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子 (四庫全書本)

尹文子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
  提要
  尹文子       雜家類一雜學之屬臣等謹案尹文子一卷周尹文撰前有魏黄初末山陽仲長氏序稱條次撰定為上下篇文獻通考著録作二卷此本亦題大道上篇大道下篇與序文相符而通為一卷蓋後人所合併也莊子天下篇以尹文田駢並稱顔師古註漢書謂齊宣王時人考劉向說苑載文與宣王問荅顔蓋據此然吕氏春秋又載其與湣王問荅事殆宣王時稷下舊人至湣王時猶在歟其書本名家者流大㫖指陳治道欲自處於虚静而萬事萬物則一一綜核其實故其言出入於黄老申韓之間周氏涉筆謂其自道以至名自名以至法蓋得其真晁公武讀書志以為誦法仲尼其言誠過宜為髙似孫緯畧所譏然似孫以儒理繩之謂其淆雜亦為未允百氏争鳴九流並列各尊所聞各行所知自老莊以下均自為一家之言讀其文者取其博辨閎肆足矣安能限以一格哉序中所稱熙伯蓋繆襲之字其山陽仲長氏不知為誰李獻臣以為仲長統然統卒於建安之末與所云黄初末者不合晁公武因此而疑史誤未免附㑹矣
  慎子        雜家類一雜學之屬臣等謹案慎子一卷周慎到撰到趙人中興書目作瀏陽人陳振孫書録解題曰慎到趙人見於史記瀏陽在今潭州呉時始置縣與趙南北了不相涉蓋據書坊所稱不知何謂也則稱瀏陽者非矣明人刻本又云到一名廣陸徳明莊子釋文田駢下註曰慎子云名廣然則駢一名廣非到一名廣尤舛誤也莊子天下篇曰慎到棄知去已而縁不得已冷汰於物以為道理曰知不知將薄知而後鄰傷者也謑髁無任而笑天下之尚賢也縱脫無行而非天下之大聖椎拍輐斷與物宛轉舍是與非苟可以免不師智慮不知前後魏然而已矣推而後行曳而後往若飄風之還若羽之旋而磨石之隧全而無非動静無過禾嘗有罪是何故夫無知之物無建已之患無用知之累動静不離於理是以終身無譽故曰至於若無知之物而已無用聖賢夫塊不失道豪傑相與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適得怪焉云云是慎子之學近乎釋氏然漢志列之於法家今考其書大㫖欲因物理之當然各定一法而守之不求於法之外亦不寛於法之中則上下相安可以清净而治然法所不行勢必刑以齊之道徳之為刑名此其轉關所以申韓多稱之也語見漢書萟文志其書漢志作四十二篇唐志作十卷崇文總目作三十七篇書録解題則稱麻沙刻本凡五篇已非全書此本雖亦分五篇而文多刪削又非陳振孫之所見蓋明人捃拾殘剰重為編次觀孝子不生慈父之家忠臣不生聖君之下二句前後兩見知為雜録而成失除重複矣乾隆四十六年正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尹文子原序
  尹文子者盖出於周之尹氏齊宣王時居稷下與宋鈃彭𫎇田駢同學於公孫龍公孫龍稱之著書一篇多所彌綸荘子曰不累於物不茍於人不忮於衆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於民命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之以此白心見侮不辱此其道也而劉向亦以其學本於黄老大較刑名家也近為誣矣余黄初末始到京師繆熙伯以此書見示意其玩之而多脱誤聊試條次𢰅定為上下篇亦未能究其詳也仲長統撰







  欽定四庫全書
  尹文子       山陽 仲長統 定大道上
