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弘明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

音釋六 廣弘明集 卷第七
唐 釋道宣 編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釋文七

廣𢎞明集卷第七

         唐 釋 道 宣 撰

荀濟頴川人後居江左博涉衆書志調矯俗初與梁

武帝布衣相知及帝登位仕不及之濟負氣曰㑹盾

鼻上磨墨作檄耳帝深不平之梁州刺史隂子春左

遷濟作大詩贈之文𫝊時俗或稱于帝者帝曰箇人

雖有才亂俗好反不可用濟以不得志常懐悒怏二

十餘載見帝信重釋門寺像崇盛便于時上書論佛

教貪淫奢侈妖妄又譏造同泰寺營費太甚必為災

患其表略以三墳五典帝皇之稱首四維六紀終古

之規模及漢武祀金人莽新以建國桓靈祀浮圖閹

竪以控權三國由兹鼎峙五胡仍其荐食衣冠奔於

江東戎教興於中壤使父子之親隔君臣之義乖夫

婦之和曠友朋之信絶海内殽亂三百年矣濟所控

詞述於僻者至於貞槩絶俗固莫敘之斯偏黨也述

金人之初降致莽新之簒等竝安擬也至如周斬紂

首豈見佛經秦坑儒士非關釋化禮崩樂壊未覩浮

圖戰國無主何關僧偽乃云綱紀之亂何能亂之夫

婦父子何人不是但妄言耳不足述之然濟極言罔

僧深訾佛者統知上書必不㑹㫖亦知不能排除佛

法直是恨帝不拔於微流無榮官於朝廷也所以鄙

詞罵僧深文毁佛其實寄意罵於上帝也後之醜詞

竝擬斯矣濟表云稽古之詔未聞崇邪之命重沓嵗

時禘祫未嘗親享竹脯麫牲欺誣宗廟違黄屋之尊

就蒼頭之役朝夕敬妖怪之胡鬼曲躬供貪淫之賊

秃躭信邪胡諂祭淫祀恐非聰明正直而可以福祐

陛下者也濟吐斯言故動怒也梁祖享祀於晦朔四

時交易於温凊流涕動於臣下興言賦於孝思故景

陽臺至敬殿咸陳文祖獻后之奠何得言未嘗親享

故反前事肆情罵之竹脯麫牲用替犧粟蘋藻礿祭

豈唯有梁之時屈尊就卑乃萬代之希有遺若脱屣

豈百王之虗構哉自非行總八恒位隣上忍安能行

慈絶欲於盛年長齋竭誠於終事哉又曰臣請言得

失推校是非案釋氏源流本中國所斥投之荒裔以

御魑魅者也乃至舜時竄檮杌於三峗左𫝊允

之姦居于𤓰州是也杜預以允姓隂戎之别祖與三

苗俱放於三峗漢書西域𫝊塞種本允姓之戎世居

燉煌爲月氏迫逐遂住蔥嶺南奔又謂懸度賢豆身

毒天毒仍訛轉以塞種爲釋種其實一也允姓與三

苗比居教跡和洽其釋種不行忠孝仁義貪詐甚者

號之爲佛佛者戾也或名爲勃勃者亂也而陛下以

中華之盛胄方尊姚石羌胡之軌躅竊不取一也案

允姓之居燉煌西戎也懸度賢豆等南梵也西戎卽

敘禹貢所傳懸度已下荀濟加𧩂不讀一史奚以定

之尋夫懸度乃北天之險地乗索而度也賢豆天竺

仁風所行四時和於玉燭土絕流霜七衆照於金鏡

神機猛利人傳天語字出天文終古至今無相篡奪

斯是地心號中國也人行忠孝何謂無之濟之所言

同田龍罪三皇非五帝者詎可聞哉又按釋迦出戎

剖脇而誕摩邪遂殂事符梟獍年長爭立内不自安

背父叛君逆節彌甚達多投石難陀引弓變革常道

自餓形骸安能濟物聚合兇徒易衣削髪設言虗誕

不足承稟九十六道此道最貪叶彼淫愚衆多崇信

至如瑠璃誅釋瞿曇路左視之在生親尚不存既殁

