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

卷第二 後漢紀 卷第三
晉 袁宏 撰 景無錫孫氏小綠天藏明翻宋本
卷第四

後漢灮武皇帝紀卷第三    袁宏

建武元年春正月鄧禹攻安邑王匡成丹劉均等合

兵十餘萬共擊禹禹與戰不利驍騎將軍樊崇臨陣

死會日暮兵疲韓歆及諸將見戰敗而敵盛皆諫禹

欲夜去禹不𦗟明旦癸丑匡等以六甲窮日不出禹

得益治兵勑軍中曰匡等雖出無妄動令至營下乃

擊匡等悉至禹皷而竝進大破之斬劉均河東太守

楊寳遂定河東禹承制拜軍祭酒李文爲太守悉更

置令鎮撫之王擊銅馬於元氏使耿弇呉漢將精兵

在前大破之追至慎水北漢兵乘勝薄之賊皆殊戰

漢軍大壞王親揮刃以禦賊未交鋒耿弇射之賊不

得前岸髙不得上王自投馬下値突騎王豐豐以馬

授王王撫豐肩曰幾爲賊所突馬武在後戰甚用力

故賊不得進軍士奔散者先保范陽或言王巳没矣

軍中恐懼不知所爲呉漢曰王兄子在南陽何憂有

頃王至衆乃復振夜賊引去王退入漁陽破之呉漢

别追至右北平斬首三千餘級更始遣廪丘王田立

大司馬朱鮪白虎公陳僑將三十萬衆𦔳李軼守洛

陽馮異與李軼書曰愚聞明鏡所以照形往事所以

知今也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項伯叛楚而歸漢周勃

迎代王而黜少帝靃灮尊孝宣而廢昌邑彼皆畏天

知命重祖宗而憂萬民覩存亡之符効見廢興之必

然故能成功於一時垂業於萬世今長安壞亂赤眉

在郊王侯搆難大臣分離朝無紀綱而四方分崩異

姓竝起此劉氏之憂也故蕭王䟦渉霜雪躬當矢石

經營河北英俊雲集百姓歸徃𡺳岐見慕不足爲喻

今馬子張皆復親幸爵位如此謝躬違戾伏辜如彼

又明效也季文誠能覺悟亟斷大計論功古人轉禍

爲福在此時矣如猛將長驅嚴兵圍城雖有悔恨亦

無及巳矣初軼譛害伯昇欲降而不自安冀王開納

之乃報異書曰軼本與蕭王首謀造漢約結死生邂

逅中道别離今軼守洛陽將軍鎮孟津俱據機軸千

載一㑹思成斷金唯有深逹蕭王兾得進愚筞以得

佐國安人異奏軼書王報異曰季文多詐人不能得

其要領今移其書告守尉當警備者衆以軼擁大衆

據名都欲有降意怪上露之也軼書旣布朱鮪得其

書使人殺軼雒陽大衆乖離多出降者蕭王之北朱

鮪使蘇茂將三萬人渡河襲温鮪自將數萬人攻平

隂冦恂乃發屬縣兵令與恂㑹温軍吏皆諌曰洛陽

兵渡河前後不絕宜待衆兵畢至乃可擊之恂曰温

者郡之落蔽如失温郡不可得守也遂馳赴之明旦

陳兵未合而馮異適至恂乃令士卒乗城鼓噪曰公

兵至茂陣動因奔擊大破之茂兵自投河死者過半

斬其副將賈強遂乗勝渡河環洛陽城乃還自是洛

陽震恐城門晝閉初傳聞朱鮪破河内有頃恂檄至

上大喜曰吾知冦子翼可任也三月李松與赤眉戰

於蓩鄕松大敗李熊說公孫述曰山東饑饉人民相

食百姓塗炭城邑丘𭏟今蜀𡈽豐沃稼穡嘗熟果實

所生不穀而飽女工之業覆衣天下陸有器械之用

水浮轉漕之便北據漢中杜褒斜之險東守巴郡拒

扞關之口地方數千里戰士百萬見利則出兵而畧

地無利則堅守而力農東浮漢水以闚秦地南順江

流以震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所謂用天因地成功之資也今君王之

聲聞於天下號位不定志士狐疑冝即大位使遠人

有知述然其言有龍出府殿中夜有灮述以爲符瑞

夏四月公孫述自立爲天子廣𣾴人李業字巨遊嘗

