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閣集 (四庫全書本)/卷2
寒松閣集 卷二 |
欽定四庫全書
寒松閣集卷二
宋 詹初 撰
日録上
靜安而後能慮似與佛氏靜而生慧相近然吾儒却在前有知止一段工夫在後有運用一工夫所以不偏佛氏無此二段工夫秪是死守着一靜所以有空寂之病
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人之家不齊多應是好惡之偏葢偏於好而不知惡則子弟必致有驕恣之𡚁偏於惡而不知好則必致有怨望之𡚁自天子以至庶人家之禍多由此興然好惡生於心故公好惡必先於正心
心無欲則無求正已而不求於人祗是箇無欲無欲則無累何怨之有凡人有欲則不免於求不遂其求自不免以此不遂底事累在心下
或問尊徳性道問學朱子本來自是全底陸子前面分明祗是尊徳性一邊後來因朱子方去道問學曰此非學者可輕議
君子惟内省不疚所以無惡於志這便是人之所不見處這便是人之所不可及處
夫子五十而知天命易天道也故五十以學易聖人雖生知而其學亦未始不循序朱子教人先學論孟而後中庸意亦如此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大過且無况小過乎
孟懿子問孝曰無違此不但是教之孝實是教之忠忠孝本自一道故曰孝者所以事君也聖人不曽明説教他忠而忠之理已黙寓此所以引人於善而人莫知所以然也聖人之化妙處正在此
約之以禮是約所博之文到身上來
無行不與與下學上逹是一意然聖人此二章本意却又在予欲無言處聖人教人祗是要人得意忘言亦不是要人祗於動靜語黙上求之動靜語黙是迹動靜語黙必有所以然者求之求此而已程子謂聖人之動猶天然看此動字亦在得其意若祗於動上求之亦是迹與求之言者無異
聖人之動猶天然則聖人之靜豈不猶天然觀此動字要活法與四時行百物生一様有不動之妙在中葢有不知而作之者全章俱就孔子身上言而勉人之意自具聖人謙已誨人之辭多是如此
程子於申申夭夭章言惟聖人便自有中和之氣朱子作集註乃置圈外舊常深思不得其故近看子温而厲章朱子以中和之氣言之則申申夭夭章便自不當以中和之氣來説註中全體渾然隂陽合徳當與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隂一動一靜互為其根照看
禮曰私覿非禮也鄉黨曰私覿愉愉如也此是聖人不必於違俗處故曰禮從宜使從俗
回也非助我聖人言回不是助我這様底乃是於吾言無所不悦者言非禮勿視則所視皆禮矣已克禮便是復非克已之後又去復禮也
居之無倦者必能行之以忠行之以忠者必居之無倦愛人知人都是就用上説然有用必有體體用二者不相離
可以為難矣難便是非仁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雖不甚易亦自不是難底
仁人既無求生以害人亦必不去求死以成仁求死以成名是後世矯激之行非仁也仁祗是不失其本心而已聖人亦未嘗不欲生惡死但其一生一死皆斷以理而無一毫有我之心所以為仁若必死以求名雖勝於必生以茍禄者然必之一字便是私意便未免死之或過
死生斷於理而無期必之心是自仁人言後世若遇難能以必死自誓便也是箇好人〈一本人下有不可以此論五字〉縱是死傷於勇他還不失其常
三畏雖是畏天命大人聖言却祗是一箇自畏
孟子見梁惠王這一章見孟子打頭便把正經話來説一毫不肯茍且孟子要正人心此處便見得
廵狩述職舉其行之大者言見其無非為事也春省耕以下舉其行之小者言見其凡有所行皆無非為事也居有積倉言其未遷之時富如此行有裹糧言其遷之時如此裹糧以所積倉之糧裹去也
當是時陽貨先言使當是時貨能先以禮来見孔子亦必見之而不絶之見貨無下賢之心而欲以術致孔子也
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言日有日之所息夜有夜之所息其日夜之所息者至平旦氣清時節無物欲擾之故有發見而好惡與人相近
心無出入心之神有出入不操則心神放散而不聚操之則心神聚於内故為入
求放心求此心之神也心之神是箇至虛至靈底祗被外面物欲來蔽塞了他擾亂耗散了他然後此本然底神明反晦而心中盡是暗昧〈一本昧下有此心一發祗任伊放去九字〉所以祗知得物欲不知得義理求放心祗是收歛此要放去底心收歛此要放底心又在麾去此外來物欲物欲去則心中無所擾亂純是靜底靜則本然之神可以飬全不失而明由此生矣故義理自然昭著仁心徳也全存得此心便是仁學問者學問此仁而已故求放心所以為學問之要
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不輕易做事底人若做事决是所當做所能做底所以做必好此以行言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以言言
盡其心一章此是孟子悟入之妙處心者人之神明人能全此心之神明則於吾心所以神明之本然者便見之矣既見其本然則於吾本然之所自出者亦無不知矣性天既無不知則天下事物之理不過是吾此理之散殊而已其無不知也又何假於言乎葢原頭既明白則一舉盡在其中自不必求知於事物之末而自無不知矣
由堯舜至於湯章是孟子的然以道自任處
