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埤傳 (四庫全書本)/卷07

卷六 尚書埤傳 卷七 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埤𫝊卷七
  呉江朱鶴齡撰
  甘誓
  呉泳曰此篇僅八十字而其間六軍之制車乘之法賞刑之典靡不畢備啓之習于兵如此豈非得之貽謀之善歟
  六卿
  陳啟源曰六卿六鄉之卿即周官六卿也蔡𫝊據周禮甚合大全引李氏之辨謂周官六卿分職之外别有鄉大夫之六卿此本之賈公彦周禮疏今考周比閭族黨州鄉之制一鄉有一卿五中大夫二十五下大夫百上士五百中士二千五百下士一鄉之民不過一萬二千五百家豈堪供此多官禄入耶若總六鄉計之官有六卿三十中大夫百五十下大夫六百上士三千中士萬五千下士矣周公設官不應冗濫至此先儒何氏謂卿及下士大夫皆王朝命官兼攝比閭族之上中下士即庶人在官者司其任六遂亦然故鄉遂諸職獨不置府史胥徒是其明證此説當矣左𫝊晉侯作三軍郤縠將中軍狐偃將上軍欒枝將下軍皆正卿魯三軍亦以三卿將兵為主帥周官遺制即此可考古人文武不分兵民合一自應如是李氏又疑冢宰之尊不當下屬司徒不知地官職中鄉老與鄉大夫並列焉鄉老乃三公也尚列地官職中況冢宰乎且鄉老既即王朝三公則鄉大夫獨非王朝六卿乎
  有扈氏 五行 三正
  孔疏孔馬鄭王皇甫謐等皆言有扈夏同姓並依世本之文楚語觀射父云堯有丹朱舜有商均夏有觀扈周有管蔡此可証也左𫝊注觀國在衛頓丘洪邁曰孔安國𫝊曰有扈氏與夏同姓恃親而不恭言其罪如此耳而淮南子齊俗訓曰有扈氏為義而亡知義而不知宜也高誘注云有扈啟之庶兄也以堯舜與賢禹獨與子故伐啟啟亡之此事不見他書不知誘何以知之𫝊記散軼其必有據
  孔疏水火金木土分行四時威侮謂拂生長斂藏之宜王樵曰有扈威侮必有事實如隋時遼東之役伐山造船林麓皆盡文中子謂帝省其山則何辭以對蓋五行指其在人事者非運行之五氣也
  蔡傅子丑寅之三正本馬融説經典稽疑云夏正建寅只奉夏正朔可矣豈欲并子丑之正而悉遵奉之乎孔傳以為怠惰荒棄天地人之正道斯為得之林少穎云商方有改正朔事夏以前未聞
  左不攻于左
  左字略斷呼左人而告之也右與御皆然按蔡傳引左𫝊楚致師事全用孔疏若將之兵車則御者在左勇力之士在右將居中主擊鼓成二年傳晉伐齊郤克傷于矢未絶鼓音解張為御矢貫手及肘左輪朱殷是御在左而將居中也左𫝊中御而從齊侯杜注居中代御者自非元帥御者皆在中將在左王樵曰甘之戰天子親誓六師其所戒者三人而已左與御是也蓋古者專用車戰步卒亦以供車古車戰之法五人為伍五伍為兩一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甲士在車左主射右主擊刺中主御馬步卒從之毎二十五人為一兩一郷一軍則一萬二千五百人蓋五百兩也卿一人統之天子六卿則七萬五千人凡三千兩非若後世騎步之不相為用也故言兵者皆以乘計自一乘至萬乘皆有是三人故戒其左則凡軍左執射者同聽之戒其右則凡車右執刄者同聽之戒其御則凡車中執御者同聽之六師之衆舉無所遺古人所謂節制之兵也
  賞祖戮社 孥戮
  蘇傳孔子曰當七廟五廟無虗主師行載遷主以行無遷廟則以幣曰主命故師行有祖廟也武王伐紂師渡孟津有宗廟有將舟將舟社主存焉故師行有社也古今考社主陰陰主殺周禮小宗伯若太師則帥有司而立軍社奉主軍太祝大師宜于社立軍社春秋𫝊所謂軍以師行祓社釁鼔祝奉以從者也又大司㓂大軍旅蒞戮于社
