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鑑 (四庫全書本)/卷131

巻一百三十 宋文鑑 巻一百三十一 巻一百三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一百三十一
  宋 吕祖謙 編
  題跋
  書東臯子傳         蘇 軾
  予飲酒終日不過五合天下之不能飲無在予下者然喜人飲酒見客舉盃徐引則予胸中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適之味乃過於客閒居未嘗一日無客客至未嘗不置酒天下之好飲亦無在予上者常以謂人之至樂莫若身無病而心無憂我則無是二者矣然人之有是者接於予前則予安得全其樂乎故所至常蓄善藥有求者則與之而尤喜釀酒以飲客或曰子無病而多蓄藥不飲而多釀酒勞已以為人何也予笑曰病者得藥吾為之體輕飲者困於酒吾為之酣適葢専以自為也東臯子待詔門下者日給酒三升其弟静問曰待詔樂乎曰待詔何所樂但美醖三升殊可戀耳今嶺南法不禁酒予既得自釀月用米一斛得酒六斗而南雄廣恵循梅五太守間復以酒遺予略計其所獲殆過於東臯子矣然東皐子自謂五斗先生則日給三升救口不暇安得及客乎若予者乃日有三升五合入野人道士腹中矣東臯子與仲長子光游好養性服食預刻死日自為墓誌予葢友其人於千載或庶幾焉
  書黄子思詩集後       蘇 軾
  予嘗論書以謂鍾王之迹蕭散簡逺妙在筆畫之外至唐顔柳始集古今筆法而盡發之極書之變天下翕然以為宗師而鍾王之法益微至於詩亦然蘇李之天成曹劉之自得陶謝之超然葢亦至矣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瑋絶世之姿淩跨百代古今詩人盡廢然魏晉以來髙風絶塵亦少衰矣李杜之後詩人繼作雖間有逺韻而才不逮意獨韋應物柳宗元發纎穠於簡古寄至味於澹泊非餘子所及也唐末司空圖﨑嶇亂兵之間而詩文髙雅猶有承平之遺風其論詩曰梅止於酸鹽止於鹹飲食不可無鹽梅而其美常在鹹酸之外葢自列其詩之有得於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韻恨當時不識其妙予三復其言而悲之閩人黄子思慶厯皇祐間號能文者予嘗聞前輩詩每得佳句妙語反復數四乃識其所謂信乎表聖之言美在鹹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歎也予既與其子幾道其孫師是游得窺其家集而子思篤行髙志為吏有異材見於墓誌詳矣予不復論獨評其詩如此
  題唐氏六家書後       蘇 軾
  永禪師書骨氣深穏體兼衆妙精能之至反造疎淡如觀陶彭澤詩初若散緩不收反復不已乃識其竒趣今法帖中有云不具釋智永白者誤收在逸少部中然亦非禪師書也云謹此代申此唐末五代流俗之語耳而書亦不一歐陽率更書妍緊拔羣尤工於小楷髙麗遣使購其書髙祖歎曰彼觀其書以為魁梧竒偉人也此非知書者凡書象其為人率更貌寒寢敏悟絶人今觀其書勁嶮刻厲正稱其貌爾禇河南書清逺蕭散微雜𨽻體古之論書者兼論其平生苟非其人雖工不貴也河南固忠臣但有譖殺劉洎一事使人怏怏然余嘗考其實恐劉洎末年