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七篇解義 (四庫全書本)/卷2
尚書七篇解義 卷二 |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七篇解義卷二
大學士李光地𢰅
禹貢
貢者賦貢之總名
禹敷土隨山刋本奠高山大川
古雖有州域然洪水茫茫疆界不别道路不通禹欲治之先分定其州域以為水之脉絡實因於山故隨山以視之然後察源知流而有所用智伐木以通之然後居高臨下而有所施功又定其山之高者川之大者以為之綱紀使高者無壅則下者自行所謂滌源者也大者有歸則小者自殺所謂注海者也此禹治水之要也
冀州
冀州在北為都畿故首事焉其餘則自東而南而中以終於西既順地勢實符天道此所以平而且成也
旣載壺口治梁及岐
三者皆冀州山河所逕也按下導山河北之山以壺口為首故始事焉梁岐先儒以為呂梁狐岐者是
旣修太原至于岳陽覃懐底績至于衡漳
四者皆地名汾淶淇漳諸水之所經也先事於河而次及諸水至漳水合流以下則冀州之域盡焉
厥土惟白壤
土無塊者曰壤中有脉墳起者曰墳膩者曰埴濕者曰塗泥鹵者曰斥按此經九州北方之地多壤東方多墳南方多塗泥蓋土性使然其中因高下又不同言其㮣爾
厥賦惟上上錯厥田惟中中
賦先田者所賦不止於田也畿内如山藪園林之𩔖皆有征但薄耳其所以無貢者亦以此也諸賦錯字之義舊説詳之
恒衞既從大陸既作島夷皮服夾右碣石入于河冀州地盡山海舜分其東北以為幽并此恒衞大陸以至島夷皆其地也恒衞二水名大陸澤名島者附海之處皆在古常山郡以東盡於遼界既與冀分復以其地邉遠貢賦微薄不在九州科則之内故叙於田賦之後而紀其入貢之道則由夾右碣石以入於河也碣石既不可考夾右之義亦當闕戰國策以碣石在常山郡○或曰夾古陜字此句實總冀州言之如諸州之例蓋除中間近都者易致遠者必自河達此經上言壺口下至島夷故極西則由陜右極東則由碣石以入於河如雍州西河渭汭之例也
濟河惟兖州
此後諸州皆表其南北東西山川以為封域
九河既道
黄河水大東北土疏夏秋之間橫流衍溢故禹於其趨海之處播為九道以殺其勢而遠其害然其遷改淤淺甚易蓋不可知久矣乃欲一一尋其故跡所謂勞而罔功者也
雷夏既澤灉沮㑹同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
兖地宜蠶而水患最甚故河既疏分澤又受水小水又俱循道然後桑土可蠶民得平土而居也
厥土黑墳厥草惟繇厥木惟條
孟子言洪水未平草木暢茂故禹益烈而焚之刋除以通道今此兖徐揚三州以草木暢茂驗水平者蓋孟子所言上游耳此三州者泛濫獨甚滅木棲苴非他地比故觀植物之得其性而水土之平可知也
厥田惟中下厥賦貞作十有三載乃同
貞字之説蔡傳得之周書所謂惟正之供明以薄為其道也
厥貢漆絲厥篚織文
絲織成者則入于篚以貢蓋既施𤣥黄則䕶風雨之剝蝕也
浮于濟漯達于河
濟水自河溢出故可以達河達河則達帝都矣自此以下諸州皆同其不言達河者以其所達之水又可以達河也
海岱惟青州
山之表州者岱華衡荆而已
嵎夷既略濰淄其道
岱宗之麓綿亘數千里與西山相揖故大水從西來者至此皆不得通非北趨即南下古今河道是其驗也是以東方諸州青之水患獨減惟略嵎夷道濰淄而已古注謂施功少曰略
厥土白墳海濵廣斥厥田惟上下厥賦中上
青徐壤相屬以斥地多故田降徐一等無水患人稠功勤故賦升徐一等
厥貢鹽絺海物惟錯岱畎絲枲松怪石
凡布帛之𩔖織成者入篚未成曰貢自兖州𤼵凡可見也然此之絺豫之絺紵似為織成者而不入篚布帛精麄之别也惟錯先儒有兩義疑與賦法之錯字同言間以海物雜而貢之明不責其不供也豫明言磬錯此則不同
萊夷作牧厥篚檿絲
舜分青地以為營州自萊跨海而亦為之州牧其為附庸之州與冀之幽并同故舜典肇十二州咨十二牧禹貢則惟附見而不列疑舜禹互相變革者非也然此言作牧冀不言者王畿無外略其牧號且或以王官兼之如周家内諸侯之例也檿絲萊産其牧貢之餘則統於青也凡貢篚系於夷之下者皆其夷所貢夷者邉裔之稱為版章所及非如雍州之崑崙析支渠搜時通中國者也此言作牧别於下淮夷島夷統於徐揚不作牧者
浮于汶達于濟
下導水濟㑹於汶而濟自河出
海岱及淮惟徐州
明在青揚之間
淮沂其又蒙羽其藝大野既豬東原底平
