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齋先生文集/卷十一
書
编辑答金文若鎭明○丁巳
编辑哀史以老成之年。有意此事。朋儕之幸。但視無似爲可與。則自顧愧恧。然此乃爲士者茶飯。私相講質。亦無僭越之咎耶。葢聞學以治心爲本。哀史所問。固已得其要領矣。但心無形象。何以收來。要在日用而已。隨事謹畏。隨處提撕。此爲收之之道。若待事少時。則人生無無事時。且心要做得事。豈有外此而可爲學哉。朱子答廖晉卿問。葢以晉卿心放已久。故要於九容處。爲始初下手之方。非了得九容後方好讀書也。書爲此學路徑所在。故言學者每云讀書。然其實讀書時。心在讀書。應事時。心在應事。雖至沒緊要。甚閒漫事。亦著心做。無非所以求放心耳。心經一書。乃是指示之最親切極警發處。以哀史素有志。而讀此書。豈有躐等之害。但不可向無形影處。作爲家計耳。然似此說話。亦涉畫葫蘆。更望以立志爲先。洗滌流徇纏繞之失。然後此等事。方有所施耳。如何。卒哭在國家卒哭之日。似或未安。而國家行事。每在早晨。且無變除之事。則雖同日。而亦或無未安耶。
答金文若戊午
编辑示諭愈見向進之意。顧此疎淺。何以供答。閒思引去。自是通患。亦無朝夕收功之理。惟此心不忘。纔覺便是收入時。旋旋覺得。以至覺時多而忘時少。覺時長而忘時短。自然心路漸熟。客慮消歇矣。且心本無形。非可捉摸。如欲見此心存在。又無其道。易歸揠苗助長。所以有主一無適之工。所謂主一者。遇此一事。心在此事。更不攙以他事之謂也。此卽是無適也。如此則此心方有據依而無恍惚逃閃之患。初非特然將此心。兀然把持之謂也。程子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夫聖賢之語。有及應事者矣。有及接物者矣。何嘗專就此心說。而程子謂之將已放之心約之者。以應事接物時得其當。乃是心得收回故也。孟子所謂求放心。意亦如此。幸以此意。試用一日之功。當有以知其味矣。其與兀然將無形影之心。欲加存主。而患於越把捉越不定者。相去遠矣。明非能實用工者。而以所聞者告之。還覺愧赧。
答金英仲𨯶別紙
编辑父在而服母。屈而爲朞。然不可與凡朞同。所以有十一月練。十三月祥。十五月禫。具三年之體也。其或母亡未葬。而父又亡。亦未敢全服三年者。以不忍變在也。而至於題主告祝之節。不得不以哀子主之。以不可以亡父爲主也。此時不忍變在之義。用不得也。十一月而服練。十三月而除衰服。禫亦當依父在之禮。以雖在父服中。母喪不可不終。故行事時暫服禫。而卒事反重服者。禮之常也。至十五月。亦當除禫服緇。而但喪中不可行禫祭。則只哭而除禫似宜。此亦當暫服緇耳。
退行在月內。則不必計日。若過月後成服。則不可不退行。葢古禮練祥卜日。則不必於喪出日行祭故也。過月則雖一兩日。不可不滿十三月練。二十五月祥之制耳。
初葬合槨。改葬異墳。恐未安。
答權時仲行夏○己亥
编辑俯詢禮疑。竊觀讀禮之工。似有見解。且於今古從違之間。煞有不放過處。仰認自盡之意。爲之歎仰。大抵禮失於因襲久矣。行之者。不能無討得是處之意。而亦不可太駭俗。葢禮貴遜讓。苟自主張輕變改。已失其本故也。鄙亦以好談古禮。見疑於人。而至其施措處。每依先輩已定之論。葢古人制禮之意。不可不知。而後賢因俗之訓。亦不得不從。未知哀意以爲如何。鄙見錄在別紙。幸取見而可否之也。
別紙
编辑家禮。練去負版辟領衰。而孔子曰。無衰衣者。不以見賓。何以除焉。眉叟曰。按橫渠說云云。書儀負版辟領衰。幷袪之。不知如何所據。
據家語。明是不可去。而書儀家禮如此者。似以不敢驟變於俗故也。今若從家語。夫誰曰不可。但朱子之所不能反古。而特然用古。爲未安。然書儀家禮。承禮俗蕩殘之餘。多因仍俗習。故後人亦多變而從古者。問解。以此謂從古未爲不可。惟在議處之如何。此是尋常所致疑而不敢決者。今亦難以指一奉告也。
絞帶布葛之疑。大山先生有前後兩說。而歸趣似在用葛。
練之絞帶用布。已有定論。而猶皆用葛。非惟因襲。亦以從厚故耳。湖訓後說。亦不以用葛爲可。然只得從見行之例耶。
三年內先忌紙牓。屬稱。
喪中先忌屬號之疑。誠有之。然祝則可闕。而若紙牓行祭。則屬號不可不書。通攷以依祔祭遵用爲定。葢謂祔祭旣書喪人屬號。則忌祭亦無不可云爾。如何。
答南泗源魯洙○丙辰
编辑前後蒙恤。爲之感荷。第以耄聵悤擾。一未有謝。虛人之賜。良爲愧恨。杜陵一區。令人釀涕。惟左右不失聲響。日有所事。此心傾嚮。夫豈淺淺。明衰老妄干。自是打透未盡處。每念古人之義。慙窘甚矣。而左右乃吹噓之不倫。豈直諒之義乎。仙遊洞事。門下諸人。皆是窘乏。鄙處些少收合。向對壽峯黃友。有所云云。又以俟秋冬之意。作書付之耳。
答金必吾達銖○乙未
编辑俯顧値此節祀。無怪不遂矣。過後來爲旬朔計如何。吾豈爲一面而云云耶。光陰易逝。事故多掣。若非自我回心改轍。恐無收功之日矣。
與金必吾丙辰
编辑日前營府。以講會事。敦勸儒生。亦令自院望報二十人。吾意自虎溪設會爲好。故已於齋任處。使之議定。堂會定日。擇儒生。須來會爲好。講長無出膺之意。若爾則雖無講長。豈不可會講耶。聞僉議欲以老成人擇定講儒云耳。
