩傍祝融壇宇承中央共驅畢方歸海東曰惟新宫帝所悰璇淵迴曲蓬萊通珠樹含影光玲瓏宫成享帝朝鼔鐘岳宗川后罔不恭真人稽首封緑章天子萬夀民樂康
  江山縣尹劉彦章墓碣有序
  衢之開化有能仁其鄉者曰劉彦章而今亡矣鄉貢進士魯貞狀其行曰彦章㓜時即磊落有大人志不與羣童嬉能讀書歌詩卓然自樹于世獨山民夏仍二與其衆用鉦鼔刀槊為冦致官軍不能收彦章年十九以計誘賊入隘賊窮就縛以功授處州路縉雲縣仙都鄉巡檢盜不敢入其境将半載忽嘆曰親老奈何縻薄宦于外郡歸治田園以養父父心懽焉父歿居喪盡禮除喪淛東宣閫辟為従事居數月又嘆曰俯仰奔走非吾事也遂棄去不更仕恒畜米當無米時則賤其直以糶人及秋穫乃止不足則糴之他邑雖貴直入之而恒以賤直出之也人不知有凶焉户役不均至有破其家者則集其人約一户出直緍錢擇愿而才者掌之以充役錢盡復共益之人不知有户役之擾焉華步溪水深惡渡者遇風卒起輒覆溺則為浮橋以濟之仍出田百畝積其入以補壞有忿争不平者詣彦章求平則以道理譬之或畏服去往往相戒勿為非以為寧受責有司不願為劉公所譏孔步郵亭去彦章所居僅五里不欲敝陋勸民為更造之宏廊清謐部使者過而宿焉有說其義而願見者則謝曰使者有公事業山野人不敢見用是名益重持身清謹雖獨坐終日冠衣必正無惰容閨門之内肅如也祀先如前期齋飭牲粢果蔬必備必嘉祭之夕必致嚴以終事朔望日必拜祖父墓下不以風雨止宅傍闢林亭以娛客飲食常必俱一日無客則弗樂又築書塾名師以教子孫若鄭原善程琚張宗元皆嘗居者貞亦時往來讀書其中後原善登第因榜塾曰聚魁宗元亦登第琚與貞皆領鄉薦塾有書萬餘卷客來取書共講討或相與賦詩銜杯水樹間意度舒廣而未嘗自軼于禮法之外與人厚雖後生孺子莫不接之以敬人有急周之若不及見人為善若出諸已不善必戒飭之彦章名文瑞祖淳宋迪功郎父一登内附後同知建寧路總管府事母魯氏生彦章時有瑞蓮産池其父異之因名之曰文瑞彦章則其字也以天厯二年正月廿一日卒年六十一至順二年二月甲申𦵏其里之東皋妻魯氏先卒子男四人拱臣忠顯校尉安慶翼上百户昇承直郎泉州路南安縣尹鼎集慶路東陽州教授謙益某官女適齊伯嗣孫男六人演濤潛洪海瀾孫女四人彦章以昇為京官時推恩封従仕郎衢州路江山縣尹妻魯氏封宜人至元又丙子之八月鼎來虎林以貞状徵碣銘陳旅曰自井田壞先王之政勢有所不得行者天下于是有窮民焉于是下之人得以其有餘者仁其鄉焉是故君子之所深慨者也然而願治之主既病夫井田之不可以遽復則猶喜其民之能相及以庶㡬先王之仁風在焉嗚呼若彦章者而今亡矣銘曰力足以及其鄉志足以施于四方志既不得施而又以力之能及者而深藏東皋之阡卜𦵏允臧毋壊我松梓邦人之望
  故陳夫人張氏墓誌銘
  毘陵陳文照文杰使人言于陳旅曰文杰在京師于子尋宗盟矣備官錢唐又益與子親也今吾母死𦵏有日子其忍不銘之乎我先君子雅約不嗜榮進先妣之與為伉儷也葢咸備隠徳焉先君子嘗曰仕可以及物而不可必得幸而得之又未必得行吾志可以及物而又必得行吾志者唯醫乎乃究心黄帝岐伯之書居良藥以去人疾以疾來告即裹藥徃不憚大寒暑雨風見病不能具糜粥者歸必餉以善米曰是亦藥也凡是美徳先妣實助成之以為寧節于己而舒于所當用也故雖盛年未嘗畜華靡之服兒女娶嫁一本于儉若嵗時祠祭待族婣賔客與賑人于急危者則無所靳至質簪珥不令先君子知雖甚慈其子而教之則嚴故致禮為所従學者亦未嘗不厚也先君子暮年得痺疾躬治藥餌周旋奉持經嵗忘其勞既又執喪三年每哭臨必慟朝夕進膳拂几席如平生至元中朝廷用兵江南先君子有兄姊妹三人俱虜於兵既得歸先妣喜曰吾不及事舅姑是不足施吾勤乎遇之如所不及事者當宋亡時常州以孤城死守外氏之族盡死城下先妣嵗以城陷日為忌泣祭父母于棟氏之别室且囑二子曰此固非汝家所宜祀我死後改之至元後之丁丑八月十五日卒年八十又八于是先君子卒廿有五年矣今年十一月六日奉先妣合𦵏于晉陵姚墅之兆子其忍不銘之乎旅得其言而嘆曰嗟乎毘陵故忠孝之國也其人無智愚寧一日同死不忍負其所事以生何其所俗之仁也觀夫人之克盡婦道以事君子者是豈天下之細故哉至于嵗以城陷日泣祭父母且囑二子于其死後改之又何以言之悲而有禮也然吾聞子程子嘗述其母之言曰今日百五為我祀父母子程子禮師也固亦祀外大父母况夫人之族盡死所事而無後乎嗟乎夫人雖死其所祀者宜毋亟改之也夫人張氏諱某父諱某母裴氏夫諱某子男二人文照葢業其父之必得行其志者文杰将仕郎兩浙都轉鹽運使司知事女二人淑賢淑清鄭天錫鄒通徳其壻也淑清能刲股以療其母孫男二人某某文杰嘗謂旅曰我滿秩後當得七品以推恩于父母今秩未滿而其母不待吾如造物者何哉銘曰
  張有孝女陳有敬婦于夫能妻于子能母其善之報亦既眉夀惟封爵嗇于其生固所以大顯融于爵後
  楊國材墓誌銘
  𢎞農楊氏自東漢太尉震以來代有聞人著于閩之浦城者曰文公億文公之後有家于嘉興之澉浦者則以材顯于世者矣君諱瑛字國材曾祖考諱春故宋武經大夫國朝贈中憲大夫松江知府上騎都尉追封𢎞農郡伯祖考諱發故宋右武大夫利州刺史殿前司選鋒軍統制官樞宻院副都統至元内附改授明威将軍福建安撫使領浙東西市舶總司事贈懐逺大将軍池州路總管輕車都尉追封𢎞農郡侯考諱梓嘉議大夫州路總管致仕贈兩浙都轉運鹽使上輕車都尉追封𢎞農郡侯諡康恵妣陸氏封𢎞農郡夫人初陸氏有子而殤次室訾氏生國材為長子陸夫人既無子撫之如己出而國材天性孝友又器識英敏為兒童儼若成人康恵公甚愛之既長頗涉獵經史又習通國字語言慨然有用世之志遂如京師以著見其藴抱公卿貴人多奇其才大徳中大臣以康恵公有勞于國請官其子以勸忠也上可其奏授敦武校尉贑州路同知寧都州事能以謹飭自持又明于燭物上官咸信任同列不敢以年少易之聲稱日聞俄得疾卒于官大徳癸夘五月廿三日也年二十一嫓周氏生子元坦周氏携孤兒扶柩歸元坦方晬康恵公與陸夫人哀不自堪屬訾氏善䕶之曰吾子蚤世使是孫有成吾子為不死也泰定丁夘冬康恵公薨元坦年二十五矣乃服斬衰従諸叔父治喪事于是陸夫人歿已七載而訾氏亦先九年歿康恵公與陸夫人既合𦵏于徳政鄉泊艫山之原至順壬申六月二十日又𦵏訾氏與寧都君于康恵公之兆元坦孤苦之餘早夜以思兢兢焉唯恐墜先緒也至元再元之四年以祖䕃授従仕郎饒州路餘干州判官乃以康恵公厯官行事之槩告于朝得加美爵令諡又謁當代名人著神道碑銘以為是足以賁顯幽而庶㡬為人後者之道也既又痛其父有志樹立而享年不永将冺焉無聞于世遂以状來徵其墓石之銘嗚呼國材負英妙之器乍試而遽折君子葢深惜之然有子如元坦能以其父所不及為者而力為之況仕途方開其父之志又将無有不得伸者傳曰國人稱願曰幸哉有子國材雖死有子矣元坦娶江浙財賦總管韓公奕之女孫男文錫女二人銘曰
  𢎞農之楊厥支四延有蔚其興江海之間康恵公子鳯雛翩翩欲乗靈風奮翮以騫胡豐其才而嗇其年寧都倅車夷庚中邅有子在褓于今能官其父不亡有永其傳
  故嵊縣尹林君墓誌銘
  君林氏諱起龍字竹友其先光州人後居海州今淮安之海寧州也宋同知樞宻院事贈開府儀同三司諱聞翁于君為五世祖曾大父諱行中太中大夫知澧州兼荆湖路提㸃刑獄公事大父諱松奉議郎通判海州父諱珪通奉大夫湖南安撫使知潭州母趙氏君生有奇才雅志事功年廿應武舉廷試第三授成忠郎夀州下蔡縣令以親老歸養海州安撫司因表為計議官時事已不可為矣退而教授于其里至元内附大臣有知君者辟為淮安路海陵縣尹尋奏授承事郎以海陵尹行紹興路山陰縣丞厯山陽縣尹轉承務郎温州路瑞安縣尹屬陞縣為州去為𭒀州路浦江縣尹終更為撫州路臨川縣尹未行卒于臨川官舍大徳二年五月廿六日也年六十三妻會稽張氏封恭人子男一人炳女一人適劉字之孫男六宗仁宗義宗禮宗智宗信宗常女一人曾孫男一人君歿時炳才十三君與恭人言曰吾死于此去海州逺矣海州又無恒産吾嘗官山陰有遺愛在民其山川美風俗厚又而族所在其𦵏我于此乎明年十一月三日𦵏君山陰清風鄉鳴鳯山之原君天性忠厚而宅心夷曠居官以亷慎自持所至必先治學校興教事凡舊時苛急之政悉為民申除之訟必立决以謂一囚在獄其家皆無安者令民之父母也獨能安于家乎决囚之時每痛其得罪必教戒而後罪之故民皆感服相告語曰母以事撓吾令也部使者過其境則曰林令無寃民多不視其牘而去每受代父老流涕遮不得行往往立石以紀其善績自海陵之山陰丞将渡江見二人匍匐啼沙中潮且至亟呼問之則曰我台州人虜于兵以病不能行棄我于此今就死耳君即挈入舟既渡江又為之具醫藥飲食衣服已又資之使還其鄉其一人願留則為之娶妻保之終其身山陰前丞夫婦皆死而二女㓜養乏鬻之于縣卒以喪去君至聞而悲之曰吾代其父為丞丞女非吾女乎還卒錢收二女與張恭人鞠之既長皆為具装配佳士人不知為前丞女也仕宦廿餘年俸禄之入輒分與朋友鄰里之貧者家無宿儲而言不及利或勸之置田宅則曰吾子成人當自有之平居必正衣冠端坐與賢士大夫講道論藝亹亹不倦頗愛竹時為刻寫之以致其幽趣云恭人有淑徳以恭儉相其夫尤䔍于教子大徳五年五月三日卒年五十四其年十月廿日合𦵏鳯鳴之兆炳沈慤而敏練以廕入官有能聲今為承事建徳路分水縣尹始得請封其母為恭人于是使人以状來言曰吾父母之𦵏已四十年矣墓碣未勒葢有待于今日子其為我銘之嗚呼承務君歿未乆而恭人又歿炳孑然畸孤無所庇藉乃今卓然有成亦若其父有民社之寄而田園屋室又足以祀祖宗遺子孫矣種之于前則穫之于後觀林氏之世為善者其亦有所恃哉乃為之銘曰