徐古無河患然西來東來之水皆注焉舉淮沂二者足以見凡矣今大河又趨徐是以水患為天下劇
厥土赤埴墳草木漸包厥田惟上中厥賦中中
田高賦降三等亦以水患故
厥貢惟土五色羽畎夏翟嶧陽桐泗濵浮磬
用分封者居首飾旗章者次之作樂器者又次之
淮夷蠙珠暨魚厥篚𤣥纖縞
篚亦淮夷所貢
浮于淮泗達于河
河淮合流近耳古則由淮入泗泗有通道以達于河先儒辨之悉矣
淮海惟揚州
此海字包東海南海蓋盡今越地也詩曰至于南海
彭蠡既豬陽鳥攸居三江既入
彭蠡以此及下導川文義考之當為巢湖非鄱陽也江流至此有所豬畜故不㪚漫而文在三江既入之上三江者漢為北江江為中江九江為南江或以震澤下流由松江入海者當之非是鄭氏辨之當矣然或謂豫章之水為南江似亦未允豫章之水盡入鄱陽鄱陽湖口便與江連無所謂江者惟洞庭距江尚遠水出成江然後與大江者㑹故雖澤而以九江號之蓋没其本已此於江沔合處亦近三江之名由此生也至揚州則合流已遠猶曰三江者存其源也猶洞庭受九水以成澤出而成江猶蒙九號皆存其源之意此不足為疑端也
震澤底定
震澤者自大庾分支北行其高大者曰黃山山下羣水奔滙以為太湖出松江以入於海今湖州人亦苦水患故必欲令源疏流殺而後底定也此於彭蠡三江各不相貫北方學者宜其多誤矣
篠簜既敷厥草惟夭厥木惟喬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下厥賦下上上錯
兖徐序草木於土之下此先言之者南方草木尤盛冬夏常青是以土雖塗泥田雖下下而所賦則升三等不獨人工之修蓋亦天地之氣温煗種植為宜也
厥貢惟金三品瑤琨篠簜齒革羽毛惟木
篠簜次於金玉尚禮樂之器也木次於齒革羽毛下用器也
島夷卉服厥篚織貝厥包橘柚錫貢
數者皆島夷所貢橘柚以逾嶺者為美於時為島夷矣
沿于江海達于淮泗
由江入海由海入于淮泗
荆及衡陽惟荆州
荆山有二此則南條之荆也以此山之外表其州故曰荆州
江漢朝宗于海九江孔殷
江漢此時未至海也以前此亦橫流至是而合流滔滔以赴於海故竟其委言之洞庭聚九水而出為江前此散漫至是亦中正循軌以入於江故曰孔殷蓋所謂三江者於此備矣然九江離言之者本州之水不與江漢源遠者同也
沱濳既道雲土夢作又
沱濳江漢之别流雲夢沮洳之藪澤也江漢朝宗故沱濳亦道九江既殷故雲夢亦出
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中厥賦上下
土性田則略與揚州同而賦亦加等皆以其地炎煗種植之利也至今楚之粟米四方猶仰頼焉
厥貢羽毛齒革惟金三品杶榦栝栢礪砥砮丹惟箘簵楛
荆之羽毛齒革通乎南粤在揚之上金則在揚之下故其語序若此
三底貢厥名包匭菁茅厥篚𤣥纁璣組
荆地有三者貢此諸物也名或曰茗也古字通周禮祭祀喪紀則聚荼蓋亦大禮所用故與包茅並言璣組猶貝錦蓋一物也
九江納錫大龜
九江貢此物也有之則獻焉故曰納重之故曰錫不與揚豫之錫貢同
浮于江沱潛漢逾于洛至于南河
兼沱潛者道將北首非可以沿流行遇有支流勢直北者則取逕就之矣江漢與洛不通中間陸道隔之故曰逾
荆河惟豫州
殷都近洛蓋豫州地故曰景員維河維彼荆楚居國南鄉
伊洛瀍澗既入于河
後雍州漆沮涇灃入渭則詳之此伊瀍澗亦入洛而略之者掩於河之尊立文之體也
滎波既豬導菏澤被孟豬
滎濟自河出者又停蓄而後行周禮其浸波溠則二水皆澤名也滎又與菏澤㑹其水必盛閒流入孟豬也
厥土惟壤下土墳壚厥田惟中上厥賦錯上中
壚疏也疏土曰壤有脉起曰墳墳則幾於埴矣埴則膠而不疏矣上冀州地壤兖青地墳徐則由墳一變而埴今豫州之土上者固壤而疏下者雖墳而亦疏明與冀雍相近間雜山東諸州而猶不同蓋土中氣和故也冀州田下此一等賦高此一等冀總㑹雜賦為數又帝畿之内省助勤而人功修也此州單出田賦遂錯出上上與冀州並者周公曰天地之所合也四時之所交也風雨之所㑹也陰陽之所和也夫是以百物阜安然則雖物土性尤關天道也
厥貢漆枲絺紵厥篚纖纊錫貢磬錯
纊綿之細者亦防漂濕故入篚
浮于洛達于河
華陽黑水惟梁州岷嶓既藝沱濳既道
梁州江漢出焉故紀岷嶓沱濳而源流備矣枝流既多隨處疏治故沱濳既道與荆州複
蔡蒙旅平和夷底績
