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鑑 (四庫全書本)/卷106

巻一百五 宋文鑑 巻一百六 巻一百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一百六
  宋 吕祖謙 編
  
  救災議           曾 鞏
  河北地震水災隳城郭壞廬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憂憫下緩刑之令遣持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於暴露非錢不可以立屋廬患於乏食非粟不可以飽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雖主上憂勞於上使者旁午於下無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請發倉廩與之粟壯者人日二升㓜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許之賜之可謂大矣然有司之言特常行之法非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今河北地震水災所毁敗者甚衆可謂非常之變也遭非常之變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後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廢其業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於上則其勢必不暇乎他為是農不復得修其𤱶畝商不復得治其貨賄工不復得利其器用間民不復得轉移執事一切棄百事而専意於待升合之食以偷為性命之計是直以餓殍之養養之而已非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也以中户計之户為十人壮者六人月當受粟三石六斗㓜者四人月當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當受粟五石難可以久行也則百姓何以贍其後久行之則被水之地既無秋成之望非至來嵗麥熟賑之未可以罷自今至於來嵗麥熟凡十月一户當受粟五十石今被災者十餘州州以二萬户計之中户以上及非災害所被不仰食縣官者去其半則其仰食縣官者為十萬户食之不遍則為施不均而民猶有無告者也食之徧則當用粟五百萬石而後可以辦此又非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也至於給授之際有淹速有均否真偽有㑹集之擾有辨察之煩厝置一差皆足致𡚁又羣而處之氣久蒸薄必生疾癘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過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於屋廬構築之費将安取哉屋廬構築之費既無所而就食於州縣必相率而去其故居雖有頽墻壞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賴者必棄之而不暇顧甚則殺牛馬而去者有之伐桑棗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謂甚也今秋氣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處不知所蔽蓋流亡者亦已衆矣如不可止則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戰鬬之民此衆士大夫之所慮而不可謂無