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齋全書/卷六十八

卷六十七 弘齋全書
卷六十八
作者:李祘
卷六十九

經史講義五○大學 编辑

克明德三字。如何看曉爲可耶。明德之外。又有箇德。而明之之外。又有克明之工耶。朱子於或問曰。文王之心。渾然天理。無待於克之而自明。然猶云爾者。亦見其獨能明之。而他人不能。又以見夫未能明者之不可不致其克之之工也。又於語錄答人之問曰。此克字。雖訓能。然克字重。太剛太柔之有所不克。聲色貨利之有所不克。皆氣稟物欲之偏蔽。而文王能有以勝之。以此兩說推之。克字。爲經文上明字。明字。爲經文下明字。故後儒如眞西山吳季子諸人。皆從此義。以此克字。比同於克寬克仁克長克君。而至蔡虛齋則又曰。克止是能也。語錄或問。皆說得克字太重。是獨與以上諸說。便不相合。未知何者爲得。而克明德三字。將何以分屬於經文耶。

履健對。克字當從章句爲是。蓋與明字通爲能明之意。而或問語錄。則特未及釐正者也。故克明德三字。欲分屬於經文明明德。則克明二字。屬上明字。德之一字。屬明德二字。此自有先儒定論矣。

傳文之旨媺矣。此一章所以釋明明德。則必以兩克字一顧字。爲眼目者。大有力於工夫。雖不必將此克字。爲克己之克。而衆人不能。惟堯與文王。獨能之之意。則讀者不可以不味也。且此章皆自明之自。與誠意章自欺自慊之自。果有淺深之別。而顧諟之顧。亦與書之顧畏于民喦。詩之屢顧爾僕之顧。有同異之可言耶。

試官鄭志儉對。此書三自字。雖有淺深。大體一義。而詩書之顧。則與顧諟之顧。表裏迥異矣。

首言克明德。次言顧諟天之明命。次言克明峻德。三明字工夫。各有先後。而引喩亦有淺深耶。若曰三明字之義。俱無先後淺深。則其統言專言之分。先儒多言之。此果何如。

顯默對。今此三明字。第一節。重在上明字。第二節。重在下明字。第三節。重在德字。工夫之先後。引喩之淺深。亦不無可言者矣。

克明峻德。是聖人之極功。不惟自明。又必新民。然後方盡此德之限量。故先儒有以光被四表格于上下。釋峻之義者。而但下文以皆自明也結之。則不應於此已包新民之意在中。然則峻德二字。猶有未盡於此德之限量耶。

益運對。吳臨川以自明二字。爲承上起下。蓋自新新民。初無二致。則峻德之內。實包新民之意矣。

明德。卽至善之所在。而聖凡之所共表準也。譬之如射之有的。雖其或遠或近或中或不中。不無巧力之相懸。而此屬氣質之高下。造詣之淺深。則克明二字。固非人人之所得與。至於德。堯舜同此峻。塗人同此峻。而必於堯獨言峻者。何也。德必有待於光四表格上下而後峻。則不得位之聖人。不足與於峻德歟。

時秀對。德之體。本自大。而必言峻。然後其體之大。可以形容。此堯典峻德之說。而此書引之。以明至善之義也。然堯典屬贊堯之辭。故傳以四表上下釋之。而此書所引之義。則何必以治化之所及言耶。

明德之止至善。是謂峻德。在堯則曰克明峻德。在文王則曰克明德者。無或文王明德之功。未及於至善之地。而不可以加峻字歟。

時秀對。特所引本文。有詳略之殊。豈文王之德。有未及於至善而然耶。

盧玉溪謂自我之得乎天者言。曰明德。自天之與我者言。曰明命。名雖異。而理則一。此則固然矣。至於明德峻德。同一明德。康誥之德。未必不及於帝典。帝典之德。未必有餘於康誥。而兩引以起結之者。何也。

時秀對。同一德也。而統言之。則曰克明德。言其成德。則曰克明峻德。統言之故爲起。言其成德故爲結也。

康誥帝典之克明。太甲之顧諟。皆言其自明之工。則雖不出自明二字。自明之義已足矣。今必曰皆自明也者。何也。

時秀對。傳所以釋經。故明德新民止至善章。皆引詩書。而下段必有結語。以貼釋經旨也。

程子有天德王道之說。所謂天德者。指明德耶。抑指天命耶。若謂天命。則以上天之載言耶。以賦與之德言耶。

時秀對。似指賦與之德言也。

言天者。多矣。有以主宰言者。有以形體言者。大抵德之一字。雖指在人者說。人之德。莫不受之於天。故推本於天而曰天德。如從心從生而謂之性也。且明命。本無形體。以我之所以爲德者。求天之所以命我則可也。以天之所以命我者。求我之所以爲德則難矣。求中於未發之說。程子雖是之。或以爲門人之誤記。而一傳再傳。至于延平。其學專務主靜。朱子以延平門人。亦嘗辨之矣。蓋理氣。元不相離。理墮在氣質之中。然後方可以論其工夫。顧諟明命之道。豈不在於先求在我之明德乎。