答李文五晩運○乙卯
编辑落在竆島。再蒙情訊。奚啻空谷者之跫音耶。仍審凉節。仕履連相。値得曲拍。能自超脫。尤爲之嘉歎。來此後鄕音未易。望幸尊府所莅不遠。屢蒙垂念。旣感故人之情。復爲左右賀平安二字耳。明妄觸。政是自作之孼。惟聖朝寬大。畀以善地。入島六朔。粗遣月日。惶感之私。可勝言耶。權台比島來投。相憐政切。且其氣力之難支。恐無排遣之道。柰何。
與崔保汝祥純○乙巳
编辑一年之內。半千之地。再蒙過訪。垂意可感。第此空疎。旣不足以相發。不免辜負盛眷。送將之懷。殊覺悵惘。未審幾日返定省候無撼頓之害否。左右志則甚懇。所就亦可自樂。近日所讀何書。想日有新得矣。明只是依舊樣子。近日又有送迎之擾。編摩之役。殊未有靜况。與文用討一部中庸。亦沒頭緖。而見末章所訓。下學立心之始。誠爲單傳妙訣。葢學而不以此爲志。則許多義理。便無頓著處。已向渠說此意。復以爲獻。幸可留意耶。
答崔保汝丙午
编辑邈焉馳情。第恨山川悠阻。意外得應天委顧。仍奉一緘三幅。意寄愈摯感暢。眞是次面。仍審侍省學味佳相。明自念精神銷脫。而一味擾擾。無以收拾。政爾自悶。來書四攻之云。似亦患此。然亦無不應事之學問。年齡方壯。又與耄聵不同。但當隨處省念。尋箇是處。不爲外至所汩亂可也。示諭把捉。未免有意。同歸浮念。儘是經歷語。又謂著意把捉。雖不免係縛之患。猶愈於全然不收。益見用意甚切。大抵心爲一身之主宰。須是立得主宰。方能檢得此身。此其爲學問之要領者也。然心是無形之物。未可著力把持。且就有據依處。爲接住此心之方。此敬之爲道甚要。而程子以主一無適言之者也。所謂主一者。每遇一事。專心所事之謂也。如此則心有所據依而爲接住之方也。朱子又每以整齊嚴肅爲尤切者。亦以就有形可據依處。接住無形之爲可見功也。故妄意要使他心。且須專於事。專於事則心得其主。而自能操存故也。若不如此而欲把無形之心。捉住在這裏。則古人所謂越把捉越不定者。眞是如此。然亦非可一蹴便到。須是從事之久。漸次向安貼處收功。此是終身事。未可切切較計近效也。四七說。四在七中。非謂四端名目。在於七情之中。言渾淪說時。未發爲性。已發爲情。則不分四與七。理發氣發。包攝在其中云爾。
答崔保汝丁未
编辑來書滾滾。以疾病呻吟之暇。而乃歎所讀不敷。疑問盈握。此見志之所向。不爲所妨奪。惟患見之未深。得之未實。只在更加之意。不必以多爲意耳。敬字之旨。前書未知爲說何如。而乃云欲竭一生之力。恐胡說誤人。大抵此只是心不放過之名。更無事矣。若將敬做一件事。以爲治心之方。則政如爲中所亂。此程子所以有以敬直內。便不直之訓也。四在七中之云。性情之妙。本非有兩途。故渾淪言情。則凡言理發。皆擧之矣。不必求四端之名於七情之中。惟剔拔言時見其有主理主氣之異耳。於是而有互發之云。不可泥言以害義。葢端之主理。情之主氣。無時分境界之可分。而或理或氣。間見層出。故指爲互發。而非一理一氣。如日月之代明也。來示兩說。皆得其旨矣。或者之云。亦可謂善疑矣。葢四端七情。雖因發處得名。而自其根源苗脈。有是二者。非本無於內。而因其發而始有也。情之中節。特不隔乎理。而助其發揮也。其爲氣之發。明矣。恐未可曰主理也。口談性命之譏。誠不可不念。惟能體之而爲精一執中之助。則斯乃日用之所不可已者。惟徒言之以爲頰舌之資。則不可耳。更願仔細體認。訂其可否。以爲相發之地。如何。
別紙
编辑理氣元不相離。朱子曰。必得是理。然後有是物。所得之理旣盡。則是物亦盡而無有。又曰。聚散者。氣也。理則只泊在氣上云云。理不可以聚散言。二說似相牴牾。
理不可以聚散言。只隨氣之聚散。爲之有無。今言所得之理盡。則是物亦盡。似可疑。然物未有長存不化者。必須有盡時。此是所得之理盡處。如何。
莫見莫顯。前日以見顯二字。謂君子戒懼之意。心之隱微。譬外面見顯之處。則固有間矣。小註潘氏說云云。惟其莫見莫顯。所以必謹其獨。今以莫見莫顯。爲念慮之意。則與心雖隱微。而莫見莫顯之意。似相左。
君子愼獨之工。以易察於謹之耶。抑以易肆故謹之耶。旣懼其易肆也。則莫見莫顯。其非以戒懼之意耶。潘氏之說甚好。而於此則恐未爲正義也。如何。然或問旣有此意。何敢言其不然耶。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衍明云。造端猶云起頭也。夫君子之道。自夫婦處起頭。及到那盡頭處。則昭著乎天地之間。此說似是。而下敎曾以造端作工夫看。
以察乎天地之文看之。造端猶言自近者始。鄙作工夫看。果未安。當如來示。猶言起頭者是矣。葢是下工夫之始初地頭。故鄙前所以云云耶。
施諸己〈止〉勿施於人。先儒皆以恕言之。愚意則施諸。似是忠。勿施於人。似是恕也。
施諸己而不願。勿施於人。恕之事。而云忠恕之事。以非忠則做恕不得。於恕之事而忠行乎其間。所以爲忠恕之事。來示上下兩句。分作忠恕。恐未然。
答崔保汝別紙
编辑太極圖說。形旣生矣。神發知矣之知。
神發知之知。以心之神明而言。禮智之智。以性之所具而言。而其實亦非有異也。故朱子曰。知覺乃知之事。
