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齋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05

巻四 巽齋文集 巻五 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巽齋文集巻五    宋 歐陽守道 撰書
  囘包宏齋書
  守道去秋拜書幸甚登徹愚賤不敢再瀆雖欲願聞一言徒切仰歎每見鄉間士友扁舟東下輒曰吾謁宏齋先生心甚愧之某有願事君子之心先生有奬進後學之心舟行而前不過三四日而顧自棄如此此所以自愧於彼能前者雖然先生徳業之外立言滿天下不待親拜函丈而後聞也昔之善為學者内求之我心外證之古今聖賢之言而未甞不合未甞不得近世學宣門户則有以甞見先生前輩為標榜者矣此雖不足道而猶知以學為名者也乃有愈在下風者焉此亦徒使先生長者費酬對而増感慨也尙忍言之然則掩關孤坐左右書𠕋古今聖賢在是則先生亦在是所不曽拜者晬然之徳容有不可想見者哉用是復自釋然兹䝉專介特枉手書以貴下賤以賢下不肖以前輩大老下後生小子甚盛徳不可以有加矣某乃得此三達尊將何以稱之昔者得此於荆溪先生無以報荆溪先生今先生又復然而今而後無有師保如臨父母之心當何如其兢兢緘賜講篇前此固甞傳録幾得其半今日大全先生一言將詔千古某乃得之於親授葢甞自怪此生所得於造物者疑若偏厚之以斯文至於徳成道尊一世所宗如先生者亦復使之夤縁在受教之下此亦必有陰相非偶然者每一念之未甞不惮日月之遄邁慨志行之未立也示教人品高則學術高之説甞隱之以心矣先儒謂人品以學術高意似主於為變化氣質之勸而其本然高下品第天也且學譬之琢玉成器謂之不琢不成則可爾玉自有品上品經琢為上品之器次品經琢為次品之器則天也非人也孔氏之門成徳達財答問私淑艾如時雨化之孰不在夫子之大造然顏為顏曽為曽由為由賜為賜其未及成就者固不知其終當如何而其已及成就者要亦各極本等之所至也博施於民而能濟衆堯舜其猶病諸也以之方諸聖門之教則為顏曽者有幾為由賜者有幾夫子其猶病諸也人品之凡下至於愚不肖修道立教皆為智愚賢不肖而設聖人此心雖無窮而彼愚不肖得吾教僅足以免為惡陷罪是亦聖人之大造也局於人品之凡下者如彼則幸而氣稟稍稍清明者敬天所賦當何如哉聖賢不間世常人已無可言者至於來教卑陋之歎則竊以為非特人品也又有習氣焉大率士列四民之上而古之士由農出農之氣習淳良後之士雜出於工商異類矣又降而下有出於吏胥游末矣名則士也氣習則士而工士而商士而異類士而吏胥士而游末也人品既卑陋而不可移氣習又薰蒸而不可滌而充塞人間謂之多士亦何以責學術於此等輩哉然䝉士之名足以誤世真士類真學術將遂泯泯而先儒語言乃在此等輩頰舌間也則卑陋何怪哉此某所不當言因先生語及人品故輒以鄙見申言之未知是否前日某之事幸先生舉遏惡揚善之職某亦豈敢當所謂善顧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有以來之耳獨至今無怨悔者以行吾本心也本心直達如陽春之生或遭蹂踐摧折則無如之何而生者不能自己也直併根俱死然後不生耳初竊科第亦竊有志顧憂患之餘既耗奪矣而人情世態如此亦無可為者從此直疑蹈禍只如前日之紛紛猶云可也去冬憲使有書趨之任意甚厚可感某對以為事在省部方為彼素案未語萬一到官之後畏大學生者彼有言語可指時進退將何如初意某自以違年恐妨下次政令既部使者盛意如此亦合更容某少候若省部不以某為罪則潔淨之身方敢謂不辱官曹耳憲使遂為某作一申省狀其説甚備聞其文字去已兩月無人赶逐恐遂墮𣺌茫未可知一聽之天而已昔朋友有為某言此文字須經宰執諸公過目者諸不可指擬相與嘆息某告之曰使命當不仕韓富杜范在政府亦無如之何命當仕自無許多齟齬安能置冰炭於懷抱耶以此心極安之當年之强仕而不仕今既五十前進幾何自揆愚性之能俯仰人爵之貴決是無分只作未甞登科處之而及此餘年讀書求已以無負父母師友之所期望豈不足自貴哉今兹亦未敢遽為艮其限列其夤之見且更候之伏辱眷問之及敬布下情某前書有及於世變浮雲遂䝉教以堯舜事業亦浮雲所以開廣某之心胸大矣人生極盡氣力亦做得幾許事而堯舜事業猶是偶然到手則為之區區者乃欲挾尺寸垂不朽亦可憫也某侍荆溪先生於嶽麓時䝉賜以所作文字鄉里有呉兄建公者亦多得其藁而利之比得其送印本謹以一帙申納先生志同道合如荆溪者宜不多見伏想對此又動殄瘁之悲集中有數篇及某賤氏名本難拈出類乎借以自述然先生既誤知某矣可以無嫌其一為某作夷齊辨跋因并以其辨一帙拜呈師意狂斐倘䝉指教幸甚