試官及講員皆對曰。然矣。試官鄭志儉。以命謂之明命。則理亦可謂之明理。難於講員。

此明字。不必深看。以其賦與於人者言。故曰明命。天命未賦人之前。氤氳沖漠之理。固已充滿。而及其旣賦人之後。一團至善之德。各自圓融。正所謂光明寶藏也。然而一涉於氣。易失本體。譬如炯然之冰。一接人手。便覺消減。必須常加顧諟之工。然後乃可以全其大也。且此章明德峻德存疑。謂自其虛靈不昧而言曰明。自其具衆理應萬事而言曰峻。而後儒力言其謬以爲峻是明之極處。不容分貼。然則明亦峻也。峻亦明也。明與峻。更無分別耶。

龍輔對。以德本體之明。而謂之明德。以德全體之大。而謂之峻德。初非有二德也。

顧諟者。靜存動察。皆有是顧字工夫。故先儒以聽無聲視無形。爲靜存之工。此說何如。朱子嘗謂但有視聽。何妨爲靜。以此言之。雖於視聽之中。不妨作靜存工夫耶。然則東儒栗谷之以聽於無聲視於無形。爲非靜中氣象者。似與朱子之訓。有所逕庭。何也。

載瓚對。饒雙峯所謂聽無聲視無形。恐不免太泥。人非瞌睡時。耳目不閉。不能無過眼之物入耳之聲。這視這聽。卽過眼入耳之謂也。非自我視自我聽也。雖有視聽。亦何害於未發耶。故謂之聽於視於則動而非靜也。謂之聽之視之則靜而非動也。細推之。朱子與先正之論。固各有所主也。

顧諟天之明命。章句。以常目在之釋之。則似若有象可見矣。夫天之明命。旣無形體。又無方所。何由視同一物。覓在眼前耶。宋儒楊𥳑從遊陸象山。安坐瞑目。用力操存。如此者半月。一日下樓。忽覺此心已復澄瑩。象山目逆而視之曰。此理已顯。羅整庵論此以爲惟禪家。有此機軸。試看孔,曾,思,孟之相授受。果有一言似此否。今以此章考之。曰顧諟曰常目。得不與此箇話頭相似耶。且李延平。靜坐看未發氣象。先儒亦譏其以心觀心。一看字。猶爲語病。况可常目在之耶。

魯春對。顧諟云者。豈眞有物可見耶。此與聖人之參前倚衡一意。蓋欲常常提撕。常常省察。不使其一息放過也。

大抵爲學工夫。不過存養省察兩端。而存養之視省察。其用力愈難。太重則當體撓動。任他則靈覺昏昧。故自古論學者。每於存養工夫。率不免語病。而惟朱子所謂未發之前。不可尋覓。已覺之後。不容安排者。爲千古存養之一大指南。然使之耳須聞目須見。又使之不尋覓不安排。而欲此心之卷藏於方寸之中。昭著其光明之象者。不已難乎。

魯春對。未發之中。不特不妨視聽。雖萬事交接於前。只要本然之體。湛然自在而已。誠能提撕警覺。勿忘勿助。則沉潛純一之味。自著其常目在之之效矣。

經則曰明德。而傳則只言德。經則曰明明。而傳則又言克明。其彼此詳略之義。可詳言歟。

魯春對。德字之內。實包明意。而明明之工。惟聖能之。則或主言名義。或主言工夫。欲其互相發也。以上傳首章

古人之於盤盂几杖。皆必有銘者。欲其常目于玆。勉勉不怠也。几與杖。卽其手執身憑之物。則於此銘焉固也。而至於沐浴之盤。不過時取滌身之器。銘之於此。豈能有常目之效耶。且欲昭揭工夫。詔今牖後。則刻之金石。可也。紀諸鼎彝。亦可也。何爲於人所不見之物。示以丁寧取譬之訓也。

仁浩對。盤者。沐浴之器。故因其器之用。而寓自省之戒。勿論聖凡。有身有心則一也。身之本潔而不免塵垢之所汙者。當其沐浴去垢之時。雖似一身之所獨爲。而人人之同有是身者。無不有垢而思浴。譬如心之本明。而或爲物欲之所昏者。當其省察新德之際。雖似一心之所獨知。而人人之同有是心者。亦欲革染而克明。則取譬之切。無過於此矣。

傳首章。釋明明德。故首言克明德。次言顧諟明命。以著其工夫。而此章之釋新民。則首言日新。其下繼以作新民。而章句又云。自新之民。是不待上之作之。而先已自新矣。方其未新也。上之人果用何道。而使民起自新之念歟。聖人之言自有次第。况大學一篇。綱領之明新至善。條目之格致誠正。無不推己及人。由粗入精。則獨於此章。一不言新之之工夫。自新新民。固無二致。而驟看字句。無或近於躐其階級。漏其節目歟。