  大道無形稱器有名名也者正形者也形正由名則名不可差故仲尼云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也大道不稱衆有必名生於不稱則羣形自得其方圓名生於方圎則衆名得其所稱也大道治者則名法儒墨自廢以名法儒墨治者則不得離道老子曰道者萬物之奥善人之寳不善人之所寳是道治者謂之善人藉名法儒墨者謂之不善人善人之與不善人名分扶問切日離不待審察而得也道不足以治則用法法不足以治則用術術不足以治則用權權不足以治則用勢勢用則反權權用則反術術用則反法法用則反道道用則無為而自治故窮則徼吉弔切終徼終則反始始終相襲無窮極也有形者必有名有名者未必有形形而不名未必失其方圓白黒之實名而不可不尋名以檢其差故亦有名以檢形形以定名名以定事事以檢名察其所以然則形名之與事物無所隠其理矣名有三科法有四呈一曰命物之名方圎白黒是也二曰毁譽之名善惡貴賤是也三曰况謂之名賢愚愛憎是也一曰不變之法君臣上下是也二曰齊俗之法能鄙同異是也三曰治衆之法慶賞刑法是也四曰平凖之法律度權量是也術者人君之所宻用羣下不可妄窺勢者制法之利器羣下不可妄為人君有術而使羣下得窺非術之奥者有勢使羣下得為非勢之重者大要在乎先正名分使不得侵雜然後術可秘勢可專名者名形者也形者應名者也然形非正名也名非正形也則形之與名居然别矣不可相亂亦不可相無無名故大道無稱有名故名以正形今萬物具存不以名正之則亂萬名具列不以形應之則乖故形名者不可不正也善名命善惡名命惡故善有善名惡有惡名聖賢仁智命善者也頑嚚魚巾切凶愚命惡者也今即聖賢仁智之名以求聖賢仁智之實未之或盡也即頑嚚凶愚之名以求頑嚚凶愚之實亦未或盡也使善惡盡然有分雖未能盡物之實猶不患其差也故曰名不可不辨也名稱者别彼此而檢虚實者也自古至今莫不用此而得用彼而失失者由名分混得者由名分察今親賢而踈不肖賞善而罰惡賢不肖善惡之名宜在彼親踈賞罰之稱宜屬我我之與彼又復一名名之察者也名賢不肖為親踈名善惡為賞罰合彼我之一稱而不别之名之混者也故曰名稱者不可不察也語曰好虚到切牛又曰不可不察也好則物之通稱牛則物之定形以通稱随定形不可窮極者也設復言好馬則復連於馬矣則好所通無方也設復言好人則彼屬於人矣則好非人人非好也則好牛好馬好人之名自離矣故曰名分不可相亂也五色五聲五臭五味凡四類自然存焉天地之間而不期為人用人必用之終身各有好惡而不能辯其名分名宜屬彼分宜屬我我愛白而憎黒韻商而舍徵好膻而惡焦嗜甘而逆苦白黒商徵膻焦甘苦彼之名也愛憎韻舍好惡嗜逆我之分也定此名分則萬事不亂也故人以度審長短以量受少多以衡平輕重以律均清濁以名稽虛實以法定治亂以簡治煩惑以易御險難以萬事皆歸於一百度皆凖於法歸一者簡之至凖法者易之極如此頑嚚聾瞽可與察慧聰明同其治也天下萬事不可備能責其備能於一人則賢聖其猶病諸設一人能備天下之事能左右前後之宜逺近遲疾之間必有不兼者焉苟有不兼於治闕矣全治而無闕者大小多少各當才浪切其分農商工仕不易其業老農長商習工舊仕莫不存焉則處上者何事哉故有理而無益於治者君子弗言有能而無益於事者君子弗為君子非樂有言有益於治不得不言君子非樂有為有益於事不得不為故所言者不出於名法權術所為者不出於農稼軍陣周務而已故明主不為治外之理小人必言事外之能小人亦知言損於治而不能不言小人亦知能損於事而不能不為故所言者極於儒墨是非之辨所為者極於堅偽偏抗口浪切之行求名而已故明主誅之古語曰不知無害於君子知之無損於小人工匠不能無害於巧君子不知無害於治此信矣為善使人不能得從此獨善也為巧使人不能得従此獨巧也未盡善巧之理為善與衆行之為巧與衆能之此善之善者巧之巧者也所貴聖人之治不貴其獨治貴其能與衆共治貴工倕音垂之巧不貴其獨巧貴其能與衆共巧也今世之人行欲獨賢事欲獨能辯欲出羣勇欲絶衆獨行之賢不足以成化獨能之事不足以周務出羣之辯不可為户説絶衆之勇不可與征陣凡此四者亂之所由生是以聖人任道以夷其險立法以理其差使賢愚不相棄能鄙不相遺能鄙不相遺則能鄙齊功賢愚不相棄則賢愚等慮此至治之術也