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名臣言行錄 (四庫全書本)/别集上卷11

別集上卷十 宋名臣言行錄 別集上巻十一 别集上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名臣言行錄別集上巻十一
  宋 李幼武 纂集
  向子諲
  字伯恭故相文簡公之五世孫忠肅皇后之再從姪元符三年以后恩補假承務郎次年遷雄州推濱州監税鎮南節推改監儀鑾司恥與宦伍乞歸吏部改真州錄知開封咸平縣御寶勒停乆之復官監洞霄宮尋除淮南江浙制置發運司主管明年召除淮南運判尋罷淵聖即位召除京畿運判除右司員外郎詳議戸房檢討不就以直閣陞副使召除開封戸辭以龍圖直閣兼淮南荆湖制置發運副使治京城外行司高宗即位復為發運使邦昌以三公預政乞致仕避之以宋良事降三官知襲慶府丁父憂明年奪䘮知潭州以失守自劾罷尋復職乞持餘服不許除湖東新帥於鄂羣盗起自劾乞追服㫖得終䘮知廣州尋論罷遂乞告繼丁母憂吉詔落致仕知江州改江東運使固辭㫖赴都堂稟議召至闕加祕撰與光世不協求去詔兩易浙漕進徽制陞都運使居三月除戸侍再辭不允入奏再三因忤近貴退即上章待罪乞致仕不允仍除徽直知平江府復乞致仕許之壬申三月十六日沒享年六十八
  公生而秀異五歲誦書日記數百言七歲通書數十三能幹蠱開府嚴重公率羣弟承訓專意詩書宗族以為法憲肅聞而悦之
  宣和間軍糧不足諸州兵多欲為變上甚憂之公奏曰淮南歲租百三十萬上供額乃百五十萬別供金帛又百五十萬而茶鹽之利盡在㩁貨此兵食不足之本也伏見手詔應奉司所費皆從中出語未終上曰誠不欲費漕計公曰郡縣惟知奉行豈知陛下有社稷之深憂乎因言朱勔父子兄弟挾應奉為奸致一大石用八百餘舟一綱費輒千斛數千緡應官軍支請之期則奪之故多有怨言上曰可説與王黼待委卿覺察公謝曰微臣疎逺付以此事死無日矣上曰朕未嘗姑息此輩凡事直以聞即降御筆付公凡應奉綱悉從御前給外路不合支繼有㫖委公專一覺察應奉騷擾違法者公即詣所部一切按治勔大沮無以施其奸歲省四十萬
  同僚請留州縣財賦一分以備移用公善而從之纔有數萬緡則密遣其屬指為羡三十萬以獻應奉司公語之曰今秋苗當理來歲之額方用四十萬有竒以補今歲不足豈更有餘乃具以聞王黼遂不敢受
  言祖宗制發運經制六路財賦置糴於諸路如年額綱運未到即以所糴代發俟到依舊截留灾傷州縣還以元價於豐熟路分收糴補填漕米至真揚載鹽以歸充經費故漕不乏民力亦寛自鹽課歸𣙜貨漕計已自不足繼行直達廢倉廩以為無用獻糴本以為羡餘押綱使臣及兵稍無往來私販之利遂使盗官物負欠者十八九此漕法之所由壞也今且請發運使副判官三員迭相往來周而復始其一在泗州主淮浙其一在京主交納舊欠在泗州者廵例奏計應折欠米排岸司復申發運司推治仍下吏部差使臣數十員以備管押庶幾惜身計可保官物上大喜可其奏
  除淮南荆湖制置發運副使治京城外行司時京師戒嚴殿師范瓊遣人清野肆行焚掠公捕得數十人戮之以聞得㫖便宜繼被㫖促東南兩道總管胡直孺張叔夜進兵公至自黎陽驛勉直孺公先之雍丘道遇守河潰將勸使立功贖過揚言東道先鋒已敗金於雍丘矣公至宿州選宋良嗣權鈐轄率衆捍戰金於是不得侵掠江淮凡兵潰在江淮者公悉收之得數萬遣詣南京朱勝非及范訥軍令入援時以外路平安及措置事募壯士奏京師復以京師及大元帥府動息行下東南八路以安人心後朝廷以蠟丸許監司郡守勤王公乃募兵遣其屬賫輕貨十萬餉元帥軍仍請元帥移軍曹濟約諸道同進既而被詔勤王之師不宜輕舉衆疑惑不前公獨遣部將金汝翼由鹿邑至太康力戰為金所獲金遣人分道取李綱呉敏蔡靖宗澤徐處仁及蔡京王黼王安中等家屬公執其使按問然後知京城失守二聖播遷有張邦昌僭位之變也
