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隠集 (四庫全書本)/卷3

巻二 巽隠集 卷三 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巽隠集卷三
  明 程本立 撰
  
  雲南西行記
  昆明西南八十里為安寧州漢連然縣也又號螳螂川蠻之阿寧郎有温水鹽井唐書南蠻列傳載𤣥宗詔特進何履光以兵定南詔境取安寧城及五鹽井後立郎其地也安寧而西六十里曰祿脿驛驛西北路出山頂予謂祿脿字當作𡸮㟽猶嶍峨峨𡸮之類也西行五十里曰煉象關關西五十里曰祿豐縣又西行五十里山甚峻路盤折又二十里曰捨資驛驛西二十里曰囘蹬關西行四十里為廣通縣蠻之路甸今有路甸驛驛西百里為楚雄府即元威楚開南路蠻之峨𡸮漢唐為覧州䝉氏石桑郡段氏白鹿郡也楚雄而西四十里曰吕合驛驛西三十里為鎮南州古欠舍川又號和子城由鎮南北行百里為姚安府古名弄楝川漢為姚州唐開蜻蛉弄楝為州縣今有蜻蛉驛府通守髙保髙明孫也元天厯中明入朝陞姚州為路授明總管有學士歐陽𤣥作陞路記保出以示予姚安西南行百里曰普淜驛驛西行五十里為古雲南今稱小雲南西南四十里為品甸今立雲南縣縣西北行四十里為白厓甸甸西山有關焉關西四十里為趙州古趙瞼也段氏時為天水郡趙州西南三十里曰龍尾關入關三十里則大理府也出龍尾關南行百里許有石門天橋又南行七十里曰漾濞江江有橋度橋西南八十里曰打牛坪又西南行百二十里為永平縣古博南縣也永平西南行六十里俗名丁當丁山又二十里曰薩木哈驛驛西南行二十里曰浪滄江古蘭滄也度江數里道傍有萬箭樹又百里乃永昌府自出龍尾關至永昌顛厓危磴蜀道猶天險不能過也按雲南志永昌本哀牢夷蒲蠻峨昌蠻所居諸葛武侯平蠻至此今有諸葛村由永昌後入大理大理城北行四十里有神摩洞又十里出龍首關又十里曰鄧川州驛又北行二十里曰蒲陀崆又五十里曰觀音山又一驛府曰鶴慶古名鶴川又名漾工川䝉氏謀統郡段氏謀統府元鶴州也北行平原五十里度一山路險峻又五十乃麗江府古稱越析州即摩些路也水源出吐蕃布嚕古甸故又名布嚕天地枕金沙江以江出金故名麗江取麗水之義也又名花馬洞以鐡橋城南二十里峭壁間石色状如花馬也故又稱花馬國三種蠻居之曰摩些曰吐蕃曰羅羅元世祖嘗駐蹕焉府西北行三十里地曰白沙過白沙至雪山北岳神廟由䝉氏異牟尋封雪山為北岳也雪山名玉龍峰予留麗江通守張翥出示樊綽雲南志字多謬誤非善本也發麗江由鶴慶入大理至普淜過沙橋乃出鎮南州後舊道而還昆明風雨越月所歴府六龍首振其北龍尾束其南洱水蕩其左㸃蒼峙其右山川城郭民風土物雲南諸郡之勝者大理也山之峭㧞為荒陬之竒偉觀者玉龍山也按元御史郭松平大理行記載雲州北十餘里山麓之間有石光可照面又名鏡州品甸有池名曰清湖湖西官道中有石紋如古篆號地符行人莫敢踐詢諸土人則莫知其說也又載自嵓甸西南古廟中有鐡柱髙七尺五寸徑二尺八寸䝉氏景荘王所造標曰建極十三年壬辰四月庚午朔十有四日癸丑鑄土人嵗貼金其上號曰天尊柱趙州北有髙原號城墱以世祖駐蹕之故州寀建佛宇旦望焚香祝壽予不能及目乃詢趙州倅知其不誣也又載入龍關十五里有城曰太和周十有餘里語以坡陀為和和在城中故名䝉氏皮羅閣所築䝉國大治徳化頌碑蜀人鄭囘製文時唐代宗大厯元年也予過大和城址與碑皆然山部言也凡山水之明秀壮麗地之坦夷阨塞與夫風俗靈異具見郭記予拙於辭姑筆其概爾視郭記則有媿焉
  敬思齋記
  皇帝即位十有五年大兵平西南夷而黔寧王鎮之既十年黔寧薨皇帝以其人之不忘黔寧也命嗣侯歸之鎮初黔寧之薨有歌之者曰孰為吾父孰為我母無母奚欨無父奚拊天夢夢乎其恤我窮窮乎及嗣侯之来有歌之者曰于畆于畆是耕是耔維黍維稌以餴以饎我有父母先王之子噫孰謂滇黔不可治耶然人知滇黔之可治而不知所以為治知所以為治而不知所以出治者何道也道以出治學以明道静以成學其黔寧乎何以知之以簡重沈黙而知其静也以尊信夫太極圖西銘而知其學也如是則於治西南夷也何有嗣侯若曰我考憂勤惕勵於茲土有年矣兵食之不足思所以足之民生之不遂思所以遂之逺者思所以来之汚者思所以新之簡節疎目思有以安之霑仁洽義思有以樂之蟲蛇驅之