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95

卷九十四 御定孝經衍義 卷九十五 卷九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五
  士之孝
  事長
  魏王脩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為主簿守髙密令豪彊懾服舉孝廉脩讓邴原融不聽時天下亂遂不行頃之郡中有反者脩聞融有難夜往奔融賊初發融謂左右曰能冒難來唯王脩耳言終而脩至復署功曹守膠東令融毎有難脩雖歸休在家無不至融常賴脩以免袁譚在青州辟脩為治中從事袁紹又辟脩為即墨令後復為譚别駕紹死譚尚有隙尚攻譚軍敗脩率吏民往救譚喜曰成吾軍者王别駕也譚復欲攻尚脩諫曰兄弟左右手也譬如人將鬬而斷其右手而曰我必勝若是者可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天下其誰親之譚不聽遂與尚相攻擊請救於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譚又叛太祖遂引軍攻譚于南皮脩時運糧在樂安聞譚急將所領
  兵及諸從事數十人往赴譚至髙密聞譚死下馬號哭曰無君焉歸遂詣太祖乞收葬譚屍太祖欲觀脩意黙然不應脩復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斂譚屍然後就戮無所恨太祖嘉其義聽之
  按魏武之破南皮也閱脩家穀不滿十斛有書數百卷嘆曰士不妄有名乃禮辟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將遷魏郡太守魏國既建為大司農郎中令徙奉常蓋脩官至九卿矣嚴才反脩聞變徒步赴宫門相國繇謂舊京城有變九卿各居其府脩曰食其祿焉避其難斯其竭誠盡力於主簿功曹從事别駕之時所執之義然也使袁譚能聴脩諫親睦兄弟以禦四方者安在其速亡哉脩之純孝足以感動里閭見愛親卷中而忠言至計不能弭袁氏骨肉之隙君子謂譚尚殆非人也
  邴原朱虚人少以操尚稱太祖辟為司空掾原女早亡時太祖愛子蒼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原辭曰合葬非禮也原之所以自容於明公公之所以待原者以原守典訓而不易也若聽明公之命則是凡庸也明公焉以為哉太祖乃止原别傳曰原金玉其行為郡所召署功曹時魯國孔融在郡教選計當任公卿之才乃以原為計佐融有所愛一人常盛嗟嘆之後恚望欲殺之朝吏皆請時其人亦在坐叩頭流血而融意不解原獨不為請融謂原曰衆皆請而君何獨不原對曰明府於某本不薄也常言歲終當舉之此所謂吾一子也如是朝吏恩愛未有在其前者也而今欲殺之明府以何愛之以何惡之融曰某生㣲門吾成就其兄弟某今孤負恩施夫善則進之惡則誅之固君道也往者應仲逺為泰山太守舉一孝廉旬月之間而殺之君人者厚薄何常之有原對曰仲逺舉孝廉殺之其義焉在語云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仲逺之惑甚矣明府奚取焉融乃大笑曰吾直戲耳原又曰君子於其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君子之樞機也安有欲殺人而可以為戲者哉融無以答
  按君子哉原也其欲止融之妄殺則陳說詩易論語之義正色抗言其拒魏祖蒼舒合葬之非禮則以守訓典而不易自處其篤於經術逺過鄭康成之博物洽聞矣其髙逺清白頤志澹泊似不復為世用也不然以根矩之名徳安得不公輔哉臣願亊長者以根矩之拒曹公抗北海為法也