仁浩對。上之人。明德旣明。則下之同有是德者。其風動觀感。有不期然而然者。故己德之新。卽新民之本。民德之新。卽自新之推。明新雖是二事。其幾間不容髮。則其上行下效。捷於影響。有非言語所能形容。夫豈別有新民工夫之可著論者耶。

我東先儒。嘗有此說矣。作之爲言。鼓之舞之之謂也。鼓者。從擊鼓者說。而舞者。從聽鼓者言。則鼓者我也。舞者民也。如此則鼓者。當屬自新。舞者。當屬新民。似不可合而言之。而此章之解。何故以鼓舞二義。幷釋作之一字歟。

仁浩對。明德之明字。猶鼓字。新民之新字。猶舞字。民之自新。雖在於民。而使之新者。卽明於己之所推也。人之蹈舞。雖在於彼。而使之舞者。乃鼓於此之所引也。鼓舞之義。豈不包於作之一字乎。

新民云者。非謂新民之身。謂新民之心。則德之或昏或明。如身之或潔或汙。去汙反潔。猶可以沐浴爲也。剔昏反明。何者爲喫緊之工歟。

仁浩對。心之物欲。如身之塵垢。如欲效滌垢洗塵之方。宜莫如遏欲存理之工矣。

上章顧諟明命之命。此章其命維新之命。同一命字。而或從理言。或從氣言。何也。先儒云。明命是初頭稟受底。命新是末梢膺受底。要是一箇。天下無命外之物。然則命新之命。亦可歸之於理耶。

顯默對。明命無端倪無方所。而純然底理也。其命墮在氣邊。而一其字。已有所指的矣。然文王之自新新民。而膺受天命者。亦是當然底理。則維新之命。亦屬之理。臣未見其不可矣。

先儒云。上章精神。在一顧字。此章精神。在一作字。顧所以提撕在我者。作所以提撕在民者。然則一作字。足以盡新民之義耶。夫人能自明其德。則雖漆室陋巷之中。必有作新之效。如孔子之聖。雖不得位。亦有作新之可言者否。

錫夏對。平天下之老老長長恤孤。無非作字之意。新民之道。豈有外於作之一字乎。至於夫子作新之功。以當世言。則爲司寇三月大治是也。以萬世言。則正禮樂作春秋是也。

委吏之會計。乘田之牛羊。司寇之三月大治。皆隨所遇而然者也。豈所以語新民之效。正禮樂作春秋。亦言其開萬世太平之功用而已。非可取證於鼓舞振作之化者也。若言其作新之實蹟。似當以三千之徒當之。而但堯舜與孔子。其爲聖一也。堯舜之作新。協萬邦而敷四海。孔子之作新。止於三千弟子。此豈非氣數之變。聖人之不幸耶。且此云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而章句謂自新新民。皆欲止於至善。蓋以盤銘爲自新。康誥爲明新之交關。文王詩爲新民。而無所不用其極六字。總結爲自新新民之止於至善也。若於明新二章之內。各求其止至善。則當以何節分屬耶。

錫夏對。似當以明德傳之皆自明。新民傳之無所不用其極。當之矣。以上傳二章

賢其賢親其親。樂其樂利其利者。何謂也。章句以後賢後王釋君子。單言後王。則義有不備耶。前王謂文武。則後王爲誰。後賢何人。後賢屬於賢其賢。後王屬於親其親歟。

宗燮對。親賢樂利四字。所以發明前王不忘之義。而親親。以王統而言。賢賢。以道統而言。單言後王。則不能包賢賢矣。後王似指成康。後賢似指孔孟。而至於後賢後王之分屬賢親。先儒雖有此說。明儒多非之者。顧何必從耶。

蒙引以思其覆育之恩。爲親其親。夫祖先覆育之恩。人莫不受之。則勿論功德之淺深。皆可以親其親。今必於於戲不忘之前王。幷與賢賢樂利。對擧而互言之。然則子孫之於祖先。亦當視其賢否。而別其親疎耶。且周自后稷。積德累仁。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則前王不忘。不當專屬於文武。而章句。以文武當之者。何也。語錄。以賢賢。屬之文武。以親親。屬之后稷。豈章句之訓。有未及釐正者存歟。

宗燮對。子孫之親其親。豈有差等。而有功德之祖先。思慕益切。七世之廟可以觀德。亦此義也。至若前王之屬於文武。雖以雖舊維新之詩觀之。周家之受天命。豈不始於文武之時乎。

仁敬孝慈信。卽人倫之至善。而五倫之目。獨不及於夫婦長幼。何也。先儒論此以爲夫婦之止於有別。長幼之止於有序。皆在推類以盡其餘之中。夫君臣父子夫婦。爲五倫之三綱。則長幼國人。猶可以推類。夫婦之爲五倫之綱者。反不及於國人。而未得與於目之大者耶。中庸。以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特言於前。而其下繼以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叙之。與此章推類之義。果不相悖耶。