豚魚孚之我其敢不敬共朝夕以思無墜厥緒無替天子之命哉於是名其宴居之齋曰敬思欲其身在是而有所警於心也愚竊惟續孔孟之傳於千載之下者宋周元公也於元公見而知之者張獻公也㣲斯人天理不幾於熄乎太極圖萬化之一原也西銘萬殊之一貫也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太極圖之要也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西銘之要也斯為先王出治之本矣豈不為嗣侯繼志之本乎本之何如敬以存之思以擴之而已武王聖人也克殷而問箕子以天道踐阼而問師尚父以黄帝顓帝之道箕子陳之以洪範曰敬用五事曰思曰睿睿作聖尚父告之以丹書曰敬勝怠者吉聖學不在敬乎太極曰君子修之吉則敬勝怠者吉之謂也西銘曰于時保之子之翼也則君子修之吉之謂也通書曰無不通生於通㣲通㣲生於思則思曰睿之謂也是故敬思之體為甚㣲非求諸先儒之說無以知敬思之用為甚著非徴諸先王之烈無以見學求先儒以立其體焉治法先王以行其用焉入為三公以福天下愚於嗣侯固企而望之矣雖然非愚之私也天下之幸也故書以為記
  具區林屋圖記
  具區之名何始乎揚州藪曰具區始見於周職方吳越之間藪曰具區復見於漢史即禹貢之震澤也然則具區為震澤矣揚州其浸五湖非震澤耶亦震澤也然則一震澤也曰藪曰浸者何藪厚也中有草木魚鼈所以厚養人也浸者所仰以灌溉者也曰具區者何區者有所蔵也言其蔵物之衆也故名具區則曰藪也曰五湖者何一曰其派有五一曰其周行五百里三萬六千頃也言其灌溉之廣故名五湖則曰浸也實皆震澤也其西北之山自金陵而来南騖吳興以入於錢塘其東則淞江之水分為三江以入於海山拂乎其相紏也風氣因之而鬰積水蕩乎其莫禦也風氣因之而宣洩故人生其間者藝文儒術之士特盛焉民性亦輕揚焉然舟車則無不通也故行者說出於其塗食貨則無不資也故居者樂生於其土吁美矣具區三江之間邑曰松陵友人曽日荘氏居之葢三吳之美在具區三江而松陵則據有具區三江之美者也予少逰松陵某山某水固皆寓目焉今老矣於其心則𢠵乎其若失茫然其若遺矣洪武嵗在壬申之冬西平公嗣鎮西南夷日荘實從之来明年春予與日荘握手滇池之上日荘謂予曰具區之中七十二峯之洞庭子所知也聞諸有道者云先天地生巍巍尊髙旁有垣闕状如蓬壺不知蓬壺果何似也藉茅居渤海中則洞庭得不似之乎吾家松陵水之三萬六千頃山之七十二峯皆在乎户庭之間家有董北苑畫一幅晁無咎錢希白跋語在也愛其煙巒深潤林木蓊欝因託吾廬而名之曰具區林屋圖𧚌演成卷時一披之則所謂三萬六千頃之水七十二峯之山又不在户庭而在吾几上矣嘗為之歌曰有竹與梧在屋之隅有栁與揄在里之閭有荷與蒲在池之洿或釣之魚或弋之鳬或操之瓠或酌之觚以遨以娛以安以舒神仙有無孰為蓬壺天地盈虚孰為歸墟江湖一𣂏孰為具區八荒庭除孰為吾廬髣乎髴乎以名其圖屬者久之未能歸領其趣子其為我記之予曰凡天下之物能樂吾之心者無非有以見夫物我之一理也樂之以耳目者斯玩物耳今夫物之厚重者莫如山人見其恒止而不遷也雲之出也草木之生也山一於止乎物之流行者莫如水人見其恒動而不息也淵之深也蛟龍之宅也水一於動乎山艮象也艮之彖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言不見其有我不見其有物也水坎象也坎之彖曰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言至誠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險難之不可亨也是以古之君子其止體乎艮而未嘗不行也其行體乎坎而未嘗不止也則山水之樂得之於心者夫豈玩物而已哉使玩物之樂徒得之以耳目然滇池之水可玩如具區也碧雞之山可玩如洞庭也具區洞庭可忘也况於繪畫哉日荘曰子之論亦谹矣江湖一𣂏八荒庭除予亦言之矣雖然圖書先子之所蓄也山水先子之所釣逰也吾能不及情哉予曰子不聞浩浩戚戚之尤乎吾先人之田廬亦在具區之南也子命予記予不敢辭天其或者予得與子出三峽下九江上京口以達姑蘇於是謁三髙之祠登埀虹之橋然後過所謂具區林屋者而觀北苑晁錢之遺墨以償所願焉則予雖老尚能與子賦之日荘曰唯於是乎書日荘名炬日荘其字也質而有文儒而知醫先府君魯齋先生常通守吾州故與予雅信云