  邢顒河間人太祖辟為冀州從亊時人稱之曰徳行堂堂邢子昻除廣宗長以故將喪棄官有司舉正太祖曰顒篤於舊君有一致之節勿問也太祖諸子髙選官屬令曰侯家吏宜得淵深法度如邢顒輩遂以為平原侯植家丞顒防閑以禮無所屈撓由是不合庶子劉楨書諫植曰家丞邢顒北土之彦少秉髙節寧靜澹泊言少理多真雅士也楨誠不足同貫斯人並列左右而楨禮遇殊特顒反疏簡私懼觀者將謂君侯近習不肖禮賢不足採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為上招謗其罪不小
  按邢顒見太祖法令嚴明足平禍亂歸誠委質
  屬有先覺其為故將喪棄官一節太祖之深嘉而亟予之者也家丞之選下令稱其法度淵深以是故矣守正不阿無愧秋實庶子能諫又豈春華哉順長之義邢劉同貫矣
  髙堂隆少為諸生泰山太守薛悌命為督郵郡督軍與悌爭論名悌而呵之隆按劒叱督軍曰昔魯定見侮仲尼歴階趙彈秦箏相如進缶臨臣名君義之所討也督軍失色悌驚起止之
  按習鑿齒稱髙堂隆君侈毎思諫其惡將死不忘憂社稷正辭動於昏主明戒驗於身後謇諤足以勵物徳音没而彌彰本𫝊評其志存匡君因變陳戒此隆明帝以後致位卿大夫愛君憂國之懇誠也督郵於太守名君臣實長屬惡無禮於其長而按劒叱責毋乃為已甚哉方之以對弟名兄有不拂然起者非恭弟也隆可謂以敬兄之道敬官長矣
  蜀杜㣲少受學於廣漢任安劉璋辟為從事以疾去官及先主定蜀微常稱聾閉門不出丞相領益州牧好簡舊徳以微為主簿微固辭轝而致之既至自乞老病求歸丞相又與書答曰曹丕簒弑自立為帝欲與羣賢因其邪偽以正道滅之恠君未有以相誨便欲求還於山野君但當以徳輔時耳不責君軍事何為汲汲求去乎其敬微如此
  按杜微劉璋故吏閉門不出意蓋有在也不然以諸葛丞相之尊賢下士尚不足與相助為理乎以疾去官不與於難固辭主簿亦一致之節也志評其脩身隠靜不役當世庶幾夷伯夷四皓之槩知微哉
  吳虞翻會稽餘姚人也少好學太守王朗命為功曹孫策征會稽翻時遭父喪衰絰詣府門勸朗避䇿朗不能用拒戰敗績亡走浮海翻追隨營䕶到東部侯官侯官長閉門不受翻往說之然後見納朗謂翻曰卿有老母可以行矣
  按翻周旋王朗於患難之間不敢顧其私朗遣乃還長屬之誼為已盡也翻既歸䇿復命為功曹待以交友之禮䇿書謂翻曰今日之事當與卿共之勿謂孫䇿作郡吏相待也翻事孫氏多所匡諫卒以抗直不容雖在徙棄心不亡國要其順長之節著於事朗臣故獨有取焉
  陸績吳郡人也孫䇿在吳張昭張紘秦松為上賔共語四海未泰須當用武治而平之績年少末坐遙大聲言曰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逺人不服則脩文徳以來之今論者不務道徳懷取之術而惟尚武績雖童䝉竊所未安也昭等異焉孫權統事辟為奏曹掾以直道見憚
  按裴注謝承書云績父康字季寧少惇孝悌勤脩操行太守季肅察孝廉肅後坐事伏法康斂屍送喪還潁川行服禮終舉茂才歴三郡太守所在稱治康之惇禮故君送喪持服於順長之義無愧焉績名父之子為掾以直道見憚鬱林作守屬有兵亊用違其器不復永年斯其自謂遭命之不幸抑亦直道難容也雖然績可謂善學康者也
  晉韋忠辭張華之辟人問其故忠曰茂先華而不實裴頠欲而無厭棄典禮附賊后若此豈大丈夫之所宜耶太守陳楚迫為功曹會山羌破郡楚攜子出走賊射之中三創忠冒刃伏楚以身捍之泣曰韋忠願以身代諸君哀之亦遭五矢賊相謂義士也舍之
  按韋忠之不應司空之辟恐餘波之見及其愛身者亦至哉功曹之仕由於迫耳然而長屬之分既定則以身捍蔽太守又何不愛其死也忠篤孝之士少慷慨有不可奪之志其後卒為劉聰討叛羌矢盡不屈節死晉史在忠義𫝊臣獨取其冐刃救楚之事以為功曹之能事太守云