先儒曰。氣有參差。理亦有參差。氣有參差可也。而若曰理有參差。則是千般萬樣之不同。似不可。
朱子曰。鮒魚肚裏水。是鱖魚肚裏水。鱖魚肚裏水。是鮒魚肚裏水。此可以解理載參差之氣。而無不同之疑耳。
理氣不相離。不相雜云云。當其發也。四端就理氣相成之中而挑出其理。故謂之理發。七情就理氣相成之處而帶乎其氣。故謂之氣發。
理氣不相離者。氣載是理。理乘是氣而不可分也。不相雜者。雖是如此。而理自理氣自氣。不相夾雜也。方其發也。或理爲之主。或氣爲之主。而互相資乘。未有去一而獨行者也。亦非理氣二者齊頭幷發。各成頭面也。四端非無氣。七情非無理。豈相雜之謂。四端主乎理。七情主乎氣。豈相離之謂乎。
七情緣形氣而發。故程子曰。約其情。使合於中。四端本自善。故孟子曰。擴而充之。
以擴充約情。分端情之爲理爲氣。良是。高峯後說已有此言。
中庸章句。性道雖同〈止〉過不及之差。人與物之辨。正在過不及之差否。愚意性道雖同。只因上文。覆說人物之所同。氣稟或異。似是於人最詳。
人物之異。似不可以過不及言。聖凡之差。亦非但過不及而已。大抵雖兼人物。而詳於人而略於物耳。而要之聖愚之分。其初皆生於過不及故耳。
戒愼恐懼。爲通動靜工夫。非謂睹聞之地不戒懼也。道固無時不在。則固當無時不謹。故雖不睹聞之頃。亦不敢忽。註解皆屬存養。無乃雖思慮未起之時。亦當早已戒懼。則此時乃靜時也。故屬之靜。
戒懼之通動靜。來示說得甚好。其屬之靜者。對謹獨說時如此耳。
未發云者。只是心未發之謂。湛然虛靜。惺惺然如有知覺。是未發境界。不可以未發二字。卽謂之虛明。
未發云者。在中之謂也。湛然虛靜者。中之體段也。來示似好。
戒懼愼獨下。宜直言功效。而更提起大本達道。文理似不接續。近方思之。首節。說性道敎名目。二節三節。明性道修爲之工。而四節。推本天命之性。以明道之體用具於吾心。以結性道之不可離也。五節。致中和。明其益致其極也。天地位萬物育。極其功效而言否。
所論首章諸節次第。好矣。
中和。性情之德。德字未瑩。抑至中。性之德。至善。情之德。
善之得乎己者謂之德。性情猶言人。中和猶言其人之德。未發而不偏不倚。性之善也。已發而無所乖戾。情之善也。
鬼神之爲德云者。包下文體物不遺。洋洋如在。誠之不可掩而言也。此以理言也。而我東先儒。或專屬氣。或兼看理氣。
鬼神章。是說氣處。章句以性情功效。解德字。不可謂以理言。此性情字。猶今言人之善不善。而曰其人性情。如是云爾。
思修身〈止〉不知人。知人然後可以事親。事親然後可以修身。至於九經之目。修身先於尊賢親親。
思修身一節。言所以修身之道如此也。九經之目。以所修之道而施於事也。意各不同。言固不得以同也。
雜記註。庶子爲長子不得服斬。以己非繼祖之宗。又非繼禰之宗看。又非二字。則只繼禰之宗。亦得爲長子三年。
以義則祖重。以恩則父重。己承二重。然後乃得爲長子斬。若己是父之適。而於祖爲庶。則所謂下正。猶爲庶也。此所以不得斬也。族叔素隱公。謂凡祔於祖。宗子主其事。禰適不得主祔於祖之祭。是下正。猶爲庶也。故不得爲長子斬。此說似更分曉。
旁三拜。本是侯王之禮。前日講質時。亦以士禮言之。
鄕飮酒禮。獻衆賓。主人西南面三拜衆賓。註。三拜。示徧也。
三年之喪旣練。遭大功之喪。則首絰已脫。故得著大功之絰。輕者包。故得著大功之麻絰。未練之前。遭大功之喪。則不得服其服歟。
包特平居持服之節也。有事其殯。各服其服。卒事反重服。三年之喪旣練。同大功。故可以著大功絰帶。若未練則麻葛大小不同。不得以服之也。
宗子無主婦。則其子婦亞獻。
宗子無主婦。則其子亞獻。若子婦則恐未可。
曾子曰。小功不稅。則是遠兄弟無服。可乎。若有小功之喪。而過時聞之稅之。可乎。
降而在小功者。稅本服。小功不稅。雖不稅。而始聞。亦免袒成踊。
古者。喪布皆以生麻布。斬衰三升。齊衰四五六升。遞降而緦。則以十五升爲之。而備要小功帶。以熟布爲之。
古者。齊衰朞以上。用生布。大功以下。用麤沽之布。麤沽者。略加澡洗也。緦麻有事其縷。則又取精者。但無事其布。則稍別於平人所服而已。今五服無麤細之別。何必於帶而取練熟耶。
斂後。冠者去冠加免。以望絶之事。施之於冀生之時。有違於鷄斯如故之義。
以古禮則父母始死。且不去笄纚。朞大功以下。豈有去冠之理。今則主人被髮。諸親去冠。已成通行之制。
答崔保汝辛亥
编辑示諭閒漫之歎。乃是通患。收斂則入於著力。游泳則墮於悠泛。乃他人所不省念。而賢者獨憂之。此明所以每有懷於左右也。然心慮怳惚。未易捉摸。若就他著力。尤難爲功。莫若且就日用節度。不迫不怠。循循不已。則操心之道。於此而有定則矣。此明之言心則無形。必自有據依著功者也。來示疑偏於動之一邊者亦是。然所云有據依者。非必待應事時。且如無事時整齊嚴肅。乃是從容貌上加工。而心便一矣。此朱子每以此一言。爲最有功於學者者也。初學之人。或昧夫涵養本原之爲何等工夫。欲特然於靜時收斂。其不失入者幾希矣。若有事時。心一於此。而不雜以他事。無事時收斂身體。不流於怠緩。則這箇心常能一而不貳。惺而不昏。動靜交養之道。卽此而在矣。如何如何。初看似得。後見茫然。其患不在後見茫然。卻在於初看似得。葢其所自以爲得者。未能深嚼而實識之。而遽以爲無復可疑耳。此乃讀書觀理之大病痛。須於已知處。愈加溫繹。實見意味之可樂。有捨他不得之心。則夫豈有後見茫然之歎。雖然。此皆拾於口耳。大言不怍。殊可愧耳。