  方舟記
  客有以方舟名其室者謁予滇池次舍而以記請予問客曰夫宫室所以安其居也舟楫所以利於行也二者不相為用也子之室奚取於舟耶詩云就其深矣方之舟之釋之者曰方桴也子之室又奚取於桴耶客曰非此之謂也吾生長東南於越之區郡曰四明邑曰慈溪其地負江海之阻擅魚鹽之富山有林木田有嘉穀池有菱芡蓮藕囿有蔬果麻枲吾張氏居之二百年矣大父與父雖皆得官慈利知州然未嘗去慈溪也吾少之時温凊之隙或桴於海或舟於江或持竿以坐釣或舉酒以屬客内無衣食之憂外無世事之奪倘佯斯土葢將終身焉今以埀白之年竄不毛之土山居谷汲磽确廹阨陸不可以車轍水不可以舟楫奔走而執役胝繭而皸裂靡其骨而後已田廬不得而有也兄弟不得而翕也妻子不得而好合也於是題其容膝之所曰方舟以示不忘乎慈溪耳乃歌曰月出兮東海三山兮礧礧𣺌𣺌兮浮槎今胡為兮羅鬼又歌曰江花兮江草春波兮鳬藻蕩漾兮蘭舟今胡為兮犵狫歌已余亦不覺蹵然而起愀然而悲也因嘆而言曰噫此我心之所同也亦孰無此心哉狐死正丘首仁也而况於人乎雖然吾將語子以道夫人情莫不驕肆於逸樂而惕勵於憂患是故逸樂者疾疢也憂患者藥石也向也非疾疢子乎今也非藥石子者乎惟能隨所寓而安之則舟亦室也其在東南之區也奚其樂西南之徼也奚其戚勉之哉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貧賤憂戚庸玉女于成願共服膺西銘之言何如客謝曰敢請書而置之吾廬之壁間因得觀覧而自警也乃為之記客名某字均遂
  同壽堂記
  人身之氣通乎天地之氣人心之理通乎天地之理痿痺其手足者氣有不屬也醫書猶以為不仁而况蟊賊其心而理有不存者乎是故仁道雖大其要在乎克去已私復還天理而已葢非克去已私復還天理不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不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則不能以愛已之心愛人夫人情莫不欲壽者愛已之心也知其所欲而生之者以愛已之心愛人也然亦豈窮而在下者之得為哉在下而得為者其惟醫乎醫亦仁矣宜乎蔡氏之堂以同壽名之而子孫世世不能改也嘉興之崇徳里曰鳳鳴蔡氏自宋南渡家焉有字淵齋者傳其子梅友竹友梅友仕至防禦使嘗扁其堂曰同壽竹友子君實者嘗著同壽秘室方於元之大徳間君實傳其子伯仁伯仁傳其子敬之敬之傳子曰濟字公惠曰潤字公澤公惠入國朝為邑之醫學訓科以卒子曰熈能弗棄基緒同壽之堂自若也公澤謫羅氏鬼國羅氏鬼之被疾而痛苦呻吟者亦莫不求已於公澤公澤仍扁其居藥之室曰同壽書来滇池請予記之予與蔡氏居同里公澤又嘗從予學予少也及見其祖長也及交其父若兄今老矣能無感於人世邪記其可得而辭也嗟夫蔡氏之先予所不及知者不論也試以予之所知者言之家以醫顯自淵齋至於熈葢七世矣堂以同壽名自宋至於今葢百有餘年矣其東西之鄼南北之鄙豈無富貴於蔡氏者亦有一門七世一堂百餘年者乎天奚獨厚於蔡氏邪葢仁之積也久矣彼以天人為茫茫者惡足與語天人之際哉公澤居黔中患難而無怨懟不平之氣方將壽西南之民以無忝乎厥祖可不謂仁孝人與夫動忍者仁熟孤孽者術知天之所厚於是乎在公澤其尚勉之哉雖然天監下民民之不義降年之不永皇建有極極之不訓錫福之不敷葢有非醫者所能致力於其間者也敺一世之民躋仁壽之域是則同壽之大者噫今何幸聖人在其上
  重題同壽堂記