  唐李栖筠初調冠氏主簿太守李峴視若布衣交肅宗駐靈武發安西兵時栖筠為安西節度行軍司馬料精卒七千赴難擢殿中侍御史李峴為大夫以三司按羣臣陷賊者表栖筠為詳理判官推原其人所以脅汙者輕重以情悉心助峴故峴愛恕之譽一日出吕諲崔器上
  按栖筠以抗元載不及相新書贊為骨鯁忠臣其少則莊重寡言不妄交遊以王佐才見稱於其族人華士亦多向慕之李峴以太守而與主簿敦布衣之契其器重栖筠亦已至矣及栖筠為侍御而峴又為長官用是悉心相助成峴愛恕之譽豈不順哉
  韓愈擢進士第會董晉為宣武節度使表署觀察推官晉卒愈從喪出不四日汴軍亂乃去依武寧節度使張建封建封辟府推官操行堅正鯁言無所忌
  按愈在貞元元和之際進諌陳謀内懷至忠攘斥釋老矯拂媮末為文章引聖籍明道統其事君之大節不以困跲而囘易所守此非獨宣武武寧二幕府可盡者也獨錄此二府之事以入事長順條者士固未有始即為貴仕者長屬之義所不可辭茍行不早立事無成識其後舉無足觀古者四十而仕五十始為大夫正以是也文公集有董公行狀蓋逆知夫人心易動軍旅多虞故董公之薨三日斂既斂而行行之四日汴州亂使董公之喪先事而出者亦必公之畫策也集又有上張僕射兩書其一為不能隨行逐隊晨入夜出其一諫僕射擊毬者也史所謂鯁言無忌殆謂此類
  馮宿貞元中擢進士第徐州張建封表掌書記建封卒子愔為軍中脅主留事李師古將乘喪復故地愔大懼於是王武俊擁兵觀釁宿以書說曰張公與公為兄弟天下莫不知今張公不幸幼兒為亂兵所脅内則誠欵隔絶外則彊寇侵逼公安得坐視哉誠能奏天子不忘舊勲赦愔罪使束身自歸則公有靖亂之功繼絶之徳矣武俊恱即以表聞遂授愔留後宿不樂佐愔更從浙東賈全觀察府
  按宿投書武俊保全張愔其所以報建封者不為不厚矣知其不足與共事而去從他府非其私暱固可以見幾而作也
  宋畢仲衍以䕃為陽翟主簿張昇縣人也方鎮許請於朝欲興鄉校既具材計工又聽民自以其力輸助邑子馬宏以口舌横里閭謾謂諸豪曰張公興學而縣令乃因以取諸民由十百而至千萬未巳也君將不堪誠捐百金予我我能止役豪倚其能予百金宏即詣府宣言縣令盡私為學之費又將賦於民昇果疑焉勅縣且止又掲其事於道令欲上疏辯仲衍曰無益也不如取宏治之不辯自直矣會攝縣事即逮捕驗治五日得其姦言於昇流宏鄧州一縣相賀給事中張問居里中謂仲衍曰諺云鋤一惡長十善君之謂也
  仲游與仲衍同第調壽丘柘城主簿羅山令環慶轉運司幹辦公事從髙遵裕西征運期廹遽陜西八十縣餽輓之夫三十萬一旦悉集轉運使范純粹李察度受其賦而給之食必曠會僚屬議皆不知所為以諉仲游仲游集諸縣吏令先効金帛緡錢之最戒勿啟鐍共簿其名數以為質預飾具斛量數千洞撤倉庾牆壁使贏糧者至其所入自𣂏槩輸其半而以半自給不終朝霍然而散翊日大軍遂行純粹察嘆且謝曰非君幾敗吾事按仲游仲衍文簡公士安之曾孫也真宗常稱士安事朕南府東宫以至輔相飭躬慎行有古人之風士安嘗謂人曰僕仕宦無赫赫之譽但力自規檢庶幾寡過爾君子哉宜其後人之賢也二子之材識足以取濟于臨事為長官所倚賴可不謂之順乎於是乎繩其武而復其始其功名可勝道哉蓋其後漸通顯矣猶未竟其用云
  薛奎為隰州軍事推官州民常聚博僧舍一日盜殺寺奴取財去博者適至血偶涴衣邏卒捕送州考訊誣伏奎獨疑之白州緩其獄後果得殺人者徙儀州推官甞部丁夫運糧至鹽州會乆雨粟麥漬腐奎白轉運盧之翰請縱民還州而償所失之翰怒欲劾奏之奎徐曰用兵乆人疲轉餉今幸民食有餘安用此陳腐以困民哉之翰意解凡民所失悉奏除之
  按奎在隰州則緩州民之寃獄而使州無失入在鹽州則請縱還轉餉之民回轉運之聽蓋其中心之𢢽惻巽以出之而非執己見以格人操褊心以陵物也其見信從於長上宜矣
  王疇以父䕃補將作監主簿中進士第累遷太常博士翰林學士宋祁提舉諸司庫務薦疇勾當公事時有宦官同提舉者疇辭於中書曰翰林先進疇恐不得事也然以朝士夫而為閹人指使疇實恥之