別紙
编辑退溪先生於高峯後說七情。有理發氣乘之說。謂之說得痛快。何歟。
退溪與高峯往復。喜其大體之合。而不復致詰於其餘。未可以說得痛快之訓。遂謂高峯說皆是也。
四端固理發。而或有過不及者。由氣管攝之故也。固可曰氣發。
理發爲氣所掩。則所發者理也。未可謂氣發也。且孟子之言四端。以純然四德之端。無雜於氣而言。不可於此處。更討氣字。以亂孟子立言之本意。
鬼神之德以氣看。終有未瑩。或問侯氏曰。鬼神形而下〈止〉德則誠也。朱子曰。經文本贊鬼神之德之盛。〈止〉爲鬼神之德也。葢經文。非贊鬼神也。贊鬼神之德之所以盛。以其眞實也。非以誠自爲一物而把來爲鬼神之德。故朱子斥侯氏之說。而於在下獲上節。或問曰。誠者眞實無妄。〈止〉天之道鬼神之德是也。又於此章。或問曰。誠者實而已。天命云者。實理之原也。答呂子約曰。鬼神只是氣之屈伸。其德則天命之實理。前日批誨。解德字曰。性情功效。而不曰理。解誠字曰無非實者。而不曰無非實理。此語盡之矣。而亦有可疑者。曰性情功效。則性情功效。亦無非實理之所然也。雖不明言理。而理在其中。可以推知也。
鬼神章。說反覆不置。可見玩索無已。但不能就全章通融看取。而拈出兩箇字爲說。以爲這是說理。而非說氣也。則豈非別爲鬼神上所具之理乎。然則侯氏之說。不爲非矣。何以見斥於朱子也。大抵本章發之以鬼神之德。而結之以誠之不可掩。則中間所說體物如在。乃其所謂德也。乃其所謂誠之不可掩也。豈外此而別有其德與其誠哉。體物如在。不可曰理。則上下兩字。安得謂之理哉。此章句。所以以性情功效解德字。以無非實者解誠字。而不曰理者也。朱子所以往往滚說理者。以氣之流行處。卽費之發見故也。此乃顯微無間也。今旣未能言外得意。則且將章句或問。以究其不曰理。而非別爲之說。又將本經。通融上下文勢語脈而觀之。且將有會通之日矣。
朱子曰。宗廟之制。但以左右爲昭穆。而不以昭穆爲尊卑。又曰。必大祫而會於一室。然後序其尊卑之次。愚按尊卑之說。以廟外昭穆。而似不可以廟內之尊卑言。夫會於一室。則序其尊卑。理勢然也。何可以此證彼。而謂有所相碍耶。
昭穆之說。本以祫食之座。而有尊卑之疑。不可曰不以廟內言。
答崔保汝乙卯
编辑示諭可見用心之切。此乃學問第一路逕。覺得甚正當。自此可以收從來講究之效。體貼身己。不流於口耳。然又須益加講究。勿令其偏於一邊如何。古人有篤行。而不能大成就者。多以道爲不足知。此弊。恐不可不念也。
答崔保汝丁巳
编辑來示槩知省檢深切。持此意以往。何患不進。但吾輩意象。大抵皆悠緩。每看湖書。與門人往復。常以日用處。密切規警。如云操修矜惕。爲日用程課。彝倫事物。爲實地工夫。儘是平易中要妙旨訣。未知果如此用工否。若徒向無形影處把持。泛就古紙堆中討究。恐終無收效之日。平日相從。未曾以此意相提警。及此衰暮。方知都沒著落。此是明之過也。而賢史恐亦不可不更加之意也。
答崔保汝別紙
编辑知止而后有定章句曰。知之則志有定向。或問曰。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語類曰。二者只一般。蒙引曰。方寸之間。非志而何。然則志字。和方寸之間。定向二字。和皆有定理之意看。
雖曰二者只一般。而志有定向。是向進有定也。皆有定理。是見理之明也。言之亦有間矣。若志者。心之所之也。方寸之間。指心之所寓也。安得以方寸之間爲志乎。來示因以解說。似未必然。
前日講質時。物有本末。事有終始。未可滯貼看云云。然似有欠於直結明新知得之意。未知如何。
直結非不好。不必滯貼云者。亦自有味。
以工夫次序言。則條目宜順說。而必以逆推者。無乃綱領以明新體用先後言之而至此。極其體用之全。一言以擧之。以見平天下。卽吾明德之事。而天下之本在國。故逆推轉來。以見天下雖大。而吾心之體。無不該之意否。
所云平天下。卽吾明德之事者。是葢此明德。非塊然自守而已。本有參贊化育之責。所以必先從明明德於天下起語。而逆推以極始初用工之地耳。
誠意先於正心者。心無形影。不可執捉。而自心之發動處用工。則心可以自正矣。
大學無非發處用工。先誠意而後正心。葢以格致。以辨別善惡之所在。而誠意以實其好惡之發。意旣誠則入於善矣。而善之中。又察其偏重之失者。正心也。所示動處用工。則心可以自正者。非是。以正心亦非靜處用工也。
或問。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人之格之。至此物理之盡處。物理到盡。而更無可格餘地。
格之以至物理盡處。則物理到盡者良是。
身旣修矣。又以家齊與治平對擧。以見本之無所不有之意。非徒明德爲新民之本。新民之中。亦有其本。
