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歴代通鑑輯覽 (四庫全書本)/全覽3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 全覽3 |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一
唐
文宗皇帝
〈丁未〉太和元年夏四月韋處厚請避位不許
上雖虚懷聽納而不能堅决與宰相議事已定尋復中變韋處厚于延英極論之因請避位上再三慰勞之
以高瑀〈冀州蓚人〉為忠武〈貞元十年以陳許節度為忠武軍〉節度使
自大歴以來節度使多出禁軍大将皆以倍稱之息貸錢以賂中尉動踰億萬然後得之未嘗由執政至鎮則重斂以償所負及是忠武帥王沛〈許昌人〉卒裴度韋處厚始奏用高瑀中外相賀曰自今債帥鮮矣
六月以王播同平章事
播入朝力圖大用所獻銀器以千計綾絹以十萬計遂得宰相
秋七月𦵏莊陵〈在西安府三原縣西北〉
八月兖海節度使李同㨗叛詔削其官爵發諸道兵討之
初横海節度使李全畧〈本王日簡賜姓名〉卒其子同㨗擅領留後朝廷經嵗不問〈全畧卒於寳歴二年三月敬宗持詔不下〉及上即位同㨗冀易世之後或加恩貸遣使奉表請遵朝旨乃移同㨗鎮兖海〈朝廷猶慮河南北諸鎮構扇同㨗使拒命乃悉加檢校官〉已而同㨗託為將士所留不受詔詔削官爵命烏重𦙍王智興等各帥本軍討之〈同㨗遣其子弟以珍玩女妓賂河北諸鎮李載義執其姪并所賂獻之史憲誠與全畧為婚獨以資財助同㨗裴度不之知以憲成為無二心㑹憲成遣吏至中書請事韋處厚謂曰晉公于上前以百口保汝使處厚則不然但仰俟所為自有朝典耳憲誠懼不敢復與同㨗通時烏重𦙍屢破同㨗兵王智興亦奏㧞棣州㑹重𦙍卒以李寰代之寰所過殘暴至則擁兵不進但坐索供饋詔改寰夏綏以李祐為横海節度使〉
〈戊申〉二年春三月親䇿制舉人
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權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賢良方正劉蕡〈字去華昌平人〉對䇿極言其禍〈畧曰陛下宜先憂者宫闈將變社稷將危天下將傾海内將亂又曰陛下將杜簒弑之漸則居正位而近正人逺刀鋸之賤親骨鯁之直輔相得以専其任庶職得以守其官奈何以䙝近五六人總天下之政禍稔蕭牆姦生帷幄臣恐曹節侯覽復生于今日又曰忠賢無腹心之寄閽寺持廢立之權䧟先君不得正其終致陛下不得正其始又曰威柄陵夷藩臣䟦扈或有不逹人臣之節首亂者以安君為名不究春秋之微稱兵者以逐惡為義則政刑不由乎天子征伐必自乎諸侯又曰陛下何不塞陰邪之路屏䙝狎之臣制侵陵迫脅之心復門户掃除之役戒其所宜戒憂其所宜憂既不能治于前當治于後既不能正其始當正其終則可以䖍奉典謨克承丕構矣昔秦之亡也失于强暴漢之亡也失之微弱强暴則賊臣畏死而害上微弱則奸臣竊權而震主伏見敬宗皇帝不虞亡秦之禍不剪其萌伏惟陛下深軫亡漢之憂以杜其漸又曰臣聞昔漢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餘事其心甚誠其稱甚美然而綱紀日紊國祚日衰奸宄日彊黎元日困者以其不能擇賢明而任之失其操柄也又曰陛下誠能揭國權以歸相持兵柄以歸將則心無不逹行無不孚矣又曰法宜畫一官宜正名今分外官中官之員立南司北司之局戎犯禁于南則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則破律于中法出多門人無所措實由農兵勢異而中外法殊也又曰今夏官不知兵籍六軍不主兵事軍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職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讐足已蹈軍門視農夫如草芥謀不足以剪除兇逆而詐足以抑掦威福勇不足以鎮衛社稷而𭧂足以侵軼里閭覊綫藩臣下臨宰輔隳裂王度汩亂朝經張武夫之戒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御英豪有藏姦觀釁之心無仗節死難之義豈先王經文緯武之旨邪又曰臣非不知言發而禍應計行而身戮葢病社稷之危哀生人之困豈忍姑息時忌竊陛下一命之寵哉〉考官散騎常侍馮宿〈字拱之婺州東陽人〉等見蕡䇿皆歎服而畏宦官不敢取裴休〈字公美濟源人〉李郃〈字子元道州延唐人〉杜牧〈字牧之佑之孫〉崔慎田〈字敬止融之孫〉等二十二人中第皆除官物論囂然稱屈諌官御史欲論奏執政抑之李郤曰劉蕡下第我輩登科能無厚顔乃上疏曰蕡所對䇿漢魏以來無與為比今有司以蕡指切左右不敢以聞恐忠良道窮綱紀遂滅况臣所對不及蕡逺甚乞回臣所授以旌蕡直不報蕡由是不得仕于朝終于使府〈節度幕府〉御史
秋九月詔削王庭凑官爵命諸軍討之
庭凑陰以兵助李同㨗乃下詔罪狀庭凑削官爵命諸軍四面討之〈時同㨗軍勢日蹙庭凑不能救乃遣人説魏博大將开志紹使殺史憲誠父子取魏博志紹遂作亂引所部兵二萬人還逼魏州義成節度使李聴討破之志紹奔鎮州 亓音牽舊書作亓音其皆姓也未知孰是〉
冬十二月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韋處厚卒
以路隋同平章事
隋言於上曰宰相任重不宜兼金穀瑣碎之務如楊國忠元載皇甫鎛皆姦臣所為不足法也上以為然於是裴度辭度支上許之
〈己酉〉三年春二月横海節度使李祐帥諸道兵擊李同㨗破之夏四月同㨗降滄景平
李祐帥諸道兵擊李同㨗㧞徳州同㨗請降祐遣大將萬洪守滄州宣慰使栢耆疑同㨗之詐自將數百騎馳入滄州以事誅洪取同㨗詣京師或言王庭湊欲以竒兵簒之耆斬同㨗傳其首諸道兵攻同㨗三年僅能下之而耆取為己功諸將疾之爭上表論貶耆為循州司户初祐病聞耆殺洪大驚遂劇上曰祐若死是耆殺之也祐尋卒賜耆自盡
六月魏州軍亂殺其節度使史憲誠推何進滔〈靈武人〉知留後以拒命秋八月以進滔為魏博節度使
初憲誠聞滄景將平而懼使其子唐〈字得仁後更名孝章〉奉表請入朝且以所管聴命詔徙憲誠鎮河中而以李聴鎮魏博憲誠竭府庫以治行將士怒殺憲誠奉兵馬使何進滔知留後聴至魏州不得入七月進滔出兵擊聴走之時河北久用兵饋運不給八月遂以進滔為節度使
以殷侑〈陳州人〉為齊徳滄景節度使〈是年始以齊州𨽻横海〉
滄州乗喪亂之餘骸骨蔽地户口存者十無三四侑至鎮與士卒同甘苦招撫流散勸之耕桑三年之後户口滋殖倉廪充盈
赦王庭湊復其官爵
庭湊因鄰道㣲露請服之意遂赦之
以李宗閔同平章事
徵李徳裕為兵部侍郎裴度薦以為相㑹宗閔有宦官之助遂以宗閔同平章事宗閔惡徳裕逼已出之滑洲
九月命宦官毋得衣紗縠綾羅
上性儉素聴朝之暇惟以書史自娯聲樂遊畋未嘗留意駙馬韋處仁著夾羅巾上謂曰朕慕卿門地清素故有選尚如此巾服聴其他貴戚為之卿不湏爾
冬十一月禁獻竒巧及織纎麗布帛
南詔冦成都入其郛
西川節度使杜元頴以文雅自髙不曉軍事減削士卒衣糧戍卒皆入蠻境鈔盜自給蠻人反以衣食資之由是蜀中虚實動靜蠻皆知之南詔嵯巔遂謀入寇〈初南詔勸龍晟淫虐不道弄棟節度使嵯巔殺之立其弟勸利勸利死立其弟豐祐豐祐趨敢善用其下㑹杜元潁為治無嵯巔遂謀入寇 勸龍晟異牟尋之孫弄棟漢縣南詔于此置府今曰姚州為姚安府治〉以蜀卒為鄉𨗳襲䧟嶲戎卭州〈戎州唐置今四川叙州府是餘注俱見前〉詔發近鎮兵救之嵯巔自引兵徑抵成都䧟其外郭大掠子女百工數萬人及珍貨而去〈嵯巔遣使上表曰杜元穎不恤軍士軍士競為鄉𨗳祈誅虐帥誅之不遂無以慰蜀士之心願陛下誅之詔貶元穎循州司馬〉
〈庚戍〉四年春正月以牛僧孺同平章事
李宗閔引僧孺為相相與排擯李徳裕之黨稍稍逐之
二月興元軍亂殺節度使李絳三月以温造為山南西道節度使討平之
南詔之冦成都也詔山南西道發兵救之節度使李絳募兵千人赴之蠻退而還詔悉罷之絳召新軍諭旨賜以廪麥而遣之皆怏怏而退監軍楊叔元素惡絳不奉己以賜物薄激之衆怒大譟掠庫兵趨使牙絳方宴走登北城或勸絳縋而出絳曰吾為元帥豈可逃去麾推官趙存約令去存約曰存約受明公知何可茍免牙將王景延戰死絳存約等皆遇害叔元奏絳收新軍募直以致亂三省官上疏共論絳寃及叔元激怒亂軍之罪上始悟以温造為山南西道節度使討亂兵造行至褒城遇興元都將衛志忠征蠻歸宻與之謀以其兵八百人為牙隊五百人為前軍入府分守諸門既視事饗士卒志忠宻以牙兵圍新軍殺之八百人皆死楊叔元起擁造靴求生造命囚之詔流康州〈唐置今肇慶府徳慶州是〉
以栁公綽為河東節度使
陘北沙陀〈沙陀保神武川在陘嶺之北〉素驍勇為九姓六州胡所畏伏公綽至鎮奏以其酋長朱邪執宜為陰山都督使居雲朔塞下捍禦北邊〈執宜入謁神彩嚴整進退有禮公綽謂僚佐曰執宜外嚴而内寛言徐而理當福禄人也使夫人與其母妻飲酒饋遺之執宜感恩為之盡力自是虜不敢犯塞〉
夏六月以裴度為司徒平章軍國重事
度以老疾辭位故有是命仍詔三五日一入中書
秋七月以宋申錫〈字慶臣史不詳何所人〉同平章事
上患宦官彊盛元和寶歴逆黨猶在而中尉王守澄尤專横常宻與申錫言之申錫請漸除其偪上以申錫沈厚忠謹可倚以事擢為宰相
九月以裴度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初裴度征淮西奏李宗閔為判官由是漸獲進用至是宗閔怨度薦李徳裕因其謝病出之
冬十月以李徳裕為西川節度使
蜀自南詔入寇一方殘𡚁徳裕至鎮作籌邊樓圖蜀地形南入南詔西逹吐蕃日召老于軍旅習邊事者訪以山川城邑道路險易廣狹逺近未踰月皆若身嘗涉歴上命徳裕修塞清溪闗〈在今雅州府清溪縣南〉以斷南詔入冦之路徳裕上言通蠻細路至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時北兵皆歸本道惟河中陳許三千人在成都有詔來年亦歸蜀人恟懼徳裕奏乞鄭滑五百人陳許千人以鎮蜀且言蜀兵脆弱新為蠻冦所困皆破膽不堪征戍若北兵盡歸則與杜元穎時無異朝庭建言罷兵葢由禍不在身望人責一狀留入堂案他日敗事不可令臣獨當國憲朝廷皆從其請徳裕乃練士卒葺堡鄣積糧儲以備邉蜀人粗安〉
〈辛亥〉五年春正月盧龍將楊志誠逐其節度使李載義二月以志誠為留後
上聞志誠作亂召宰相謀之牛僧孺曰范陽自安史以來非國所有劉總暫獻其地朝廷費錢八十萬緡而無絲毫所獲今日志誠得之猶前日載義得之也因而撫之使捍北狄不必計其逆順上從之以載義恭順有功拜太保以志誠為留後
三月貶漳王湊〈帝之弟〉為巢縣公宋申錫為開州司馬上與申錫謀誅宦官申錫引王璠〈字魯玉元和初進士〉為京兆尹以宻旨諭之璠泄其謀王守澄鄭注知之使人誣告申錫謀立漳王上以為信然甚怒守澄欲遣騎屠申錫家飛龍使馬存亮固爭曰如此則京城自亂矣守澄乃止上命捕所告品官宴敬則等于禁中鞫之皆自誣服獄成左常侍崔元亮〈字晦叔磁州昭義人〉給事中李固言〈字仲樞趙人〉諌議大夫王質〈字華卿通五世孫〉補闕盧鈞〈字子和藍田人〉等請以獄事付外覆按上曰吾已與大臣議之矣元亮叩頭流涕曰殺一匹夫猶不可不慎重况宰相乎上意稍解復召宰相入議牛僧孺曰人臣不過宰相申錫復欲何求且申錫殆不至此注恐覆按詐覺乃勸守澄請止行貶黜存亮即日致仕坐死徙者數十百人〈中錫竟卒于貶所開成初詔復官爵〉
秋八月以崔郾為鄂岳觀察使
鄂岳多盜剽行舟郾訓卒治兵作䝉衝〈戰船也〉追討悉誅之初郾在陜以寛仁為治或經月不笞一人及至鄂嚴峻刑罰或問其故郾曰陜土瘠民貧吾撫之不暇尚恐其驚鄂地險民雜慓狡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貴知變盖謂此也
九月吐蕃將悉怛謀以維州〈注見前〉來降
吐蕃維州副使悉怛謀請降盡帥其衆奔成都李徳裕遣兵據其城〈維州城本姜維故壘在髙碉山上〉具奏其狀事下尚書省集百官議皆請如徳裕䇿牛僧儒曰土蕃之境四面各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比來修好約罷戍兵中國禦戎守信為上彼若來責失信養馬蔚茹川〈亦曰葫蘆河出今固原州西南北流至寜夏府入黄河元和志蔚茹水在蕭闗縣西一名葫蘆河〉上平凉版萬騎綴回中怒氣直辭不三日至咸陽橋此時西南數千里外得百維州何所用之上以為然詔徳裕以其城及悉怛謀悉歸之吐蕃吐蕃誅之于境上極其慘酷徳裕由是怨僧孺益深
〈尹起莘發明曰維州之降司馬氏光既是僧孺而胡氏寅又復非之此如訟牒紛拏孰從而折𮕵邪夫維州唐之故壤吐蕃盗而有之幸而徳裕展布方畧悉怛謀帥衆來降固非其他招納叛降之此胡乃拒而不納萬一河湟故土盡復版圖亦將却而絶之乎審此則牛李之是非決矣〉
〈壬子〉六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不受
右補闕韋温〈字宏育貫之兄綬之子〉言今水旱為灾恐非崇飾徽稱之時上善之辭不受
冬十月立魯王永〈帝長子〉為太子
十二月牛僧孺罷
西川監軍王踐言入知樞宻數為上言送悉怛謀以快虜心絶降者非計也上亦悔之尤僧孺失䇿僧孺内不自安㑹上謂宰相曰天下何時當太平卿等亦有意于此乎僧孺對曰太平無象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離雖非至理亦謂小康陛下若别求太平非臣所及退謂左右曰主上責望如此吾曹豈得久居此地乎因累表請罷乃出為淮南節度使
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入朝
以李徳裕為兵部尚書
初李宗閔與徳裕有隙及徳裕還自西川上注意甚厚朝夕且為相宗閔百方沮之不能深以為憂京兆尹杜悰謂曰徳裕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為慊慊若使之知舉則可以平宿憾矣宗閔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則用為御史大夫宗閔曰可矣悰乃詣徳裕告之徳裕驚喜泣下寄謝重㳫宗閔復與給事中楊虞卿謀之事遂中止
〈癸丑〉七年春正月加劉從諌同平章事遣歸鎮
初從諌以忠義自任入朝欲請他鎮既至見朝廷事柄不一心輕朝廷故歸而益驕
二月以李徳裕同平章事
徳裕入朝上與之論朋黨事時給事中楊虞卿與從兄中書舍人汝士〈字慕巢〉等善交結依附權要上聞而惡之故與徳裕言首及之徳裕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他日又復言及朋黨李宗閔曰臣素知之故虞卿輩臣皆不與美官李徳裕曰給舍非美官而何宗閔失色
夏六月以李載義為河東節度使
先是回鶻毎入貢所過暴掠州縣不敢詰但嚴兵防衛而已載義至鎮回鶻使者李暢入貢載義謂之曰可汗遣將軍入貢修好非遣將軍陵踐上國也將軍不戢部曲使之侵盜載義亦得殺之勿謂中國之法可忽也于是悉罷防衛兵但使二卒守其門暢畏服不敢犯令
以鄭覃〈珣瑜子〉為御史大夫
初李宗閔惡覃在禁中數言事奏罷其侍講上從容謂宰相曰殷侑經術頗似鄭覃宗閔對曰覃侑經術皆可尚然論議不足聴李徳裕曰覃侑議論他人不欲聞惟陛下欲聞之幸甚後旬日宣出〈不由宰相進擬從中宣出〉除覃御史大夫宗閔謂樞宻使崔潭峻曰事皆宣出安用中書潭峻曰八年天子聴其自行事亦可矣宗閔愀然而止〈未㡬宗閔罷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秋七月以王涯同平章事兼度支鹽鐡轉運使
八月詔諸王出閤停進士試詩賦
上患近世文士不通經術李徳裕請依楊綰議罷詩賦又言昔元宗以臨淄王定内難疑忌宗室不令出閤議者以為幽閉骨肉虧損人倫天寶之末建中之初所以悉為安禄山朱泚所魚肉者由聚于一宫故也陛下誠能聴其年髙屬疎者出閤又除諸州上佐使携其男女出外婚嫁此則百年𡚁法一旦去之海内孰不欣悦上曰兹事朕久知其不可今諸王豈無賢才無所施耳于是下詔并停詩賦然諸王出閤竟以議所除官不決而罷〈既而徳裕罷相進士復試詩賦〉
加盧龍節度使楊志誠右僕射
初以志誠為吏部尚書志誠怒不得僕射留官告使朝廷不得已加志誠僕射别遣使慰諭之〈杜牧憤河朔三鎮之桀驁而朝廷議者専事姑息乃作書名罪言大畧以為上策莫如先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䇿為浪戰不計地勢不審攻守是也又傷府兵廢壞作原十六衛畧曰貞觀中内以十六衛蓄飬戎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有事則戎臣提兵居外無事則放兵居内其居内也所部之兵散舍諸府三時耕稼一時治武籍藏将府伍散田畝力解勢破人人自愛其居外也縁部之兵被檄乃來斧龯在前爵賞在後□暴交捽豈暇異圖自開元末愚儒請罷府兵武夫請搏四夷于是府兵内剷邉兵外作尾大中乾而天下掀然根萌燼然矣葢兵居外則叛居内則簒使外不叛内不簒其置府立衛乎又作戰論以為河北視天下猶珠璣也天下視河北猶四支也河北氣俗渾厚果于戰耕加以土息健馬便于馳敵是以出則勝處則饒不窺天下之産自可封殖亦猶大農之家不待珠璣然後以為富也國家無河北則精甲鋭卒良弓健馬無有也河東盟津滑臺大梁彭城東平盡宿厚兵不可他使六鎮之師低首仰給咸陽西北戎夷大屯赤地盡取纔能應費是猶四支盡解頭腹兀然其能以是久為安乎誠能治其五敗則一戰可定四支可生戰士離落兵甲鈍𡚁是不蒐練之過其敗一也百人荷戈千夫仰食此不責食之過其敗二也小勝則張皇邀賞貴極富濫則不肯搜竒出死此厚賞之過其敗三也多䘮兵士顛翻大都跳身而來刺邦而去回視刀鋸氣色甚安此輕罰之過其敗四也大將兵權不得自専恩臣敕使迭來揮之此不専任之過其敗五也今誠欲調持干戈灑掃垢汙以為萬世安而乃踵前非是不可為也又作守論以為今之議者皆曰倔强之徒吾以良将勁兵為衝䇿髙位美爵充飽其膓安而不撓外而不拘亦猶豢擾虎狼而不拂其心剛忿氣不萌此大歴貞元所以宁邦也亦何必疾戰焚煎吾民然後以為快也愚曰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爭亂隨之是以教笞于家刑罰于國征伐于天下此所以裁其欲而塞其爭也大歴貞元之間盡反此道提區區之有而塞無涯之爭是以首尾指支㡬不能相運掉也不知非此而反用以為經愚見為盗者非止于河北而已又注孫子為之序曰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不知自何代分為二道縉紳之士不敢言兵豈知自古主兵者必聖賢才能多聞博識之士乃能有功議于廊廟之上兵形已成然後付之于将耳彼為相者安得曰兵非吾事吾不當知哉 跳身謂逃至京師也刺邦謂貶為刺史也〉
