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弘明集
卷十二
卷十三 

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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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寺釋道盛《啟齊武帝論撿試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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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所撰《弘明》,並集護法之論。然援錄書表者,蓋事深故也。尋沙門辭世,爵祿弗縻,漢魏以來,曆經英聖,皆致其禮,莫求其拜。而庾君專威,妄起異端;桓氏疑陽,繼其浮議。若何公莫言,則法相永沈;遠上弗論,則僧事頓盡。望古追慨,安可不編哉?《易》之蠱爻,不事王侯;《禮》之儒行,不臣天子。在俗四民,尚有不屈,況棄俗從道,焉責臣禮?故不在於休明,而頻出於季運也。至於恒、標辭略,遠公距玄,雖全已非奇,然亦足敦勵法要,日燭既寤俗之談。予作三檄,亦摧魔之說,故兼載焉。

○與釋道安書(習鑿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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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寧三年四月五日,鑿齒稽首和南。承應真履正,明白內融,慈訓兼照,道俗齊蔭。宗虛者,悟無常之旨;存有者,達外身之權。清風藻於中夏,鸞響厲乎八冥;玄味遠猷,何榮如之?弟子聞不終朝而雨六合者,彌天之雲也;弘淵源以潤八極者,四大之流也。彼真無為,降而萬物賴其澤;此本無心,行而高下蒙其潤。況哀世降步,湣時而生,資始係於度物,明道存乎練俗;乘不疾之輿,以涉無遠之道;命外身之駕,以應十方之求,而可得玉潤於一山,冰結於一穀;望閬風而不回儀,損此世而不誨度者哉?且夫自大教東流,四百餘年矣。雖藩王、居士,時有奉者,而真丹宿訓,先行上世,道運時遷,俗未僉悟。藻悅濤波,下士而已。唯肅祖明皇帝,實天降德,始欽斯道;手畫如來之容,口味三昧之旨;戒行峻於岩隱,玄祖暢乎無生。大塊既唱,萬竅怒號,賢哲君子靡不歸宗。日月雖遠,光景彌暉;道業之隆,莫盛於今。豈所謂月光道寂,將生真士;靈缽東遷,忽驗於茲乎?又聞三千得道,俱見南陽;明學開士,陶演真言。上考聖達之誨,下測道行之驗,深經普往,非斯而誰?懷道邁訓,舍茲孰降?是以此方諸僧,咸有傾想,目欣金色之瑞,耳遲無上之藏;老幼等願,道俗同懷;係詠之情,非常言也!若慶雲東徂,摩尼回曜;一躡七寶之座,暫視明誓之燈;雨甘露於豐草,植栴檀於江湄;則如來之教,復崇於今日;玄波逸響,重蕩濯於一代矣!不勝延豫,裁書致心,意之蘊積,曷云能暢。弟子襄陽習鑿齒稽首和南。(庾闡《樂賢堂頌序》亦云:“肅祖明皇帝,雅好佛道手摹靈像。”)

○譙王書論孔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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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以罪福因果,有若影響;聖言明審,令人寒心。然自上古帝皇,文武周孔,典謨訓誥,靡不周備,未有明述三世,顯敘報應者也。彼眾聖皆窮理盡性,照曉物緣,何得忍視陷溺,莫肯援接?曾無一言示其津徑,且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博碩肥揗,上帝是享。以此觀之,蓋所難了。想二三子揚攉而陳,使劃然有證,袪其惑焉。

○張新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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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復淵旨,匪邇伊教。俯惟未造,鞠躬泛對。竊以為遂通資感,涉悟籍緣,誠微良因,則河漢滋惑。故待問擬乎撞鍾,啟發俟於悱憤。夫妙覺窮理,乃聖乃神;光景燭八維,兆仰觀九有。然而運值百齡,窅均萬劫者,豈非嘉緣未構,故革化莫孚哉?是以聖靈輟軌,斯文莫載。靡得明征理歸,指斥宗致,祇以微顯婉成,潛徙冥遠。好生導三世之源,積善啟報應之轍。綱宿昭仁,搜苗弘信。既以漸漬習成,吝滯日袪,然後道暢皇漢之朝,訓敷永平之祀。物無寔熒,人斯草偃,實知放華猶昏,文宣未旭。非旨睽以異通,諒理均而俱躓者,附會玄遠,孰夷冒言。謬犯不韙,輕率狂簡。

○與禪師書論踞食(鄭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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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聖人之訓,修本袪末,即心為教,因事成用,未有反性違形,而篤大化者也。雖復形與俗異,事高世表,至於拜敬之節,揖讓之禮,由中所至,道俗不殊也。故齋講肆業,則備其法服;禮拜有序,先後有倫,敬心內充而形肅乎外。稽首至地,不容企踞之禮;斂衽於拜,事非偏坐所預。而以踞食為心用,遺儀為斂粗,事理相違,未見其通者也。夫有為之教,義各有之。至若般舟苦,形以存道,道親而形疏,行之有理,用之有本,踞食之教,義無所弘。進非苦形,退貽慢易,見形而不及道者,失其恭肅之情,而啟駭慢之言。豈聖人因事為教,章甫不適越之義耶?原其所起,或出於殊方之性,或於矯枉之中,指有所救。如病急則藥速,非服御長久之法也。夫形教相稱,事義有倫,既其製三服,行禮拜,節以法鼓,列以次序,安得企踞其間,整慢相背者哉?在昔宜然,則適事所至,一日之用,不可為永年之訓,理可知也。故問仁者眾,而復禮為本。今禪念化心而守跡不變,在理既末,於用又粗。苟所未達,敢不布懷。鄭君頓首。