褊忿實有伊霍之語非譖也若不然馬周明其無此語太宗獨誅洎而不問周何哉此殆天后朝許李所誣而史官不能辨也張長史草書頽然天放略有㸃畫處而意態自足號稱神逸今世稱善草書或有不能真行此大妄也真生行行生草真如立行如行草如走未有未能行立而能走者也今長安猶有長史真書郎官石柱記作字簡逺如晉宋間人顔魯公書雄秀獨出一變古法如杜子美詩格力天縱奄有漢魏晉宋以來風流後之作者殆難復措手柳少師書本出於顔而能自出新意一字百金非虚語也其言心正則筆正者非獨諷諫理固然也世之小人書字雖工而其神情終有睢盱側媚之態不知人情隨想而見如列子謂竊斧者乎抑真爾也然至使人見其書而猶憎之則其人可知矣余謫居黄州唐林夫自湖口以書遺余云吾家有此六人書子為我略評之而書其後林夫之書過我逺矣而反求於余何哉此又未可曉也
  題逸少帖          蘓 軾
  逸少為王述所困自誓去官超然於事物之外常自言吾當卒以樂死然欲一遊岷嶺勤勤如此而至死不果乃知山水遊放之樂自是人生難必之事况於市朝眷戀之徒而出山林獨往之言固已疎矣
  書鮮于子駿八詠後      蘓 軾
  始余過益昌子駿治漕利路其後八年余守膠西而子駿始移漕京東自朝廷更法以來奉法之吏尤難其人刻急則傷民寛厚則廢法二者其理難通而山峽地瘠民貧役重其推行為尤難子駿世家南隆親族故人散處所部以親則害法以法則傷恩二者其勢難全是三難者萃於子駿而子駿為之九年其聲藹然聞之四方上不害法下不傷民中不廢親自講議措置至於立法定制皆成於其手吏民舉欣欣焉而子駿亦自治園囿亭榭賦詩飲酒雍容有餘如異時為監司者君子以是知其賢子駿以其所作八詠寄余余甚愛其詩欲作而不可及乃書其末以遺益昌之人使刻石以無忘子駿之徳
  書鄭𤣥傳           林 希
  余嘗謂聖人之教尤備於禮自堯舜以來積于三代周之所以為周者守此也秦悖人道書灰火學士腐於坑天下之口不復敢言仁義先王之道不亡而存者㡬何也賴當時耆儒老叟遺及漢世口諷手傳或山巖屋壁之間收拾缺編折册朽蠹斷絶之餘次而成文猶有篇章條類明白葢其初不經於聖人之手至後世又遭磨滅其不能完而少有訛誤豈能免也及得鄭氏注精微通透鉤聨瀆會故古經益以明後世學者皆知求而易入識為人之道者漢諸儒之功而成之者鄭氏也其於法制更為章明獨失之者緯也然當大壞之後聖人不世以一人之思慮欲窮萬世之文豈不難哉世之人猶指其一二而譏之遂以鄭為一家之小學噫亦甚愚矣葢玩文辭則薄於經術抑不思其所為功者雖𤣥猶有所不敢盡况無𤣥哉當漢之末姦雄競起𤣥身出禁錮四方聘請不能動其志脱一身於汚濁之世獨全其道至使黄巾望𤣥而拜不入其境嗟夫厯千百年及此者迺幾人尚敢輒訕𤣥哉若𤣥者可謂賢矣
  題論衡後          吕南公
  傳言蔡伯喈初得此書常秘玩以助談或搜其帳中見之輒抱以去邕且丁寧戒以勿廣也嗟乎邕不得為賢儒豈不宜哉夫飾小辯以驚俗充之二十萬言既自不足多道邕則欲以獨傳為過人之功何繆如之良金美玉天下之公寶為其貴於可用耳小夫下人偶獲寸片則卧握行懷如恐人之弗知又兢兢於或吾冦也而金玉果非天下所無信以充書為果可用乎孰禦天下之同貴有如不然也邕之志慮曽小夫下人之及耶
  書鄭綮傳          徐 積