  按史論王疇介特數建忠謀當仁宗時先後與政僅能寡過保有禄位者視疇逺不逮也觀其辭於中書不欲為閹人指使者巽而直矣古之士非徒擇君抑且擇長為其分已定則亊之之道無復可避就也
  孫甫少好學日誦數千言慕孫何為古文章初舉進士得同學究出身為蔡州汝陽縣主簿再舉進士及第為華州推官轉運使李紘薦其材遷大理寺丞知絳州翼城縣杜衍辟為永興軍司錄凡吏職纖末皆倚辦甫甫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衍聞之不復以小事屬甫衍與讌語甫必引經以對言天下賢俊歴評其才性所長衍曰吾辟屬官得益友諸生亦多從甫學問
  按甫馳騁言路以文學方正為宋名臣觀其在杜衍幕府不失已不援上衍稱為益友其長屬相成之義不亦善乎
  陳襄知河陽縣始教民種稻富弼為郡守一見即禮遇之襄留意教化進縣子弟於學或讒之於弼謂其誘邑子以資過客弼疑焉人勸毁學舍以塞謗不聴乆之弼以諭襄襄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往矣公茍有惑志何名知己益教說不少懈弼由是愈益竒之及入相薦為秘閣校理
  按史言襄涖官所至必務興學校平居存心以講求民間利病為急在河陽適富弼為守誠哉知已讒言之興不塞自白長屬之相須得此為鮮矣
  錢顗初為寧海軍節度推官守孫沔用威嚴為治屬吏奔走聽命顗當官而行無所容撓遇不可必爭之由是獨見器重
  按顗之當官而行爭其不可殆可謂之順也彼奔走聽命者於是乎有愧矣
  鄭俠治平中隨父官江寧閉户苦學王安石稱奬之進士髙第調光州司法參軍安石居政府凡所施行民間不以為便光有疑獄俠讞議𫝊奏安石悉如其請俠感為知己思欲盡忠秩滿徑入都時初行試法之令選人中式者超京官安石欲使以是進俠以未嘗習法辭三往見之問以所聞對曰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邊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俠退不復見但以書言法之為民害者久之監安上門安石雖不恱猶使其子雱來語以試法方置脩經局又欲辟為檢討更命其客黎東美諭意俠曰讀書無幾不足以辱檢討所以來求執經相君門下耳而相君發言持論無非以官爵為先所以待士者亦淺矣果欲援俠而成就之取其所獻利民便物之事行其一二使進而無愧不亦善乎
  按史論俠以區區小官雖未信而諫能以片言悟主殃民之法幾於一舉而空之功雖不成而此心亦足以白於天下蓋其忤安石復忤惠卿幾至于死而一話一言未嘗忘君人皆知俠之忠矣而其始之感知己欲盡其區區之心數以書言又因東美論列所以盡心於安石者意誠厚哉知其必不可諌而後乃繪圖入告也相君負監門監門不負相君矣蓋熙寧時有陳舜俞樂京劉蒙俱以縣令抗部使者不奉新法坐廢黜亦士之不為畏威懷祿者也
  蘇頌第進士歴宿州觀察推官知江寧縣時建業承李氏後賦稅圖籍一皆無藝毎發斂髙下出吏手頌因治訊他事互問民鄰里丁産何不言民駭懼皆不敢隠遂刻剔夙蠧成賦一邑簡而易行諸令視以為法凡民有忿爭頌喻以鄉里宜相親善若以小忿而失懽心一旦緩急將何賴焉民往往謝去或半途思其言而止時監司王鼎王綽楊紘於部吏少許可及觀頌設施則曰非吾所及也調南京留守推官留守歐陽脩委以政曰子容頌字處事精密一經閱覽則脩不復省矣時杜衍老居睢陽見頌深器之曰如君真所謂不可得而親疎者衍又自謂平生人罕見其用心處遂自小官以至為侍從宰相所以設施出處悉以語頌曰以子相知且知子異日必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故頌後歴政略似衍云按頌徳量勝人相業著于元祐方其為小官則見器重於監司留守故相期之以公輔也夫惟所設施者足以致此耳不然而善事上官依阿先達有識者方鄙棄之又焉得為順也