○與王司徒諸人書論道人踞食(范伯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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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泰敬白公卿諸賢。今之沙門,坐有二法,昔之祇洹,似當不然。據今外國言語不同,用舍亦異,聖人隨俗製法,因方弘教,尚不變其言,何必苦同其製?但一國不宜有二,一堂寧可不同?而今各信偏見,自是非彼,不尋製作之意,唯以雷同為美,鎮之無主,遂至於此。無虛於受人,有用於必執,不求魚、兔之實,競攻筌、蹄之末,此風不革,難乎取道。樹王六年以致正覺,始明玄宗,自敷高座,皆結跏趺坐,不偏踞也。坐禪取定,義不夷俟,踞食之美,在乎食不求飽,此皆一國偏法,非天下通製。亦由寒鄉,無絺綌之禮,日南絕氈裘之律,不可見大禹解裳之初,便謂無復章甫,請各兩舍以付折中君子。范泰區區,正望今集一食之同,過此已往,未之或知。禮以和貴,僧法尚同,今升齋堂,對聖像,如神在。像中四雙八輩,義無雲異,自矜之情寧可試暫不我。釋公往在襄陽,偏法已來,思而不變,當有其旨。是以投錫乘車,義存同眾。近禪師道場天會,亦方其坐,豈非存大略小,理不兼舉故耶?方坐無時,而偏踞有時。自方以恒,適異為難。嚐變取同為易,且主人降己敬賓,有自來矣。更諮義公,了不見酬。是以敬白同意,以求厥中。願惠咳嚏之餘,以蔽怯弱之情。

○釋慧義答范伯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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祇洹寺釋慧義等五十人,敬白諸檀越。夫沙門之法,政應謹守經律,以信順為本。若欲違經反律,師心自是,此則大法之深患,穢道之首也。如來製戒,有開有閉;開則行之無疑,閉則莫之敢犯。戒防沙門,不得身手觸近女人,凡持戒之徒,見所親漂溺深水,視其死亡,無敢救者,於是世人謂沙門無慈。此何道之有?是以如來為世譏嫌,開此一戒。有難聽救,如來立戒,是畫一之製,正可謹守而行,豈容以意專輒改作?俗儒猶尚謹守夏五,莫敢益其月者,將欲深防穿鑿之徒,杜絕好新樂異之容。而況三達製戒,豈敢妄有通塞?范檀越欲令此眾改偏從方,求不異之和,雖貪和之為美,然和不以道,則是求同非求和也。祇洹自有眾已來,至於法集,未嚐不有方偏二眾。既無經律為證,而忽欲改易佛法,此非小事,實未敢高同。此寺受持僧祇律,為日已久,且律有明文,說偏食法凡八議。若元無偏食之製,則無二百五十矣。云食不得置於床上,所棄之食置於右足邊。又云不得懸足累脛,此豈非偏食之明證哉?戒律是沙門之秘法,自非國主不得預聞。今者檀越疑惑方偏,欲生興廢,貧道不得不權其輕重,略舉數條,示其有本。甘受宣戒之罪。佛法通塞,繼諸檀越,通則共獲護法之功,塞必相與有滅法之罪。幸願三思,令幽顯無恨。

○答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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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前論已包,此通上人意強氣猛,弗之尋耳。戒以防非,無非何戒?故愚惑之夫,其戒隨俗變律。華夏本不偏企,則聚骨交脛之律,故可得而略。手食之戒,無用匙筋之文,何重偏坐而輕乎手食?律不得手近女人,尋復許親溺可援,是為凡夫之疑。果足以改聖人之律,益知二百五十非自然定法。如此則固守,不為全得師心,未足多怪。夏五闕文,固守不為疑,明慎所見苟了,何得顧眾而動?企之為義,意在宜進,欲速則事不得行,端坐則不安其居。時有倨傲之夫,故非禮法所許。一堂兩製,上人之同,泯焉莫逆;弟子之和,了然單獨。何敢當五十大陣?是用畏敵而默,庶乎上善之救。

○范伯倫與生觀二法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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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風俗,還自不同。提婆始來,義親之徒莫不沐浴鑽仰,此蓋小乘法耳。便謂理之所極,謂無生方等之經,皆是魔書。提婆末後說經,乃不登高座。法顯後至,泥洹始唱,便謂常住之言,眾理之最,般若宗極,皆出其下。以此推之,便是無主於內,有聞輒變。譬之於射,後破奪先,則知外國之律,非定法也。

偏坐之家,無時而正;高座說法,亦復企踞。外國之食多用於手,誡無匙筋。慧義之徒知而不改,至於偏坐,永為不慚同,自為矛盾。其誰能解弟子意?常謂與人同失賢於自伐。其是推心樂同,非敢許以求直。今之奉法,白衣決不可作外國被服,沙門何必苦守偏法?

○論沙門踞食表(范伯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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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言:陛下體達佛理,將究其致,遠心遐期,研精入微,但恨起予非昔,對揚未易。臣少信大法,積習善性,頗聞餘論,仿佛玄宗。往者侍座,過蒙眷誘,意猥辭訥,不能有所運通,此之為恨,畢世無已。臣近難慧義踞食,蓋區區樂同之意,不敢求長於人,側餐下風,已達天聽。臣請此事,自一國偏法,非經通永製。外國風俗不同,言語亦異,聖人不變其言,何獨苦改其用?言以宣意,意達言忘,儀以存敬,敬立形廢。是以聖人因事製戒,隨俗變法。達道乃可無律,思夫其防彌繁,用舍有時,通塞惟理。膠柱守株,不以疏乎?今之沙門,匠之善誘,道無長一,各信所見,鮮能虛受。乃至競異於一堂之內,不和於時雍之世,臣竊恥之。況於異臣者乎?司徒弘達,悟有理中,不以臣言為非。今之令望,信道未篤,意無前定,以兩順為美,不斷為大。俟此而製河可清矣。慧嚴道生,本自不企,慧觀似悔,始位伏度。聖心已當有在。今不望明詔孤發,但令聖旨粗達,宰相則下觀而化,孰曰不允?皇風方當遠暢,文軌將就大同,小異雖微,漸不可長,青青不伐,將尋斧柯。故宜自邇及遠,令無思不服。江左中興,高座來遊,愛樂華夏,不言此製。釋公信道最篤,不苦其節,思而不改,容有其旨;羅什卓犖不羈,不正可測,落發而不偏據。如復可尋禪師初至,詣闕求通,欲以故林入據,理不可開,故不許其進。後東安眾集,果不偏食。此即先朝舊事,臣所親見者也。謹啟。