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衆士大夫所未慮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則失戰鬬之民異時有警邊戍不可以不増爾失耕桑之民異時無事邊糴不可以不貴矣二者皆可不深念歟萬一或出於無俚之計有窺倉庫盜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負有司之禁則必鳥駭䑕竄竊弄鋤梃於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彊者既囂而動則弱者必隨而聚矣不幸或連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國家胡能晏然而已乎况夫外有夷狄之可慮内有郊祀之将行安得不防之於未然銷之於未萌也然則為今之策下方紙之詔賜之以錢五十萬貫貸之以粟一百萬石而事足矣何則今被災之州為十萬户如一户得粟十石得錢五千下户常産之貲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錢以完其居得粟以給其食則農得修其𤱶畝商得治其貨賄工得利其器用間民得轉移執事一切得復其業而不失其常生之計與専意以待二升之廪於上而勢不暇乎他為豈不逺哉此可謂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者也由有司之說則用十月之費為粟五百萬石由今之說則用兩月之費為粟一百萬石况貸之於今而収之於後足以振其艱乏而終無損於儲待之實所實費者錢五鉅萬貫而已此可謂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者也又無給授之𡚁疾癘之憂民不必去其故居苟有頽墻壞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賴者皆得而不失况於全牛馬保桑棗其利又可謂甚也雖寒氣方始而無暴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則有樂生自重之心各復其業則勢不暇他為雖驅之不去誘之不為盜矣夫饑嵗聚餓殍之民而與之升合之食無益於救災補敗之數此常行之𡚁法也今破去常行之𡚁法以錢與粟一舉而賑之足以救其患復其業河北之民聞詔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賴而自安於𤱶畝之中負錢與粟而歸與其父母妻子脫於流轉死亡之禍則戴上之施而懐欲報之心豈有已哉天下之民聞國家厝置如此恩澤之厚其孰不震動感激悅主上之義於無窮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悅者未之有也人和洽於下天意悅於上然後玉路徐動就陽而郊荒夷殊陬奉幣來享疆内安輯里無囂聲豈不適變於可為之時消患於無形之内乎此所謂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不早出此或至於一有枹鼓之警則雖欲為之将不及矣或謂方今錢粟恐不足以辦此夫王者之富藏之於民有餘則取不足則與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蓋百姓富實而國獨貧與百姓餓殍而上獨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患貧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畜足以備水旱之災然後謂之王政之成唐水湯旱而民無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國家倉庫之積固不獨為公家之費而已凡以為民也雖倉無餘粟庫無餘財至於救災補敗尚不可以已況今倉