爲郞王莽居攝謝病去不應辟召𨼆迹山谷述素聞

業名欲以爲博士因辭病不起述羞不致業乃遣大

鴻臚尹融奉詔持鴆曰業起則授大位不起則賜鴆

融喻業曰今天下三分孰非孰是何爲區區身𭠘不

測之泉朝廷募名德於子厚矣宜上奉知巳下爲妻

子計之身名俱全不亦優乎今阻疑衆心凶禍立加

非計之得者也業乃歎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蓋爲

此也君子見危授命何可誘以高位哉融見持心彌

堅復曰宜呼室家計之業曰丈夫内斷於心久矣何

妻子之爲乎遂仰鴆而死

袁宏曰夫名者心志之標牓也故行著一家一家稱

焉德播一鄕一鄕舉焉故博愛之謂仁辨惑之謂智

犯難之謂勇因實立名未有殊其本者也太上遵理

以修實理著而名流其次存名以爲巳故立名而物

懟最下託名以勝物故名盛而害深故君子之人洗

心行道唯恐德之不修義之不高崇善非以求名而

名彰於外去惡非以邀譽而譽宣於外夫然故名盛

而人莫之害譽高而世莫之爭末世陵遲大路巇險

雖持誡行巳不求聞逹而讒勝道消民怨其上懼令

名之格物或伐賢以示威假仁義以濟欲或禮賢以

自重於是有顛沛而不得其死屈辱而不𫉬其所此

又賢人君子所宜深識遠鑒退藏於密者也易曰无

咎無譽衰世之道也(⿱艹石)夫潔巳而不汙其操守善而

不遷其業存亡(⿱艹石)一滅身不悔者此亦貞操之士也

嗚呼大道之行萬物與聖賢竝通及其衰也君子不

得其死哀哉更始諸將懼赤眉至申屠建等御史大

夫隗囂共勸更始讓帝位更始不應建等謀刼更始

未行其計侍中劉熊卿知其謀告之更始召申屠建

斬之張卭廖湛胡𣪞於是自爲王勒兵燒宮門隗囂

將賔客奔天水更始與三王戰宮中不勝將妻子車

騎百餘人東至新豐從大司馬趙萌萌以爲王匡陳

收成丹皆與三王有謀可收斬之更始乃召陳收成

丹即斬之王匡不應召因幷將收丹兵歸長安從三

王於太子宮趙萌李松亦將其衆從更始於太倉中

五月蕭王自漁陽過范陽命收葬士卒死者至中山

羣臣上尊號曰大王初征昆陽則王莽敗亡後伏邯

鄲則北州平定此豈人力哉三分天下而有其二跨

州據𡈽帶甲百萬武功論之無所與爭文德論之無

所與讓宜正號位爲社稷計王不𦗟諸將固請王曰

冦賊未平四面受敵何遽欲正位號乎諸將出耿純

進曰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𡈽壤從大王於矢石之

間者其計固望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志耳今功業

巳定天時人事巳可知矣而大王留時逆衆不正位

號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從大王

也王感其言使馮異問以羣臣之議異至曰三王背

叛更始敗亡天下無主宗廟之憂在於大王宜從衆

議上以安社稷下以濟百姓王曰我昨夢乗赤龍上

天覺悟心中悸動此何祥也異再拜賀曰此天帝命

發於精神心中悸動大王重慎之至也㑹諸生強華

自長安奉赤伏符⿰⾔𭥍 -- 詣鄗羣臣復請曰受命之符人應

爲大今萬里合信周之白魚焉足比乎符瑞昭晢宜

答天神以灮上帝六月巳未即皇帝位于鄗改年爲

建武元年大赦天下改鄗爲髙邑

袁宏曰夫天生蒸民而樹之君所以司牧羣黎而爲

謀主故權其所重而明之則帝王之畧也因其所弘

而申之則風化之本也夫以天下之大羣生之衆舉

一賢而加于民上豈以資其私寵養其厚大將開物

