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尼溪集
卷九
作者:朴來吾
1893年
卷十

別錄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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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鳥飛上天。白羽影在地。䲭鶚莫須嚇。彼有鴻鵠志。下句追補

竹林風 编辑

舜有五絃琴。武有七絃琴。淸風吹竹林。我有萬絃琴。

消鬼庵石佛 编辑

西域大禪師。東來問幾時。不笑亦不語。無人知所思。

溪水 编辑

涓涓前溪水。流入文川浦。下下爲大江。東至魯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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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夜月未盈。人曰此月何時圓。答言三五夜。吾當滿靑天。

兒鷄 编辑

兒鷄初學鳴。長聞嗚咽聲。不如楚阜鳥。一鳴使人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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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雲何處去。云尋白雲洞。洞裏多白雲。知是白雲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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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地疑落絮。橫空如白虹。須臾忽飛散。西北有大風。

種松 编辑

採松尼山下。種之溪水邊。何時高百尺。直上衝碧天。

黃鶯 编辑

揚言綠陰裏。自道黃鶯名。愛爾綿蠻語。春日未了情。

七亭槐 编辑

溪上七槐亭。根老葉尙靑。時時明月夜。色通尼丘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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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飛疑落花。諦視實非紅。花中豈無白。應殘昨夜風。

石榴 编辑

枝枝紅花落。密葉間其實。攀手摘團團。一飡竪吾髮。

暮春吟贈友人 编辑

昨日酒熟君不來。明日春歸花亦稀。莫如今日與君醉。看花共作送春詩。

磨石 编辑

如天在上動。如地在下靜。此間亦有陰陽否。石乎石乎嗟爾極。

蓂莢 编辑

庭上異草出。物性應天時。開落三十日。旬朔葉以知。

山水 编辑

崑崙撑天中。黃河出其上。見水河爲大。看山崙莫高。不讓土壤不擇細。王者於民當如此。

偶吟 编辑

草木乾坤惠。稚兒父母恩。欲竆造化理。難知亦難言。

壯麗未央宮賦 编辑

有東都賓。問於西都主人曰。關中形勝。萬古金湯。滄桑變易。興廢如夢。惟彼渭之陽驪之下。曰有宮焉。壯麗無敵。碧瓦朱甍。上磨靑蒼而掩靄。瑤軒綺構。下壓后土之宏厖。風欞月戶。金碧照耀。輝煌燦爛。縱橫雜沓。此其宏麗奇巧之狀。非他宮觀之所可擬議者也。經始之日。誰所主也。營搆之制。誰所畫也。願主人沂其源揚其瀾。推其大卛。一爲我陳之。主人曰唯唯。伊昔嬴秦將亡阿房火。金刀運興三秦擧。於是使蕭何守關中治宮室。何乃胥攸宇契我龜。揆之以日。作于此宮。立神扶棟梁。壯帝居於山河。𮢶翠開戶牖。煥皇猷於星斗。陛以九級。爲庶民尊瞻之所。名以未央。啓萬世無彊之休。何之所以爲國家長遠慮者。不亦美乎。賓曰余嘗觀史氏之說。何置田必於竆僻。爲家不置垣屋。盖其爲人也。去奢從儉。不尙浮華。其位則雖高於黃閣。其志則實卑於白屋。然而於家如彼之儉。在國若是之侈。侈宜於國而不宜於家乎。儉宜於家而不宜於國乎。書曰峻宇雕墻。未或不亡。孔叢子曰驕生於奢。國遂以滅。曾謂何之贒而念不及此耶。何嘗曰後世賢也師吾儉。不賢無爲人所奪。爲家計則可謂得矣。又嘗曰壯麗可以鎭四海。無令後世加於此。爲國計則可謂失矣。嗚乎。平陽之殿。土階三等。無爲而化。天下大治。阿房之宮。畵樑千尺。天下離析。二世卽亡。惡在其非壯麗而不鎭四海也。惡在其以壯麗而能鎭四海也。大凡家國無異治。治國如治家。胡然而儉於家。胡然而侈於國。噫興漢之初。鎭國撫民者何也。作相之日。較若畫一者何也。其功大矣。其業盛矣。而至於分家國而貳之兮。吾未知其可也。伊後栢梁建章之作。未嘗不由於未央之爲始。而漢幾不免亡秦之續耳。主人笑曰諾。

守歲記 编辑

夫人世之光陰。如飛鳥之過目也。暗去明來。晝夜相促。刻之積而爲時。時之積而爲日。日之積而爲月。月之積而爲年。人於其間。賓餞不暇。而四五十年之頃。蒼蒼者化而白。堅牢者動而落。毛血日益衰。志氣日益微。嗚呼。雨之落地。不復得上天。河之注海。不復得回流。則人旣老矣。復何少哉。是以少而畏其老。老而歎其衰。以至惜一刻而惜一時。惜一時而惜一日。惜一日而惜一月。惜一月而惜一年。惜愈篤而流光漸疾。舊歲將去。新年告至。是夕也日窮于次。月窮于紀。星回于天矣。夜色向明。舊歲不可復見也。歲行難追。此夜不可虛度也。遂乃與衆而爲一夕之會。或觴詠以叙懷。或酣歌以爲樂。終宵不寐。以永今夕。而名之曰守歲。盖古人所以燃照耗之燈。擧爆竹之火。打灰堆賣癡獃。侲子大儺之俗。皆出於守歲之意。而其來也遠矣。嗚乎。人雖守舊歲。而歲不知人之守而自去。舊歲雖自去。而人知舊歲之催老而守之。昨日之去今日之來。新舊歲紀之互相換易者。自然之理也。而人之所以守之者。乃所以惜其老矣。然而守不能駐其歲之去。歲不得待吾人之守。然則與其一堂高會。不寐喧呼。以守去而失之。不若高枕而宿。不知去而送之。於是乎就寢而眠。眠以送之。醒以記之。