庫之積尚可以用獨安可以過憂将來之不足而立視天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膚割髪宜及體先王之於救災髮膚尚無足愛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軍凡三十七災害所被十餘州軍而已他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於糴粟常價斗增一二十錢非獨足以利農其於增糴一百萬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錢吾權一時之事有以為之耳以實錢給其常價以茶荈香藥之類佐其虚估不過捐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其費已足茶荈香藥之類與百姓之命孰為可惜不待議而可知者也夫費錢五鉅萬貫又捐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足以救一時之患為天下之計利害輕重又非難明者也顧吾之有司能越拘攣之見破常行之法與否而已此時事之急也故述斯議焉
  賞罰議           趙 瞻
  世之大患在賞罰焉賞以微文悞賢罰以定令幸姦則是國代賢者辭而法為姦人地也有吏於此齎伐閱詣考課曹曹必曰某在斯職事若干年當適其官某在斯課最若干數當増某秩斯人大賢大不肖雖朝廷王公不得擅輒議其存捨動摇者或迹状白著有非常不在詔令則以問故事與令有所差駁突兀亦不為舉夫以賢者難進易退亷恥謙服之心詎非伐之辭者歟若爾伊尹太公常齒匹夫傳說箕子常編縶囚冀缺𡩋戚常伍耕農管仲五羖常没虜獲尚屑與時爭盆鼓之逋賦列時刻之積効而邀遷次邪又或以罪付理官曹曹必曰以甲令當某罰以乙詔當某科有輕重疑則為奏以請上上之所進退亦旁法律寸尺爾夫以姦人狡獪窺幸之備詎非為之地者歟且唐虞流共工放驩兠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太公誅華仕管仲誅傅里乙子産誅鄧析史傳孔子誅少正卯周書有三風十愆禮經有四誅無赦孟軻以楊朱墨翟邪說之無君親者拒之荀卿以宋鈃公孫龍衆惑之亂名實者禁之故若晉羊舌鮒以掠美尸齊阿大夫以虚譽烹彌子瑕佞幸以忠孝而得罪郭解豪俠似仁義而䝉戮皆姦雄桀黠傷蝕風教之尤者然以之示有司則罪無所當矣非勉寬仁之治也非保賊亂之黨也徒律令無所處焉也賞與罰如是馳步帝皇之塗而未底者所以趣之之轍異也或謂若之所賛者古也今之所用者時也若居今時而用古殆不可與權矣張選舉之程法補調之品目猶曰未也况以堯舜之所病與三代之明哲而責有司哉又若前主律後主令附麗驗治劾讞煅成猶曰未也况以難明之状可惑之事而亟致大戮哉正爾如賞僭及淫人刑僭及善人何此大不然且責君於難謂之恭吾君不能謂之賊彼曷獨不欲舉縣官於堯舜三代之隆乎夫人之辭行技能號為搜索而寘朝廷矣才具器識號為量度而縻爵位矣斯豈他術哉視必得賢者而後任之有司爾真賢實亷不次求索則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壬人大姦赫然誅殛亦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豈它術哉上如不察有司不賢雖區區於秩次事事於律令顧益資其窺測者豈有補邪但古用此亦治今用此亦治不能用則皆末如之何也又安在權不權使今得一伊尹太公而賞之天下非乎不也得一共工驩兠而罰之天下非乎不也若賞伯夷而問盜跖罰窮竒而諮饕餮惡可
  議禦戎           仲 訥