  天下之所恃而為安危者誰乎曰宰相焉耳故自朝廷百執事至於州縣之吏不幸而一非其人不過敗其一局之事耳至於宰相者其人一非則天下殆矣雖亡宗赤族何益於敗葢天子之於天下也得其術則其道甚易宰相佐天子治天下以一身而當天下之責雖得其術其道甚難臨之六五曰知臨大君之宜此豈非易乎乾之九三曰君子乾乾夕惕若此豈非難乎然而人皆易之何也曰不知量也今有馬於此且其行不過百里也驅而倍之則馬且病矣龠合升㪷之量各有所受也以龠合而加之㪷升之上則溢矣況㪷升之受一斛之量乎故一邑之才施之一郡則不可也其以一郡之才而當天下之責可乎此黄霸之所以得令名於前而見譏於後也況逺不迨霸者乎甚矣人之不知量也坤之六五黄裳元吉葢君子之有諸中形諸外如此可也大有之九二曰大車以載葢君子以盛徳大烈當天下之責如此則可也乾之九三曰君子終日乾乾葢君子履天下之危當天下之責其憂勞如此可也忠烈如伊尹勲勞如周公而又終以謙易曰勞謙君子有終吉嗚呼其難若此而人皆易之何也曰好之也尊官重祿固人之所好也不如是不足充其好快其欲彼安肯曰吾不才也吾辱其位者即其禍敗隨之耶取天下笑耶為萬世之羞耶甚者亡人之國危人之天下不顧也豈予謂不知量者耶安得知量者見之乎予讀陳平傳嘉平知其任讀鄭君傳愛君知其量嗚呼如君者豈易得哉豈易得哉
  題張唐公香城記後      潘興嗣
  唐公國士也立朝敢言名動縉紳視萬鍾之祿不易其操一丘一壑自謂過之方此時僕齒髪方少已無仕宦意第以琴書為樂相視莫逆至於忘年可謂以無累之神合有道之器不愧於古人矣每一至此視公筆蹟於壞壁間字浸漫滅惘然于懷真覺上人好事次錄其言勒于石
  書王知載昫山雜詠後     黄庭堅
  詩書人之情性也非强諫争於廷怨忿詬於道怒隣罵坐之為也其人忠信篤敬抱道而居與時乖逢遇物悲喜同牀而不察並世而不聞情之所不能堪因發於呻吟調笑之聲胸次釋然而聞者亦有所勸勉比律吕而可歌列干羽而可舞是詩之美也其發為訕謗侵陵引頸以承戈披襟而受矢以快一朝之忿者人皆以為詩之禍是失詩之旨非詩之過也故世相後或千嵗地相去或萬里誦其詩而想見其人所居所養如旦莫與之期隣里與之游也營丘王知載仕宦在予前予在江湖浮沉而知載已没於河外不及相識也而得其人於其詩時不遇而不怒人不知而獨樂博物多聞之君子有文正公家風者邪惜乎不幸短命不得發於事業使予言信於流俗也雖然不期於流俗此所以為君子者耶
  書贈韓瓊秀才        黄庭堅
  讀書欲精不欲博用心欲純不欲雜讀書務博常不盡意用心不純訖無全功治經之法不獨玩其文章談説義理而已一言一句皆以養心治性事親處兄弟之間接物在朋友之際得失憂樂一考之於書然後嘗古人之糟粕而知味矣讀史之法考當世之盛衰與君臣之離合在朝之士觀其見危之大節在野之士觀其奉身之大義以其日力之餘玩其華藻以此心術作為文章無不如意何况翰墨與世俗之事哉
  書邢居實南征賦後      黄庭堅
  陽夏謝師復景四年未二十文章絶不類少年書生語余嘗序其遺藁云方行萬里出門而車軸折可為霣涕今觀邢惇夫詩賦筆墨山立自為一家甚似吾師復也日者閲國馬圉人曰千里駒往往不及奉輿斃於早櫪駑蹇十百為羣未嘗求國醫也聞之喟然曰吾惇夫亦足以不朽矣
  書邢居實文巻        黄庭堅
  余觀學記論君子之學有本末等衰人雖不能自夀百嵗然必不躐等如水行川盈科而後進耳小學之事雖若糜廢日月要須躬行必曉所以致大學之精微耳吾惇夫才性髙妙超出後生千百輩然慕大略小初日便為塗逺之計則似可恨後生可畏當欣慕其才而鑒其失也