臣言。陛下近遊洹,臣固請碑讚,如憶仿佛有許。法駕既遊,臣輒仰刊碑上曰:“皇帝讚。”正此三字而已。專輒之罪,思臣所甘。至於“記福冥中,未知攸濟,若賜神筆”數字,臣死且不朽,以之弘獎風尚,有益而無損。萬幾脫有未暇,聖旨自可援之。左史侍衛之臣,寧無自效之心?裨諶世叔,何遠之有?可不勞聖慮,亦冕旒之意也。臣事久謝,生塗已盡,區區在心,唯來世而已。臣受恩深重,祿賜有餘,自度終無報於聖世已矣。蓋首並結草之誠,願陛下哀而弗責臣言。

詔:知與慧義論踞食,近亦粗聞,率意不異來旨。但不看佛經,無經製以所見耳。不知慧嚴云何道生便是懸同慧觀?似未肯悔其始位也。比自可與諸道人更求其中耶?祇洹碑讚,乃不憶相許,既非所習,加以無暇,不獲相酬,甚以為恨。

○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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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言。奉被明詔,悚懼屏營,管穴偏見,不足陳聞。直以事已上達,不寧寢默。今敕又令更求其中,是用猖狂,復申本懷。臣謂理之所在,幸可不以文害意。五帝不相襲禮,三王不沿其樂,革命隨時,其義並大。莊周以今古譬舟車,孟軻以專信書不如無書,是故證羊非直聞。斯兩用大道之行,天下為家,臣之區區,一堂之同。而況異俗偏製,本非中庸之教,義生觀得。蒙弘接聖旨,脫有下問,望其依理上酬,不敢以多自助,取長於人。慧觀答臣,都無理據,唯褒臣以過言,貶臣以於非。推此疑其必悔,未便有反善怙辭。臣弘亦謂為然。慧義弘陣已崩,走伏路絕,恃此為救,難乎自免。況復司契在上,道辭知窮。臣近難慧觀,輒復上呈如左。臣以愚鄙,將智而耄,豈惟言之不中,深懼不覺其惛。侍衛之臣,實時之望,既不能矜臣此意,又不能誨臣不逮,此皆臣自招之,自咎而已。伏願陛下錄其一往之至,不以知拙為罪,復敦冒昧於穢,竊恃古典不加刑之年。

○尚書令何充奏沙門不應盡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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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咸康六年,成帝幼衝,庾冰輔政,謂沙門應盡敬王者。尚書令何充等議不應敬。下禮官詳議,博士議與充同。門下承冰旨為駁,尚書令何充及仆射褚翌、諸葛恢,尚書馮懷、謝廣等奏,沙門不應盡敬。

尚書令冠軍撫軍都鄉侯臣充,散騎常侍左仆射長平伯臣翌,散騎常侍右仆射建安伯臣恢,尚書關中侯臣懷守,尚書昌安子臣廣等言:“世祖武皇帝以盛明革命,肅祖明皇帝聰聖玄覽,豈於時沙門,不易屈膝?顧以不變其修善之法,所以通天下之誌也。愚謂宜遵承先帝故事,於義為長。”庾冰重諷旨,謂應盡敬,為晉成帝作詔:

夫萬方殊俗,神道難辯,有自來矣。達觀傍通,誠當無怪。況阿跪拜之禮,何必尚然?當復原先王所以尚之之意。豈直好此屈折而坐遘槃辟哉?固不然矣。因父子之敬,建君臣之序,製法度,崇禮秩,豈徒然哉?良有以矣。既其有以,將何以易之?然則名禮之設,其無情乎?且今果有佛耶?將無佛耶?有佛耶,其道固弘;無佛耶,義將何取?繼其信然,將是方外之事。方外之事,豈方內所體?而當矯形骸,違常務,易禮典,棄名教?是吾所甚疑也。名教有由來,百代所不廢,昧旦丕顯,後世猶殆。殆之為弊,其故難尋;而今當遠慕芒昧,依悕未分,棄禮於一朝,廢教於當世,使夫凡流傲逸憲度,又是吾之所甚疑也。縱其信然,縱其有之,吾將通之於神明,得之於胸懷耳。軌憲宏模,固不可廢之於正朝矣。凡此等類,皆晉民也,論其才智,又常人也。而當因所說之難辯,假服飾以淩度,抗殊俗之傲禮,直形骸於萬乘,又是吾所弗取也。諸君並國器也,悟言則當測幽微,論治則當重國典,苟其不然,吾將何述焉!

○尚書令何充及褚翌諸葛恢馮懷謝廣等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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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令冠軍撫軍都鄉侯臣充,散騎常侍左仆射長平伯臣翌,散騎常侍右仆射建安伯臣恢,尚書關中侯臣懷守,尚書安昌子臣廣等言:“詔書如右,臣等暗短,不足以讚揚聖旨,宣暢大義。伏省明詔,震懼屏營,輒共尋詳,有佛無佛,固非臣等所能定也。然尋其遺文,鑽其要旨,五戒之禁實助王化。賤昭昭之名行,貴冥冥之潛操,行德在於忘身,抱一心之情妙,且興自漢世,迄於今日;雖法有隆衰,而弊無妖妄,神道經久,未有比也。夫詛有損也,咒必有益。臣之愚誠,實願塵露之微,增潤嵩海,區區之咒,上俾皇極。今一令其拜,遂壞其法,令修善之俗,廢於聖世。習俗生常,必致愁懼隱之。臣心竊所未安。臣雖蒙蔽,豈敢以偏見疑誤聖聽?直謂世經三代,人更明聖,今不為之製,無虧王法,而幽冥之格,可無壅滯,是以復陳愚誠,乞垂省察。謹啟。

○成帝重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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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所陳具情旨,幽昧之事,誠非寓言所盡。然其較略及大,人神常度,粗復有分例耳。大都百王製法,雖質文隨時,然未有以殊俗參治,恢誕雜化者也。豈曩聖之不達,來聖之宏通哉!且五戒之才,善粗擬似人倫,而更於世主,略其禮敬耶?禮重矣,敬大矣,為治之綱盡於此矣。萬乘之君非好尊也,區域之民非好卑也,而卑尊不陳,王教不得不一,二之則亂,斯曩聖所以憲章體國,所宜不惑也。通才博采,往往備其事,修之家可矣,修之國及朝則不可。斯豈不遠也?省所陳,果亦未能了有之與無矣。縱其了,猶謂不可以參治,而況都無而當以兩行耶?