  或曰西北三戎大與之結好次寵以爵賜予至厚羈縻宜得而兵未克弭古稱禦戎無上策良信哉愚曰斯之惑久矣言乎禦者誠非也秦以之亡漢因而匱尚有策哉然則若何禦之非足尚也當用氣勝之耳奚為而言夫天髙而尊者陽也地卑而濁者隂也君子陽也小人隂也中國陽也四夷隂也取勝之道存乎其類堯舜禹湯之為君君子則舉小人則誅君子道長小人道消氣由其類勝天為之清日為之明至于鳥獸魚鼈咸若邊境其有不馴乎是陽氣勝而隂不能奸也故二帝三王之世邊境之患無甚焉秦漢之下德衰而力雄善有聞而不舉舉有用而不終惡有彰而不去去有誅而不盡君子之道不競小人之勢日進故日為之蝕地為之震纎草槁木横出妖孽况四裔乎是隂氣勝而陽不得立也故邊境之患始滋焉西北二方彼隂也東南二方我陽也又以盟約之信邀之宗顯之號榮之賀遺其福慶弔恤其䘮死可謂至仁至恩也而戎心未懷非策之不至推其類殆氣之未勝也王者據正陽之尊赫然有神聖之明闢四門四目之視大自三吏九卿下至百執庶官宜有姦回佞妄雜居正人君子之側使皇極之道壅而未行隂淫之氣上應於天故地震屋壞殺人日食正嵗朔雨晦風霾並嵗而至戎狄因之而狂隂邪勝而然耳非不懷也為之謀者上當端然自立拔方正之士與之共事推善而誅惡集賢而退不肖材者使得効其用智者使得進其謀則上下之志一通正道得立必先天清地寧日星風雨時序如是則夷狄之患奚慮也且将厥角而來庭書曰而難任人蠻夷率服斯正氣之勝乎必斯之不務而将廢天下之農起天下之兵大舉而從之奈無策何奈後悔何
  議水            王
  古者之治五行也必有五行之官其去民用尤近而逆其理則有敗害之端莫甚於水故官得其任則不憂乎水之敗害識其勢也是以舜命益作虞以掌山澤周有川澤之禁而後世修之未嘗廢也由秦漢以來使任其事而為之水官則莫若都水之職其主灌溉陂池保守河渠自太常及三輔皆有其官至武帝之時尤増重之於是又有左右使者使統其任而居其事者莫不明於禹貢之學而習於知水之性故劉向以治書為三輔都水都尉平當以明禹貢領䕶河隄蓋其任職之人未嘗不修其事而又有水工之徒以佐知其利害是以秦漢之際言水事於書尤著而魏晉已來至於隋唐其官亦未嘗廢於魏則有都尉水衡之號晉宋齊皆曰都水臺或為水衡令及梁天監中始改曰太舟卿而主治舟航河隄隋唐之時又皆為都水使者或改曰監而舟檝河渠二署𨽻之然於水事或領或否矣故天下不喻於水而失其水之性使以憂中國者起矣國家比嵗之間水之為害亦甚矣自京城之中民被其苦亦暴而衍溢者厯月不知所以洩之今國家懲前日之患而求於秦漢之故為之都水之任専其有司欲以知水之性此慮患之本也夫以患而設備求其功效而使之不為虚位則天下宜有明於水性若秦漢之間所謂水工者出矣苟得其水工而又以知水者居其任使之専其職而行於天下就視其水之利害得以循其故而治之不使數遷其任責之課最而信其黜陟則官得其人而分定則事益修矣故為今之慮水莫若如此
  渾儀議           沈 括
  五星之行有疾舒日月之交有見匿求其次舍經劘之㑹其法一寓於日冬至之日日之端南者也日行周天而復集於表銳凡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幾一而謂之嵗周天之體日别之謂之度度之離其數有二日行則舒則疾㑹而均别之曰赤道之度日行自南北升降四十有八度而迤别之曰黄道之度度不可見其可見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當度之畫者凡二十有八而謂之舍舍所以挈度度所以生數也度在天者也為之璣衡則度在器度在器則日月五星可以摶乎器中而天無所豫也天無所豫則在天者不為難知也自漢以前為厯者必有璣衡以自驗跡其後雖有璣衡而不為厯作為厯亦不復以器自考氣朔星緯而皆莫能知其必當之數至唐厯僧一行改步大衍厯法始復用渾儀參貫故其術所得比諸家為多臣嘗厯考古今儀象之法虞書所謂璿璣玉衡唯鄭康成粗記其法至落下閎製圓儀賈逵又加黄道其詳皆不存于書其後張衡為銅儀於密室中以水轉之蓋所謂渾象非古之璣衡也吳孫氏時王蕃陸績皆嘗為儀及象其說以謂舊以二分為一度而患星辰稠穊張衡改用四分而復推重難運故蕃以三分為度周丈有九寸五分寸之三而具黄赤道焉績說以天形如鳥卵小楕而黄赤道短長相害不能應法至劉曜時南陽孔定製銅儀有雙規正距子午以象天有横規判儀之中以象地有持規斜絡天腹以𠉀赤道南北植幹以法二極其中乃為游規窺管劉曜太史令晁崇斛蘭皆嘗為鐵儀其規有六四常定一象地一象赤道其二象二極乃定所謂雙規者也其制與定法大同焉唯南北柱曲抱雙規下有縱衡水平以銀錯星度小變舊法而皆不言有黄道疑其失傳也唐李淳風别為圓