  同壽堂在崇徳鳳鳴里萬春橋之東蔡氏之所居也蔡氏自淵齋公仕於宋扈蹕南渡家焉淵齋子防禦使梅友公名其堂曰同壽著其志也著其志者何梅友與其弟竹友俱以醫藥濟人之夭死期於人人同其壽也厥後堂以兵燬竹友子君實重作之又嘗著同壽秘寳方蔵於家君實子伯仁伯仁子敬之敬之子曰濟字公惠曰潤字公澤公惠子曰頥字孟頥皆克紹先業不墜益振先師易齋鮑先生嘗為敬之作記於洪武嵗辛亥國子助教清江貝先生嘗為公惠作記於嵗戊午周府長史六有吕先生亦為公惠作記於嵗甲子予為公澤作記於嵗乙亥以至士君子之詠歌凢所以發明同壽之義詳且盡矣嵗戊寅予歸自西南夷孟頥復以記請予尚何言哉雖然予去鄉二十年耳昔之飛榱步欄重門周閣號稱甲第者已莫不莽焉榛蔓之墟問其子孫無遺類矣千百年之後又安知不髙岸為谷深谷為陵邪有若蔡氏之堂樸而非陋儉而非隘世世保之愈久而加美者求之寰宇之内盖尠矣况於一州一邑哉一州一邑亦尠矣况於一鄉哉祖宗之貽謀子孫之繼述若是予安得無一言以復孟頥邪且予先世與蔡氏居汴同扈蹕南渡同来崇徳又同先從兄主一翁嘗譜吾族今求譜於姪廣則亡矣予嘗積書於家今求書於子廉則已散失無幾矣而孟頥謙卑好學說友勝已者又拳拳焉請予記其堂叙其譜於先世所蔵雖片紙不敢廢視吾子姪奚翅鴟鸞邪吾於孟頥重有感也孟頥父公惠予至友也公惠不可復見得見孟頥公惠其不死矣嗚呼吾将戒子孫以孟頥為法孟頥聞予言願加勉焉能以愛已之心愛人則視人之疾無異於已之疾矣急於已人之疾緩於責人之報則人之獲其壽者日益衆矣豈不謂之同壽乎噫天地之徳莫大乎生物仁恕之功莫大於活人天之厚於蔡氏者詎有窮邪是為記
  存敬齋記
  夫心之於身猶身之於室也心之出入猶身之出入也是故身不在焉無以為一室之主宰心不在焉無以為一身之主宰能存此心者其惟敬乎敬者一心之主宰也心有主宰則身有主宰矣身無主宰而謂一室之有主宰不可也而况是身不在是室者乎君子居其室則思警於心而况於齋乎齋之為言若居此而齋戒也然則警之如何亦存敬而已矣存敬奈何不睹不聞之戒懼者静而敬也獨之慎者動而敬也静而敬者敬之體也動而敬者敬之用也噫天道不已者敬也文王純於天道亦不已者亦敬也天也聖人也皆此敬也君子其有不由此敬以成學者乎淳安吳某氏從事雲南政閫顔其齋曰存敬學莫善於是者也雖然予嘗讀周書見成王始政周公則告之以所其無逸召公則告之以敬其作所然周召之言若出一口其所謂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者乎葢古之人臣必先責其身而後能責難於君周召之心不自暇逸而克所其敬可知矣克所其敬則自一身而國家天下何適而非吾之敬所哉齊家而家齊一家之敬所也治國而國治一國之敬所也平天下而天下平天下之敬所也一室云乎哉修乎已者表裏莫非其存主之功及乎物者逺邇莫非其充積之效矣雲南政閫所治方數千里之地三十七部之民上之為使下之為從事皆有天子之命任之以方面之重者曷其奈何弗敬渭北張公為使於兹十有餘年敬如一日非有存主之功者與惟是方數千里之地三十七部之民無不各得其所於公之敬所者非有充積之效者與噫使克所其敬以得民從事克所其敬以得使交修相孚如是宜其治最於天地也雖然居周召之位以行周召之志則天下之民無不被其澤者化止一方之近而已哉吾於此不能無望於渭北有望於渭北而無望於淳安乎渭北而志乎周召則周召也淳安而志乎渭北則渭北也有為者若是是故書以為存敬齋記
  止静齋記
  人之一身不能不接乎物物接乎外不能不感乎内於是感之而動者紛紜交錯萬變而不窮夫以一心之㣲天理惡保其能存人欲惡得而不肆邪人欲肆天理滅則人極不立而無異於禽獸矣聖人憂其然也故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立人極焉葢天下之動莫能止也定之以中正仁義而有不止乎天下之動莫能一也主夫静而有不一乎定也止也静也一也人極其有不立乎然而難言也言易者非知言者也予何足以知之何足以言之哉雖然予嘗觀夫物之似者矣水之濁也或撓之其潰也或決之山下出泉静而清也謂水之體為非静可乎是以天地之道吾知其静也人之所得乎天之理以為性者吾亦知其静也不然則記禮者何以云人生而静天之性也語道者何以云自然之道静故天地萬物生噫三極之道皆静也惟聖人為能全乎太極之道故人極立而天地之極亦立矣然則聖人可學乎學聖人者必體易之君子乎繫辭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知此則知聖人之所以一天下之動者矣艮之彖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旡咎知此則知聖人之所以止天下之動者矣静斯一焉一斯止焉是故知其止而止焉者行亦無不止也知其静而静焉者動亦無不静也行止各有所止而動静皆主夫静其惟體易之君子乎雲南右衛指揮陳侯以静成學事物無以累其心至於折衝厭難梟俊禽敵單騎突千萬人而不顧葢亦有見夫不獲其身不見其人之訓者也非能體易者與界其所居之偏為齋焉簡易樸質明粹温宻顔曰止静請予記之予既嘉侯之志又嘆夫世之學者或不知所以學而侯獨知之故不辭而為之記