  政足以及物則位不必崇徳足以裕後則禄不必豐豈無令圖惟邑之為曰近民易施遑恤我私稽山之陰皆君所治魂兮歸來邑人之思鳯鳴髙岡其原允臧君子攸藏世世其蕃昌
  故魯郡夫人趙氏墓誌銘
  中書參知政事安陽許公有壬之夫人趙氏諱鸞字善應征行大元帥贈開府儀同三司封秦國公諡忠宣諱安扎爾之曾孫女蒙古漢軍元帥贈太尉銀青榮禄大夫封梁國公諡忠憲諱哈濟之孫女奎章閣大學士翰林學士承㫖銀青榮䘵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中書平章政事封魯國公諱世延之女母劉氏封益國魯國夫人魯公本永古特人繇公業儒始氏趙氏外祖氏也夫人朗恵而厚静㓜時古文歌詩入耳輒能記七嵗倍誦周易書屬對九嵗使専學女事則論語孟子小學書皆成誦矣魯公之平章蜀省也姦臣以公居中書時嘗論其罪至是以詔逮公繫請室夫人年十三即却葷肉向北斗拜禱凡三年旦夕哭泣至翳其兩目姦臣死魯公難解目遂明如初魯公文學政事重海内為國元老而女又賢明選壻之稱難其人初參政以進士廷對魯公參預中書為讀卷官其對在第三等謂同列曰此人言磊落可行力争之寘第二等世以公為知人及參政為兩淮轉運使喪偶旦期值魯公還金陵别業因請婚于是夫人歸焉前趙夫人有子曰燕山才八嵗女才三嵗撫育如己出燕山㓜讀書親教之婢嘗誣兒竊幣置不問察之逾年得幣婢篋中以語參政參政曰何言之不早也曰恐公𨅶怖兒吾知其妄故不言也夫人及事始魯郡髙夫人未㡬而姑卒終喪語及必流涕謂不得盡婦職也魯公以其能誦易嘗教之筮自廣陵如鄂未至金陵三十里聞魯公與劉夫人皆來筮得觀之益曰納甲法乾宫金用土為父母陽土伏而不出其飛來者陰土也切身且動吾母其獨來乎已而果然至鄂聞城中火且及所居參政以為憂筮得坎其占為傷財夫人曰此則不必以納甲論當冬占火而得坎火能神乎火果止其識類非師傳方册所有者諸陰陽家書皆能通之魯公嘗言吾教之一其自得葢六七云能琴居五年㕘政不知偶移琴自恬夫人始一鼓乃作十餘曲又善筆札皆不自表襮生長将相家而服食約素遇親舊不擇貴賤一巽抑若寒門女其善行葢有不可殫言者初封髙陽郡夫人後封魯郡夫人至正元年正月廿一日卒于京師年三十四生二女一子皆不育發引之日天子賜賻中統鈔萬五千貫公卿大夫士咸送之郭外是年四月甲申𦵏安陽官原從舅姑之兆㕘政以旅為魯公門生使為銘将以納諸幽旅義不得辭乃為之銘曰夫人之生也為魯公女為許公婦則天雖嗇其夀而于生也厚矣
  王季楚墓誌銘
  王仲淮字季楚越之諸暨人浙江省檢校止善翁季楚父也母劉氏延祐甲寅生揚州翁有三丈夫子出以季從初余在京師數𠉀翁見季楚静重而愷敏應賔客言動迪矩乃翁檢校行中書余亦還錢唐日益相與益見季楚向學文采可觀也至正元年翁又入京止季楚毋従固請從則來又與俱六月忽得疾易數醫不愈懼以危憂父强自支若非危者且曰兒無苦大人母憂兒也九月廿一日竟卒于京城東之寓舍季楚王氏佳子弟也聞其死者輒悼惜況其父乎扶携以來而忍見其客死于此乎季楚以父老行逺請従勿舍乃不幸以死舍去其心則亦有無窮之悲嗚呼孰知夫尸死生者之甚忍也明年某月日歸𦵏諸暨某山之原翁先徴銘曰庶其有以𢠢我季楚有子男二人某八嵗某一嵗女一人遼陽省嘗授季楚大寧路儒學正云銘曰
  延陵季子𦵏其子于贏愽之間孰若與之俱來而與之俱還者乎
  番陽周先生墓誌銘
  嗚呼三綱六紀人道之大端也斁其一則其餘者盡斁矣夫師六紀之一也師道不立則人将貿貿焉無以昭帝衷迪民則也人綱人紀不由是而盡斁乎葢嘗攷諸經矣兄弟之仇不反兵師長之仇眡兄弟師不幸而有仇則不可以弗報也聖人以人有三事如一之義定為三年心喪之制則又欲報之其所從學者同于君父不眡兄弟而已也嗚呼人綱人紀之盡斁者豈細故哉昔宋氏之将亡也列城之守視其君若弁髦者十八九于斯時也畨陽有周先生能奮然為其師復其仇余安得不重有所感焉先生之子暾泣為余道其事請書其墓石乃徴事状而述之先生諱樸字吉甫天資沈毅美鬚髯夙有大志而荘慎長厚人不見其有喜愠之色初従進士黄君應博學去又従進士張君來學張君奇其才處之家塾使教其子每謂人曰吉甫非凡士先生以其知己事之不去時盜起江湖間州将以張君知兵使提督州兵討諸盜有張君家僮率衆掠邑里将收之而賊先發張遂遇害先生走告州将曰提督為家奴所殺諸子皆㓜吾當為師復讐在禮報仇而不書于士則有罪矣不敢不告也州将義之授以兵兵寡而賊衆議者勸募兵先生曰我募而衆彼又益衆矣不若出其不意亟擊之即擣賊所賊窮以金擲地兵争取金賊脱去先生立斬數人以狥且盡出家貲示賞慷慨流涕誓不與賊俱生衆感激怒呼咸願致死攻一寨破之餘寨皆棄走乗勝追撃士氣百倍自朝至晡斬首數千生擒奴及其妻子斬之俎其心肺為文祭張君時境内賊栅亡慮數十至是悉平天兵至饒州州将死之衆皆勸先生以兵降太守可得也先生曰為吾師復仇而已他豈所望哉即遣所部散去隠居不復言功名唯以詩書教子弟與人言未嘗及前勞有退靖之風娶李氏子男三人暾明旰女二人婿程益徐璋孫男二人文虎文熊初先生遣暾明㳺太學暾獻賦天子未用而母歿明以國子伴讀為嘉興教授先生就養嘉興嵗餘即歸命暾治𦵏地邑之永福里金潭山之原訖事即沐浴别親友索厯擇日端坐而卒泰定元年八月庚子也年八十明年十月己巳窆焉暾有孝行文學事父廿年不出既免喪重游上庠余嘗為賦金潭山水與暾營築之勤使刻潭上之石志墓之文則惟詳述先生大節為天下紀綱計也乃為之銘曰
  嗚呼使其子戴仁抱義而以儒起家孰謂不由其父能盡道于所従學者耶
  蒋縣尹墓碣銘
  至元再元之三月甲午諸暨州判官蒋葵致辭使來諗于旅曰昔吾父之棄諸孤也葵以非才獲備官使寓于杭治命以時艱權殯居之且吾父沈重寡嘿協仁處義期大用而不果以卒而墓碑未立葢有待也今三十年始用例贈吾父従仕郎杭州路臨安縣尹吾母追封宜人葵祇奉命書告于墓下願求文銘勒諸貞石以昭先徳而侈上恩旅不得辭按吳縣尹陳恕可状序而銘之曰公諱庚字西叟其先成都人曾祖源□徙家息州祖誠考椿皆樹徳弗耀妣吳氏公㓜穎悟讀書通達時宜及長敦信義重然諾嚴于律己事親謹謹致孝事兄盡其恭撫兄子如己子延師訓誨必務成學其施于家教于鄉人以為則性倜儻遇人之急周之惟恐後寒與衣飢推食死備衾槥有逋不能償者代與之償未嘗有倦天雨雪袖金巡行窮閭間視無炊烟者投之不告以姓名鄉隣有争者従而質曲直不告于官公為剖析義利往往心服其居鄉如此晚别號無想居士至元中諸暨君以儒厯鹺司掾調州府幕官百廢具舉刑清訟簡受知上官稱曰良吏遂用資格序陞諸塈就致其政皆公之教也實宜人相之宜人姓王氏同邑宦族諱妙静謹重修整處已待人治家甚嚴足以閫範公卒于大徳八年七月初二日年八十有一以是年十二月十九日𦵏錢塘縣履泰鄉佛牙塢口之原遵治命也宜人先于至元二十五年九月初七日卒年六十有一至是合𦵏焉子男三人長莘次莩皆卒次即葵従仕郎紹興路諸暨州判官致仕女一人亦卒孫男三人曰寳蚤世曰宏廕補商税官曰完由儒為杭路吏曾孫男一人士權方業儒状稱臨安公雖老于山林而貤恩所及在于身後一門之内死哀生榮可謂無恨旅觀臨安公事親慈㓜施及鄉閭恩固周矣諸暨君又能成其志而享其報曷可使無一言以慰于九泉乎故系之以銘銘曰
  蒋以國姓世多顯人惟臨安公行修于身由家而里所施則惇配有淑徳嫓于名門生爾材彦好學而仁惟我元使宣化有民巾車既懸徜徉湖濵大廷立制恩及先臣龍光逺施寵耀無垠履泰之鄉合附權窀墓木已拱爰表貞珉貽厥孫謨奕世永存














  安雅堂集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十二
  元 陳旅 撰
  志銘
  丘同知墓志銘
