弇州四部稿 (四庫全書本)/卷129

巻一百二十八 弇州四部稿 巻一百二十九 巻一百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二十九
  明 王世貞 撰
  文部
  雜文䟦三十八首
  王山人西湖詩後
  錢塘田叔禾志西湖游覽即野畯紅女吐一語小雋者必録焉王君此詩惜後出二十年遂不獲采然散施湖山中光色無恙異時又焉知無叔禾者出於才情雅致條添一段佳話耶余有幽憂之疾故不能東游時時取叔禾志列山房中晩又得君詩于少文卧游計足矣
  甲申十同年會圖
  甲申十同年㑹圖作於𢎞治辛亥距今六十有七載矣太師李文正公為之序而太保閔荘懿諸公次焉余所見兩本其一在益都故尚書陳公清所其一則莊懿諸孫一鶴一琴持以見示者也明興人才之盛獨稱孝廟時而孝廟諸大臣又獨稱甲申成進士者中間如劉忠宣戴恭簡李文正謝文肅王襄敏及荘懿公皆敭歴中外位承弼著篤棐聲其他類亦亷潔好脩之士僅一焦泌陽駑耳以香山洛社之耆俊不在野而在朝固可以仰窺孝廟如神之智其一時景物光彩為人所艷羨而不可得者僅此圖在覽之寜無興愾耶然是九君子之賢厪足以奉𢎞治之泰而一焦泌陽成正徳之否而有餘小人之效速于君子若此則又可慡然而思警也甲申之名公卿而物故者則倪文毅岳在南者則張簡肅敷華因附志之
  題江夏公卷後
  江夏公射䇿舉髙第為𢎞治庚戌讀䇿大臣用故事相唱酬成巻而江夏公手書之藏於家巻中若三原王端毅鈞陽馬端肅瓊山丘文荘盱江何文肅陽曲周文端猗氏耿文恪長沙李文正錢塘倪文毅四明屠襄恵皆彬彬鉅公長者盖憲孝之際太璞未完其精斂往往脩本而略於飾江夏公孫淳父出示余三復之恍然若絳侯張相如對語時状令人想見文景之盛有餘慨焉巻首畫為杜堇古狂筆今亦不可復得矣淳父其善有之
  題葉秀才為方氏復姓記後
  建文末天下之名能殉義者莫如天台方先生其得禍之烈則亦無如方先生先生殁三十餘年而天下乃敢舉其名又五十年而天下乃敢誦其言又百年而天下乃有求其已絶之裔而為之記者盖先生在圍城時則以其幼子托上海余氏友若伍胥之托王孫於鮑者遂冒余姓其後人今為南昌司訓有聲先生之鄉人葉君刺得其状業欲為置田宅要司訓君歸天台奉先生祀其書與記甚詳嗚呼先生方駕格澤驂故主而賔于帝所其正氣沸鬱宇宙間世之日星先生之名而金石其言者耿然若以為不没即其後之存與否無足為先生輕重第以一時萬乘之尊挾不世之怒而有不能盡快其意於意外之日者亦可想也葉君名琰為先生纂述遺事又能推其别居為文信公祠令得及事先生庶㡬哉趙朔李固之客即千古奚讓焉
  梵隆羅漢
  咄汝十六大阿羅漢化身三千大千有無功成行圓却入隆師指間謂汝是阿羅漢法在何處謂汝不是阿羅漢汝在何處咦即不在隆師指間却在居士鼻孔毛裏覔之畢竟不得無可奈何而已
  題虹月樓詩後
  魯恭王所治諸宫室獨靈光殿存王文考異之作賦紀其勝曽未數百年復鞠為草莽而後之君子僅於殘編遺墨間想見其飛虹却月之勝或有或無而已朱氏在勝國有虹月樓畫壁冠東南楊鐵史為之記馮海粟係之詩為一時勝事今所謂樓與畫壁俱漫㓕無餘而朱氏子孫尚能守海粟詩蹟以比於文考之賦曹子桓云文章者不朽之盛業信然哉朱君謂巻末有大王父司馬公題托某敬識其後而歸之