日錄下
卜式當初以阿意得官後來乃能直諌君子交譏刺之謂其自知無益於時乃作此二事以塞責然自知無益而欲塞責這便是好意還勝是以謟為得計全然不顧人是非者若以君子之道論之固是賣直不足取自小人中論之却又是他亷恥之心猶未盡泯處
呉氏有一兒纔二三嵗衣以羅縀飾以金銀此甚非養䝉之道自小以儉養之後來猶怕入於奢以奢養之後來將如何收拾此必是天資極髙底人後來或自能擺脱不然鮮有不流於放僻邪侈者矣
門外舊常鑿三塘塘水止而不流今嵗始穿一渠使三塘相通水常旋轉流通不息〈一本息下有覺有生意四字〉名曰流塘觀此人心亦須要於靜中尋箇流動活潑處
余每常遇事輙自期於心曰無私欲以此去私不知此一念期必底心便已不是好意且一欲自事事物物上去求無私則此事物無箇盡底時此私亦無箇去盡底時是就外面去用功了不知反之於内自有箇無私底本體事物固也須經厯知其善惡然本等工夫却還在吾心本體上用功葢吾心本來至虛至明不惟無一毫私意亦無一毫不知却被外物來掩了他所以有不明耳祗於此心上摩去這外來掩他底私欲這本來底自在其明如鏡自無所不知矣明則事至物來皆有理以處之不期其無私而自無私矣不然祗去外面求之全然不到心上來用功與吾心終是無相干原頭不曽好得外面縱要他好也自防閑不得許多
或問心上如何用功曰中庸天命之謂性章都說得明明白白在那裡祗是不曽悟破這一闗放在面前也不識得
讀書不但是記文義正須要理㑹於心若不㑹理徒記文義亦祗是記憶之學無得於心
趙普當初佐太祖做出許多好事來後來佐太宗祗是固位之心不能脱遂有太祖已誤之説甚可嘆息嘗自言以一本論語佐太祖取定天下至及其老也戒之在得這一句他自家却正不曽㸔得
程子論詩云費盡一片心用在五字上言作詩之無益也愚謂詩以理性情祗是道性情之真取以吾性而已若字字句句去雕琢出來便覺費力費力便不是性情之真了且一心攻他亦是玩物喪志之例
李陵降匈奴時分明是畏死後來答蘇武謂别欲立功以圖報國此全是矯飾之言人臣之功非成事即死事既不能成事又不能死事除此之外更何功可立銀隂物火陽物以火銷銀銀便融化此可見陽制隂隂從陽之義
上午思正心一章不得其意適有客來過急往出迎不覺失足幾至於蹶因悟心不在焉之義可見心斯須不檢便是錯底
昔在朝堂時見諸用事者固寵専權之心千計百較去做究竟是要遂他心中所欲而已只此欲心害事甚大一要遂其所欲便是國家甚大事他也不顧
寝嘗半夜不寐乃思此是心不定之過因立心必要定靜然不知立心去靜定這一箇立底念頭却便是動如何得靜程子曰無欲故靜有主則虛欲客理主無欲即為理立心要靜要則欲也欲則動也有欲則客便得以乗主而動擾之如何能靜故學者求靜必須是主靜之功主靜者以靜為主澄然而無思無慮也無思慮則一念不動欲何從生靜固靜矣然至於一念之動處又不可不察靜存動察則不但靜時無欲而動亦無欲靜固定而動亦定聖人主靜之全功也
朱子是箇有工夫底人陸子是箇天資極髙底人陸子惟他天資髙所以一覺便見道再不待到事物上去尋他心上本來底已明則萬物萬事之理皆在其中其於事事物物不過以吾心之理應之耳朱子却似曽子是隨事精察力行到一旦豁然貫通時候乃悟一貫之妙是朱子見道自工夫上寸寸銖銖積來得底陸子自他本然知覺上一合下便得底此可見二公之論不同者乃是二公之資質不同各就其所得者而言也就各人資質用功所以有敏鈍之異然至其俱能入道處則又是一般陸子自知覺上盡見得底固此道朱子自事物上窮究至貫通處亦是此道所謂及其成功則一也然學者用功若是資質至髙底固應學陸子若是尋常學者祗當傍朱子作工夫為是
大凡作事須看已力量何如
人立志不可不大處心不可不小志不大則器量𥚹淺規模狹隘不能大作用心不小則放肆而不知謹慎一作事便敗亦成不得大事
人有過切不可自掩人非聖人不能無過且吾有過而吾能改之雖與人知何害改之則此時雖有過後來猶可望至於無過若不與人知則此人便無心去改過祗去掩過上作工夫矣况過又不能掩而人必知之掩之又掩而不知改則過日長必至於過大而不可掩底田地
向學之心不可不急求成之心不可不緩至於成學之功不可緩亦不可急緩則怠惰而無功急則進鋭而退速
用心與其巧也寕拙作事與其奢也寕儉發言與其多也寕少
凡事之成敬而已凡事之敗肆而已敬肆之間有幾存焉作事者不可不知也
謀大者不計小謀小者不計大大小之分用心之異也張子十五年學恭而安不成曰學則非安矣曰安則非學矣所謂安者在涵養以俟其自安而已非力所可學也故曰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學以敬為主戒慎恐懼靜而敬也慎獨動而敬也敬者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始之乎立心之始終之乎篤恭而天下平
君子自立徳以福子孫而已不自立徳而縁引他人之祖以侈其宗其不智也孰甚焉
予婺人也自慶源至此葢三世矣
程氏之貴也而鮮禮焉
呉氏之至自少微公始也呉氏之中微也久矣有呉伯駿者父子兄弟姪皆以好學能文著於州里而呉氏之聲復振君子曰是可以觀有子矣故人不知其父視其子
黄氏之族朴
凌氏之子孫後世其微矣何以知之積徳不厚
寒松閣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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