九月以鄭注為右神䇿判官
注依倚王守澄權勢燻灼上深惡之侍御史李欵〈字言源長慶初進士〉閤内奉彈注請付法司旬日之間章數十上守澄匿注于右軍左軍中尉韋元素惡注軍將李宏楚説元素召而殺之因見上請罪元素從之注至蠖屈鼠伏佞辭泉湧元素不覺執手欵曲以金帛厚遺而遣之宏楚怒解職去王涯為相注有功焉且畏王守澄遂寢李欵之奏守澄言注于上而釋之尋奏為侍御史充右神䇿判官朝野駭歎〈後注守太僕卿兼御史大夫舉欵自代曰加臣之罪雖于理而無辜在欵之誠乃事君而盡節人皆哂之〉
冬十二月羣臣上尊號不受
羣臣上尊號㑹中使薛季稜自同華還言閭閻彫𡚁上歎曰闗中小稔百姓尚爾况江淮比年大水其人何如吾無術以救之敢崇虗名乎因以通天犀帶賞季稜羣臣四上表竟不受
上有疾
上始得風疾不能言王守澄薦鄭注上飲其藥頗有騐遂有寵然上自是神識耗減不能復故
〈甲寅〉八年春正月壬午朔日食
夏六月旱
上以久旱詔求致雨之方司門員外郎李中敏〈字藏之隴西人〉上表曰仍嵗大旱直以宋申錫之寃濫鄭注之姦邪今斬注而雪申錫天必雨矣不從中敏乃謝病歸東都
冬十月幽州軍亂逐節度使楊志誠推史元忠主留務志誠伏誅
元忠獻志誠所造衮衣僭物詔流嶺南道殺之〈已而以元忠為盧龍節度使〉
以李宗閔同平章事李徳裕罷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李仲言為翰林侍讀學士
初李仲言流象州〈仲言以武昭事獲罪具見前〉遇赦還東都㑹留守李逢吉〈逢吉由山南節度留守東都〉思復入相仲言自言與鄭注善逢吉使仲言厚賂之注引仲言見王守澄守澄薦于上言其善易仲言儀狀秀偉倜儻尚氣頗工文辭有口辯多權數上見之大悦欲以為諌官置之翰林李徳裕曰仲言曏所為計陛下必盡知之豈宜寘之近侍上曰然豈不容其改過對曰仲言之惡著于心本〈猶言心根〉安能悛改上曰逢吉薦之朕不欲食言對曰逢吉身為宰相乃薦姦邪以誤國亦罪人也上曰然則别除一官對曰亦不可上顧王涯涯對曰可徳裕揮手止之上回顧適見不懌而罷始涯聞上欲用仲言草諌疏極憤激既而見上意堅且畏其黨盛遂中變尋以仲言為四門助教〈給事中鄭肅韓佽封還敕書徳裕出中書王涯謂二人曰李公𬨨留語令二閣老不用封敕二人即行丁徳裕聞之大驚曰有司封駁豈當禀宰相意邪鄭肅字乂敬滎陽人韓佽字相之長安人閣老唐兩省官相呼之稱〉仲言及注皆惡
徳裕以宗閔與徳裕不相悦引宗閔以敵之及是上遂相宗閔而出徳裕于興元以仲言為翰林侍讀學士〈仲言尋改名訓〉
十一月王庭湊死子元逵自知成徳留後
元逵改父所為事朝庭甚謹〈已而以元逵為節度使〉
以李徳裕為鎮海節度使
先是徳裕見上請留京師上以為兵部尚書及是李宗閔言徳裕制命已行不宜自便詔復以徳裕鎮浙西時徳裕宗閔各有朋黨互相擠援上患之每歎曰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
以王璠為尚書左丞
鄭注深徳璠〈泄宋申錫之謀事見前〉李訓亦與之善共薦之
〈乙夘〉九月春正月浚曲江及昆明池
鄭注言秦地有灾宜興役以禳之也
夏四月以李徳裕為賓客分司路隋罷
初徳裕為浙西觀察使漳王傅母杜仲陽坐宋申錫事放歸金陵詔徳裕存處之㑹徳裕已離浙西牒留後李蟾使如詔旨至是王璠等奏徳裕厚賂仲陽陰結漳王圖為不𮜿上怒甚路隋曰徳裕不至此果如所言臣亦應得罪乃以徳裕為賓客分司而以隋代為鎮海節度使不得靣辭而去徳裕尋復貶袁州長史〈制以上初得疾王涯呼徳裕問起居不至又在蜀徵逋懸錢百姓愁苦貶之〉
以賈餗〈字子美河南人〉同平章事
餗性褊躁輕率與李徳裕有隙而善于李宗閔鄭注故上用之
五月以仇士良〈循州興寧人〉為神䇿中尉
初宋申錫獲罪宦官益横上不能堪李訓鄭注揣知上意數以㣲言動上上意其可與謀大事遂宻以誠告之訓注遂以誅宦官為己任二人言無不從聲勢烜赫注多在禁中或時休沐賓客填門賂遺山積外人但知訓注倚宦官作威福不知其與上有宻謀也上之立也仇士良有功王守澄抑之由是有隙訓註為上謀進擢士良以分王守澄之權
六月貶李宗閔為明州刺史秋七月以李固言同平章事
京城訛言鄭注為上合金丹須小兒心肝民間驚懼鄭注素惡京兆尹楊虞卿與李訓共搆之云此語出于虞卿家人上怒下虞卿獄注求為兩省官李宗閔不許注毁之于上㑹宗閔救虞卿上怒叱出貶之〈虞卿亦貶䖍州司馬 䖍州唐置今江西贛州府是〉以李固言為相訓注為上畫太平之䇿以為當先除宦官次復河湟次清河北開陳方畧如指諸掌上以為信寵任日隆連逐三相〈李徳裕路隋李宗閔〉威震天下于是平生絲恩髪怨無不報者〈時人皆言注朝夕且為相侍御史李甘揚言于朝曰白麻出我必壊之于庭遂貶封州司馬然訓亦忌注不欲使為相事竟寢 李甘字和鼎長慶末進士封州唐置今肇慶府封川縣是〉
以鄭注為翰林侍讀學士貶李珏為江州刺史
注好服鹿裘以隠淪自處上以師友待之注之初得幸上嘗問翰林學士李珏曰卿知有鄭注乎對曰臣豈不知其人姦邪陛下寵之恐無益聖徳至是以注為工部尚書翰林侍讀學士珏貶江州時注訓所惡皆目為二李〈宗閔徳裕〉之黨貶逐無虛日班列殆空
陳宏志伏誅
時宏志為興元監軍李訓為上謀討元和之亂〈憲宗之崩當時皆言陳宏志弑逆事具前〉召之至青泥驛〈在漢中府畧陽縣西北青泥嶺上〉封杖殺之
李固言罷以鄭注為鳯陽節度使
初注求鎮鳯翔固言不可乃出固言鎮興元而以注為鳯翔師李訓雖因注得進及勢位俱盛心頗忌注託以中外協勢以誅宦官故出注于鳯翔其實俟既誅宦官并圖注也〈注請禮部員外郎韋温為副使温不可或曰拒之必為患温曰擇禍莫若輕拒之止于逺貶從之有不測之禍卒辭之〉
以舒元輿李訓同平章事
元輿為中丞凡訓注所惡者則為之彈擊由是得為相上懲二李朋黨以賈餗及元輿皆孤寒新進故擢為相庶其無黨訓起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傾意任之天下皆决于訓王涯輩承順其風指惟恐不逮
冬十月以王涯為𣙜茶使
先是涯請改江淮嶺南茶法増其税及是上問鄭注以富人之術注無以對乃請榷茶以涯為使其法籍民茶園而量給之直官自造作人甚苦之〈後注敗遂罷〉
殺王守澄〈尹起莘曰按唐書王守澄陳宏志二人之罪維均然宏志之死封杖殺之故綱目書伏誅至王守澄則陰遣酖逼之而又加贈其官故綱目書殺今依綱目〉
訓注為上謀誅守澄先授守澄神䇿觀軍容使尊以虚名實奪之權至是遣中使就第賜酖殺之訓注本因守澄以進卒謀而殺之人皆快守澄之受佞而疾訓注之陰狡于是元和之逆黨畧盡矣
加裴度兼中書令
李訓所奨㧞率皆狂險之士然亦時取天下重望以順人心如裴度令狐楚鄭覃皆累朝耆俊久在散地訓皆引居崇秩由是士大夫亦有望其真能致太平cq=275者不惟天子惑之然識者見其横甚知將敗矣
十一月李訓舒元輿鄭注等謀誅宦官不克以鄭覃李石同平章事仇士良殺訓註元輿及王涯賈餗等始鄭注與李訓謀至鎮選壯士數百為親兵奏請入䕶王守澄𦵏仍請令内臣盡集送之因令親兵殺之使無遺類約既定訓與其黨謀如此事成則注専有其功乃以郭行餘〈元和中進士〉鎮邠寜王璠鎮河東使多募壯士為部曲以羅立言〈宣州人〉知京兆府事韓約〈郎州武陵人〉為金吾衛大將軍又與御史中丞李孝本〈宗室子〉謀并注去之宰相惟舒元輿與其謀他人莫知也及是日上御紫宸殿百官班定韓約奏左金吾聴事後石榴夜有甘露因蹈舞再拜宰相亦帥百官稱賀訓元輿勸上往觀以承天貺上許之先命宰相視之訓還奏非真未可宣布上顧仇士良帥諸宦者往視之宦者既去訓召行餘璠受敕璠股栗不敢前獨行餘拜殿下時二人部曲數百皆執兵立丹鳯門外訓召之入士良等至左仗韓約變色流汗士良怪之俄風吹幕起執兵者甚衆士良等驚走詣上告變訓呼金吾衛士上殿衛乗輿者人賞錢百緡宦官即舉軟輿迎上决殿後罘罳疾趣北出羅立言帥京兆邏卒三百李孝本帥御史臺從人二百皆登殿縱擊宦官死傷者十餘人訓知事不濟脱從吏緑衫衣之走馬而出王涯賈餗舒元輿還中書士良等知上豫其謀怨憤出不遜語上慙懼不復言士良等命左右神䇿兵五百人露刃出討賊殺金吾吏卒六百餘人諸司吏卒及民酤販在中者皆死又千餘人擒舒元輿王涯王璠羅立言等皆繫兩軍涯年七十餘不勝苦自誣服與李訓等謀行大逆禁兵及坊市惡少年乗勢剽掠塵埃蔽天明日百官入朝上御紫宸殿問宰相何為不來仇士良曰王涯等謀反繫獄因以涯手狀呈上上召左右僕射令狐楚鄭覃示之悲憤不自勝謂曰是涯手書乎對曰是也命楚覃參决機務使楚草制宣告中外楚叙涯等反事浮沉仇士良等不悦由是不得為相而以鄭覃李石同平章事擒獲賈餗李孝本李訓為人所殺傳其首左右神䇿出兵以訓首引涯璠立言餗元輿孝本獻于廟社狥于兩市命百官臨視腰斬于獨栁之下親屬皆死孩穉無遺數日之間殺死除拜皆决于中尉上不豫知也鄭注將親兵至扶風知訓已敗復還鳯翔監軍伏甲斬之滅其家僚屬皆死右軍獲韓約斬之士良等進階遷除有差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自是氣益盛毎延英議事士良等動引訓注折宰相鄭覃李石曰訓注誠為亂首但不知訓注始因何人得進宦者稍屈縉紳賴之〉
十二月召六道巡邊使還京師
初王守澄惡宦者田全操等六人李訓鄭注因遣分詣鹽靈等道巡邊詔六道使殺之㑹訓注敗六道得詔皆廢不行至是召之全操等追忿訓注之謀在道揚言我入城凡儒服者盡殺之乗驛疾馳而入京城訛言冦至民驚走諸司奔散鄭覃李石在中書覃謂石曰耳目頗異宜出避之石曰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屬不可輕也今事虚實未可知堅坐鎮之庶㡬可定若宰相亦走則中外亂矣且果有禍亂避亦不免覃然之石坐視文案沛然自若至晡乃定
以薛元賞為京兆尹
時禁軍𭧂横京兆尹張仲方不敢詰以薛元賞代之元賞嘗詣李石第聞石方坐聴事與一人爭辯甚喧元賞使覘之云有神䇿軍將訴事元賞趣入責石曰相公紀綱四海不能制一軍將使無禮如此何以鎮服四夷即命左右擒出其黨訴于仇士良士良召之元賞曰屬有公事行當至矣乃杖殺之而白服以見士良曰中尉宰相皆大臣也宰相之人若無禮于中尉如之何中尉之人無禮于宰相庸可恕乎中尉與國同體為國惜法元賞已囚服而來惟中尉死生之士良無可如何乃呼酒與元賞歡飲而罷
〈丙辰〉開成元年春二月加劉從諌檢校司徒
昭義節度使劉從諌上表請王涯等罪名且言涯等荷國榮寵安肯搆逆訓等實欲討除内臣兩中尉〈仇士良魚宏志〉遂誣以反逆若其實有異圖亦當委之有司正其刑典豈有内臣擅領甲兵恣行剽刦延及士庶横被殺傷臣欲身詣闕庭面陳臧否恐并䧟拏戮事亦無成謹當修飭封疆訓練士卒如姦臣難制誓以死清君側仇士良等懼乃加從諌檢校司徒從諌復表讓曰臣之所陳繫國大體可聴則涯等宜䝉湔洗不可聴則賞典不可妄加安有死寃不申而生者荷禄因𭧂揚士良等罪惡士良等憚之由是鄭覃李石粗能秉政天子倚之亦差以自彊
三月詔京兆收𦵏王涯等
令狐楚從容奏王涯等身死族滅遺骸棄捐請收之上慘然久之命京兆收𦵏涯等十一人仇士良潛使人發之棄骨渭水
夏四月以李固言同平章事
固言薦崔球〈李宗閔之黨〉為起居舍人鄭覃以為不可上曰公事莫相違覃曰若宰相盡同則事必有欺陛下者矣〈上與宰相語患四方表奏華而不典李石對曰古人因事為文今人以文害事上又嘗與宰相論詩覃曰詩之工者無若三百篇皆國人作之以刺美時政王者采之以觀風俗耳不聞王者為詩也陳後主隋煬帝皆工于詩不免亾國陛下何取焉覃篤于經術上甚重之〉
秋七月以魏謩〈字申之徵五世孫〉為補闕
李孝本二女配没右軍上取之入宫拾遺魏譽上疏曰竊聞數月以來教坊選試以百數莊宅收市猶未已又召李孝本女不避宗姓大興物論臣竊惜之上即出之擢謩為補闕謂曰朕選市女子以賜諸王耳憐孝本女孤露故收養宫中謩于疑似之間皆能盡言可謂愛我不忝厥祖矣命中書優為制辭以賞之〈謩後為起居舍人上就取記注觀之謩不可曰記注兼書善惡所以儆戒人君陛下但力為善不必觀史上曰朕曏嘗觀之對曰此曏日史官之罪也若陛下自觀史則史官必有所諱避何以取信于後上乃止又嘗命謩獻其祖文貞公笏鄭覃曰在人不在笏上曰亦甘棠之比也〉
〈丁巳〉二年春三月彗星見
彗星出于張長八丈餘詔撤樂減膳以一日之膳分充十日
夏四月以栁公權為諌議大夫
上對中書舍人栁公權等于便殿上舉衫袖示之曰此衣已三澣矣時衆皆美上之儉徳公權獨無言上問其故對曰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當進賢退不肖納諌諍明賞罰乃可以致雍熙服澣濯之衣乃末節耳上曰中書舍人不應復為諌議以卿有諍臣風采湏屈卿為之故有是命
以陳夷行〈字周道其先江左諸陳世家潁川〉同平章事
夷行性介直同位多相牴牾獨與鄭覃善每議政事嘗助之〈是冬李固言罷為西川節度使〉
冬十月國子監石經成〈在今西安府學内〉
初鄭覃奏經籍訛繆請令儒臣校正凖後漢熹平故事〈蔡邕書石經事見前〉勒石太學從之既而覃以宰相判國子監奏以起居郎周墀〈字徳升汝南人〉等勘定文字旋令上石至是始成〈考舊唐書鄭覃所立石經官校字體有乖師法立後數十年名儒皆不窺之即今西安府學石經是也天祐中韓建改築長安新城石皆委棄城外宋元祐中吕大防始移今學年嵗久逺剥泐殘闕後人别為摹補刻立小石于碑旁開成舊本所存什之五六而已〉
〈戊午〉三年春正月以楊嗣復〈字繼之於陵子〉李珏同平章事李石罷為荆南節度使
上自甘露之變意忽忽不樂或徘徊眺望或獨語歎息嘗為宰相曰朕毎讀書恥為凡主然與卿等論天下事有勢未得行者退但飲醇酒求醉耳時宦官恣横李石身狥國故綱紀粗立仇士良深惡之潛遣盜殺之不果〈石入朝盜射之微傷馬驚馳歸又有盜邀擊于坊門斷其馬尾僅而得免上大驚詔中外捕盜甚急竟無所獲〉石懼辭位上深知其故而無如之何從之
以李宗閔為杭州刺史
楊嗣復欲援進宗閔恐為鄭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諷上上以語宰相覃果對曰陛下若憐宗閔只可量移若欲用之臣請避位陳夷行亦曰宗閔纎人曏以朋黨亂政陛下奈何愛之楊嗣復曰事貴得中覃等因與嗣復互相詆訐上曰與一州無傷覃等退上謂魏謩曰宰相諠爭如此可乎對曰誠為不可然覃等盡忠憤激不自覺耳〈李固言素與嗣復珏善固言既罷引二人居大政以排鄭覃陳夷行毎議政之際是非蜂起上不能决也〉
夏五月禁諸道言祥瑞
太和之末杜悰鎮鳯翔時有詔沙汰僧尼㑹有五色雲見于岐山近法門寺民間訛言佛骨降祥以僧尼不安之故監軍欲奏之悰曰雲物變色何常之有未㡬獲白兎監軍又欲奏之悰曰野獸未馴且宜蓄之旬日而斃監軍不悦畫圖獻之已鄭注代悰奏紫雲見又獻白雉是嵗遂有甘露之變及悰判度支河中奏騶虞見百官稱賀上謂悰曰李訓鄭注皆因瑞以售其亂乃知瑞物非國之慶卿在鳯翔不奏白兎真先覺也對曰昔河出圖伏羲以畫八卦洛出書大禹以叙九疇皆有益于人故足尚也至于禽獸草木之瑞何時無之劉聰桀逆黄龍三見季龍𭧂虐得蒼麟白鹿以駕紫葢以是觀之瑞豈在徳願陛下専以百姓富安為國慶自餘不足取也上善其言遂詔諸道皆勿以祥瑞聞
秋八月詔神䇿將吏改官皆先奏聞
開成以來神䇿將吏遷官多不奏聞直牒中書令覆奏施行遷改殆無虚日至是始詔皆先奏聞狀至中書然後檢勘施行
冬十月太子永卒
初太子永之母王徳妃無寵為楊賢妃所譖而死太子頗好遊宴昵近小人賢妃日夜毁之上召宰相及兩省御史郎官議廢之皆言太子年少容有改過國本至重豈可輕動中丞狄兼謩論之尤切至于流涕給事中韋温曰陛下惟一子不教䧟之至是豈獨太子之過乎翰林及神䇿六軍使數十人復表論之上意稍解宦官宫人坐流死者數十人至是𭧂薨〈通鑑考異曰太子永非良死也但宫省事秘外人莫知其詳故第云暴薨〉
吐蕃𢑱泰贊普死弟逹磨立
𢑱泰多病委政大臣僅能自守故不為邊患逹磨荒滛殘虐國人不附灾異相繼吐蕃益衰
〈己未〉四年春三月司徒中書令晉公裴度卒〈謚曰文忠〉
度鎮河東以疾求歸東都詔入知政事正月至京師不能入見勞賜旁午至是卒上怪度無遺表問其家得半藁以儲嗣未定為憂言不及私度身貎不踰中人而威望逺逹四夷四夷見唐使輙問度老少用捨以身繫國輕重如郭子儀者二十餘年
夏五月鄭覃陳夷行並罷
上與宰相論政事陳夷行言不宜使威權在下李珏曰夷行意疑宰相中有弄陛下威權者耳臣屢求退茍得王傅臣之幸也鄭覃曰陛下開成元年二年政事殊美三年四年殆不如前楊嗣復曰元年二年覃夷行用事三年四年臣與李珏同之罪皆在臣因叩頭曰臣不敢更入中書遂趨出上召還勞之覃起謝曰此乃嗣復不容臣耳嗣復曰覃言政事一年不如一年非獨臣應得罪亦上累聖徳退三表辭位上召出之而罷覃及夷行覃性清儉夷行亦耿介故嗣復等深疾之