  丘氏齊太公後太公封于營丘支子用邑為氏晉宋以來代有聞人譜牒已不可攷其世次在趙宋有為陳留令者因家陳留有子三人従髙宗南遷其季子處台州三世為璹始家錢塘璹生次山以承信郎領漕薦屬宋亡不仕次山生世良字子正是為松江府君㓜穎悟讀書過目輒解年十二喪父二兄分遺貲去君奉母張夫人以居日益貧無以為養教授錢塘市中經傳子史百家之言靡不蒐究士大夫咸願與游稱其學行之兼懿也于是集賢院薦之于朝翰林學士徐公子方閻公子靖又薦君與元君復初皆宜編修國史君獨嘆曰吾不過欲得䘵江南以養母耳餘非所願也宰相聞而念之奏為海鹽州儒學教授學乆壊土田奪于張宗人服君徳教相戒勵唯恐教授不與乃復田千餘畝又大修孔子廟秩滿除杭州路教授杭為東南大會府省憲臨其上而四方游士之所集也為教官者易得誚上下君與教時若左丞許公敬臣㢘訪使修公伯起皆待君如平生士亦無敢訕議既代授将仕郎慶元路總管府知事君所定文牘吏不得舞文法為姦利監郡者擅權貪勢以君持律令志不得逞走帥閫愬知事抑已帥曰若所為㣲知事民不聊生方議責若若顧愬人邪亟往謝知事其人慚服故終君為僚時得不敗後竟以賍罷郡倉嵗畜米以輸京師船人入倉廢法用量所贏十五六是嵗有一倉所畜米黝腐郡守以下咸懼曰破家不足庚奈何君計之曰若節其贏則不至用此即往見海運官曰先時官來縦船人大取贏去唯所欲用是暴民膏血而擾國家者也何福以堪且人行天險中平生乃克濟耳海運官愓然戒船人毋取贏黝腐米固不用至治中賦江南包銀帥閫以慶元賦委君定之君分户為九等止科其上者而已行省使者以賦簿峻責之君曰民困賦役今又科包銀如是亦足矣吾以一身為一郡民請命其亦可也卒不增時太夫人年九十餘居南湖之上日具酒為歡娛達官顯人亦時與君為太夫人夀俄丁内艱哀毁不自堪以喪還杭制終調杭之於潛縣主簿于潛豪民多閑令甲以主簿儒者聚縣廨觀之君聴訟明决誦律如流水豪皆驚嘆不復敢梗縣政攝縣昌化以至陞承事郎為集慶之江寧尹皆以嘗施于潛者而施之于是君老矣居二年請老于朝進奉訓大夫同知松江府事致仕推恩追贈父某官母某縣君妻潘氏封某縣君至元三年丁丑嵗二月丁酉以疾終年六十九子男二人長曰茂廕授温州路樂清縣尉次曰芝女二人長適吳江州税務大使吕文矩次適吳興費元禮孫男一人申孫其年三月甲寅𦵏錢塘縣方家峪先塋之次君聰明粹温行正而通與人交終始款愿心不宿怨能急人之急自壮至老無一怨之者居家平易和樂外因官事而妻子不知仕宦四十年未嘗營産業為文不事艱險善為詩尤善長短句有梯雲集六卷隨筆二卷初同郡潘翁有女富人求之不與一旦見君以為宜壻家人言其貧翁曰丘生今貧後富貴竞妻之君果以文學發身官至五品夫人得為封君潘翁亦知人哉余聞古之仕而已者則歸教其里使子弟有所受以為善先王治化之所以盛也君以善道著乎鄉雖庸夫孺子亦敬而愛之故余于其致仕而來歸也以賓禮延致郡學将使學者接見其風猷而有得焉而君遽即世矣茂以状泣請于余曰子實知先人願得銘刻于墓石余誼不得辭乃為之銘曰
  徳足以範俗才足以綜治老于鄉邦猶足以淑夫子弟則雖縣車于門未嘗不行其志嗚呼今又逝矣過其墓者尚慨歎而興企
  汪先生墓志銘
  汪先生諱斗建字昌辰建徳淳安人曾大父諱某大父諱某父諱某母某氏先生倜儻有奇志㓜時出言輒過人長益挺然欲以其才諝自見于世従祖諱某由錢塘知縣以至為大理少卿常挈以自隨牒試國子監名在前列方襄樊受圍賈似道專國玩兵不即捄凡在朝者不唯不敢言乃更相為諂阿以為周公復生遂比當時為成周隆平之世似道于是愈不欲人言襄樊事時先生在京學率同舍七十人伏闕上書極言國勢阽危上流不可不急援也書上十日不報遂拂衣還故丘至元内附之後亦未嘗有榮進之意乃東逰會稽探禹穴因汎覽金華鴈蕩諸山以至于海悠然賦詩有覆塵之思焉聞故宋尚書方公逢辰講道于淳安之石峽則歸従之游以大有得于義理之學既而典教鄉校士論翕然稱之又教遂陽三載遂不復仕唯家居教授學者日接其風猷有以善其鄉俗先生神鑒爽朗長髯垂膺酒酣言論忼慨激烈雅好鼓琴時為客作離騷數曲清聲抑揚聴者悲憤猶有屈平哀郢之心焉泰定丙寅七月某日卒年七十二娶趙氏子男一人孟文孫男一人汝𢡟曾孫男一人某天厯己巳十月某日𦵏于某里某山先塋之次以趙氏祔余備官錢塘孟文使汝𢡟來徴墓銘余讀其状而嘆曰詩云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乂當宋之亡也猶有譽譽諤諤如汪先生者乎乃為之銘曰
  道有勿行則教于其鄉言有勿通則寫于孤桐志氣有勿宣則放蕩于山海之間嗚呼今其已矣後人之聞其風而興起矣
  鄭君瑞墓碣銘
  余官江南時天台葉伯禮為余言其鄉鄭君瑞先生因其所居號曰雲南既即世其子作望雲之樓以庶㡬逰魂之來歸也余聞而憐之為賦詩以慰其無窮之思至元再戊寅之春余入京時伯禮亦來持君瑞壙誌言于余曰此其子光祖等所自述者以卜𦵏日薄不得請銘于士林之望懼先徳之冺焉而勿章也敢請于下執事惟終憐之按誌君諱徳鄰君瑞其字也世為台之臨海人曾祖諱荘祖諱宗明皆畜徳勿施父諱良顯倜儻有宏才宋未都督府聞其名聲辟授進勇副尉又授承節郎時事已不可為矣皆辭之家積貲能散與其族鄉人髙其誼君瑞生有美質雅尚冲素好黄老言既壮欲盡棄人間事專以鍊形葆真為務乃戴道士冠衣道士衣謂人曰我道士也彼紛紛然者毋吾友也俄而總道家教者得其姓名署為黄巖道正又署慶元道判則皆曰吾無所逃夫紛紛者乎吾亦姑為之而已矣乆之嘆曰所以為道士者将以全吾天也勤我以職掌則喪我多矣遂并棄道士不為自營其墓于黄山貴人之峯而築室于其山中以居日取儒者之書而觀之洒然有得則曰名教中誠有樂地吾又何之乎至治三年十一月甲午以疾終年六十有三臨歿戒其子曰我死必以深衣斂得正而斃幸也先娶柯氏早卒繼郭氏又先卒君瑞天性純孝平居與人言每及稚嵗侍親時事則嗚噎流涕孺慕葢終身焉所娶郭氏姑女無男兄弟惟有一姊其母不欲置後中分其産以畀二女君瑞曰烏可使吾外舅為若敖氏之鬼乎竟為置後以其妻所得之産歸之郭祀得弗墜其䔍義槩若此子男四人光祖夢賚郭氏出也全易家慶庶出也女五人一適盛賜道一適鄔與褒孫男一人女四人君瑞所自營墓在黄巖州善化鄉𦵏之日泰定元年十二月庚申也余謂道家宗黄老以為教黄帝制法立極老子為王官有妻子皆未嘗離世俗絶去倫類而後世道家者流則異是矣君瑞真能宗黄老之道者哉既而反初服以儒自終則又卓乎偉矣乃為之銘曰
  種文玉以為樹其材不中乎梁柱藝朱草以為田孰若黍稌之食人幸白日之未夕出雖逺而亟復禮為輿樂為馭纁黄為期以即夫中路貴人之峯其下鮮原生而游歿而安以利其子孫
  趙縣尹墓志銘
  越有君子曰趙公諱由鍾字子元歿之明年其孤宜溥等治窀穸宜浩來錢塘以政和主簿胡一中所為状見旅于寓舍再拜垂泣以銘請一中郡人又宜浩同年進士其言足徵旅既不得辭乃述其家世徳義之著者而銘之按公状十三世祖故宋燕懿王五傳為楚孝節王靖康中由浚儀南遷遂居越之山陰曾祖考少師開府儀同三司吉國公諱希迴祖考率府主管佑神觀贈和州防禦使諱與濋考秉義郎諱孟珆曾祖妣楚國夫人王氏唐國夫人胡氏越國夫人余氏祖妣令人妣恭人皆余氏公天質醇正生十年而宋始亡當為宗室近屬時能静約若韋布家兒既内附頗飭厲問學弱冠逰縉紳間行省大臣美其才欲尉薦而官之則辭曰吾學未堪官也歸侍秉義公鑑湖之上而相其治生則又以為綸裘之餘勿敢猶自肥也贊其父捐二頃田與郡學一頃與縣學初宋相史公浩起義廩越中給死喪不能舉女不能嫁者至是公又贊其父以田二頃入義廩里人困于役又以五十畝充義役父子義聲日聞于是朝廷旌其門曰義士趙氏之門及公顓家政貲産益落能黽勉振恤族里族孤女無以為行則為擇配而貲送之鄰女若是者亦助之嵗大侵吏督民買鹽亟徵其錢榜笞無空日則罄私槖代輸焉毎嵗夏秋艱糴之時出粟貸民踰期還者亦不取贏以物易粟則酧以倍直以力食者則酧直倍力里人服其忠厚有忿争者不之有司詣公質曲直得一言即釋忿去平居以禮法自将雖盛夏必正衣冠端坐家庭肅如與人交敦道誼重然諾終身不少變若公者亦可謂之君子矣中嵗趣逾澹恒杜門以自逺鑿巖結屋集泉為池有樓曰聴松有亭曰秀野勝日輒治其與所善者相歡樂人慕其雅致云方科目未行越之學者葢寡公聚書教子躬致厚幣迎師數百里外蚤作課諸子學夜分不休如是凡廿餘年每聞書聲則喜曰此吾所以遺諸子也且語之曰母但工文辭沈潛理義而蹈迪矩度此汝所以為學也従子之無父母者亦撫而教之曰吾與汝財不若勉汝以學汝得財不過適口體之欲學成則所立者大也泰定丁夘公第三子宜浩登進士授昌國州判官再調處之慶元令以俸錢百緍為公夀公為書還之曰汝為吏當亷以盡職縣無公田乃以俸錢奉我将無以自給寧不貽親憂乎其教子類此仍改至元之二年丙子公夀七十以推恩授従仕郎慶元路象山縣尹三年丁酉四月十七日終年七十又一里人哀思不忘娶唐氏故宋㕘政質肅公之孫女先公三十六年卒追封宜人子男五人宜漙宜温宜浩宜浚宜淳皆善學宜浩今官徵仕郎江西等處行中書省管勾兼承發架閣女一人早卒孫男才二人棫模槻□棣楷楠枋梓樟橒槃女八人至元己夘月日公與宜人合𦵏于山陰項呈之原孔子論詩至殷士膚敏之章而興嘆焉葢悲夫冨貴之無常也公世所憑藉為富貴者既失之矣顧今所居乃有桓表傑然屋室榮潤宜浩以科第起家仕寖顯諸子又皆樹立而公優㳺鄉邦食其先疇老于山水園林之間身及爵秩以夀考終何所憑藉而至是哉亦為善而已矣嗚呼善之可以憑藉也乆矣銘曰