○尚書令何充仆射褚翌等三奏不應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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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雖誠暗蔽,不通遠旨,至於乾乾夙夜,思修王度寧苟執偏管,而亂大倫?直以漢魏逮晉,不聞異議,尊卑憲章,無或暫虧也。今沙門之慎戒專專然,及為其禮,一而已矣。至於守戒之篤者,亡身不吝,何敢以形骸而慢禮敬哉?每見燒香咒願,必先國家。欲福祐之隆,情無極已。奉上崇順,出於自然;禮儀之簡,蓋是專一守法。是以先聖御世,因而弗革也。天網恢恢疏而不失,臣等慺慺,以為不令致拜,於法無虧,因其所利而惠之,使賢愚莫敢不用情,則上有天覆地載之施,下有守一修善之人。謹復陳其愚淺,願蒙省察。謹啟。(注:“於時庾冰議寢,竟不施敬。”)

○桓玄與八座書論道人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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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再拜白頓首。八日垂至舊諸沙門皆不敬王者。何、庾雖已論之,而並率所見,未是以理相屈也。庾意在尊主而理據未盡;何出於偏信遂淪名體。夫佛之為化,雖誕以茫浩,推於視聽之外,然以敬為本,此處不異;蓋所期者,殊非敬恭宜廢也。老子同王侯於三大,原其所重,皆在於資生通運,豈獨以聖人在位,而比稱二儀哉?將以天地之大德曰生,通生理物,存乎王者。故尊其神器而禮實惟隆,豈是虛相崇重,義存君御而已哉?沙門之所以生生資存,亦日用於理命,豈有受其德而遺其禮,沾其惠而廢其敬哉!既理所不容,亦情所不安,一代之大事,宜共求其衷想,復相與研盡之,比八日令得詳定也。桓玄再拜頓首。敬謂。

○八座答(此一首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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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將軍尚書令宜陽開國侯桓謙等,惶恐死罪。奉誨使沙門致敬王者,何、庾雖論,竟未究盡,此是大事,宜使允中,實如雅論。然佛法與堯孔殊趣,禮教正乖。人以髮膚為重,而髡削不疑;出家棄親,不以色養為孝。土木形骸,絕欲止競,不期一生,要福萬劫。世之所貴,已皆落之;禮教所重,意悉絕之。資父事君,天屬之至,猶離其親愛,豈得致禮萬乘?勢自應廢。彌曆三代,置其絕羈,當以神明無方,亦不以涯檢視聽之外。或別有理,今便使其致恭,恐應革者多,非惟拜起。又王者奉法出於敬信其理,而變其儀,復是情所未了。即而容之,乃是在宥之弘。王令以別答公難,孔國張敞在彼,想已面諮所懷。道、寶諸道人並足酬對高旨。下官等不識佛理,率情以言,愧不足覽。謙等惶恐死罪。

○桓玄與王令書論道人應敬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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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抗禮至尊,正自是情所不安。一代大事,宜共論盡之。今與八座書,向已送都,今付此信。君是宜任此理者,遲聞德音。

○王令答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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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中書令武剛男王謐,惶恐死罪奉誨。及道人抗禮至尊,並見與八座書,具承高旨。容音之唱,辭理兼至。近者亦粗聞公道,未獲究盡,尋何、庾二旨,亦恨不悉。以為二論,漏於偏見無曉,然厭心處真如雅誨。夫佛法之興,出自天竺,宗本幽遐,難以言辯,既涉乎教,故可略而言耳。意以為殊方異俗,雖所安每乖,至於君御之理,莫不必同。今沙門雖意深於敬,不以形屈為禮,跡充率土而趣超方內者矣。是以外國之君,莫不降禮,良以道在則貴,不以人為輕重也。尋大法宣流,為日諒久,年逾四百,曆代有三。雖風移政易,而弘之不異,豈不以獨絕之化,有日用於陶漸,清約之風,無害於隆平者乎?故王者拱己,不悢悢於缺戶,沙門保真,不自疑於誕世者也。承以通生理物,存乎王者,考諸理歸,實如嘉論。三復德音,不能巳已,雖欲奉酬,言將無寄。猶以為功高者不賞,惠深者忘謝,雖復一拜一起,亦豈足答濟通之德哉?公眷眄未遺,猥見逮問,輒率陳愚管,不致嫌於所奉耳。願不以人廢言。臨白反側,謐惶恐死罪。

○難王中書令(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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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示云:“沙門雖意深於敬,而不以形屈為禮。”難曰:“沙門之敬,豈皆略形存心,懺悔禮拜,亦篤於事?爰暨之師,逮於上座,與世人揖跪,但為小異其製耳。既不能忘形於彼,何為忽儀於此?且師之為理,以資悟為德;君道通生,則理宜在本,在三之義,豈非情理之極哉?”來示云:“外國之君,莫不降禮,良以道在則貴,不以人為輕重也。”

難曰:“外國之君,非所宜喻,而佛教之興,亦其旨可知,豈不以六夷驕強,非常教所化,故大設靈奇,使其畏服?既畏服之,然後順軌,此蓋是大懼鬼神福報之事,豈是宗玄妙之道耶?道在則貴,將異於雅旨。豈得被其法服,便道在其中?若以道在然後為貴,就如君言,聖人之道,道之極也!君臣之敬,愈敦於禮,如此則沙門不敬,豈得以道在為貴哉?”