疎何能救斯即不行忠孝若天下習之陛下則無以

自處不取者二也尋經剖腋而誕義出前經以壊天

師功徳大故非諸人供可以奉之又知母人命將欲

終故生七日已上報天中然則脇誕背剖此亦有之

不同梟獍如何濫委引弓投石事出權行叛君逆節

一何誣謗自餓以化外道變俗以靜貪門而云諸道

佛道最貪全成毁訾誅國而不䕶國示業難亡羣典

廣之理路蕪没濟巧於全㑹補貼成文斯曰有才不

妨無狀濟又云今僧尼不耕不偶俱㫁生育傲君陵

親違禮損化一不經也觀濟此指専擬帝躬深知僧

尼絶欲用則超生斯義可從固所不逆然不偶㫁育

斥帝行之無容顯論寄僧罵上也又云凡在生靈夫

婦配合産育男女胡法反之多營泥木專求布施寧

非巨戾二不經也濟之不經斯事顯也胡法不淫胡

從何有泥木布施舉事見譏然佛之非胡乃為天種

胡乃戎𩔖本異梵鄉猶言神州號為漢地今檢漢者

止可方于梁漢雖曰初封帝都在於京洛自餘吳楚

未曰中華陸渾觀戎又戎變夏矣唯佛一法教絶色

心胡梵二種生生常習濟云姦胡矯詐自稱大覺而

比丘徒黨行婬殺子僧尼悉然害螻蟻而起浮圖費

財力而角堂宇若牟尼能照而故縱婬殺便是詐稱

慈悲徒能照而不能救又是大覺於羣生無益而天

下不覺三不經也斯又巨謗之大怪通人達士豈其

言哉猥曲醜事豈照此矣然大盜取國天下之罪人

行婬殺子自是佛法之賊濁現則擯於四國來報則

沈於三途而謂僧尼悉然加誣之大甚也又云大覺

無慈又云於生無益斯竝以愚量智以聖齊凡抗大

覺之成化失淳人之𢎞善可謂螗蜋有拒輪之勇井

蛙滯坎井之心哉濟云胡法慳貪唯財是與直是行

三毒而害萬方未見修六度而隆三寶四不經也且

財食厚生貪夫之所没積而能散廉士之恒情六度

擅捨為初唯佛宗而立位三寶佛為教主及正覺之

流慈無佛法安知六度之功絶慈風豈識三寶為正

化濟以不得其志沒齒陷之但増貪競以咎人未顯

厭身以祛滯俗中恒士尚不虛言濟寔鄙夫輕馳才

筆獨不聞顧雍拜萬戸封家人不知葛亮受三都賞

庫無尺絹謝安平百萬賊愀然改容能仁捨四有帝

遺如涕唾斯實録也況復捨身受身觀三界如牢獄

唯財唯食誠八微之毒虵衣鉢自隨若鳥之遊空府

去留無滯𩔖鳬之泛長川此等之徒名沙門也故經

云僧無犯戒不清淨者若反於此不名為僧豈得以

賊臣虐主等稷偰與唐虞稊莠荆棘比嘉苗及美木

夫立言設諫清濁兩分全誷以昏兇都奄諸髦彦理

不可也于時有梁之為政也仁育為初帝則絶欲蔬

食僧則詞林義窟冐行蠅㸃足可投畀豺虎矣通人

為論理則統之去瑕掩過士之恒務故魯之儒行唯

孔一人濫吹竊服時唯傾國僧之真偽權實難分唯

佛得知餘存視聽故濟不達無足煩論恨其早被火

灰面陳豈不知返濟云佛家遺教不耕墾田不貯財

穀乞食納衣頭陀為務今則不然數十萬衆無心蘭

若從教不耕者衆天下有饑乏之憂遺教設法不行

何須此法進退未為盡理五不經也然濟知有遺教

則知有蘭若之徒未知教有張弛豈委三寶基業但

佛徳宏大天供尚自下臨僧田福廣神壤義當上涌

教有開合隨根制宜不可局以糧粒用道以通利物

故經云若我弟子如法修行如來白毫相中無量功

徳百千萬分取一分供我弟子受用無盡故知為道

出家為道興供為道而受為道𢎞福道本虗通非俗

籌議故受四事還宗佛徳經云如法受施千金納之

必乖佛化杯水不許何得妄言惟貪財食又經云住

我施受入闇無見反此而行如空無盡者是也是知

心外無境見境是心故使供施隨心積散非外經云