儀三重其外曰六合有天經雙規金渾緯規金常規次曰三辰轉於六合之内圓徑八赤有璿璣規月游規所謂璿璣者黄道屬焉又次曰四游南北為天樞中為游筩可以升降游轉别為月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㩦月游而一行以為難用而其法亦亡其後率府兵曹梁令瓚更以木為游儀因淳風之法而稍附新意詔與一行雜校得失改鑄銅儀古今稱其詳確至道中初鑄渾天儀于司天監多因斛蘭晁崇之法皇祐中改鑄銅儀于天文院始用令瓚一行之論而去取交有失得臣今斂古今之説以求數象有不合者十有三事其一舊說以謂今中國於地為東南當令西北望極星置天極不當中北又曰天常傾西北故極星不得居中臣謂以中國觀之天常北倚可也謂極星偏西則不然所謂東西南北者何從而得之豈不以日之所出者為東而日之所入者為西乎臣觀古之候天者自安南都護府至浚儀大岳臺纔六千里而北極之差凡十五度稍北不已庸詎知極星之不直人上也臣嘗讀黄帝素問書立於午而靣子立於子而靣午至kao於自卯而望酉自酉而望卯皆曰北靣立於卯而負酉立於酉而負卯至于自午而望南自子而望北則皆曰南靣臣始不諭其理逮今思之乃常以天中為北也常以天中為北則蓋以極星常居天中也素問尤為善言天者今南北纔五百里則北極輒差一度以上而東南西北數千里間日分之時候之日未嘗不出於卯半而入於酉半則又知天樞既中則日之所出者定為東日之所入者定為西天樞則常為北無疑矣以衡窺之日分之時以渾儀抵極星以侯日之出没則在卯酉之半少比此殆放乎四海而同者何從而知中國之為東南也彼徒見中國東南皆際海而為是說也臣以謂極星之果中果非中皆無足論者彼北極之出地千里之間所差者已如是又安知其茫昧幾千萬里之外邪今直當據建邦之地人目之所及裁以為法不足以為法者宜置而勿議可也其二曰紘平設以象地體今渾儀置於崇臺之上下瞰日月之所出則紘不與地際相當者臣詳此說雖粗有理然天地之廣大不為一臺之髙下有所推遷蓋渾儀考天地之體有實數有凖數所謂實者此數即彼數也此移赤彼亦移赤之謂也所謂凖者以此凖彼此之一分則凖彼之幾千里之謂也今臺之髙下乃所謂實數一臺之髙不過文數彼之所差者亦不過此天地之大豈數丈足累其髙下若衡之低昂則所謂凖數者也衡移一分則彼不知其幾千里則衡之低昂當慎而臺之髙下非所當䘏也其三月行之道過交則入黄道六度而稍却復交則出於黄道之南亦如之月行周于黄道如繩之繞木故月交而行日之隂則日為之虧入蝕法而不虧者行日之陽也每月退交二百四十九周有竒然後復㑹今月道既不能環繞黄道又退交之漸當毎日差池今必候月終而頓移亦終不能符㑹天度當省去月環其候月之出入専以厯法歩之其四衡上下二端皆徑一度有半用日之徑也衡端不能全容日月之體則無由審日月定次欲日月正滿上衡之端不可動移此其所以用一度有半為法也下端亦一度有半則不然若人目迫下端之東以窺上端之西則差幾三度凡求星之安必令所求之星正當穿之中心今兩端既等則人目遊動無因知其正中今以句股法求之下徑三分上徑一度有半則兩竅相覆大小略等人目不揺則所察自正其五前世皆以極星為天中自祖亘以璣衡窺考天極不動處乃在極星之末猶一度有餘今銅儀天樞内徑一度有半乃謬以衡端之度為率若璣衡端平則極星常遊天樞之外璣衡小偏則極星乍入令瓚舊法天樞乃徑二度有半蓋欲使極星遊於極中也臣考驗極星更三月而後知天中不動處逺極星乃三度有餘則祖亘窺考猶為未審今當為天極徑七度使人目切南極望之極星正循北極裏周常見不隠天體方正其六令瓚以辰刻十干八卦皆刻於紘然紘正平而黄道斜運當子午之間則日徑度而道促卯酉之際則日迤行而道舒如此辰刻不能無謬新銅儀則移刻於緯四遊均平辰刻不失然令瓚天中單環直中國人頂之上而新銅儀緯斜絡南北極之中與赤道相直舊法設之無用新儀移之為是然當側規如車輪之牙而不當衡規如鼓陶其傍迫狹難賦辰刻而又蔽映星度其七司天銅儀黄赤道與紘合鑄不可轉移雖與天運不符至於窺測之時先以距度星考定三辰所舍復運遊儀抵本宿度乃求出入黄道及去極度所得無以異於令瓚之術其法本於晁崇斛蘭之舊制雖不甚精縟而頗為簡易李淳風嘗謂斛蘭所作鐵儀赤道不動乃如膠柱以考月日差或至十七度少不減十度此正謂直以赤道候月行其差如此今黄道赤度再