秋七月以崔鄲〈郾之弟〉同平章事
鄭覃陳夷行既罷鄲以太常卿入相
冬十月立陳王成美為皇太子
楊妃請立皇弟安王溶〈穆宗第八子〉為嗣上謀于宰相李珏非之乃立敬宗少子成美為皇太子〈上幸㑹寜殿有童子縁□一夫往來走其下如狂上怪之左右曰其父也上然流涕曰朕貴為天子不能全一子召教坊劉楚材宫人張十十等數人責之曰搆害太子皆爾曹也付吏殺之因是感傷舊疾遂増十一月疾少間坐思政殿召當直學士周墀問曰朕可方前代何主對曰陛下堯舜之主也上曰朕豈敢比堯舜所以問卿者何如周赧漢獻耳墀驚曰彼亡國之主豈可比聖徳上曰赧獻受制于彊諸侯今朕受制于家奴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因泣下沾襟墀伏地流涕自是不復視朝〉
回鶻相掘羅勿弑彰信可汗
掘羅勿引沙陀兵共攻可汗可汗自殺國人立㕎馺特勒為可汗㑹嵗疫大雪羊馬多死囬鶻遂衰
〈庚申〉五年春正月帝不豫宦官仇士良魚𢎞志矯詔立潁王瀍〈穆宗第五子〉為皇太弟廢太子成美為陳王帝崩瀍殺成美遂即位〈是為武宗 考太弟之立仇士良魚宏志所為也綱目于提綱不書士良等矯詔而分注載之綱與目義例不符今依唐書帝紀改書〉
上疾甚命知樞宻劉宏逸薛季稜引楊嗣復李珏至禁中欲奉太子監國中尉仇士良魚宏志以太子之立功不在已乃言太子㓜且有疾矯詔立瀍為太弟成美復封陳王越二日上崩士良説太弟賜楊賢妃安王溶陳王成美死太弟遂即位〈時敕大行以十四日殯成服諫議大夫裴夷直上言期日太逺不聴士良等追怨文宗凡樂工及内侍得幸者誅貶相繼夷直復上言陛下繼統宜速行喪禮早議大政以慰天下而未及數日屢誅戮先帝近臣驚率土之視聴傷先帝之神靈國體至重若使此輩無罪固不可刑若其有罪旬日何晩又不聴 裴夷直字禮卿河東人〉
秋八月𦵏章陵〈在西安府富平縣西北天乳山〉
〈文臣曰文宗恭儉儒雅大和之初政事修飭號為清明然仁而少斷宦官撓權制之不得其術故其終困以此云〉
九月以李徳裕同平章事
初上之立非宰相意于是楊嗣復李珏相繼罷去〈五月嗣復罷以崔珙同平章事八月李珏亦罷 崔珙博陵人〉召徳裕而相之〈徳裕入謝言于上曰致理之要在于辨羣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競為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然所用卒皆朋黨之人良由執心不定故姦邪得乗間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為欺罔主心始疑于是旁詢小人以察執政如徳宗末年所聴任者惟裴延齡輩宰相署敕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亂也陛下誠能慎擇賢良以為宰相有姦㒺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書推心委任堅定不移則天下何憂不理哉又曰先帝于大臣好為形迹小過皆含容不言日累月積以至禍亂兹事大誤願陛下以為戒臣等有罪陛下當面詰之小過則容其悛改大罪則加之誅譴如此君臣之際無疑間矣上嘉納之〉
冬十月黠戞斯〈注見前〉攻回鶻破之回鶻嗢没斯欵塞求内附
黠戞斯部落即古堅昆唐初結骨也〈注俱見前〉乾元中為囬鶻所破不通中國其人悍勇吐蕃回鶻常賂遺之假以官號回鶻既衰其酋長阿熱始自稱可汗回鶻擊之連兵三十餘年反為所敗㕎馺破殺諸部逃散可汗兄弟嗢没斯等及其相赤心那頡啜各帥其衆抵天徳塞下貿穀食且求内附天徳軍使温徳𢑱奏回鶻潰兵侵逼西城詔振武節度使劉沔〈字汪彭城人〉屯雲迦闗〈唐書地理志單于府有雲迦闗單于府今歸化城是〉以備之
魏博節度使何進滔卒子重順知留後〈重順尋為節度使賜名宏敬〉十一月以李中敏為婺州刺史
内謁者監仇士良請以開府蔭其子為千牛給事中李中敏判云開府階誠宜蔭子謁者監何由有兒士良慙恚李徳裕亦以中敏為楊嗣復之黨惡之出為刺史
武宗皇帝
〈辛酉〉㑹昌元年春三月殺知樞宻劉宏逸薛季稜貶楊嗣復李珏逺州刺史裴夷直驩州司馬
劉宏逸薛季稜有寵于文宗仇士良惡之上之立非二人及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既罷士良屢勸上除宏逸等于是賜二人死仍遣中使就誅嗣復及珏杜悰奔馬見李徳裕曰天子年少新即位兹事不宜手滑時陳夷行方復相〈是月夷行以御史大夫同平章事〉徳裕乃與夷行及崔珙崔鄲三上奏請開延英賜對遂入泣涕極言上命之坐者三徳裕等曰臣等願陛下免嗣復珏二人死勿使既死而衆以為寃今未奉聖㫖臣等不敢坐久之上乃曰特為卿等釋之徳裕等躍下堦舞蹈上召升坐歎曰朕嗣位之際宰相何嘗比數李珏季稜志在陳王嗣復𢎞逸志在安王陳王猶是文宗遺意安王専附楊妃曏使安王得志朕那復有今日徳裕等曰兹事曖昩虚實難知遂追還二使更貶嗣復等
夏六月詔羣臣言事毋得乞留中
詔臣下言人罪惡並應請付御史臺按問毋得乞留中以杜讒邪〈其後上復謂宰相曰文宗好聴外議諫官言事多不著名有如匿名書李徳裕曰臣頃在中書文宗猶不爾此乃李訓鄭注教文宗以術御下遂成此風人主但當推誠任人有欺㒺者威以明刑孰敢哉上善之〉
上受法籙于趙歸真
拾遺王哲切諌坐貶
秋九月詔河東振武備回鶻
先是回鶻諸部奉烏介特勒為可汗及是天徳軍使田牟〈布之弟〉欲擊回鶻以求功奏稱回鶻叛將嗢没斯等侵逼塞下請自出兵驅逐上命朝臣議之議者以為擊之便李徳裕曰窮鳥入懷猶當活之况回鶻屢建大功今為鄰國所破逺依天子未嘗犯塞奈何乗其困而擊之宜遣使者鎮撫賜以糧食此漢宣帝所以服呼韓邪也上問徳裕嗢没斯降可保信乎對曰朝中之人臣不敢保况敢保數千里外戎狄之心乎然嗢没斯自去年九月至天徳今年二月烏介始立自無君臣之分豈可謂之叛將願且詔河東振武嚴兵保境以備之仍詔田牟毋得邀功生事從之〈已而嗢没斯誘殺赤心擊走那頡啜率所部來降詔以嗢没斯為懐化郡王賜姓李氏名思忠以其所部為歸義軍赤心那頡啜俱見上〉
盧龍軍亂冬十月雄武軍使張仲武〈范陽人〉討平之詔以仲武知留後
初盧龍軍亂殺節度使史元忠推牙將陳行泰主留務表求節鉞李徳裕曰河朔事勢臣所熟諳比來朝廷遣使太速故軍情遂固若置之數月不問必自生變今請勿遣使以觀之既而軍中果殺行泰立張絳復求節龯朝廷亦不問雄武軍使張仲武起兵擊絳且遣軍吏呉仲舒奏表以聞〈詔宰相問狀仲舒言行泰絳皆遊客故人心不附仲武幽州舊將性忠義通書習事人心向之計今軍中己逐絳矣李徳裕問雄武士卒㡬何對曰軍士土團合千餘人徳裕曰兵少何以立功對曰在得人心不在兵多徳裕又問萬一不克如何對曰幽州糧食皆在媯州及北邊七鎮萬一不能入則據居庸闗絶其糧道幽州自困矣 七鎮唐書地理志檀州有大王北來保要鹿固赤城邀虜石子䴚七鎮居庸闗亦曰軍都闗在今順天府昌平州西北即吕氏春秋九塞之一〉于是李徳裕奏行泰絳皆使大將上表脇朝廷邀節鉞故不可與今仲武表請討亂與之有名乃以仲武知盧龍留後仲武尋克幽州〈已而以仲武為盧龍節度使〉
十二月遣使慰問太和公主〈公主下嫁回鶻事具前〉回鶻烏介可汗
先是黠戞斯自謂李陵之後與唐同姓既破回鶻得太和公主遣逹干十人奉以歸唐時朝廷未之知李徳裕請遣使齎詔詣嗢没斯訪問公主所在從之及是回鶻烏介可汗引兵邀擊黠戞斯逹干殺之刼公主南渡磧屯天徳軍境上公主遣使上表為可汗求册命烏介又使其相上表借振武一城以居上乃遣使慰問賑米二萬斛〈上賜烏介可汗敕書喻以宜率部衆漸復舊疆漂寓塞垣殊非良計借城未有此比或欲但求聲援亦湏且于漠南駐止朕當許公主入覲親問事宜倘湏接應必無所吝尋遣使行冊命而烏介屢擾邉境遂不果行〉
〈壬戌〉二年春二月以李紳同平章事
先是崔鄲罷為西川節度使及是紳由淮南入朝遂相
以栁公權為太子詹事
散騎常侍栁公權素與李徳裕善崔珙奏為集賢學士徳裕以恩非已出因事左遷之
三月以劉沔為河東節度使
初上以回鶻近塞遣兵部侍郎李拭〈鄘之子〉巡邊察將帥能否拭還稱沔有威畧可任大事遂以沔鎮河東
夏四月羣臣上尊號
上信任李徳裕仇士良惡之㑹上受尊號將御樓宣敕士良揚言于衆曰宰相與度支議減禁軍衣糧芻粟如此則軍士必于樓前諠譁徳裕聞之自訴于上上怒遽遣中使宣諭兩軍初無此事且赦出朕意非由宰相士良乃惶愧稱謝
秋七月以李讓夷〈字逹心隴西人〉同平章事
陳夷行罷遂以讓夷同平章事
八月回鶻入冦詔諸道出兵禦之
先是屢詔烏介可汗帥衆北還烏介不奉詔至是突入大同川〈注見前〉驅掠河東雜虜牛馬數萬轉鬬至雲州〈唐置今山西大同府是〉詔諸州發兵俟來春討之
九月以白敏中〈字用晦居易從弟〉為翰林學士
上聞白居易名欲相之以問李徳裕徳裕素惡居易乃言居易病衰不任朝謁其從弟敏中辭學不減居易且有器識故有是命
冬十一月以髙少逸〈渤海人〉為給事中鄭朗〈字有融覃之弟〉為諌議大夫
初上頗好畋獵及武戲五坊小兒賞賜甚厚嘗謁太后從容問為天子之道太后勸以納諌上退閲諌䟽多以遊獵為言自是出畋稍希五坊無復横賜至是復幸涇陽校獵諌官髙少逸鄭朗諌曰陛下比來遊畋稍頻出城太逺侵星夜歸萬㡬曠廢上改容謝之謂宰相曰本置諌官使之論事朕欲時時聞之宰相皆賀乃遞遷以賞之
吐蕃逹磨贊普死
初逹磨普贊有佞幸之臣〈史闕其名〉以為相逹磨卒無子佞相立其妃綝氏兄子乞離胡纔三嵗首相結都邪見之不拜曰贊普宗族甚多而立綝氏子國人誰服其令鬼神誰饗其祀國必亡矣因㧞刀𠢐面慟哭而出佞相殺之國人憤怨其將論恐熱悍忍多詐以誅綝妃佞相為名舉兵大破其國兵有衆十餘萬
〈癸亥〉三年春正月劉沔大破回鶻迎太和公主以歸回鶻烏介可汗侵逼振武劉沔遣石雄〈徐州人〉帥沙陀朱邪赤心〈執宜子後賜姓名曰李國昌〉三部襲其牙帳沔自以大軍繼之雄至振武登城望回鶻見氊車數十乗從者類華人使諜問之曰公主帳也雄使諜告之曰公主至此當求歸路今將出兵擊可汗請公主駐車勿動雄乃鑿城為十餘穴引兵夜出真攻可汗牙帳可汗大驚棄輜重走雄追擊大破之于殺虎山〈即黒山在今歸化城界〉可汗被創遁去保黒車子族〈室韋别種在突厥北善作車帳故以為號〉雄迎公主以歸〈已而公主至京師詔宰相百官迎謁公主詣光順門去盛服脱簪珥詡和親無状之罪上遣中使慰諭然後入宫〉
二月庚申朔日食
三月以太僕卿趙蕃為安撫黠戞斯使
先是黠戞斯遣使獻名馬二詔太僕卿趙蕃飲勞之〈上欲令蕃就求安西北庭李徳裕等言安西去京師七千餘里北庭五千餘里借使得之當復置都䕶戍兵萬人不知此兵于何處追發饋運從何道得通此乃用實費以易虗名非計也上乃止〉黠戞斯求册命上恐其不修臣禮復求嵗遺及賣馬李徳裕曰回鶻有平安史之功故有嵗賜和市黠戞斯未嘗有功於中國豈敢遽及賂遺若慮其不臣當與之約必稱臣叙同姓執子孫禮乃行冊命上以為然乃以趙蕃為安撫使命徳裕草書賜之曰貞觀中黠戞斯先君身自入朝朝貢不絶回鶻陵虐諸蕃可汗能復讐雪怨茂功壯節近古無儔今其殘兵不滿千人湏盡殱夷勿留餘燼又聞可汗與我同族國家承北平太守〈謂李廣〉之後可汗乃都尉〈謂李陵〉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今欲册命可汗且遣趙蕃喻意〈自回鶻至塞上及黠戞斯入貢毎有詔敕上多命徳裕草之徳裕請委翰林上曰學士不能盡人意湏卿自為之〉
贈悉怛謀右衛將軍
李徳裕追論維州悉怛謀事〈上言維州㨿髙山絶頂三面臨江在戎虜平川之衝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隴盡没惟此獨存吐蕃潜以婦人嫁此州門者三十年後兩男長成竊開壘門引兵夜入遂為所䧟號曰無憂城從此憑陵近甸旰食累朝臣到西蜀外揚國威中緝邉備維州熟臣信令空璧來歸南蠻震懾山西八國皆願内屬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餘里舊地且維州末降前一年吐蕃猶圍魯州豈顧盟約當時不與臣者望風疾臣詔執送悉怛謀等今彼自戮臣累表陳論答詔嚴切竟令執還蕃帥即以此降人戮于境上絶忠欵之路快兇虐之情乞追奨忠魂各加褒贈 魯州河曲六胡州之一在宥州西〉故有是命
夏四月李徳裕乞罷不許
徳裕乞閑局上曰卿每辭位使我旬日不得所今大事皆未就卿豈可求去
昭義節度使劉從諌卒其子稹自為留後詔諸道發兵討之
初從諌累表言仇士良罪惡遂與朝廷相猜恨及疾病與幕客張谷等謀效河北諸鎮以弟之子稹為都知兵馬使至是卒稹秘不發喪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諌疾病請命其子稹為留後上謀于宰相多以為回鶻餘燼未滅復討澤潞國力不支李徳裕獨曰澤潞事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腹心一軍素稱忠義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徳宗猶不許承襲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逺略劉悟之死因授從諌使其䟦扈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豎子若又因而授之則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上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稹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往諭王元逵何宏敬以河朔傳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其山東三州〈謂邢洛磁〉委兩鎮攻之賊平之日將士並厚加官賞茍兩鎮聴命不從旁沮撓官軍則稹必成禽矣上喜曰吾與徳裕同之保無後悔遂决意討稹命徳裕草詔賜元逵宏敬〈略曰澤路一鎮與卿事體不同勿為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勢但能顯立功效自然福及後昆上稱其語切要曰當如此直告之也〉又賜張仲武詔令専禦回鶻元逵宏敬得詔悚息聴命先是崔士康表至上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諭從諌使就東都療疾遣稹入朝士幹入境不問從諌之疾直為己知其死者都押牙郭誼〈兖州人〉等大出兵迎之請用河朔事體遂扶稹出見將士發喪不受敕命〈徳裕又以議者多言劉悟有功稹未可亟誅請下百官議上曰悟迫于救死耳非素心狥國也藉使有功父子為將相二十餘年國家報之足矣稹何得復自立朕以為凡有功當顯貴有罪亦不可茍免也〉於是制削奪從諌及稹官爵以王元逵何宏敬為招討使與河東節度使劉沔河陽節度使王茂元〈栖曜子〉合力攻討〈先是河北諸鎮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弔祭使冊贈使宣慰使繼往商度然後用兵故常及半嵗軍中得以為備至是宰相亦欲遣使上即下詔討之元逵受詔即日出師屯趙州詔又以李彦佐為晉絳行營招討使〉
五月以崔〈字台碩元畧子〉同平章事
上夜召學士韋琮〈字禮玉萬年人〉以鉉名授之令草制宰相樞宻皆不之知時樞宻使劉行深楊欽義皆愿慤不敢預事老宦者尤之曰皆由楊劉懦怯墮敗舊風故也
築望仙觀於禁中
六月内侍監仇士良致仕
上外尊寵士良内實忌之士良頗覺遂以老病致仕其黨送歸私第士良教之曰天子不可令閑常宜以奢靡娯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然後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亾心知憂懼則吾輩踈斥矣其黨拜謝而去
吐蕃論恐熱攻尚婢婢〈姓没盧名贊心牙羊同國人〉于鄯州〈本唐地没于吐蕃〉
吐蕃鄯州節度使尚婢婢好讀書不樂仕進國人敬之年四十餘𢑱泰贊普彊起之使鎮鄯州婢婢寛厚沈勇有謀畧論恐熱謀纂國恐婢婢襲其後舉兵擊之婢婢謂其下曰恐熱之來以我為不足屠也不如迎伏以驕之然後可圖也乃遣使犒師且致書深自卑屈恐熱喜曰婢婢惟把書卷不知用兵待吾得國當位以宰相坐之于家無所用也乃引兵歸婢婢笑曰我國無主則歸大唐豈能事此犬䑕乎〈已而婢婢擊恐熱大破之恐熱單騎走歸尋復擊婢婢又大敗于是婢婢傳檄河湟曰汝輩本唐人吐蕃無主則相與歸唐無為恐熱所獲也〉
秋七月以盧鈞為昭義節度使
朝廷以鈞在襄陽有恵政得衆心故使領昭義以招懷之
遣御史中丞李回〈字昭度新興王徳良六世孫〉宣慰河北三鎮詔遣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令幽州早平回鶻鎮魏早平澤潞回至河朔宏敬元逵仲武皆具櫜鞬郊迎立于道左不敢令人控馬讓制使先行自兵興以來未之有也回明辯有膽氣三鎮無不奉詔
以石雄為晉絳行營節度副使