  按蔡傳引周禮孥男子以為罪𨽻今周禮作奴王樵曰孥戮者言親屬同犯亦連治之皆指在軍前者若謂孥為妻子豈有軍前獲罪而戮及在家之妻子乎了凡深取此説五子之歌
  吕祖謙曰此篇純是詩體觀舜臯之歌則見詩之雅頌觀五子之歌則見詩之變風變雅愚讀五子之歌歎禹貽謀盡善如此乃再𫝊而中絶何也蓋嘗思之國所與立必在親賢當啓之時八元八愷之徒已無餘矣有扈之戰至以天子親在行間則其乏才可知及太康即位疑丞輔弼史册未聞其人焉所以有窮發難夏㡬不祀使當時諸侯有如臯陶伯益之徒以鎮撫其間羿雖強大豈敢動哉湯惟監此故汲汲敷求哲人以遺後嗣蓋深懼夏之以無輔而中絶也
  太康尸位
  孔傳尸主也愚按書傳言尸皆訓主本之爾雅釋詁太康尸位羲和尸厥官同此義蓋尸位尸官非貶辭貶在下文耳蔡解不必從書序康王既尸天子亦可以祭祀之尸訓之乎
  有窮后羿
  左傳魏絳曰昔夏之方衰后羿自鉏遷于窮石史記正義括地志云故鉏城在滑州衛城縣東十里晉地記云河南有窮谷蓋本有窮氏所遷也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脩民事而淫于原獸棄武羅伯因熊髠龍圉而用寒浞注寒國在北海平源縣東有寒亭以為己相浞行媚于内施賂于外虞娛通羿于田以取其國家内外咸服羿猶不悛將歸自田家衆殺而烹之以食其子子不忍食殺于窮門靡奔有鬲氏注靡夏遺臣事羿者鬲國在今平原縣浞因羿室生澆及豷使澆用師滅斟灌及斟鄩氏遂滅后相注樂安壽光縣東南有灌亭北海平壽縣東南有斟亭二國夏同姓諸侯皆仲康子后相所依處澆于過處豷于戈注東萊掖縣北有過鄉戈在宋鄭之間靡自有鬲氏收二國之燼以滅浞而立少康少康后相子少康滅澆于過后杼少康子滅豷于戈有窮由是遂亡注浞因羿室故不改有窮之號鄒季友曰計太康失邦及少康紹國向有百載乃滅有窮據此傳文夏亂甚矣而夏本紀云仲康崩子相立相崩子少康立都不言羿浞之事是馬遷之疎也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王樵曰國之有民加崇墉之有基下之而不親是自剝其基也易曰山附于地剝上以厚下安宅程子曰艮重于坤山附于地也山高起于地而反附于地為人上者觀剝之象當厚固其下以安其居也下者上之本下剝則上危矣書曰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予視天下 六馬
  王應麟曰其一之二章皆述禹之訓蔡𫝊自予視天下以後謂予五子自稱也然予臨兆民之語恐非五子自稱愚謂此章以韻協之亦可讀陳第曰下古讀虎予古讀舞圖古讀賭馬古讀毋結語不韻一曰下叶音戸與予一韻明與民一韻敬叶平聲亦一韻林之奇曰朽索馭六馬猶晉人作危語古車一乘四馬兩服兩驂天子車六馬服驂之旁加兩騑也馬在車中為服在車外為驂
  惟彼陶唐
  趙汸曰左𫝊注陶唐堯所治今太原晉陽縣也按史記帝堯為陶唐氏韋昭云陶唐皆國名猶湯稱殷商也徧檢書𫝊未有帝堯居陶而以陶冠唐蓋地以二字為名所稱或單或複也張晏曰堯為唐侯國于中山唐縣然則唐是中山縣名非晉陽也堯自唐侯升為天子號為陶唐其治在晉陽耳舜封丹朱為王者之後猶稱為唐終虞之世以陶唐為號故范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為陶唐氏也愚按堯為天子都平陽今晉州臨汾縣也蔡𫝊堯都陶故曰陶唐蓋本路史云堯受封于陶改國于唐陶今定陶也然未必可據
  關石和鈞