  邦昌遣人持書至廬州問其家公檄郡縻之又手書至南京尹尹邦昌之連也或勸公執尹自為公曰時方艱難尤宜謹守法度邦昌又遣人以偽詔詣公督兵公以聞大元帥府復遣其子澹請曰今天下無君人心皇惑大王宜處分軍國事乘勤王憤怒之師親帥諸將北渡大河討豕突狙詐之金救二聖之急若失機會恐窺伺之徒内連外結未易鉏也
  知潭州會金大入冦入豫章抵長沙境上公分布將士得萬餘人為守計或謂衆烏合而城大敵鋒不可當盍避諸公曰朝廷使我守此藩也委而去之非義矣於是敵騎薄城檄公使降公以檄報數責之登門誓衆激以忠義將士恊力捍禦雖殺傷相當而外援不至凡八日而外城破公率衆入子城巷戰兩日乃焚敵柵奪門以出遂渡水軍於湘西郡人戒從公以忠義自奮無一人降敵者金以故不敢離城縱掠留四日而遁公即入城鉏治強蠧撫安善良上章自劾朝議不樂公者以抗敵為非是罷之
  赴審察入奏畧曰陛下圖中興之業而規模未定故號令不一昔漢祖之取天下其謀先定於漢中先主之謀巴蜀其計預陳於新野今無一定之論是以九年而無成又曰君子小人之進退實安危之所係今廊廟之上乃有附逆之人而欲驅夷狄寧區夏不亦難乎上稱善
  偽齊入冦劉光世守合淝賊渡淮公方在上江光世欲退走乃聲言乏糧時車駕在姑蘓中外震動詔促公濟光世軍晝夜并行至太平州光世輜重已蔽江而下公至廬州而光世已引兵出東門公直入城按簿書具以見在泉榖與㳂路綱運上聞以大義責光世光世乃改圖進襲劉麟走之
  奏曰今急務有三一曰士風不競二曰兵籍不修三曰戸版失實又言敵情不可測宜飭邊臣嚴備之
  知平江聞王倫使囘欲行非義之禮公歸意益堅復乞致仕仍奏言聞使人以詔諭為名臣切惟自古和親則有之未聞首足易位者宜諭韓世忠却之臣聞本朝使金者多於城外經過自有此例已聞國信計議所訖公不肻拜金詔故也
  公天資超邁讀書務觀古人大節不專守章句志大氣剛見義必為置死生於度外識慮深逺洞見物情剸劇治煩迎刅而解興利除害不計目前為政雖嚴而宅心忠恕神觀爽邁超出羣衆議論英發忠誠動人蒞官臨政聲震一方望之隱然
  見劉安世問為學之要安世曰誠而已此司馬公之教也公敬受而歸其後復見極論天下事器之深加歎賞曰異時必有立於世胡安國嘗言於廟堂曰向某氣節忠鯁心向國家尊戴君父狥公忘私正今日扶持三綱可備使令之人也
  方臘作亂朝廷下發運司捕之公為屬獻言曰若急請於朝以劉安世尹南都陳瓘鎮金陵人望歸之可不勞兵而破矣不果用
  公有薌林文集朱晦庵序之曰張子房五世相韓韓亡不愛萬金之資弟死不葬為韓報仇雖博浪之謀不遂横陽之命不延卒藉漢滅秦誅項以攄其憤然後棄人間事導引辟穀託意寓言將與古之形解尸化者相期於八紘九垓之外使千載之下聞其風者想像歎息不知其心胷面目為何如人其志可謂壯哉陶元亮自以晉世宰輔子孫恥復屈身後代自劉裕纂奪勢成遂不肻仕雖其功名事業不少槩見而其高情逸想播於聲詩者後世能言之士皆自以為莫能及也葢古之君子其於天命民彛君臣父子大倫大法之所在惓惓如此是以大者既立而後節槩之高語言之妙乃有可得而言者如其不然則紀逡唐林之節非不苦王維儲光羲之詩非不翛然清逺也然一失身於新莾祿山之朝則其平生之所辛勤而僅得以傳世者適足為後人嗤笑之資耳愚嘗以是觀於古而驗於今而竊於薌林向居士之書而有感也公之世家自丞相文簡公始以曠度絶識左右真宗而欽聖憲肅皇后遂以任姒之德母儀天下自是以來慶流宗支蟬聨赫奕不可稱數然逮公之仕則已當靖康建炎之際而國家之變故艱危於是極矣觀其絶僭叛之音郵而糜其家族宣霸府之號令而暢其威靈以至擁羸卒守孤城以抗強虜百勝之鋒遏羣盗横流之勢身皆危於九死而志不可奪及紹興初大臣始決忘讎辱國之計則又慨然上疏再三指言其失無所囘避至於疾病且死而猶勸上以深念創業之艱難不可遽以小康而遂忘大計也此其平生始終大節豈不凛乎其有子房元亮之心哉然二子當時皆不得位而為之於不可為之後是以大義雖明而不及有益於人之國若公乃幸猶得竭股肱之力以依日月之光宗社再安與有勞烈較其所就則於二子又有光焉是以中年乞身以自放於江湖之上而學士大夫靡然咸服其高一觴一詠悠然若無意於工拙而其清夷閑曠之姿魁竒跌宕之氣雖世之刻意於詩者不能有以過也嗚呼是豈徒以其離世之難發興吐詞之工而然哉是必有其本矣