名定則物不競分夫問切明則私不行物不競非無心由名定故無所措其心私不行非無欲由分明故無所措其欲然則心欲人人有之而得同於無心無欲者制之有道也田駢蒲眠切曰天下之士莫肯處其門庭臣其妻子必遊宦諸侯之朝者利引之也遊於諸侯之朝皆志為卿大夫而不擬於諸侯者名限之也彭䝉曰雉兔在野衆人逐之分未定也雞豕滿市莫有志者分定故也物奢則仁智相屈分定則貪鄙不争圎者之轉非能轉而轉不得不轉也方者之止非能止而止不得不止也因圎之自轉使不得止因方之自止使不得轉何苦物之失分故因賢者之有用使不得不用因愚者之無用使不得用用與不用皆非我用因彼所用與不可用而自得其用奚患物之亂乎物皆不能自能不知自知智非能智而智愚非能愚而愚好非能好而好醜非能醜而醜夫不能自能不知自知則智好何所貴愚醜何所賤則智不能得夸愚好不能得嗤醜此為得之道也道行於世則貧賤者不怨富貴者不驕愚弱者不懾質涉切智勇者不陵定於分也法行於世則貧賤者不敢怨富貴富貴者不敢陵貧賤愚弱者不敢冀智勇智勇者不敢鄙愚弱此法之不及道也世之所貴同而貴之謂之俗世之所用同而用之謂之物茍違於人俗所不與茍忮支義切於衆俗所共去故心皆殊而為行若一所好各異而資用必同此俗之所齊物之所飾故所齊不可不慎所飾不可不擇昔齊桓好許浩切衣紫闔境不鬻異采楚荘愛細腰一國皆有飢色上之所以率下乃治亂之所由也故俗茍沴必為治以矯之物苟溢必立制以檢之累力偽切於俗飾於物者不可與為治矣昔晉國苦奢文公以儉矯之乃衣不重帛食不兼肉無㡬時人皆大布之衣脱粟之飯越王勾踐謀報吳欲人之勇路逢怒蛙而軾之比及數年民無長幼臨敵雖湯火不避居上者之難如此之驗聖王知人情之易動故作樂以和之制禮以節之在下者不得用其私故禮樂獨行禮樂獨行則私欲寖廢私欲寖廢則遭賢之與遭愚均矣若使遭賢則治遭愚則亂是治亂係於賢愚不係於禮樂是聖人之術與聖主而俱沒治世之法逮易世而莫用則亂多而治寡亂多而治寡則賢無所貴愚無所賤矣處名位雖不肖下愚物不疏音疎已親疎係乎勢利不係於不肖與仁賢吾亦不敢據以為天理以為地勢之自然者爾今天地之間不肖實衆仁賢實寡趨利之情不肖特厚㢘恥之情仁賢偏多今以禮義招仁賢所得仁賢者萬不一焉以名利招不肖所得不肖者觸地是焉故曰禮義成君子君子未必須禮義名利治小人小人不可無名利慶賞刑罰君事也守職効能臣業也君科功黜陟故有慶賞刑罰臣各慎所任故有守職効能君不可與臣業臣不可侵君事上下不相侵與謂之名正名正而法順也接萬物使分别海内使不雜見侮不辱見推不矜禁暴息兵救世之鬬此仁君之徳可以為主矣守職分使不亂慎所任而無私飢飽一心毁譽同慮賞亦不忘罰亦不怨此居下之節可為人臣矣世有因名以得實亦有因名以失實宣王好射説音悦人之謂己能用强也其實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試之中聞而止皆曰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悦之然則宣王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九石三石實也九石名也宣王悦其名而喪其實齊有黄公者好謙卑有二女皆國色以其美也常謙辭毁之以為醜惡醜惡之名逺布年過而一國無聘者衞有鰥夫時冒娶之果國色然後曰黄公好謙故毁其子不姝美於是争禮之亦國色也國色實也醜惡名也此違名而得實矣楚人擔山雉者路人問何鳥也擔雉者欺之曰鳳凰也路人曰我聞有鳳凰今直見之汝販之乎曰然則十金弗與請加倍乃與之将欲獻楚王經宿而鳥死路人不遑惜金惟恨不得以獻楚王國人傳之咸以為真鳳凰貴欲以獻之遂聞楚王感其欲獻於已召而厚賜之過於買鳥之金十倍魏田父有耕於野者得寳玉徑尺弗知其玉也以告隣人隣人隂欲圖之謂之曰怪石也畜之弗利其家弗如一復之田父雖疑猶錄以歸置於廡音侮下其夜玉明光照一室田父