  王應麟曰國語單穆公引夏書曰關石龢鈞王府則有韋昭注云逸書也時未見古文故云逸書關門關之征石今之斛也言征賦調均則王之府藏常有也李善引賈逵國語注曰關通也孔穎達疏關通衡石之用蓋用賈説孔安國謂金鐡曰石未詳愚按厯律志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均四均為石是石為稱之最重故傳云金鐡曰石言絲綿止于斤兩金鐡乃至于石舉重而言則所稱之物皆通之也此見孔 附穎達疏甚明伯厚云未詳何也 考蔡傳折閲按荀子良賈不為折閲不市注折閲謂損所賣物價也𦙍征
  陳師凱曰觀篇中有渠魁脅從之語羲和聚黨助逆明矣仲康于羿勢既未能鋤其根株不可不剪其羽翼故乘日食之變正其昏迷之罪名正言順羿亦不得庇之也使非聚黨助逆則禠職奪邑司宼行戮足矣何至勞大司馬興師誓衆如臨大敵哉
  仲康肇位四海
  鄒季友曰按夏都安邑在河之北太康立十九年為羿所距遂居河南之陽夏宋開封之太康縣也二十九年崩弟仲康立五子作歌仲康當是其一觀肇位四海之語則諸侯猶宗之為君也十四年崩子相立羿但據冀州河北之地不臣于夏而已未必執夏之政柄故五子之歌但以冀方為言也羿亦好遊田其臣寒浞弑之而簒其位及夏后相自河南遷河北帝丘帝丘宋濮州也在位二十八年方為寒浞之子澆所弑夏遂中絶者四十年而少康復興焉史記夏本紀略而不書故解者皆未詳考羲和之黨羿與否亦未可知然𦙍侯誓師之辭詳明嚴正荒酒廢職亦自當致討也王樵曰孔𫝊謂仲康為羿所立仲康既在五弟之數徯于洛汭不在舊都其不為羿所立明矣
  遒人木鐸 官師相規 工執藝事以諫
  周禮武事振金鐸文事振木鐸孔疏名曰遒人不知其意蓋遒訓為聚聚人而令之故以為名也
  官師孔傳謂官衆蔡𫝊官以職言師以道言愚按漢賈誼𫝊官師小吏注云一官之長此説是周禮之官以師名者甚多相規相規正也蔡𫝊引胥敎誨則主君言
  蔡元定曰周景王將鑄無射泠州鳩諫曰匱財罷民魯莊公丹楹刻桷匠慶諫曰無益于君而替前人之令德執藝事諫此類是也
  辰弗集于房 瞽奏鼓 嗇夫馳 先時後時
  孔疏房或以為房星九月日月㑹于大火之次房心共為大火知不然者以集是止舍之處言其不集于舍故得以表日食若言不集于房星以太遲太疾惟可見厯差不得以表日食也且日之所在星宿不見正可推算以知之非能目見以此知必非房星也愚按孔𫝊房所舍之次本不指房星言左𫝊引此句注亦云集安也房舍也日月不安其舍則食蔡𫝊掩蝕于房宿與古注不合鄒季友曰蔡𫝊言仲康即位之次年方征羲和而此章引唐志又云五年方日食然以經文肇位二字觀之當從前説按經世書以仲康征羲和為元年事則是即位之次年也古者踰年改元王應麟曰大衍厯議云新厯仲康五年癸巳歳九月庚戌朔日食在房二度按皇極經世仲康元年壬戌征羲和五年丙寅與厯不同
  孔疏古者日有食之天子伐鼔于社諸侯伐鼓于朝周禮救日月太僕贊王鼓鄭注救日之時王親鼔之太僕乃贊之穀梁傳天子救日置五麾陳五兵五鼓所陳既多皆樂人伐之
  左傳疏鄭注覲禮云嗇夫蓋司空之屬漢志嗇夫掌幣吏庻人之徒也
  孔疏時謂四時節氣弦望晦朔袁黃曰推算日食如應在午時三刻及食之時其時刻在前則為先時在後即為後時羲和罔聞知是前不推算蔡以為後時之誅恐誤
  威克厥愛允濟
    曰孫武子卒未親附而罰之則不服不服則難用卒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使故令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或問𦙍征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言先威也孫武先愛何也曰書之所稱仁人之兵也武之所言戰國之兵也王者恩信素孚民已親附及其用之惟患少威耳戰國之時素無恩信民心未附驟而驅之即戎若非先之以文德後以威嚴繼之㡬乎不以國予敵也唐太宗以𦙍征云 