李徳裕言曏日河朔用兵諸道利于出境仰給度支或陰與賊通借一縣一柵據之自以為功坐食轉輸延引嵗時今請詔諸軍令王元逵取邢州何𢎞敬取洺州王茂元取澤州李彦佐劉沔取潞州毋得取縣上從之彦佐行甚緩徳裕請賜詔切責仍以石雄為副因以代之〈已而雄代彦佐為節度使受代之明日即踰烏嶺破五寨上得㨗書喜甚謂宰相曰雄真良將徳裕因言比年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劉從諌以為妖言斬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詔賜雄帛雄悉置軍門自取一匹餘分將士故士卒樂為致死 烏嶺山名在平陽府翼城縣東北與澤州府沁水縣接界〉
八月詔忠武節度使王宰〈智興子〉趨磁州何宏敬㧞肥鄉〈三國魏縣今屬廣平府〉平恩〈漢縣故城在今廣平府曲周縣〉
先是王元逵擊敗昭義兵㧞宣務柵〈在今順徳府唐山縣東北以宣務山名〉詔加元逵同平章事及是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踰月何宏敬猶未出師元逵宻表宏敬懷兩端李徳裕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畧可稱請詔宰將忠武全軍徑魏博抵磁州以分賊勢宏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宏敬聞宰將至蒼黄出師㧞肥鄉平恩殺賊甚衆上曰宏敬已㧞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矣
九月以王宰兼河陽行營攻討使
時劉稹使牙将薛茂卿攻䧟河陽科斗寨㑹河陽節度使王茂元有疾李徳裕請以王宰為河陽行營攻討使使亟以軍援河陽兼可臨制魏博從之茂元尋卒宰遂進克天井闗〈忠孝軍素號精勇王宰治軍嚴整賊甚憚之薛茂卿以科斗寨之功劉稹不加重賞怨之宻進欵于宰宰引兵攻天井闗茂卿小戰遽走遂克之茂卿入澤州遣諜知宰許為内應事覺為稹所殺〉
冬十月以劉沔為義成節度使李石為河東節度使沔與張仲武有隙〈沔破回鶻獨迎太和公主以歸故仲武疾之〉朝廷恐其以私憾敗公故徙之
〈甲子〉四年春正月河東都將楊弁作亂討平之
初河東行營兵馬使王逢〈沛之子〉奏乞益榆社〈隋縣今属山西遼州〉詔河東以兵二千赴之時河東無兵李石召横水戌〈在大同府西北〉卒千五百人使楊弁将之詣逢舊制軍士出征人給絹二匹劉沔之去〈自河東徙義成〉竭府庫以自隨石初至時軍用乏以已絹益之人纔得一匹時已歳盡軍士求過正旦而行監軍吕義忠趨之弁遂作亂石奔汾州弁據軍府使其侄詣劉稹約為兄弟朝議喧然言兩地皆應罷兵李徳裕上言太原人心從來忠順止是貧虚賞犒不足况千五百人何能為必不可縱且用兵未罷深慮所在動心望詔李石還赴太原召兵討亂上從之詔王逢留太原兵守榆社以易定汴兖兵還討弁〈又遣中使馬元實至太原曉諭且覘之元實受弁賂還于衆中大言相公湏早與之節徳裕曰何故元實曰身牙門至栁子列十五里曵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徳裕曰李相正以無兵故發横水兵赴榆社弁何能遽至如此之衆乎元實曰召募所致耳徳裕曰召募湏有貨財李相正以欠軍士絹一匹故致此亂弁何從得之元實辭屈徳裕曰縱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湏殺此賊 栁子即栁林在太原府太原縣東南〉河東兵戍榆社者聞朝廷令客軍取太原恐妻孥為所屠滅乃擁監軍呂義忠自取太原擒楊弁盡誅亂卒送弁京都并其黨斬之
三月甲寅朔日食
以劉沔為河陽節度使
李徳裕言于上曰事固有激發而成功者陛下命王宰趨磁州而何𢎞敬出師遣客軍討太原而戍卒先取楊弁令王宰久不進軍請徙劉沔鎮河陽仍令以義成精兵二兵直抵萬善〈鎮名在懐慶府河内縣北〉處宰肘腋之下若宰識此意必不敢淹留若宰進兵沔以重兵在南聲勢亦壯上從之
以劉濛〈字仁澤晏之孫〉為巡邊使
朝廷以回鶻衰微吐蕃内亂議復河湟四鎮〈即西安四鎮見前〉十八州〈謂太原河渭蘭鄯階成洮岷臨廓壘宕甘凉𤓰沙十八州〉乃遣給事中劉濛巡邊使先備器械糗糧令天徳振武河東訓卒礪兵以俟今秋
以趙歸真為道門教授先生
上好神仙歸真得幸李徳裕諌曰歸真敬宗朝罪人不宜親近上曰朕宫中無事時與之談道滌煩耳至于政事朕必問卿等與次對官雖百歸真不能惑也徳裕曰小人見勢所在則奔趣之旬日以來歸真之門車馬輻輳願陛下深戒之
夏六月減州縣冗員
李徳裕以州縣佐官太冗奏令吏部郎中栁仲郢〈字諭䝉公綽子〉裁減凡一千二百一十四員
詔削仇士良官爵籍没家貲
宦官有發士良宿惡于其家得兵仗數千故有是命
秋七月以杜悰同平章事
上聞揚州倡女善為酒令敕監軍選而獻之監軍請節度使杜悰不從監軍怒表其狀左右因請敕悰同選上曰敕藩方選倡女入宫豈聖天子所為杜悰得大臣體朕甚愧之遽敕勿選召悰入相勞之曰卿不從監軍之言朕知卿致君之心今相卿如得一魏徵矣〈悰既相李紳罷為淮南節度使〉
八月邢洺磁三州降郭誼斬劉稹以降
稹少年懦弱押牙王恊兵馬使李士貴用事専聚貨財府庫充溢而將士有功無賞由是人心離怨邢州將裴問請降于王元逵洺州守將王釗磁州守將安玉請降于何宏敬李徳裕曰昭義根本盡在山東三州降則上黨不日有變矣上曰郭誼必梟劉稹以自贖徳裕曰誠如聖料上曰于今所宜先處者何事徳裕曰萬一鎮魏請占三州朝廷難于可否請以給事中盧宏止〈字子彊蒲州人〉為三州留後上從之并詔盧鈞乗驛赴鎮〈鈞先領昭義節度〉潞人聞三州降大懼郭誼與王協謀使人説稹以兵授誼束身歸朝稹許之誼遂殺稹滅其族函首遣使奉表降于王宰宰以狀聞宰相入賀上曰郭誼宜如何處之徳裕對曰劉稹騃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誼為之謀主及勢孤力屈又賣稹以求賞此而不誅何以懲惡宜及諸軍在境并誼等誅之上曰朕意亦以為然乃詔石雄將七千人入潞州以應謡言〈事見前〉昭義五州給復一年諸道將士等級加賞雄至潞州盡執誼等送京師皆斬之〈盧鈞素寛厚愛人及是赴鎮散卒歸之者皆厚撫之人情大洽昭義遂安〉
加李徳裕太尉賜爵衛國公
加李徳裕太尉衛國公徳裕辭上曰恨無官賞卿耳初徳裕以比年將帥出征屢敗其𡚁有三一者詔令下軍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帥不得専進退三者每軍各有宦者為監使悉選軍中驍勇數百為牙隊其在陳戰鬬者皆怯弱之士每戰視事勢小却輙引旗先走陳從而潰徳裕乃與樞宻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敕監軍不得預軍政每兵千人聼取十人自衛有功隨例霑賞二樞宻皆以為然白上行之自禦回鶻至澤潞罷兵皆守此制自非中書所草詔更無他詔自中出者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畧故所向有功元和後數用兵宰相或不休沐或繼火乃得罷徳裕從容裁決率午漏下還第休沐輙如令沛然若無事時〈河北三鎮毎遣使者至京師徳裕常面諭之曰河北兵力雖彊不能自立湏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軍情歸語汝使與其使大將邀敕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奮忠義立功立事結知明主乎由是三鎮不敢有異志〉
冬十一月貶牛僧孺為循州長史流李宗閔于封州〈注見前〉
李徳裕言于上曰劉從諌據上黨十年太和中入朝僧孺宗閔執政不留之加宰相縱去以成今日之患又使昭義孔目官鄭慶言從諌每得二人書疏皆自焚毁河南少尹李述與徳裕書言僧孺聞稹破失聲歎恨徳裕奏之上大怒貶僧孺等〈初甘露之變李訓王涯賈餗等子弟數人皆歸從諫至是皆為郭誼所殺徳裕復下詔稱逆賊涯餗已就昭義誅其子孫識者非之〉
〈乙丑〉五年羣臣上尊號
李徳裕等請上尊號上不受凡五上表乃許
義安太后王氏〈敬宗母〉崩〈謚恭僖𦵏光陵東園〉
夏五月以李回同平章事
杜悰崔罷回以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判户部如故
册黠戞斯為英武誠明可汗
詔以陜虢觀察使李拭充册使〈拭未行㑹帝崩事遂寢大中初復遣使册之〉
秋七月丙午朔日食
詔毁天下佛寺僧尼並勒歸俗
上惡僧尼耗蠧天下欲去之道士趙歸真等復勸之乃先毁山野招提〈有常住之寺〉蘭若〈釋氏靜室〉至是敕上都東都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節鎮各留一寺寺分三等留僧有差餘僧及尼並勒歸俗寺皆立期毁撒仍遣御史分道督之財貨田産並没入官寺材以葺公廨驛舍銅像鐘磬以鑄錢凡天下所毁寺四千六百餘區招提蘭若四萬餘區歸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收良田數千萬頃奴婢十五萬人
九月置備邊庫
李徳裕請置備邊庫令户部嵗入錢帛十二萬緡匹度支鹽鐵嵗入錢帛十三萬緡匹明年減其三之一凡諸道所運助軍財貨皆入焉以度支郎中判之
冬十月以衡山道士劉元靜為崇元舘學士
元靜固辭還山許之
十二月貶給事中韋宏質官〈劉友益曰不言所貶之官史失之也失之而書病徳裕也〉
李徳裕秉政日久好狥愛憎人多怨之左右言其太専上亦不悦給事中韋宏質上疏言宰相權重不應更領三司錢穀徳裕奏曰制置職業人主之柄宏質受人教道所謂賤人圖柄臣非所宜言宏質貶官由是衆怒愈甚
詔罷來年正旦朝㑹
初上餌方士金丹性加躁急喜怒不常問李徳裕以外事對曰陛下威斷不測外人頗驚懼天下既平願陛下以寛理之使得罪者無怨為善者不驚則天下幸甚上自秋來已覺有疾而道士以為換骨至是詔罷正旦朝㑹
〈丙寅〉六年春三月帝崩光王忱〈本名怡憲宗子帝之叔〉即位〈是為宣宗 綱目作立光王忱為皇太叔帝崩太叔即位徐昭文考證曰武宗疾篤旬日不言宦官定策禁中立光王忱為皇太叔是忱之立非由武宗乃宦官也且太叔之號于古無之考周懿王崩父共王弟辟方立是為孝王當依此例據事直書曰帝崩光王忱即位以著藩王入承大統之義而去宦官所定不正之名今從之〉
上疾久未平以為唐土徳不可以王氣勝君名〈上名瀍瀍旁從水土所勝也〉乃改名炎初憲宗納李錡妾鄭氏生光王怡㓜時宫中皆以為不慧太和之後益自韞匿羣居遊處未嘗發言文宗好誘其言以為戲笑上性豪邁尤所不禮及上疾篤旬日不能言諸宦官宻于禁中定䇿下詔以皇子㓜冲立怡為皇太叔更名忱令權勾當軍國政事太叔見百官哀戚滿容裁决庶務咸當于理人始知有隠徳焉上崩以李徳裕攝冢宰太叔即位徳裕奉册既罷上〈宣宗〉謂左右曰適近我者非太尉邪毎顧我使我毛髪灑淅
夏四月尊母鄭氏為皇太后
李徳裕罷為荆南節度使
徳裕秉權日久位重有功衆不謂其遽罷聞之莫不驚駭〈徳裕既罷遂以白敏中同平章事〉
趙歸真等伏誅
五月詔上京增置八寺復度僧尼
六月定太廟為九代十一室
復祀代宗以敬文武宗自為一代為九代十一室〈既而禘于大廟禮院奏祝文于穆敬文武但稱嗣皇帝臣某昭告從之〉
秋七月回鶻弑烏介可汗
烏介之衆降散餒死所餘不及三千人其相弑之而立其弟遏捻〈遏捻裒殘部仰食于奚後張仲武擊奚破之遏捻走窒韋餘衆為黠戞斯所虜回鶻浸耗滅〉
八月𦵏端陵〈在西安府三原縣東〉
〈賀善贊曰武宗天姿英果善屬賢相故能外降黠戞内平劉稹然雖知惡釋氏而仍信道流則亦未得為卓然者〉
以牛僧孺為衡州長史李宗閔為郴州司馬
僧孺宗閔及崔珙楊嗣復李珏等五相皆武宗所貶逐至是同日北遷宗閔未行而卒
九月以李景讓〈名後已登之孫〉為浙西觀察使
景讓在浙西有牙將忤意杖之而斃軍中憤怒將為變其母鄭氏聞之出坐聽事立景讓于庭而責之曰天子付汝以方靣豈得以國家刑法為喜怒之資而妄殺無罪之人乎萬一致一方不寕豈惟上負朝廷使垂老之母銜羞入地何以見汝之先人哉命左右禠其衣坐之將撻其背將佐皆為之請久乃釋之軍中遂安〈鄭氏性嚴明早寡家貧子㓜每自教之宅後墻䧟得錢盈船母祝之曰吾聞無勞而獲身之災也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孤學問有成此不敢取遽命掩而築之景讓宦達髪已斑白小有過不免捶楚〉
冬十月帝受三洞法籙于道士劉元靜
十二月戊辰朔日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二
唐
宣宗皇帝
〈丁卯〉大中元年春正月赦天下改元
二月旱
上以旱故減膳徹樂出宫女縱鷹隼止營繕命同平章事盧商〈字為臣范陽人帝即位初相〉與御史中丞封敖〈字碩夫冀州蓚人〉疎理京城繫囚大理卿馬植〈字存之扶風人〉奏曰官典犯贓及故殺人大赦所不免今因疎理而原之使貪吏無所懲畏死者銜寃無告恐非所以消旱災致和氣也詔兩省議之諫議大夫張鷺等言所原死罪無寃可雪宜如植奏詔從之以植為刑部侍郎〈植素以文學政事有名于時李德裕不之重及是白敏中秉政凡德裕所薄者皆不次用之〉
以李德裕為太子少保分司
初德裕引白敏中入翰林及德裕失勢敏中竭力排之使其黨訟德裕罪故有是命
閠月敕復廢寺
是時君臣務反㑹昌之政故僧尼之弊皆復其舊
積慶太后〈文宗母居積慶殿故以是稱之〉蕭氏崩〈諡貞獻葬光陵側〉
夏六月以令狐綯〈字子直楚之子〉為考功郎中知制誥
上謂白敏中曰朕昔從憲宗之喪道遇風雨百官皆散惟山陵使長而多髯攀靈駕不去誰也對曰令狐楚上曰有子乎敏中以綯對且稱其有才器上即擢綯知制誥問以元和故事綯條對甚悉上悦遂有大用之意
秋八月作雍和殿
上敦睦兄弟作雍和殿於十六宅數臨幸置酒作樂擊毬盡歡諸王有疾常親至臥内存問憂形于色
冬十二月貶李德裕為潮州司馬
初淮南節度使李紳案奏江都令呉湘贓罪〈盗用官錢彊取所部百姓女〉當死湘武陵兄子也議者多言其寃詔御史崔元藻〈字襄華武城人〉李稠〈晉江人〉覆之與前獄異李德裕素惡武陵貶元藻稠湘獄不復更推即如紳奏處死至是湘兄汝納言湘罪不至死為德裕所枉殺御史鞫之奏狀如汝納言于是貶德裕潮州司馬〈有丁柔立者方德裕秉政時或薦其清直可任諫官德裕不能用至是柔立為右補闕上疏訟德裕寃坐阿附貶南陽尉〉明年再貶德裕厓州司户〈德裕竟卒于貶所〉
〈戊辰〉二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二月以令狐綯為翰林學士
上嘗以太宗所撰金鏡〈書名金鏡録〉授綯使讀之至亂未嘗不任不肖治未嘗不任忠賢止之曰凡求致太平當以此言為首又書貞觀政要于屏風每正色拱手而讀之上欲知百官名數綯曰六品以下吏部注擬五品以上政府制授各有籍名曰具員上命宰相作具員御覽五卷寘于案上
作五王院
上欲作五王院以處皇子之㓜者召術士柴嶽明使相其地嶽明對曰臣庻遷徙不常故有禍福之説隂陽書本不言帝王家也上善其言賜以束帛
夏五月己未朔日食
以周墀馬植同平章事
初墀為義成節度使辟韋澳〈字子斐貫之之子〉為判官及為相謂澳曰何以相助澳曰願相公無權墀愕然澳曰官賞刑罸與天下共其可否勿以已之愛憎喜怒移之天下自理何權之有墀深然之
太皇太后郭氏𭧂崩于興慶宫〈諡懿安葬景陵側〉
初憲宗之崩上疑郭太后預其謀又鄭太后本郭太后侍兒有宿怨故上即位待郭太后禮殊薄郭太后意怏怏一日登勤政樓欲自隕上聞之大怒是夕𭧂崩外人頗有異論上不欲以郭太后附葬憲宗有司請葬景陵外園禮院檢討官王皥奏宜合葬祔廟上大怒白敏中召皥詰之皡曰太皇太后汾陽王之孫憲宗在東宫時正妃母天下歴五朝豈得以曖昧之事遽廢正嫡之禮乎敏中甚怒皥氣愈厲周墀見之舉手加顙歎其孤直皥竟坐貶句容〈漢縣今屬江寧府〉令〈後咸通中皥復為禮官伸前議乃始以太后配饗憲宗〉
冬十一月萬壽公主適起居郎鄭顥〈絪之孫〉
顥以文雅著稱公主上之愛女故選尚之舊制以銀装車上曰吾欲以儉約化天下當自親者始令依外命婦以銅装車仍詔公主執婦禮皆如臣庻之法戒以毋得輕夫族預時事〈顥弟顗嘗得危疾上遣使視之還問公主何在曰在慈恩寺觀戲塲上怒歎曰我怪士大夫家不欲與我家為昏良有以也亟召公主責之曰豈有小郎病不往省視乃觀戲乎由是貴戚皆守禮法如衣冠之族〉
〈己巳〉三年春正月以韋宙為御史
上與宰相論元和循吏孰為第一周墀曰臣嘗守土江西聞觀察使韋丹功德被于八州沒四十年老穉歌思如丹尚存詔史館修撰杜牧撰丹遺愛碑仍擢其子宙為御史
夏四月周墀罷為東川節度使
王宰入朝以貨結貴倖求以使相領宣武周墀上書論之宰遂還鎭駙馬都尉韋讓求為京兆尹墀言京兆尹非才望不可為讓議竟𥨊墀又諫上開邉忤㫖遂罷鄭顥言于上曰周墀以直言入相亦以直言罷上深感悟加檢校右僕射
盧龍節度使張仲武卒
子直方為留後〈直方尋授節度使𭧂忍喜遊獵軍中將作亂直方知之舉族逃歸京師軍中推牙將周綝為留後明年綝卒軍人復立張允仲為留後 張充伸字逄昌范陽人〉
五月武寜軍亂逐其節度使李廓〈程之子〉詔以盧𢎞止代之初李廓在鎭不治右補闕鄭魯上言其狀且曰臣恐新麥未登徐師必亂速命良帥救此一方上未之省徐州果亂逐廓上思魯言擢為起居舍人以盧𢎞止為節度使武寧士卒素驕有銀刀都〈唐末藩鎮親軍多謂之都銀刀注詳後〉尤甚屢逐主帥𢎞止至鎭都虞侯胡慶方復謀作亂𢎞止誅之撫循其餘訓以忠義軍府遂安
秋七月克復河湟
先是吐蕃三州〈秦原安樂三州注具見前〉七闗〈石門驛藏制勝石峽木峽六盤蕭七關俱在平涼府界〉來降詔諸道皆出兵應接至是涇原節度使康季榮取原州及六闗靈武節度使朱叔明取安樂州邠寧節度使張君緒取蕭闗八月改安樂州為威州河隴老㓜千餘人詣闕上御延喜門樓見之歡呼舞躍解胡服襲冠帶詔募百姓墾闢三州七闗土田五年不收租稅將吏能為營田者官給牛及種糧温池〈唐縣故城在今寧夏府靈州〉鹽利〈靈州有大小二鹽池〉委度支制置戍卒倍給衣糧二年一代餘没蕃州縣亦令量力收復〈是冬西川節度使杜悰取淮州〉