  孰不築室我以徳宅孰無髙門我以義闢不恃物以為存則所存者不亡不嗇施以為富則所積者益豐象山崇崇命服孔陽嗣前人光貽後人之慶
  劉程甫墓志銘
  慶元之奉化有鄉曰連山劉氏族聚廿餘家世皆讀書力田至曰三聘者乃語其諸子曰術業不可以不專也有能專志讀書光吾宗者乎其子天驥感其言取六籍日夜讀之四書朱氏傳資治通鑑韓退之栁子厚文章皆手抄下逮醫藥陰陽家書莫不蒐討人服其博洽然頗信術者之説年四十餘無子顧族子無可後已者適其婭蕭氏之子生推其六物以為可承家也亟請于父求蕭氏之子為子而名之曰圖南圖南字程甫生三日即育于劉氏天性純孝自為兒童時見其父手抄之書非盥手不敢取讀讀必成誦大父病甚以柘漿漬乾梅啖之下咽輒吐與諸孫食他孫皆不食獨程父受而食之大父嘆曰是真吾孫也而父言是也既長益力學試進士不利妻族大夫以恩奏授祕書省校勘則慨然曰士不自樹立而縁妻以得官非美也辭不授又試有司得待補國學士而宋亡矣我朝凖前代役法推貲産之殷者為里正以趨走其里之事程甫為里正時人心猶未定反覆狂悖觸死罪連坐者衆程甫因後得在官力辨無辜民不當死北來官人見程甫䫉魁棓又詞氣忼慨義其言而従之至元己丑薦饑盜起旁郡縣奉化愚民従而動者亦數百人首惡既誅而連山多厚林深谿民與他邑人多匿其中官軍窮亂者黨與将大搜使程甫為鄉導程甫因具酒款官軍乗肩輿先行見民携持而狼顧者輒教避去既而議者以逋民之不盡獲也欲悉燬其室廬則又請于帥曰民飢借賊勢謀食耳初非叛者麥今且熟人思復業若使之無所於歸是驅之為盜也帥悟而其屬皆不可程甫計此曺非賄不足以動其心乃買腴田百畝購金幣徧賂其人事遂寝于是里之老者召其子弟而告之曰吾等仍有室廬以蔽風雨劉君之賜也宜合錢以庚其田程甫聞而止之曰吾樂為此願勿復言也凶嵗富室幸榖貴更為小量賣之程甫則大其量以乞糴者里有争者來求直則為曉法又舉酒勞解之凶暴乗搶攘時為民害閭閻多事治邑者往往藉程甫為助里役既代屏居不復預邑中事延師教子樹花竹以玩生意每對酒賦詩又喜歌楚詞以寫其憂悰云某年月日以疾終年六十母同里葉氏蕭氏母之姊也乆病痿痺程甫未嘗去左右不得已出應門户必躊踷移時而后能出居父母喪哀毁踰節以能子稱娶寧海胡氏都倉某之女有媍道程甫好義胡氏每相成之子男四人應祥景元戊伯振之應祥戊伯己卒女一人適胡元木孫男五人子東子榮子明子青子順女二人程甫墓在某鄉某山之原𦵏以某年月日景元有經學工文辭與余雅游泣而言于余曰先人行誼幾于古之聞人而景元不能致先人有聞于世且老矣子史官也幸憐而銘其墓乃述其状而為之銘曰連山之雲細緼輪囷出而為雨以膏乎廣野君子畜徳亦以澤物施于其后矧有位秩至于排難解紛喪其良田又何愧乎魯仲連之為人
  陳如心墓志銘
  公諱恕可字行之一字如心惟陳氏由穎川居光州之固始五代間有諱檄者避地閩中仕閩為太尉子孫散處它郡宋開寳初諱春者従温州遷台州春與古靈先生襄皆太尉後紹興中公之髙祖忠簡公始自台來會稽居焉忠簡諱騤仕至知樞密院事曾祖諱愿孫監西京中岳廟贈金紫光禄大夫祖諱綺尚書户部侍郎以宣奉大夫寳章閣待制致仕考諱紹荀奉直大夫知英徳軍府事妣李氏封宜人參政荘簡公光之孫女也公㓜即雅飭好讀書年九嵗英徳公卒于官哀毁如成人與母䕶喪以歸甫禫母又歿大父憐其孤苦鞠而教之使受業陳暨先生治尚書有聲以祖廕補将仕郎既而大父登法従當仕孫京秩公辭之曰今改奉承務郎則舊澤廢夫恕可寧淹選資乞以京秩任従弟當可為兩得也大父喜而従之咸淳十年中銓試授迪功郎泗州虹縣主簿覃恩予従政郎江南内附之後頗樂閒曠卜居錢塘西湖之上與寓公遺老徜徉山水間若将終身焉至元二十七年以故宋太學為西湖書院行省起公為山長主之謝不就憲使徐公琰來見嘆曰信哉表師之有在也强之而後就元貞元年以嘉興之崇徳縣為州公首被命為州之儒學教授後又為廬州路儒學教授為衢州路江山縣主簿為寳慶路總管府知事為松江府上海縣丞年六十八告老以承務郎平江路吳縣尹致仕公之來崇徳也學故縣學委墮乆弗治公興學與新州稱士論韙之廬州廟學壊則更作之壮美最淮右禮樂器不備則為制金木竹石匏絃土革之物學田為强宗所有則復之得二十一頃有奇憲使亷公希貢苟公宗道皆禮重之代歸大夫士祖餞百里外不忍舍在江山時有傳妖賊将入境民驚走匿山谷中僚吏亦且遯去公曰長民輕動民将焉恃乃獨坐于縣治令索訛言者得數人撻于市民恃以安在寳慶時惟執律令治文書不附上官人服其撡上海舊徵酒課無法貧民苦之公視民田多寡為賦莫不以為便平生居官惟職所當為者為之不喜干譽于人與同僚意不合則去持家以約御子弟嚴而恩與人交乆而益敬嘗語其子曰士貴立身吾老矣猶凜凜焉惟恐墜先訓也學綜經史達禮制詩文醇正近古小篆似吳興張有謝事十餘年不弛舊讀雖老見古法書名畫猶能臨摹時對湖上兩峰吟嘯自適以越中故宅面宛委山自號宛委居士不忘鄉邦云仍改至元之五年正月二十八日終年八十二臨絶神情不撓有哭公者曰若人者其生也循循焉其死也休休焉門生蒋震孫状其行曰公為人清介見世之黜陟榮辱一不累其心則其仕也有元次山漫士之風皆可謂能知公者矣公娶山陰趙氏故宋中大夫直祕閣時彌之孫女先五十五年卒繼杭蒋氏子男六人以成佳兒以威以盛以咸以觱以成佳兒早世以威承公廕今授呉縣胥口巡檢女二人皆先卒壻西秦張文在孫男二人傳衍傳衡女四人遺文有志言槀餘學槀宛委永言古今率録復古篆韻詞譜編目樂府補題藏于家是年某月日歸𦵏山陰縣承務鄉華巖峯之原以威等前期來請銘昔公與旅論先世譜牒葢同出固始故益敦同姓之好又毎愛旅所為文去年冬來寓舍曰子能為我為文章乎去則疾作且死猶使人道前言鳴呼尚忍不銘公哉宋亡六十餘年故老盡矣有志于史冊者嘗慮其事之寖乆而無徵也公大臣家賢子孫所聞既多又従祖父在朝身見前代儀章物度與其政治得失之實可得而考証焉今又亡矣君子于是葢有文獻不足之嘆而追感疇昔情好之殷則又余之私悲也銘曰有舒有容有敷其文藹其風流公侯子孫或出或處不喪厥守有若臨之師保父母老成無人曷徴遺聞尚俟來者視銘兹墳
  傅先生墓志銘
  至元再元之正月晦日温陵鄉先生傅公年八十六卒于家旅時従國學出董江浙學事訃適至南何哭之越五年其孤柱臣等寓書以先生門人連山縣尹劉與子所為状來請曰先君子将以今年七月望日𦵏南安縣禮順里龍母山之原墓銘子宜為旅不敢辭也乃述其状與所嘗知者叙而銘之先生諱定保字季謨自號古直其先光州人唐末有諱實者為威武軍節度招討使始居泉州八子散處旁郡第二子曰居獻家南安者祖焉八傳為龍巖主簿伸主簿生宣義郎思温宣義生迪功郎天驎迪功生貢士湟貢士媲洪氏生先生六嵗通大學論語大義少長有文名丱角領鄉薦尋丁外憂咸淳辛未禮部奏詞賦第四知貢舉方公逢辰見先生驚喜曰頃見所作意老于文塲者乃英妙若是知全州荘公彌明為鄉大家名人以其妹歸之時賈似道當國務抑遏新進士以鄉試字蹟㣲異難之三年始令赴御史臺覆試試中又俾後三年始得廷對同列皆鬱悒先生曾不動心歸益肆志讀書以益茂其所學亡何似道僨軍貶死臨安亦不守矣宋諸王東度浙江至永嘉将建位號陳宜中丞相遂大除拜唯人所欲得有以是諷先生則笑曰吾但禮部正奏名耳景炎之亡也都督親戚又以是諷先生則又辭之大徳初行省以薦者授漳州路儒學正又辭洪夫人曰是學官也可不必辭矣于是漳之諸生皆來迎至即以太極圖兩銘合而講之聴者悦服凡三載所講人至今皆誦傳之再授福州路三山書院山長居三月歸事洪夫人不更仕自温陵受兵後奉母寓城中貧日甚授徒為養能時時致甘腴以愉色婉容漳之初環城冢墓皆發于兵傅氏族最蕃先生無cq=200問疏戚悉封之年五十未有子居常怏怏洪夫人曰兒勿憂冢中枯骨當有知也既而果得三子洪夫人年九十見諸孫長大歿之年六十又㡬猶過于哀毁至于喪𦵏事鉅細必親至治二年以平江路儒學教授致仕受命之日嘆曰吾少擢進士今老矣始服命服何不及吾母未亡時因歔欷泣下終身不忘其親槩若此為人舒緩而謹審常掲先哲教敬之言于坐右其講四書也尊朱子成説而得會通之㫖究極微妙而皆中正之論諸經亦因儒先之言而敷繹之不立異以為髙不騁浮以為博教人尚忠厚務實踐見薄者心愀然曰是何氣質之未變也為文温潤典裁語類劉夫詩律類陸務觀逺近求文者日集其門雖倉卒酧應皆縝宻有思致賢郡守與名公卿之入南者無不即其廬而禮焉状言未嘗以非義干人不為矯厲斬絶之行神暢氣怡與物無競可謂善言先生者矣我先人與外大父趙公皆東南碩儒嵗在辰已外大父與先人連年歿旅無所問學日従先生佩服教言所得多矣天厯中天子開奎章閣聘用儒雅旅以先王言于學士虞公公将薦諸朝以老疾不可强起而昔交者閩中道徳文學之士蔚然盛矣數十年來縉紳老人徂謝殆盡先生之學雖不行于當世其鄉之學者尚幸老成典刑之有存也嗚呼今亡矣先生娶荘氏繼張氏皆前卒曰柱臣曰魁郎曰益庶生男也女適荘良孫孫男二女一有四書講槀詩文雜著如干卷藏于家柱臣郡學訓導娶凌氏魁郎閩清縣儒學教諭娶吳氏皆克世其業云銘曰