六度在心不在事斯正言也引證可知濟云涅槃發

問世尊滅後經教若為得與波旬經別觀此發問則

瞿曇存日門徒不能分辨真偽況中華避役姦詐之

侣焉不迷惑者尋濟此言全非有識文明滅度魔佛

難分豈述佛世門人不識經中三種四依考定魔佛

邪正非濟所知彼亦不述又云中華避役姦侣焉不

迷惑者斯是讜言誠非所解非避役者堪能辨之爾

何不論掩善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惡專為務也涅槃經云避役出家無

心志道我當罷令還俗為王策使斯正言也如何不

録以上之濟又云涅槃闍王害父耆婆敘狀佛以理

除令其迷解俗唯事結惑網逾深故以隂界入中求

父不得本唯妄想謂父實人横生圖害取其重位若

先達解知父本空何心起逆國亦非有由佛開化達

悟妄心退悔慙謝獲無根信濟不達此以事徵理斥

天子注經譏臣下逆亂謂佛説無父無父須除執迹

毁教不足怪其愚闇也餘有瑣碎似像之事比擬繁

論固同此例又引張融范縝三破之論前集備詳有

抗融縝之詞見於後述乃云融縝立論無能破之是

虗言也濟云自古帝師諸侯賓友千載一逢猶如旦

暮賢明希世宇宙獨立今乃削髮千羣不臣萬衆稱

為帝師未之可也姚石玉食三千佛寺瓊宫八百供

敬厚矣終獲苗𦙍屠滅宋齊已降莫懲前失餘有罵

僧醜詞足可掩耳畢寄詛帝之語同莊𫎇之寓言焉

又曰僧出寒微規免租役無期詣道志在貪淫竊盜

華典傾奪朝權凡有十等一曰營繕廣廈僭擬皇居

也二曰興建大室莊飾胡像僭比明堂宗祀也三曰

廣譯妖言勸行流布轢帝王之詔敕也四曰交納泉

布賣天堂五福之虗果奪大君之德賞也五曰豫徴

收贖免地獄云極之謬殃奪人主之刑罰也六曰自

稱三寶假託四依坐傲君王此取威之術也七曰多

建寺像廣度僧尼此定霸之基也八曰三長六紀四

大法集此别行正朔密行徴發也九曰設樂以誘愚

小俳優以招遠㑹陳佛土安樂斥王化危苦此變俗

移風徴租稅也十曰法席聚㑹邪謀變通稱意贈金

毁破遭謗此吕尚之六韜秘策也凡此十事不容有

一萌兆微露即合誅夷今乃恣意流行排我王化方

又擊鴻鐘於高臺期闕庭之箭漏挂旛蓋於長刹放

充庭之鹵簿徵玉食以齋㑹雜王公之享燕唱高越

之贊唄象食舉之登歌歎功徳則比陳詞之祝史受

儭施則等束帛之等差設威儀則效旌旂之文物凡

諸舉措竊擬朝儀 云陛下方更傾儲供寺萬乗擬

附庸之儀肅拜僧尼三事執陪臣之禮寵既隆矣侮

亦劇矣臣不取者四也觀濟所列十條罔歸一偽牽

引構合増動帝心素達帝之機神深衘帝之不齒無

可以通蓄憤假謗以暢面譏言雖若臣意寔輕侮何

者上列僧偽無惡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帝重之明帝無識斯則獨

夫闇主不言自形飾詞覆詐迹昌露形矣故曰知人

唯難人實難知知其難者千載惟一梁祖深知濟情

無堪莅政故曰有才而好反豈徒言哉然後所上之

事皆則濟之才辯相去懸矣故呈拙矣濟云陛下以

因果有必定之期報應無遷延之業故崇重像法供

施彌隆勞民伐木燒掘螻蟻損傷和氣豈顧大覺之

慈悲乎胡鬼堪能致福可廢儒道釋秃足能除禍屏

絶干戈今乃重關以備不虞擊柝以爭空地殺螻蟻

而營功徳既乖釋典崇妖邪而行諂祭又虧名教五

尺牧竪猶知不疑四海之尊義無二三其徳臣為陛

下不取五也詳濟以事徵理今則以理通事夫因果