  行素齋記
  記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說者以為素者見在也君子但當因其見在所居之位而為其所當為無慕乎其外之心何也葢以道不可離也予嘗因其說而推言其意葢所謂道者其理一其分殊故其體之大至於無外而其細無㣲而不入譬如日之麗天無逺弗照而光景所及方圓曲直隨物賦形故君子體夫道也其心之所有既必與天地萬物一視而無間而其身之所處則又必隨其所受之分樂循其理而不敢過求故於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之倫既各以其道責諸已而不越乎其位至於富貴貧賤患難夷狄其分雖殊而道無不在也亦隨其所受而安之如是然後為不離乎道而合乎中庸人之囿乎道也猶魚之生乎水魚在於渚或潛在淵各適其道而已故夫富貴貧賤患難夷狄皆莫之致而至焉者是天之所以處我者居於其地而求以去之是猶魚而求去夫水也金華髙君思聰名其齋曰行素而徴予文以為記予與思聰居而同郡生而同年知其為人思聰家故饒裕其居鄉時輕財而樂義好禮而下士今為鄢陵之校官覊旅於荒閒寂静之濵而從事於呻吟佔嗶之末奔走於卑冗以承奉乎上官見之者皆以為思聰之才之茂如彼而其所處之地之猥如此豈能無戚戚於其心者然而思聰沛然樂而受之若平日所固有然者予徃徃見之未嘗見其有不足之色豈所謂素其位而行者非耶今以是名其齋抑可謂稱情否耶是宜為記遂記之
  宴息齋記
  吳邾文粲氏居京師顔其齋曰宴息洪武嵗在壬申之秋八月從都督沐公来雲南㑹於滇池之上請記其齋齋髙敞邪卑陿邪予不得而知也華美邪樸陋邪予不得而知也予何能記辭不獲乃告之以宴息之說焉夫隨之為卦其下震也其上兑也震之象為雷兑之象為澤故大象曰澤中有雷隨君子以嚮晦入宴息程子釋之曰君子觀象以隨時而動朱子釋之曰雷蔵澤中隨時休息一以動息言一以蔵息言其說異矣葢嘗論之說卦曰雷以動之又曰動萬物者莫疾乎雷雷固主乎動也然豈動而不息哉必有時而蔵伏矣澤隨震而動雷以時而蔵隨時之義豈有異乎所貴乎體易之君子者以其知隨時之義也故程子又云君子隨時之宜萬事皆然取其明且盡者言之晝則自強不息及嚮昏昧則入居於内宴息以安其身起居隨時適其宜也此宴息之說也予於是又有以告文粲文粲晝則自強不息矣嚮昏昧則宴息矣茍不於宴息之時而思所以自強不息又豈善體易之君子哉夫周公孔子大聖人也嘗仰而思之夜以繼日矣嘗終夜不寝以思矣而况於未至聖人者乎是故晝有為宵有得此君子進徳修業之功也文粲之所當勉者也雖然文粲父子翺翔西平公父子之門西平公勲徳重朝廷都督公克濟其美為天子股肱觀西平公之所為主則西平公父子之賢可知矣昔髙陽許孟容京兆杜兼隴西李博為南陽公所辟昌黎先生為文記之曰後之人茍未知南陽公之文章吾請觀於三君子茍未知三君子之文章吾請觀於南陽公今吾於西平公文粲之父子亦云是為記
  永思堂記
  君子居室必有其名所以志其志也堂以永思名志哀也孰名之李氏子伯庸思其母氏名之也其志哀奈何李南昌世族也壬寅之嵗郡城被於兵伯庸母熊氏及伯兄伯仁逮於隍而沒焉自京師赴之則無及矣號而求其屍則不得将從之或告之曰子死孰紹爾宗乃不果從葢既除䘮久之而其哀不衰大署其堂曰永思云予聞而哀之為之言曰嗟乎伯庸之思其何時忘乎夫衣衾棺槨之具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人子之於送死用其情於事親若是至矣然猶不忍置於心故有終身之䘮焉其或不幸而不得用其情則其哀宜何如是故春秋祭祀以時思之謂之以時則有時而不思矣明發不寐有懐二人謂之明發則有時而不懐矣若伯庸者豈有時而不思不懐者乎其可哀也夫雖然伯庸之思已無及矣已無所用其力也君子大至孝不以死傷生且其所以思而不置者誠有所甚痛焉爾痛親之體魄不得其蔵也然而吾身者吾親體魄之所遺也身存則吾親猶存焉爾若所以奉其身者奈何曰保其四體惟恐傷之砥其名行如或辱之如是則僅而可及以用其力者舍而弗圖其亦已焉是或一道而可以塞其思者予是以終言之是為永思堂記