  維昔羣猷萃于閩中往者不返吾将焉従先生之存為閩儒宗所不返者見于其躬先生之亡昔人與終尚爾來者嗣茲流風
  袁夫人墓志銘
  杭之臨安有羅氏之賢母曰袁夫人識度明偉秉心制行敦慤而不回葢有烈婦人之風焉夫人豫章人父諱某母某氏宋咸淳中夫人之夫某州司户諱某既登進士第侍其父通判隆興夫人實歸焉羅氏大族也其先五代時自襄陽徙臨安擢科第者世有其人而曰少㣲少章二先生者又以禮樂化鄉邑故臨安人多習禮袁氏逺來為是大族子婦人以為難而夫人一言一動必謹禮節自少至老未嘗有侈肆之心其家賴之以為存焉至元内附之初司户之兄掠於吳兵欲得賄以刀環火炙之賄不至則死夫人盡棄所畜相其夫捄出之未㡬通判公卒家益多故則又力相其夫持門户備嘗艱虞子曰汝錫其長曰鍈異母子也夙有廢疾兩臂不能得屈伸則保而鞠之教而育之既為之娶則與司户君言曰貲産薄不足以給二子鍈雖疾能承家矣寧令吾所生者出家為道士可乎司戸服其誼遂俾汝錫入餘杭大滌山従節尊師受業為道士司戸歿夫人治喪𦵏悉以禮既而鍈與其妻皆歿鍈有三子二女則又保鞠而教育之得曾孫又姁姁抱撫之羅氏以寡母綜家政中更饑饉賦斂之窘廪不自支而男女婚嫁窀穸蒸嘗與夫族戚鄉閭慶弔饋問之禮㒺有缺遺四五十年之間内外無間言葢能儉以處已慈以遇物而勤以集事雖大耋精神不衰衣裳絲帛之工以至箕帚滌濯之賤猶身親之故其家人無敢不飭勵者汝錫嵗時歸覲則必有以勉之且曰汝能念吾言猶在吾側也昔羅氏有岐竹之瑞司户兄弟生焉其徵為聨科至順庚午堂下竹復岐適有詔髙年耆徳者旌其門人謂竹有慈姥之祥子孫乃皆舉酒為夫人夀然于是春秋益髙矣明年諸孫有逺適者必戒之亟復其冬使人趣汝錫歸曰我與汝為子母五十四年而我八十四矣母吾戀也又曰我無雜念此心常若皎月遂以十月廿四日終嗚呼夫人可謂夀康好徳考夀終命矣至順壬申三月壬午𦵏縣之平西鄉葑川祖塋之兆夫偏愛其子者婦人之情也袁氏舍己所出以樹他母之廢子所樹者死又培植其曽孫而完其家禍患摧軋之餘終始一致非有烈丈夫之風乎嗚呼賢矣汝錫静厚通朗于孔氏之學皆有得焉制授餘杭之龍徳通仙宫提㸃住持鍈之子曰澤之明陰陽五行之奥為呉興教授曰某曰某皆業儒曾孫立中等皆向學汝錫以状來言曰吾隠約山林且老矣懼無以著吾母之賢于後世也幸憐而銘之泣下霑襟銘曰
  甚矣古道之蕪也世有為士而非夫也羅氏之母迪道弗遷相其髙風其女士之賢也
  賈治安墓志銘
  昔金源氏之亡也開封賈氏南遷江淮之間諱宗政之子曰達為宋荆襄兵馬統制官達生斗南當至元内附時以才學選為峽州路儒學教授仕至太湖縣主簿贈従仕郎汴梁路開封縣尹媲汪氏封宜人子四人仲曰策字治安状貌豐偉美髯鬚温厚而闓敏父甚愛之父殁悉推家貲與兄弟遂如京師見貴人之嘗學于其父者貴人見治安負雅器善為歌詩又通國字語言大嗟賞之太宗正府籍姓名以為従事㑹湖廣行省右丞相額琳沁公新拜命見之喜曰吾故人子也遂用為湖廣省宣使安南遣使入覲行省以治安将之使喜為辭章意文事非宣使所長頗易之屬大寒安南使怪治安能寒治安因以詩荅韻致清婉而尊中國之體寓焉使驚服不敢復言詩時清河元文敏公在中書為㕘議得詩甚喜延祐三年従布哷齊平章討廣西平義靈川賊能以才諝自見乃沿檄軍帥討南海感徳縣諸賊據髙望髙院二山之險以抗官軍俄師斃于流矢重兵屯賊境無所統馭治安即日代領軍政遂分兵守要害繕營壘嚴巡邏趣饟餽圍賊髙望而髙院賊率千餘人突來督兵撃却之明年平髙望賊酋餘黨猶負固矢石如雨治安神色不撓急攻破之乃趣大校合兵攻髙院賊敗又栅險印村則攻㧞其栅羣蠻散走山谷間官軍欲乗勝殱焉治安不可亟宣赦令招降之此其平生著勞之表表者也武昌金沙州善崩數為民患治安監治之民至今賴以無役海北海南琛舶之税入于官者所司屢請賣之葢欲以賤直入官而厚利以自封也先是以省檄往視者率受賂還且為之辭及治安往賂錢數萬緍皆不受盡以雜貨送之省六年入為京畿倉使明年丞相治諸倉出納之為姦利者責倉官庚虧儲往往鬻妻子或投水飲毒藥死獨治安所儲米贏二千餘石朝廷嘉之并以戰多超一資至治元年為紹興之西興場鹽司令時兩浙轉運使王公都中以竈户有恒賦而貧富之不恒也乆矣乃俾官屬行諸郡更定之治安行四明天台諸場至則集其人而告之曰竈户之𡚁極矣産與賦乆不相侔民窮且死富者猶任輕賦而使窮且死者任其重忍乎爾曺相與居鄉里户髙下所素定者今與若約産多者上坐餘以次占席賦以是為差既坐各著于籍而退不擾而賦平人有圖其像而事之葢感之至也至順二年同知餘姚州事與長吏協恭以成其政外若無所為而民實受其恵至元再元之四年以承直郎為杭之仁和縣尹仁和劇縣也諸大府臨其上俯仰奔走有非其志者矣明年四月疾作遂致其事竟以五月十三日終年五十八天性孝友嵗時思其父母輒嗚噎流涕弟兄散處南北毎相見慟哭而後别見人困苦者必賑恤之朋友死生之託尤盡其誼中嵗雖不欲仕喜與客徜徉山水間賦詩以為樂居西興時有賈公墩舒嘯亭鶴死而瘞之則為鶴冢亭所居以悠然名齋常慕陶彭澤之為人年未六十以邑令終此其徵歟是年八月庚寅𦵏錢塘履泰鄉仙芝里之原詩文若干卷藏于家娶真定張氏封宜人治安好客四方之賢士多集其門俸入不足以治具宜人至脱簪珥繼之子男三人長曰芝雅飭而有文張所出也次曰葵曰艾孫男曰宜芝等向余拜且泣曰先人墓石願先生銘之嗚呼余知治安乆矣為仁和時又與余居同里巷數相過把酒談昔時所為葢有志于用世者也以董戎治粟定鹹賦數事與其好賢樂善憫人窮之心而觀之若宜世之載顯位食厚禄者乃抑鬱不得伸其志以死銘曰
  世有騏驥乃服鹽車鳯凰髙飛而居以笯孰不自奮業與位稱厥施弗張由制于命猗嗟治安器則藏矣仙芝之阿斂而藏矣












  安雅堂集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十三
  元 陳旅 撰
  雜文
  鄭氏譜
  立法以為譜古君子之所甚重士大夫之所當知也五季之亂衣冠舊族亡其世諜多失其傳系獨采河南劉曄自北齊中書侍郎 至曄十一世俱可考當時皆慕艷之浦江鄭氏自漢初至今凡五十一世不尤為可慕者耶鄭氏諸孫銖㑹旅京師出進士吳菜所述圖譜請題適旅少暇日留寘齋中者頗乆今銖受命為行宣政院照磨将歸江南因書而還之
  坦齋銘
  王道平平既錫汝極遵道而行乃即安宅利欲之岐車覆馬踣孰為險夷願我攸迪小人物役自底戚戚唯幽而貞獲履之吉
  為楊友直製木笏銘
  辨良材審度正手有容徳之柄慎毋忽持以敬立明廷對休命
  尊己堂銘朱文公題扁
  林林生人𤣥精之凝自頂及踵天命流行君子之身敬恭奉承曰惟事天動㒺或輕公卿父兄出入攸事至于使事亦若承命無所不敬尊已之謂偃然自尊反失良貴擁金如坻髙位以妷元身為侯衆恕之射匪徳之尊其尊為危所以謙者莫踰其卑先獻顗顗汪氏之軌尊已翳何非己之已載瞻華榜思我朱子神蚪登天遺蜕在此惟汪有孫作堂言言雲屏之山峙其後前豈構之復訓迪厥先爾冠爾裳母隳而天
  勤耕亭銘有序
  富州民鄒福少時與人傭耕及事乆監掲先生始知學在京師乆學益力能為詩又従奎章閣授經郎林希顔學國字業成将授校官去乃來言曰吾本黎塘里田舍子也雖竊有志四方然還里日不敢舍吾耒以嬉太常博士趙公為篆勤耕二字扁吾草亭願得一言識之余善福之能不遺其本也為銘曰
  古者四民唯農為良烝髦于農不于工商世靡甿逸浮末滿國乗堅䇿肥不稼不穡有處于民輟耕而嘆或興于兹耻言其端民有鄒福樸野不飭曰吾世農况我傭力我行四方我思黎塘手雖釋耒而心弗忘靈雨纚纚黎塘多水下田種稌上田種秠福雖逺游亦時歸休痔乃良耜飯乃大牛有屋其翼耕港則息亦有鄰叟爰憇爰食聖皇乗乾嵗嵗有年撃壤且歌樂堯之天
  尚徳齋銘有序
  汝南蒋完子成有志為學武夷杜先生名其齋居尚徳孔子曰尚徳哉若人謂南宫适賛禹稷貶羿奡也孟子云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子成能學顔子之學則徳其所尚者矣銘曰
  人各有尚士尚者徳徳人之心衆善攸宅著之躬行則道之迪措諸事業則物之澤窮而顔淵達乃禹稷顔何人哉我則矜式曰髙必躋曰逺必適彼言亦言彼服亦服始闚其門終造其域徳崇于身人反我則吾銘匪躬願子母斁
  恭䟦文宗皇帝御書保寳二字