報應事同影響若不信因前果後則不謂形動影隨

物理顯然如何致惑伐木掘地天常之舊規造寺興

供人倫之厚敬勞民損蟻何帝無之是以福不自資

四俗不辭勞役罪不及他百蟲死而非罪謂正法為

妖書以潔齋為諂祭斯並幽明之所切齒賢聖之所

哀矜然濟不知嶽瀆大神奉佛而祈福賜天地靈聖

拜首而請𤣥章故能峙立宇宙之中獲四無畏獨居

空有之界具四辯才非濟所知或知而故謗以動帝

情也濟曰秦政受誑於三山漢徹見欺於五利信順

妖訛一至於此不察情偽豈懲前失又引五事明宋

齊兩代重佛敬僧國移廟改者但是佛妖僧偽姦詐

為心墮胎殺子昏婬亂道故使宋齊磨滅今宋齊寺

像見在陛下承事則宋齊之變不言而顯矣今僧尼

坐夏不殺螻蟻者愛含生之命也而傲君父妄仁於

蜫蟲也墮胎殺子反養於蚊䖟也夫易者君臣夫婦

父子三綱六紀也今釋氏君不君乃至子不子綱紀

紊亂矣濟引宋齊信佛而早亡斯欺帝也何獨毁佛

亦毁神祇夫運業廢興天之常數禪讓放誅有國變

通前王自享於萬年後帝無宜而取位此乃交謝之

恒理生滅之大期何得執一代之常存而迷百王之

革運都不可也齊宋諸帝所以重佛敬僧者知帝位

之有由故衘恩而酬厚徳也又知帝位之無保故行

因而仰長果也昔因既短不可延以萬年故有梁之

受禪也今因未就不可即因而成果故受報於未來

也是則業運相循四序無失如何輕佛無報應乎若

輕無報應則郊廟諸神昊天圓丘地祇方澤山川望

祑一切須除豈獨佛僧濫受誣罔乃云墮胎殺子今

存好仇爾亦好仇何為干政自不見也書奏梁武大

怒集朝士將加顯戮濟密逃於魏欲匡靜帝事露為

齊文襄燒殺之年八十餘矣濟所行非理妄逞才術

干政冒榮圓智自滅古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濟布

衣之人而謀廟堂之事濫矣佛行仁化無損王臣守

戒潔心除邪滅惑此佛教也故三學八正以道出家

六度四𢎞用開士俗其中通局適化隨緣悟達為宗

餘非佛意而濟不談正行之士專述亂業之夫以偽

排真以邪陵正以寡伐衆以僻亂全禍不謀身密陳

無上之典餘殃不盡終被焚身之酬深可悲矣

齊章仇子陁者魏郡人齊武平中為儒林學士于時

崇重佛法造制窮極凡厥良沃悉為僧有傾竭府藏

充佛福田俗士不及子陁微官固非所幸乃上疏陳

曰帝王上事昊天下字黎庶君臣夫婦綱紀有本自

魏晉已來胡妖亂華背君叛父不妻不夫而姧蕩奢

侈控御威福坐受加敬輕欺士俗妃主晝入僧房子

弟夜宿尼室又云臣不惶不恐不避鼎鑊輒沐浴輿

櫬奉表以聞有十餘紙書奏帝震怒欲殺之高那肱

曰此漢覔名欲得死陛下若斫伊頭落漢術内可長

禁令自死徒之經二年周武平齊出之隋初猶存不

測其終今讀子陁表奏惟述僧之妖淫蓄積財事更

無别致吐言繁重隨事廣張無識者謂上事極多通

贍者止唯二轍謂財色也大同荀濟之言才理雲泥

不及于時魏齊兩代名僧若林舉十統以綰之立昭

𤣥以司之清衆暐如不可陷溺子陁家素貧煎投庇

莫從形骸所資唯衣與食困此終窶長弊饑寒嫉僧

厚施致陳抗表終被抑退不遂其心可謂澹漢博士

詞費而無鎔檢傅奕又加粉墨言轉浮碎為下愚者

所笑何況上達者哉

周衞元嵩本河東人逺祖從宦遂家于蜀梁末為僧

佯狂浪宕周氏平蜀因爾入關天和二年上書略云

唐虞無佛圖而國安齊梁有寺舍而祚失者未合道

也但利民益國則㑹佛心耳夫佛心者大慈爲本安

樂含生終不苦役𥠖民䖍恭泥木損傷有識䕃益無