  上呉荆溪乞改塑先聖像公劄
  守道不避崇嚴輒有申稟某昨讀南軒先生張宣公集本重修嶽麓書院記謂先聖像自闕里肖於殿中而繪七十子於列近入書院讀石刻則數語刪去不載心幾疑之及入殿瞻仰廼知肖自闕里之説有不然者往往作記之初像猶未就或者以肖像闕里告故先生喜而書之及其既成先生以為不然故刪去而不刋也去聖人逺像無可考夢奠之後子孫家廟本無今人之繪像後來逺裔安得知之縱使書院求於闕里亦難盡信何況本未甞求而或人率易以意遷就遂使先聖之宫乃用異教之像可為太息雖祠祀事重不當輕議而疑惑既甚不得不言夫口容當止今像則張頤手容必恭今象則左手下憑右手高舉而盡舒其十指其作憑几宣説之狀則如道流之奉其師其盤屈兩足置覆於前則似釋氏之所謂趺坐若闕里果如此則是子孫自誣其祖矣而豈不異哉至於七十子之像服飾之色尤為鄙俗青黄紫緑色色有之但求殊異不涉重複而不顧古人之本無此服其繫帶俱短狀同幅帛不類垂紳或前行或反顧或指書或並肩而若語或附掌而若笑或凝立而撚髭或舒臂而曳帨或若曳杖或若舉扇或執巻注視或一人曳巻而衆人共觀之容貌不莊厚誣甚矣是何書院修復出於南軒先生之主議忠肅劉公之經營乃使吾聖門師弟子之像不經如此然則南軒改記刋刻當時蓋有所大不滿矣非今日後學之敢於輕議也某徘徊殿宇仰視俯思而堂長適至乃言曰兹事合議改正久矣然傳疑有由此當時周奭允升之所為也允升湘鄉人與南軒有游從之好郡府敬禮之立殿設像實尸其事其人以豪偉尙氣聞出其手者衆莫敢議先聖塑像初不特造不知於何所老子之宫使人舉所謂天尊像以來或問其故允升對曰誰謂此非吾夫子也率意如此故承誤至今後之繪七十子者又増誤焉長老所傳如此宜南軒記文之有筆削也守道與山長教授商議欲具劄申聞而劉堂長霖袖出書院講書李長舍震元公劄其説脗合然則非獨某劄見心所不安而此邦士有同知其非久矣伏惟都運判府安撫心傳往聖學接先儒書院教養之事巨細畢舉矧是禮所以使後學瞻仰而八十餘年因襲之誤尙稽改正竊謂兹事惟未及知之必不但以某謹同山長堂長舍長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所考跪坐之説以為得於成都學宫先漢之舊可以據依蓋白鹿洞學塑像不古先生令諸生書其説於廟門使來者有考晦庵不滿於白鹿洞塑像猶南軒不滿於嶽麓塑像也兩書院成於二先生之手而像設皆不滿其意一則逺俟來者一則刪記不刋然則後有改而正之是固昔者拳拳之望也伏望台慈詳酌行下書院集議擇日改塑先聖像及改塑七十子像其元像塑繪先聖像太巨七十子像太小殊不相稱皆類釋老所為今欲大小適中稍與今人相似庻申申夭夭誾誾侃侃之氣象學者得以目擊心維無所怪惑且因以釋南軒先生之遺憾豈不韙哉倘辱采用斯文幸甚後學幸甚
  與林竹溪書
  守道拜别四年不能拜一書去年鄉郡教授隆興胡子山送至台翰頒賜三制高文并考工記老子列子解義一一拜領後進事先進之日淺先進淑後進之意深感愧甚矣江閩隔逺酬謝不時邇者竊聞温詔起家將指湖南為之喜不寐以先生朝望之重如此朝家論思日月獻納不可後他人一節非所以為光華也所喜者長沙距此廬陵纔六百里又嶽麓乃某舊遊頗有故舊使稀朝至某夕發不旬日可拜見矣翹企以須如此而行竟尼甚矣人生合并之難易有數也某年踰半百不能出仕有列於朝亦無幾時今斥逐未歸故吾猶未失然一番出仕有足自慰者昔於諸老聞其聲讀其文而慕之自分終身無一見之階也乃因此出際遇翕合先識後村先生已為甚幸未幾時而又識竹溪先生豈惟此出不虛直是此生不虛矣而二先生又降屈年徳接引方來昔以為可望不可即者今温然親我厚我如此某雖畧讀書粗學文然皆未録一字干求指數而二先生各以大編巨帙見貺葢收之為我輩人而出肺肝傾心膽畫一見教此一出也天其有意成就固以此相厚耶莊子讀之有年然以辭旨多竒奥思之不得則又置之故不能精熟及得解義如得老師在坐聽其讀稍艱棘不待問而自告之此書無疑則老列固可類通矣而二解又至何幸之又幸也要知讀三子之法且知以三子讀不必先頓以儒者正説非之此近世諸儒之所未及宸翰冠編端天語極有斟酌三書萬世一遇也解義中時引文軒樂軒網山微意淵源所自可敬可仰力請於上而褒表之手代王言以垂後世則清風髙誼豈獨閩中之為師友者聳動哉

  巽齋文集巻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巽齋文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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