  三忠祠歌後
  日予郎燕中時嘗游所謂三忠祠者客或以文信國亡論已即諸葛丞相岳武穆祠若非其地然予謂忠義在人心靡所不應且燕故屬冀州操以冀州牧成簒業又于金為大帥所都彼二君子亦豈能一日而忘恢復其地哉固不幸生各不獲遂令陸沉於荒裔者數百年而真人出始大洗之俾亂臣强敵之區一變而為薄海星拱之所二君子有靈其不灑然而來游以享也予既用是語客又嘗一再餞故㕘議陳先生於祠所徘徊縱觀相與慨歎乆之然未及以其說請于先生後十五年先生之子謙亨出先生所為歌三章故文太史徵仲書而刻之石者以示余讀之憤激用壮令人慨然有白衣冠易水意太史固信國裔孫其為樂書宜也不佞何足以辱先生先生没矣昔人謂孔北海𥞇中散雖九泉下凛凛有生氣非其人與歌也耶
  題所作僊巖歌後
  文丞相自真州跳元師與其客六人汎海由台上以間入廣起義兵台固其所從取歩道也去丞相殁二百八十年而台諸生葉琰捐其所游地曰僊巖者請于官祠丞相而益以腴田若干畆供祀事友人支秉中為余言因與家弟各為歌一章紀之踰月而葉生攜巻素來乞書嗚呼士古今不相及令葉生得值丞相持片紙從鄉里惡少年數十餘皇道海截𤓰步簒太后少主以歸亦一竒也何至令丞相間闗五嶺至雩都而始就潰哉即幸際太平可以無節顯而往往致其微意於千古磊落慷慨之際亦可嘉也已
  題荆王贈張太史文後
  右荆王贈左相素齋先生致仕叙及諸名士大夫之作附焉今百年矣宛然熈朝盛事可想見也昔漢東平王蒼好善其驃騎司馬中郎感之宦於國至老不忍去為它吏天子兩賢其道加旌賞流膾史册蔚為美談先生實以坊直侍王後相之七十而始歸王之所以賢先生與一時豔美故不多讓也至於出處大節超洒寡累又有非申公枚叟所敢望者先生誠賢哉余故書其後以遺張氏子孫使寳之知其乆於疏傅之金也
  䟦李于鱗贈徐汝寜子與序後
  我輩歴落﨑𡼲人無所不可饒作循吏如西門豹不免落禇先生滑稽傳中何足道哉于鱗獨嘵嘵鳴其不平豈真有不足耶為之一笑
  贈題楊憑序後
  憑里中子癸丑嵗嘗有徳於余余為文贈之已脫稿㑹匆匆北上不果憑固不知余之有文贈之且十年矣而交游中如徐中行呉國倫輩頗往往能傳誦以為竒思一見憑而不可得今年春余居里憑以事北上過余别語及之始欣欣動眉宇欲乞書為行李重嗟夫余世所厭棄以為﨑𡼲歴落可笑人也又其文多自喜如嚮二三子之外鮮讀之者而憑方數中怨起獄家破于吾言不一讐其何重之有雖然吾覩憑之貌益少氣益壮而心日益長操慮日益深憑行矣世有能讀余文者又焉知其不識憑於杜徳機也耶
  二張詩
  乙卯秋得伯起㓜于二君詩合為一巻去今十五年矣伯起書法日益進㓜于詩日益佳余日有所得得輒為人持去不復能成巻余後先一人耳而勤懶若此固遇不遇之一徵也
  送徐長谷詩後