稱家大怖普故切復以告隣人曰此怪之徵遄市專切棄殃可銷於是遽而棄於逺野隣人無何盜之以獻魏王魏王召玉工相之玉工望之再拜而立敢賀曰王得此天下之寳臣未甞見王問價玉工曰此玉無價以當之五城之都僅可一觀魏王立賜獻玉者千金長食上大夫祿凡天下萬里皆有是非吾所不敢誣是者常是非者常非亦吾所信然是雖常是有時而不用非雖常非有時而必行故用是而失有矣行非而得有矣是非之理不同而更與廢飜為我用則是非焉在哉觀堯舜湯武之成或順或逆得時則昌桀紂幽厲之敗或是或非失時則亡五伯之主亦然宋公與楚人戰於泓烏宏切公子目夷曰楚衆我寡請其未悉濟而撃之宋公曰不可吾聞不鼓不成列寡人雖亡國之餘不敢行也戰敗楚人執宋公齊人弑襄公立公孫無知召忽夷吾奉公子糾奔魯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既而無知被殺二公子争國糾宜立者也小白先入故齊人立之既而使魯人殺糾召忽死之徵夷吾以為相晉文公為驪姬之譛出亡十九年恵公卒賂秦以求反國殺懐公子而自立彼一君正而不免於執二君不正霸業遂焉已是而舉世非之則不知己之是已非而舉世是之亦不知己所非然則是非随衆賈而為正非己所獨了則犯衆者為非順衆者為是故人君處權乗勢處所是之地則人所不得非也居則物尊之動則物從之言則物誠之行則物則之所以居物上御羣下也國亂有三事年饑民散無食以聚之則亂治國無法則亂有法而不能用則亂有食以聚民有法而能行國不治未之有也
  大道下
  仁義禮樂名法刑賞凡此八者五帝三王治世之術也故仁以道之義以宜之禮以行之樂以和之名以正之法以齊之刑以威之賞以勸之故仁者所以博施於物亦所以生偏私義者所以立節行亦所以成華偽禮者所以行恭謹亦所以生惰慢樂者所以和情志亦所以生淫放名者所以正尊卑亦所以生矜簒法者所以齊衆異亦所以乖名分刑者所以威不服亦所以生陵暴賞者所以勸忠能亦所以生鄙争凡此八術無隠於人而常存於世非自顯於堯湯之時非自逃於桀紂之朝用得其道則天下治失其道則天下亂過此而往雖彌綸天地籠絡萬品治道之外非羣生所餐挹聖人錯而不言也凡國之存亡有六徵有衰國有亡國有昌國有彊國有治國有亂國所謂亂亡之國者凶虐殘暴不與焉所謂彊治之國者威力仁義不與焉君年長多媵以證切少子孫疏宗族衰國也君寵臣臣愛君公法廢私欲行亂國也國貧小家富大君權輕臣勢重亡國也凡此三徵不待凶虐殘暴而後弱也雖曰見存吾必謂之亡者也内無專寵外無近習支庶繁字長幼不亂昌國也農枽以時倉廩充實兵甲勁利封疆脩理彊國也上不勝其下下不犯其上上下不相勝犯故禁令行人人無私雖經險易而國不可侵治國也凡此三徵不待威力仁義而後彊雖曰見弱吾必謂之存者也治主之興必有所先誅先誅者非謂盜非謂姦此二惡者一時之大害非亂政之本也亂政之本下侵上之權臣用君之術心不畏時之禁行不軌時之法此大亂之道也孔子攝魯相七日而誅少失照切正夘門人進問曰夫少正夘魯之聞人也夫子為政而先誅得無失乎孔子曰居吾語牛據切汝其故人有惡者五而竊盜姦私不與焉一曰心達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彊記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夘兼有之故居處足以聚徒成羣言談足以飾邪熒衆彊記足以反是獨立此小人雄桀也不可不誅也是以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太公誅華士管仲誅付里乙子産誅鄧析史付此六子者異世而同心不可不誅也詩曰憂心悄悄愠於羣小小人成羣斯足畏也語曰佞辯可以熒惑鬼神曰鬼神聰眀正直孰曰熒惑者曰鬼神誠不受熒惑此尤佞辯之巧靡不入也夫佞辯者雖不能熒惑鬼神熒惑人明矣探人之心度人之欲順人之嗜好而不敢逆納人於邪惡而求其利人喜聞