先儒説蔡蒙二山沫水所逕漂疾為患故曰旅平和夷或謂夷人所居蔡氏謂經言底績者皆地名嚴道以西有和川夷道或其地也按下經云九山刋旅今九州惟梁雍言旅者記曰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後海或源也或委也雍梁山之宗水之源故特于二川發凡焉
厥土青黎厥田惟下上厥賦下中三錯
黎黑也青黎者塗泥之一變故其田與荆揚俱為下則賦降田一等間升與田準而又或不及科負山多陰不如荆揚炎地故也
厥貢璆鐵銀鏤砮磬熊羆狐貍織皮
西傾因桓是來浮于濳逾于沔入于渭亂于河
其西北界須因桓水而來浮于濳以下則與州之所同也逾入兩字錯互呉氏説得之蓋濳固與沔通而沔渭不相涉必也由沔入褒由斜入渭而褒斜之間尚湏陸行百餘里曰逾于渭方與荆州逾洛之例合也不曰達于河而曰亂意者河渭合流勢必湍急舟人斡運用力不同
黑水西河惟雍州弱水既西
弱水極西不與州中之水相溷故先之
涇屬渭汭漆沮既從灃水攸同
渭汭當與下文同恐非二水也導水渭東㑹于灃又東㑹于涇又東過漆沮此錯言之者彼以西東為序此以大小為義其主於渭均也渭為大涇次之灃次之漆沮為小故舉涇屬渭者於中而下及漆沮上溯灃水則文義備矣
荆岐既旅終南惇物至于鳥鼠
略冀州之山則自西而東雍州之山則自東而西終于鳥䑕者渭源所出雍之望也○按上九州之例大約大水居前陂澤小水次之間及原隰則水平之效而經理田賦之端也如兖之九河徐之淮沂之三江荆之江漢豫之伊洛瀍澗入河皆天下大瀆故首紀惟冀梁首以山者治河自壺口始治江自岷嶓始也青雍江河皆不經焉而一極西一極東禹之功東漸于海西被於流沙不可不表其處也故紀嵎夷弱水明跡掩之所盡各從其大者也天下大勢起於西北故雍之山詳焉而特曰旅
原隰底績至于豬野
此原隰豬野恐非地名泛言高下之土皆平藪澤亦治
三危既宅三苗丕敘
三危黑水所經三危既宅黑水順流也
厥土惟黃壤厥田惟上上厥賦中下
土之色性皆純故田上上然賦下五等者人功差也冀田中中以堯舜所都賦入為天下最蓋勞來之功遠矣雍僻西陲雜于戎俗是以五穀之利未興厥後后稷之孫實君其土世修農業而以教民故其詩曰信彼南山惟禹甸之畇畇原隰曽孫田之文武周公不舊事周原膴膴名于天下矣秦人承之用耕戰富强遂兼諸侯世變風移非禹之舊矣
厥貢惟球琳琅玕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河㑹于渭汭其北境者自積石至龍門西河與南境者㑹于渭汭也文勢略與梁州同
織皮崑崙析支渠搜西戎即敘
言織皮者此三國之西戎亦即敘而時入貢也𮎰服之外故附于後蘇氏欲以屬於球琳琅玕徒見萊夷淮夷島夷之隷東州而不慮彼近而此遠也𮎰服猶曰世相朝也况其外者豈與嵗執壤奠者比乎
導岍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壺口雷首至于太岳底桂析城至于王屋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于海
上以九州為經山水為緯此下以山水為經州域為緯蓋後世治水皆就一處施功故管氏以曲防為戒白圭以鄰壑自矜也禹覽天下之大勢興天下之大利行所無事而不鑿焉其要存乎導之而已導之之迹非自源徂流不可得見也山止而不行亦曰導者山之高下相因即水勢所自起循其條理以為紀綱故曰導也岍岐荆雍州山在河南壺口以下皆冀州山在河北故曰逾于河文義當然固非山逾亦非人逾也中間言某至某者條理段落相屬近者也入于海者自言山形至此没盡以為水入禹入者皆非也
西傾朱圉鳥䑕至于太華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呉氏曰唐志泗水縣有陪尾山泗水出焉孔疏以為在安州安陸縣者非
導嶓冢至于荆山内方至于大别
上二條多河濟渭洛淮泗之源流所在北方之山也故第二條蒙上文不言導此下二條江漢之源流在焉南方之山也故别以導字起之詩曰滔滔江漢南國之紀
岷山之陽至于衡山過九江至于敷淺原