運遊儀抵所舍宿度求之而月行則以月厯毎日去極度算率之則不可謂之膠也新法定宿而變黄道此定黄道而變宿但可賦三百五十五度而不能具餘分此其為略也其八令瓚舊法黄道設於月道之上赤道又次月道而璣最處其下每月移交則黄赤道輒變今當省去月道徙璣於赤道之上而黄道居赤道之下而二道與衡端相迫而星度易審其九舊法規環一靣刻周天度一靣加銀丁所以施銀丁者夜𠉀天晦不可目察則以手切之也古之人以璿為之璿者珠之屬也今司天監三辰儀設齒于環背不與横蕭㑹當移列兩旁以便參察其十舊法重璣皆廣四寸厚四分其他規軸重樸拙不可旋運今小損其制使之輕利其十一古之人知黄道嵗易而不知赤道之因變也黄道之度與赤道不得獨膠今當變赤道與黄道同法其十二舊法黄赤道平設正當天度掩蔽人目不可占察其後乃别加鑽孔尤為拙謬今當側置少偏使天度出北際之外自不凌蔽其十三舊法地紘正絡天經之半凡𠉀三辰出入則地際正為地紘所伏今當徙紘稍下使地際與紘之上際相直候三辰伏見専以紘際為法自當黙與天合
  邊議四首          張 載清野
  城中之民既得以依城自郊外百姓朝廷不豫為之慮非潰亡失生則殺戮就死縱或免焉則其老㓜孶畜屋廬積聚莫不為之驅除蕩焚與死亡均矣欲為之計莫如選吏行邊為講族閭隣里之法問其所謀諭之休戚使之樂羣以相聚協力以相資聽其依山林據險阻自為免患之計官不拘制一從其宜則積聚㓜老得以先自為謀而處之有素寇雖深入野無所資而民免誅掠此為計之當先者也
  固守
  師為敵致則䘮陷之患多城不自完則應援之兵急凡今近邊城邑尤當募善守之人計定兵力度使勢可必全不假外救足以枝梧踰月應援之師不為倉皇牽制則守必力而師不勞此禦患之尤急者也然所謂善守者要以省兵為能假設一城之小千夫可完不才者十倍之而未必固善守者加損之而尚可全則守城乘障之人必也力與之計而省吾兵厚賞其功而示之信
  省戍
  戍而費財豈善戍之計欲不費必也計民以守不足然後益之以兵如是則為守之力在民居多而用兵無幾守既在民則今日守兵凡城有餘皆得以移用他所或乘間出戰以自解其圍矣竊計關内守餘之兵無慮十萬四帥之城各餘萬人為備問其多少之𦍑此其大略也則舉中大數有移使之卒常不减六七萬人義勇既練則六七萬人從而省去亦攻守為有餘矣兵省費輕就使戎壘對峙用日雖多而吾計常足顧朝廷未嘗資守於民以兵多為患耳种世衡守環州吏士有罪射中則釋之僧道飲酒犯禁能射則縱之百姓繫者以能射則必免租稅逋負者以能射必寬當是時環之内外莫不人人樂射一州之地可不用一卒而守以此觀之省戍豈甚難之計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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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民以守必先相視城池大小夫家衆寡為力難易為地緩急周圍步尺莫不盡知然後括以保法萃以什伯形以圖繪稽以文籍便其居處正其分位平時使之知所守識所向習登降時繕完賊至則授甲付兵人各謹備老㓜供餉婦女守室如是則民心素安伎藝素講冦不能恐吏不能侵無倉卒之變無顛亂之憂民力不足然後濟之以兵此三代法制雖萬世可行不止利今日之民
  世守邊郡議         吕大鈞
  中國之大戒無急於邊防自秦漢以來禦戎之策是非未能相逺竊嘗求三代之法宜於今日而推行之乃知聖人封建之深意不獨尚德専治吾民而已其禦邊之要微妙深逺固在術内殆非衆人之智所可及已蓋天下之勢不得不一亦不得不分分而不一則上無以制命而為下者肆一而不分則下無以陳力而為上者勞故古者分天下為列國統萬國於一王使禮樂征伐一出於天子教治禁令一委之諸侯則是天子持威福之柄優游於内以専察國君之善惡諸侯任過功之責勤勞於外以同體王室之休戚如是則四方之警急何以急天子之視聽哉彼不任吾患者吾得執而戮之孰敢失職所以待夷狄者特招攜以禮懐逺以德而已在商之時古公以皮幣犬馬珠玉事獯鬻而商王不知在周之時晉國拜戎不暇而周室不與然則三代禦邊之略蓋可知已臣竊謂分剖天下以為列國則未敢輕議如使邊郡略法古意慎選仁勇之士使得世守郡事兵民措置悉以委之租調出入一切不問惟財用不足者附以次邊支郡以供其乏其治以安靜不擾敵人感服者為上富彊自守彼不能犯者次之戰勝攻取無所退屈者又次之賞罰者増損其名位而已甚者則升黜之不使輕去其郡若此則安危利害不離其身勢不得不盡其力以從事盡心以防患所謂世守者亦不得純如周制父子相繼必使選賢以自代母問親疎天子加察焉然後可之遂使貳其郡事以終舉者之身然後命之没則禄其子孫以祀之若有功德則郡人世世祀之仍爵其子孫庶幾亦可以為備邊之一術也