宗燮對。此特姑擧其數端。以包其餘。恐不必以輕重大小看之也。

前王不忘者。非但當時有血氣之倫。莫不尊親。雖後世之人。亦皆謳吟思慕。此新民之極功。而所以終止至善之義也。大抵此一章。玄鳥緡蠻。釋止字。文王一詩。釋至善。淇澳一詩。釋明德之止於至善。烈文一詩。釋新民之止於至善。條理脈絡。燦然可觀。而但盛德至善之不能忘。已帶新民之意。明德新民之止至善。幷言於此一節之內。則下一節。豈不爲衍語。而沒世不忘之不忘。亦與民之不能忘之不忘。果無意疊之嫌耶。

宗燮對。淇澳節之民不能忘。所以起新民之端也。烈文節之沒世不忘所以致新民之極也。而上節不忘。以當時言。下節不忘。以後世言。言各有攸當也。以上傳三章

此云。無情者不得盡其辭。情者。何謂也。朱子以不得盡其辭。爲無訟之由。而蒙引謂此只是無訟。不是所以無訟處。何說爲得歟。

允大對。情者。實也。實與僞對。輸其情之謂實。飾其辭之謂僞也。語錄蒙引之同異。以文勢觀之。不得盡其辭。旣爲大畏民志之由。則雖謂之無訟之由。亦何妨耶。

聖人之明德旣明。則其推己及人之功。必當以觀感愛戴者爲盛。而今曰大畏民志者。何也。大舜之德。洽于民心。而民不犯有司。文王之治。讓路讓畔。而虞芮止訟。此皆觀感以致之。何嘗曰畏服云爾耶。

允大對。聖人之化民。隨其資質。不能無先後淺深之殊。故其後者淺者。觀聖人之盛德。莫不內省而自愧。此所謂畏服者。卽指其內省自愧之民也。

此訟字。指甲乙皆曲之訟耶。指甲乙兩直之訟耶。抑指一曲一直之訟耶。假使新民之功。未及於使無訟之域。而甲乙皆曲者。盡其虛誕之辭。則將何以決之耶。

允大對。無情之訟。雖無是非之可辨。就事而論。自有虛實之難掩。此則聽訟之道也。

此章所以釋本末也。或以聽訟爲末。無訟爲本。或以使無訟之使字爲本。無訟爲末。當從何說爲正歟。

允大對。似當於使無訟一句內。看本末矣。以上傳四章

程子移聽訟章於經文末端未之有也之下此謂知之至也之上。則蓋以聽訟章及上數節。爲釋致知之文故也。由此觀之。程子則固未嘗分經傳也。固未嘗以知本。剔出於致知之外。而別作本末之釋也。固未嘗以致知之釋爲闕而當補也。朱子之學。本於程子。而於此等頭腦處。有此不同何歟。

履健對。聽訟一章。程子屬之於經文末端者。蓋以爲釋致知之文也。而至朱子。始分經傳。以此章別爲本末之傳曰。以傳之結語考之。其爲釋本末之義可知。此程朱之於分章釋句。不能無少異者。然格致之爲大學首功。程朱之見初無二致。大抵漢魏以來。諸儒之論寂未聞及於格致。韓愈作原道。只言正心誠意。蘇軾擧中庸不獲乎上。遺却明善誠身。至程子始以先格致三字。申申敎詔於後學。朱子遂竊取其意。以格致先於誠意。其於學問頭腦初何嘗有牴牾之論耶。

格物之格。鄭康成則釋以來格之格。司馬溫公則釋以扞格之格。而程,朱則以至訓格矣。格至之格。與來格扞格之格。其長短得失。今可詳說。而程,朱所以得前聖不傳之旨訣者。亦可明言歟。王陽明以爲程,朱以至訓格。以事訓物。至字上。補一窮字。事字下。補一理字。而曰窮至事物之理。若上去窮字。下去理字。只存其字訓。則至事二字而已。便不成文理云。而其所自爲說。則乃曰格正也。其詆先賢而立己見者。果有所據歟。不然則其病痛之根。醜差之端。須極論之。

魯春對。康成來格之說。先正臣宋時烈所謂萬物之理。來到吾心。則蛇蝎之理。來到吾心。豈非可怕之甚者。劈破無餘。溫公扞格之說。朱子或問所謂閉口枵腹。絶滅種類而從已者。辨明到底。而至於王陽明。則蹈襲釋氏之說。以解經旨。所謂格其心之物。格其意之物者。將格致誠正。滾合爲一事。夫一格而三者在中。則大學工夫。只說一格物足矣。何故有八條之次序乎。陽明差處。專在以知覺爲極處。而不知上面更有天理。此則先儒論之詳矣。

一朝豁然貫通之說。有似乎佛氏頓悟之旨。蓋吾儒進學之說。不過曰日新又新。曰懋時敏。厥德修罔覺。曰精義入神。以致用。利用安身。以崇德。過此以往。未之或知而已。其爲說皆循序漸進之意。而非一朝通豁之謂也。若夫石竹聲中。瞥然見得本來面目。卽釋敎宗旨。而江西一派。帶來氣味。每擧悟字話頭。朱子之所深惡痛斥。而於此學問最切要處。却如是下語。何也。其必有似同而實異者。可以明辨之歟。