來示云:“曆年四百,曆代有三,而弘之不異,豈不以獨絕之化,有日用於陶漸;清約之風,無害於隆平者乎?”

難曰:“曆代不革,非所以為證也。曩者晉人略無奉佛,沙門徒眾,皆是諸胡。且王者與之不接,故可任其方俗,不為之檢耳。今主上奉佛,親接法事,事異於昔,何可不使其禮有準日用,清約有助於教?皆如君言。此蓋是佛法之功,非沙門傲誕言之所益也。今篤以祇敬,將無彌濃其助哉?”

來示云:“功高者不賞,惠深者忘謝,雖復一拜一起,豈足答濟通之恩?”

難曰:“夫理至無酬,誠如來示。然情在罔極,則敬自從之。此聖人之所以緣情製禮,而各通其寄也。若以功深惠重,必略其謝,則釋迦之德,為是深耶?為是淺耶?若淺耶,不宜以小道而亂大倫;若深耶,豈得彼肅其恭而此絕其敬哉?

○公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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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曰:“沙門之敬,豈皆略形存心,懺悔禮拜亦篤於事哉?”

答曰:“夫沙門之道,自以敬為主;但津塗既殊,義無降屈,故雖天屬之重形,禮都盡也。沙門所以推宗師長,自相崇敬者,良以宗致既同,則長幼咸序;資通有係,則事與心應。原佛法雖曠,而不遺小善,一分之功,報亦應之。積毫成山,義斯著矣。”

難曰:“君道通生,則理應在本,在三之義,豈非情理之極哉。”

答曰:“夫君道通生,則理同造化,夫陶鑄敷氣,功則弘矣。而未有謝惠於所稟,厝感於理本者何?良以冥本幽絕,非物象之所舉,運通理妙,豈粗跡之能酬?是以夫子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之謂也。”

難曰:“外國之君,非所應喻。佛教之興,亦其旨可知,豈不以六夷驕強,非常教所化,故大設靈奇,使其畏服?”

答曰:夫神道設教,誠難以言辨。意以為大設靈奇,示以報應,此最影響之實理,佛教之根要。今若謂三世為虛誕,罪福為畏懼,則釋迦之所明,殆將無寄矣。常以為周、孔之化,救其甚弊,故言跡盡乎一生,而不開萬劫之塗。然遠探其旨,亦往往可尋,孝悌仁義,明不謀而自同;四時之生殺,則矜慈之心見。又屬抑仲由之問,亦似有深旨。但教體既殊,故此處常昧耳。靜而求之,殆將然乎?殆將然乎?”

難曰:“君臣之敬,愈敦於禮,如此則沙門不敬,豈得以道在為貴哉?”

答曰:“重尋高論,以為君道運通,理同三大,是以前條已粗言。意以為君人之道,竊同高旨;至於君臣之敬,則理盡名教。今沙門既不臣王侯,故敬與之廢耳。”

難曰:“曆代不革,非所以為證也。曩者晉人略無奉佛,沙門徒眾,皆是諸胡。且王者與之不接,故可任其方俗,不為之檢耳。”

答曰:“前所以云曆有年代者,政以容養之道,要當有以故耳,非謂已然之事,無可改之理也。此蓋言勢之所至,非畫然所據也。故人不接王者,又如高唱,前代之不論,或在於此耶?”

難曰:“此蓋是佛法之功,非沙門傲誕之所益。今篤以祗敬,將無彌濃其助哉!”

答曰:“敬尋來論,是不誣佛理也。但傲誕之跡,有虧大化,誠如來誨,誠如來誨。意謂沙門之道,可得稱異而非仿誕。今若千載之末,淳風轉薄,橫服之徒,多非其人者;敢不懷愧。今但謂自理而默,差可遺人而言道耳。前答云:‘不以人為輕重。’微意在此矣。”

難曰:“若以功深惠重,必略其謝,則釋迦之德,為是深耶為是淺耶?若淺耶?不宜以小道而亂大倫;若深耶,豈得彼肅其恭而此弛其敬哉?”

答曰:“以為釋迦之道,深則深矣,而瞻仰之徒,彌篤其敬者;此蓋造道之倫,必資行功,行功之美,莫尚於此。如斯乃積行之所因,來世之關鍵也。且致敬師長,功猶難抑,況擬心宗極,而可替其禮哉?故雖俯仰累劫,而非謝惠之謂也。”

○桓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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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示。猶復未釋所疑。因來告復粗有其難,夫情敬之理,豈容有二?皆是自內以及外耳。既入於有情之境,則不可得無也。若如來言,“王者同之造化,未有謝惠於所稟,厝感於理本。”是為功玄理深,莫此之大也。則佛之為化,復何以過茲?而來論云:“津塗既殊,則義無降屈,宗致既同,則長幼咸序。資通有係,則事與心應。”若理在己本,德深居極,豈得云津塗之異,而云降屈耶?宗致為是何耶?若以學業為宗致者,則學之所學,故是發其自然之性耳。苟自然有在,所由而稟,則自然之本,居可知矣。資通之悟,更是發瑩其末耳。事與心應,何得在此而不在彼?

又云:“周孔之化,救其甚弊,故盡於一生而不開萬劫之塗。”夫以神奇為化,則其教易行,異於督以仁義,盡於人事也。是以黃巾妖惑之徒,皆赴者如雲。若此為實理,行之又易,聖人何緣舍所易之實道,而為難行之末事哉?其不然也。亦以明矣!將以化教殊俗,理在權濟,恢誕之談,其趣可知。又云:“君臣之敬,理盡名教。”今沙門既不臣王侯,故敬與之廢,何為其然?夫敬之為理,上紙言之詳矣。君臣之敬,皆是自然之所生,理篤於情本,豈是名教之事耶?前論已云:“天地之大德曰生,通生理存乎王者。”苟所通在斯,何得非自然之所重哉?又云:“造道之倫,必資功行,積行之所因,來世之關鍵也。擬心宗極不可替其敬,雖俯仰累劫,而非謝惠之謂。”請復就來旨,而借以為難。如來告,是敬為行首,是敦敬之重也。功行者當計其為功之勞耳。何得直以珍仰釋迦,而云莫尚於此耶?惠無所謝,達者所不惑。但理根深極情敬,不可得無耳!臣之敬君,豈謝惠者耶?