過九江與逾于河同蓋為洞庭所隔西山勢斷故越此一支至敷淺原又為鄱陽所隔而勢又斷敷淺原朱子以為廬阜是也此外尚有一支自大庾嶺分派今之江南兩浙福建以及廣之東偏皆是其地經言震澤底定則此地禹亦至焉然其原未之窮也故其山皆不書○按上四條惟第一條言入海餘三者或長或短率無入海之文謂禹跡所未經乎則嵎夷蒙羽蓋施功焉揚山雖不見於經然三江入處山形必盡是皆入海之地導山之所當詳也而皆闕焉何也愚於山既知之矣獨岱為嶽宗用表青徐之畛迤東即是其入海處經文不及以是蓄疑曽因 奏對備聞山東諸山之脉自營州跨海而來遣官按履經十餘年非意之也惟青徐之山從塞外來揚州之山又自嶺表至二者皆左繞右衞為九州藩蔽故與四條條理段落在土中者不同當日禹跡所陟北不踰垣南不出徼而又知三州之山其脉絡有所自於三州之水言入海者則無源於上三條言入海又與入海之山初不相屬也聖人於所未見則闕如是以徵信於萬世
導弱水至于合黎餘波入于流沙
弱水九州之外水也故先之
導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
黑水雖雍梁州界亦非域中之水故次之
導河積石至于龍門南至于華陰東至于底柱又東至于孟津東過洛汭至于大伾北過洚水至于大陸又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于海
此下皆九州之水也導山以北南為序導水以大小為序河來最遠而大故先之漢不大於江以入於江而總為江故先江也濟淮自入海故次江渭洛入河故次濟淮按大陸在冀州河至大陸之北始播為九而兖州言九河既道豈兖州亦有大陸抑自兖始疏分至冀而始備九也同為逆河先儒謂既分而復合者亦未知然否恐其文意但曰九者皆謂之逆河也逆迎也衆瀆皆受大河水者猶迎之也
嶓冢導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東滙澤為彭蠡東為北江入于海
滙迴也水至此而紆迴停注言滙澤為彭蠡則是漢江之水所注入也舊以鄱陽為彭蠡其來遠矣然鄱陽自受本州諸水出與江㑹於經文不合且上列揚州舍曰三江而先彭蠡以南北大小之序求之亦皆不合也惟以為巢湖者近是巢湖無源而受漢江之水滙澤之義既通又有所停蓄而後安流與前三江既入者亦相貫矣北江之説亦於三江及之蓋推其自為一源者雖至合并猶按南北以存其號無可疑也經言北江中江必有南江足為三江之證於此聚訟而更别求經外之三江以實揚州之瀆無乃所謂棄經而任傳乎
岷山導江東别為沱又東至于灃過九江至于東陵東迤北㑹于滙東為中江入于海
曰過九江不言㑹漢者蒙上條也北㑹于滙則鄱陽是己説者以滙即為彭蠡然滙猶豬也羣澤皆得名之於時鄱陽未有名直曰滙也云爾彼云滙灌注之稱此云㑹合同之號豈得同乎巢湖在北則系之漢鄱陽在南則系之江以𩔖相屬亦無可疑者蜀江至此北折故曰北㑹謂當言南㑹不當言北㑹者尤非也
導沇水東流為濟入于河溢為滎東出于陶丘北又東至于菏又東北㑹于汶又北東入于海
諸水惟此不言所導之山蓋其隱見尤與他殊也
導淮自桐柏東㑹于泗沂東入于海
河性轉徙而山東之地泰山之麓橫亘不可通故直下趨徐遂與淮合去江三百里天下瀆水隱有交流之勢亦古今一大變遷也
導渭自鳥䑕同穴東㑹于灃又東㑹于涇又東過漆沮入于河
導洛自熊耳東北㑹于澗瀍又東㑹于伊又東北入于河
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刋旅九川滌源九澤既陂四海㑹同
約上治九州導山水者而總言之有川則有澤或分其勢而收其漫或聚其合而一其歸如人之兩足一止一行相為用者也故彭蠡三江江漢九江文皆相屬義皆相貫然止者可陂而流者不可障也滌源者去其壅閼使水自洗刮而已陂則防水之害興水之利故二者於洪範為一潤一下於易為一險一説一物而兩體二用也四海又廣言之九州既平治而合一遂通道於九夷八蠻也
六府孔脩庶土交正底愼財賦咸則三壤成賦中又約上辨土物制田賦者而總言之財賦兼貢賦之物六府皆在其中也成賦專乎田賦惟以土穀言也正征也六府修則天下之利興矣然庶土交征而必致其愼焉使貨之出於地者有餘君之取於民者有節上下之間不貴異物賤用物此所謂愼也至於田賦必以上中下之土為則而施權衡焉或田高而人功未修則勞來而且輕之或賦重而土地弱薄則寛減而加惠之以是成賦雖一時之宜而萬世可師也
錫土姓祗台德先不距朕行
土地平人民安乃定封建之制廣文德之教故商頌歌契而曰禹敷下土則方外大國是疆矣契承之而興教自小國大國無不逹者此其成效也既胙之土又命之氏蓋自域中以至方外包下五服皆在其中文德既修故天下敬服我之能以德先之而無有違我所行者德先猶周誥所謂孚先恭先