仁浩對。吾儒之一朝貫通。以其有眞積力久之學也。佛氏之一朝頓悟。專言其明妙定慧之訣也。夫推吾心本然之知。窮萬物各具之理。零零碎碎。湊合將來。而畢竟融釋之效。寔賴功力之到者。何嘗彷彿於言致知。則竊取性本靈覺。言去私則幻出心無礙障之說耶。且以程子所謂積累多後。脫然有悟等語。考之。貫通二字。初不干涉於頓悟家法。亦可驗矣。

此爲格物致知之傳也。自人心之靈。止知有不盡。訓知字物字。自大學始敎。止至乎其極。訓格物致知。自用力之久。止無不明矣。訓物格知至。其步步詮釋。可謂盛水不漏。而但先儒以格致。爲夢覺關。誠意爲人鬼關者。謂其知行大分界也。然則全體大用之句。著不得行字意思耶。夫知芻豢之美而好之。知烏喙之毒而惡之者。皆其知之眞而行亦在其中。知得一分。便是行得一分。知先行後。固屬工夫次第之不容紊者。而全體大用四字。雖謂之幷包知行。亦何不可之有乎。

試官及講員。皆對曰。聖敎誠然矣。以上傳五章

古人論誠。或謂心。或謂中。或謂理。或謂德。大抵皆從名目上爲訓。而此獨以工夫言之者。何也。子曰。主忠信。此屬於誠意工夫耶。朱子曰。忠爲實心。信爲實事。此實字。與誠意之誠字。同歟異歟。

龍輔對。誠字訓詁。各隨其所從言之地頭。或指工夫。或指名目。而此誠字。雖與論語之主忠信同義。與朱子之兩實字不同。蓋誠意者。誠其意之謂。主工夫而言也。實心者。誠實底心。實事者。誠實底事。主本體而言也。

心能盡性。性不能檢心。意能運情。情不能運意。此說可謂發前人之所未發者。豈不誠明快眞切。而後來儒者。多有歧說。不曾於檢心運意等句語。注眼看得。反以檢字運字爲疑者。何也。未知原說本於何儒。而起疑之說。出於何人歟。

魯春對。張子以心能盡性之說。釋人能弘道之訓。發前人所未發者。誠如聖敎。而蔡虛齋諸人。反以知覺運動者爲性。遂至於心性情意囫圇看過。則後來儒者之不能注眼看得。其病皆原於此。先正臣宋時烈嘗再引此說。一辨於胡雲峯心發性發之說。一辨於先正臣李滉妙用顯行之說。而其起疑之何人。臣未敢臆對也。

朱子曰。自欺云者。心之所發有未實也。又曰。九分義理。雜了一分私意。便是自欺。又曰。知善所當爲。却又不去爲善。是自欺。大抵毋自欺之工。正若程子說學始於不欺暗室。又若溫公胷中無不可對人言者是也。至於朱子此說。以學者工未篤。力未及處。便皆謂之自欺者。得不疑晦之甚耶。其詳言之。

時秀對。程子之訓。溫公之事。只從日用檢身上泛說者。朱子此言。乃誠意工夫極精微處。語意淺深。自不得不然矣。

有志於學。而工未篤力未及者。謂之自視歉然。可也。謂之自暴自棄。亦可也。而至於自欺二字。豈非不襯著之甚耶。朱子章句初本。謂心之所發。陰在於惡而陽爲善。以自欺云爾。則與下節厭然自掩一意。而正合自欺之義矣。後又屢加改易。定爲今本。且曰所謂毋自欺。這說話極細。爲善毫有不實。照管少有不到。便卽自欺。未便說到陰惡陽善之人云云。今就經文平釋自欺二字。則前本豈不愈於後本耶。

載瓚對。有一分私意。則與本心不同。故所以謂之自欺。下文之厭然自掩。蓋言其甚者。而與上節自欺。精粗不同矣。

此章第一節曰。君子必愼其獨。章句以爲獨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也。先儒又釋之曰。地卽處也。此獨字。指心所獨知而言。非指身所獨居而言云云。此其單說獨居之獨。而不兼說獨居與對衆之獨者。能不悖於章句本旨耶。一說攻斥此說甚力。一說以爲下文有閒居獨處之言。故於此先爲此說。以明兩獨字之不同。兩先正之論。若是參差。未知二說者。孰是孰非。

載瓚對。第一節愼獨之獨。章句已以心所獨知爲訓。則更無容他說。第二節愼獨之獨。以其承接於閒居之下。故先儒釋之以身所獨居。然以誠於中。形於外。故必愼其獨之文。觀之。則下獨字。亦似爲心所獨知之獨。兩先正之言。各有所據矣。

誠於中。形於外。此指惡一邊言耶。抑兼指善惡說耶。饒雙峯謂兼善惡說。而蒙引則從饒說。存疑則主惡一邊。以至我東先儒。亦多異論矣。蓋兼善惡之論。不能緊貼。上文專言惡之論。以惡爲誠者。終有乖於名言。未知將何以折衷耶。