  馬黙知須城縣縣為鄆治所鄆吏犯法不可捕黙趨府取而杖之客次闔府皆驚曹佾守鄆心不善也黙亦不為屈後守張方平素貴掾屬來前多閉目不與語見黙白事忽開目熟視久之盡行其言自是委以事治平中方平還翰林薦為監察御史裏行
  按黙可謂真能順長哉曰不敢為身謀所以報也不為不知己者屈而顧肯為知己少貶其故乎慮夫世之以從之者為順也於黙深有取焉
  陳瓘為越州判官蔡卞察其賢毎加禮而瓘測知其心術常欲逺之屢引疾求歸章不得上檄攝通判明州卞素敬道人張懷素謂非世間人時且來越卞留瓘少須之瓘不肯止曰子不語恠力亂神斯近恠矣州牧既信重民將從風而靡不識之未為不幸也
  任伯雨為清江主簿郡守檄使涖公庫嘆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此職何為至哉拒不受
  按史論稱陳瓘任伯雨剛正不撓抗迹疎逺立朝寡援而能力發章惇曾布蔡京蔡卞羣奸之罪無少畏忌瓘初為卞屬且為所禮卒能自逺伯雨之拒郡守不涖公庫其矯矯風節已見為主簿時故君子莫重乎其始進也
  張九成遊京師從楊時學權貴託人致幣曰肯從吾遊當薦之館閣九成笑曰王良尚羞嬖奚乘吾可為貴遊客耶紹興二年對策直言擢寘首選楊時遺九成書曰廷對自中興以來未之有非剛大之氣不為得喪回屈不能為也授鎮軍僉判吏不能欺民冒鹺禁提刑張宗臣欲逮捕數十人九成爭之宗臣曰此事左相封來九成曰主上屢下恤刑之詔公不體聖意而觀望宰相耶宗臣怒九成即投檄歸從學者日衆出其門者多為聞人
  按史論稱九成對䇿忠義凜然今考策中有云今閭巷之人皆知有父母妻子之樂陛下為天子冬不得温夏不得凊昏無所定晨無所省感時遇物悽惋於心可不思還二聖之車乎亦可以為潁封人之錫類矣獨取其謝權貴忤提刑二事以入於事長之條蓋守已勿失當官而行乃謂之順順者順其理非順其勢位也
  陳俊卿登第授泉州觀察推官服勤職業同僚宴集恒謝不往一日郡中失火汪藻走視之諸掾屬方飲某所俊卿輿卒亦假之行於是例以後至被詰俊卿唯唯推謝已而知其實問故俊卿曰某不能止同僚之行又資其僕安得為無過時公方盛怒其忍幸自解重人之罪乎藻嘆服以為不可及
  按俊卿為同僚受過卒為藻所嘆服此長者之事其後為普安郡王府教授講經輒寓規戒正色特立王好鞠戲因誦韓愈諫張建封書以諷王敬納之王即大位是為孝宗蓋其為府僚宫僚則能順而其斥姦黨明公道以佐孝宗又非他相可及也
  趙方知青陽縣告其守曰催科不擾是催科中撫字刑罰無差是刑罰中教化人以為名言
  按方以縣令而能以此言告其守使守能用其言則方之撫字教化之徳意非獨被於一邑而有并䝉其福者矣史論方少從張栻學許國之忠應變之略隠然有樽俎折衝之風夫為吏能愛民為將能恤兵為屬吏能正已納䂓於上官為將相能奬拔人才於下位固無異道也
  吕午授烏程主簿郡守致之幕下事一決於午守張忠恕丞相浚之孫薦午尤力時忠恕之母就養躬至簿㕔迎午二親入郡與午皆衣綵衣奉觴上壽邦人榮之調當塗縣丞守吳柔勝謂午有操守俾其子潛定交焉㑹司理攝蕪湖縣廬州遣兩兵㑹公事司理遂以廬兵奪縣民為言柔勝怒悉置獄屬午問之謂廬州有公牘不可謂奪民柔勝愈怒再以屬午明日午入謁柔勝先令左右問若何午執前說柔勝益加怒謂我不忍廬兵奪吾百姓不出迎午午坐客位不退不食柔勝勉為出怒不息欲黥二兵午徐曰廬州初無公牘則可有則縣不為處置而反罪廬兵恐不可久之卒從午請
  按吕午自為丞簿固已風采凜然其毎為長官所延薦或屈己以從午而益厚遇之張公推奉母之心以及於午之親宜邦人以為榮也其後以不容於史嵩之以中奉大夫閒居一紀卒