成務正其性命經綸㑹通濟其所欲故立君之道有

仁有義夫崇長推仁自然之理也好治惡亂萬物之

心也推仁則道足者宜君惡亂則兼濟者必王故上

古之世民心純朴唯賢是授揖讓而治此蓋本乎天

理君以德建者也夫愛敬忠信出乎情性者也故因

其愛敬則親踈尊卑之義彰焉因其忠信而存本懷

舊之節著焉有尊有親則名器崇矣有本有舊則風

敎固矣是以中古之世繼體相承服膺名敎而仁心

不二此又因於物性君以義立者也然則立君之道

唯德與義一民之心莫大於斯先王所以維持天下

同民之極陳之千載不易之道昔周秦之末四海鼎

沸義心絕於SKchar氏干戈加於嬴族天下無君六合無

主將求一時之傑以成撥亂之功必推百姓所與以

執萬乗之柄雖名如義帝強(⿱艹石)西楚焉得擬議斯事

乎由是觀之則髙祖之有天下以德而建矣逮於成

哀之間國嗣三絕王莽乗權竊有神器然繼體之政

未爲失民劉氏德澤實繫物心故立其𥨊廟百姓覩

而懷舊正其衣冠父老見而垂泣其感德存念如此

之深也如彼王郞盧芳臧𫉬之儔耳一假名號百姓

爲之雲集而况劉氏之胄乎于斯時也君以義立然

則更始之起乗義而動號令禀乎一人爵命班乎天

下及定咸陽而臨四海清舊宫而饗宗廟成爲君矣

世祖經畧受節而出奉辭征伐臣道足矣然則三王

作亂勤王之師不至長安猶存建武之號巳立雖南

面而有天下以爲道未盡也初赤眉二道入關至弘

農復大合分其衆萬人爲一營軍中嘗有齊巫祠城

陽景王巫言景王大怒當爲縣官則可何故爲盗賊

有災巫言輒病方望弟陽怨更始殺其兄乃說樊崇

等曰更始荒亂政令不行將軍擁百萬之衆西向帝

城而無稱號且爲羣賊不可以久不如挾宗室以行

誅伐不敢不服崇等然之又迫於巫言乃求景王後

得七十餘人唯盆子最親是月赤眉立盆子爲天子

盆子年十五被髪徒跣見衆人拜恐怖欲啼崇等自

相署置崇本先起有勇力方畧自徐宣等皆宗之然

不能書徐宣故獄吏通易經於是推宣爲丞相崇爲

御史大夫盆子者故式侯萌子王莽時廢爲家人更

始過式畧盆子與二兄恭茂俱在軍中更始之⿰⾔𭥍 -- 詣

陽恭隨見南宫恭前頓首曰故式侯世子大漢復興

聖主在堂不勝歡喜願上壽有詔引上殿稱壽曰九

族旣睦平章百姓更始悅之即封爲式侯恭通尚書

以明經數幸言事擢爲侍中從更始入關茂與盆子

留赤眉中嘗爲劉俠卿牧牛盆子旣立猶朝夕拜俠

卿俠卿爲之跪後祠景王於郭北使盆子乗鮮車大

馬草中牧兒皆隨車觀曰盆子在是中至祠所盆子

拜崇等皆爲之拜祠罷復歸俠卿所時欲出從牧兒

戲俠卿怒止崇等亦不復候視也秋七月辛未前將

軍鄧禹爲大司徒封鄼侯野王令王梁爲大司空封

武強侯初赤伏符曰王良主衞作玄武上以野王衞

徒也玄武水神也大司空水𡈽之官也乃以梁爲大

司空又以䜟言以平狄將軍孫臧行大司馬事衆大

不悅僉曰呉漢景丹應爲大司馬上曰景將軍舊將

是其人也然呉將軍有建策之謀又誅苗曽收謝躬

其功大於是以呉漢爲大司馬封武陽侯景丹爲驃

騎大將軍

袁宏曰夫天地之性非一物也致物之方非一道也

是以聖人仰觀俯察而備其法𧰼所以開物成務以

通天下之志故有神道焉有人道焉微顯闡幽遠而

必著聦明正直遂知來物神之所爲也智以周變仁

以博施理財正辭禁民爲非人之所爲也故將有疑

事或言乎遠必神而明之以一物心此應變適㑹用

之神道者也辯物設位官方授能三五以盡其性黜

陟以昭其功此經綸治體用之人道者也故求之神

物則蓍筞存焉取之人事則考試陳焉是善爲治者

必體物宜參而用之所以作而無過各得其方矣(⿱艹石)