  題濟南伏勝圖        黄庭堅
  御史晁大夫號為峭直刻深觀所冩形質似未至也然作伏勝宛然故齊之老書生耳又作勝女子鬱然是儒家子此亦丹青之妙
  題摹燕郭尚父圖       黄庭堅
  凡書畫當觀韻往時李伯時為余作李廣奪敵人馬挾之南馳又取其弓引滿以擬追騎觀箭鋒所直發之人馬皆應弦也伯時笑曰使俗子為之當作中箭追騎矣余因此深悟畫格此與文章同一闗紐但難得人人神會耳
  題陳自然畫         黄庭堅
  水意欲逺鳬鴨閒暇蘆葦風霜中猶有能自持者予觀李營丘六軸驟雨圗偶得此意陳君以佛畫名京師戲作秋水寒禽便可觀因書以題之
  題徐巨魚          黄庭堅
  徐生作魚庖中物耳雖復妙於形似亦何所賞但令嚵獠生涎耳向若能作底柱析城龍門岌嶪驚濤險壯使王鮪赤鯶之流仰波而上泝或其瑰怪雄傑乘風霆而龍飛彼或不自料其能薄乘時射勢不至乎中流折角㸃額窮其變態亦可以為天下壯觀也
  題自書巻後         黄庭堅
  崇寧三年十一月余謫處宜州半嵗矣官司謂余不當居闗城中乃以是月甲戌抱被入宿于城南余所僦舍喧寂齋雖上雨傍風無有葢障市聲喧憒人以為不堪其憂余以為家本農耕使不從進士則田中盧舍如是又何不堪其憂邪既設卧樏焚香而坐與西隣屠牛之機相直為資深書此巻實用三錢買鷄毛筆書
  題崔圓傳後         王无咎
  天下之郡無大小逺近天子皆為之置賔佐曹掾者不唯共守境土行條約均職務而已固將有以出謀議規過失也故守臣虚屈意以事訪於賔佐曹掾而為賔佐曹掾者亦専専然不憚舉其守之缺者乃其勢然也予觀近世之為郡者多不知其勢之如此故鮮有能盡以事訪于其屬而為其屬者亦鮮有能舉上之缺設有能然者則徃徃驟取譴怒捽辱甚者萬方掇拾行事釀成其事而去之以騁已之憤而遂其非焉故今天下多不治之郡而朝廷有不審擇之過予嘗有憾於此也久矣每觀韓愈誌韓岌墓稱其父紳卿為揚州錄事參軍大衙會日舉崔圓之過曰公與小民狎至其家害于政圓驚謝曰錄事言是圓實過乃自署罰錢五十萬則未嘗不反復歎慕其賢焉及讀唐書紳卿則固無傳圓雖有傳然是事乃不列於其中亦可惜也夫愈以文行賢後世必不輕其言過譽諸人其事可信無疑矣然而史不列之者豈其有遺者歟故予輒取其事書於傳之後以補之噫古之遺者良多予獨區區以補此者是亦有為而然也
  書五代郭崇韜巻後      張 耒
  自古大臣權勢已隆極富貴已亢滿前無所希則必退為身慮自非大姦雄包異志與夫甚庸駑昏闒茸鮮有不然者然其為慮也實難不憂思之不深計之不工然異日釁之所起往往自夫至深至工是故莫若以正夫正者操術簡而周智者為緒多而拙夫正者無所事計也行所當然雖怨仇不敢議之況繼之者賢乎郭崇韜於五代亦聰明權智之士也佐莊宗決策滅梁遂一天下自見功髙權重姦人議已而莊宗之昏為不足賴也乃為自安之計時劉氏有寵莊宗嬖之因請立爲后而中莊宗之欲又結劉氏之援此於劉氏為莫大之恩而莊宗日以昏湎内聽婦言為計宜無如是之良者然卒之殺崇韜者劉氏也使崇韜繆計不過劉氏不能有所助而已豈知身死其手哉好謀之士敗於謀好辯之士敗於辯惟道徳之士為無所窮而禍福之變豈思慮能究之哉
  題郇公詩帖         張舜民
