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帝論 (朱敬則)

宋武帝論
作者:朱敬則 
本作品收錄於《全唐文/卷0170

蓋聖人不能為時,亦不能失時。曆觀帝王之祚,未有不因人墜塗炭而得誌。或天下嗷嗷,新主之資也。是知秦有閻趙之隙,漢罹莽、卓之災,晉由曹氏之專,宋實桓元之篡。始得奮其智力,救此倒懸,陳浞羿之辜,問滔天之罪。況劉裕天錫神勇,雄略命世,不待借思漢之謳,未暇假從周之會。同盟二十七,願從一百人。雷動朱方,風發竹裏。龍驤虎步,獨決神襟。長劍一呼,義聲四合。蕩亡楚已成之業,複遺晉久絕之基。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雖古人用兵,不足加也。至乃網羅俊異,待物知人,動必應時,役無再舉,西盡庸蜀,北劃大河。自漢末三分,東晉拓境,未能至也。

或問,前史云:「克敵得雋,奇跡多於魏武,此確論乎?」

君子曰:「得雋雖多,前非大敵。若乃黃帝斬蚩尤,高祖制項籍,光武抗尋邑,曹公挫本初,此是奇跡也。至若慕容超政不在躬,奴仆下品;姚泓宗枝猜貳,借手於人。盧循祅寇之餘,譙縱新造之國,因釁取亂,何足可稱?至乃潛算樽俎之間,明見千里之外,揣機料日,不爽錙銖,亦古之誌士,何以加焉?但禮樂文明,日不暇給;垂風邁德,盛所未能。人望不逮於建安,天命乃光於魏武。」

又問曰:「棄德非疲乏,舍舊無親,有宋功臣,多不及嗣。豈理須然乎?請聞其要。」

君子曰:「且夫奸雄者非淳德之稱,謀勇者乃果決之辭。故昔之同盟,擬覆前敵,故無材不露,無心不披。譬若同舟遇風,寧有隱哉?及高鳥盡,狡兔死,其材能我之儔也。我非積行累能,彼之知也。思已之所行,恐彼之已叛,是以雄猜內發,釁兆易萌,韓彭以之菹醢,劉葛由之覆亡。然則高談堯舜之道,不忍論桀紂之行,思燕齊之血食,見漢宋之不仁,故尉繚畏秦王之屈節,范蠡識勾踐之忍人。綺季不出於商山,嫌漢王之侮慢;嚴光潛形於草澤,知劉秀之未宏。有旨哉!」

又問曰:「宋祖入關,老相駕馬;赫連畏逼,姚氏淫昏。中原士庶,恥為臣妾。王師眾整,頗有禮焉。所以扣馬攀車,請住關右。宮室陵寢。是大漢之遺蹤;關山重複,乃有周之長世。人與不取,違眾獨歸。昔項籍見哂於韓生,宋高又失於父老,其旨可得聞乎?」

君子曰:「論項即非,在劉為是。以項王之材,天下可以力制,人心可以勢奪,因宮室之嚴,守山河之固,此九州之上腴,何彭城之足算?劉裕家本江南,全軍遠克。未能制命夏魏,施號秦涼,雖曰關中,實是邊地。鞭長不及馬腹,風末不(闕二十六字)王賈德曰:」貪歸受禪,所留不過愛子。待歸一舉而可取,卒如其策。智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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