  魏恵王問齊國之寳威王以四臣答之秦欲觀楚國之寳昭奚恤以五臣示之庶㡬周書所寳唯賢之言也監察御史臣保寳際遇文宗皇帝于淵潛之時上為書保寳二字賜之既臨御又識以兩璽葢良貴者天所與人之至寳也惟賢者為能保之于身唯賢主為能保其賢于國御史能忘文皇所以書二字之意乎鼎湖龍去唯𢎞璧琬琰天球河圖在東西序悲夫
  䟦孔子觀欹器圖
  孔子觀于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使弟子注水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滿而覆虛而欹孔子喟然嘆曰吁惡有滿而不覆者哉陳旅曰中也者堯舜禹之所以授受而孔子之所以為教者也吾于易而得欹器之象焉于中庸而得欹器之説焉于凡天地萬物之變古今人事之得失而得欹器之大觀焉嗚呼覽是圖者其戒慎恐懼以益慎其獨哉
  䟦吳顥書
  右呉顥秀才家書一幅詩十首寄上特進大卿𤣥教大宗師顆樞密院判公之孫特進公之諸孫故江浙儒學提舉養浩君之子也年纔弱冠書辭温妥典裁詩律清麗而筆畫秀整直吳氏佳子弟也昔養浩侍特進公在京師公篤意造成之俾日従縉紳先生充廣其所學自入官以至為太常博士集賢待制出董江浙文學皆綽著善譽至元再元之四年復來京師明年八月七日歿于蓬萊坊中此書與詩則其子五月廿四日在畨陽寄來特進公毎見此則益悲思養浩不自勝因次韻以自寫嗚呼桐絲之琴絲竹之管物之尤美者也公尚以昔之培植養浩而培植其子則養浩為不死也傳有之曰國人稱願曰幸哉有子顥有文學能早著見若此養浩可謂有子矣亦可以少慰二老之心矣
  䟦蘭蕙同芳圖
  昔之君子託滋蘭樹蕙以自㓗而其同姓之親有曰蘭者與為薰蕕不但化而為茅苴為蕭艾而已矣讀離騷者至于今傷之石田馬氏實衆芳之所在中丞公既著芳烈于當世矣元博又能自植于顔行而流清芬于薦紳之間是圖所寫葢寓其並芳之心焉同居曠林而不相能者亦可以少愧于此矣
  書舒嚕従道詩卷後
  軍中之能為歌詠者世多有之然不夸軍容之盛殺伐之勇則叙其行役之勤戰戍之苦至又以従軍為樂相與倡和以寫一時之髙致要其戚欣皆不出于其身而已矣古之人以喪禮主戰勝者葢惡夫師之為民害也非置戚欣于其身也徒知有其身而慮不及民吾見其禍之不止于為民害也天厯初兩京用兵海内㡬大亂述律公持節太行山東西戰卻秦兵之軼晉地者賦詩百韻述當時所見而深閔斯民之厄于兵凶增欷累嘆者甚逺也孰謂剛暴殘忍者之可以治武事哉嗚呼剛暴殘忍之不止為民害者亦何以慮之不及逺也
  䟦趙待制詩
  右蜀郡趙君仲禮送胥紹道庫使還蜀詩何其辭之豪宕而音節之頓挫而慷慨也昔趙文子舉筦庫之士七十餘家所舉皆筦庫之士何也葢人莫難于近利而不濡于利則賢矣文子之所舉者其亦有所試歟仲禮名位日髙行當要津以進退天下之士若用其家故事則紹道到蜀乂當趣装東來離歌無乃徒悲辛乎
  䟦支仲元畫晉諸賢圖
  晉人清虛宏達仲元可謂得其韻度者矣然當時取人先名望後實事司馬氏不阼職此之由茂𢎞豐功雅量在江左無與倫儗然不能用陳頵熊逺之言以革曠誕之𡚁安石期功絲竹士大夫習以成俗此為可惜也餘數公皆一時名人然未免有如圖中袒跣之態君子于此有所興起而亦有所創艾云
  䟦牧羝圖
  右漢典屬國蘇子卿牧羝圖也曷為牧羝子卿使單于不降役之北海上言羝乳乃得歸也抱子卿而泣者誰降将李陵也陵來従三人馬五者何單于使陵說子卿而邀之也子卿所執者何漢節也夫人情至于不能堪忍者烈丈夫或亦卒動其心而變其所守子卿飢餓困苦在荒絶無人之地十九年母死妻嫁兄弟在漢皆以罪死此人情之至不能堪忍者而子卿則揆以大義强忍以全其節若陵則戰敗力屈而遂降矣母死卒不復歸漢虞常張勝謀刼單于母更殺衛律子卿實與其謀是子卿得罪單于其情甚于陵而單于終不忍害之使陵時特能忍不降未必見殺何至羞見子卿泣下沾襟乎傳曰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志之士未嘗不三復于斯言也雖然猶懷生死之心以事其上君子不為也予直就陵言之亦念如陵才武而不能强忍以全其節為可惜也
  䟦牛喘圖
  漢丙吉為丞相道逢肆鬬死傷者不問見牛喘吐舌使人問之若丙吉者可謂知為相之道矣漢興蕭曺以刀筆吏為相功業著于當時君子猶惜其未學陳平决獄治粟之對㡬于大體然但出一時權譎實未得為相之道其他或以儒術至公卿者學皆未醇設施亡揆史氏以丙魏並稱余觀魏相雖少嘗業儒所為頗近文法吏無儒者氣象吉雖起决獄小吏知學詩禮通大義及為相能以燮調陰陽為己責考其平日凡所為葢有三代大臣之遺風焉嗚呼世俗所謂儒與吏也往往互相詆訾遂判為兩途孰謂魯獄吏之有丙少卿者乎三代之時不聞以吏名者周官九兩雖有曰儒曰吏之目葢儒之所業即吏事也後世所謂吏者吏而已矣嗚呼孰謂魯獄吏之有丙少卿者乎
  䟦五湖圖
  右扁舟五湖圖五湖即太湖别名太湖洲渚多芳草佳樹逺岫如畫陶朱公扁舟容與其間與之越國不足易此樂也世俗所謂㓕呉之後載西施以㳺畫者往往畫公與西施相對予按史記只稱公将私徒屬浮海而已無載西施事至唐時揚州杜書記始作詩倡為此説何其厚誣長者如是哉往年予嘗以詩辨之曰羑里人去㜪女來帝辛飲酒沙丘臺酒䦨不但天智燬小白旗竿血花紫㑹稽凜凜呉日驕少伯乃是師閎夭姑蘇臺下箭如兩艷骨應成館娃土當時此詩出識者謂能為古人解紛厚之道也此圖唯畫公船頭置樽酒意度閒逺船窻中著數卷書而已此决非世俗畫工所能作其知范公者哉
  道藏經䟦
  荀卿子以人心之危道心之微為出于道經則古之所謂道經葢儒書也司馬談所習于黄子者則異于此矣然余㓜時常見道藏經目一卷中間多儒家古書其黄帝老子之言固有用以治國者它如巫醫卜祝之説亦儒者所不廢而凡棲神導氣之方則又遺世獨立之士得以善其身焉故崆峒邵氏亦嘗傳㕘同而深有取逺游者之言也然則道經亦世之所不可缺者廬陵真常觀道士李俊迪刻道藏經若干卷以廣其傳可謂勤于其道又足以備夫世之有取焉者吾黨善其所為而旌徳縣尹劉性為徵余言識卷末云
  䟦東坡帖
  先生平生風節與夫出處欣戚之槩可以見于翰墨之間矣海會寺所寫及陌上花皆熙寧六年八月廿日作陌上花無鑱削之迹亦以見當時人心有不可奪者南華寺齋僧疏讀之令人流涕使先生至于如此者真無人心者也旅嘗憶外大父浚儀趙公之言謂張天覺好佛人所不與陳忠肅公亦好佛君子未遑議之葢以其大者之皦皦于當世也人不能學魯男子之不可而欲為栁下恵之可可乎三復是卷深有感于斯言因併及之
  䟦段氏庸音集
  文章貴奇崛而忌奇崛尚平易而厭平易古之作者辭淡而㫖醇貌直而思婉聲約而韻充閭巷刺草之言被之筦絃可以感人心召和氣而易風俗音之庸也葢謂庸非奇崛非平易天下之常言雖聖人不能易也旅曩嘗有志于是學道弗明故其為言不失之奇崛則失之平易卒不足有聞於人而今且衰矣吾友段君吉甫出視其詩文若干首題曰庸音繙繹數四見其筆勢翩翩率廸古作大篇短章典實奇秀私欲易其一字而不能于是知是編之所以為庸而其自序以為凡近淺易者謙言也傳曰清廟之瑟一倡而三嘆吾懼夫世之知庸音者葢鮮矣不然吉甫蚤擢髙科而何其乆于外也朱絃疏越尚往鳴天地之和于清廟之間乎
  䟦松㕔章疏
  前代有諌官有察官其任皆重也我朝唯設監察御史而諌官之責寓焉則御史實有兩重任矣然居是官者往往致詳于六察匡諌之道則或未盡至于為天下后世計而出于尋常識見之外者葢益寡矣趙郡蘇公伯修為御史中臺僅四閲月而所上章疏已四十有五言當畏天變奉宗廟保聖躬輔聖徳止畋獵大臣不當增廣居第凡政治之未善民隠之未恤風俗之未正賢者之宜進而未進不肖之宜退而未退者皆言之道足以事明主氣足以肅羣慝學足以達古今之變智足以周天下之慮若公者可謂能任夫兩者之重也中間又嘗以延平李先生従祀為請于世教葢拳拳焉嗚呼為御史而念及乎此是豈易與尋常識見者言哉
  䟦楊九思字説
  洪範五事曰貌言視聴思以五行而言思土也能君乎貌言視聴其功至于睿作聖則思之于人大矣故孔子于視聴色貌言事疑忿得九者皆以思言而立教視洪範為加宻者謂自吾身以至接于事物皆不可以不思也楊定省字九思𤣥教大宗師呉公告以孝親進徳之說善矣葢孝者百行之本學本于親乃可以進徳而思者所以致知以為行之之地也九者而有不思則視或不明聴或不聰色或不温貌或不恭言或不忠事或不敬疑或不問忿将及難得有非義如是則必至于行虧而身辱不得謂之孝矣是故君子于一言一動之㣲皆慎思之以為欲保吾身以事親也如之何勿思
  䟦危太樸所藏曽王虞三公詩文