新民中。亦有其本者是矣。
止至善章一節。言物各有所止也。物各有所止。則人當知所止。故二節以知止繼焉。旣知所止。則第三節云云。一章之旨。上下貫通。而竊詳此章獨無結語。無乃至善包了一篇大學之工故否。
傳三章至三節。則止至善之意說之已盡。其下兩節。以明德新民之止於至善咏歎之。乃更起話頭。不可連上文。解作一串語脈也。其無結語。謂包一篇之旨者似然。而不敢質言也。
毋自欺與自慊。微有先後云云。好善惡惡之心。表裏如一。廣大寬平。無所滯礙。故謂之自慊。
毋自欺與自慊。只一時事。以毋自欺盡時。卽爲自慊。雖略有工夫功效之分。而工夫盡處。卽爲功效。恐不必分先後。所示廣大寬平說自慊。不襯。只當云表裏如一。無一分未足。未知如何。
心有所忿懥。不得其正。舊嘗以爲心之本體。如鑑空衡平。無所偏倚。而若有一事有所於其間。則心爲所偏。故以爲不得其正。近攷章句。有不然者。心之本體。本無不正。惟其用不中節。故始有不正之名云云。用之所行。以其有所。故不得其正。前日以爲有所四者。則心爲所偏。便失其正者。似爲未當。
章句一有之。〈止〉不能不失其正云者。無非言有所之病。非以有之。而不能察爲不病。而到用之所行。然後爲病也。葢一有之。已是爲所累。而又不能察。以致所行之失其正。皆是一箇病也。不必就中分段。以心爲所偏。作不病看。而疑前見之未當也。看文字。不可如此滯泥也。
胡雲峯曰。心之體。無不正。所謂正心。正其心之用。統言心之本體。則固無不正。而未發之前。要當淸明虛靜。然後本體瑩然而正。不然昏聵雜擾。雖無所偏。而已非本心瑩然之體。故朱子以敬直之說。補釋章句。豈非以心體本無不正。而有時而失其正故耶。明德物格兩節。或問皆以本體不得其正爲言。而此章或問與雲峯說無異。
大學皆就動處說。故正心章。以心之用言。非以心之體無不正之故也。雲峯說。似未穩。苟曰心之體無不正。則中庸何以有戒懼不睹聞之訓也。來示雖無所偏。而已非本心之體者。得之矣。此章句所以發敬以直之之旨也。然其眞體之本然。則鑑空衡平。元來是如此。聖人之心。不待敬以直之而後正者也。雖衆人。亦非無此本然之眞體。此或問所以推說本體之無不正。而其下卽以失其眞體。而有待於操存言之。則其意可知也。雲峯直謂心之體無不正。而旣不言其本體之眞爲疎忽。又不言失其眞體之本然。又未是。與或問大不同矣。來示疑兩說之不異。恐於此未察耳。知此則章句敬直之訓。可無疑矣。如何。
操心之工。整齊嚴肅。惺惺提撕。則心便存。中庸之戒謹恐懼。禮記之儼若思。莫非存養之工。而世之學者。謂心之本體不可用工。此弊滋長。將廢其本領之工夫。若如雲峯之說。則得無遺了未發之工歟。
攝心之工。固不可遺靜而專於動。然所謂靜處用工者。亦非兀然措其心於無用之地。惟於日用應接處。隨事專一。則心得所存。而所謂靜者。亦易爲力。此乃動靜交養者也。雲峯說誠有遺卻未發前敬直之疑。然亦未可特然於靜處操存。來示善矣。而又不可不念制外養中之道耳。
有諸己〈止〉非諸人。此自治國者言之。故推吾所有。求人之有。推吾所無。求人之無。而朱子曰。尋常人有諸己。又何必求諸人。無諸己。又何必非諸人。如孔子躳自厚而薄責於人。攻其惡無攻人之惡。然則此章之恕。與推己及人能近取譬之恕。有異否。
自治國者言。則求人非人。自學者言。則政當強於自治。而不必遽有心於求人非人。然又豈都無推己及人之意乎。至於有善而可以求人之善。無惡而可以非人之惡。則亦此書最後兩章。言恕之旨也。其爲恕。豈有不同者乎。
自戒懼而約之云云。前日下敎云云。而按或問曰。君子自其不睹不聞〈止〉日以益固矣。尤於幽獨隱微〈止〉日以益廣矣。葢所謂自其不睹不聞之前。而戒謹恐懼者。卽解章句自戒懼之謂也。愈嚴愈敬者。卽解約之之義也。以至於無一毫之偏倚者。卽解至靜之中。無少偏倚之義也。戒懼二字。包了不睹不聞而言。更何以至於至靜之中。疊解其意耶。致者。用力推致之謂也。約者。收斂近裏之謂也。君子自其不睹不聞之頃。戒謹恐懼。愈嚴愈敬。約之之至。以至於至靜之中。無少偏倚。至靜云者。似非不睹不聞之時也。指心之本體至靜處言。故前已仰質。今又更叩。乞賜批敎。
戒懼是通動靜之工。而曰自戒懼以至於至靜云者。是爲靜時無戒懼也。約之與精之。所以對說而約之云者。可解作由動入靜之意。而精之云者。不可解作自靜趨動之義也。今以或問勘來。其曰自其不睹不聞之前。所以戒謹恐懼者。愈嚴愈敬。卽說章句約之之義。誠如所示。而其下更無至靜之云。而直曰以至於無一毫之偏倚云云。則其不以約爲由動入靜之義。又可見矣。大抵戒謹恐懼者。治心之至要約。而曰愈嚴愈敬。則所以約之者。至矣。更何待於由動入靜。然後方是約之也。
發皆中節。謂之和。和者。無所乖戾也。乖戾云者。與在中之理。不相乖戾。
無所乖戾。非謂不拂於所具之理。言發而中節。合於當然之則耳。
鬼神之爲德。前日下敎云云。按或問。侯氏曰云云。朱子曰云云。竊詳鬼神氣也。而有氣則有理。屈伸往來氣也。而所以屈所以伸。實然而無間斷者。理也。觀朱子說。則德之一字。分明以理言也。夫此章明費隱之義。則費隱云者。以理言也。今以德字屬於氣。則費隱。亦可曰氣乎。子思自天命之性說下來。皆以理言也。故言費隱言誠。莫非以實理之流行處言也。此章之言鬼神。如費隱章之說鳶魚飛躍氣也。而子思所取者。飛躍之理也。鬼神之屈伸氣也。而子思之所取者。屈伸之理也。