五百里甸服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銍三百里納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采
殺漸遠之勞也
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三百里諸侯
采地在近小國次之大國又次之是時冀幽并皆有牧則甸服有諸侯矣而不言者或以内諸侯别之如前萊夷稱作牧而冀州無之也采地應在畿内或不足則及於近畿者
五百里綏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奮武衞
以上言若百里者自内數之言第幾百里以外也此下言若百里者自外數之言此數百里以内也此等皆諸侯不言者蒙侯服也近者出入與天子圖度政事遠者禦侮於外榦不庭方詩曰天子揆之又曰萬之屏
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
五百里𮎰服三百里蠻二百里流
侯服者言自此以外始建侯也綏服者言諸侯於天子朝覲享燕之𩔖巡行省視所及懐撫之道略與侯服等也此外亦有諸侯但或為要束以齊一之或以𮎰忽而寛假之雖與綏異然此固所以綏之也大抵聖人之制詳内略外故九州皆則壤成賦而畿内獨以甸名粟米之征又加詳焉舉此而餘可知也要𮎰之君所治者夷蠻所居者流蔡蓋不特以為化外之民而且以為禦魑魅之地似乎斥而遠之矣然聖人自有漸化夷蠻之道三苗猶丕叙况其他乎至流蔡者性近夷蠻而且不若故使其君長以夷蠻之治治之雖曰不易其俗於内地略然所以因其性移其風而需之久者並生之意同也○以上言錫土姓之事
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禹錫𤣥圭告厥成功
聲者德之著教者德之施有聲是以應有教是以化故曰文命敷于四海此則所謂祗台德先不距朕行者也○案東西言地者自冀州而東西出其地尚遠也朔南不言地蓋冀州已處極北獨南方之地長耳故特言其自朔而暨於南冀帝都不言故南地亦不識也五服之制舊説謂甸服居中東西南北各二千五百里然冀州固非土中考之此經則迤北無州何自而成此制乎愚意此亦就其地之有者言之如東西南三面此制可行也北方則闕諸未可一槩量也或謂如此則不應五千之數曰五服者王制之中然聲教之所及則遠矣如上九州西以黑水為界而又曰弱水既西南以衡陽為盡而又曰入于南海跡既揜矣教亦及焉則此訖於四海者是也故曰弼成五服又曰至于五千曰州十有二師又曰外薄四海其立言固有法矣用此言以參此東西朔南之指則是五千者聲教所及有在九州五服之外者其四方長短偏正固不足論微論南北即東至海近而西距流沙遠長短偏正固已别矣今以星度里差推之凡極高差一度而地差二百五十里自塞盡處極高四十二度至廣海戴日極高二十三度恰地五千里東西宜亦若是聖人之言不虚設也或以後代幅員動萬餘里而病其狹豈知此為九章量法漢儒所謂虚空鳥道者寧若後代合山川紆折計乎不知此而徒拘文按圖索之此新莽所以為天下嗤也
洪範
洪範者大法也意即顧命所謂大訓者也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其學皆興於殷之末世周人世守與天球赤刀並列焉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
商曰祀稱祀者存箕子之志或曰箕子自作也武王既問箕子既對恐失其意故又使箕子書諸䇿焉
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隲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彞倫攸敘
隲者陟也自民以言天則曰降降中降祥之𩔖是也自天以言民則曰陟謂其存乎上帝之心其性其命皆黙與天通故曰陰隲也如此則天之愛民甚矣必篤生賢聖相助上天以協民之居協居者謂使之各得其所也易曰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武王又嘗曰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皆謂是也順天保民之道必有經常條理舉而措之是謂彝倫所敘