  右曾文定公擬臺記王文公詩奎章閣學士虞公所製文定祠記三者又皆虞公手書虞公蜀人今家臨川文學與曾王兩公相望而此卷實具有之嗚呼美矣太樸宜與曾氏子孫求貞石使呉中石工併刻之臨川有榮觀焉
  書虛舟説後
  鎮陽趙時中氏以燕處之室為虛舟則非荘子之所謂虛舟矣葢是舟非以無主為虛而虛以為之主也人之一心可以載萬物而不可以有一物有一物衡于其中則物莫能入矣古之君子能任大事濟大難而不自有其功者虛以為之主也夫通天下之不通者莫如舟易之咸極言感通之道曰憧憧往來朋従爾思言累于私感則不足以及逺故孔子傳大象曰君子以虛受人是虛也非謂無主也無私吾以為之主則所受者大而所感者無不通矣時中器𢎞而識達操固而慮審将以其身為舟以濟夫世之不通者豈若漆園傲吏之漠然于當時哉
  書李氏遺安堂記後
  君子無往不安不能安則雖田野里巷之間皆危地也龎公以隠退為安是果足以遺子孫乎車不覆于羊腸而覆于康荘之衢安危不繫于地尚矣旅聞君子之學至于安而止也學至于安則窮達出處無不安矣然則人能教其子孫使致力于學不謂之遺以安乎李氏祖父皆以詩書傳家唐卿蚤以才學見用子觀又以明經領薦書則李氏之遺其子孫者以學安之道在是矣故雖載髙位登要津皆安所也龎公烏有是哉嗚呼君子豈獨遺子孫以安葢将推之以遺天下之人此又名堂者之㣲意也歟
  書野鶴記後
  述津従道世家遼東鶴其邑名人野故以是號之遼東之鶴鶴之仙者也千百六嵗則能與鳯凰逰于聖人之甸鶴野不専在遼東矣從道以清夐之資而學兼文武雖董戎西南終當羽儀天朝以大展布其所學則所謂鶴野其在聖人之甸乎詩云鶴鳴于九臯聲聞扵野釋者謂誠之不可掩也従道之所藴者著于朝乆矣
  瑞𤓰解在金陵作
  相國凉公既謝事完江壖園有異𤓰合趺岐顛績師象容薦紳傳觀頌聲渢渢東箎西塤客有獻疑于陳旅曰在昔三公論道位尊期頥變元化于重几暢嘉生于九圍今公望老引却邈乎化機故所及者弗溥而近發于畦蓏之㣲吾黨所宜興慨顧奚喜而頌為旅解之曰噫子何録細而遺大燭外而暗内徒知是𤓰為梁園之珍不知凉公乃希代之瑞徒知公之及夫物者在乎用舍不知公之鍾于身者無繫乎進退夫天以清明冲融之真篤生偉人禮陰樂陽緯義經仁肅物為秋煦物為春雖迹離要達手揮巨鈞人唯知有元老之在天下葢盛徳自足以長于斯民譬之寳玉在山而草木潤豈必皆用為琮璧祥雲在空而年穀登豈必皆用為雨澤況公在廷閲載中百運際黄道唐行臯稷憲綱政條半出較畫則其所及容有紀極乎哉觀其展采臺端抨擊醜慝俄與羣良嬰釁羅厄公裏至和戾氣弗敵獨能綿三朋之夀衍上公之禄怡髙情于幽曠玩生意于萟植向之之妖榮怪艶使人眩愕不敢仰覿者安知不化為飛埃浮土于今日樊囿之側乎然則公之為瑞也葢特秀而靡凋百挫而莫折其所存者如是則其所及者又何可以尋常尺寸而度絜之也至若富媪効  華滋緑玉五珏聨于蔓絲此則感應之餘徵耶以表吉人之幽栖咸以為休楨専著于茲則公之徳符僅與唐之董混成并而共蹊哉言既客起謝曰僕誠小人不知君子之事㣲子疑将疇稽
  猫雀圖説
  客有謂余曰人之畜猫以其能斃鼠也天子大蜡八猫得與先嗇並祭詩人夸韓子之富亦曰有猫有虎葢以二物皆足以衛農畝爾猫而捕其雀其職之失乎余曰不然行露之詩有穿屋穿墉之喻雀與鼠葢同類也彼鼠也雖盜吾穡猶晝伏夜動貪而畏人雀則白日羣飛喧豗相呼啄秋田之粒莫之孰何世之人恒致察于耳目之所難及恒忽焉于耳目之所易知姦貪之人人專治之則有不得肆其惡者惡不嫉于人而人實羅其害者常漏夫羅氏之羅𥜗也子母以吾貍奴為失職也作猫雀圖說
  上趙平章書
  有談天者與旅言曰天之生大賢不數其有所靳於世乎旅曰不然天之生賢猶農夫之治穡事也地力不更休不足以茂嘉榖山川清淑之氣積之不厚不足以生大賢天至仁也寧不欲數生大賢以恵斯道顧亦有所甚難者矣天唯知其生之雖也故必有所為而後始慎生之夫唯有所為而慎生之則于若人也必拳拳焉保持衛翼雖或不幸有鉅禍劇厄而終不致有毫髪之傷君子葢于是而觀天焉我相國平章公實唯元氣之㑹篤生大賢以任斯道之重故其仁足以澤物智足以周天下之慮而勇足以正邦國之紀有人如公而謂造物者偶然生之吾不信也延祐至治間柄臣司兇公卿大夫重足而立不測輒下請室以鬯其宿忿雖睚眦之怨亦莫不甘心焉閤下嘗以中執法極論其罪至是将有所不能免者海内之士識與不識莫不為閤下危之孰謂有保持衛翼之者使履鉅禍劇厄而終不至于毛髪之傷乎旅于是益知天之生大賢其必有所為而然矣今上入定國難既鋤姦孽乃收召老成相與更張化弦迓續和氣于是起公貳外御史府尋復召拜中司遂陟近輔俾為二三大臣夙夜寅亮天工規復中統至元之治以馴致唐虞三代之盛天有所為而生公者不在兹乎不在兹乎其可不思天之所以生公與夫所以保持衛翼之意乎閤下道徳位望足以師表百僚天下事葢有不可得而巽其責也嗚呼古之人有有為之才恒忠無可為之時大賢固不數生而時則又有不可數得者此旅所以不能不厚望于閤下也旅亦嘗有意于當世者然生長東南之陬交疎援寡浮沉里閭葢四十嵗矣舊嵗得呉中便舟因乗春水至都門登隗臺賦詩物色燕市中有感慨悲歌之士可與晤語以發抒其所藴者而已矣王公貴人則不敢以草野之語告之也乃獨于閤下有不能自已者焉故謹作書以獻唯髙明不以其草野而厭薄之則幸甚矣
  擬中書省元日賀興聖宫表
  鳯厯協時朔始頒于南正鴻圖輯慶福遂介于東朝宗社奠安宫闈肅穆中賀媲徳上聖凝心太冲五色成文孰測補天之智重明繼照莫名扶日之功茂對熈辰益隆至養臣某等職叨端揆班邇内廷玉殿雲開先獻椒花之頌瑶池春永屢登桃實之年
  聖節表至元六年
  祥虹在渚啟真至之貞符麗日中天當正陽之令月河岳清潤神人翕和中賀體堯欽明用湯勇智收政柄以獨運解化弦而更張詔舉憲章皆法祖宗之忠厚澤及民物實同天地之生成兹臨震夙之期宜衍太元之筴臣某等叨恩宰輔展慶班行祚應瑶圖𨨿算願錦于億載書陳金鑑聖謨思贊于萬㡬
  翰林國史院元日表
  獻嵗發春新國家之泰運對時育物體天地之同仁縟禮誕敷綿區胥慶中賀至誠悠乆盛徳輝光廣厦論經法帝王以為治太宫藏祀格祖考于思成當昕庭元㑹之辰輯昭代隆平之福臣某等詞林地近文石班清竹簡紀年協昌期于鳯厯椒觴介夀保純嘏于鴻圖
  元日表國子監
  乾璇坤轉頒天厯之新春日照月臨煥人文於諸夏臣鄰胥慶民物咸熈中賀欽惟皇帝陛下徳洽羣生道參元化正祖宗之丕緒崇禮樂之休風魚躍鳶飛多士囿𢎞釣之造鳯儀獸舞九功宣聖治之成躬享祀以有嚴廣仁恩而在宥臣某等詠歌東學瞻望北辰蓂莢徴祥肇昌期于三始椒花致祝介景福于萬年
  賀册皇后表國子監
  寳厯在躬當乾坤之再造璿宫協徳如日月之並明凡在照臨曷勝欣忭欽惟皇帝陛下至誠無息盛徳以興為治先于修齋厚俗本乎恭儉禕衣乗重翟嘗已著于壼儀大琮比鎮圭乃申嚴于册命嗣徽音于前古衍𢎞慶于内朝臣某等承乏東膠依光北極二南風化歌闗睢正始之詩萬年室家享既醉太平之福
  明宗皇帝加尊號寳册破玉祝文
  天子仁孝追宗先皇誕揚鴻名載以寳册攻玉伊始有嚴厥躬神其鍳兹用錫靈貺
  至正元年大都鄉試䇿題
  京師天下風俗之樞機也列聖徳澤之所先被宜其一之乎中庸之効然而五方聚居習尚不純而豪侈踰僭奸詐竊發者往往有之吏有能以柱後恵文彈治者乎有能宣揚教化以表率之者乎昔之為京兆者稱趙張三王夷考其迹有善為鉤距以得事情有越法縦舍輔以經術有文武自将剛直守節有功無可紀而人安之五人者其迹不同而皆以能名今之尹大興者宜于何取法耶雋不疑黄霸孫寳之流皆知名當世不得列于五人之間何邪其所為亦有可師者邪然漢于京兆委寄之專使人人得其條教以自致其力今可使為大興者如漢之為京兆者耶然專任人而不任法則民有受其虐者矣耑任法而不任人則中材以下救過不給又何暇謀繩墨之外哉若之何任法而無拘牽之𡚁任人無縦恣之虞人得盡其才法得達其用使首善之地治效彰著以表儀于天下班固所謂在彼不在此者亦可得而言之乎願聞其説
  甯節婦傳
  甯節婦者故太尉魏國甯武宣公之子婦也公孟州河陽人材勇善騎射至中従淮安忠武王平江南有功朝廷以呉門為江海要衝俾以其軍鎮呉因即居之公保境輯民子孫世食其徳第三子曰居贇為樞宻院院斷事官娶通吉氏通吉氏肅慎右族總管揚州路禮之女所謂甯節婦也延祐初斷事公卒于官通吉氏方盛年子女皆㓜自京師扶柩數千里還𦵏河内通吉氏抱孤兒舍墓下三年還呉遂不復設簪珥美服于其身每痛自念曰吾為甯家婦不得事吾夫以老吾猶能使子有立女有従甯氏之祀弗墜舍是吾無所事于世矣乃身先儉約推之以及家人臧獲衆多莫不感服受事毋敢有弛肆之心自祖禰薦祭宗婣慶用至凡施于内外者俱有度矩長子九思蚤世則撫其孤而教之仲子九齡嗜學則使之入國學以業其所業諸女皆擇名族嫁之總管公與其夫人年八九十猶强健皆迎致就養篤盡孝道其所為葢世之婦人有未曉者通吉氏能之固天性之美抑本于其父母之賢哉部使者用父母言聞諸朝于是表其所居為貞節之門云史氏曰先民常言配匹福之良也甯公客死子㓜其家之存㡬何一煢嫠砥節勵行遂扶樹其已危而終存用貞白之風振衰末之俗則又不但能存甯氏而已君子于此其亦有所感夫九齡嘗従予學九思之子曰矩
