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齋隨筆 (四部叢刊本)/五筆卷二

五筆卷一 容齋隨筆 五筆卷二
宋 洪邁 撰 景宋刊本配北平圖書館藏宋刊本 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弘治活字本
五筆卷三

容齋五筆卷第二十五則

    二叔不咸左氏傳載冨辰之言曰昔周公弔二叔之不

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士大夫多以二叔爲管蔡案蔡仲之命云羣叔流言乃致辟管

叔于啇囚蔡叔降霍叔爲庶人蓋三叔也杜預注以爲周公傷夏殷之叔世䟽其親戚以

至滅亡故廣封其兄弟是以方叙說管蔡郕霍十六國其義昭然所言親戚者指兄弟耳

    官階服章唐憲宗時因數赦官多汎階又帝親郊陪祠

者授三品五品不計考使府軍吏以軍功借賜朱紫率十八近臣謝郎官出使多所賜與

每朝㑹朱紫滿庭而少衣緑者品服太濫人不以爲貴帝亦惡之詔太子少師鄭餘慶條

奏懲革淳熈十六年紹熈五年連有覃霈轉官賜服者衆紹熈元年予自當塗徙㑹稽過

闕遇起居舍人莫仲謙於漏舍仲謙云比赴景靈行香見朝士百數無一緑𫀆者又朝議

中奉皆直轉行故五品官不勝計頗𩔖元和

    月非望而食曆家論日月食自漢太初以來始定日食不

在朔則在晦否則二日然甚少月食則有十四十五十六之差蓋置望參錯也天體有二

交道曰交初曰交中交𥘉者星家以爲羅睺交中者計都也隱暗不可見於是爲入交法

以求之然不過能求朔望耳(⿱艹石)餘日入交則書所不載由漢及唐二十八家曁

本朝十一曆皆然姑以慶元丁巳歳五次月食考之二月望爲入交中七月爲交𥘉唯十

月二十日二十一日連兩夜乃以二更盡月食之旣𦆵兩刻復明十一月十八夜復如之

案此三食皆是交中十月二十夜月在張五度而計都在翼二度次夜月在張十七度計

都未動相距才四度耳十一月十八夜月在星五度計都在張十九度相距二十度十二

月十七夜五更月在星二度入交陽末卯初四刻交甚食六分半八刻退交十八夜四更

月在張六度入交中隂初至寅四刻交甚食九分卯五刻退交其驗如此予竊又有疑焉

太隂一月一周天必兩值交道今年遂至八食一一如星官曆翁之說仍不拘月望則玉

川子之詩不勝作矣當更求其旨趣云頃見太史局官劉孝榮言月本無光受日爲明望

夜正與日對故一輪光滿或月行有遲疾先後日光所不照處則爲食朔旦之日日月同

宫如月在日上掩太陽而過則日光爲所遮故爲日食非此二日則無薄食之理其說亦

    慶善橋

饒州學非范文正公所建予旣書之矣城内慶善橋之說亦然比因郡人修橋拆去舊石

見其上鐫云康定庚辰案范公以景祐乙亥爲待制丙子知開封府黜知饒州後徙潤越

至庚辰歳乃復職帥長安旣去此乆矣    西漢以來加官

漢書百官表云侍中左右曹諸吏散𮪍中常侍皆加官所加或將軍列侯卿大夫將都尉

紿事中亦加官所加或大夫博士議郎其侍中中常侍得入禁中諸曹受尚書事諸吏得

舉法散𮪍並乗輿車案漢世除授此等稱謂(⿱艹石)今之兼職者不甚爲顯秩然魏相以御

史大夫而給事中它如劉向以宗正散𮪍給事中蘇武以右曹典屬國楊雄爲諸吏光禄

大夫是也至於金日磾以降虜爲侍中其子賞建諸孫常敞岑明渉湯融欽皆爲左曹諸

吏侍中故班史贊之云七世内侍何其盛也蓋如今時閤門宣贊祗候之𩔖但漢家多用

士人武帝所任莊助朱買臣吾丘壽王東方朔諸人皆天下選此其所以爲人貴重東漢