  余以己巳閏六月過長谷先生飯是時先生甚健進肉餌兩頰紅膩出一紙授余曰此羅仙翁書也書兼正行體筆小麤然不甚疎慢其辭亦多養生家指且云有異夢蓄之十年與先生為蓬萊之契方厭句曲多人事而史少卿際來迎煉藥于玉陽山房當以七月初赴徵仙翁貌云蒼頭實見之髪雪且秃而色渥丹問其年云百三十八矣楚人嘗舉成化間進士至大㕘余甚異之七月而先生書來告如約余因為二律詩以贈具人舟導先生汎太湖而北過玉陽山房㑹余有錢塘之行可半月許歸再訪先生則捐館戢身一木矣不勝駭質先生之子云扺少卿所一夕暴下而所謂羅翁者絶不來叩少卿則亦未嘗迎也先生意憤憤輒發輒病利増劇然病中作荅予詩一章句新而筆勁若無他者屬其子曰為我持謝王君俄而不起矣余後遇董尚書呉㕘政唐比部皆好談養生者云俱得羅書書大扺如前指又傚尚書筆為薦於蔣河間而考之成化中羅姓登第無楚人且百三十八年胡寥寥至於今而始著也羅事不足深論獨歎生世之無憑如釋氏所謂一刹那間者而余與先生得之晩而失之易為可悲耳㑹先生子出絹素索書二詩乃為紀其事而志余感於後
  敬書先大父公尺牘後
  先大父司馬公手書十二紙内二紙上其師西溪先生二紙貽婦弟陳餘皆貽其婿今蘭溪史丞者偶得之合為一巻藏笥中司馬公以厚徳聞海内每作親故書娓娓如耳語不厭人人皆得意以公親我即先君子亦然世貞始好為尺牘語稍簡有法而實意衰矣書以志愧
  題贈王先生巻後
  余為文贈水亭公時公年六十既三年而王君來守呉郡余解青州節歸又三年而王君以璽書督呉四郡兵又二年而遷陜省以去水亭公固老不衰於舊而王君望日重位日尊名理日益精乃數數顧余出此巻欲書之為水亭公夀又以舎弟頗解臨池併令書于鱗文耦之余之歴落﨑𡼲世棄乆矣即于鱗亦負非時之誚而其文又皆詰曲聱牙取唾觀者王君即不棄敝帚治江南六嵗槖枵然而藉手於兹以覲水亭公豈公父子俱有昌歜羊棗之嗜耶為之一笑
  題包參軍東游稿後
  王逸少東歸日時時與周益州書期游目汶嶺竟以遲暮不果此縁宗少文既倦往棲江陵貌諸所游歴於一室曰撫琴動操欲令衆山皆響余每三復斯事慨然流歎束髪登朝使車所歴上谷太行尋治兵東土汎萊海登岱宗周日月之出没窮天地於一瞬盖庶㡬哉生平大觀矣幽憂抱疾塊守蝸廬雲鴻指爪托之夢寐即濟勝寡具壮遊不恒造物所忌今古一轍吾友包庸之挂冠殊乆乃能賈其餘興再渡江涉淮而北數千里信宿天門日觀間覽秦漢之遺跡以歸歸又能悉寄之于詩若文至盈巻軸嗚呼盛哉庸之夙臨池步武逸少畫筆不减少文詩亦清麗有開元大歴風吾事事不能勝又不能負一笈以從烟霞之後而庸之乃更欲托以不朽豈吾杜徳機時乃微見吾丘壑耶兹與庸之約異日倘過衡華峨眉洞天為我致聲祝融君蓮花峰主青城文人曰王生疲于詩亡慮矣
  題素庵巻後
  左史張先生顔其居曰素庵而一時薦紳大夫為之文若詩成帙大王父司馬公之䟦與焉司馬公於先生為外孫先生殁㡬七十年而司馬公捐館舍今又四十餘年兩家子孫喬木相望余嘗過先生之廬而其裔孫汝𦐂後官藩國為侍從四壁圖史之外蕭然無長物竊有慨於先生之素風不衰而愧吾王氏之媮鮮衣怒馬者因敬題而歸之
  聚芳亭巻