  洗竹軒記
  㑹稽金宗浩以繕冩誥命留京師之㑹同館予偶過其舍見其几案潔净圖書筆硯方列而不亂恠其旅寓造次猶自整飭如此必有以異乎人者與之語果清修吉士也遂與之為友宗浩間謂予曰予家湘湖之濱其地多竹環吾舍彌望皆竹也吾甚愛之惡其雜出而斜曲茸蔓者務芟夷攘剔之使其修挺豐大者得以直遂而不為所蕪翳如是積嵗侃然如骨鯁之臣正色立朝而無阿附之容也翛然如列仙之儒遺世獨立而無健羨之心也毅然如禮法之士羣而不黨而無便佞之態也然後足以慊吾之所玩因置小軒於其間數楹名之曰洗竹言致其娟静若洗濯之然也子幸為我記之予聞之君子之自治也其心之所存者惡其物欲之累則其耳目之所接必好夫潔清而不肯安於汚冗雖植物之細莫不盡然葢觀乎其外可以占其内也今宗浩之於竹猶痛洗之不使一枝一蔓之䌓雜其間則其於方寸之間豈不思所以澡瀹疏雪極其澄澈瑩潔而豈容一毫得以垢亂之哉予性亦好竹所居北望桃嵓南接花谿園廬竹樹相屬不絶所遇無慮數千百挺輒留止觀之不能遽去獨未見有如宗浩洗濯之者及渡江而北徃来梁楚陳鄭之郊則幷所謂竹者亦不之見矣聞宗浩之言灑然如有所悟爽然如有所失於予心葢慌然也遂為之記云
  
  白雉詩序
  洪武嵗丙寅春三月得白雉於開封之杞縣王命長史臣榮等著之篇詠臣本立竊聞越裳氏之獻白雉也三譯而至於周朞年而返其國周公歸之王而薦之廟夫豈以逺方之物為貴哉葢曰先王靈神之所致焉爾惟我朝功成治定諸福畢臻有若白雉之生於中土則又古昔之所未覩也考之於易雉離象也白巽象也離之徳為明巽之徳為順在卦則離上巽下為鼎巽上離下為家人鼎之彖曰聖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養聖賢家人之彖曰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由是觀之非聖人孰能致此哉越裳之獻不足專美於古昔矣因再拜頓首而為之詩曰大明御天萬國咸寧際天極地罔不来庭惟此函夏政教攸始和氣致祥乃覩白雉聞諸在昔越裳獻周三譯而至山川邈悠豈若斯雉生於王國逺物非寳休徴斯集四方之中一氣之先感召之機夫豈偶然其象伊何維離維巽其吉維何文明而順碧雞奚取朱鴈徒誇山鷴失彩海鶴無華藪有㳺麟郊有鳴鳳小臣作詩敢繼歌頌
  送朱叔仁之官序
  宋之遷道統之寄南集於閩及其衰也又東南而寓金華以迄於元葢自黄文肅公得朱子之傳而北山何文定公又得黄公之傳以授之王文憲公及金文安公許文懿公四公者皆金華人故議者以金華之學為朱氏世適葢實錄也初許公在金華開門授徒逺近来學者無慮數千百人而鄉邑子弟得以親承授受之的者最多烏傷朱氏者公夫人父母家也朱氏兄弟子姓登公之門而為髙弟者十數人其最賢者夫人之從子彦修所謂丹溪朱先生者也許公逺矣門人鮮有存者其遺說緒論益以散落獨朱氏子弟猶能守其家法以傳諸人叔仁者夫人同産子弟也不及登公之門而私淑其說於其父兄予從其諸兄學於叔仁有同門之好知其為人葢能世其家者也今年秋予以親王長史隨侍赴京與叔仁相見於㑹同館居数月而叔仁用薦者選知撫之崇仁将之官叔仁求一言以别念予與叔仁兄弟游時各自奮勵欲卒其所業於山林之間今皆不果遂其所志而奔走於四方則於聚散離合之際豈能恝然於其心而無一言以相告語乎自乾道淳熈以来天下學者皆歸仰於朱子以為大宗而其同時名儒各自以其說名家者不一於是陸象山兄弟以徑造頓悟之學興於大江之西一時學者樂其簡便靡然從之不可勝數雖其大㫖歸趣不大異於朱子而求其求端用力入道之方卒不能合其後朱子之書雖家傳而人誦之亦不過取其章句以應主司之舉而已不能皆如金華四君子之相傳者之為親切篤實其於兩公所見之殊何望其能明辨而決其取舍哉而江西士人乃至今徃徃有能堅守陸公之說者有識之士亦不過為之喟然太息而已嗚呼在此者既徒誦習其書而不知實用其力在彼者又狃於氣習而不肯舍其舊見以歸於一然則斯道何由而明學者之趨向何由而定哉夫曽子子思孟子之傳所以無弊者豈不以下學篤實明善誠身集cq=434義深造之有科級次第哉且性與天道自子貢而下已不得而聞而子游氏之輕灑掃應對則不能不見黜於子夏此學者所共知也朱陸之辨葢決於此奈之何學者猶懵然而不知所從哉叔仁之崇仁崇仁陸公鄉里也叔仁持其家學而遽以語其學者彼必厭鄙之而不以聽然叔仁不可以是而棄其所守怠於誨誘也篤信而立諸已誠確以語諸人則未必無省悟者省悟則化之亦易也夫明道學以正人心令之職也故其行也書以為贈云