冬閠十一月加順宗憲宗諡號
宰相以克復河湟請上尊號上曰憲宗嘗有志復河湟未遂而崩今乃克成先志耳其議加順憲二宗尊號以昭功烈
〈庚午〉四年夏四月貶馬植為常州刺史
上之立也中尉馬元贄有力焉由是有寵植與之叙宗族上賜元贄寳帶元贄以遺植植服之以朝上見而識之收其親吏鞫之盡得交通之狀故貶
冬十月以令狐綯同平章事
先是周墀旣罷以崔魏扶〈字相之盈之孫〉同平章事既而馬植貶魏扶復卒于是崔龜從〈字元告武城人〉及綯相繼為相〈龜從于是年六月先相〉
〈辛未〉五年春二月以裴休為鹽鐡使
自太和以來歳運江淮米不過四十萬斛吏卒侵盗沈舟逹渭倉者什不三四大墮劉晏之法休窮究其弊立漕法十條歳運百二十萬斛
以李福〈字能之石之弟〉為夏綏節度使
党項屢為邉患上頗知由邉帥利其羊馬數欺奪之或妄誅殺虜不勝憤怨故反乃以右諫議大夫李福節度夏綏自是繼選儒臣以代邉將之貪𭧂者行日復靣加戒勵党項遂安
三月以白敏中充招討党項都統制置使
上以南山平夏党項〈党項在銀夏以北居川澤者為平夏党項在安□以南居山谷者為南山党項〉乆而未平頗厭用兵崔鉉建議遣大臣鎮撫乃以白敏中為制置使兼邠寧節度使軍于寧州定遠城〈注見前〉使史元破党項九千餘帳敏中奏党項平詔南山党項猶行抄掠宜于銀夏境内授以閒田或復入山林不受敎令則誅討無赦若邉將貪鄙致其怨叛當先罪邉將後討冦虜南山党項尋以請降赦之〈制以党項既平罷敏中都統以平章事充邠寧節度使〉
夏五月吐蕃論恐熱入朝
先是恐熱擊尚婢婢遂掠河西〈五千里間皆成赤地〉旣而所部以其殘虐多叛恐熱勢孤乃揚言曰吾今入朝借兵于唐求誅不服者至是入朝求為河渭節度使上不許召對遣還恐熱怏怏而去衆稍散纔有二百餘人奔于廓州〈注見前〉
冬十月以魏謩同平章事
時上春秋已高太子未立羣臣莫敢言謩入謝因言今海内無事惟未建儲副使正人輔導臣竊以為憂且泣時人重之
十一月以張義潮〈沙州人〉為歸義節度使
先是義潮以沙州降〈時吐蕃大亂義潮隂結豪傑一旦帥衆被甲譟於州門唐人皆應之吐蕃守將驚走義潮送攝州事奏表來降〉發兵畧定其旁瓜伊西甘肅蘭鄯河岷廓十州〈𤓰州唐置今安西府是餘注俱見前〉至是遣其兄義澤奉圖籍入見於是河湟之地盡入于唐詔置歸義軍於沙州以義潮鎮之
〈壬申〉六年春二月雞山〈胡三省注在蓬果二州之界 蓬果二州注俱見前〉羣盜寇掠果州刺史王贄𢎞討平之
初蓬果羣盜依阻雞山宼掠三州〈胡三省注渭東西川及山南西道〉詔果州刺史王贄𢎞討之山南西道亦奏巴南妖賊言辭悖慢上怒其崔曰此皆陛下赤子廹于饑寒盜弄兵于谿谷間不足辱大軍但遣一使者可平矣乃遣京兆少尹劉潼〈字子因晏兄子〉招諭之潼言今使羣賊歸命其勢甚易所慮者武臣恥不戰之功議者貴欲速之效耳潼之山中盜彎弓待之潼直前曰我靣受詔赦汝罪使汝復為平人汝眞欲反可射我賊皆投弓列拜請降潼歸館而贄𢎞引兵已至山下竟擊滅之
三月詔大將軍鄭光〈丹陽人鄭太后之弟〉賜莊免税役尋罷之敇先賜鄭光鄠縣等莊並免税役中書門下奏税役之法天下皆同鄭光獨免似乖法意敇曰朕以鄭光元舅初不細思親戚之間人所難議卿等茍非愛我豈進嘉言庻事能盡如斯天下何患不理有始有卒當共守之並依所奏
夏六月以畢諴〈字存之搆從曽孫〉為邠寕節度使
党項復擾邉上欲擇帥而難其人從容與翰林學士畢諴論邉事諴援今據古具陳方畧上悦曰不意頗牧近在禁庭卿其為朕行乎諴欣然奉命〈既而諴招諭党項平之〉
閠月以盧鈞為河東節度使
河東節度使李業縱吏民侵掠雜虜由是北邉擾動詔以鈞代之業内有所恃〈謂恃宦官〉人莫敢言魏謩獨請貶黜上不許鈞奏韋宙為副使遣詣塞下諭以禍福禁其侵掠雜虜遂安〈掌書記李璋杖一牙職明日牙將百餘人訴于鈞鈞杖其為首者謫戊外鎮曰邊鎮百餘人無故橫訴不可不抑也 李璋字仲禮絳之字〉
秋八月以裴休同平章事
休既相上命休極言時事休請早建太子上曰若建太子則朕遂為閒人休由是不敢復言
冬十二月復禁私度僧尼
先是進士孫樵〈字可之闗東人〉上言百姓男耕女織不自温飽而羣僧安坐華屋羙衣精饌率以十户不能飬一僧武宗憤其然髪十七萬僧是天下百七十萬户始得蘇息也陛下即位以來修復廢寺度僧幾復其舊縱不能如武宗除積弊奈何興之于已廢乎願早降明詔罷之庻幾百姓猶得以息肩也至是中書門下奏度僧不精則戒法堕壊造寺無節則損費過多請自今仍嚴禁私度僧尼從之
〈癸酉〉七年冬十二月以鄭光為右羽林統軍
上事鄭太后甚謹不居别館朝夕奉養鄭光鎭河中入朝上與論政光對鄙淺上不悦留為統軍太后數言其貧上輒厚賜金帛終不復任以民官
度支奏歳入之數
錢九百二十五萬緍内五百五十萬緍租税八十二萬緍𣙜酤二百七十八萬餘緍鹽利
〈甲戌〉八年春正月丙戌朔日食罷元㑹
先是左補闕趙璘以日食請罷元㑹止御宣政宰相曰天下無事元㑹大禮不可罷也上曰近華州有賊闗中有賊皆朕之憂何謂無事雖宣政亦不可御也
二月以牛叢〈字表齡僧孺子〉為睦州刺史
中書門下奏諫官闕員請補上曰諫官要在舉職不必人多如張道符牛叢趙璘輩數人使朕日聞所未聞足矣乆之叢出為刺史入朝上賜之紫叢曰臣所服緋刺史所借也上遽曰且賜緋上重惜服章有司常具緋紫衣數襲從行以備賞賜或半歳不用其一故當時以緋紫為榮
秋九月以高少逸為陜虢觀察使
有敇使過硤石〈唐縣宋省故城在今陜州〉怒餅黒鞭驛吏見血少逸以聞上責敕使謫配恭陵〈其後上召翰林學士韋澳屏左右問之曰近日内侍權勢如何對曰陛下威㫁非前朝之比上閉目摇首曰全未全未尚畏之在策將安出對曰若與外廷議之恐有太和之變不若就其中擇有才識者與之謀上曰此乃末策朕已試之矣自衣緋以下皆感恩纔衣紫則相與為一矣上又與令狐綯謀盡誅宦官綯恐濫及無辜密奏曰但有罪勿捨有闕勿補自然漸耗至于盡矣宦者竊見其奏由是益與朝士相惡南北司如水火矣〉
冬十月以李行言為海州刺史
上獵于苑北遇樵夫問其縣曰涇陽令為誰曰李行言為政如何曰性執有彊盗數人軍家〈謂北軍宦者〉索之竟不與盡殺之上歸帖其名于寝殿之柱尋除行言刺史入謝上賜之金紫取柱帖示之
詔雪王涯賈餘等
上以甘露之變惟李訓鄭注當死餘人無罪詔雪其寃
〈乙亥〉九年春正月成德節度使王元逵卒軍中立其子紹鼎為留後〈紹鼎尋授節度使二年而卒軍中立其弟紹懿〉
二月以李君奭為懐州刺史
初上校獵渭上有父老十數聚于佛祠上問之對曰醴泉百姓也縣令李君奭有異政考滿當罷詣府乞留故此祈佛冀諧所願耳及懐州刺史闕上手筆除君奭宰相莫之測君奭入謝上以此奬勵衆始知之〈上聰明彊記天下奏獄吏卒姓名一覽皆記之度支奏誤漬為清樞密承㫖孫隠中足成之上怒推按謫罰之嘗密令翰林學士韋澳纂次州縣境土風物及諸利害為一書號曰處分語他日鄧州刺史薛𢎞宗入謝出謂澳曰上處分本州事驚人澳詢之皆處分語中事也 鄧州注見前〉
夏閏四月詔州縣作差科簿
詔以州縣差役不均自今每縣據人貧富及役輕重作簿送刺史檢署訖鎻于令㕔每有役事委令據簿輪差
秋七月浙東軍亂逐觀察使李訥〈遜弟違之子〉
訥性卞急遇將卒不以禮故亂作事聞貶朗州〈注見前〉刺史杖監軍王宗景配恭陵仍詔自今戎臣失律并坐監軍
崔罷為淮南節度使
淮南饑民多流亡節度使杜悰荒于遊宴政事不治上聞之罷悰以代之
冬十一月以柳仲郢為鹽鐡轉運使
有醫工劉集交通禁中上敇鹽鐡補塲官仲郢上言醫工術精宜補醫官若委務銅鹽何以課其殿最且塲官賤品非特敇所宜親上遽賜絹遣之他日見仲郢勞之曰卿論劉集事甚佳〈上嘗有疾醫工梁新治之良已自陳求官上不許但一月給錢三十緍而已〉
〈丙子〉十年春正月以鄭朗同平章事
朗以御史大夫拜工部尚書同平章事〈内□使李敬實遇朗不避馬朗奏之上責敬實對曰供奉官例不避上曰汝衘敇命横絶可也豈得私出而不避宰相乎命剝色配南牙 橫絶謂橫度而過剝色禠其服色也南牙注見前〉
夏五月以韋澳為京兆尹
澳為人公直既視事豪貴歛手鄭光莊吏恣横積年租税不入澳執而械之具奏其狀欲寘于法上曰鄭光甚愛之何如對曰如此則是陛下之法獨行于貧户耳臣不能奉詔上曰然則痛杖而貸其死可乎澳歸即杖之督租數百斛足乃釋
六月裴休罷
休屢以疾辭位遂罷為宣武節度使
冬十月以鄭顥為秘書監
顥營求作相甚切其父祇德聞之〈祇德先為江西觀察使以顥尚主通顯固求散地為太子賔客分司東都〉與顥書曰聞汝已判户部是吾必死之年又聞欲求宰相是吾必死之日也顥懼表辭劇務遂以為秘書監
十一月册回鶻龎特勒為懐建可汗
先是詔以回鶻有功于國世為婚姻㑹昌姦臣遽加殘滅近聞已龎歴〈即龎特勒〉今為可汗尚寓安西〈回鶻前為黠戞斯所虜遺帳居山林間稍歸龎特勒特勒自稱可汗居甘州有磧西諸城〉俟歸牙帳當加册命至是回鶻遣使入貢遣衛尉少卿王端章充使册拜可汗〈端章在道為黒車子所塞不至而還後回鶻復屢求册命乾符初遣使詣其國㑹回鶻為吐谷渾嗢末所敗逃遁不知所之遂還 黒車子注見前嗢末本吐蕃奴部論恐熱之亂嘯合數千人居甘肅瓜沙間以嗢末為號〉
詔議遷穆宗以下出太廟
吏部尚書李景讓上言穆宗乃陛下兄敬宗文宗武宗乃兄之子陛下拜兄尚可拜姪可乎宜遷四主出太廟還代宗以下入廟詔百官議不决而止時人以是薄景讓
十二月以崔慎由〈字敬止融元孫〉同平章事
上命相左右無知者前此今樞密宣㫖以蕭鄴〈字啟之梁長沙王懿九世孫〉為相樞密使王歸長等覆奏鄴所判度支應罷否上以為歸長等佑之即手書愼由名付學士院仍罷判度支
〈丁丑〉十一年春正月以韋澳為河陽節度使
澳嘗奏事上欲以澳判户部以心力衰耗難處繁劇為辭上不悦及歸其甥柳玭〈仲郢子〉尤之澳曰主上不與宰相僉議私欲用我人必謂我以他岐淂之何以自明且爾知時事浸不佳乎由吾曹貪名位所致耳遂出鎮河陽
二月魏謩罷為西川節度使
上樂聞規諌凡諌官論事門下封駁茍合于理多屈意從之〈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讀之〉宰相議事上前他相或委曲規諷魏謩獨正言無所避上每歎曰謩綽有祖風我心重之然竟以剛直為令狐綯所忌而出之
秋七月以蕭鄴同平章事
魏謩旣出鄴遂相尋罷判度支
流祝漢貞于天德軍
教坊使祝漢貞滑稽敏給寵冠諸優一日抵掌詼諧頗及外事上正色謂曰我畜養爾曹止供戯笑耳豈得輙預國政耶㑹其子坐贓流之〈樂工羅程善琵琶有寵殺人繫獄衆工為請曰程負陛下萬死然臣等惜其絶藝不復奉宴遊矣上曰汝曹所惜者羅程藝朕所惜者高祖太宗之法竟杖殺之〉
冬十月遣使迎道士軒轅集于羅浮山〈在惠州府博羅西北元和志羅山之西有浮山葢蓬萊之一阜海而至與羅浮山並體故曰羅浮〉
上好神仙迎軒轅集至長安問曰長生可學乎對曰王者屏欲而崇德則自然受天遐福何處更求長生留數月求還山乃遣去
〈戊寅〉十二年春正月以王式〈播弟起之子〉為安南都䕶
式有才畧至安南樹艻〈音力〉木為栅〈徐昭文曰交趾有此木葉似青楊本生而直木理堅□如中國櫟木最耐乆〉深塹其外宼不能肙選教士卒甚鋭頃之南蠻大至去城半日式意思安閒遣譯諭之中其要害蠻夜引去都校羅行恭乆專府政麾下精兵二千都䕶中軍纔羸兵數百式杖而黜之
以劉瑑〈字子全仁𮜿五世孫〉同平章事
瑑與崔愼由議政于上前慎由曰惟當甄别品流上酬萬一瑑曰昔王夷甫祖尚浮華妄分流品致中原邱墟今當循名責實使百官各稱其職而遽以品流為先臣未知致理之日愼由無以對
二月崔慎由罷
上欲御樓肆赦令狐綯曰御樓所費甚廣事須有名且赦不可數上不悦曰遣朕于何得名愼由曰陛下未建儲宮四海屬望若舉此禮雖郊祀亦可况于御樓時上餌方士藥已覺躁渴疑忌方深聞之俛首不復言旬日愼由罷相
夏四月嶺南軍亂詔以李承勛〈光弼之孫〉為節度使討平之嶺南都將王令寰作亂囚節度使楊發〈字至之素之裔〉上命李燧鎭嶺南已命中使賜之節給事中蕭倣〈字思道俛從父弟〉封還制書上方奏樂不暇别召中使使優人追之節及燧門而返改授承勛討亂平之
以夏侯孜〈字好學亳州譙人〉同平章事
崔愼由既罷孜以兵部侍郎拜同平章事
五月同平章事劉瑑卒
瑑病篤猶手疏論事上之
六月蠻冦安南
初安南都䕶李涿〈通鑑考異曰涿或作琢新書有李琢傳聴之子也不云曽為安南都䕶疑作都䕶者别一李涿非琢也〉為政貪暴彊市蠻中馬牛羣蠻怨怒導南詔侵盗邉境自是安南始有蠻患
秋七月宣州軍亂逐觀察使鄭薰
先是湖南江西軍皆亂逐觀察使〈湖南都將石載順等逐觀察使韓琮江西都將毛鶴等逐觀察使鄭憲〉及是宣州復亂〈都將康全飬作亂〉右補闕張潛上疏言諸鎮致亂之故〈畧曰蕃府代移之際皆奏倉庫羡餘以為課績朝庭因而甄奬夫蕃府財賦所出有常茍非賦斂過差及停廢將士減削衣糧則羡餘何從而致比來南方諸鎭數有不寜皆此故也一朝有變所蓄之財悉遭摽掠又發兵致討費用百倍然則朝廷竟有何利乞自今藩府長吏不増賦歛不减糧賜獨節遊宴省浮賢能致羨餘者然後賞之〉上嘉納之〈已而崔以淮南節度兼宣歙觀察使討亂軍平之山南東道節度使徐啇遣兵討平湖南韋宙為江西觀察使以山南兵討平江西徐啇字義聲有功五世孫〉
河南北淮南大水
徐泗水深五丈流没數萬家
冬十月以于延陵為建州〈唐置今福建建寜府是〉刺史
延陵入辭上曰建州去京師㡬何對曰八千里上曰卿到彼為政善惡朕皆知之勿謂其遠此階前則萬里也卿知之乎延陵到官竟以不職貶〈令狐綯擬李遠杭州刺史上曰吾聞遠詩云長日惟消一局棋安能理人綯曰詩人寄此為高興耳未必實然上曰且令徃試觀之上詔刺史毋得外徙必令至京師靣察其能否然後除之令狐綯嘗徙其故人為鄰州刺史便道之官上見其謝表以問綯對曰以其道近省送迎耳上曰朕以刺史多非其人為百姓害故欲一一訪問知其優劣以行黜陟而詔命既行直廢格不用宰相可謂有權時方寒綯汗透重裘上臨朝接對羣臣如賔客雖左右近習未嘗見其有惰容每宰相奏事旁無一人立者威嚴不可仰視奏事畢忽怡然曰可以閒語矣因問閭閻細事或談宫中遊宴無所不至一刻許復整容曰卿輩善為之朕常恐卿軰負朕後日不復得再相見乃起入宫令狐綯謂人曰吾十年秉政最承㤙遇每延英奏事未嘗不汗沾衣也 李逺字求古蜀人〉
十二月以蔣伸〈字大直乂之子〉同平章事
伸從容言于上曰近日官頗易得人思徼倖上驚曰如此則亂矣對曰亂則未亂但徼倖者多亂亦非難上稱歎再三伸起上三留之曰異日不復得獨對卿矣〈次對官獨對宰相則同入對〉伸不諭尋拜相
〈己卯〉十三年夏四月以廣德公主適校書郎于琮
初上欲以于琮尚永福公主既而中寢宰相請其故上曰朕近與此女子食對朕輙折𠤎筯情性如是豈可為士大夫妻乃更命琮尚廣德公主〈二公主皆帝女〉
武寧軍亂詔以田牟為節度使
武寧軍節度使康季榮不恤士卒士卒譟而逐之士以田牟嘗鎭徐州有能名復以為帥一方遂安
秋八月帝崩鄆王漼即位〈是為懿宗〉
初上長子鄆王温無寵愛第三子䕫王滋欲以為嗣為其非次故乆不建東宫上餌李元伯等藥疽發于背宰相不得見上密以䕫王屬樞密使王歸長等三人使立之獨左軍中尉王宗實素不同心三人相與謀出宗實為淮南監軍宗實已授敕將出左軍副使丌元實謂曰聖人不豫踰月今日除改未可辦也中尉何不一見聖人而出乎宗實悟復入至寢殿上已崩東首環泣矣宗實叱歸長等責以矯詔皆捧足乞命乃迎鄆王立為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更名漼取歸長等殺之太子即位
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
冬十一月蕭鄴罷十二月以杜審權〈字殷衡元穎弟子〉同平章事令狐綯罷以白敏中同平章事
綯執政歳乆忌勝己者中外側目其子滈頗招權受賄宣宗崩言事者競攻其短至是罷復以敏中為相
南詔僭號宼陷播州
初韋臯開清溪道以通羣蠻使入貢又選羣蠻子弟聚之成都教以書數以覊縻之既而軍府厭于廪給又蠻使入貢利于賜與所從傔人浸多杜悰奏減其數南詔豊祐怒入貢不時頗擾邉境祐死子酋龍立朝廷以名近元宗諱遂不行册禮酋龍乃自稱皇帝改國號大禮遣兵陷播州
懿宗皇帝
〈庚辰〉咸通元年春正月浙東賊裘甫〈孫愐曰裘本仇氏因避仇改作裘〉作亂初裘甫攻陷象山〈唐縣今屬浙江寕波府〉官軍屢敗觀察使鄭祇德遣兵討之大敗甫遂陷剡縣〈漢縣今改曰崍今屬紹興府〉開府庫募壯士衆至數千人時二浙乆安人不習戰甲兵朽鈍見卒不滿三百祇德更募新卒遣以擊賊又大敗于是諸盗雲集衆至三萬小帥有謀畧者推劉暀〈乎曠反〉勇力推劉慶劉從簡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曰羅平鑄邱曰天平〉聲震中原
葬貞陵〈在西安府涇陽縣西北〉
〈司馬氏光曰宣宗性明察沈㫁用法無私從諌如流重惜官賞恭謹節儉忠愛民物故大中之政訖于唐亡人思詠之謂之小太宗〉
〈賀善贊曰宣宗勵精求治樂聞正言用人惟已徃徃有可述者然嫡母以曖昧而不令終國本以貪吝而不早建議者每深病之〉