  呉興山水號清逺其在唐宋時以園亭之勝埒宛洛自余游呉興求其跡而不可得盖内郭崇而闤闠外郭夷而桑麻之區其俗之朴茂纎嗇固然余嘗戲謂山可瀦湖可陵則亦治而田舎之矣間以故典考所謂亭館以披翫卉木者唐開成中楊刺史漢公為園於白蘋洲而亭之曰集芳見白少傅樂天記宋牟端明子才為園於郡宦而亭之曰芳菲見周弁陽公謹雜識至元時閔廷舉介甫為園於近郊而亭之曰聚芳見陳進士遇記三亭大抵命意相埒其故址随後先廢而獨介甫能合一時之知詞翰者為之記若詩其七世孫少保荘懿公又能求故李文正公為之顔其端而志其殿以謀不朽亦可謂能世業也已荘懿從子宗伯公婁起為郡冠帶著姓今其居雖少徙而喬木鼎舎固照映菰苕聞諸孫一寉輩又擬余片言繼其後嗚呼天下之至不易乆存者人耳其次則亭館卉木耳然余嚮故欲求亭館卉木之跡於其墟而不可得得人之片言而若新何也毋乃所恃以乆存者又人乎其亦可慨而思矣
  䟦汗漫游巻
  汗漫游巻故許國用先生物有范庵李少卿題篆石田沈山人畫復系以長句枝山祝京兆為之賦西涯少師守溪少傅青溪太宰匏庵篁墩二宗伯九栢太常輩皆有詩諸公成化𢎞治間賢公卿士人以詞翰著名而祝書沈畫尤是昭代逸少愷之絶不易致嘉靖末余偶從呉中得之為箧笥清翫今年春先生子元復太僕來訪海上語及之太僕歎曰吾髫時所習讀也失且五十餘年矣余輟以還太僕且為題一詩於後作許氏故事嗚呼李太尉諄諄著戒於平泉木石未㡬而歸之他人而鄭文貞之笏李衛公之帶與詔乆而其子孫愈寳之至足以動九重之聽太僕可語虎兒善存之勿作失得弓達也
  題池上篇彭孔嘉錢叔寳書畫後
  余少讀歸去來辭雖已髙其志而竊難其事以為非中人所能後得白樂天池上篇覽之頗有合謂此事不甚難辦此文不甚難搆而千百年少儷者何也蘇長公云樂天事事可及唯風流一事不可及余則云風流亦可及唯曉進退不可及也友人彭孔嘉嘗為余書此篇遒勁豐美備得顔栁骨態長夏無事錢叔寳復系以圖宛然履道里白叟退休所矣吾名位雖小薄而年差壮小祇園水竹差勝圖籍差具酒量差益今年湖田不沮洳亦何必請分司奉耶便當一决書此以俟
  題大石山聮句巻
  大石山以稍僻故見遺范文穆呉郡雜志第其竒勝不在靈巖天平下成化中呉文定李太僕張子静史明古陳廷璧共游之而文定太僕子静明古為聮句角險鬭勝遂成藝苑佳事太僕書此詩最為合作題識如祝希哲文徵仲徐子仁諸公東南名法書盡是矣獨以不得沈啓南畫為恨然世人自貴耳叔寳續為兹山傳神亦不俗也内君謙和韻遂不减作者昌國翰墨少傳世覽之令人肅然華玉劇為前輩鳴不平當是苦佻㒓少年見窘耶吾郡人居自矜饒趙呉興翰墨而呉興却無之以為笑今東南名法書為𤣥旻一巻将去異時不免更笑吾郡也
  文待詔詩帖
  待詔公長幼于可一甲子薄虞之嵗詩巻酬和㡬無隙月噫亦竒矣孔文舉髫齔時扺掌龍門既屈年正平交游之懿輝映前史待詔公少游沈徴君王太傅稱重客晩得幼于為小友殆庶㡬乎公既物幼于不勝西州之感拾其遺作貽余讀之前輩風流故宛然昭人也余遂拈其事為詞林一段致語公有時名其詩若書呉中人雅已能言之
  贈梁伯龍長歌後
  往年伯龍登太山以長歌千三百言見示余戯作此歌答之中多呉兒俚語乆不復記憶今年冬伯龍出佳紙索余重録一過豈謂余嘻笑讇語亦成文章耶然伯龍藝益髙名益起而窮日益甚時時避人僂行意長者之騃猶故也書畢不覺失笑唾紙
  䟦兩山記及詩後