夫䜟記不經之言奇怪妄異之事非聖人之道世祖

中興王道草昧格天之功實賴台輔不徇選賢而信

䜟記之言拔王梁於司空委孫臧於上將失其方矣

苟失其方則任非其人所以衆心不悅民有疑𦗟豈

不宜乎梁實負罪不暇臧亦無所聞焉易曰鼎折足

覆公餗此之謂也上璽書勞鄧禹曰將軍與朕謀謨

帷幄决勝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囘門人益親平定山

西功効尤著爾作司空敬敷五敎禹遂渡汾陰入夏

陽更始中郞將公乗歙將十萬衆拒禹於衙禹擊破

之時赤眉入關三輔擾亂民無所歸聞禹至衙軍兵

整齊百姓喜悅相隨迎禹降者日以千數號百萬衆

禹時年二十四所止住儀節白首𦒿老及諸將在軍

下莫不飽滿名震關西八月壬子初祠社稷于懷是

時上新即位軍食不足冦恂轉運不絶百官頼焉以

爲奉上上數璽書勞恂茂陵人董崇說恂曰上新即

位四方未定而以此時據大郡内得人民外破蘇茂

威震遠近此讒人所因怨禍之時也昔蕭何守關中

悟鮑生之言而髙祖恱今君所將皆宗族兄弟也無

乃以前人爲鏡戒哉宜從功遂身退之計恂然其言

稱病不親事自請從上征上曰河内未可離也固請

不𦗟恂乃遣兄子冦張姊子谷崇願爲前鋒上悅以

爲偏將軍廪(“㐭”換為“面”)丘王田立降趙萌李松攻三王三王敗

走更始徙居長信宫三王降赤眉别兵出戰李松拒

之赤眉生得松時松弟汎爲城門校尉赤眉使人誘

汎曰開城活汝兄汎遂開城門九月赤眉入長安更

始出渭濵式侯恭以盆子之立自繫有司赤眉入吏

民奔式侯從獄中出三械見定陶王劉祉解其械言

帝在渭濵遂相隨見更始於舟中弘農太守公乗歙

謂京兆尹解惲曰送帝入弘農我自保之惲曰長安

巳敗吏民不可信右輔都尉嚴本恐失更始爲赤眉

所誅即曰高陵有精兵可徃時虎牙將軍劉順定陶

王劉祉尚書任延君侍中劉恭歩將更始至髙陵嚴

本將軍兵城守外如宿衞内實圍之上聞更始失城

守未知所在詔封更始爲淮陽王敢有害及妻子者

罪大逆其送⿰⾔𭥍 -- 詣吏者封列侯赤眉更始降者以爲長

沙王過二十日者不受更始知嚴本所守恐其日盡

卽遣劉恭請降赤眉遣大司徒謝禄受之更始於庭

下議殺之式侯與謝禄共請不𦗟逐更始去式侯舉

刃欲自刎崇等共止之乃捨更始封爲畏威侯式侯

復守崇本求約竟封更始爲長沙王常依謝禄式侯

擁謢之頗得與故人賔客相見故人有欲盗更始去

者事發皆繫獄於是禄閉更始自是式侯不得見也

赤眉諸將日㑹爭功各言所欲封拔劒斫柱稍得王

莽時中黃門數十人皆曉故事頗得差整數日輒復

亂初三輔畏赤眉兵強又見更始降諸縣營長皆遣

使奉獻絡繹道路赤眉兵輒遮殺取其物吏民由是

皆城守上書封拜者不關盆子盆子日夜號泣⿰⾔𭥍 -- 詣

門中共臥起登諸臺榭諸黃門皆哀憐之式侯知赤

眉必敗自恐兄弟俱死即勸盆子歸璽綬教習爲辭

讓語後崇等大會式侯先於衆中跪言諸君共立恭

弟爲君德誠深厚立且一年散亂益甚誠不足以相

成恐死而無益願得兄弟退爲庻人宜更求賢聖今

有君而更求恐賢人不出不如空其位而博選賢聖

唯諸君省察崇等謝曰皆某等罪也盆子因下牀解

璽綬叩頭曰今設爲縣官而爲盗賊如故流聞四方

莫不怨恨不復信向此皆非其人之所致也願乞骸

骨以避賢兄弟備行伍必欲殺盆子以塞事者無所

離死誠冀諸君相哀之耳因涕泣㱆欷崇等及郞吏

數百人無不感慟崇等下座頓首曰無狀負陛下請