費隱。子思所以明此道也。所言者費。而隱在其中。然所謂費者。流行於氣形事爲之間。故往往說氣以明之。或從發見昭著處言。鳶魚是也。或從不見不聞處言。鬼神是也。是皆說氣而道之。費可見。其曰鬼神之爲德。而其下言體物如在。則其德體物如在也。誠之不可掩。亦言鬼神實然之德也。故章句解德字曰。性情功效。而不曰理。解誠字曰無非實者。而不曰無非實理。則朱子之意可知矣。今以所引朱訓觀之。深言侯氏之以鬼神爲形而下。而分德與誠爲形而上之非。則德與誠之不可以理看。又可見矣。但卽此而其理可見。故曰有是氣便有是理。又曰。德卽天命之實理。葢以理之不外於氣。而非謂此卽是理也。子思所明者道之費。而所言者氣而已。更以此深究而示之也。
答崔保汝己未
编辑數條詢及。可見此志未懈。有諸己無諸己一段。是言爲治者。必先成於己而後。可以及人。其下不必求。不必非之云。乃是答遽欲望人之皆有。遂欲責人以必無之問。亦是言爲治者之心。非以學者言也。試更究之。當見不爲牴牾矣。深衣續袵鉤邊。註。雖只以縫合前後言。而深衣。乃是冕服之連衣裳者。則衣裳自當縫合。縫合處爲續袵。以袵非獨爲裳傍。上頭亦是袵。旣已續袵。則又當有鉤邊。裳之傍與上頭。何以異乎。或是鄭注闕而不言。又或言此以見彼。古人之文。如此處亦多有之。不可以無先儒之言。而疑衣裳之不續也。禮中袷之爲文。亦以兩袷交合而名。葢謂領之左右交合。而非以表裏交合而言。故曲禮曰視帶以及袷。若是領裏。則何以言視及袷乎。玉藻曰。袷二寸。又是深衣之領之謂耳。而楊氏乃以爲喪服裏領。則考之喪服記。未見其文。所以謂楊說未必然者也。然又安知鄙語之必得其當乎。惟更加考究也。
答朴伯賢永魯問目
编辑永魯父喪後。遭母喪。祭奠則各服其服。居次則依輕包重特。
自家禮。無虞變包特之制。不可行。只得從各服其服之文。但父未葬。則成服之後。雖母殯。亦服斬衰。至葬後。方各服其服耳。
斬衰絰。本在左下。齊衰在右上。疏。以內外陰陽言之。大功以上。冠積向右。小功以下。向左。葢右陰也。凶事屬陰。而大功以上。純凶。故向右。左陽也。吉事屬陽。而小功以下。參吉。故向左。
果有此意。不必細細說。且純凶參吉之云。亦未穩。若云同吉則可矣。
腰絰散垂。似用帶之餘麻。
別用麻。俗之失也。
齊衰絞帶。各用其服之布云云。大功以下。雙垂。
帶緣。各視其冠廣。則四寸雙垂。俗之失也。
爲人後者。本生不杖朞。謂之降。
衆子不杖朞。出后子亦不杖朞。似不可以降言。然衆子不杖朞。是正尊不報之服。出后子不杖朞。是旁尊相報之服也。以正尊而用旁尊之服。豈非降耶。
答朴伯賢
编辑示諭省得到此。甚喜用意之切。表裏不相應。學者之通患。明亦七八十年。尙不會去。何能爲人謀乎。然亦是誠有未至故耳。惟在隨覺隨改。以聽其日至之時。別無方法可期速效。又不可以此之故。遂廢絶朋友講問之事。至於見人有過。輒欲告絶。又是氣質偏處。第可告則告之。不可告則亦處之以故舊之誼。而勿太親昵而已。如何。
答朴伯賢
编辑七情之中。欲與怒難制。不易點檢到此。今欲制伏。惟程子忘怒觀理之訓爲要。非惟怒之爲然。每遇欲亦徐觀事理而檢制之。乃是克治之方。纔有錯誤。料有隳損事。非全無此理。然若時月歲年。必如期而應。恐非常理。竊意君性靜而多疑。疑端在心。而自以爲預料後日事不誤。此則大非虛心處事之道。且將爲病不少。恐未可恃其偶然。而意其或出於正也。莫如先將利害禍福。一切不置心內。絶去疑端。不然。恐成大病。如何。
答朴伯賢
编辑所示數語。乃朋友直諒之義。良庸感歎。島行之日。多爲朋友所恤。一皆受之。還後無可受之義。此於君不受者也。其後遠近之人。或有所遺。而不能辭。是我不能一切裁之。而遺之者又或以情外疑之故也。大槩平日多流徇。而無一定處義。是有愧於古人者。今知過矣。謹此拜受良箴耳。
答朴伯賢
编辑經歲。無由得信息。卽見胤君來致書。乃知所愼加苦。爲之驚慮。看書之工。想不以疾病弛置。然第恐無由以得。眞腴所云長梯窺闖者。恐亦是未窺者在。惟於處家之節。常欲不自弛其省念。此君之誠心可貴處。以此心做去。何患無其效耶。
答虎溪講會諸生問目丙辰
编辑李鍾泰問心經序。顯微不二。所謂不二者。與無間之意同否。金健壽曰。不二者。純一之謂也。微而誠之體純一。顯而神之用亦純一。與無間之以顯微爲一者。不同。
無間。以道亦器。器亦道而言也。不二。以於顯於微。不二其心而言也。此顯微。似與易序之顯微。有不同。觀上下文可知。
李文稷曰。贊中屋漏雖隱之屋漏。或看作室中明處。恐非是。柳致儼曰。屋漏是幽隱中一點明處。所謂當室之白日光所漏入者。是也。詩意若曰幽隱之中。亦有些一點明處。莫謂幽暗而有所放過也。
詩所謂尙不愧于屋漏者。言非但不瑕有愆于見君子之時。雖在爾室。亦不可有愧于屋漏明處。葢以對屋漏。當見君子也。但比見君子亦隱矣。故西山言屋漏雖隱。而後人遂以屋漏。爲幽暗之地。恐未然。