  余既為兹記而讀之所不能如伯玉者文度所得西洞庭者俱可十二於東山亦染指焉伯玉則不暇也吾裹十日糧酒倍之行不問主所至自津盡匿名姓與釣父羣長空皦然了無纎雲靡夕不月靡飲不夕清歌流歠遇興輒極凉暄天劑秋不蕭瑟從行諸君陸丈善詩子念儷之陸丈善畫張生嗣之李生善奕奕稱國手黄生少年雅亦善酒季善供具佐吾饞口将書一通以寄伯玉大司馬署中當听然而笑夢我五湖之曲也
  書匡廬稿後
  用晦王孫寄佳紙乞余書游匡廬諸作得記一首詩十二首余所歴僅十之二耳僅一日而隂晦半之譬如見裴叔則麤服亂頭時安從得其玉山映人之状用晦坐少文一室又隔一層想像縱令鼓琴動操亦安能令衆山皆響書此為觀者預解嘲耳
  題于鱗手札巻
  余次于鱗集乃數數覩襲朂克懋云今年春過廣陵克懋出于鱗手書詩及尺牘滿紙皆効肝膽語吾嚮者謂于鱗私一殿卿耳不謂復有克懋也夫寡交而合者必深少可而推者必篤克懋有此足以自老矣
  
  于鱗居恒謂所知吾與元美後世無能軒輊者獨自恨少不解臨池耳今覽之信然
  
  仲春廿一日入興化哭子相墓次日還髙郵題此巻不覺淚涔涔濕紙上生平意氣盡矣
  題趙承旨畫陶令像鮮于太常書歸去來辭及余所作長歌後
  家舊藏趙承旨畫陶靖節像飄然有羲皇上人意鮮于太常書歸去來辭行草遒逸飛動大是江左風格虞文靖復為二君補小傳奕奕雋令勝國名筆備矣癸酉冬少師蒲州楊公稱病歸其里世貞擬輟以為贈或謂公負宗社勲歴中外四十有五年以上宰謝事靖節令彭澤甫八十日而遽歸若大不相倫者是不然公之不為功名係與靖節之不忘宗國其致一也昔人有以武侯出師表偕歸去來辭互稱盖深識之矣且公忠順勤勞奚啻倍蓰長沙公至於急流勇退豈復為八十老人婆娑態耶不佞業以贈公而敬為長歌題其後以見區區仰止之思無間於今古云
  太僕刻周書同命䟦
  按周禮太僕秩下大夫孔氏以下大夫無稱太者定為中大夫要之非甚貴倨也乃穆王於冏而特命之至嫓於大司徒而俾之繩愆糾謬格其非心又戒以慎簡乃僚無昵匪人則亦重矣第讀其辭則若後世所謂奉車駙馬都尉職耳其於攻執撫龢禁𧔞驅蠻之責無與也夫以穆王之賢一侈心啓而七萃之士髙奔戎輩應之八駿之跡徧天下而莫顧返是時伯冏者無論其人在否躬命之而躬與之左甚可慨哉夫子所以刪書而不廢者非特以其文也
  刻魯頌駉篇䟦
  馬斯徂職馬耳而歸之思無邪見靡不以為迂者夫子重存之而舉以貫詩三百何也秉心塞淵騋牝三千毋亦兹意哉後世才不必誠合而王毛仲之徒亦能孳馬至四十三萬亦富矣而卒不能益開元之治君臣後先以侈敗今太僕旦夕轉徙業無以徂我馬者其於思無邪則不可以食息怠也
  刻揚雄太僕箴䟦
  子雲意在脩辭故其語漫浪不若聖規之切然所謂雖馳雖驅匪逸匪愆者視騁容與跇萬里不大徑庭哉
  題正學元勲巻後
  故新建王文成侯取叛王正徳中勲最大而又能直指心訣以上接周程氏之統諸言立徳立功者無兩焉然其封爵屬大司馬紛拏垂四十年至隆慶初始定而從祀之典屬大宗伯迄於今尚在議也此何以故說者謂揚雄氏白首矻矻著書天禄而不聞道李廣将軍結髪七十戰而不獲侯獨文成以一悟而師世學以一勝而開國封能無為老将宿儒忌也彼其稱老将宿儒者谻死鉛槧戈㦸間亦徒自苦耳易有之易簡而天下之理得文成庶㡬哉盛徳大業矣於忌乎何有
  題莫雲卿送春賦