  周惇頤字茂叔以舅任為分寧主簿有獄乆不決惇頤至一訊立辨邑人驚曰老吏不如也部使者薦之調南安軍司理參軍有囚法不當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沿之逵酷悍吏也衆莫敢爭惇頤獨與之辨不聽乃委手版歸將棄官去曰如此尚可任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免移彬之桂陽令治績尤著郡守李初平賢之語之曰吾欲讀書何如惇頤曰公老無及矣請為公言之二年果有得徙知南昌南昌人皆曰是能辯分寧獄者吾屬得所訴矣富家大姓黠吏惡少惴惴焉不獨以得罪於令為憂而又以汙穢善政為恥歴合州判官事不經手吏不敢決雖下之民不肯從部使者趙抃惑於譖日臨之甚威惇頤處之超然通判䖍州抃守䖍熟視其所為乃大悟執其手曰吾幾失君矣今而後乃知周茂叔也
  按惇頤得孔孟之本源為程朱之宗統其語言行事固不當僅求之吏治者也然其歴事長官不援不抗卒使悍者氣降彊者心折非盛徳之所感烏能若是乎孟子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於兹可見惇頤精義致用之學時措之皆宜而太極通書為非空言也
  李之才初為衞州獲嘉主簿權共城令再調孟州司法參軍時范雍守孟亦莫之知也雍初自洛建節守延安送者皆出境外之才獨别近郊雍謫安陸丞之才沿檄見之洛陽前日逺送之人無一來者雍始恨知之之晩按邵雍之易劉羲叟之厯法皆受之於之才者也大器難識安于卑位使之經世務不知其果何如其於范雍處暄凉之變乃見士節矣取之以附於順長之條使夫前日逺送之徒知有愧焉
  陳師道少而好學苦志年十六以文謁曾鞏一見竒之留受業熙寧中王氏經學盛行師道心非其說遂絶意進取鞏典五朝史事得自擇其屬朝廷以白衣難之元祐初蘇軾𫝊堯俞孫覺薦其文行起為徐州教授又用梁燾薦為太學博士言者謂在官嘗越境出南京見軾改教授潁州師道髙介有節安貧樂道初游京師踰年未嘗一至貴人之門𫝊堯俞欲識之先以問秦觀曰是人非持刺字俛顔色伺候乎公卿之門者殆難致也堯俞曰非所望也吾將見之懼其不吾見也子能介於陳君乎知其貧欲懷金為餽比至聽其論議益敬畏不敢出章惇在樞府將薦於朝亦屬觀延致師道荅曰辱書諭以章公降屈年徳以禮見招不佞何以得此豈侯嘗欺之耶公卿不下士尚矣乃特見于今而親於其身幸孰大焉愚雖不足以齒士猶嘗從侯之後順下風以成公之名然先王之制士不𫝊贄為臣則不見於王公師道於公前有貴賤之嫌後無平生之舊公雖可見禮可去乎且公之見招蓋以能守區區之禮也若冒昧法義聞命走門則失其所以見招公又何取焉及惇為相又致意焉終不往官潁時蘇軾知州事待之絶席欲參之門弟子間而師道賦詩有嚮來一瓣香敬為曾南豐之語其自守如此
  劉恕賜第調鉅鹿主簿和川令發强擿伏一時能吏自以為不及恕為人重意氣急然諾郡守罪被劾屬吏皆連坐下獄恕獨恤其妻子如己骨肉又面數轉運使深文峻詆司馬光編資治通鑑召為局僚王安石與之有舊欲引寘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穀為辭因言天子方屬公大政宜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利為先又條陳所更法令不合衆心者勸使復舊至面刺其過安石怒變色如鐵恕不屈或稠人廣坐抗言其失無所避遂與之絶方安石用事呼吸成禍福髙論之士始異而終附之面譽而背毁之口順而心非之者皆是也恕奮厲不顧直指其得失無所隠