情今大周啓運遠慕唐虞之化無浮圖以治國而國

得安齊梁之時有寺舍以化民而民不立者未合道

也若言民壞不由寺舍國治豈在浮圖但教民心合

道耳民合道則國安道滋民則治立是以齊梁竟像

法而起九級連雲唐虞憂庶人而累土堦接地然齊

梁非無功於寺舍而祚不延唐虞豈有業於浮圖而

治得久而大周啓運繼曆膺圖總六合在一心齊日

月而雙照養四生如厚地覆萬姓同𤣥天實三皇之

中興嗟兆民之始遇成五帝之新立慶黎庶之逢時

豈不慕唐虞之勝風遺齊梁之末法嵩請造平延大

寺容貯四海萬姓不勸立曲見伽藍偏安二乗五部

夫平延寺者無選道俗罔擇親疎以城隍為寺塔即

周主是如來用郭邑作僧坊和夫妻為聖衆推令徳

作三綱遵耆老為上座選仁智充執事求勇略作法

師行十善以伏未寧示無貪以㫁偷劫是則六合無

怨紂之聲八荒有歌周之詠飛沈安其巢穴水陸任

其長生云云嵩此上言有所因也曽讀智論見天王

佛之政令也故立平延然述佛大慈含生安樂斯得

理也事則不爾夫妻乃和未能絶欲城隍充寺非是

聖基故不可也即色為空非正智莫曉即凡為聖豈

凡下能通故須兩諦雙行二輪齊運以道通俗出要

可期嵩云不勸立曲見伽藍者以損傷人畜故也若

作則乖諸佛大慈昔育王造塔一日而役萬神今造

浮圖累年而損財命況復和土作泥甎瓦成日為草

蟲而作火劫助螻蟻而起天災仰度仁慈未應垂許

斯誠戒也故比丘造房先除妨難有損命者必不得

為重物起慈即為仁塔理極正矣事罕行之又云請

有徳貧人免丁輸課無行富僧輸課免丁輸課免丁

則諸僧必望停課爭㫁慳貪貧人免丁衆人必望免

丁競修忠孝此則興佛法而安國家實非滅三寶而

危百姓也有十五條總是事意勸行平等非滅佛法

勸不平等是滅佛法勸行大乗勸念貧窮勸捨慳貪

勸人發露勸益國民勸獠為民勸人和合勸恩愛㑹

勸立市利勸行敬養勸寺無軍人勸立無貪三藏勸

少立三藏勸僧訓僧勸敬大乗戒上列事條反則滅

法順則興道并陳表狀及佛道二論立主客論小大

嵩以理通我不事二家唯事周祖以二家空立其言

而周帝親行其事故我事帝不事佛道立詞煩廣三

十餘紙大略以慈救為先彈僧奢泰不崇法度無言

毁佛有叶真道也故唐吏部唐臨㝠報記 云

劉慧琳秦郡人出家住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都冶城寺有才學為宋廬

陵王所知著均聖論一云白黑論其論難窮通後法義篇

備之矣大較云但知六度與五教竝行信順與慈悲

齊立殊塗同歸不得守其發足之轍也

范縝南郡人少孤貧學於沛國劉瓛而卓越不羣在

門下積年芒屩布衣徒行而危言高論盛稱無佛有

於自然其詞亦備後法義篇沈休文難之故不繁載

顧歡吳郡人以佛道二教互相非毁歡著夷夏論以

統之略云在佛曰實相在道曰𤣥牝道之大象即佛

之法身佛則在夷故為夷言道既在華故為華語獨

立不改絶學無憂曠劫諸聖共遵斯一老釋未始分

迷者分未合億善遍修修遍成聖雖十號千稱終不

能盡然其文中抑佛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道斯門人也不足評之又

張融門律意亦同歡前集已詳後更略引亦備法義

篇且佛則金姿丈六道則白首同凡佛則捨王位道

則臣王者佛化無國不有道則不出神州佛則塔遍

閻浮道則冢居槐里全不同也何得輒引以擬