云問李靖靖曰愛設于先威設于後不可反是也尚書以愼戒其終非所以作謀于始故孫武之言萬世不易陳龍正曰威克非以仁為後也法制不嚴申勅不明則玩而多犯多犯則不容不多殺威者有威可畏也可畏則莫敢犯莫敢犯則可以不戮一人威之所以豫令避死也正其仁也孫武穰苴尚為得之王式戮徐州銀刀已為不仁楊素盡斬嘗敵退歸之卒直坑之耳豈所謂威克乎王樵曰蔡氏訓愛為姑息非也循而拊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此豈非愛之謂乎若曰姑息僨軍之道也豈但無功而已
  商書
  湯誓
  蔡𫝊湯號也或曰謚湯名履顧炎武曰堯舜禹皆名也古未有號故帝王皆以名紀臨文不諱之義也帝曰格汝舜格汝禹名其臣也堯崩之後舜與其臣言則曰帝禹崩之後五子之歌則曰皇祖𦙍征則曰先王無言堯舜禹者不敢名其君也自啟至發皆名也夏后氏之季始有以十千為號者桀之癸商之報丁報乙報丙主壬主癸皆號以代其名自天乙至辛皆號也商之王著號不著名而名之著于經者二天乙之名履辛之名受是也曰湯曰紂則亦號也號則臣子所得而稱故伊尹曰惟尹躬暨湯商頌曰武湯曰成湯曰湯孫也自夏以前純乎質故帝王有名而無號自商以下浸乎文故有名有號而十干之名不立愚按檀弓云死謚周道也謚法至周始備然商時疑已有之仲虺誥曰成湯商頌曰武湯湯是號成與武則皆謚也蔡𫝊或曰謚湯此語當删王柏曰書序云湯升自陑音而與桀戰鳴條之野作湯誓今詳舍我穡事及今朕必往語此非鳴條決戰之誓乃亳邑興師之誓也亳衆未明弔伐之大義故以不恤穡事為疑及誓言出而衆心釋然鳴條之役所以不煩再誓也
  王曰
  孔𫝊湯稱王則比桀于一夫疏云湯于伐桀之時始稱王周書泰誓稱王亦在伐紂之時鄭𤣥以文王生稱王謬也蔡𫝊王曰者史臣追述之稱金履祥曰湯武興師之日張子所謂一日之間天命未絶則為君臣天命既絶則為獨夫者其在斯時乎夫天命已屬師徒既興則桀紂即獨夫矣豈待南巢牧野之後天命始絶哉且湯武既已興師而猶自稱諸侯以令于衆則是以諸侯而伐天子名實俱不可也然則稱王誓衆理固然矣而必謂史臣追書不㡬于嫌聖人而文之哉
  仲虺之誥
  孟子注萊朱湯賢臣一曰仲虺左𫝊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為夏車正奚仲遷于邳仲虺居薛為湯左相國語注摯疇二國任姓奚仲仲虺之後書序湯歸自夏至于大坰仲虺作誥大坰地名孔疏自定陶向亳之路
  放桀南巢
  史記正義括地志云廬州巢縣有巢湖即成湯伐桀放于南巢者也淮南子曰湯敗桀于厯山與妹喜同舟浮江奔南巢之山而死孔𫝊桀都安邑湯升道從陑出其不意陑在河曲之南鳴條在安邑之西疏云安邑在亳西湯當從東而往今乃升道從陑升者自下向上陑當是山阜之名厯險迂路為出不意故也陑在河曲之南蓋今潼關左右河曲在安邑西南從陑向北渡河乃東向安邑桀西出拒湯故戰于鳴條之野也桀奔南巢湯縱而不迫故稱放也竹書紀年夏桀三十一年商自陑征夏邑克昆吾大雷雨戰于鳴條夏師敗績桀出奔三朡戰于郕獲桀于焦門放之南巢三歲死于亭山愚謂湯之興師本為民請命原無殺桀之意當時韋顧昆吾皆助桀為惡者其國皆在東方而三朡在今定陶亦必桀之與國也升陑渡河迂道安邑之西以伐之正欲使之東向奔逸自求生道桀戰不勝遂由三朡而竄南巢因放之于此焉疏云湯縱而不迫故稱放此言得之蓋湯之放桀與武之伐紂氣象判然不侔若如孔氏所云出其不意是掩敵之不備以求勝也聖王以義行師豈為是哉