自今巳後相檢勑不敢放縱因共扶盆子帶以璽綬

盆子號泣不得自在崇等旣罷各閉門不出鹵掠三

輔聞之翕然百姓爭入長安中市里且滿後二十餘

日赤眉貪其財物因大放兵虜掠因縱火燒宮室三

王謂謝禄曰三輔營家多欲得更始者一朝失之必

合兵攻赤眉不如殺之也於是謝禄使兵殺更始式

侯夜徃葬之諸將勸鄧禹取長安禹曰璽書毎至輒

曰無與窮赤眉爭鋒今吾衆雖多能戰者少前無可

仰之積後無轉運之饒赤眉新拔長安財富日盛鋒

銳不可當也盗賊羣居無終日計財貨雖多變故萬

端非能堅守長安也上郡北地饒穀多畜吾且休兵

北道就粮養士觀其弊乃可圖也於是引軍北行所

至郡縣皆降頃之積弩將軍馮愔與車騎將軍宗歆

在愔邑爭權愔殺歆與禹相攻上聞之遣尚書宋廣

持節喻降馮愔及更始諸將王匡朝殷成丹等廣至

安邑盡誅之隗囂之奔天水復聚其衆自稱西州大

將軍長安旣壞士人多奔隴西囂虗巳接之以谷恭

范逡爲師友趙秉鄭興爲祭酒申屠剛杜林爲治書

王遵周宗楊廣王元爲將帥於是竇融始據河西融

字周公右扶風平陵人也融家貧少時爲驃騎將軍

王舜令史汎愛好交㳺女弟爲大司空王邑小婦出

入貴戚結交豪傑以任俠爲名然事母兄養弱弟内

行修整漢兵起融從王邑敗昆陽漢兵得新豐邑薦

融可任用莽拜融爲波水將軍賜金千斤引兵新豐

㑹三輔内潰融降大司馬趙萌萌以融爲校尉絶重

之薦融於更始拜爲鉅鹿太守融見更始立東方擾

攘融祖父爲張掖太守從祖父爲護羌校尉從弟又

嘗爲武威太守累世在河西知其土俗融心樂之獨

謂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人民殷實帶河爲

固張掖屬國精兵萬騎欲求爲之且以避世一旦有

緩急杜絶河津足以自守此真遺種處也兄弟皆勸

之融乃辭讓鉅鹿求張掖屬國都尉萌爲言竟得之

融大喜遂將家屬而西撫養吏民結雄傑懷集羌胡

河西翕然而治是時酒泉太守梁綂金城太守庫鈞

張掖都尉史苞酒泉都尉笁曾燉煌都尉辛彤皆州

郡英俊與融有舊更始欲敗融與綂等議皆以爲天

下擾亂未知所綂河西斗絶在羌胡中不同心幷力

則不能自守權均力齊又不相率當推一人爲將軍

共全五郡觀世變動皆曰善以梁綂爲太守先共推

之綂固辭曰昔陳嬰不受王者以有老母今綂内親

老又德能鮮薄不足以當督帥也綂字仲寧安定烏

氏人少治春秋好法律更始時爲中郞將安集凉州

因爲酒泉太守竇融典兵馬又家世爲河西二千石

吏民所向即共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將軍事是時武

威太守馬期張掖太守任仲二人孤立無黨融等議

定移書告喻之即時解印綬避位於是梁綂爲武威

太守史苞爲張掖太守笁曾爲酒泉太守辛彤爲燉

煌太守融居屬國領都尉如故置從事監察而太守

各治其郡尊賢養士務欲得吏民心修騎射明烽燧

羌胡犯塞融躬自擊之諸郡相應莫不富殖初更始

遣將軍鮑永撫河東北及幷州永好文德雖爲將帥

常儒服從事素重杜陵人馮衍以爲謀主同心戮力

以奉更始上使諌議大夫儲伯持節徵永時或傳更

始猶存永奪伯節執而梏之遣使至長安知更始審

被害乃哭泣盡哀罷兵與衍幅巾⿰⾔𭥍 -- 詣上上問永衆所

在永離席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豈可以衆𫉬貴故

悉罷之上不悅時魯郡多盗賊以永爲魯郡太守降