大略亦然晉宋以來又有給事黄門侍郎散𮪍常侍通直散𮪍常侍散𮪍侍郎等皆爲兼

官但視本秩之高下巳而復以將軍爲寵齊高帝以太子詹事何戢領選以戢資重欲加

常侍禇淵曰臣與王儉旣巳左珥(⿱艹石)復加戢則八座遂有三貂(⿱艹石)帖以驍游亦爲不少乃

以爲吏部尚書加驍𮪍將軍唐有檢校官文武散階憲銜乃此制也

國朝自眞宗始創學士直學士待制直閣職名尤爲

仕宦所慕今自觀文殿大學士至直祕閣幾四十種不刋之典明白易曉非(⿱艹石)前代之冗

泛云    吕望非熊

自李翰蒙求有吕望非熊之句後來据以爲用然以史䇿考之六韜第一篇文韜曰文王

將田使編布卜曰田於渭陽將大得焉非龍非彲非虎非羆兆得公侯天遺汝師文王曰

兆致是乎史編曰編之太祖史疇爲禹占得臯陶比史記云吕尚窮困年老以漁釣千西

伯西伯將出獵⺊之曰所𫉬非龍非彲非虎非羆所𫉬覇王之輔後漢崔駰逹旨云漁父

見兆於元龜注文乃引史記非龍非驪非熊非羆爲證今之史記蓋不然也非熊出處惟

此而巳    唐曹因墓銘

慶元三年信州上饒尉陳莊發土得唐碑乃婦人爲夫所作其文云君姓曹名因字鄙夫

世爲鄱陽人祖父皆仕於唐高祖之朝惟公三舉不第居家以禮義自守及卒於長安之

道朝廷公卿鄕鄰𦒿舊無不太息惟予獨不然謂其母曰家有南畒足以養其親室有遺

文足以訓其子肖形天地間範圍隂陽内死生聚散特世態耳何憂喜之有哉予姓周氏

公之妻室也歸公八載恩義有奪故贈之銘曰其生也天其死也天茍逹此理哀復何言

予案唐世上饒本𨽻饒州其後分爲信故曹君爲鄱陽人婦人能文逹理如此惜其不傳

故書之以裨圖志之缺    唐史省文之失

楊虞卿兄弟怙李宗閔𫝑爲人所奔向當時爲之語曰欲入舉塲先問蘇張蘇張尚可三

楊殺我而新唐書减去先字李德裕賜河北三鎭詔曰勿爲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𫝑新

書减去欲字遂使兩者意義爲不鏗鏘激越此務省文之失也

    李德裕論命令李德𥙿相武宗言從計行韋弘質建言宰相

不可兼治錢榖德裕奏言管仲明於治國其語曰國之重器莫重於令令重君尊君尊國

安治人之本莫要於令故曰𧇊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者死不從令者死五

者無赦又曰令在上而論可否在下是主威下繋於人也大和後風俗寖敝令出於上非

之在下此敝不止無以治國臣謂制置職業人主之柄非小人所得干弘質賤臣豈得以

非所宜言妄觸天聽是輕宰相也德裕大意欲朝廷尊臣下肅而政出宰相故感憤切言

之予謂德裕當國它相取充位而已(⿱艹石)如所言則一命一令之出臣下皆不得有言諌官

御史給事舍人之職廢矣弘質位給事中亦非賤臣宜其一朝去位遂罹抵𡾟皆自取之

    漢武唐德宗

漢張湯事武帝舞文巧詆以輔法所治夷滅者多旋以罪受誅上惜湯稍進其子安世擢

爲尚書令安世宿衛忠正肅敬不怠勤勞國家卒爲重臣其可大用不疑而武帝之意乃

以父湯故爾唐盧𣏌相德宗姦邪險賊爲天下禍以公議不容譴逐致死帝念之不忘擢

叙其子元輔至兵部侍郎元輔端靜介正能紹其祖弈之忠規陟之臺省要官宜也而德

宗之意乃以父𣏌故爾且武帝之世羣臣不幸而誅者如莊助朱買臣吾丘壽王諸人及

考終名臣如汲黯鄭莊董仲舒卜式未嘗恤其孤德宗輔相之賢如崔祐甫李泌陸贄皆

身没則巳而獨於湯𣏌二人飬卷如此是可歎也

    諸公論唐肅宗唐肅宗於干戈之際奪父位而代之然尚有