試官鄭志儉對。朱子之說有曰。眞實之惡。則此誠字。豈不專屬於惡一邊耶。

防人欲。所以存天理。存天理。所以防人欲。故先儒亦曰。用工於事爲之著。不若審察於幾微之初。蓋兼指防欲存理而言也。然說者。或以防欲屬省察。存理屬涵養。與上所云。先儒之言。果無逕庭之歎耶。

仁浩對。防欲雖屬已發。而至於存理。實包發未發。程復心心學圖。以愼獨。置之遏人欲一邊。以戒懼。置之存天理一邊者。亦以戒懼之通動靜。而愼獨之專屬動也。

朱紫陽。嘗以爲惻隱羞惡辭讓是非。情也。仁義禮智。性也。因其情之發。而性之本然。可得以見。猶有物在中。緖見於外也。後世儒者。引此說。以釋謹獨之工。此何以爲謹獨之工耶。

載瓚對。五性貯中。四端發外。如水達源。若繭抽絲。苟欲因是端而擴充。則惟在硏其幾而審察。此所以爲愼獨之工矣。

動而未形。有無之間曰幾也。似有而未有之時。人識之之謂幾也。儻於無事時觀省。則可以識得這幾字。此果如何。

載瓚對。湛然虛明。了無一事。則卽靜而未動時節也。至若是幾欲動時。似是身外無事。心上有事之際也。

天爲三才之始。水爲五行之始。而一動以後相背而行。遂爲天淵之隔矣。夫以天與水之混融無間。及其剖判之後。睽乖至此。則理欲之同萌於心。而畢竟分張。不啻千里之繆者。亦何異於是。然則天不能遏水之相背。而理獨可以勝欲之奔流耶。如欲謹於細微。則謹獨之外。更有何說。當作喫緊工夫也。

龍輔對。天卽理也。水之流者。雖屬於氣。而所以流者。未嘗非理。則恐不可謂與天相背。心亦然。道心原於性命。人心生於形氣。而精察力持。能使人心。聽命於道心。則又不必謂與理相背也。至若喫緊工夫。中庸以戒懼爲存天理之本然。戒懼愼獨。豈非所謂相爲表裏者乎。

聖人制禮。皆不待欲動情勝。而有潛融渾化之妙。蓋愼其始也。審其幾也。此與學者。察理欲之分。而防於未遠。同一關棙。則制禮之義。謹獨之工。通同看過。果無所妨耶。

魯春對。反己而約之則爲謹獨。循理而達之則爲制禮。愼獨制禮。同是聖人遏存之工。而特有治心治身之別耳。

自慊故心自廣而體自胖。體胖。或可訓以睟面盎背矣。至於心廣。則當於何處看曉。體胖則又當於何等地位。方可自許耶。曾子平生。戰兢臨履。則亦果有體胖時節耶。

龍輔對。心廣。卽君子坦蕩蕩是也。體胖。卽孟子浩然之氣是也。而曾子所以戰兢臨履者。或恐其心不廣而體不胖。則心廣體胖之效。豈不在於戰兢臨履之中耶。

如見其肺肝。是人見己之肺肝耶。抑己見己之肺肝耶。人己肺肝。等是不可見。而以本文文勢觀之。似謂人見己之肺肝。然栗谷之論。又以爲己見己之肺肝。未知將何爲義。

祖承對。人見己之肺肝。固是順說。而己見己之肺肝。語尤有味矣。以上傳六章

此章病痛。當於何看之。先儒以四有所。爲心在之病。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味。爲心不在之病。在亦病。不在亦病。則在不在之外。有何得其正之道耶。且心是活物也。姸媸俯仰。日接於前。而喜怒憂懼隨感而應者。卽其眞體之本然。故朱子章句。以一有之三字。釋經文有字。而及夫下文不能察一句。方論病痛之所由起。不能察之意。求之經文。則當於何句見之耶。

試官鄭志儉對。心在與心不在。實是相因之病。蓋纔在於彼。不在於此矣。然有所二字。先儒或以爲病。或不以爲病。其說多端。而此章此二字之外。未見有做病之處。有亦有淺深。則章句所謂一有之一字。此其所以爲病也歟。

先儒以四者未來時。有期待之心。已應後。有留戀之心。正應時。有偏重之心。爲體上病痛。而後儒謂未發之中。堯舜與塗人一也。體上豈有病痛。此三者。亦當屬於用上病痛。夫所謂未發之中。無聖凡之殊者。特言其境界同耳。若論其體段之寂寂惺惺。不偏不倚。則大寐熟睡之人。安得有此等活潑氣象。况朱子之論未發。旣曰思慮未萌。又曰。知覺不昧者。其意亦豈不曰思慮未萌之時。必須有知覺不昧之效也乎。