  每入覲皆求歸上高之親書薌林二字以賜
  向子忞
  字宣卿以伯永嘉郡王宗良恩任登仕郎政和七年調華州兵曹宣和六年中山府錄七年辟府屬靖康初丁父憂吉除均州倅未上攝真州呂相薦於髙宗召對加直祕閣兼淮東帥金來退保河南坐降一官時建炎四年也知江陰軍從駕還過明州就知本州丐守道州紹興初朱勝非出督檄為參謀攝洪帥論者以激曹成之變降官罷居數載祠主管崇道五年郊恩復直閣守衡州六年宮祠尋罷以諸司奏八年銜寃自訟改正復直閣湖北憲沮之者中傷罷歸十一年奉祠十四年以不附時相貶三官十七年敘復二十八年起知道州在任半年復職改知廣州未上言罷三十二年江東運副隆興初淮上戒嚴復職名兼隨軍運副使二年奉祠疾作上納祿之請乾道初守本官致仕享年六十有九累官太中大夫
  朝廷遣張俊董師北征先遣二大將取靈壁虹縣符離三城二將失律師潰張公欲渡淮而敗書聞中外洶洶幕府紛然公為隨軍轉運副使安然無懼
  呂丞相檄公守真州范瓊潰將郭吉據州治妄作拘執官吏莫敢誰何公拏舟及城行謁先聖還坐黄堂稱太守吉震讋焉視事閲月官吏上下皆得其所吉自公來縮手不敢肆及見府庫充滿將不利於公民間有竄伏者一日率其屬而入公坐堂上迎謂曰汝知前日罵敵而死者乎吾兄也吾固不畏死汝為將不能禦盗尚敢殺太守為顧左右取劒授吉吉奪氣膽落哀鳴推謝乞招集流亡以自效
  公天賦正性用志不苟孝弟忠信之外不學焉逾三十已拜州寓直道山四十年屢得屢失若無也所臨輒有聲去復有遺愛避地南方雖艱難覊旅中奉先之念不忘也事小定營居室立家廟採古制為祭儀拊養兄弟宗族幾百口人無間言嘗任已子復推與死節兄之子又官其兩孫歿之日一子五孫尚白丁其篤行特立有如此者
  自幼慷慨有大志見諸老先生輒抵掌論世事劇談雄辨常欲折其坐人而諸老先生亦莫能與争也其天性剛毅故與世多忤雖屢抑而不自悔也
  靖康初金再犯京師明年大亂公乃歸於陳建炎二年虜侵陳蔡公之兄忠毅公先有德於蔡蔡借留於朝而朝廷已別除人就起復知陳州至是金人圍陳忠毅公誓以死守先遣公走京師求援於留守宗澤公見澤無出師意急歸而城已破忠毅公罵賊不屈與諸弟三人皆死之公與一男一女乃徒歩間關收歛兄弟遺骸而葬之訪尋骨肉之存者擕挾南渡
  公先提㸃荆湖北路刑獄衡人思之繪公象見祠於城東青草寺再使湖北先聲入境而姦吏望風解印綬者數十人湖北營田舊以抑配百姓人不聊生有破産不能償者日號訴於馬前公為詢究其便利可行者使遵守之罷一切抑配者逺近鼔舞時岳飛以兩鎮節度使相兼營田大使無敢忤其意者至是飛亦喜以為當然公按部所至立大牓於前云乆負抑屈州縣不理者立其下於是積年無告之寃咸得伸雪
  張忠獻薦公守衡州時大旱米斛萬五千錢公分遣使臣賫金糴於鄰州之豐稔者計本直與路費量其價糶於通衢每升為錢六十饑民驟得賤米所活不可勝計公拜宮祠士民相與羣聚擊鼔於提刑司願舉留鼔為之裂提刑惶懼夜半登舟出廵以避之及公戒塗日闔城遮擁哭泣聲聞數里非若近時文具而已
  公平生好論人物無所忌諱聞者頗駭而後卒如其言常與胡文定公談當世事文定頗稱秦檜靖康時事公曰與檜同時被執軍前鮮有生者獨檜數年之後盡室航海以歸非大姦能如是乎文定既歿檜姦邪日著文定之子明仲與公追復前説曰昔時侍先君子能預察姦邪如公言者纔一二人耳深服公逺識