可諉者曰欲收復兩京非居尊位不足以制命諸將耳至於上皇還居興慶惡其與外人

交通劫徙之西內不復定省竟以怏怏而終其不孝之惡上通於天是時元次山作中興

頌所書天子幸蜀太子即位於靈武直指其事殆與洪範云武王勝殷殺受之辤同其詞

曰事有至難宗廟再安二聖重歡旣言重歡則知其不歡多矣杜子美杜䳌詩我看禽鳥

情猶解事杜䳌傷之至矣顔魯公請立放生池表云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問安視膳

不改家人之禮東坡以爲彼知肅宗有愧於是也黄魯直題磨崖碑尤爲深切撫軍監國

太子事何乃趣取大物爲事有至難天幸爾上皇局脊還京師南内淒涼幾苟活高將軍

去事尤危臣結春秋二三䇿臣甫杜䳌再拜詩安知忠臣痛至骨世上但賞瓊琚詞所以

揭表肅宗之罪極矣    孫馬兩公所言

盧照鄰有疾問孫思邈曰高醫愈疾奈何荅曰天有四時五行寒暑迭居和爲雨怒爲風

凝爲雪霜張爲虹蜺天常數也人之四支五藏一覺一寐吐納往來流爲榮衞章爲氣色

發爲音聲人常數也陽用其形隂用其精天人所同也失則烝生𤍠否生寒結爲瘤贅䧟

爲癰疽奔則喘乏竭則焦槁發乎靣動乎形天地亦然五緯縮贏孛彗飛流其危診也寒

暑不時其烝否也石立土踊是其瘤贅山崩土䧟是其癰疽奔風暴雨其喘乏川瀆竭涸

其焦槁高醫導以藥石救以砭劑聖人和以至德輔以人事故體有可愈之疾天有可振

之災睿宗召司馬子微問其術對曰爲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爲夫心目所知見毎

損之尚不能巳况攻異端而増智慮哉帝曰治身則爾治國(⿱艹石)何曰國猶身也故游心於

淡合氣於漠與物自然而無私焉而天下治孫公司馬所言皆至道妙理之所寓治心養

性宜無出此者矣    元微之詩

唐書蓺文志元稹長慶集一百卷小集十卷而傳於今者惟閩蜀刻本爲六十卷三館所

藏獨有小集文惠公鎭越以其舊治而文集蓋缺乃求而刻之外春游一篇云酒戸年年

減山行漸漸難欲終心懶慢轉恐興䦨散鏡水波猶冷稽峯雪尚殘不能辜物色乍可怯

春寒逺目傷千里新年思萬端無人知此意閑凭小欄干白樂天書之題云元相公春游

錢思公藏其眞跡穆父守越時摹刻于蓬萊閣下今不復存集中逸此詩文惠爲列之於

集外李端民平叔嘗和其韻𭔃公云東閣經年别窮愁客路難望塵驚岳峙懷舊各雲散

茵醉恩逾厚檣歌興未殘馮唐嗟巳老范叔敢言寒玉燭調魁柄陽春在筆端應憐掃門

役白首滯江干樂天所書予少時得其石刻後亦失之

    諌繚綾戯龍羅李德裕爲浙西觀察使穆宗詔索盤絛繚綾

千匹德裕奏言立鵝天馬盤絛掬豹文彩怪麗惟乗輿當御今廣用千匹臣所未諭優詔

爲停崇寜閒中使持御札至成都令轉運司織戯龍羅二千繡旗

五百副使何常奏旗者軍國之用敢不奉詔戯龍羅唯供御服日衣一匹歳不過三百有

竒今乃數倍無益也詔奬其言爲減四之三以二事觀之人臣進言於君切而不訐蓋無

有不聽者何常所論甚與德裕相𩔖云    詳正學士

唐太宗時命祕書監魏證寫四部羣書將藏内府置讎正二十貟後又詔虞世南顔師古

踵領之功不就顯慶中罷讎正官使散官隨畨刋正後詔東臺侍郎趙仁本等充使檢校

置詳正學士以代散官此名甚雅不知何時罷去然祕省自有校書郎正字使正名責實

足矣紹興中以貴臣提舉祕書省而置編定書籍官二貟亦其𩔖也




容齋五筆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