  天乃錫王勇智 纉乃舊服 兹率厥典
  蘇𫝊聖人之德凡仁義中和之類皆可以學至惟勇也智也必天予而後能非天予而欲以學求之則勇智皆凶德也漢高祖識三傑于中人之中知周勃陳平于没世之後此天所與智也光武生平畏怯見大敵却勇此天所與勇也豈可學哉若漢武帝唐德宗之流則古之學勇智者也足以敝其國殘其民而已故天不予是德則君子不敢言勇智短于勇智而厚于仁不害其為令德之主也
  黃震曰纉禹舊服古注云纉禹之功綂其故服蓋指弼成五服之服以繼有天下也蔡注未必然
  陳師凱曰禹有典則貽子孫典即指為禹之典章亦通孔𫝊云循其典法祖宗所服行典章不肖之子孫失墜之而異代之聖賢修復之往往而然
  惟王不邇聲色不殖貨利 改過不吝
  王樵曰聲色者誘人之穽故曰不邇貨利者侵德之莠故曰不殖漢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如何欲效唐虞之治或問漢高帝初入關婦女無所幸財寳無所取其氣象亦與湯類乎曰高帝雄才大略豁逹有為非有本原潔清之學安得與智勇天鍚者同論哉抑聲色之溺人尤深于貨利高帝于金寳財物隨取隨棄嘗捐金數萬斤如土苴及其終也獨妮妮一戚姬而不忍釋以是知湯之不邇聲色尤為不可及也仲虺頌湯不曰無過而曰改過蓋過雖聖人不能無也今夫金有疵玉有瑕必見于外故君子不隱所短不憚更也凌厯鬬蝕天之過崩陀竭塞地之過卒不累覆載者何善復常也湯之不吝改過所以能復于無過也
  初征自葛
  鄒季友曰漢志葛伯國在陳留寜陵縣葛鄉唐𨽻宋州東距南亳六十里經世書紀年云湯戊寅歲征葛越十八年乙未伐桀按征葛事詳孟子蓋孟子時湯征等篇尚未逸
  能自得師者王 自用則小
  王樵曰能自得師孔𫝊以為求賢聖而事之是已猶未盡如魏文侯魯繆公之于子夏子思固曰師之矣然子夏子思之所以為賢二公未必知之也宣帝為元帝得蕭望之可謂得師矣然望之之所以為賢元帝固不知也皆非自得師者也師在我而不在人也歐陽修曰自古有天下者莫不欲為明主而常至于昏者其故何哉患于好疑而自用也夫疑心動于中則視聽惑于外視聽惑則忠邪不分而是非錯亂舉國之臣皆可疑既盡疑其臣則必自用其所見夫以疑惑錯亂之見而自用則多失多失則其臣之忠賢者必以理而爭之爭之不切則人主之意難回爭之切則激其君之怒而反堅其自用之意于是君臣交勝而邪佞者得以乘隙而入惟人主之所欲者從而助之為人主者方與其臣爭勝而得順意之人所助必忘其邪佞也與之併力以拒忠賢人主至惡忠賢而喜邪佞天下未有不亂者也仲虺之戒湯曰自用則小以湯之聰明其所為必不至于繆戾矣然仲虺猶戒其自用則自古人主惟能用人而不自用然後得為聰明也
  湯誥
  孔疏仲虺在路作誥此至亳乃作故次在仲虺之後
  至于亳
  王樵曰亳湯之都説者不同鄭𤣥以為河南偃師縣漢書音義臣瓚以為泲陰亳縣杜預以為梁園蒙縣北有亳城皇甫謐以孟子稱湯居亳與葛為鄰葛即今梁國寧陵之葛鄉也若湯居偃師去寧陵八百餘里豈當使民為之耕乎亳今梁國穀熟縣是也諸説不同疏家亦不能斷今以經文考之湯之亳即盤庚所謂適于山用降我凶德者也此惟偃師為是穀熟非依山之邑蓋因相土嘗居商丘左傳陶唐氏火正閼伯居商丘相土因之相土契之孫商丘穀熟俱在梁國故後人以穀熟為亳因商丘也以寧陵為葛因穀熟也凡地名相沿多有不足據者或指一亭一城一鄉以為證或指有古人之墓亳城豈必湯都葛鄉豈必葛國湯冢伊尹冢安知非箕山許由冢之類也愚按孔氏書序𫝊云契父帝嚳都亳湯自商丘遷焉亳偃師也皇甫謐以蒙縣北亳穀熟南亳及偃師西亳為三亳蔡氏立政𫝊從之湯自商丘遷偃師斷當以孔𫝊為允史記正義亳偃師城也商丘宋州也湯即位都南亳後徙西亳也括地志云亳邑故城在洛州偃師西十四里本帝嚳之墟湯所都然博考地志葛國遺跡惟寧陵有之一統志寧陵縣有葛城在歸德府西六十里歸德古商丘也而蒙縣穀熟去商丘又甚近蒙縣在商丘北五十里穀熟在商丘東南四十五里大抵蒙縣穀熟皆因商丘而訛耳湯遷偃師當在克夏之後