金健壽曰。心學圖說。心者。一身之主宰。心雖合理氣。而其主宰者。理也。若渾淪無別。則恐有主氣之失。柳致儼曰。主一身而該萬化者。心也。而主宰者。其主張運用之實也。雖有泛言提說之不同。而其爲一身之主。則原無此理彼氣之殊也。
心是合理氣而得名。故在賢智。則主宰得其道。在愚不肖。則主宰失其官。然亦隨其賢愚。而自爲一身之主宰。所以耳目能視聽。手足能持走。亦不可謂無主宰也。
權世淵問無射亦保之義。金弘洛曰。大凡人情。德已盛而人不厭。則易忽於保守之工。而若夫文王之聖。則不以人無厭射。而小忽其保守之工也。
射。厭怠也。常言旣信。常行旣謹。是無射也。保者。持守之謂。是保守旣信旣謹之心也。
金鎭萬問。敬直義方。分屬動靜。如何。柳致儼曰。此以表裏交修而言。不可屬動靜。
朱子名堂室記。已以動靜言之。分屬何妨。
先生曰。應事時。各主一事。此動時主一也。然則無事時。心爲之主。有事時。事爲之主歟。金健壽對曰。此心隨事應變。而各專其一。則是亦心爲之主也。
文瑞看得是。朱子所謂主事者。乃所以爲主一也。看所以爲三字。可知主事。亦心之主乎一也。
先生曰。心不可有一事。與主一事者。其義何如。柳致儼對曰。心不可有一事。是和靖不容一物之謂也。主一事。是程子主一無適之謂也。
仲思說固是。然心不可有一事。言不可留滯一事。在方寸中也。主一事。言當下所應之專一也。二義雖若相反。而實相貫通也。
金道和曰。把敬來做件事。著非是從他處把來也。將以釋必有事焉一句。而必有事焉。非他道也。只是把敬來做這件事也。
程子說謂將敬底工夫。作生平一件大事。做不可認爲小可沒緊要之事。
李敦禹曰。想無成有想有成無之義。似難覰得。
吾人心內。本無所謂丹。而修煉家。常存想其法。至於成丹。是想無成有也。釋氏則以吾人本有之心。而常常空寂。至於消滅。是想有成無也。皆是精神所到。積習成來。况吾儒家自有眞本正體。保而存之。力久功深。豈有不成。
李𪼛問。敬該動靜。主一亦該動靜。無或有分而二之之嫌否。柳致儼曰。蔡氏之意。只是發明敬與主一之無二致。非是敬之外。又有該動靜之主一也。
蔡氏說重疊說去。終是帶得病氣。不獨此也。其他如以虛靈知覺。與心之體用。作二層說。如動而主一。靜而主一云云。皆不精切。
金弘洛曰。曾子三省。似於窒慾之道。不甚襯貼。
隨事省察。乃窒慾之道。
金健壽曰。克己復禮是兩事。而今曰克得那一分人欲。復得那一分天理。則又只是一事。柳致皜曰。克去己私。心公理明。而又於節文精微曲折。一一皆中。方是復禮。然禮未復處。畢竟己有克未盡者。到復禮後。方是克己盡。兩說相須。其義始備。柳致儼曰。克復雖有兩義。然畢竟克己了。又須復禮者。爲正義。
仲思說是。
金相鎭問天地中之義。柳致皜曰。是純粹至善。而無所偏倚之義也。
中者。天理恰好之名。在天地爲天地之中。在吾心爲吾心之中。在事物爲事物之中。
金相鎭問。天命之性。章句釋之曰。人物。各得其所賦之理。又曰。各循其性之自然。以各字之義觀之。則此性字。恐有偏全之別。
天命之性。自一原處說來。觀性道雖同之云。可知也。旣以一原處說。則只當論其所同。其不同者。在所不言。
金健壽曰。不睹不聞。以未發時言。而程子曰。耳須聞。目須見。然睹聞若就外面聲色而言。則卻爲已發。柳致儼曰。睹聞不就外面聲色而言。則所謂耳之須聞目之須見者。果指何事也。有心視聽。固爲已發。然無心睹聞。亦不可謂未發耶。
此心有自然之知覺。耳目有自然之見聞。則雖睹聞外面聲色。而亦不害爲未發也。
金弘洛曰。延平觀未發氣象。與楊呂求中何以異。柳致皜曰。延平天資沈靜。以不觀觀之。故不爲病。在他人則易爲病矣。柳致儼曰。延平工夫。先賢皆以不病看。然朱子嘗論延平行狀曰。舊日下得語太重。又曰。未免更有商量。其論傳授旨訣。則曰這箇亦有些子偏。又曰。一向如此不得。葢朱子終不以延平法門。爲十分穩當也。
如此處。不惟難下語。亦不必下語。程子答未感時所寓之問曰。怎生尋所寓。只操而已。葢心體至虛。無可尋覓。故其論操之之道。則不過曰敬以直內。曰要求一。曰常惺惺。更無一語形容這箇處者。以纔欲認得丁寧。便失虛靈本體故也。
李宅進問莫見莫顯之義。金健壽曰。以理言則其迹未形。幾雖隱微。而己旣知之。人必知之。故莫見莫顯也。以心言則幽獨之中。人雖不知。而以吾知吾。甚於他人。故莫見莫顯也。柳致儼曰。此專就心上說。葢隱微之地。善惡之機已萌。吾心之知已覺。則卽此覺處。其是非曲折。已極分明。不待迹之形而加露。人之知而加著。是所謂莫見莫顯也。
見顯。程子以理言。三家以心言。章句合而言之。然占得以理言之意爲多。而以心言亦自如此。葢人不見聞。可謂隱微矣。而己旣知之。則其見顯於吾心者。雖以天下之所共見聞而亦不過此。所謂莫見莫顯也。
答臨川書院儒生問目
编辑廟庭之有東西階。非爲賓主行禮也。東階爲主人及諸執事升降也。西階或以備位牌出入時所由。而非恒有之事。故或疑西階之無所用也。然享禮時。取幣瘞埳時。亦由之者。以祭餘之幣。實倣位牌升降也。以此觀之。則西階之尊於東階。可知也。