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彝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彝倫攸敘
五行者天道民事之首汨陳五行則其餘無所施矣不畀洪範九疇者自後錫禹洛書而追論之也錫洛書之意是命禹作洪範九疇故直以洪範九疇目之
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四曰協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乂用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嚮用五福威用六極
洛書之數具天地人之理人者天地之心也成位乎中而天地之理得矣神禹觀𧰼而有啓於心故述九𩔖以寓常道三才有上中下之位王者則上謹於順天中以修身而下以治世此三者其綱也五行者天道之大五事者修身之要八政者治世之法五紀則五行之播於四時者也皇極則五事之止於至善者也三德則八政之成乎民風者也稽疑者五氣布四時行而復察其吉凶之幾庶徵者五事修皇極立而復參以天人之應福極者八政厚三德成尤必期於太和洋溢而後已焉此九者其目也修已以敬故曰敬用農者四民之本故曰農用協者測驗之合建者儀表之端乂者欲其協於中明者欲其決於疑念者省察之謂嚮者以為期威者以為畏也王者所以相天陰隲之意而恊民居其始終條理無過是矣○此條似為禹洪範九疇之本文以下則皆箕子衍説以明之也
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
水火者氣也故一曰水二曰火木金者質也故三曰木四曰金土者兼載五行故五曰土潤下之𩔖因其性以取其用也作鹹之𩔖於用之中而指其最切者也詩云民之質矣日用飲食非五行而物何以生哉
二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
貌言𤼵於己故一曰貌二曰言視聽通於物故三曰視四曰聽思者合外内之道故五曰思恭從明聰睿則五者各舉其職矣肅乂哲謀聖則五者各盡其理矣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賔八曰師
民生於食資於貨故一曰食二曰貨知養人則宜知事神故三曰祀司空以定民居司徒以興民德司寇以治民亂故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賔以禮國也師以威國也故七曰賔八曰師
四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厯數歲者日周於天也月者月㑹於日也日者日出入於地也星辰者緯星之遲速留逆經星之早晚伏見也厯數者日月星辰之參差齊㑹千載可坐而致者也
五皇極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
皇極一而已非如他疇之有條目故釋其義惟曰皇建其有極言王者作君作師為天下表也五福在九疇之終而此豫言之者王者體天陰隲下民之心必欲躋之五福之域而福不在德之外故建極者所以斂福於已而即所以敷錫庶民者也敷錫之道使之觀感而興焉使之率教而化焉使庶民皆於汝取法則觀感之深也與汝保守此法則率教之至也是以在下之民皆無淫朋有位之人皆無比德者惟皇有以作之極而已
凡厥庶民有猷有為有守汝則念之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
此條及下條皆言敷錫之道也有謀為持守民之上也未合於善而未罹於罪民之次也𤼵其好德之心由次而向於上者也故其上者汝則當念之而不忘其次者則當受之而不棄又當平和汝之顔色其自言好德者汝則教之以錫其福則人皆於皇而取法無有不日遷於善者矣