志儉對。聖賢爲學。皆從用處下工。用得其正。則體自正而已。曷嘗有體上病痛之可用工者耶。

人只有一箇心。以此心具衆理。以此心應萬事。則所謂明德。卽此本心。寔爲大學一篇之宗主。而傳文所言略而不備。反不如他章之反復詳明。至於正之之工。亦不道破。必待後賢之以察字補說者。其故何歟。

履健對。綱領之明德。條目之格致誠意。無非此心之工夫。而前已反復詳說。故於此只言病痛。然先儒云。如此是病。不如此是藥。朱子之特加察字。亦豈非傳文言外之旨乎。

正心工夫。雖有淺深精粗之不同。要之大賢以上。宜無不正之患。而或謂雖顔子地位。亦有未盡正底。此說如何。如先正文成之所造超卓者。於此段。其說有初晩之殊者。又何故耶。

宗正對。顔子之學。尙有待於克己復禮。則方其未克復之前。有若洪爐上一點雪。此等時。烏可謂心已盡正哉。至若先正臣李珥初晩之分。蓋因先正臣李滉心學圖以爲顔子克復之後。復豈有放心。此初年說也。其與先正臣成渾往復之書以爲顔子亦有未盡正底者。此晩年說也。凡觀先賢立言。當取成德後議論。何必致疑於初年見識之或差耶。以上傳七章

將此五辟。分屬七情。則親愛屬愛。賤惡屬惡。畏敬屬懼。哀矜屬哀。而至於敖惰。則當屬何情耶。饒雙峰盧玉溪。皆以第一節。爲身之不修。第二節。爲家之不齊。而後儒之論。又以爲正心章。雖言修身。所言只是心身交關處。而未嘗言修身全體事。修身章雖言齊家。所言只是身家相因處。而未嘗言齊家全體事。不容以莫知子惡一節。爲家不齊之事云云。不知何說爲得歟。

錫夏對。七情不出好惡兩端。而親愛畏敬哀矜屬於好。賤惡敖惰屬於惡矣。至於莫知子惡一節。當以後說爲正耶。

若以八條工夫。截然作等級看。則誠意正心之君子。其於齊家。必無陷一偏之理。且此四有五辟。雖有心與物接。身與物接之分。其爲心之用情之發。一也。然則自格致以至治平。前面工夫已淨盡無餘。則後面工夫亦幾八九分成。而特其到得後面。又不當徒恃前面工夫。更無事乎加察密察。蓋雖交須竝進。亦宜各用其力也歟。

試官及講員皆對曰。聖敎允當矣。以上傳八章

大學一篇。䂓模秩然。序不可亂。而功不可闕。則經一傳十。何莫非示人著力之方。而獨於此章曰。未有學養子而后嫁者。何也。然則治國之道。亦當不敎而自化耶。

仁浩對。上云如保赤子。下以學養子結之者。蓋孝弟慈。雖人所同得。孝弟之道。鮮能自盡。慈愛之情。人所同然。故特就衆人之易曉者。使之識其端而推廣之。如保之如。卽推廣之義。而敎在其中也。

此書傳文之體。先立一箇議論。證以經傳諸說。而結之以本章字眼。如曰此謂知之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之類是也。獨於此章引詩之前。先結上文曰。治國在齊其家。引詩之後。又曰。此謂治國在齊其家。異其例而疊其意者。其故何也。

魯春對。先正臣宋時烈以爲治國一章。卽明新之功效。故上言明新之工。而以治國在齊其家結之。下言明新之效。而又以治國在齊其家贊之。此說得正義。

此章第二節章句。舊本曰。慈幼之心。非由外得。推以使衆。亦猶是也云云。後以此節。只說動化。未說到推。遂改定今本。而因首節三敎字。以立敎之本爲說。然今本亦有推廣二字。則亦何嘗專以動化爲訓耶。後儒或云識其端而推廣之。不是推慈幼之心以使衆。聖人進修家法。自是如此。然則傳文如保赤子之如。將何以爲義。而朱子所謂保赤子慈於家。如保赤子慈於國者。非耶。

魯春對。此節不專主動化。亦兼推意。章句所謂推廣之推。卽如字之意也。朱子之更定章句。未敢知其說。而諸儒之輕看如字。亦豈必可從耶。

此章父子兄弟足法。以其儀不忒言也。民法之。以正是四國言也。而父子兄弟。人各異看。或以己之父子兄弟取法於我看。或以一家之父子兄弟皆足爲天下法看。或以爲父則爲天下爲人父者之足法。爲子則爲天下爲人子者之足法。爲兄弟則爲天下爲人兄弟者之足法看。何說爲是。

允大對。此言自己之德。能無不明近。而爲吾父子兄弟者足法於吾。然後遠而爲民者。亦來取法於吾云爾。似非其父子兄弟之德。皆可足法於民之謂也。以上傳九章

此章絜矩。先儒或以爲心。或以爲理。或以爲則。何說爲得歟。第一節則曰。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第二節則曰。此之謂絜矩之道。是以與此之謂。亦有所從言同異之故耶。