  若有恒性
  陳師凱曰諸家解若有恒性皆屬下文以為皆君之事蔡氏獨屬上文此章蔡説最優王綱振曰性萬變而不遷其善猶水萬變而不移其濕故曰恒時解只説得性之同耳
  賁若草木
  孔𫝊天下煥然咸飾若草木同華民信樂生袁黃曰喻在先正意在後是倒句法若以草木敷榮形容天命之不僣則意短矣
  伊訓
  惟元祀十有二月 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祇見厥祖按湯崩而太甲即位改元此古注也蔡𫝊引蘇氏説以崩年改元為亂世事然商人尚質安見必無顧氏云殷家猶質踰月即改元年以明世異不待正月以為首也歐陽永叔云人君即位稱元年常事耳古不以為重也孔子未修春秋其前固己如此凡記事先後逺近莫不以嵗月一二數之其謂一為元亦未嘗有意後世曲學之士始謂孔子書元年為春秋大法遂以改元為重事矣呉淵穎亦云王者始得天下聞改正朔正謂子丑寅月朔月一日也日月相合故曰合朔史厯書注云子正以夜半為朔丑正以鷄鳴為朔寅正以平旦為朔是三代改正亦改朔也未聞改元商訓稱元祀春秋書元年直史官紀述之常體耳將以志人君之在位乆近也非王者以是為重事也據此則子瞻所云不必引矣十有二月孔氏以為商王之建子月是也左𫝊梓愼曰火出于夏為三月于商為四月于周為五月其的證也蔡𫝊正朔改而月朔不改其説非是元人張敷言曰伊訓之元祀十有二月太甲之三祀十有二月皆建子月非正月也或疑嗣王祗見與嗣王奉歸豈可不在正月曰後世嗣王冕服考之顧命固有常儀何待正月況放桐之舉人臣大變伊尹之心何如哉朝而自艾夕當復辟尤無待于正月也 黃度曰嗣王踰年改元此十二月乃商正月商周改正朔以一號令而詩書紀月不改夏正天時不可易也蘇𫝊説與此同王樵曰嗣子踰年即位改元古今之逹禮公羊言之詳矣公羊𫝊縁臣民之心不可一日無君緣姑終之義一年不二君元祀十有二月者湯崩之踰年太甲即位改元之祀也商以建丑為正故以十二月即位改元也愚按以上説與注疏不合據方麓云史官紀年則用正朔厯官紀年則用正月伊訓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太甲惟三祀十有二月朔獨非史官所紀乎公羊所説是周制未知商制如何然前説要不可廢備存待考蔡傳伊姓尹字陳大猷曰尹自稱曰尹躬其非字明矣孔疏據孫武子吕覽云名摯或自有兩名或更名皆未可知書序成湯既没太甲元年孔傳湯崩踰月太甲即位奠殯而告居位主䘮疏云據經序及𫝊太甲本繼湯後而殷本紀云湯崩太子太丁未立而卒于是立太丁之弟外丙二年崩别立外丙之弟仲壬四年崩伊尹乃立太丁之子太甲與經不同彼必妄也劉歆班固不見古文謬從史説皇甫謐既得此經作帝王世紀乃述馬遷語是其疎也又云祠于先王謂祭湯也元祀乃初䘮之時未得祠廟且湯之父祖不追為王所言先王惟有湯耳始知祠實是奠非祠宗廟也愚謂太甲繼湯自應據書序程子亦主此説説者以孟子同史記為疑不知古人謂歲為年二年四年皆不可立乃立太甲孟子何嘗誤史記蓋因孟子誤耳胡五峯宏辨之曰三王家天下定于立嫡立嫡者敬宗也敬宗者尊祖也尊祖者所以親親也兄死弟及非所謂敬宗尊祖且本支亂而爭奪起矣豈親親之道哉成湯伊尹戮力創業乃舍嫡孫而立諸子亂倫壞制開後嗣爭奪之端乎公儀仲子舍孫立子言偃問曰禮歟孔子曰否立孫夫孔子殷人也宜知先王之故矣而不以立弟為是此以義理知其非者