  節孝段氏傳
  保定易縣魏徳義之母段氏年十六歸于魏生徳義三嵗其夫従軍伐宋攻襄樊襄樊城堅不即下朝廷調兵急魏與段訣曰親老子㓜而吾寄身矢石之下即不従汝能事吾父母使吾子成人不絶魏氏之祀乎段泣不忍答後果槥還乃哀毁執喪以死自誓治女事以養舅姑使安焉以老如其子之在也鞠遺孤使茂焉以長如其父之在也舅姑皆年踰八十以終而徳義馴行孝謹三子俱壮子又生子矣段臨歿謂徳義曰自吾受而父之託凜凜然唯恐吾力弗任以負而父吾今而後可以見而父于地下里人咸稱為節孝段氏陳旅曰先民有言妃匹福之原也魏氏親老子㓜身死行陳得禍烈矣而其父母卒安樂以夀終子孫衆多而其家日殷豈非叚氏能為魏氏之福乎
  三孀傳
  相人李柔母陳氏夫歿時年方盛誓不食他姓常自念曰吾舅姑老而哭子曷為而使之無傷其心乃日夜務女紅為養家有無不使之知舅姑曰婦吾子也吾子不死也遂皆安樂以夀終附于身附于棺者皆無有悔焉陳氏子長某次柔柔兄早世嫂王氏年廿四無子鞠前婦子如己子義如其姑王氏有女嫁未㡬亦寡義如其母里人遂稱為三孀云陳先生曰夫死不嫁人道之常無足異者後世于千百之中得一二焉于是任風化之責者表而異之以為千百人之勸而媮風不衰也三孀出于一家則千百中之所絶無者矣變風十三國獨衛共姜有自誓之詩而其言曰母也天只不諒人只共姜之母非所以為教矣然則李氏婦姑子母之美其可不稱道哉
  蘇御史畫像賛
  允矣君子維國之楨心夷體荘色澤氣清學古入仕才達徳成有峩豸冠肅肅在廷讜言嘉猷本諸遺經僉人斯讋善類以寧乃究百度以承休明羣瞻顒若威鳯景星願𢎞厥施介福永貞
  䟦許益之古詩序
  右國子博士呉正傅氏所藏金華許先生古詩十三首先生不喜矜露人罕見其辭章今寫此以遺正傳豈非以相知之深相好之篤而然歟旅嘗病夫近世有儒者詩人之分也深于講學而風雅之趣淺厚于賦詠而道徳之味薄要非其至焉者其至焉者無儒與詩人之分也先生沈潜載籍大而聖賢心學之藴細而名物度數文字句讀音義之詳靡不究極隠居終身不以自外至者易其素守計其平日之所以用其心者殆若未遑他及而此詩冲澹醒藉音節跌岩而興致髙逺乃若専乆于為詩者是豈可以向所謂儒者目之哉其庶㡬吾之所謂至焉者邪觀其詩想其為人葢亦一世之豪傑而而不見于用者邪旅學不進而志未衰欲受教于淛河之東而先生已矣三復遺墨不勝悵罔而歔欷也
  李惟中太常攝禮儀使畫像贊
  清廟顯相天光嬋嫣曄如卿雲奉日周旋威儀孔度雅徳式宣君子之身禮樂載焉尚和厥施以賁八埏
  漢方聖公小像贊聖公名儲
  漢方聖公宅歙之東學原于易趣極疏通公車颺言京邑擊蒙徳慧術知神明與同郊丘告徵以欺疑忠忿世之濁去而上蛡皋禽飄颻有丱者従如彼雲氣㳺乎太空落月照野臨黝故封俾爾孫子晤瞻冲風
  章命字子與説
  永嘉章命字子與學于其鄉李季和先生又從之錢唐見行省元僚泰無善公為篆子與兩大字子與求余說余謂生名字之義著于中庸諸書詳矣學季和先生又能言生歸求之子與曰吾日從先生受經不患無聞子試為我言請之數乃與之言曰嘗聞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仁義禮智者中之物也以是命我者天也以是與我者亦天也天職盡矣我獨無所事乎昔余見鄰富人以田宅財貨與羣子旦日坐堂上教之曰若有田則不飢有室屋則不露有財貨則不匱吾非一日得之以與子也旦日又教戒之余别去十數年還過其家則羣子者大半貧不自存問其存者則曰吾父所與非不厚且有也吾能保之兄弟不能保也吾父能與之不能使之有也余因念人之得于天者初無同異而終有聖賢愚不肖之異者亦若是矣夫天下之物可以與我者則强有力者皆得而奪之彼富人子或亦不學而自奪也吾仁義禮智無有封守人莫能取再拜而獻諸强有力者彼且不受吾唯懼夫物欲之内賊甚于世之為奪者矣人莫能取者自舉而棄之卒為愚不肖而不怪者也然則天與我矣我果無所事乎葢士貴乎講學學貴乎慎獨講學則明于義利之辨慎獨則致謹于其㡬焉吾之所以辨義利而謹其㡬者所以保吾有也孟子曰庶民去之君子存之生母但日天與我矣獨不見吾鄰富人之羣子乎
  徐仲同字說
  浮光徐君復初之従子曰寀静恵而好學復初屬余字之余字曰同又屬余為之說以告之余惟寀之為學也固将入官以行之也然事有不可以獨任而智不可以自用也故國家設官有寮寀焉葢欲使居官者同用其智而同任其事也夫衆力之所至則無重之不舉衆慮之所及則無隠之不周人不吾與也者吾言未公也吾與人忤者人心未孚也狹量不足以處衆偏見不足以燭理固執不足以達務天下有大同之道固吾衆人之所共趨者也同乎同乎其居官者之善物乎雖然同亦有二義有不同之同焉有以同為同者焉不同之同孔子謂和而不同者也以同為同則晏子之所以議梁丘據也易不云乎同人于野亨又不云乎出門同人旡咎寀之所以為同者宜亦進于此哉宜亦進于此哉
  沃哷允常字說
  肅慎望族之家于洛者曰沃哷氏今祕書典簿曰海夀者英敏沈毅逺大之器也嘗過于余而有請曰海夀幼嵗備宿衛未㡬而先人即世弱冠又備官使今年廿有六矣以幼孤又出入奔走無寧日故宿賓命字之禮闕如夫字以敬名也敬名所以責成人也子宜圖之余辭不獲乃與其所雅敬者謀所宜字皆謂宜字允常又皆屬余為之說以授之余惟夀之為言乆也君子之所為無非可乆之道然後可謂之夀可乆之道豈有他哉亦曰常而已矣天有常運也日月有常度也四時有常序也有常運則天之行不息有常度則日月之往來不忒有常序則四時之相代不見其究極天也日月也四時也猶用是道以為夀而況于人乎朝作而夕輟非常也始勤而終怠非常也言従而行違非常也窮守而達變非常也非常則非可乆之道矣故作而不輟勤而不怠従而勿違守而勿變循循焉孳孳焉敬以持其志和以養其徳静以寧其神勇以致其力則凡吾之所為者皆乆而弗易也夀固不在吾乎葢人夀雖命于天而在于吾者君子不謂命也命于天者有窮在于我者無窮而我之所為又足以保其在于天者是又古人介夀之道也禮祝辭云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
  陸師顔字說
  呉興陸觀復静厚而嗜學従余游乆一日來請曰觀復長矣願先生賜之字余謂生之名其取諸易之復乎復之初九曰不逺復旡祇悔元吉孔子釋之曰顔氏之子其殆庶㡬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夫自姤至剥剥極為坤則為陽矣一陽復于下斯為反善之義而復之最先者故不至于悔大善而吉也學者能省察于一念之㣲以求復夫本然之善是謂觀復顧子之所以為顔子者亦若是而已字生為師顔可乎觀復再拜受教余曰未也孔子又嘗以克已復禮告顔子矣克已復禮乾道也復之陽即乾之陽不逺復即克己復禮之復由一陽之復以至于純乾此顔子為仁事也觀復其師顔哉
  為蒋師父作思勉說
  學必思于心而勉于為二者恒相須也然非澄静不能思非堅乆不足言勉葢思以泪亂之心則所思者謬勉以狂銳之力則其勉也有時而衰矣生嘗往觀夫流泉乎其出也繹繹而有緒類乎思其奔迸于崖石窘束之間勢不可遏類乎勉至于達而為長川瀦而為大澤浩乎其往也淵乎其止也則不見有所用其力焉君子之為學不亦若是乎哉生歸當日從杜先生游武夷溪上試指流泉以吾言質之
  大都海子橋火徳廟疏
  火政行四時祭已嚴于周禮陽氣瀰六合祠豈繫乎商丘睠國都之所崇宜廟貌之有赫故必增廣舊制妥寧大神使處守者有以栖其身而禱禳者得以布其武銀甕丹甑願輦致于殊庭絳節朱游來環衛於吉土廓黍米之𤣥境結蕋珠于新宫海上之蜃閣横開橋左之星河斜轉東風解凍深囘寒谷之春南面向明永介聖皇之壽
  祭許中丞文代人作
  伊昔先正為元儒宗克紹厥家實維我公所紹伊何曰孝與忠司成于學左轄靖共矧是二者與先正同出秉憲節㰅姦摧兇方岳佐理載熈民庸及登鑾坡位望愈崇晚居中司益厲髙風讜言或違去如蜚鴻琴冊几杖丘園從容公齒雖暮顔如冬松尚需安車太行之東來朝來言以廣帝聰天不憗遺倐焉告終縉紳聚哭莫啟幽宫某追念曩嵗游于辟雍公獨恵愛牖其顓蒙乃今粗成敢昧所従顧瞻覃懐寒雲濛濛爰致泂酌以寫悲恫










  安雅堂集卷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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