  公之學聖人也非誦其言而求名稱者也臨大節而不可奪而已公之為政也非苛察而姦蠧為之膽落者非使而然也謂職分當然而身正而已公之介亷也非著書以矯世而傚伯夷之清者也於道不茍而已公之明白也非循私而取與若日月之晝夜者也善善惡惡而已公之為文也非鈎章棘句而務華忘實者也落筆遣詞而盡意之所欲言而已公之設施也非能捧土而塞飛湍瀑流者也行其義之所行而止其義之所止而已然為學為政介然明白文章設施皆可得而形容若其精義入神窮神知化居其實而發樞機千里之外善應而動天地者不可得而形容也妙喜贊
  公隱於衡之伊山乃晉桓伊書堂故基結茅為堂置書其中茂竹幽蘭蔭鬱前後春葩秋馥以時自獻猿啼近嶂鷗馴曲沼馬堁車喧杳然雲水之外胡寅韓璜自天柱峯南襆被枝笻歲一再往焉或商較文義或把𧣴賦詩逍遥襄羊興盡而後別胡寅作有裕堂記
  陳規
  字元則安丘人登進士第以通直郎宰安陸攝德安府建炎初特轉朝奉大夫龍圖直閣知德安四年除祕撰德安復州漢陽軍鎮撫使紹興初陞徽制二年陞徽直三年為顯學兼池州守十二月充龍直知廬州四年四月召引疾提舉太平八月復守德安五年貶秩二等九年三月知順昌府十年閏月充樞密直學士尋知廬州十一年五月卒
  公知安陸祝進攻德安守臣李公濟遁父老請公攝府事公辟進士安陸韓之美及寓居十餘人為屬官遣射士張立率民兵禦進却之人心稍固是日王在遣人持檄諭公開門公不答翌日早遊騎至城下與進軍合又翌日引衆攻城公乃遣人出城縱火佛舍與民屋皆盡懼其藏賊也在又以砲石鵝車之屬進攻城東公登樓問之曰何故至此在曰京城已破我等皆爭門而出所以至此德安人聞之皆墮淚葢時未知虜已登城也公謂此皆詭辭亂語叱退之在圍城十有七日而去
  公在郡四年屢破羣盗傍郡皆失守惟德安一城獨存識者偉其能然嚴刑重歛人或以此庇焉
  言近以羣賊日滋府司遂措置迎遣被虜人出首免罪給公憑令歸鄉并嚴禁捕盗人等不得妄加損害節次據張世黨納陳智等三百餘人皆執本府文榜前來投首乞下諸路有盗賊州軍准此施行從之
  公奏本鎮屯營田畫一事件自中原失守諸重鎮多失惟公與羣盗屢戰自楊進之徒皆不能犯由是德安獨存牢城卒方壽等嘗謀亂公方會食有告變者公捕而詰之問從謀者幾壽曰一城之軍公之左右皆是今夕舉事矣公命誅壽餘不問一府皆服之
  公以境内多官田荒田乃倣古屯田之制命射士民兵分地耕墾其説以兵民不可竝耕故使各處一方軍士所屯之田皆相其險隘立為堡寨冦至則相聚捍禦無事則乘時田作其射士皆分半以耕屯田少增錢糧官給牛種收其租利有急則權罷之使從軍凡民户所營之田水田畞賦粳米一斗陸田賦麥豆各五升滿三年無欠輸給為永業流民自歸者以田還之凡屯田事營田司兼行營田事府縣官兼行皆不更置官吏條制既具乃聞于朝詔嘉奬明年下其法於諸鎮使行之
  初桑仲既為霍明所殺其將吏馳報李横于鄧州李道聞之與横共率兵縞素圍明于郢州攻之彌月明半夜縋城石壁而下順流至德安公謂曰仲鎮撫也汝為其屬而殺之如法何當速訴于朝以辨曲直明乃去公曰仲明皆黠冦也今兩亡矣
  知順昌得報金人入東京時新東京留守劉錡方送客公以報示錡曰吾軍有萬八千人而輜重居半且逺來力不可支乃見公問曰事急矣城中有糧則能與公共守公曰有米數萬斛錡曰可矣公亦力留錡共守及賞城守之勞公曰金人敗盟臣倉皇措置數日之間守具畧備而劉錡將士每出每捷致賊不敢逼近城此皆錡功臣何力焉













  宋名臣言行錄别集上巻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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