  余嘗為雲卿題送春賦雲卿絶愛之稱於人不記作何語甲戌秋日復覩此於友生所怳若阿嬌出長門小玉枕臂掩抑睨盼殊不勝情書法豔冶有瑶臺羅綺之態然勿令少年見之見則魂佚矣莫怪老顛殺風景也
  題所書贈莫山人巻後
  寒泉山人自喜為詩詩清絶而不得志於諸少年每過余輒欲乞余語然未必留篋笥中也今年游京師益不得志於諸少年而其自喜為詩益甚出素巻廹余書舊作於太宰公詩後余書若不已亦且将不得志於諸少年矣
  書贈孫山人詩後
  幕府不見客獨見兆孺留之彌月又不為客作詩獨為兆孺作四詩兆孺不可為不遇也
  䟦所書梁公實墓表哀辭及詩後
  余猶記草公實哀辭劇寒夜搆火五尺縱横素書之四更乃畢與子相明卿浮三大白戯欷而散二十餘年矣所寄肖甫中道奔外艱去竟弗達去年冬公實之仲有貞聴調燕中以墓表見托余謂文成當併哀辭及所草十輓生平倡和之作聮為一巻仲尋補吉郡文學而余叨撫鄖草墓表已竟適有南役擬録一通寄之而手瘡痛以兩指拈管不知其作何書也吾六人者如矍圃觀射客存逝各半其最少為余亦已五十矣頫仰人世間能不心折仲其為我焚之公實墓前不然存作梁家故事令諸兒讀之可也
  書蘇長公司馬長卿三䟦後
  蘇長公䟦相如大人長門二賦喻蜀文皆極口大罵不已余謂相如風流罪誠有之然晩年能以微官自立於驕主左右而不罹禍此其識誠有過人者恐長公於兹時不能免太史公腐也余於宋獨喜此公才情以為似不曽食宋粟人而亦有不可曉者於詩不取蘇李别言以為六朝小生偽作又謂有崔顥者曽未及豁達李老作黄鶴樓詩頗類上士游山水而世俗云李白盖當與徐凝决殺也豈不知崔顥為何如人耶只晴川歴歴漢陽樹一淺語公畢世何曽道得宜其詩之沓拖餖飣也
  緑牡丹詩後
  余始為王太史家賦縁牡丹得一律敬美弟繼之題錢叔寶畫以貽太史呉中名彦傳和至數十百首遂成花王一段佳話太史出示此册然余詩是王家緑牡丹耳因别賦一律書其後觀者勿笑老書生畫蛇添足也
  宋板前漢書後
  此書余得之江南故家末有倪元鎮䟦當是元鎮家蔵北宋板也惜闕目録及陳渉項籍等傳十餘巻中有朱書用唐抄本及南本舎人院本參校係宋景文筆字畫妍好無一字苟簡而考證評隲有出於諸注之外者别作墨書亦景文筆盖録劉原父語也前輩讀書用心如此令人汗下
  又前後漢書後
  余生平所購周易禮經毛詩左傳史記三國志唐書之類過二千餘巻皆宋本精絶最後班范二漢書尤為諸本之冠桑皮紙勻潔如玉四旁寛廣字大者如錢絶有歐栁筆法細書絲髪膚緻墨色清純奚潘流瀋盖自真宗朝刻之秘閣特賜兩府而其人亦自寳惜四百年而手若未觸者前有趙呉興小像當是呉興家物入吾郡陸太宰又轉入顧光禄失一荘而得之噫余老矣即以身作蠧魚其間不惜又恐兹書之飽我而捐也識其末以示後人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二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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