○公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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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告並重垂難,具承高旨。此理微緬,至難厝言。又一代大事,應時詳盡,下官才非拔幽,特乏研折,且妙難精詣,益增茫惑;但高音既臻,不敢默已。輒復率其短見,妄酬來旨。無以啟發容致,祇用反側,願復詢諸道人通才,蠲其不逮。公云:“宗致為是何耶?若以學業為宗致者,則學之所學,故是發其自然之性耳。苟自然有在,所由而稟,則自然之本居可知矣。”今以為宗致者,是所趣之至道,學業者日用之筌蹄。今將欲趣彼至極,不得不假筌蹄以自運耳。故知所假之功,未是其絕處也。夫積學以之極者,必階粗以及妙;魚獲而筌廢,理斯見矣。公以為神奇之化易,仁義之功難,聖人何緣?舍所易之實道,而為難行之末事哉?其不然也!亦以明矣。意以為佛之為教,與內聖永殊,既云其殊,理則無並。今論佛理,故當依其宗而立言也;然後通塞之塗,可得而詳矣。前答所以云,仁善之行,不殺之旨,其若似可同者,故引以就此耳。至於發言抗論,律經所歸,固難得而一矣。然愚意所見,乃更以佛教為難也。何以言之?今內聖所明,以為出其言善,應若影響。如其不善,千里違之,如此則善惡應於俄頃,禍福交於目前。且為仁由己,弘之則是,而猶有棄正而即邪?背道而從欲者矣。況佛教喻一生於彈指,期要終於永劫,語靈異之無位,設報應於未兆,取之能信,不亦難乎?是以化暨中國,悟之者鮮。

故《本起經》云:“正言似反。”此之謂矣。公云:“行功者當計其為功之勞,何得直以珍仰釋迦,而云莫尚於此耶?”請試言曰:以為佛道弘曠,事數彌繁,可以練神成道,非唯一事也。至於在心無倦,於事能勞,珍仰宗極,便是行功之一耳。前答所以云:“莫尚於此者”,自謂擬心宗轍,其理難尚。非謂禮拜之事,便為無取也。但既在未盡之域,不得不有心於希通,雖一分之輕微,必終期之所須也。公云:“君臣之敬,皆是自然之所生,理篤於情本,豈是名教之事耶?”敬戢高論,不容間然。是以前答云,君人之道,竊同高旨者,意在此也。至於君臣之敬,事盡揖拜,故以此為名教耳,非謂相與之際,盡於形跡也。請復重申以盡微意。夫太上之世,君臣已位,自然情愛,則義著化本。於斯時也,則形敬蔑聞,君道虛運,故相忘之理泰;臣道冥陶;故事盡於知足。因此而推形敬不與心為影響,殆將明矣。及親譽既生,茲禮乃興,豈非後聖之製作,事與時應者乎?此理虛邈,良難為辯。如其未允,請俟高尚。

○桓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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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難手筆甚佳,殊為斐然。可以為釋疑處,殊是未至也,遂相攻難,未見其已。今復料要明在三之理,以辯對輕重,則敬否之理可知,想研微之功必在,苦愈折耳。八日已及今,與右仆射書,便令施行敬事尊主之道,使天下莫不敬。雖復佛道無以加其尊,豈不盡善耶?事雖已行,無豫所論宜究也。想諸人或更精析耳,可以示仲文。

○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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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獲來示,並諸人所論。並未有以釋其所疑,就而為難,殆以流遷。今復重申前意而委曲之。想足下有以頓白馬之轡,知辯製之有耳。夫佛教之所重,全以神為貴,是故師徒相宗,莫二其倫。凡神之明暗,各有本分,分之所資,稟之有本。師之為功,在於發悟,譬猶荊璞而瑩拂之耳。若質非美玉,琢磨何益?是為美惡存乎自然,深德在於資始,拂瑩之功實已末焉。既懷玉自中,又匠以成器,非君道則無以申,遂此生而通其為道者也。是為在三之重而師為之末。何以言之?君道兼師,而師不兼君,教以弘之,法以齊之,君之道也。豈不然乎?豈可以在理之輕,而奪宜尊之敬?三復其理,愈所疑駭,製作之旨,將在彼而不在此,錯而用之,其弊彌甚。想復領其趣而貴其事,得之濠上耳。

○公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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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虧嘉誨云:“佛之為教,以神為貴。神之明暗,各有本分。師之為理,在於發悟,至於君道則可以申遂此生,通其為道者也。”示為師無該通之美,君有兼師之德,弘崇主之,大禮折在三之深淺,實如高論!實如高論!下官近所以脫言鄙見,至於往反者,緣顧問既萃,不容有隱。乃更成別辯一理,非但習常之惑也。既重研妙旨,理實恢邈,曠若發蒙,於是乎在。承已命庾桓,施行其事至敬,時定公私,幸甚。下官瞻仰所悟,義在擊節。至於濠上之誨,不敢當命也。

○廬山慧遠法師答桓玄書沙門不應敬王者書(並桓玄書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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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書與遠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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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不敬王者,既是情所不了,於理又是所未諭。一代大事,不可令其體不允近。八座書今示君,君可述所以不敬意也。此便當行之事,一二令詳遣想。君必有以釋其所疑耳。王領軍大有任此意,近亦同遊謝中,面共諮之。所據理殊,未釋所疑也。令郭江州取君答,可旨付之。