邢子才河間人仕魏著作郎遷中書黄門郎以為婦

人不可保謂元景曰卿何必姓王元景變色子才曰

我亦何必姓邢能保五世耶然佛是西域聖人尋已

㝠滅使神更生安能勞苦今世邢子才為後身張阿

得𫆀亦有難解如法義篇自尋之

涼高道讓者涼書述云釋氏之化聞其風而悦之義

生天地之外詞出耳目之表斯奬教之洪致九流之

一家而好之既深則其術亦高而圖寺極壯窮海陸

之財造者弗悋金碧殫生民之力豈大覺之意乎然

至敬無文至神不飾未能盡天下之牲故祭天以蠒

栗未能極天下之文故藉神以稾秸茍有其誠則蘋

藻侔於百品明徳匪馨則烹牛下於礿祭而況鷲山

之術彼岸之奇而可以虛求乎乃有浮遊都鄙避苦

逃劇原其誠心百裁一焉既朱紫一亂城社狐鼠穢

大法之精華損農蠶之要務執契者不以為患當衡

者不以為言有國者宜鑒而節之此則讓為䕶法之

純臣矣奕又何為裁之可謂高識之人而載于高識

之𫝊者可也

齊李公緒趙郡人通經史善隂陽見有喪之家憂齋

供福利便曰佛教者脱略父母遺蔑帝王捐六親捨

禮義赭衣髠剔自比刑餘妄説眩惑唯利是親隂陽

名墨雖紕繆奇察而四時節用有取至如兹術則傷

化託幽滋為鬼道惜哉舉國皆迷彼衆我寡悲哉吾

之死也福事一切罷之棄華即戎有識不許弟槩字

季節屬文讀佛經脚指夾之斯北邊士俗自保專執

之大魁者惜哉生為徒生無上善以資神死為徒死

有下惡以沈報㝠㝠隨業反本何期來際莫知現在

焉識與夫羣畜愚叟奚以異哉

隋盧思道范陽人仕齊黄門郎周武平齊詣京師作

西征記略云姚興好佛法羅什譯經論佛圖遍海内

士女爲僧尼者十六七糜費公私歳以鉅萬帝獨運

遠略罷之强國富民之上策也又作周齊興亡論略

云周祖始位大冢宰宇文護太祖之猶子也負圖作

宰親受顧命周祖高居深視一朝折首凡厥黨與咸

見夷戮乃棄奢淫布公道屏重内躬大布始自六宫

被於九服以爲釋化立敎本貴清靜近世已來糜費

財力遂下詔削除之亦前王之所未得也思道爲論

糺其糜費罷之則謂强國富民之策斯一代之小識

未遠大之弘略也夫佛法之行化也要在清神滅惑

也彼費財崇福者知身命財終歸散滅徒為保愛此

厚生守財之奴也故俗云多藏厚亡積而能散石崇

以財色而受誅殷辛亦同之而早戮自古咸爾溢於

見聞而不能止者乃貪惑使之然也昔漢武壽陵秦

皇終隴財寶充牣畢被侵開何若捨貪積而興上福

以崇敬仰之至割形骸而從道化以襲全正之極者

可也不然藏積空勞自他形神校計晨夕無暇身死

名滅卒從他手今昔如此習俗相仍略舉近代齊代

之行福也寺塔崇盛僧衆雜聚不能節之以道縱其

淆亂斬斛律明月虗聽讖詞周軍聞便解甲齊后斯

暗主也權守國資不能周給宇文既破帑藏充盈不

解身用衘紲而詣軍門財寶竝為周有周祖既廢二

教自以為萬代之上策也西平東討無往不剋以為

滅法之妙略也固天宥之統牧齊餘泉貨鳩拾素是

貧國縑纊全希一旦獲之填胷滿目連手運帛接軫

長途斯為大盜之滅國乃以為興師之盛業也生滅

得失曽不籌之惟疑目前快意莫慮於後我既破他

他亦破我自古恒爾無得不思周祖謂以萬代常存

與天地而齊壽也窮討巖穴務存藏積守儉保素剋

已勵俗亦萬代之一人也當年崩背而其子用之大

張文物高陳聲勢即開佛法以從百姓之歡心又顯

勝相用呈大國之威雄也立四皇后表八柱國前後

鹵簿隊仗倍常各二十四自古皇王莫之比擬立元

宣政禪位小兒時在襁褓正位斯及自號天元皇帝

也春秋方富未許喪身不盈一載又從萬古兒小不