  我生不及郇公而家有公選詩十巻所選皆精于時已信公之能詩也迨觀此作為信然其文采深潤與字書故同當時非特郇公大抵前輩皆若此儻與今人語必曰其文未甚髙其書未甚精至其自秉筆命語則鮮不戾者藝顧如此况其大者乎苟率是求攻堅致逺之效是以誤成事
  主父之事          張舜民
  近嵗渭南縣有田夫得宿藏於土中凡七甕水銀者二金銀者五金銀皆刻主父字按漢主父偃以金敗而至於殺其身滅其家今日乃知偃之死非繆也中庸曰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荀卿曰聲無逺而不聞行無微而不彰當偃之死于今久矣徒觀其事而不見其迹猶未足以為信何以暴其數千年之後今之人結交於户牖之間託物於苞苴之内期於無人之境投於夜半之時欲人之不我知真愚也哉
  龍井題名          秦 觀
  元豐二年中秋後一日余自吳興道秇東還會稽龍井有辨才大師以書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寧遇道人參寥問龍井所遣籃輿則曰以不時至去矣是夕天宇開霽林間月明可數毫髪遂棄舟從參寥策杖並湖而行出雷峯度南屏濯足于惠田澗靈石塢得支徑上風篁嶺憇于龍井亭酌泉據石而飲之自普寧凡經佛寺十五皆寂不聞人聲道傍廬舍或燈火隠顯草木深鬱流水上激悲鳴殆非人間之境行二鼓矣始至夀聖院謁辨才于潮音堂明日乃還
  記殘經           李昭玘
  南臺古刹有佛書數百巻多唐季五代時所書字畫精勁厯厯可喜按大藏經目凡五千四百巻今所存纔十一首尾可讀者又無㡬也阿含經四巻泰寧軍節度使齊克讓造廣明元年劉漢宏合黄巢侵揚州髙駢按兵不出詔克讓屯汝州會許州部將周芨殺其帥薛能克讓懼其叛引其軍還兖十二月巢攻潼闗克讓復出戰闗外士饑燒營以譟克讓遽走入闗勢不能守賊遂犯京師昔王縉相代宗或邊兵入境必合衆沙門誦䕶國仁王經為禳厭人事不修而終以賕敗嗚呼將相大臣不能以身任社稷安危信浮屠氏以生死負天下多矣然辱國喪師不罹誅殛之禍者又何幸也正法華經一巻乾符六年女弟子牛妙音書僖宗既立天下多亂盜賊羣嘯王仙芝揺毒於江湖黄巢磨牙於閩粤荒墟暴骨不堪行路士大夫顧唐將亡竄匿避禍如觸網罟畏死無日閨門女子區區媚佛以自救亦可哀矣大涅槃般若經共三十巻寧武軍節度使朱友恭造友恭全忠養子李彦威也後為龍武都統軍與氏叔琮同弑昭宗全忠亟誅之以滅天下謗此經天復三年所書崔垂休召全忠誅宦官韓全誨刧天子奔鳯翔昭宗初不知謀全忠既至帝怒諭使還鎮未幾復引兵薄城下惡焰赫然寖逼輿衛强藩悍鎮隂虞爛額之禍進退首䑕莫肯同出一手以扶天步全忠禍心滋大欺天盜國人共怨怒友恭猶詭情佞佛以厭天下耳目使世無佛則可果佛能報應人則又將欺佛而盜禍不亦愚乎毗奈耶雜事一巻徳妃伊氏造唐莊宗次妃初神閔敬皇后劉氏以㣲賤得立歸賜於佛性喜聚斂貨賄山積惟冩佛書饋賂僧尼而士卒不得衣食妃為此經豈非畏后所偪耶後有印章曰燕國夫人伊氏葢未進封時所制也唐制太后置之寳皆主之未嘗用印凡封令書即太后用宫官印皇后用内侍省印而夫人不聞有用印之禮是時兩宫交通藩鎮使者旁午於道而恬不知禁則夫人私自鑄亦不為僭矣按五代史稱徳妃與韓淑妃居太原晉髙祖反時為契丹所虜不知是經何從至也其餘中斷横裂蟲蝕鼠齧雨敗塵腐無復完綴想夫飄散蹂藉炷燈拭案補壞帷塞屋漏者又不勝其數也釋氏之戒能為人冩四句偈獲福無量心生不信罪抵千刧今其徒怠棄如此何頑頓之甚也不然禍福自人不在於黄藤赤軸之間耶余感其禍亂之迹殘缺之餘因書其事聊寄其一嘆云