△答桓太尉書(釋慧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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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省別告及八座書,問沙門所以不敬王者。意義在尊主崇上,遠存名體,征引老氏,同王侯於三大,以資生運通之道,故宜重其神器。若推其本以尋其源,咸稟氣於兩儀,受形於父母,則以生生通運之道為弘,資存日用之理為大,故不宜受其德而遺其禮,沾其惠而廢其敬。此檀越立意之所據,貧道亦不異於高懷。求之於佛教,以尋沙門之道,理則不然。何者?佛經所明,凡有二科。一者處俗弘教,二者出家修道。處俗則奉上之禮,尊親之敬;忠孝之義,表於經文;在三之訓,彰於聖典;斯與王製同命,有若符契。此一條全是檀越所明,理不容異也。出家則是方外之賓,跡絕於物。其為教也,達患累緣於有身,不存身以息患;知生生由於稟化,不順化以求宗。求宗不由於順化,故不重運通之資;息患不由於存身,故不貴厚生之益。此理之與世乖,道之與俗反者也。是故凡在出家,皆隱居以求其誌,變俗以達其道;變俗則服章,不得與世典同禮;隱居則宜高尚其跡。夫然,故能拯溺俗於沈流,拔幽根於重劫;遠通三乘之津,廣開人天之路。是故內乖天屬之重;而不違其孝;外闕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若斯人者,自誓始於落簪,立誌成於暮歲,如令一夫全德,則道洽六親,澤流天下。雖不處王侯之位,固已協契皇極,大庇生民矣。如此豈坐受其德,虛沾其惠,與夫屍祿之賢,同其素餐者哉?檀越頃者以有其服而無其人,故澄清簡練,容而不雜。此命既宣,皆人百其誠,遂之彌深,非言所喻。若復開出處之跡,以弘方外之道,則虛衿者挹其遺風,漱流者味其餘津矣。若澄簡之後,猶不允情,其中或真偽相冒,涇渭未分;則可以道廢人,固不應以人廢道。以道廢人,則宜去其服;以人廢道,則宜存其禮。禮存則製教之旨可尋,跡廢則遂誌之歡莫由。何以明其然?夫沙門服章法用,雖非六代之典,自是道家之殊製,俗表之名器。名器相涉則事乖其本,事乖其本則禮失其用,是故愛夫禮者必不虧其名器,得之不可虧,亦有自來矣。夫遠遵古典者,猶存告朔之餼羊,餼羊猶可以存禮,豈況如來之法服耶?推此而言,雖無其道,必宜存其禮,禮存則法可弘,法可弘則道可尋,此古今所同,不易之大法也。又袈裟非朝宗之服,缽盂非廊廟之器,軍國異容,戎華不雜。剃發毀形之人,忽廁諸夏之禮,則是異類相涉之象,亦竊所未安。檀越奇韻挺於弱年,風流邁於季俗,猶參究時賢以求其中。此而推之,必不以人廢言。貧道西垂之年,假日月以待盡。情之所惜,豈存一己?苟吝所執,蓋欲令三寶中興於命世之運,明德流芳於百代之下耳!若一旦行此,佛教長淪,如來大法,於茲泯滅;天人感歎,道俗革心矣。貧道幽誠所期,復將安寄?緣眷遇之隆,故坦其所懷,執筆悲懣,不覺涕泗橫流。

◎桓太尉答(並詔停沙門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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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以方外遺形,故不貴為生之益。求宗不由順化,故不重運通之資。又云:內乖天屬之重,而不違其孝;外闕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若如來言,理本無重,則無緣有致孝之情。事非資通,不應復有致恭之義,君親之情,計其未盡。則情之所寄,何為絕之?夫累著在於心滯,不由形敬;形敬蓋是心之所用耳。若乃在其本而縱以形敬,此復所未之諭。又云:佛教兩弘,亦有處俗之教,或澤流天下,道洽六親,固以協讚皇極,而不虛沾其德矣。夫佛教存行,各以事應,因緣有本,必至無差者也。如此則為道者亦何能違之哉?是故釋迦之道,不能超白淨於津梁,雖未獲須陀,故是同國人所蒙耳。就如來言,此自有道,深德之功,固非今之所謂宜教者所可擬議也。來示未能共求其理,便使大致慨然,故是未之諭也。想不惑留常之滯,而謬情理之用耳。

○桓楚許道人不致禮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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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下。佛法宏誕,所不能了,推其篤至之情,故寧與其敬耳。今事既在己,苟所不了,且當寧從其略。諸人勿復使禮也。便皆使聞知。十二月三日”

侍中臣卞嗣之、給事黃門侍中臣袁恪之言:“詔書如右。神道冥昧,聖詔幽遠,陛下所弘者大,爰逮道人奉佛者耳。率土之民,莫非王臣,而以向化法服,便抗禮萬乘之主,愚情所未安。拜起之禮,豈虧其道?尊卑大倫,不宜都廢,若許其名教之外,闕其拜敬之儀者,請一斷引見。啟可紀識。謹啟。”

桓玄詔:“何緣爾?便宜奉詔。”

太亨二年十二月四日,門下通事令史臣馬範、侍中臣嗣之言:“啟事重被明詔,崇衝挹之至,履謙光之道。愚情眷眷,竊有未安。治道雖殊,理至同歸。尊親尊親,法教不乖。老子稱四大者,其尊一也。沙門所乘雖異,跡不超世,豈得不同乎天民?陛下誠欲弘之於上,然卑高之禮,經治之典,愚謂宜俯順群心,永為來式。請如前所啟。謹啟。”

詔:“(桓玄)置之使自已,亦是兼愛九流,各遂其道也。”侍中祭酒臣嗣之言:“重被詔如右,陛下至德圓虛,使吹萬自已,九流各侚其美,顯昧並極其致。靈澤幽流,無思不懷,群方所以資通,天人所以交暢。臣聞佛教以神慧為本,導達為功,自斯已還,蓋是斂粗之用耳。神理緬邈,求之於自形而上者,虔肅拜起,無虧於持戒。若行道不失其為恭,王法齊敬於率土,道憲兼隆,內外咸得矣。臣前受外任,聽承疏短,乃不知去春已有明論。近在直被詔,便率其愚情,不懼允合。還此方見斯事屢經神筆,宗致悠邈,理析微遠,非臣駑鈍所能擊讚。沙門抗禮,已行之前代,今大明既升,道化無外。經國大倫,不可有闕,請如先所啟,攝外施行。謹啟。”