  按自古謂周之士貴秦之士賤以漢唐宋三代之士觀之蓋東都之士貴於西都趙宋之士貴於李唐矣夫以禮義亷恥謂之四維此士風之所以盛衰而國勢之所以廢興存亡也西京如谷子雲樓君卿之屬徘徊于五侯之門而以得其一飲一食之賜為榮也亦可羞矣又況莽大夫乎東都汝潁之間髙處士之節與黨人之禍者比比相屬而不軌之臣憚於名義猶逡巡沒世以是相比貴賤可知李唐中葉以後朝士朋比相傾而遊于方鎮者往往艷其金帛之贈因其厚簿往來去就攜其表薦以取科第甚者賦詩獻諛託肺腑願出死力則有感恩知有地不上望京樓之句於是乎四維掃地沿及五代五十餘年之間改玉更步如弈棋然士之放利茍合者遂恬不知夫事數姓之為辱也然則趙宋之士其最優乎觀富韓范歐之諸鉅公濂洛關閩之諸夫子與夫後先並起之諸君子其道徳勛業文章既卓卓乎其𫝊諸千百世而不朽矣讀文苑𫝊又可慨焉其士之能自守者固往往而載於是編也至於之二子者其確乎不拔之操又其特哉宋祚之所以弱而後亡者亦士大夫之禮義廉恥有以維之及其既亡而冐白刃蹈海濵死者亦夥矣此非前哲之流風餘澤使之然乎故於二子之事著其本末於事長之科以見經之所謂順者在此不在彼也
  元李昶以春秋中第釋褐徴事郎孟州温縣丞國兵下河南奉親還鄉里行臺嚴實辟授都事改行軍萬户府知事實卒子忠濟嗣陞昶為經歴居數歲忠濟怠於政事貪佞抵隙而進昶言於忠濟曰比年内外相尚飲宴無度庫藏空虚百姓匱乏若猶循習故常恐或生變惟閣下接納正士黜逺小人去浮華敦樸素損騎從省宴遊雖不能救已然之失尚可以弭未然之禍時朝廷裁抑諸侯法制寖密忠濟縱侈自若昶以親老求解不許俄以父憂去官杜門教授一時名士若李謙馬紹輩皆出其門
  按昶後見世祖論治國用兵之要因被寵遇有所訪問知無不言世祖嘗燕處望見李秀才至輒斂容敬禮㑹嚴忠濟罷其弟忠範代之忠範表請昶師事之特授翰林侍講學士行東平路總管軍民同議官昶條十二事剗除宿弊蓋昶雖忠於朝廷而始終周旋於嚴氏父子兄弟之間敦順長之義者也
  吕思誠為國史院檢討官文宗在奎章閣有㫖取國史閱之左右舁匱以往院長貳無敢言思誠在末僚獨跪閣下爭曰國史紀當代人君善惡自古天子無觀閱之者事遂寢
  按人主不得觀國史記注此歴代相傳之故事院長之所當力爭者長不能爭而末僚爭之使爭而不得又將獲戾而爭之而得其美一歸於長官此思誠之不爭之於其長而爭之於君固將以身任之而不以累其長也思誠之為景州蓨縣尹其異政不可殫述官至中書左丞三為祭酒一法許衡之舊素以勁抜聞不為世所屈惟然故其順足稱也
  于文傳登延祐二年乙科授同知昌國州事長於治劇所至俱有善政自其始至昌國即能柔之以恩信於是海島之民雖頑獷不易治至有剽掠海中若化外然者亦為之變俗初長官强愎自恣文傳推誠以待之乆乃自屈服鹽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官方倚轉運司虐使州民家業破蕩文𫝊語同列曰吾屬受天子命以牧此民可坐視而弗救之乎乃亟為陳理上官莫能奪民賴以免
  按文傳長於政事其治行往往為州縣最涖官昌國新發於硎能使長官屈服其所陳理莫之能奪此推誠待人之驗也君子亦誠而已矣
  蓋苗登進士第授濟寧路單州判官州多繫囚苗請疏決之知州以為囚數已上部使者未報不可決苗曰設使者有問請身任其責知州乃勉從之使者果閱牘而去歲饑白郡府未有以應㑹他邑亦以告郡府遣苗至户部以請户部難之苗伏中書堂下出糠餅以示曰濟寜民率食此況不得此者尤多豈可坐視不救乎因泣下時宰大悟凡被災咸獲賑焉有官粟五百石陳腐以借諸民期秋熟還官及秋郡責償甚急部使者將責知州苗曰官粟實苗所貰今民饑不能償苗請代還使者
  乃已其責
  按史稱苗學術淳正性孝友喜施廣置義田以贍宗族平居恂恂謙謹及至遇事張目敢言雖經挫折無所回撓有古遺直之風蓋其在單州事有難處皆身任其責以一判官而能得之於州得之於部使者得之於時宰其唯古之遺直乃能為天下之至順哉
  以上事長順







  御定孝經衍義卷九十五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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