  選小臣宿衛議        吕大鈞
  古者人主左右前後使令執事之小臣乃所以朝夕起居出入不可湏臾離者也其用之迹雖主於給宿衛備頥指以共綴衣虎賁執射執御之職其用之意則亦使之獻可替否拾遺補闕以替疑丞保傅之事主於給宿衛備使令則非恪勤謹重者不可以當其任使之獻可替否拾遺補闕則非開爽敏茂者不足以充其位此言猶未之盡古之人君不獨有師有友又有受教於我者焉故疾醫小藝者也黄帝師奚伯而教雷公費國小邦也恵公友顔般而役長息然則使令執事之小臣雖在擇恪勤謹重開爽敏茂之資人主又當教誨養育使臣成就其材以補異時公卿大夫之闕如此則朝廷常不乏材而人主求之且不勞也以漢唐之苟簡其名猶多出於宿衞供奉之官豈非常在宫省日侍帷幄既已接聞廟堂之議以廣其知識間復親被德音誨其所未至則益知善惡向背之理薫炙漸漬久而不已安有不化者哉不徒其效如此又可以自廣其聰明之德記曰教學相長也又曰教然後知困彼既知向背則必盡其心力以承學於上上之人既樂其自勉亦必盡以教之或因其善問有以起吾志或因其難進有以勉吾業傳曰教不倦仁也又曰有教無類則不徒可以益吾之志業又可以廣吾之德性也記曰善教者知至學之難易又知其美惡則不徒廣吾之德性又可以廣吾知人之明也為人君而乘政事之間以教育執事之小臣乃有志業德性知人之益豈小補哉今朝廷雖有中書門下兩省官以備侍從又有翰林舍人院及諸館閣之臣以備顧問非乏人也充其選者又皆美材敏行非不賢也既以待之不為綴衣虎賁射馭之冗亦難復使從使令執事之賤似宜略依漢制郡國貢士給宿衛之法詔公卿牧守如孔門四科之目各使保任三二人不以仕與未仕限年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其人則分𨽻中書門下省學士舍人院及館閣諸司其職則參諸殿侍諸班之職其禄秩則視三班使臣州縣掾屬而已其間暇則各受學於其官長退而以所學開諭其同列仍不立遷擢廢置之格其有功罪善惡一聽明主裁决而已如此則素無行能者必不得舉不安其分者必不願為自非樸茂有志之士不可得而與焉試或行之不過五七年不徒得髙才美行可備器使亦将資助盛德大業必将日新而無窮几在位執事之小臣亦當漸摩義理之益相觀而善可不務乎
  民議            吕大鈞
  為國之計莫急於保民保民之要在於存恤主户又招誘客户使之置田以為主户主户苟衆而邦本自固今訪聞主户之田少者徃徃盡賣其田以依有力之家有力之家既利其田又輕其力而臣僕之若此則主户益耗客户日益多客雖多而轉徙不定終不為官府之用今欲将主户之田少者合衆户共及二頃以上方充一夫之役其兼并之家人少而田多者復計其田每三頃執一夫之役主户不足以客户足之
  皇族稱伯父叔父議      顔 復
  禮記大傳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者合族之時族人不得以父兄之尊齒君之位為正尊卑之序而發也儀禮公子不得禰先君謂别子之子始以别子為諸侯立廟而發也二者無害稱謂之厚三代盛時天子謂同姓諸侯曰伯父叔父異姓諸侯曰伯舅叔舅雖無定則原此而論不必于上下相接之際皦皦區異逺近以傷親親之意唐德宗宣宗之世有分從稱姓之令亦縁其政苛刻寡恩而然國朝祖宗敦睦九族自有博大之制逺符三代之風若唐衰一時之令不足稽攷
  議官            李清臣