立后父控衡曆移運徙隋高受禪位及國財竝為隋

有斯可師也而不師之隋雖重法廣陳寺塔至於財

事無足稱言故使蓄積穀帛遍於國中倉庫殷實不

能散施故福門雖開示存而已及煬(「旦」改為「𠀇」)帝之末天下沸

騰郊壘風驚畿甸霧結初登位也歌帝徳而曰萬年

後陵遲也咸面罵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諸咎倉廩資於羣盜糜爛者

無窮形骸執於賊臣百辟困於黔首舉斯以統無得

守株佛之誠言信而可驗何以知其然𫆀自古登臨

無不高稱萬嵗嵗之有萬斯即有期況減於萬何代

不有既前王不守於萬固知後帝義不逾之各取萬

嵗今何所在五運相襲可不鏡諸是以明后英賢知

五家之必散上智高識鑒三堅之可修已用之財則

如影之相逐未用之物不可賜及怨親所以於國於

家遺之如脱屣若財若命棄之若遊塵莊嚴性識使

早備法身成就善權務津梁諸有斯至教也餘諸幻

有知何所論故經云劫燒終訖乾坤洞然須彌巨海

都為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天龍人鬼於中凋喪二儀尚殞國有何常

如斯法句可以尋真自外凡鄙固非其務

唐傅奕北地范陽人其本西涼隨魏人伐齊平入周

士通道觀隋開皇十三年與中山李播請為道士十

七年事漢王及涼反遷于岐州皇運初授太史令武

徳四年上減省寺塔僧尼益國利民事十一條高祖

聞之竟不行下奕乃多寫表狀逺近流布京師諸僧

作破邪論以抗之如後所列奕表云一僧尼六十已

下簡令作民則兵强農勸易曰男女搆精萬物化生

此則隂陽父子天地大象不可乖也今衞壯之僧婉

孌之尼失禮不婚夭胎殺子減損戸口不亦傷乎令

佛家違天地之化背隂陽之道未之有也請依前條

尋老子至聖尚謁帝王孔丘聖人猶跪宰相況道人

無取徳義未隆下忽公卿抗衡天子如臣愚見請同

老孔弟子之例拜謁王臣編於朝典者奕奏如此未

足理論出處殊途不可一述易稱構精佛則絶欲固

知李氏道門相結伉儷日夕共㑹順易隂陽不順則

與佛何殊若順固其恒俗何為學僧守靜絶欲無為

以事討論纒綿自顯如上已述迷者未尋且李耳子

孫遍於天下張陵餘𦙍散列諸州祖宗遺緒如何輒

異若異其先斯為絶嗣三千之罪莫有高之況復黄

書服氣三五七九之經上下相和四眼二舌之教不

可削也佛教不爾欲是過原先必戒之方袪俗滯此

則佛道之分途也高識者體之又云請同孔老門人

拜謁王臣者不知奕出此語何以自陳毁僧傲親抗

君非為忠孝固知道士常拜君親如何目見道士從

僧抗禮不能自化其𩔖何用彈人實而言之道士由

來拜謁竊形濫吹冒入出俗之儔致有黄巾乃張角

之風也法儀抗禮是緇徒之範也至如李老之服本

襲朝章冠屨同蘭臺太史揖讓等大夫之儀也如何

門人高抗先師之位仰則沙門之法都不可也㑹逢

寛政置不繩之以法徵劾於何逃責但奕上事碎亂

不經或言胡佛邪教退還西域云或三萬戸州且存

一寺不足校也一奕云唐丁壯僧尼二十萬衆共結

胡心可不備預之哉請一配之則年産十萬此亦劉

生之古計也無用陳之如前已顯斯則女子帶甲鰥

夫執戈餌敵負國一何可笑入大唐寺籍佛道二衆

不滿七萬如何面欺上帝二十萬衆乎斯即自刑無

勞他處二明寺作草堂土舍則秦皇漢武為有徳之

君良以佛縱奢侈寺塔八萬四千此國效之又増其

倍凡百士庶暗愁往罪虛規來福浪說天堂地獄詛