  書洛陽名園記後        李格非
  洛陽處天下之中挾殽黽之阻當秦隴之襟喉而趙魏之走集盖四方必争之地也天下常無事則已有事則洛陽必先受兵余故嘗曰洛陽之盛衰者天下治亂之𠉀也方唐貞觀開元之間公卿貴戚開館列第於東都者號千有餘邸及其亂離繼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樹兵車蹂蹴廢而為丘墟髙亭大榭煙火焚燎化而為灰燼與唐共滅而俱亡者無餘處矣余故曰園囿之興廢者洛陽盛衰之𠉀也且天下之治亂𠉀於洛陽之盛衰而知洛陽之盛衰𠉀於園囿之興廢而得則名園記之作余豈徒然哉嗚呼公卿大夫方進於朝放乎以一已之私自為而㤀天下之治忽欲退享此得乎唐之末路是已
  跋薛唐卿秦璽文       周行已
  李斯篆世傳為第一學者莫不愛之吾每見其書幾不疾唾而却走者何哉謂夫人善成其君之過也夫秦之君其資亦未若桀紂之惡之甚也而二三臣釀其君於不善則又有甚焉者嗚呼斯乎是嘗去詩書以愚百姓者乎是嘗聽趙髙以立胡亥者乎是嘗殺公子扶蘇與䝉恬者乎是嘗教其君嚴督責而安恣睢者乎使其璽不得傳者斯人也而其刻畫吾忍觀之哉顧唐卿猶區區珍藏之者豈不欲傳百世以為監歟吁是可以監也書與賈明叔書後呈崔徳符   田 畫
  此書成與諸弟讀之相對悲不自勝嗟乎身長七尺氣塞天地不能飽一母富家僮僕厭飫粱肉吾道非耶奚為而至此然折節售文章真鄙夫事此書遲遲未投尚惜此也其勢正如提孤軍薄堅敵矢窮力盡餉道不繼伏兵又從而乘之當是時不折北者鮮矣公其籌之書張主客遺事名咸寜字子安華州人   晁詠之
  祖宗以武定天下至章聖時益厭兵澶淵之役契丹之衆可覆而取也縱其去不忍殺自是不復言兵封泰山祀汾陰天神降格休祥並至以文太平縉紳之士以此相繼受爵秩于朝將相大臣往往列於三公侍從多至丞郎以上其以武受賞者殆無其人此主客公之功所以不錄然公之名繇此以顯出入中外為時名臣葢當時廷臣奉使于外者舉天下三四十人耳邦之大計總於三司而諸道各有轉運使一人其財賦調度凡利害之入悉歸之其權比今為甚重每改使一道輒推恩官其子若孫一人其它禮遇稱此葢其部吏尊其使者亦以此當是時大臣多白首耆艾加公十年之夀以馴致公卿必矣然則朝廷未嘗薄公之功也論者見公一旦斷河橋捕朱能滅其凶燄而賞不加不知朝廷所以待士大夫者固自有在或比公仲連辭封不願其言美矣然仲連縱横辯士眩竒於衰世非公之所願學嘗觀景德祥符以來風俗淳厚士大夫人人自重有長者之風公之不自言其所以自處葢甚厚非有激而為者方其少時以經明動場屋其為吏㠯治劇名一時大臣多薦公者冦萊公知公尤深然則公之所養可知葢自公繼其父光祿公起家至公百有餘年傳六世世有人其澤未艾彼以尺寸之勢自鬻於一時過取爵位者曾不旋踵輒致隕敗顧何以傳來世然則天之所以報公亦甚厚詠之官長安公之曽孫介夫為鄠令間以事抵府數相過愛其温厚儒雅意其先世必有盛徳之士果得公遺事為攷其世而論之





  宋文鑑巻一百三十一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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