  送太學生段汝霖序
  西南之夷族不一惟僰則有姓氏或曰僰之言偪也使之逼寄於夷也夫僰既有姓氏則非出於夷而偪於夷也明矣段僰大姓也有子弟頎而皙澍其名汝霖其字者予始見於人人中固已竒之後二年以經生充貢於太學又三年以太學生歸省其親温乎吾目其貌之和也醇乎吾耳其辭之美也蹌乎吾接其禮之度也信乎其學之有成矣嗟夫中原禮義之邦名門子孫若汝霖者甚不多見不圖得見斯人於遐方疏俗殊隣絶䣊之地亦奚啻百鳥之孤鳳耶其還太學也請予言為贈汝霖不予請固将有言矧請至於再耶雖然天下之賢才萃於京師京師之賢才萃於太學則是舉天下之賢才汝霖皆得師而友之矣予之言無能出乎汝霖之所已聞於師友者汝霖亦奚取於予言哉竊謂古今土地盛衰不同閩浙之間富庶䌓衍舊亦蠻夷淵藪也而况於今九夷八蠻之外在聖化甄陶之内安知僰爨不可為閩浙乎汝霖學成而仕固以所學見諸設施仕成而老則以所學教其閭里如古之父師少師者焉将見僰㸑之民儒雅盛興風俗丕變又不但富庶䌓衍而已也予之所期望於汝霖者如是汝霖勉乎哉
  思永堂詩序
  凡為人親者一念不忘其子則為人子者當一念不忘其親是故聽於無聲視於無形未嘗暫忘其親於不見不聞之頃也况於親沒而有不思者乎思之其亦有窮乎思其居處笑語志意與所樂所嗜齋而思也如見其位如聞其容聲與嘆息之聲祭而思也履霜露而悽愴履雨露而怵惕四時無不思也豈不謂之思永乎下武之美武王也亦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武王之孝思信乎其為則矣淳安呉孝子以思永顔其堂其法孝思者與及為承宣布政使司都事於雲南得士君子歌詩若干篇徴予序之予曰子居淳安山中嘗奉其親於斯堂矣一旦去斯堂而仕萬里外思親不尤戚戚乎孝子愀然無以對予又曰在君為君古之道也士之未仕宜其一念不忘乎親也士之既仕宜其一念不忘乎君也不忘乎親孝也不忘乎君亦孝也孝子今日之思非昔日之思矣何也事君則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為政則謀長以思之非思之永者乎非孝之大者乎國人稱願幸哉有子如此則淳安之山若増而髙水若増而深斯堂其不朽矣豈戚戚之足為孝哉孝子釋然曰吾将事斯語遂書以為序
  樹諼草堂詩序
  諼草易生之物也詩云焉得諼草言樹之背何也諼可樹而憂不可忘託言之也曷為憂之不可忘也婦人以夫久從征役思之而憂人之情也然則世之奉其親者奚有取乎諼草也奉親而取乎諼草者必其父沒而母存者也父沒則母氏不能無憂思焉為之子者思得物之可以忘憂者以說其母是有取乎諼草也嗟乎父子夫婦人之大倫也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奚賦乎伯兮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奚樹乎諼草婦人之賦伯兮則夫婦之時有不幸者矣人子之樹諼草則父子之天有不幸者矣夫一氣之運行其盛也為翕合為暢茂其衰也為乖離為枯悴人之幸不幸其皆出於此乎其亦有不出於此者乎吾不得而知也檇李梁孝子顔其奉親之堂曰樹諼予孝子之郡人也孝子父不永年予嘗悲其不幸矣然元之亡天下大亂東南之民不相保持孝子克完其家予又未嘗不慶其猶幸也母老而安以躋壽域堂有諼草日蕃以鮮氣乖離矣在孝子之家者胡為而翕合耶氣枯悴矣在孝子之家者胡為而暢茂耶自予承乏親王禮官及待罪西南夷與孝子邈不相聞者幾二十年今孝子来主宜良簿乃得㑹於滇池之上問母氏無恙則孝子有不釋然者嘆而言曰母之愛其子諼草之春陽也子之愛其母春陽之諼草也母有子得以