無虐㷀獨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為使羞其行而其昌凡厥正人旣富方穀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
㷀獨凡民側微者也高明有位尊顯者也㷀獨者固不可虐而棄之高明者則尤當畏而尊之此二句承上凡庶民而起下凡正人之意也有猷有為有守固善也若有能有為未必其有守使之自恥其所行焉則汝國其昌矣然養恥之道在重其禄人富則自力於善而有愛國之心茍不能使與汝家相好則是人必至入於罪辜於其無好德之心之時汝雖錫之福而教之反以汝為降之咎而虐之矣凡民皆然而自有位者始所謂養賢以及萬民者也夫富也好德也五福之兩事也然壽康考終天之所制皆不可錫惟其本在於好德而好德之本在富此則養而教之君所可錫者也建皇極者知此故其治世也養之而八政厚焉教之而三德修焉
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㑹其有極歸其有極
上言敷錫庶民之事此乃正言建極之道也王謂前王也偏頗好惡則泯於心偏黨反側則絶於事一惟前王之道路是遵以立於蕩平正直之域蓋恭從明聰睿各極其至則清明純粹而私欲不留其大中至正之善固自如此也如此然後能建極以斂福而錫之而民莫不㑹歸焉
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于帝其訓凡厥庶民極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
敷言者敷錫庶民之言也言出乎身加乎民故事有五而所以通上下之情者言而已矣承上文言民既㑹歸於有極故其於上之所敷錫者咸曰此皇極之敷言是常道也是至教也非王之訓而于天其訓之也於是相與守其訓而服行之以自親於天子道德之光其心盖曰訓我者固至矣而天子之愛我者如父母其恩不可悖尊則元后其分不可違也所謂于汝極錫汝保極者如此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弗友剛克爕友柔克沈潛剛克髙明柔克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僭忒
三德者因民之習俗氣質而施之使咸適于中道者也平康則以正直之道行之則不識不知順帝之則矣以剛克剛以柔克柔所謂一猛一寛政之善經也以剛克柔以柔克剛所謂矯偏歸正教之善術也此三者皆不離乎威福之柄而行使失於委任而有顯擅其勢者惑于聽受而有隂竊其權者則必有害于汝之家有凶于汝之國於斯時也所施失當而三德不行矣有位之人自側而頗自頗而僻凡厥庶民自僭而忒其勢則然也民洽于中奚有哉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蒙曰驛曰克曰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身其康彊子孫其逢吉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則逆卿士逆吉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龜筮共違于人用靜吉用作凶
卜書以五行為體其兆則雨霽蒙驛克分焉筮書以陰陽為卦其動則貞悔見焉忒者事之參差疑而未決者也推而衍之易所謂大衍是也人者神所依故以人謀為先神者人所主故以神謀為重
八庶徵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
五者皆切於民物故徵驗以此為大
曰時五者來備各以其敘庶草蕃廡一極備凶一極無凶曰休徵曰肅時雨若曰乂時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暘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風若