己之美也善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惡聞己之過也善能飾之得之於眉睫之間承之於言行之先語曰惡紫之奪朱惡利口之覆邦家斯言足畏而終身莫悟危亡繼踵焉老子曰以政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政者名法是也以名法治國萬物所不能亂奇者權術是也以權術用兵萬物所不能敵凡能用名法權術而矯抑殘暴之情則已無事焉已無事則得天下矣故失治則任法失法則任兵以求無事不以取彊取彊則柔者反能服之老子曰民不畏死如何以死懼之凡民之不畏死由刑罰過刑罰過則民不賴其生生無所賴視君之威末如也刑罰中則民畏死畏死由生之可樂也知生之可樂故可以死懼之此人君之所宜執臣下之所宜慎田子讀書曰堯時太平宋子曰聖人之治以致此乎彭䝉在側越次答曰聖法之治以至此非聖人之治也宋子曰聖人與聖法何以異彭䝉曰子之亂名甚矣聖人者自己出也聖法者自理出也理出於己己非理也己能出理理非已也故聖人之治獨治者也聖法之治則無不治矣此萬世之利唯聖人能該之宋子猶惑質於田子田子曰䝉之言然荘里丈人字長子曰盜少子曰歐盗出行其父在後追呼之曰盜盜吏聞因縛之其父呼歐喻吏遽而聲不轉但言毆毆吏因毆之㡬殪一計切康衢長者字僮曰善搏音博字犬曰善噬賓客不過其門者三年長者怪而問之乃實對於是改之賓客徃復鄭人謂玉未理者為璞周人謂䑕未腊者為璞周人懐璞謂鄭賈曰欲買璞乎鄭賈曰欲之出其璞視之乃䑕也因謝不取父之於子也令有必行者有必不行者去貴妻賣愛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汝無敢恨汝無敢思令必不行者也故為人上者必慎所令凡人富則不羡爵祿貧則不畏刑罰不羡爵祿者自足於己也不畏刑罰者不賴存身也二者為國之所甚而不知防之之術故令不行而禁不止若使令不行而禁不止則無以為治無以為治是人君虚臨其國徒君其民危亂可立而待矣今使由爵祿而後富則人必争盡力於其君矣由刑罰而後貧則人咸畏罪而從善矣故古之為國者無使民自貧富貧富皆由於君則君專所制民知所歸矣貧則怨人賤則怨時而莫有自怨者此人情之大趣也然則不可以此是人情之大趣而一槩非之亦有可矜者焉不可不察也今能同筭鈞而彼富我貧能不怨則美矣雖怨無所非也才鈞智同而彼貴我賤能不怨則美矣雖怨無所非也其敝在於不知乗權藉勢之異而雖曰智能之同是不達之過雖君子之郵亦君子之怒也人貧則怨人富則驕人怨人者苦人之不禄施於己也起於情所難安而不能安猶可恕也驕人者無苦而無故驕人此情所易制而弗能制弗可恕矣衆人見貧賤則慢而疎之見富貴則敬而親之貧賤者有請賕於己疎之可也未必損已而必疎之以其無益於物之具故也富貴者有施與己親之可也未必益己而必親之則彼不敢親我矣三者獨立無致親致疎之所人情終不能不以貧賤富貴易慮故謂之大惑焉窮獨貧賤治世之所共矜亂世之所共侮治世非為矜窮獨貧賤而治是治之一事也亂世亦非侮窮獨貧賤而亂亦是亂之一事也每事治則無亂亂則無治視夏商之盛夏商之衰則其驗也貧賤之望富貴甚微而富貴不能酬其甚微之望夫富者之所惡貧者之所美貴者之所輕賤者之所榮然而弗酬弗與同苦樂故也雖弗酬之於我弗傷今萬民之望人君亦如貧賤之望富貴其所望者盖欲料長幼平賦斂時其飢寒省其疾痛賞罰不濫使役以時如此而已則於人君弗損也然而弗酬弗與同勞役故也故為人君不可弗與民同勞逸焉故富貴者可不酬貧賤者人君不可不酬萬民不酬萬民則萬民之所不願戴所不願戴則君位替矣危莫甚焉禍莫大焉
  尹文子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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