一也以殷世考之自三宗及祖乙祖甲諸賢君皆立子其立弟者盤庚耳必有所不得已也若立弟為先王之制豈有聖賢者皆不遵而沃丁小甲諸君反能尊耶此以人情知其非者二也商自沃丁始立弟史遷陽甲紀曰自仲丁以來廢嫡而更立諸子或更相代立比九世亂考沃丁至陽甲立弟者九世則仲丁之名誤也沃丁既以廢嫡立弟生亂則湯未嘗立外丙明矣不然湯首為亂制又可罪沃丁乎此亦事實知其非者三也邵康節極數知來其作皇極經世史亦無外丙仲壬名此亦厯數知其非者四也或曰趙岐注孟子從史記程子謂古人以歲為年朱子兩存其説史記湯壽一百歲而崩豈有人年九十餘而生子乎當從史記為是愚謂耄年生子古人多有之如武王九十三而崩成王時方十三歲又有弟叔虞此可證也況湯壽百歲于經無考史言豈足深信祠于先王謂祠祭祖廟也祭法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七廟之制自商已然太甲改元必無不告祖廟之理喪三年不祭故伊尹攝而行事焉祗見厥祖方及成湯呉氏此説是也但踰月改元孔氏以臆解之商制無可考既以先王為祖廟則不必從注疏奠殯而告之説矣且商頌云𤣥王桓撥𤣥王商太祖契也契稱𤣥王安知商初無追王之禮乎注疏謂先王為湯既誤蔡𫝊又引呉氏云太甲服仲壬喪為人後者為之子也尤誤又云喪主不離殯側何待祇見曰祇見則湯已祔廟矣此説雖似有理然經云奉太甲祇見是主伊尹言之祠祭有主有尸曰祇見則不然孝子不敢死其先人故以祗見為文耳必不在祔廟之後王樵曰觀先王厥祖上下異文則先王是湯之先廟厥祖是湯可知且于先王曰祠而于厥祖為祇見祠是祭祇見非祭也祠先王曰伊尹而見厥祖曰奉嗣王是廟中之祭攝于伊尹殯前之告非伊尹所攝也又曰蔡氏云先王湯也又云徧祀商之先王蓋以外丙仲壬為先王而不知湯以上尚當有先王也如其言先祠丙壬後見烈祖無乃非序乎若以先王中有湯則下祗見為複矣既以所居為仲壬之喪則仲壬亦未在應祠之内又曰蔡氏必以太甲為居仲壬之喪則王徂桐宫居憂為居誰之憂乎依湯之墓居壬之喪伊老無乃迂于事乎況經文述湯事一則曰今王嗣厥德一則曰肆嗣王丕承基緒一則曰今王嗣有令緒皆明為太甲繼湯後之辭若中間有外丙仲壬其文必不如此蔡仲黙過于不信書序所以不用其説方麓之説與余悉合因并録之
  造攻自鳴條
  孔疏今河東安邑見有鳴條陌昆吾亭左氏以為昆吾與桀同以乙邜日亡韋顧亦爾故詩曰韋顧既伐昆吾夏桀考昆吾地在濮陽與桀異處不得同日而亡明昆吾亦來衞桀故同日亡而安邑有其亭也
  檢身若不及
  孔疏檢謂自攝檢也檢勅其身不自大以卑人不恃長以凌物
  三風 其刑墨
  孔疏巫以歌舞事神故歌舞為巫風逸樂過而無度故曰淫風愛憎乖錯政必荒亂故曰亂風風如朱浮所云伯通中風狂走
  孔𫝊臣不正君服墨刑鑿其額湼以墨愚按肉刑自古有之左𫝊昏墨賊殺謂其有昏墨賊三者之罪則皆當殺是墨者罪之名也此云其刑墨是指五刑之墨刑之名也劉侍講説非是朱子曰臣下不匡之刑蓋施于邦君大夫之喪國亡家者君臣一體不得不然如漢廢昌邑王賀則誅其羣臣本朝太祖下嶺南亦誅其亂臣龔澄樞李托之類是也
  德罔小不德罔大
  德不德字當一斷孔𫝊修德無小曷為不德無大言惡有類以類相致疏云晉語云趙文子冠見韓獻子曰戒之此謂成人成人在始始與善善進不善蔑由至矣始與不善不善進善亦蔑由至矣按此即惡有類之説














  尚書埤𫝊卷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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