  原今之大敝皆入仕之門雜而衆也入仕之門雜而衆故仕者日蕃故有罷職而歸幾渉三嵗不得再調者進未得禄仕退失其田廬故寒亷之人身雖掛仕版名雖榮聖世而無資以繼其生盻盻焉常不得其所上急於父母甘旨𣺫髓之養下迫於妻孥之饘粥則節不篤者或乘其間隙匱困之時起而牟利賈販江湖干託郡邑商算盈縮秤較毫釐匿關市之征逐舟車之動以規什一之得進則王宫退則為市人進則冕笏而治事號為民師退則妄覬苟獲不顧行義故仕路汚辱而亷恥之風大墜朝廷患仕者之日蕃無職以處之且使罷者久不獲其所故難棘其塗以蹈藉來者而有司苛為之文迂為之格張設難漏之密網羅取非意之細罪離合増廣其薦員使其不得應條缺駮遲其嵗考使其不得滿課從是而仕者益難故戰薄於得失角逐於勢利前者冐昧以進後來競隘而夸馳其輕偽佻淺之流更相眄伺迭相攻攘相誅不操矛相覆不設阱而媮風熾險濤作恬讓靜黙真能實德之士或羞與之偶寧自卻於羈旅草野而不入於其塗有恥者上欲進之而日益退無恥者上欲退之而日益進徒嵗為一禁時下一令詳明深切絶約而條責之揭而示之以義利之路曰爾為篤厚無為薄惡如是将以復仁義革士風臣竊以為無益也故臣謂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蕃由入仕之門雜而衆也夫入仕之門乃敝之原已而議者不塞其原欲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末不能清入仕之門而束縛爬櫛痛治其已仕者入仕之時如數兵徒如積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已仕之後如障冦盜如阬螟蝗不知士心之愈離臣愚以為過矣故願陛下清入仕之門入仕之門簡則職有餘格吏無冗員而禄得以繼汙者反其亷困者遂其節爭者息其險讓者策其髙仕路平夷而風化易隆矣
  官制            畢仲游
  國家承五季之後典章制度號令文采雖未純於三代蓋皆有三代之意而髣髴焉至於慎刑罰息兵革寬仁盡下愛養元元得天下之心則有與三代比者獨官名自宰相而下至於百職執事循用五季之舊而不知改天子臨朝太息於上而公卿大夫咨嗟悼歎發憤於下者不知幾十年矣及神宗皇帝同人心決大策以階寄禄而修復漢唐二省之制宜其歡呼鼓舞以慶朝廷之盛德而行之五年公卿大夫猶有不懌於官制者豈未改之前嘗厭五代之無法既改之後復云漢唐之非是則官名之所失如何而可蓋國朝雖循三代之舊而二十四司之名皆第之以待百官當選者在省之官及假他官以制之如兵部為樞密吏部為銓審庫部金部為三司水部為都水刑部為大理名𨽻尚書而事在他局者不可以為後世法則先帝之改制無可議者而改制之中有非漢唐之舊而未合於今日之務舊平章事遷中書令國朝以來未有遷至中書舍人者而令儀同三司一階兼昔日宰相累遷之官舊禮部尚書遷户部工部遷刑部刑部遷兵部而今銀青光禄大夫一階兼昔日尚書累遷之官舊禮部侍郎遷户部户部遷吏部工部侍郎遷刑部刑部遷兵部而今正議大夫一階兼昔日侍郎累遷之官卿寺亦然昔之官品難於進今之階秩易為髙而又降七品為八品降五品為六品降三品為四品至其不可用也則議請減䕃反以舊品為定而章服之令徒降五為六降三為四以遷就新品之失而不知義理之所在則所謂非漢唐之舊而不合今日之務者可驗於此然猶未有害也舊尚書省不總天下之政而中書門下合而為一則其治速今尚書省總天下之政而中書門下析而為二則其治緩此理之固然者至所謂畫黄録符牒關刺由上而下復由下而上近者浹旬逺者累月有夜半停印待報而其務乃比於竹茹木屑之細或者補衣貸食未得其决而事久失於期㑹則非惟不合今日之務而良有害公卿大夫所以不懌於官制者以此亦在上之人損益之而已矣蓋隋唐二十有九而今寄禄階二十有五如益其階所與舊日之官品相對無併三遷兩遷而為一階則階正矣還舊日之品秩凡議請減䕃服章之名必合三五七九之數無易前古之常以就新品之失則品正矣事大而變則由寺監而上臺省或由臺省而下寺監事速而小者則許之専决或専達而不為次第上下之道久則事正矣階正則朝廷尊名器重品正則義理安民志定事正則三省無滯務而逺近之人皆不失於期㑹修此三者而官制立矣豈以漢唐之官名不當復而五代之季為可循也






  宋文鑑巻一百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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