三月以王式為浙東觀察使發諸道兵討裘甫破之鄭祇徳累表告急朝廷議選將代之夏侯孜曰浙東山海幽阻可以計取難以力攻西班中〈唐制凡朝㑹文官班于東武官班于西〉無可語者王式雖儒者子前在安南有功可任也乃以為浙東觀察使召入問以方畧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有宦者侍側曰發兵所費甚大式曰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若兵少不能勝延引歳月賊勢益張江淮不通則上至九廟下及十軍〈羽林龍武神武神威神䇿各分左右為北門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乃發諸道兵授之式至西陵〈注見前〉甫遣使請降式曰是必欲窺吾所為且欲使吾驕怠耳乃謂其使曰甫靣以來當免而死式入越州送鄭祇德樂飲而歸始修軍令〈式令諸縣開倉廪以賑貧乏或曰軍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或請為烽燧以詗賊式笑而不應選懦卒使乘健馬少給之兵以為候騎衆怪之不敢問〉于是閲諸營見卒及土團子弟得四千人使導諸軍分路討賊令之曰母爭險易毋焚廬舍毋殺平民以増首級脇從者募降之得賊金帛官無所問自是諸軍與賊十九戰賊連敗〈先是式除書下裘甫聞之不樂劉暀曰宜急引兵取越州慿城郭據府庫遣兵過大江掠揚州逺修石頭城而堅守之宣歙江西必有響應者遣劉從簡以萬人循海而南襲取福建如此國家貢賦之地盡入于我矣有進士王輅在賊中説甫曰劉副使謀乃孫權所為未易成也不如擁衆聚險陸耕海溴急則逃入海島此萬全策也甫猶豫不决及是戰敗暀曰曩從吾謀寧有此困耶收輅等進士數人悉斬之時輅等皆衣緑暀曰亂我謀者即此青蟲也〉式謂諸將曰賊窘且饑必逃入海命羅鋭軍海口以拒之賊皆棄船走山谷已復入剡式曰賊來就擒耳命趣諸軍圍之賊守城甚堅三日凢八十三戰賊請降式曰賊欲少休耳益謹備之賊杲復出又三戰官軍斷其後遂擒之式斬暀等械甫送京師斬之〈諸將還越式大置酒諸將請曰公之始至軍食方急而遽散之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賊聚榖以誘饑人我給之食則彼不為盗矣且諸縣若無守兵賊至則倉榖適足資之耳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今兵盡行無以繼之徒驚士民使自潰亂耳使懦卒為𠉀騎而少給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敵且不量力而鬬鬬死則賊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先是上每以盗賊為憂夏候孜曰玉式才有餘不日告㨗矣與式書曰公專以執裘甫為事軍須〈謂行軍所須〉細大此期悉力〈謂常盡力應戰〉故式所奏無不從由是能成其功〈已而孜罷相以畢諴同平章事〉
夏五月禁州縣税外科率
左拾遺薛調言兵興以來賦歛無度所在羣盗半是逃户固須翦滅亦可閔傷望敕州縣税外無得科率從之
冬十月追復李德裕官爵贈左僕射
右拾遺劉鄴〈字漢藩句容人〉上言李德裕父子為相有聲迹功效竄逐以來血屬將盡生涯已空宜賜哀憫贈以一官從之〈鄴父三復以文章受知于德裕歴官臺省故鄴言之〉
十二月南蠻引南詔攻陷交趾〈考咸通初南詔再陷交趾一在是年一在四年綱目于是年不載今依通鑑補輯〉
先是安南都護李鄠殺蠻酋杜守澄已而鄠越境收取播州〈大中十三年䧟南詔非安南廵屬也〉杜氏宗黨遂誘羣盗導引南詔乗虛攻交趾䧟之鄠奔武州〈唐書地理志邕管所領有武州後廢省〉明年鄠收集土兵擊羣蠻復取安南朝廷責鄠失守坐貶以王寛為經畧使是秋蠻復攻陷邕州〈初廣桂容三道共發兵三千人戍邕三年一代經畧使段文楚詣以三道衣糧自募土軍朝廷許之所募纔得五百人文楚入為金吾將軍李𫎇代為經畧使利其闕額衣糧以自入悉罷遣三道戍卒止以所募兵戍守左右江比舊什減七八故蠻人乘虛入冦遂䧟邕州邕州注見前左右江南寧江上源之左右江也按明史地理志南寧府鬰江在城西南有左右二小江來自交趾界流合馬其合處曰合江鎮考左右江之名始于唐時盖指南寧江上流之二江而言今則以南寕之大江為左江柳州之黔江為右江叚文楚秀實孫〉
〈辛巳〉二年春正月白敏中罷以杜琮同平章事
一日兩樞密使詣中書宣徽使楊公慶繼至獨揖琮出斜封文書以授琮發之乃宣宗大漸時宦官請鄆王監國奏也曰當時宰相無名者當以反法處之悰曰此非臣下所宜窺復封以授公慶曰主上欲罪宰相當于廷英靣示聖㫖明行誅譴公慶去悰謂兩樞密曰内外之臣事猶一體今主上新踐阼未熟萬機當以仁愛為先豈得遽贊成殺宰相事若習以性成則中尉樞密豈得不自憂乎既而事寢〈是時上大夫深疾宦官事有小相涉則衆共棄之建州進士□京嘗預宣武軍宴識監軍之靣既而及第遇之于塗馬上相揖因之謗議諠然遂沈廢終身其不相悦如此〉
秋九月以孟穆為南詔弔祭使
杜悰上言南詔彊盛西州兵食單寡未可輕與之絶且應遣使弔祭諭以親王名犯廟諱故未行册命待其更名謝恩然後遣使庻全大體上從之㑹南詔宼嶲州遂不行
〈壬午〉三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二月南詔復宼交趾以蔡襲為經畧使發兵禦之南詔復寇交趾經畧使王寛累表告急朝廷以襲代之仍發許滑徐汴荆襄潭鄂等道兵合三萬人以授襲兵勢既盛蠻遂引去
夏四月置戒壇度僧尼
上奉佛太過怠于政事于禁中設講席自唱經手録梵夾又數幸諸寺施與無度吏部侍郎蕭倣上疏言之〈畧曰元祖之道□儉為先素王之風仁義為首垂範百代必不可加佛之為道殊異于此非帝王所宜慕也願陛下時開延英接對曰輔力求人瘼䖍奉宗祧罷去講筵躬勤政事〉上不能從
五月分嶺南東西二道以韋宙蔡京為節度使
左庻子蔡京性貪虐多詐時相以為有吏才奏遣制置嶺南事嶺南舊分五管廣桂邕容安南皆𨽻嶺南蔡京奏請分為兩道以廣州為東道邕州為西道使韋宙及京分領之蔡襲將諸道軍在安南蔡京忌之恐其立功奏稱南蠻逺遁邉徼無虞請罷戍兵從之〈襲屢奏羣蠻伺隙不可無備乞留兵五千不聼襲作十必死狀申中書時相信蔡京之言終不之省京為政苛慘設炮烙之刑闔境怨之為軍士所逐貶崖州司户不肯之官賜死〉
秋七月徐州軍亂逐節度使温璋〈造之子〉詔以王式代之初王智興既得徐州募勇悍之士三千人以自衛〈𭈹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常令露刅坐兩廡夾幕之下〉其後節度使多儒臣其兵浸驕小不如意一夫大呼其衆和之節度使即自後門逃去田牟至與之雜坐飲酒犒賜日以萬計猶時喧嘩邀求不已牟卒璋代之驕兵素聞璋性嚴憚之璋開懷慰撫而驕兵終猜忌竟聚譟而逐之時忠武義成兩軍從王式討裘甫者猶在浙東詔式帥以赴徐州驕兵益懼式至視事三日饗兩鎭將士遣還既而擐甲執兵命圍驕兵盡殺之數千人皆死〈敕改武寜為徐州團練使𨽻兗海以濠州歸淮南更置宿泗觀察使留二千人守徐州餘皆分𨽻兖宿委式分配將士赴諸道訖然後將兩道兵至汴滑遣歸本道身詣京師〉
〈癸未〉四年春正月南詔陷交趾經畧使蔡襲死之
先是南詔率羣蠻宼交趾蔡襲告急敕發荆湖桂管兵赴之未至南詔已圍交趾襲嬰城固守至是城陷襲左右皆盡徒歩力戰身集十矢欲趣監軍船船已離岸遂溺海死〈荆南將士四百餘人走至城東水際虞候元惟徳等謂衆曰吾輩無船入水者死不若還與蠻鬪人以一身易二蠻亦為有利遂還向城縱兵殺蠻二千餘人而死〉南詔兩陷交趾所殺虜且十五萬人留兵二萬使其將楊思縉據交趾城谿洞夷獠皆降之詔諸道兵悉召還保嶺南〈上遊晏無節左拾遺劉蜕上疏曰今西涼築城南蠻侵軼陛下不形憂閔何以責其死力弗聼〉
夏四月畢諴罷為兵部尚書
諴以同列多徇私不法稱疾辭位
以康承訓〈字敬辭日知孫〉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先是蔡京既誅以鄭愚節度嶺南西道既而蠻寇左右江侵逼邕州愚懼自言儒臣無將畧請任武臣詔以承訓代之
五月以楊收〈字藏之發之弟〉同平章事
收與中尉楊元价叙宗相結故得為相
閠六月以曹確〈字剛中河南人〉同平章事
杜審權杜悰相繼罷〈審權為鎮海節度使悰為鳳翔節度使〉確以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秋七月辛邜朔日食
八月以閤門使〈内官掌朝會賛引〉呉德應為館使
臺諫上言故事御史廵驛不應忽以内臣代之上諭以敕命已行不可復改左拾遺劉蜕上言自古明君所尚者從諫如流豈有已行而不改且敕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為不可弗聼
〈甲申〉五年春正月貶起居注張雲為興元少尹拾遺劉蜕為華隂令
初詔以令狐滈為左拾遺蜕上言滈專家無子弟之法布衣行公相之權雲復言滈父綯用李涿為安南致南蠻至今為梗由滈納賄陷父于惡綯執政時人號滈白衣宰相滈亦引避乃改詹事府司直〈東宫官秩正七品〉至是綯為其子訟寃于是雲蜕皆坐貶
三月彗星出
彗出于婁〈婁三星魯分野〉長三尺司天監〈掌天文秩三品〉奏按星經是名含譽瑞星也〈晉書天文志瑞星三日含譽光曜如彗喜則含譽射〉上因大喜于是羣臣請宣示中外編諸史策從之
夏四月南詔㓂邕州官軍敗没加康承訓檢校右僕射承訓至邕州不設斥候南詔帥六萬人將入境承訓遣六道兵凡萬人拒之敵至不設備五道八千人皆没惟天平軍後至得免承訓不知所為副使李行素帥衆治濠栅甫畢蠻軍已合圍諸將請夜分道斫蠻營承訓不許有天平小校再三力争乃許之將勇士三百夜縋而出散燒蠻營斬五百餘級蠻大驚解圍去承訓騰奏告㨗中外皆賀加承訓檢校右僕射子弟親昵皆奏功受賞燒營小校不遷一級由是軍中怨怒聲流道路
秋七月以康承訓為將軍分司高駢〈字千里崇文孫〉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韋宙具知承訓所為以書白宰相乃罷承訓而以張茵代之茵不敢進夏侯孜薦驍衛將軍高駢代之駢頗讀書好談今古兩軍宦官多譽之
冬十一月夏侯孜罷以路巖〈字魯瞻魏州寇氏人〉同平章事孜復出為河東節度使巖以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時年三十六
〈乙酉〉六年春三月以杜宣猷為宣歙觀察使
宦官多閩人宣猷先為福建觀察使毎寒食遣吏分祭其先壟宦官德之故有是命時人謂之敇使墓户
冬十二月太皇太后鄭氏崩〈諡孝明葬景陵之側祔于别廟〉
〈丙戌〉七年春正月成德節度使王紹懿卒
紹懿在鎮十年為政寛簡軍民便之疾病召兄子景崇告之曰吾兄以汝之㓜以軍政授我今汝長矣我復以歸汝努力為之上忠朝廷下和隣藩勿墜吾兄之業言竟而卒既而朝廷以景崇為留後
夏六月魏博節度使何𢎞敬卒
高駢大破南詔蠻復取交趾
先是高駢治兵于海門未進監軍李維周惡駢欲去之屢趣駢進軍駢以五千人先濟約維周發兵進援駢既行維周擁餘衆不發駢至南定〈漢日南郡〉峯州〈唐置漢麊泠縣地〉蠻衆近五萬方穫田駢掩擊大破之取其所穫以食軍進撃南詔屢破之㨗奏至海門維周皆匿之奏駢統軍不進上怒召駢詣闕以王晏權〈智興子〉代之是月駢復大破南詔殺獲甚衆遂圍交趾城十餘日蠻困蹙甚城且下㑹得王宴權牒即以軍事授監軍韋仲宰與麾下百餘人北歸先是駢遣小校曽衮入告交趾之㨗至海中望見旌旗東來云新經畧使與監軍也衮意維周必奪其表乃匿于島間維周過即馳詣京師上得奏大喜加駢檢校工部尚書復鎮安南駢至海門而還晏權闇懦維周𠒋貪諸將不為之用遂解重圍蠻遁去者大半駢至復督勵將士攻城克之斬首三萬餘級南蠻率衆歸附者萬七千人
冬十月楊收罷
楊元价兄弟受方鎭之賂屢有請託收不能盡從元价怒出之〈後收以受賂事發長流驩州賜死〉
吐蕃拓䟦懐光斬輪恐熱傳首京師
吐蕃自是衰絶乞離胡〈即吐蕃佞相所立贊普事見前〉君臣不知所
十一月以高駢為静海軍節度使
自李𣵠侵擾群盗為安南患殆將十年至是始平乃置静海軍于安南以駢為節度使
〈丁亥〉八年春二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入朝
先是義潮克復凉州至是入朝命其族子惟深守歸義
三月以李可及為左威衛將軍
上好音樂宴遊供奉樂工常近五百人每月宴設不減十餘水陸皆備每行幸内外諸司扈從十餘萬人所費不可勝紀可及善為新聲上以為將軍曹確諫曰太宗定文武官六百餘員謂房元齡曰朕以待天下賢士工啇雜流不可處也太和中文宗欲以樂工為王府率拾遺竇洵直諫即改光州長史乞别除可及官不從
〈戊子〉九年秋七月桂州戍卒作亂判官龎勛將之北還冬十月䧟宿徐州囚觀察使崔彦曽〈慎由從父弟〉十一月詔遣康承訓發諸道兵討之
初南詔陷交趾敇徐泗募兵二千赴援分八百人别戍桂州約三年而代至是戍桂者已六年屢求代還徐泗觀察使〈咸通五年復置〉崔彥曽性嚴刻押衙尹戡等用事以軍帑空虛不能發兵請令更留戍一年戍卒聞之怒都虞候許佶等作亂殺都將王仲甫推糧料判官龎勛為主刼庫兵北還所過剽掠州鎭莫能禦〈至湖南監軍誘輸其兵甲勛等更出私財造之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崔嚴兵守要害不敢入其境乃泛舟沿江而東下自浙西入淮南節度使令狐綯遣使慰勞都押衙李湘曰徐卒擅歸勢必作亂雖無敕令誅討藩鎮大臣當臨事制宜高郵岸峻而水深狹請將竒兵㐲于其側焚荻舟以塞其前以勁兵促其後可盡擒也縱之度淮為患必大綯素懦怯□彼在淮南不為𭧂聼其自過餘非吾事也 浙西唐浙西節度治潤州賊沿江而下由潤州而上廣陵故云廣陵淮南節度治高郵漢縣明為州今州屬揚州府〉先是朝廷聞亂遣中使赦其罪部送歸徐復敕崔彥曽慰撫彥曽遣使喻以敕意道路相望勛等行及徐城〈縣名注見前〉乃言于衆曰吾輩擅歸思見妻子耳今聞已有密敕下本軍至則滅族與其自投羅網曷若相與戮力同心赴湯蹈火豈徒脱禍富貴可圖也衆皆呼躍稱善遂于遞中申狀乞停尹戡等職任仍請戍還將士别置營將彥曽乃數勛罪命都虞候元密將三千人討之仍令宿泗州出兵邀擊密至任山〈在徐州府銅山縣西南〉頓兵不進欲俟賊至撃之賊詷知乃詭道趣符離〈漢縣故城在今宿州〉宿州兵出戰望風奔潰賊遂攻城陷之勛自稱兵馬留後夜掠船順流而下〈沿汴入淮〉欲入江湖為盗比明官軍始覺狼狽追之大敗密及士卒死者殆千人餘皆降于賊賊遂還趣彭城時城中無備或歡彥曽奔兖州彥曽怒曰吾為元帥城陷而死職也立斬言者俄而賊至城陷囚彥曽殺尹戡等分遣其黨屯據要害縣鎭遠近羣盗皆倍道歸之由是賊衆益熾詔以康承訓為行營都招討使王晏權戴可師為南北靣招討使大發諸道兵以𨽻之承訓奏乞沙陀三部落〈沙陀薩葛安慶三部〉使朱邪赤心〈執宜之子〉帥以自隨詔許之〈既而承訓至新興諸道兵集者纔萬人以衆寡不敵退屯宋州可師將兵渡淮轉戰而前恃勝不為設備賊衆數萬奄至縱擊官軍大敗可師及監軍皆死晏權兵數退衂朝廷以曹翔代之 新興鎮名在歸德府永城北〉
十二月龎勛遣其黨陷滁和州攻泗州不克〈滁州隋置今𨽻安徽和州泗州注俱見前〉
初辛雲京之孫讜寓居廣陵喜任俠年五十不仕與泗州刺史杜慆〈悰之弟〉有舊及龎勛亂讜詣慆勸避之慆曰安平享其禄位危難棄其城池吾不為也誓與將士共死此城讜曰公能如是僕當與公同死乃還廣陵與其家訣復入泗州先是龎勛以泗州當江淮之衝遣其將李圓攻之慆預完守備賊不能克及是勛益發兵使呉逈代圓進攻晝夜不息時敇使郭厚本將淮南兵救泗州至洪澤〈湖名在淮安府山陽縣西南與泗州盱眙接界湖東舊有鎭為南北要衝後因全淮滙注乆已湮廢〉畏賊彊不敢進讜夜乘小舟潛度説厚本往還者再厚本將許之都將袁公弁〈唐書作异〉曰賊勢如此何暇救人讜㧞劍瞋目〈謂公弁曰泗州䧟在旦夕君受詔救援乃逗留不進上辜國恩雖生可羞且泗不守則淮南為冦塲君尚能獨存耶吾今當殺君而去〉直前撃之厚本急抱止之公弁僅免讜乃回望泗州慟哭終日士卒皆為之流涕厚本乃分五百人與之讜帥以濟慆亦出兵表裏撃賊賊遂敗走已而賊陷都梁城〈執部厚本 都梁城在今盱眙縣東南都梁山丄〉據淮口分兵南寇舒廬北侵沂海攻陷滁州〈殺刺史高望〉又掠和州〈刺史崔雍引賊入城賊遂大掠〉泗州援絶糧盡讜夜帥敢死士十人執長柯斧乘小舟破賊水寨而出明旦賊以衆追之讜力鬪三十餘里乃得免至揚州〈淮南節度治〉見令狐綯至潤州〈浙西節度治〉見杜審權時皆傳泗州已陷及讜至審權乃遣兵二千人與淮南共輸鹽米以救之〈明年正月讜以浙西軍至楚州賊水陸布兵鏁㫁淮流讜募敢死士先以四舟乘風直進死戰斧㫁其鏁乃至州後軍為賊所阻讜轉迎之揚旗鼔譟而前賊見其勢猛避之軍乃入已而讜復帥驍勇四百迎糧于揚潤賊夾岸攻之讜轉戰百餘里乃得至廣陵止于公館不敢入家舟載鹽米二萬石錢萬三千緡還至斗山賊將帥衆萬餘密布戰艦以拒之自卯戰至未官軍不利讜令勇士乘小舟入賊艦旁戰棚之下以槍□火牛焚之賊皆潰走官軍所載乃淂入城 楚州注見前斗山在盱眙縣東北改臨淮水故亦曰□山戰棚縳木于艦旁出四五尺謂之戰棚火牛團草以爇其形若牛故名〉
是嵗江淮旱蝗
〈己丑〉十年春正月同昌公主適右拾遺韋保衡〈字蘊用京兆人〉公主郭淑妃之女上特愛之傾宫中珍玩以為資送賜第牕户皆餙以雜寳井欄藥臼亦以金銀為之賜錢五百萬緡他物稱是
二月康承訓敗賊于鹿塘〈寨名在歸徳府永城縣東南〉
承訓將諸道兵七萬餘人屯柳子〈此鳳陽之柳子鎮也在今宿州西〉之西自新興至鹿塘三十里壁壘相屬使朱邪赤心將沙陀三千騎為前鋒䧟陳却敵十陣之兵服其驍勇承訓數與賊戰敗之賊將自矜淮口之㨗〈謂破□可師〉令三萬人夜襲鹿塘寨黎明圍之自謂功在漏刻沙陀左右突圍出入如飛賊紛擾移避沙陀縱騎蹂之賊遂大敗官軍蹙之于濉水〈注見前〉溺死者不可勝計自鹿塘至襄城〈襄當作相今宿州北有相城古相縣也去永城縣鹿塘塞數十里而近〉伏屍五十里斬首二萬餘級〈初龎勛募人為兵人利其剽掠皆㫁鋤首而鋭之執以應募已而官軍大集宋州應募者少勛乃驅人為兵斂富室及商旅財十取八九民不聊生始厭苦之會有敕諸軍破賊得農民皆釋之由是賊毎與官軍遇其驅掠之民先自潰〉
夏四月龎勛殺崔彥曽自稱天册將軍與官軍戰大敗康承訓進與賊將姚周戰一日數十合沙陀以精騎邀之屠殺殆盡周奔宿州勛守將梁丕斬之勛聞之大懼議自將出戰周重〈素以才畧自負勛迎為上客〉曰不若遂建大號悉兵四出決死力戰殺崔彦曽以絶人望勛以為然殺崔彦曽及募僚温庭皓〈博裔孫筠弟〉監軍郭厚本等〈初勛陷彭城召庭皓草表求節龯庭皓請還家草之明日庭皓見勛曰昨所以不即拒者歸與妻子訣耳今僅來就死勛笑曰書生敢爾不畏死耶龎勛能取徐州何患無人草表乃使周重為之及是庭皓逆遇害〉選丁壯得三萬人給以精兵許佶等推勛為天册將軍勛以父舉直為大司馬留守徐州〈或曰將軍方耀兵威不可以父子之親失上下之節乃令舉直趨拜于庭勛據案而受之〉先是魏博何全皥遣兵助官軍討賊屯于豊及是勛撃敗之約諸寨兵合五六萬人乘勝攻柳子〈本賊所屯賊敗官軍守之〉康承訓設伏以待之賊兵先至者遇伏敗走勛所將皆不戰而潰承訓命諸將急追之賊狼狽自相蹈藉死者數萬人勛走歸彭城