慈焉子有母得以孝焉将無憂之可忘矣一旦去母而仕於斯母之憂其子也豈諼草之能忘子之憂其母也恐諼草之不吾與子亦有言以釋予之思乎予於是而告孝子曰母孰無子豈盡才且賢子孰無母豈盡壽富而康寧孝子才且賢而食君之祿矣而母壽富康寧而受天之祉矣孝子雖去母側母能樂矣有不孝子若者子雖不去母側母能樂乎是故愛親者必思愛其身樹諼者必思樹其徳不辱其身不羞其親愛親之大者也國人稱願幸哉有子如此樹諼之大者也在君為君子其勉哉矧我皇明以孝理天下孝子政成而入覲也茍有陳請詎知不賜之歸養乎諼堂之樂寧有既乎孝子聞予言喜而謝因叙而書之俾孝子歸而歌之孝子名桓字彦武其詩曰我諼兮我堂兒胡為兮逺方兒歸来兮母憂忘母無憂兮壽而康母有兒兮兒有婦說有諼兮滑有𣺫登北堂兮拜母維南有山兮為母壽
  臨清道隠詩後序
  臨清道隠者臨川饒君叔永之自號而詩者中朝士大夫為之歌詠其事者也叔永始居述陂已而泝其上游得所謂夏澤者愛其潔清慨然曰道葢在是因徙居之而以自號及為豫府紀善侍讀禁中每思念故居不能自止求善畫者圖其谿山面勢之勝園廬竹樹之設以自覽觀而一時同朝之士為之吟咏以達其志釋其心者凡若干人余来京師叔永持其卷示予俾為之叙予謂叔永所以有取乎夏澤者固以其近乎道也夫川上之嘆源泉之論則謂其與道為一體而取之矣至於水或流焉或止焉順乎其地而莫為之括者又非用之流行而可取者耶然則道者豈膠於一途之謂也非以其或出或處各隨其時之謂耶方叔永之在夏澤也雲水以為宅魚鳥以為徒釣鮮而食鼓枻而歌不知金門之為髙朱紱之為華也而曰道固在是是也今也曵裾乎君王之門通籍乎環衛之中持文墨陪議論而出入乎帷幄而曰道非在是可乎人之於道猶魚之在水也魚潜在淵或在於渚深則淵而潜焉淺則渚而游焉而魚之樂一也道之著粲然於吾前而莫之避也焉徃而不樂哉故士或處乎山林或處乎朝市其樂亦一而已故夫為臨清而作者當即是而為說不徒詠其泉石之清麗與其室屋之幽邃而廣其事父事君之實則為得性情之正而近乎道也若諸君之所著而登載乎此卷者是矣是為序
  送太學生楊伯善序
  楊生伯善之還太學也予載酒餞之滇池之上伯善指滇而問曰某雖滇兒未聞水之名滇之義先生亦有以教我乎予曰按漢書滇通作顛史記則載其原廣末狹状似倒流故曰滇池嘗讀而疑焉不謂身親見之而後知其說之不誣也因仰而嘆曰噫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是水與天地同其悠久者矣自天地以来亦嘗有衣縫掖談詩書若吾與子翺翔於斯乎茍無其人焉則吾與子今日之集其可謂一時之盛矣茍有其人而不傳焉則吾與子逰滇之樂安得不為昔人登峴之悲乎伯善聞予言色有愀然者乃酌而告之曰予老矣子何患焉夫滇池方三百里人見其大且深也而不知其所以大且深也出而無窮也積而不已也行之以漸也洩之而弗過也所以成其大且深也不然則朝滿而夕已涸矣烏能其方三百里而為是浩浩汪汪者乎子於學之成乎内者取其源之廣於學之用乎外者取其末之狹則所謂博學而約取厚積而薄發者是矣何患其名之不立耶雖然予非成章而達者子歸太學國子先生有以教子予言無足道也伯善謝曰幸從觀水得聞學術敢不以其言自朂遂書以為贈
  送太學生尹士葢序
  唐虞三代之後國學唯漢唐為盛明帝幸辟廱圜橋門而觀聽者億萬計至於匈奴遣子入學太宗増築學舍千二百區髙麗百濟新羅髙昌吐蕃諸國亦請子弟入學雖其所以為教非復唐虞三代之法然而千載之下尚能使人想見其文飾治具之美不亦盛哉當是時在西南則哀牢内附矣元深来朝矣子弟入學如匈奴髙麗則未聞也我朝有漢唐所無之天下斯有漢唐所無之太平六詔編為郡縣皆設學校經生升於太學者嵗有其人襃然為舉首則尹生士葢也士葢入太學既三年得歸省其親其還太學也徴予贈言以行嗟夫王化所及風氣隨之今之雲南非昔之六詔矣諭夷戎為華夏易戈鋋為干羽變淫哇為韶頀予何幸身親見之哉重士葢之請慶文明之盛於是乎言














  巽隠集卷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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