履健對。則者。當然之理也。推吾心之則。知人心之則。是之謂絜矩。則曰心曰理曰則。言雖異而意實同也。上節絜矩。論人心之同然原有絜矩之理。故曰是以也。下節絜矩。君子之因其所同。如是推去者。乃絜矩之道。故曰此之謂也。

此章興孝興弟不倍。卽前章孝弟慈。而兩興字。爲人心所同然之驗。則此絜矩之義所由起也。然於恤孤。擉不言興慈。豈恤孤一端。不在絜矩之中而然歟。

履健對。孝弟猶待觀感。慈愛無事勉強。故此不曰興慈。而必曰不倍也。

此章先愼乎德。與經文明明德。同歟異歟。同是一德。則不曰先明乎德。而曰先愼乎德者。亦有義歟。先儒以爲首章明明德。以自修而言。故曰明。末章愼德。以治天下而言。故曰愼云云。自修不可言愼。而治天下不可言明歟。然則愼獨之愼。豈非自修。明明德於天下之明。亦非治天下耶。

魯春對。此承上文不可不愼而言。故曰愼。其實明德與愼德。恐無二義矣。

此云惟仁人放流之。放流者。出於剛果之義。而非出於惻怛之仁。則屬之仁人之事。何也。仁者。固能好人而亦能惡人耶。

魯春對。有此小人則君子不進。民受其害。故惟至公無私之人。爲能放黜。而同人之好惡。其惡人者。乃所以愛人也。

平天下者。大學之極功也。其事至大。其用至廣。凡於化民之方。制治之具。可言者多。而一章上下。略不槪見。獨以財之一字。反復申申焉。財之爲用。雖曰有國之所重。民生之所須。而財者末也。不過平天下中一事。則今乃表出而專言之者。抑何義歟。

時秀對。此章。專以同好惡爲絜矩之要道。苟欲同好惡。則莫先於理財。蓋財者。人心之所同欲。因其所同而治之。然後可以平天下。此所以財之一字。申申言之者歟。

此一章。專以絜矩二字。形容平天下之極功。則此卽天子之事。其曰所惡於下。以及前後左右。固皆有絜矩之道。至於所惡於上一句。推說不去。天子者。天下之達尊也。顧安得有其上而有所惡者哉。若謂此一句。只從天子以下說。則非徹上下包大小之義。若謂無所指的而通上下泛說者。則聖人之言。觸處皆通。况於平天下之傳。尤當以天子爲主。而反爲此窒礙之論。何也。

仁浩對。治國平天下。雖是有位者之事。修己治人。莫非學者之工夫。則此所謂上下四方。統言人道之不可不絜矩。而恐不必泥看於天子之一身矣。

此章克配上帝之配。章句以對爲訓。此對字。是指殷王之心。對越上天而言歟。抑詩人讚殷王之與天作對。而爲對待之義歟。

宗正對。得人心。所以配上帝。則此配字。可見人君對越之道也。

得衆則得國。得國則君與天相對。此配字。與王配于京之配一意。則與天爲配之時。固應有對越之誠。而若其正義。當以對待之對爲主也。且此論生財之道以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爲之者疾。用之者舒爲言。而章句引呂氏之說。以國無遊民。朝無幸位。不奪農時。量入爲出爲解。雖以目下擧措之道言之。朝無幸位。責之銓部。不奪農時。責之方伯。量入爲出。責之度支。而至於國無遊民。豈非在上者移風易俗之政。使斯民。相率樂赴於耕作之本業。而無待於勸戒也歟。歲首綸音。便同文具。時加申飭。亦欠實效。阡陌之間。尙多未墾之土。閭井之中。絶罕食力之流。夫虞廷訏謨。必先土穀。周家基業。寔重稼穡。則爲治之要。豈有外於農之一字乎。今不必區區於條敎法令之末。如欲使講此書之意。無歸空言。而將聖人詔後之訣。爲今日致用之方。精神以風動之。意氣以趨向之。驅一世之遊衣遊食。因天時而得地利。則當何術以致之。

錫夏對。先愼乎德。爲有土有財之本。在上之人。苟能致明德之功。則民之從令。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此書四引康誥。而皆不及康字之義。然先儒之於此一字。歧說最多。孔安國則以康爲畿內國名。鄭玄則以康爲諡。而後儒或從孔。或從鄭。何者爲得。

錫夏對。康誥。作於康叔封衛之時。則似非地名。恐當以鄭說爲優矣。

若以鄭說爲是。則史記衛世家。康叔之子。爲康伯。豈有父子同諡之理乎。嘗考宋忠說云。封從畿內之康。徙封於衛。衛卽殷墟。括地志云。康城。在許州陽翟縣。陽翟。卽周畿之地。此當以孔傳爲正也。且此言財用。而上以上好仁下好義爲起者。何歟。仁義與財用。似不貼屬。而相因爲文。必有其說。欲聞之。

錫夏對。上仁下義。然後府庫之財無悖出之患。是則保財之道。實從仁義上出來矣。以上傳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