桓玄詔:“自有內外兼弘者,何其於用前代理?卿區區惜此,更非讚其道也。”侍中祭酒臣嗣之言:“重奉詔。自有內外兼弘者。聖旨淵通,道冠百王,伏讀仰歎,非愚淺所逮。尊主祗法臣下之節,是以拳拳頻執所守。明詔超邈,遠略常均,臣暗短不達,追用愧悚。輒奉詔,付外宣攝遵承。謹啟。”

元治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上

○廬山慧遠法師與桓玄論料簡沙門書(並桓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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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輔政欲沙汰眾僧與僚屬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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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神道茫昧,聖人之所不言,然惟其製作所弘,如將可見。佛所貴無為,殷勤在於絕欲。而比者淩遲,遂失斯道;京師競其奢淫,榮觀紛於朝市;天府以之傾匱,名器為之穢黷;避役鍾於百里,逋逃盈於寺廟。乃至一縣數千,猥成屯落;邑聚遊食之群,境積不羈之眾。其所以傷治害政,塵滓佛教,固已彼此俱弊,實汙風軌矣。便可嚴下在所諸沙門,有能申述經誥,暢說義理者;或禁行修整,奉戒無虧,恒為阿練者;或山居養誌,不營流俗者,皆足以宣寄大化,亦所以示物以道,弘訓作範,幸兼內外。其有違於此者,皆悉罷遣,所在領其戶籍,嚴為之製。速申下之,並列上也。唯廬山道德所居,不在搜簡之例。

◎遠法師與桓太尉論料簡沙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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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淩遲,穢雜日久,每一尋思,憤慨盈懷。常恐運出非意,混然淪湑,此所以夙宵歎懼,忘寢與食者也。見檀越《澄清諸道人教》,實應其本心。夫涇以渭分,則清濁殊流;枉以正直,則不仁自遠。推此而言,符命既行,必二理斯得,然令飾偽取容者,自絕於假通之路;信道懷真者,無復負俗之嫌。如此則道世交興,三寶復隆於茲矣。貧道所以寄命江南,欲托有道以存至業,業之隆替,實由乎人。值檀越當年,則是貧道中興之運,幽情所托,已冥之在昔。是以前後書疏,輒以憑寄為先,每尋告慰,眷懷不忘。但恐年與時乖,不盡檀越盛隆之化耳。今故諮白數條,如別疏。經教所開,凡有三科:一者禪思入微,二者諷味遺典,三者興建福業。三科誠異,皆以律行為本。檀越近製,似大同於此,是所不疑。或有興福之人,內不毀禁而跡非阿練者;或多誦經,諷詠不絕,而不能暢說義理者;或年已宿長,雖無三科可記,而體性貞正,不犯大非者;凡如此輩,皆是所疑。今尋檀越所遣之例,不應問此。而外物惶惑,莫敢自寧,故以別白。夫形跡易察,而真偽難辯,自非遠鑒,得之信難。若是都邑沙門經檀越視聽者,固無所疑;若邊局遠司,識不及遠,則未達教旨;或因符命,濫及善人,此最其深憂。若所在執法之官,意所未詳,又時無宿望,沙門可以求中得。令送至大府,以經高覽者,則於理為弘想。檀越神慮已得之於心,直是貧道常近之情,故不能不及耳。若有族姓子弟,本非役門;或世奉大法,或弱而天悟,欲棄俗入道,求作沙門,推例尋意,似不塞其清塗?然要須諮定,使洗心向味者,無復自疑之情。昔外國諸王,多參懷聖典,亦有因時助弘大化,扶危救弊,信有自來矣。檀越每期情古人,故復略敘所聞。

◎支道林法師《與桓玄論州符求沙門名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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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安三年四月五日。京邑沙門等頓首白:夫標極有宗,則仰之者至;理契神冥,則沐浴彌深。故尼父素室,顏氏流漣,豈不以道隆德盛,直往忘反者哉?貧道等雖人凡行薄,奉修三寶,愛自天至,信不待習,但日損功德,撫心增愾。賴聖主哲王,復躬弘其道,得使山居者騁業,城傍者閑通。緣皇澤曠灑,朽幹蒙榮。然沙門之於世也,猶虛舟之寄大壑耳。其來不以事退,亦乘閑四海之內,竟自無宅。邦亂則振錫孤遊,道洽則欣然俱萃,所以自遠而至,良有以也。將振宏綱於季世,展誠心於百代,而頃頻被州符求抄名籍,煎切甚急。未悟高旨。野人易懼,抱憂實深,遂使禪人失靜,勤士廢行,喪精絕氣,達旦不寐,索然不知何以自安?伏願明公扇唐風於上位,待白足於其下,使懷道獲濟,有誌俱全。則身亡體盡,畢命此矣。天聽殊邈,或未具簡。謹以上聞,伏追悚息。

◎天保寺釋道盛啟齊武皇帝論檢試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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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寺釋道盛啟。昔者仲尼養徒三千,學天文者則戴圓冠,學地理者則履方履。楚莊周詣哀公曰:蓋聞此國有知天文地理者不少,請試之。哀公即宣令國內,知天文者著圓冠,知地理者著方履,來詣門。唯有孔丘一人,到門無不對,故知餘者皆為竊服矣。釋迦興世,說四諦六度,製諸戒威儀,舍利弗等,皆得羅漢。故知大法非為無宗。但自爾已來,人根轉鈍,去道玄遠,習惑纏心。若能隔意則合律科,不爾皆是竊服者。伏願陛下聖明,深恕此理。弗就凡夫求聖人之道。昔鄭子產稱曰,大賢尚不能收失,為申徒嘉所譏。況今末法比丘,寧能收失?若不收失,必起惡心,寺之三官,何以堪命?國有典刑,願敕在所,依罪治戮,幸可不亂聖聽。盛雖老病,遠慕榜木,敢以陳聞,伏紙流汗。謹啟。

 

本南梁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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