者數千人唯彭豐虞休各將千人稱將軍不肯降永

數以恩禮暁喻之猶不移孔子闕里荆𣗥自除從講

堂至里門外永異之召府丞魯令告曰方今世道艱

難而闕里無故荆𣗥自除意者豈非夫子欲令太守

行饗禮而誅姦惡邪乃求民好學者修學校之禮召

豐等觀禮豐等持牛酒因謀欲害永永覺之手刃殺

豐等擒破黨與封𨵿内侯於是馮衍未得官永謂之

曰昔髙祖賞季布之罪誅丁公之功今遭明主亦何

憂哉衍曰人有挑其鄰之妻者挑其長者長者罵之

挑其少者少者報之俄而其夫死而娶其長者或謂

之曰非罵汝邪曰在人之所即欲罵我在我之所即

欲其罵人夫天地難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

乎頃之衍爲曲陽令誅劇賊郭勝等降五千餘人論

功當封以讒不行甲申以故密令卓茂爲太傅封褒

德侯茂字子康南陽人温而寬雅恭而有禮其行巳

處物在於可否之間不求備於人鄕黨老少雖行不

逮茂皆受而容之常有認茂馬者茂問亡馬幾時曰

有日月矣茂解馬與之曰若非公馬幸即歸我後馬

主得馬⿰⾔𭥍 -- 詣門謝之茂以德行舉爲侍郞給事黃門遷

爲密令其治視民如子舉善而敎口無惡言民常有

言亭長受米肉者茂問之曰亭長從汝求之乎汝有

事囑之受取乎將平居以恩意遺之乎民曰徃遺之

而受茂曰遺之而受何故言邪民曰聞君賢明使民

不畏吏吏不敢取民不敢與茂曰汝爲敝民矣凢人

所以貴於禽獸者以其仁愛相敬也鄰伍長老嵗時

致禮人道如此乃能勸愛即不如是側目相視怨憎

忿怒所由生也吏固不當乗威力強請求耳誠能禁

備盗賊制禦強𭧂使不相侵民有事爭訟爲正曲直

此大功也嵗時修禮敬徃相見之不亦善乎民曰苟

如是律何故禁之茂曰律設大法禮順人情今我以

禮教汝汝必無所怨以律治汝汝無所措手足一門

之内小者可論大者可殺也且歸念之民曰誠如君

言也茂教民制法皆此𩔖也初茂到官吏民皆𥬇之

鄰縣及府官以爲下治河南太守爲置守令茂治自

(⿱艹石)數年敎化大行路不拾遺天下嘗蝗河南二十縣

皆傷蝗獨不入密境是時王莽爲安漢公置大司農

六部丞勸課農桑茂遷京部丞吏民老小皆啼泣道

路王莽居攝茂以病免常爲郡門下⿰扌⿱彐𧰨 -- 掾不肯爲職吏

更始立以茂爲侍中從至長安知更始政亂以老乞

骸至是年七十餘矣

袁宏曰夫帝王之道莫大於舉賢舉賢之義各有其

方夫班爵以功歷試而進經常之道也(⿱艹石)大德奇才

可以灮昭王道弘濟生民雖在泥塗超之可也傅巖

磻溪之濵頃居宰相之任自古之道也卓公之德旣

巳洽於民聽灮武此舉所以宜爲君也呉漢率耿弇

等十將軍圍朱鮪於洛陽數月不下世祖以岑彭常

隷於鮪也使彭說之鮪在城上彭在城下相勞如平

生彭因說鮪曰赤眉巳得長安更始爲三王所反今


公爲誰守乎陛下受命平定燕趙盡有幽冀之地百

姓歸心賢俊雲集誅討羣賊所向破滅今北方清靜

振大兵來攻洛陽正使公有連城之守猶不足當今

保一城欲何望乎鮪曰大司徒被害時鮪與其謀誠

自知罪深故不敢降世祖曰夫建大事者不思小怨

今降官爵可保况誅罰乎河氷在此吾不食言彭以

告鮪辛卯鮪降以爲平狄將軍扶溝侯冬十月癸丑

上都洛陽宫十一月蘇茂降旣而奔劉永永以爲淮

陽王十二月赤眉去長安西畧郡縣


後漢灮武皇帝紀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