孔子不得其位論 编辑

夫天之生聖人之意。豈偶然哉。在昔鴻荒之世。人俗朴蒙已倥侗已。故乃命堯舜禹三聖。以天子之位。相繼授受。爲生民主。又有稷契臯陶之贒。相與輔相之。以致雍煕之治。風動之休。及夏殷之衰。有若成湯文武之爲君。伊傅周召之爲臣。旣皆承三聖之統。上奉天討。救亂誅暴。而濟羣生於塗炭之中。又能設禮樂興敎化。郅隆之治。於斯爲盛。噫如使古之無聖人。人之道幾乎不明於世矣。然而周室東遷之後。王政不行。諸侯多僭。以至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之地。而天下之昏亂極矣。于斯時也。吾夫子以天縱之聖。應期而生。宜天之錫以帝位。拯濟羣民。如唐虞三代之治。而卒未也。又使之轍環天下。沒世不遇。嘆鳳之德衰。泣麟之道竆者。抑何哉。世之譚者。皆以爲天之眷于周深矣。粤自太王。實有剪商之志。而王季纘緖之後。文王顯其謨。武王承其烈。繼而有求賢輔德之成。措刑安民之康。而前後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之歸周也久。久則難變也。雖有幽厲之暴。自絶于天。而天之意每欲扶持而苟存之。以奠八百年靈長之基。則夫子之不得君師之位。以行其政敎者。職此之由。而卒乃轍環而不遇者。亦莫非夫子之命之窮也。余獨以爲不然也何者。夫夫子生知之聖也。遠而祖述堯舜。近而憲章文武。上律天時而法其自然之運。下襲水土而因其一定之理。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如日月之代明。四時之錯行。則其道德文章之美。賢於堯舜禹湯文武者遠矣。而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夫子者也。然則天之於夫子。其將主之以萬乘乎。萬乘猶不足也。與之以天下乎。天下猶爲小也。子貢所謂夫子道至大。天下莫能容者。盖記實之語。而夫子之登泰山而小天下者。豈非所處已高。如天之不可階而升者乎。是故天以夫子克彰其德。王於無形之地。錫以素王之位。布德義設敎化。使二帝三王之道。煥然復明於天下後世。而以至遐裔蠻夷之屬。莫不從化而悅服。則夫子所得之位。豈可與唐虞之禪夏后殷周之繼。同日道哉。然則夫子之不得一時之位者。乃天之所以與萬世之位。爲萬世生民之主之意也。豈天之拘於周室之久存。而使夫子不得其位也。豈夫子之命止於轍環。而終不得行其道乎。於乎。夫子之所嘗與門弟子答問者。多是人君爲政之道。而末乃因魯史作春秋。託南面之權。行天子之事。則雖謂之夫子得一時之位亦可也。而儀封人所謂天將以夫子爲木鐸者。但知夫子之得位設敎。不久失位也。不知天之所以命夫子者。全出於爲萬世生民之計也。

別錄後叙 编辑

右錄。卽余童年所作也。余八歲始受學。旬月間稍解文義。凡所問對者。每每有鉤深索遠意。王考府君心異之。命綴句。錄中詠鸛一絶。此其始也。府君大加稱賞。命先君益加提誨。以至誦讀之業。日有課限。而其隙也則輒隨物命題。成而後已。如是六七年間。詩若文各體之作。總幾許首。盖其記事纂言者。卛多矢口而發。無所裁擇。則雖或有一臠之美。而豈可謂全鼎之味皆如是乎。然而零珠瑣玉。見之者渾稱以夜光之珍。殆夫子所謂與其進也之意。而有過情之聲歟。歲辛丑秋。商山居息山李公萬敷氏自頭流來訪府君所。府君命余出詩文見示。請受雌黃。李公批曰直是千里之駒。昂霄而立也。若循今俗斲入坑塹之法。是賊夫子也。戒之戒之。因欲載與俱歸。以爲奬掖成就之地。而門內之議。皆以爲幼年遠役不可。遂止。嗚乎。海東狹矣。末俗陋矣。世之有文墨之才者。一未得觸類而長之。因以伸之。期入乎作者閫域。而率皆徑趍於科目之塲。競着乎雕篆之工。只取獲禽之爲多。而不知詭遇之不合於正。息翁所謂斲入坑塹者。盖滔滔焉。顧余昏愚。亦不知戒。早以塗鴉之墨。妄生摘髭之計。出脚世路。逐波同浴者至二十餘年之久。而志氣懶墮。工業踈漏。效嚬之醜女。質難變矣。逐日之夸父。力已竭矣。狼跋羊顚。困頓而歸。歧路迷茫。無復階級之可尋。豀茅蔽塞。有非跬步之可到。而崎嶇七尺。倀倀守空器而已。遂乃閉戶深坐。撫躬而自責。近閱家藏舊書。得亂稿一封於弊笥中。存者殆不能十之一。噫世而滄桑換界。人而莊蝴變體。而惟此舊封。得全於五十年廢棄之餘。至令窮廬老眼。刮瞙而披讀者。怳若仙翁之撫金狄。釋伽之話前劫。不亦異乎。玆乃分類凈寫。編成別錄。以詔我後人。後之觀者。可以知所戒矣。詩曰殷鑑不遠。余於此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