廟之神門。閉而不用。必於東墻設夾門。尋常疑之而未得其說。今觀陶山,易東之由神門出入。乃知此近各院之閉而不用。非有定制也。本院之由神門出入。似得矣。至於祭物之由西門奉入。亦似不悖於望瘞之由西階降。然此在廣詢而處之鄙何敢質言耶。
獻爵拜。非五禮儀之有意刪去也。葢有獻無拜。似無其義。且五禮儀之前。無國朝禮典。則以五禮儀爲從周者。亦未必然。恐是節文繁縟。或偶失照管耳。且旣有朱子儀節。有湖門定論。則恐未必持疑。而衆論不一。何可強之使同耶。禮之承襲。明知其誤。而不能遽改者。自昔已然耳。
答德川書院儒生庚申
编辑伏承尊諭。以淸香李先生文集中。有未安於南冥先生。往復至及於老昏之人。其在眇末私分。實深悚惶。葢此校勘本。非耄廢者所堪。特見集中。所在同庚三賢。相與之深。有曠百世而相感者。所以不敢固辭。至於文字微密之間。則實有未盡細勘者。然豈敢曰非此間所與聞乎。今承示諭。果然有未安者。謹當與淸香本孫相議商量。以爲兩全世契之道。未知僉尊以爲如何。抑又有貢愚者。此等議論之參差。政好公議善處之。爲尊其事重其道。竊觀曹氏本孫之通。有似擔作子孫私事。鋒穎或似太峻。愚滯之見。誠所未曉。猶不能無相愛之心。故敢此尾告。蒙賜恕諒幸甚。
答松川書院儒生問目戊戌
编辑處變節次。此是前古未聞。勢當略倣私家見行之節。亟謀改造位版。誠爲得之矣。
常變通攷學校禮中。有廟宇遭變節次。而未造牌前。設位依神。則似不爲然。葢與私廟有異故也。彼則火變。幷廟宇灰燼也。此則廟宇自在。題版之所有。不必疑耳。
祭儀。此是大事變。盛祭恐當。而通攷以一獻無幣爲宜。惟在商量處之耳。
未造版前。尋得舊版。則必有新舊疑難。而鄙意則變起之際。陟降之靈。必無依附舊牌之理。埋置淨處。如何。
答高靈金氏門中
编辑尊先祖佔畢先生神主禍變。伏承驚痛。夫何言喩。世間事。雖曰無不有。而豈料三百年靜謐之地。遽有此無前變怪哉。顧以老洫新經劇疾。神識茫然。諭及疑難諸條。不能博據古經。只以謏見及私家通攷中一條。綿蕝以對。恐不足以備採用也。
別紙
编辑舊版尙未得奉還。則新版改造爲急。而改造後。舊版埋安。恐如來諭。
通攷父喪葬前。遭家廟火變條。當爲今日旁照。葢改造慰安。一日爲急。未可遷延到葬後。題主元行。當依亡者在時。傍題則姑闕。以俟三年後吉祭。改題爲言。則今日遵行。恐亦外此不得矣。如何。
與高山會中丙午
编辑頃年西岳之會。敢將迷見。違覆於僉座。非敢自出意度。葢有先輩所講定者。時勢非不量也。羣情非不知也。然且不敢輕議者。以祀賢之道。不可苟也。設或尊祀之無其日。於先生本分。無損也。此則僉賢所共知也。記昔壺谷從祖之爲洞主也。欲一擧滄洲故事。容淵,龜窩兩老。以先生集中答申公勵書示之。葢惟恐纖毫未盡也。議遂寢。而乃講讀遺集四五日而罷。事雖不行。義實有得也。抑致明有所大懼者。此事之撑拄到今。不歸於纏裹鹵莽者。以諸賢遺矩未泯也。而習俗日下。竊恐隨時之論。將必有作。不以冒禁爲可安。則必將分外經營。以點汚潔淨之義。貽累所尊之地。未可謂必無其慮。此葢吾黨所宜父詔兄勉。以幸來後也。致明更有所稟。周禮有入學舍菜。學記大學始敎。皮弁祭菜。葢是於常例之外。爲始敎之士。禮先聖先師。使知尊敬道藝。古之達禮也。夫紙牌行祀。未爲無稽。講其道思其人而祭之。又設學之大義也。苟兩事相參。固未始不可繼也。然又豈常常而爲之。以犯集中之戒哉。且當視力之所至。爲三年或五年之規。爲設講座。臨講之日。虔誠禋祀。祀訖開筵。或三五日。或六七日。足以紓多士抑鬱之情。而無復求可求成之論。或傷事體。因得以勸慕人心。興起斯文。又非安常襲故。流徇耳目之比也。敢以爲獻。可否惟在僉座所命耳。
答金大休膺壽○壬子
编辑承啓期。無由躳造。與聞經紀。第有悲念。山事尙未歸順耶。合葬同穴異穴。視穴處寬狹。同壙同槨。有闊大之慮。兩穿則雖免闊大。而中間所隔不能厚。則易以頹下。同穿一壙。而兩槨之間。塡以三物耶。惟在量爲之耳。
答宋楚叟寅愨○丁巳
编辑書中自道之語。語雖謙而志則勤。人生豈有無事時。卽事而求是處。乃是學也。况有隨分探索之工。足以滋養乎。至於終身佩服之問。明何能以不逮之言。妄有云云。第孟子所謂先立其大。延平所謂日用處熟。葢已指示之矣。更願於此著意持循。終必有所到矣。末段語意甚善。但從古有志之士。終無大成就者。葢以行之而不著。習矣而不察故也。政當以日用爲用工地頭。而以性命之原。見天之所以與我者。如此。則知之所至。行必隨之。自無出口入耳之弊矣。如何。
答李用和致模○丁巳
编辑嚮蒙俯顧。又賜寵翰。致意勤辱。以明爲可相資。則座下殆失人矣。明少而不力。今神精已離。意况都消。其何辭以對。然亦不敢不悉所聞。葢此是終身事。未可以朝耕而暮穫。苟其有意。須於日用處。收拾身心。以爲之本。而更將平易文字。如大學論語循序熟複。有以見其階級之燦然。意味之深切。體之心而驗之事爲。如此不懈。自有日至之時。若纔有意而便求渾化。無是理矣。方今聲海。擧皆奔趨。而座下乃獨尋古人聲響。此僕之所以猥有云云。幸望益加之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