馬舉將兵救泗州賊衆大敗泗州圍解
先是戴可師戰死詔以前天雄將〈本魏博軍號自田悦拒命遂削罷之咸通四年復置天雄軍于秦州〉節度使馬舉代為南靣招討使〈通鑑不載馬舉官爵今依唐書帝紀補輯再考康承訓傳舉作士舉又令狐綯傳舉以右衛大將軍代綯鎭淮南呉縝糾繆以名與官號紀傳不同莫知孰是今接紀傳原文盖舉以節度使罷為將軍後出為招討使故紀稱前也至于舉作士舉乃傳錄之説耳〉至是舉將精兵三萬救泗州分軍三道渡淮至中流大譟聲聞數里賊大驚歛兵屯城西寨舉就圍之縱火燒柵賊衆大敗呉迥退保徐城泗州之圍始解〈泗州被圍凡七月守城者不得寐面目皆生瘡已而呉迥竄據濠州馬舉攻破之迥走死〉
六月陜民作亂逐觀察使崔蕘
蕘以器韻自矜不親政事民訴旱荒蕘指庭前樹曰樹尚有葉何旱之有杖之民怒逐之蕘走渴求飲民以溺飲之〈先是懐州刺史劉仁規亦以民訴旱揭榜禁之民遂作亂逐仁規後光州民復逐其刺史李弱翁右補闕楊□等上言刺史不道百姓負𡨚黨新于朝廷寘諸典刑豈得羣聚擅自斥逐此風不可長宜加嚴誅以懲來者〉
以劉瞻〈字㡬之桂陽人〉同平章事
先是蕭寘〈復之孫五年四月相〉高璩〈字瑩之少逸兄元裕子六年四月相〉徐啇〈六年六月相〉于琮〈八年七月相〉相繼同平章事寘璩在位皆不乆卒啇至是出為荆南節度使瞻素有清節劉瑑作相以宗人遇之薦為翰林學士啇既罷瞻遂相
秋八月賊將張元稔以宿州降引兵進平徐州
初龎勛怒梁丕殺姚周使張元稔代之以其黨張儒張實等將城中兵數萬拒官軍至是康承訓乘勝進抵宿州攻之不能克遣辯士招諭之元稔嘗戍邉有功雖脇從于賊心常憂憤召所親數十人謀歸國衆多從之乃勒兵斬儒等開門出降承訓即宣敇拜御史中丞賜遺甚厚元稔復言今舉城歸國四遠未知請詐為城陷引衆趣符離及徐州賊黨不疑可盡擒也承訓許之元稔復入城暮發平安火明日積薪數千束縱火焚之如城陷軍潰之狀直趣符離符離納之斬其守將收其兵北趨徐州圍之喻城上人曰朝廷唯誅逆黨不傷良人汝曹奈何為賊城守于是守城者稍稍棄甲投兵而下崔彦曽故吏路審中開門納官軍龎舉直許佶自北門出元稔遣兵追斬之悉誅戍桂州者親屬皆死徐州遂平勛將兵二萬自石山〈即石佛山在徐州府銅山縣南〉出承訓引歩騎八萬西撃之使朱邪赤心將數十騎為前鋒勛襲宋州陷其南城南掠亳州沙陀追之時官軍亦大集縱撃殺賊近萬人餘皆溺死勛亦死數日乃獲其屍賊諸寨皆殺其守將而降〈賊既平張元稔入為右驍衛大將軍康承訓為河東節度使加同平章事杜惂為義成節度使〉
冬十月以朱邪赤心為大同軍節度使賜姓李名國昌辛讜為亳州刺史
上加赤心之功置大同軍于雲州〈注見前〉以赤心為節度使召見賜姓名賞賚甚厚讜先在泗州犯圍出迎兵糧往返凢十二及除亳州上表言臣之功非杜惂不能成也〈國昌尋徙鎭振武〉
流陳蟠叟于愛州〈注見前〉
上荒宴不親庻政委任路巖巖奢靡頗通賂遺至德〈唐縣五代呉改建德今屬池州府〉令陳蟠叟上書言事召對請破邉咸一家可贍軍二年上問咸為誰對曰路巖親吏上怒流之自是無敢言者
〈庚寅〉十一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貶康承訓為恩州〈唐置令肇慶府恩平縣是〉司馬
路巖韋保衡上言承訓討龎勛時逗撓不進又貪虜獲不時上功貶之
二月南詔攻成都
初鳳翔少尹李師望請置定邉軍〈師望言嶲州當南詔要衝成都道遠難以節制請建定邉軍屯重兵于嶲州以卭州為理所〉詔從之即以師望為節度使〈師望建議徙利專制方靣其實卭距成都百六十里嶲距卭尚千里其欺罔如此〉已而南詔驃信〈蠻語君也〉酋龍傾國入宼䧟嘉〈今四川嘉定府是〉黎雅〈注俱見前〉州〈李福之鎮西川也南詔遣清平官董成等詣成都故事南詔使見節度使拜伏于庭成等以南詔已僣號欲抗禮福怒囚之已劉潼代福奏遣還國于是南詔遣使來謝李師望欲激怒南詔以求功遂殺之定邉將士怒師望貪殘欲生食之隂遣人致意南詔敦使入寇師望以計免詔以竇滂代之滂貪殘更甚于師望定邉大□會蠻寇至陷嘉州滂禦之大渡河諸將結陳將戰滂單騎宵遁蠻遂䧟黎雅〉至是西川民聞蠻宼將至爭走入成都〈市里皆滿人所占地不過一席許雨則戴箕□自庇城中井為之竭取摩訶池泥汁澄而飲之 摩訶池舊在成都府城内今堙〉節度使盧耽與前瀘州〈唐置今𨽻四川〉刺史楊慶復共修守具選將校募驍勇之士厚給糧賜得三千人號曰突將蠻進軍定邉北境耽遣使致書其用事之臣〈杜元忠〉問所以來之意蠻以耽待之恭為之盤桓由是成都守備粗完蠻進陷雙流〈隋縣今屬成都府〉扺成都〈時興元鳳翔援軍已至漢州會竇滂奔漢州自以失地欲西州相繼陷没以分其責毎遇援軍輙説以蠻衆多于官軍數十倍諸將皆不敢進 漢州唐置今屬成都府〉越數日蠻合梯衝四靣攻城楊慶復等悉力拒守帥突將出戰俘斬二千餘人焚其攻具蠻稍郤〈蜀人素怯突將利于厚黨勇氣自倍其不得出者皆憤鬰求奮〉朝廷以顔慶復為東川節度使援蜀諸軍皆受節制〈貶竇滂亷州司户〉顔慶復至新慶都〈漢縣今屬成都府〉蠻分兵來拒復撃破之將軍宋威繼至㑹戰蠻軍又大敗威遂進軍距成二十里〈方成都圍急盧耽請遣使與蠻和詔以大僕卿支詳為宣諭通和使詳至蠻遣使答之詳謂曰受詔約和冀不犯成都也今矢石晝夜相交何謂和乎既而蠻屢敗數遣使請和城中依違答之〉蠻益急攻城會官軍已至城下蠻夜燒攻具遁去比旦官軍乃覺威飯士欲追之顔慶復忌其功〈朝廷使顔慶復救成都命威為後繼威乘勝先至城下故慶復疾之〉牒威還漢州蠻至雙流阻水狼狽造橋三日乃得過蜀人甚恨之然自是成都有備〈成都舊無壕塹顔慶復始教築壅門城穿塹引水滿之又植鹿角分營舖 壅門城門之外别築墻以遮城門謂之壅門鹿角斬木為之環列于城外以限衝突營士卒所居舖𠉀望所守〉蠻亦不復來犯矣〈西川牙將以功補官者堂帖人輸常例錢三百緡貧者苦之 堂帖沈括曰唐中書指揮事謂之堂帖〉
夏四月以韋保衡同平章事〈曹確罷保衡代〉
保衡以左拾遺尚主尋遷翰林學士至是纔歳餘遂相
秋八月魏博殺其節度使何全皥
全皥年少驕𭧂好殺軍中作亂全皥單騎走追殺之〈自何進滔得魏博至全皥傳三世四十二年而滅〉推大將韓君雄〈魏州人〉為留後成德節度使王景崇為請旌節詔許之〈君雄後賜名允中乾符初卒子簡為留後〉
同昌公主卒貶劉瞻為驩州司户温璋為振州〈唐置治寧遠故城在今崖州〉司馬
同昌公主卒〈諡文懿〉上痛悼不已殺醫官二十餘人收其親族三百餘人繋獄宰相劉瞻召諫官言之莫敢進乃自奏之〈畧曰修短之期人之定分昨公主有疾醫官非不盡心而禍福難移竟成蹉跌械繫老㓜物議沸驕奈何以逹理知命之君涉肆𭧂不明之謗〉上覽奏不悦瞻又與京兆尹温璋等力諌上大怒叱出之瞻尋罷為荆南節度使璋貶振州司馬璋歎曰生不逢時死何足惜仰藥卒韋保衡又與路巖共譖瞻云與醫官通謀投毒藥貶康州刺史〈翰林學士承㫖鄭畋草制曰安數畝之居仍非已有卻四方之賂惟畏人知巖謂畋曰侍郎乃表薦劉相也坐貶梧州刺史 鄭畋字台文滎陽人〉巖素與瞻議論不恊既貶猶不快意閲十道圖以驩州去長安萬里再貶之〈明年正月葬同昌公主服玩每物皆百二十輿錦□珠玉煇煌三十餘里樂工李可及作歎百年曲舞者數百人以雜寳為首飾絁八百匹為地衣舞罷珠璣覆地〉
冬十一月以王鐸〈字昭範播從子〉同平章事
鐸韋保衡及第時主文也〈唐禮部校文主司謂之主文〉保衡縁恩倖輔政以由鐸得進士事之甚謹然鐸素薄保衡保衡亦病鐸在政府持其事不得肆遂譖之鐸後出為宣武節度使〈鐸罷相在十四年六月〉
復以徐州為感化軍
先是徐州賊平置徐泗都團練防禦使既而餘賊相聚閭里為羣盗上用廷臣議〈太子少保李膠等言使名雖降兵額尚存以為支郡則糧餉不給分𨽻别藩則人心未服宜有更張庻為兩便從之〉徐州仍為觀察使〈統徐濠宿三州〉泗州别為團練使〈割𨽻淮南〉至是復以徐州為節度使名感化軍
〈辛卯〉十二年夏四月路巖罷
巖與韋保衡素相表裏勢傾天下〈時目其黨為牛頭阿旁言如鬼隂惡可畏也〉既而爭權有隙保衡遂短巖于上出鎭西川〈巖出城路人以瓦礫擲之巖謂權京兆尹薛能曰臨行煩以瓦礫相餞能曰向來宰相出府司無例發人防衛巖甚慙 薛能字大拙汾州人〉
五月上幸安國寺
賜寺僧沈檀講坐二各髙一丈設萬人齋
冬十月以劉鄴同平章事
鄴素附韋保衛路巖巖既罷鄴以禮部尚書相仍判度支
〈壬辰〉十三年春正月幽州節度使張允伸卒
允伸鎭幽州二十三年勤儉恭謹邉鄙無警上下安之得疾請委軍就醫許之以其子簡會為留後允伸病甚表納旌節而卒已而平州刺史張公素〈范陽人〉以兵來會喪公素素有威望為幽州人所服簡會懼奔京師詔以公素為留後〈尋授節度使〉
二月于琮罷以趙隠〈字大徳京兆奉天人〉同平章事夏五月貶琮為韶州刺史
琮為韋保衡所譖罷相再貶韶州琮妻廣德公主上之妹也與琮偕之韶行則肩輿門相對坐則執琮之帶琮由是得全〈時諸公主多驕縱惟廣德動遵法度事于氏宗親無不如意内外稱之〉
秋七月以李璋為宣歙觀察使
韋保衡欲以其黨裴條為郎官憚左丞李璋方嚴恐其不放上〈郎官除授非人丞得糾劾不令上官〉先遣人逹意璋曰朝廷遷除不應見問保衡怒出之
八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卒以其長史曹義金代之是後中原多故朝命不及回鶻陷甘州餘州亦為羌胡所據
〈癸巳〉十四年春正月遣使迎佛骨夏四月至京師
上遣敇使詣法門寺迎佛骨羣臣諫者甚衆至有言憲宗迎佛骨尋宴駕者上曰朕生得見骨死亦無恨及至京師儀衛之盛過于郊祀上降數膜拜流涕霑臆迎入禁中宰相以下競施金帛因下德音降中外繫囚
秋七月帝崩普王儼〈帝第五子〉即位〈是為僖宗〉
上疾大漸中尉劉行深韓文約立上少子普王儼為皇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帝崩太子即位時年十二
八年關東河南大水
九月貶韋保衡為賀州刺史尋賜死
冬十月以蕭倣同平章事
倣前鎭義成〈治滑州河患民頼以安〉入為兵部尚書至是遂相
僖宗皇帝
〈甲午〉乾符元年春正月關東旱饑
翰林學士盧攜〈字子升鄭州人〉上言曰國家之有百姓如草木之有根柢若秋冬培溉則春夏滋榮今關東旱災所至皆饑人無依投待盡溝壑其蠲免餘税實無可徴而州縣督趨甚急動加捶撻雖撤屋代木雇妻鬻子止可供所由〈謂督催之吏卒〉酒食之費未得至于府庫也朝廷儻不撫存百姓實無生計乞敇州縣一切停徴仍發義倉亟加賑給敇從其言而有司竟不能行
賜路巖死
巖先貶新州〈注見前〉刺史〈巖喜聲色逰晏在西川委政于親吏邉咸郭籌軍中不安坐貶〉在道削官長流儋州〈注亦見前〉尋賜死〈巖之為相也宻奏三品以上賜死皆令使者剔取結喉三寸以進騐其必死至是自罹其禍所死之處乃楊收賜死之榻也邉咸郭籌皆伏誅初巖自淮南崔幕府入為御史不出長安十年至宰相其入翰林也聞之曰路十已入翰林如何得老果如其言〉
二月葬簡陵〈在西安府富春縣西北〉
〈賀善贊曰懿宗即位十四年無一善可紀是以内盗迭興南詔再亂民逐其上而唐室大壤矣〉
夏五月以劉瞻同平章事秋八月卒
贍之貶也人無賢愚莫不痛惜及還長安兩市人率錢雇百戱迎之瞻聞之改期由他道而入初瞻南遷劉鄴短之于韋路至是鄴懼延瞻置酒瞻歸而卒人以為鄴鴆之也
以崔彥昭〈字思文羣從子〉同平章事
自楊收路巖韋保衡皆以朋比受賂得罪及是蕭倣秉政彦昭輔之頗革前弊彦昭察而不煩時論稱之
冬十月劉鄴罷以鄭畋盧攜同平章事
蕭倣崔彦昭素惡鄴故罷畋攜同時並相
十一月羣臣上尊號
濮州人王仙芝作亂
自懿宗以來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賦斂愈急闗東連年水旱州縣不以實聞百姓流殍無所控訴相聚為盗所在蜂起州縣兵少人不習戰毎與盗遇官軍多敗是歳王仙芝聚衆數千人起于長垣〈漢縣今屬丈名府〉
〈乙未〉二年春正月以高駢為西川節度使
先是南詔宼大渡河遂陷黎州入卭崍闗〈在雅州府榮經縣西寰宇記闗約山據險控扼蕃夷要害〉成都大震驃信遣節度使牛叢書云欲入見天子靣訢寃抑今假道貴府留止數日叢素懦怯欲許之楊慶復以為不可斬使者留二人遣還授以書詈辱之蠻兵乃退詔高駢詣西川制置蠻事尋以為節度使駢至劍州先遣使開成都門或諌曰蠻寇逼近萬一豨突奈何駢曰蠻聞我來逃竄不暇何敢輙犯成都今春氣向暖數十萬人藴積城中將成癘疫不可緩也使者至縱民出城各復常業民大悦蠻方攻雅州聞之遣使請和引去駢發兵追至大渡河殺獲甚衆擒其酋長數十人修復卭崍闗大渡河諸城栅各置兵數千戍之自是蠻不復入宼〈蠻之宼大渡河也防河兵馬使黄景復再戰再勝會蠻發國中兵繼至景復力戰無救軍遂潰至是高駢責景復失守斬之楊慶復所募突將以守成都功優給右職駢悉令納牒停其廩給突將皆憤怨駢好妖術每發兵焚紙畫人馬散小豆曰蜀人懦怯今遣元女助兵軍士耻之駢又停省吏官刑罰嚴酷由是突將因之作亂大譟入府駢走匿厠間監軍遣人招諭許復職名廩給乃肯還營駢牓謝突將而隂籍其名尋使人掩捕殺之老㓜無遺死數千人〉
以田令孜〈蜀人本姓陳氏〉為中尉
上之為普王也小馬坊使田令孜有寵及即位使知樞密遂擢為中尉上專事遊戱政事一委令孜呼為呵父令孜頗讀書多巧數納賄除官不復闗白毎見常自備果食與上對飲㗖上與内園小兒狎昵賞賜動以萬計府庫空竭令孜説上籍兩市啇貨悉輸内庫有陳訴者付京兆尹杖殺之宰相下鉗口不敢言
浙西鎭遏使王郢作亂
先是趙隠出鎭浙西〈在元年二月〉鎭遏使王郢等有戰功隠賞以職名而不給衣糧郢等遂刦庫兵作亂收衆萬人攻陷蘇常州泛江入海轉掠二浙南及福建大為人患〈後裴璩為浙西節度使密招郢黨降之散其徒六七千人郢収餘衆走明州鎮遏使劉巨容射殺之餘黨皆平 裴璩諝從曽孫劉臣容徐州人〉
夏五月同平章事蕭倣卒六月以李蔚〈字茂休隴西人〉同平章事
時天下盗起宦官持兵柄倣以鯁直見忌及卒蔚代之
王仙芝陷濮曹州寃句〈漢縣金廢故城在今曹州府荷澤縣〉人黄巢聚衆應之
仙芝及其黨尚君長攻陷濮曹州天平節度使薛崇出兵撃之不利寃句人黄巢善騎射喜任俠麄渉書傳屢舉進士不第遂與仙芝共販私鹽至是聚衆應之攻剽州縣民之困于厚歛者爭歸之數月之間衆至數萬
秋七月大蝗
飛蝗蔽日所過赤地京兆尹楊知至〈汝士之子〉奏蝗不食稼皆抱荆棘而死宰相以下皆賀
冬十月貶董禹為桞州司馬
右補闕董禹諫上遊畋撃毬上賜金帛以褒之邠寧節度使李侃奏為假父求贈官〈侃為宦者假子〉禹上疏論之語侵宦官樞密使楊復恭〈本姓林氏為楊欽義養孫〉等訴于上遂坐貶
十二月以宋威為諸道行營招討使
王仙芝宼沂州平盧節度使宋威請帥兵討之故有是命仍詔諸道兵並取處分
〈丙申〉三年春正月天平軍亂詔本軍宣慰之
天平軍遣將士張晏等救沂州還聞北境有盗使留扞禦晏等不從諠譟趣府都將張思恭出城慰諭然後定詔本軍宣慰無得窮詰〈胡三省曰唐自中葉以來姑息藩鎮至其末也姑息亂軍遂陵夷以至于亡〉
二月令天下鄉材各置弓刀鼓板以備羣盗
三月崔彦昭罷以王鐸同平章事
彦昭罷為太子太傅鄭畋數推鐸遂以左僕射復相
夏五月以李可舉為盧龍節度使
初可舉父茂勲〈囘鶻阿布思之裔以軍功賜姓名〉逐張公素而代之至是茂勲致仕請以軍授可舉從之
六月雄州〈唐置後廢故城在寜夏府靈州〉地震裂水涌出
壊公城及公私廬舍皆盡
秋七月宋威撃王仙芝于沂州大破之
宋威撃王仙芝大破之仙芝亡去威奏仙芝已死縱遣諸道兵百官皆入賀居二日州縣奏仙芝尚在攻剽如故時兵始休詔復發之士皆憤怨思亂〈仙芝尋陷汝州又陷陽武鄭州後攻唐鄧〉
諂忠武節度使崔安潛〈字進之慎由弟〉發兵討仙芝
九月乙亥朔日食
冬十二月王仙芝宼淮南諸州
鄭畋上言自沂州奏㨗之後仙芝愈肆猖狂屠䧟五六州瘡痍數千里宋威衰病殊無進討之意曽元裕望風退縮崔安潛威望過人張自勉驍勇良將宮苑使李琢西平王晟之孫嚴而有勇請以安潛為行營都統琢為詔討使代威自勉為副使代元裕上頗采其言
以王仙芝為神策押牙不受
王仙芝攻蘄州以書與刺史裴渥約歛兵不戰渥許為之奏官開城延仙芝及黄巢輩入置酒厚贈之表陳其狀詔以仙芝為左神策軍押牙仙芝大喜黄巢以官不及已大怒曰始者共立大誓横行天下今獨取官而去使此五千人衆安所歸乎因毆仙芝傷首其衆諠譁不已仙芝遂不受大掠蘄州分其軍三千餘人從仙芝及尚君長二千餘人從巢分道而去
〈丁酉〉四年春二月南詔酋龍死子法立請和許之
酋龍為邉患殆二十年及是死子法立好畋獵酣飲委國事于大臣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奏南詔請和且言諸道兵戍邕州歳乆餽餉疲弊請許其和使嬴瘵息肩詔許之但留荆南宣歙數軍餘减六七〈先是高駢奏遣僧景仙託遊行入南詔説諭酋龍許以公主妻之時駢方築成都羅城恐蠻寇驚役又以蠻俗尚浮屠故遣景仙往酋龍□禮之信用其言已而法立請和親無表但令督夷牒中書請為弟而不稱臣禮部侍郎崔澹等言南詔驕僭無禮高駢不逹大體因一僧呫蘄卑辭誘致其使若從其請恐垂笑後代也駢上表與澹等辨詔諭解之後辛讜復□攝廵官徐雲䖍如南詔牒使稱臣奉表貢方物法見雲䖍與抗禮謂曰南詔已與唐約為兄弟不則舅甥何表貢之有雲䖍曰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為一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邉鄙今驃信欲修舊好豈可違祖考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固義也息戰争仁也審名分禮也四者皆令德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䖍甚厚比還授以木夾二一上中書門下一牒嶺南西道然猶未肯奉表稱貢 崔澹博陵人督爽南詔有幕爽□爽等官分理諸務其相督之木夾所以夾文書者〉