我華人至如秦皇阿閣漢武甘泉古跡宮觀不過十

數史官書之號曰無道曽不言佛無道過之又引張

融三破之言廣如前集今重顯之佛之化也依樹爲

家形骸有累權開小室寺塔崇廣信心所營請増福

田非僧課造至如天堂地獄善惡之報殊焉品𩔖區

分升沈之義天别不知道經往往亦述地獄須覈天

堂有幾地獄何所 云故道步虛云天人同其願飄

颻入紫微七祖生天堂我身白日升如是乃非一述

天堂也不許僧云是誰過乎三明請減寺塔則民安

國治者由妖胡虛説造寺之福庸人信之爭營寺塔

小寺百僧大寺二百以兵率之五寺强成一旅總計

諸寺兵多六軍侵食生民國家大患請三萬戸州且

畱一寺又引自古已來僧反十餘自餘凶黨至今猶

在請必除蕩用消胡氣浹旬之間宇宙廓清奕奏如

此妄述兵多于時二衆不滿七萬半為尼女豈等大

國之六軍乎又云反僧凶黨猶在者僧之從逆為俗

所拘一身獨立如何動衆虚引飾詐亂俗罔君天地

不容故早磨滅又統詳之賊臣酷吏何代不無濁濫

當官何時不有堯放四凶非由事佛舜既絶嗣豈是

僧風不可以一臣逆節舉朝同誅一僧為過全宗族

滅奕奏狀曰望即依行明明作辟固絶其議四明僧

尼衣布省齋則貧人不饑蠶無横死者臣聞佛戒僧

尼糞掃衣五綴鉢望中一食獨坐山中清居禪誦此

佛之章法也若殺蠶作衣佛戒不許今則知佛理虛

故生違犯此是荀濟語餘則鄙罵惡𩔖厮下之言不足聞

也五明㫁僧尼居積利百姓豐滿將士皆富者六明

帝王無佛則大治年長有佛則虐政祚短者七明封

周孔之教送與西域胡必不行者八明統論佛教虛

多實少者九明𨼆農安近市廛處中國富民饒者十

明帝王受命皆革前政者十一明直言忠諫古來出

口禍及其身者此之十一條通釋甚衆為存詞費約

同諸異解奏之高祖覽之大悦詔廢諸州寺塔至九

年六月四日後上謂曰你太直奏事怕殺人今日後

勿懼貞觀六年又上書令僧吹螺不合擊鐘又言佛

法妖偽敕示蕭瑀瑀曰傅奕非聖人者無法奕駁曰

瑀先祖已來不事宗廟專崇胡鬼非孝者無親因集

佛教入中華已來士人識見高逺有駁議其妖惑者

為高識𫝊云奕傳如此云高祖從其言而廢寺者斯

罔君也豈有四年上事九年方廢省諸州寺塔乎竟

無此詔如何信之一條假誑萬途可悉奕身死後出

傳貨之言雖矯詔無命可死又云上書不許擊鍾斯

妄作也經云擊鼓戒兵鳴槌集衆又云撞擊佛鍾斯

非教𫆀又述蕭瑀不事宗廟専事胡佛斯面欺於宰

伯也梁典云高祖七廟每祭畢涕泗滂沱是何言也

今京師東西兩第俱有宗廟四時饗祀相仍即目義

不濫聽私為此𫝊又可笑也止可誑緣邊小議未足

以示中華惜哉淨識一從汙染頓爾沈滯反本何期

上所列人亦如前評興亡太半隨𩔖詳焉

檢唐臨㝠報記云云太史令傅奕自武徳初至貞觀十四年常誹毁佛僧以其年秋㬥病卒初奕與道士

傅仁鈞薛賾善後傅薛俱受官傅鈞先亡賾夢見鈞曰先所負錢可付泥人賾問誰𫆀曰即傅奕也是夜

少傅馮長命又夢在一處多見先亡長命問佛經罪福之事有實乎曰皆定實也又問如傅奕生平不信

佛死受何報答曰傅奕已配越州作泥人矣長命旦入殿庭見薛賾説所夢賾又説之二夢符合臨在其

側同嗟歎之賾即送錢付奕并説所夢後數日而奕卒案泥人者謂泥犂中人也泥犂即地獄之别名矣

八大地獄在於地下餘諸雜獄散在山中海内而受苦也深可痛哉










廣𢎞明集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