時是也時五者猶前所謂時五福也來備而又各以其敘則下所謂時也一極備則不敘一極無則不備則下所謂恒也肅乂哲謀聖者貌言視聽思之有則是以時者應之狂僭豫急蒙者貌言視聽思之無度是以恒者應之洪範之書以五行為本故五事庶徵皆以水火木金土之序相次卜之雨霽蒙驛克亦然餘則有不可悉配者不必強為之説也
曰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歲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嵗時旣易百穀用不成乂用昬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
王者既以修身之五事自省矣然修身必見於政而有君不可無臣故必上下交儆庶績咸熈然後天和可召也王者如天故驗以歲而總其成卿士師尹如日月故驗以月日而考計其得失如自嵗之大推而至於月日之小雨燠寒風之時無易而百穀成則可以驗王者之政治明矣卿士師尹得人而俊民章矣室家蒙澤而平康矣如自日之小積而至於月歲之大雨暘燠寒風之時盡易而百穀不成則可以驗王者政治昏而不明矣卿士師尹不得人而俊民微矣室家不蒙其澤而不寧矣蓋修身固其本然必至此然後盡省驗之道也
庶民惟星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以風雨
庶民惟星承王者卿士師尹而𩔖及之星繁繫於天而日月經緯之猶庶民衆附於君而卿士師尹綱紀之也列宿躔歴與氣候相應氣候之所當若星之所好自風雨之變者而各有攸好則寒燠之常者可知矣是以日月之行星也或冬或夏是寒燠不失其節也月之從星也或風或雨是風雨不愆其期也以日月之從星好驗卿士師尹之順民欲否則有當燠不燠當寒不寒當風雨不風雨者星失其所好其驗在於民失其所欲矣此又參以天象驗之然亦即雨暘燠寒風而求其端耳非如後代星家雜候禨祥之説也
九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六曰弱
至治之世王澤洋溢天與人應故其養民之優則感乎悠長豐厚之氣人皆壽富而且康寧其教民之切則感乎純粹和祥之氣人皆所好在德而莫不以善自終焉此蓋王道之成格於皇天是以莫之致而至者命也而王者則稱造命至此然後功與天地竝而成位乎其中矣凶者考終之反短折者壽之反疾憂者康寧之反貧者富之反惡弱者好德之反也以五福為期嚮而以六極為畏懼堯舜所以猶病伊尹曰時予之辜者此也
案洛書之數中涵三才之象何則天圓地方𧰼之始數之本也圓以一為根以三為體方以二為根以四為體凡有三㸃求其交㑹之心而周之即圓一者其心之一㸃也凡有四㸃求其直折之角而布之乃方二者其角之兩線也此規矩所從生萬形所自出萬法所由起一者數之始而非數也故乘除之算不行焉乘除之算自三二起故易曰參天兩地而倚數凡竒皆天也凡耦皆地也洛書之數竒居四正天之位也耦居四隅地之位也三自東方而左旋以相乘〈乘竒得竒乘耦得耦〉八從三也故亦左旋也〈乘耦得耦乗竒得耦〉二自西南而右轉以相因〈乘耦得耦乗竒得耦〉七從二也故亦右轉也〈乗竒得竒乗耦得耦〉此二者東西之緯數也一自北方相乗而不易〈乗竒得竒本數乗耦得耦本數〉六從一也故亦不易也〈乗耦得耦本數乗竒得竒合數〉四自東南相乗而以對〈乗耦得耦對數乗竒得竒對數之合數〉九從四也故亦以對也〈乗竒得竒對數乗耦得耦對數〉此二者南北之經數也凡耦乗竒不能得竒故皆得其合數東旋西迴北樞南向日月之行天地之道盡矣惟五者竒耦之交天地之㑹故三二之合五也一四之合亦五也一二之積五也三四之積又即五之積也其𧰼則據心而規運之即圓折角而平置之即方此所以在洛書則居中而應人位夫子曰人者其天地之德陰陽之交神之㑹五行之秀氣也又曰人者天地之心也故大人必以天地為本以日星為紀四時以為柄月以為量神以為徒人情以為田四靈以為畜蓋惟其全體天地故能成能於天地之間體信達順以至乎順之極也洛書之數惟十無位終則返於一矣天地人之道之所以不窮者此夫
尚書七篇解義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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