夏四月壬申朔日食
秋七月王仙芝黄巢圍宋州
仙芝陷鄂州巢䧟鄆州沂州至是合軍圍宋威于宋州將軍張自勉將忠武兵三千救之殺賊二千餘人賊解圍遁去王鐸盧攜欲使自勉以所將兵受宋威節度鄭畋以為威與自勉素有疑忿若在麾下必為所殺不肯署奏遂皆求罷免不許
鹽州作亂逐刺史王承顔詔貶承顔象州〈唐置今屬栁州府〉司户時承顔素有政聲以嚴肅為驕卒所逐朝廷與貪𭧂致亂者同貶時人惜之
冬十一月王仙芝遣尚君長請降宋威執之以獻斬之招討副都監楊復光〈閩人宦官楊元价養子〉遣人説諭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長等請降宋威遣兵刧取以獻奉與戰生擒復光奏君長實降詔御史鞫之竟不能明遂斬之
江州刺史劉秉仁斬賊帥柳彦璋
彦璋王仙芝别將襲䧟江州執刺史陶祥使上表請降敇以彦璋為將軍令衆散以劉秉仁為刺史彦璋擁衆剽掠如故至是秉仁乘驛之官單舟入賊水寨彦璋出不意即迎拜秉仁斬之而散其衆
〈戊戌〉五年春正月王仙芝宼荆南
王仙芝宼荆南節度使楊知温〈知至之兄〉不設備賊䧟羅城知温猶賦詩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自將救之時有沙陀五百在襄陽福與之俱至荆門〈唐縣五代高氏于此置軍元改為州今屬安陸府〉遇賊沙陀縱騎奮撃破之仙芝聞之焚掠而去死者什三四
招討副使曽元裕大破王仙芝于申州詔以為招討使張自勉副之
先是鄭畋與王鐸盧𢹂爭論用兵于上前畋不勝退上奏曰自王仙芝俶擾崔安潜首請討之賊不敢犯其境又以兵授張自勉解宋州圍使江淮漕運流通不輸宼手今罷自勉而以所將兵七千人𨽻宋威餘復奏加誣毁若勍宼忽至何以枝梧臣請以四千人授威餘三千人使自勉將之守衛其境盧攜不以為然上不能决畋復上言宋威欺㒺朝廷敗衂狼籍宜正軍法不從至是元裕大敗仙芝殺萬人招降散遣者亦萬人乃罷威而以元裕為招討使自勉副之
大同軍亂殺防禦使段文楚推李克用為留後
振武節度使李國昌之子克用為沙沱副兵馬使戍蔚州時河南盗賊蜂起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與牙將康君立〈興唐人〉薛志勤〈即薛鐵山奉誠人〉程懐信李存璋〈字徳璜雲州人〉等謀曰今天下大亂朝廷號令不復行于四方此乃英雄立功名取富貴之秋也李振武功大官高名聞天下其子勇冠諸軍若輔以舉事代北不足平也衆以為然㑹代北薦饑漕運不繼防禦使段文楚頗减軍士衣米軍士怨怒盡忠遣君立潛詣蔚州説克用起兵除文楚而代之克用曰吾父在振武俟我禀之君立曰今機事已泄緩則生變于是盡忠夜執文楚繋獄克用率其衆趣雲州行收兵衆且萬人盡忠送符印請克用為留後而殺文楚克用遂入府視事表求敇命朝廷不許國昌上言請速除防禦使若克用違命臣請帥本道兵討之終不愛一子以負國家朝廷乃以盧簡方為防禦使詔國昌語克用令迎𠉀如常儀除克用官必令稱愜〈李克用始此〉
二月曽元裕大破王仙芝于黄梅〈隋縣今屬黄州府〉斬之元裕大破仙芝殺五萬餘人斬仙芝首傳京師餘黨散去
黄巢自稱衝天大將軍陷沂濮掠宋汴
巢方攻亳州未下尚讓帥仙芝餘衆歸之推巢號衝天大將軍〈改元王覇〉署官屬攻陷沂濮掠宋汴〈尋又陷䖍吉饒信等州 信州今廣信府是唐置䖍州吉州饒州注俱見前〉
夏四月以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國昌不奉詔
朝廷以克用據雲中以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以為克用必無以拒也國昌欲父子并據兩鎭得制書毁之殺監軍與克用合兵進撃寕武〈軍名今寕武府是〉及岢嵐軍〈今太原府岢嵐州是〉
詔河南貨啇税富人錢穀除官有差
詔以東都軍儲不足貸啇旅富人錢榖以供數月之費仍以空名告身賜之時連歳旱蝗宼盗充斥耕桑半廢租賦不足故有是命
五月鄭畋盧𢹂罷
鄭畋盧𢹂議南詔事〈時南詔遣使請和〉𢹂欲和親畋不可𢹂怒拂衣起袂罥硯墮地破之上聞之曰大臣相詬何以儀型四方遂皆罷之
以豆盧瑑〈字希眞河南人〉崔沆〈字内□之子〉同平章事
是日宣麻大風雷雨㧞樹識者知其不終云〈時宰相有好施者嘗囊錢自随行施匄者毎出襤䄛盈路有朝士以書規之曰今百姓疲弊寇盗充斥相公宜舉賢任能紀綱庻務損不急之□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何必如此行小惠乎〉
六月以高駢為鎭海節度使
王仙芝餘黨剽掠浙西朝廷以高駢先在天平有威名仙芝黨多鄆人乃徙駢鎮浙西
秋七月黄巢宼宣州入浙東〈注見前〉
黄巢宼宣州觀察使王凝〈字成庻翃曽孫〉拒之巢攻城不克乃引兵入浙東開山路七百里攻剽福建諸州
冬十月河東昭義合兵討沙陀大敗昭義節度使李鈞〈業之子〉戰死
十二月曹師雄宼掠二浙
王仙芝餘黨曹師雄宼掠二浙杭州募兵使石鏡〈鎮名在臨安縣南以石鏡山名後改□為衣錦山〉都將量昌〈臨安人〉等將以討之臨安人錢鏐〈字具美〉以驍勇事昌為兵馬使〈錢鏐事始此〉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三
唐
僖宗皇帝
〈己□〉乾符六年春正月高駢遣將分道擊黄巢大破之巢趣廣南
高駢遣其將張璘梁纘分道擊黄巢屢破之降其將秦彦〈徐州人〉畢師鐸〈寃句人〉李罕之〈項城人〉等巢遂趣廣南
夏四月庚申朔日食
以王鐸為行營招討都統
上以羣盜為憂王鐸曰臣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請自督諸將討之詔以鐸為荆南節度使行營都統鐸奏以李係為副使將精兵五萬屯潭州〈隋置今湖南長沙府是〉以拒黄巢〈係晟之曽孫也有口才而實無勇畧鐸以其家世良將故奏用之〉
秋七月黄巢陷廣州節度使李迢死之
黄巢上表求廣州節度使上命大臣議之左僕射于琮以為廣州市舶寶貨所聚豈可令賊得之宰相請除巢率府率〈唐置左右衛率府率各一人掌東宮兵仗羽衛〉從之巢得告身大怒詬執政急攻廣州陷之執節度使李迢使草表迢曰予代受國恩親戚滿朝腕可斷表不可草巢殺之〈高駢奏請遣兵馬使張璘將兵五千于彬州守險留後王重任將兵八千于循潮二州邀遮自將萬人自大庾嶺趣廣州擊巢巢必逃遁乞敇王鐸以兵三萬守梧昭桂永四州之險不許 大庾嶺即梅嶺注見前梧州唐置今廣西梧州府是昭州亦唐置今廣西平樂府是永州隋置今湖南永州府是餘注並見前〉
冬十月以高駢為淮南節度使充鹽鐵轉運使周寶〈字上珪平州盧龍人〉為鎮海節度使〈綱目于是條提綱高駢為淮南節度使下不書周寶為鎮海節度使而書崔安潛為西川節度使考唐書崔安潛傳乾符初安潛代高駢領西川節度使又高駢傳駢自西川徙荆南再授鎮海是安潛之領西川在高駢徙節鎮海之前不在是年也提綱所書似安潛于是年始受西川之命與本傳不符今依通鑑書周寶為鎮海不書安潛為西川再考通鑑是年三月有記安潛置黄頭軍事綱目移載于此今補注于後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條目〉
黄巢陷潭州遣其將尚讓逼江陵王鐸走守將劉漢宏〈兗州人〉作亂
黄巢在嶺南士卒罹瘴疫死者什三四其徒勸之北還以圖大事巢乃自桂州編筏沿湘而下抵潭州李係不敢出巢攻陷之〈係奔朗州〉遣尚讓進逼江陵衆號五十萬江陵兵不滿萬王鐸留其將劉漢宏守江陵自帥衆趣襄陽漢宏大掠北歸為盜後數日賊乃至〈漢宏尋寇宋兗遂掠申光詔諸道兵討之漢宏乃降〉
十一月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大破黄巢于荆門〈注見前〉黄巢趣襄陽劉巨容與江西招討使曹全晸合兵屯荆門闗以拒之賊至巨容伏兵林中全晸逆戰陽敗以誘賊伏發大破之俘斬什七八賊渡江東走或勸巨容窮追巨容曰國家喜負人有急則撫存將士不愛官賞事寧則棄之或更得罪不若留賊以為富貴之資衆乃止全晸渡江追賊㑹朝廷除代亦還由是賊勢復振陷鄂州掠饒〈今饒州府〉信〈今廣信府〉等十五州衆至二十萬
十二月王鐸罷以盧攜同平章事
初盧攜嘗薦高駢可為都統至是駢將屢破賊乃復以攜為相凡王鐸鄭畋所除將帥多易置之
〈庚子〉廣明元年春二月殺左拾遺侯昌業
昌業以盜賊滿關東而上專務遊戲賞賜無度田令孜專權無上社稷將危上疏極諫上大怒召昌業至内侍省賜死〈上善騎射劍槊法算至于音律蒱博無不精妙好蹴鞠鬬雞尤善擊毬甞謂優人石野猪曰朕若應擊毬進士舉須為狀元對曰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駁放上笑而已〉
改楊子院為發運使
從高駢之請也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戸胡商貨財之半駢上言天下盜賊蜂起皆出于饑寒獨富户胡商未耳乃止
三月以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
崔安潛之鎮許昌也〈安潛先為忠武節度使〉田令孜為其兄陳敬瑄〈令孜本姓陳氏冒宦者姓為田敬瑄素微賤為餅師〉求兵馬使不得既而安潛代高駢鎮蜀〈蜀兵怯弱安潛募陳許壯士與蜀人相雜訓練得三千人皆戴黄帽號黄頭軍又奏乞洪州弩手教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選得千人號神機營蜀兵由是浸彊〉敬瑄因緣令孜得隸神策〈累遷大將軍〉至是令孜見關東羣盜日熾隂為幸蜀之計奏以敬瑄及其腹心楊師立王勗羅元杲鎮三川上令四人擊毬賭之敬瑄得第一籌即以為西川節度使代安潛師立鎮東川勗鎮興元
以鄭從讜〈字正求餘慶之孫乾符五年九月同平章事〉為河東節度使河東軍屢亂〈乾符六年軍亂殺節度使崔季康是年正月復亂殺節度使康傳圭〉兵益驕故以宰相鎮之從讜奏以王調劉從龜〈字子長〉崇魯〈字郊文皆政會七世孫〉趙崇為參佐時人謂之小朝廷言名士之多也〈從讜貌温而氣勁多謀而善斷將士欲為惡者輙先覺誅之知張彦球有方畧本心非欲為亂乃獨推首亂者殺之慰諭彦球委以兵柄彦球為盡死力卒獲其用〉
以高駢為諸道行營都統
盧攜奏以駢為都統駢乃傳檄徵天下兵且廣召募得兵七萬威望大振攜病風不能行内挾田令孜外倚高駢寵遇甚厚貨賂公行豆盧瑑無他才附之崔沆時有啓陳常為所阻
夏五月以李順融為樞密使
始降白麻與將相同
六月黄巢别將陷睦婺州〈睦州注見前婺州隋置今浙江金華府是〉
黄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張璘急擊之巢以金啗璘且致書請降于高駢駢欲誘致之許為之求節龯時昭義感化義武等軍皆至淮南駢恐分其功乃奏賊不日當平不煩諸道兵悉遣歸之賊知之乃告絶請戰駢怒令璘擊之兵敗璘死巢勢復振陷睦婺兩州尋復陷宣州〈注見前〉
遣宗正少卿李龜年使南詔與和親
初南詔遣使求和親〈事具前〉比使還西川節度使崔安潛表以崔澹之議為是〈澹以和親不可許亦具前〉上命宰相議之盧攜豆盧瑑曰蠻數犯邊天下疲弊致百姓困為盜賊皆蠻故也不若且遣使臣報復縱未得其稱臣奉貢且不使之懐怨犯邊亦可矣乃詔陳敬瑄許其和親而不稱臣以宗正少卿李龜年充使賜以金帛〈中和初南詔上表欵附後遂以宗女妻之〉
秋七月黄巢渡江
黄巢自采石渡江圍天長〈唐縣今屬泗州〉六合〈即古堂邑隋置縣今屬江寧府〉兵勢甚盛淮南將畢師鐸言于高駢曰朝廷倚公為安危今賊數十萬衆乘勝長驅若不據險擊之使踰長淮必為大患駢以諸道兵已散張璘復死自度力不能制不敢出兵且上表告急先是盧攜謂駢有文武長才若悉委以兵柄黄巢不足平及表至人情大駭詔書責駢駢遂稱風痺不復出戰〈巢衆號十五萬副都統曹全晸以六千人與之戰顧有斬獲以衆寡不敵退屯泗上以候援軍而駢竟不之救賊遂擊破全晸悉衆渡淮〉
李可舉〈幽州節度使〉討李克用大破之李琢〈蔚朔節度使〉討李國昌敗之國昌克用亡走達靼〈靺鞨别部居于隂山靼當割反 劉友益曰逹靼始見此〉
先是李琢與李可舉及吐谷渾都督赫連鐸共討沙沱沙沱大將高文集以朔州降至是李克用引兵擊文集可舉遣兵邀之于藥兒嶺〈胡三省注在雄武軍西雄武軍注見前〉大破之殺萬七千餘人李盡忠程懐信皆死琢及赫連鐸進攻蔚州李國昌戰敗部衆皆潰獨與克用及宗族北入達靼〈後數月赫連鐸隂賂達靼使取之克用知之時與其豪帥遊獵置馬鞭木葉或懸針射之無不中豪帥心服又置酒與飲酒酣克用言曰吾得罪天子願效忠而不得今聞黄巢北來必為中原患一旦天子若赦吾羅得與公輩南向共立大功不亦快乎人生幾何誰能老死沙磧邪達靼知無留意乃止〉
冬十一月黄巢陷東都
黄巢既渡淮所過不虜掠惟取丁壯以益兵遂陷申州入潁宋徐兗之境自稱天補大將軍轉牒諸軍云各宜守壘勿犯吾鋒吾將入東都即至京邑自欲問罪無預衆人〈胡三省注言已欲問罪于朝廷與衆人無預也〉京師聞之大恐盧攜稱疾不出豆盧瑑崔沆請發闗内及神策軍守潼闗上對宰相泣下田令孜陳幸蜀之計瑑和之上不懌令且發兵守潼闗令孜薦張承範等使將兵以令孜為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巢入東都境汝鄭把截使齊克讓收軍退保潼闗奏乞早遣糧援上命選兩神䇿弩手得二千八百人令張承範等將以赴之巢陷東都留守劉允章帥百官迎謁巢入城勞問閭里晏然田令孜奏募坊市數千人以補兩軍
以周岌為忠武節度使秦宗權〈上蔡人〉為蔡州刺史初忠武節度使薛能遣牙將秦宗權調發至蔡州會許州亂大將周岌逐能而殺之〈時詔諸道發兵屯溵水徐州兵過許昌大譟能慰撫之乃定時周岌亦引兵赴溵水聞之遽還襲殺徐卒以能待徐卒厚并殺之 溵水注見前〉自稱留後宗權託云赴難選募蔡兵遂逐刺史據其城及是詔以岌帥忠武岌即表宗權為刺史
十二月黄巢入潼闗
張承範等發京師神䇿軍士皆長安富家子賂宦官竄名軍籍厚得廩賜未嘗更戰陳聞當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貧人代行往往不能操兵是日上御章信門樓臨遣之承範進言聞黄巢擁數十萬之衆鼓行而西齊克讓以饑卒萬人依托闗下今遣臣以二千餘人屯於闗上而未聞為饋餉之計以是觀之臣竊寒心願陛下趣諸道精兵早為繼援上曰卿輩第行兵尋至矣十二月承範等至潼闗與克讓軍皆絶糧黄巢軍抵闗下不見其際呼聲振河華克讓力戰自午至酉士卒饑甚遂潰克讓走入闗賊急攻潼闗承範悉力拒之賊自闗左禁阬〈即□峪口也在潼闗南平時禁人往來以榷征税謂之禁阬〉入夾攻潼闗闗上兵潰承範變服脱走巢入華州留其將喬鈐守之
以黄巢為天平節度使
先是巢將渡淮豆盧瑑請以天平節龯授巢俟其到鎮討之盧攜以為不可乃止及是復下制授之
以王徽〈字昭文京兆人〉裴澈〈休従子〉同平章事盧攜自殺
田令孜聞巢已入闗恐天子責己乃歸罪于攜貶為賓客分司而薦徽澈為相攜仰藥死
黄巢入長安帝走興元
鳯翔博野〈長慶初李寰以博野兵三千歸京師留戍鳯翔名博野軍〉援兵至渭橋見新軍〈田令孜所募〉衣裘温鮮大怒掠之更為賊鄉導以趣長安既入城令孜帥神䇿兵五百奉帝自金光門出惟福穆澤夀四王〈夀王即昭宗餘無考〉及妃嬪數人従行百官皆莫之知晡時賊前鋒入長安金吾將軍張直方帥文武數十人迎于灞上巢入城數日其徒各出大掠巢不能禁尤憎官吏得皆殺之上趣駱谷鳯翔節度使鄭畋謁于道次請留鳯翔上曰朕不欲密邇巨寇且幸興元徵兵以圖收復卿可糾合鄰道勉建大勲畋曰道路梗澁奏報難通請得便宜從事許之
黄巢僭號
巢殺唐宗室在長安者無遺類遂入宫自稱大齊皇帝改元金統唐官三品以上悉停四品以下如故以尚讓為太尉命朱温屯東渭橋〈温碭山人少孤貧與兄昱存依萧縣劉崇家崇數笞辱之崇母獨憐之戒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曹善遇之 胡三省曰朱温始此〉豆盧瑑崔沆于琮劉鄴匿民間巢搜獲皆殺之廣徳公主曰我唐室之女誓與于僕射俱死賊并殺之將作監鄭綦庫部郎中鄭係義不降賊舉家自殺張直方多納亡命匿公卿于複壁巢殺之
鳯翔節度使鄭畋合鄰道兵討賊
鄭畋還鳯翔召將佐議拒賊皆曰賊勢方熾且宜従容以俟兵集乃圖收復畋曰諸君勸畋臣賊乎因悶絶仆地不能言會巢使者以詔書至監軍與之宴樂奏將佐以下皆哭使者怪之幕客靳儲曰以相公風痺不能來故悲耳民間聞者莫不泣畋聞之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厭唐賊授首無日矣乃刺指血為表遣使詣行在召將佐諭以逆順皆聴命刺血與盟完城塹繕器械訓士卒密約鄰道合兵討賊鄰道皆許諾時禁軍分鎮闗中者尚數萬畋使人招之皆至軍勢大振巢遣人齎詔召畋畋斬之
車駕至興元詔諸道出兵收復京師
義成節度使王處存〈京兆萬年人〉舉兵入援
處存聞長安失守號哭累日不俟詔命舉軍入援遣千人間道詣興元衛車駕
黄巢遣朱温攻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太原祁人〉與戰大破之遂入援
黄巢之入闗也王重榮為河中留後請降于巢既而巢遣使調發河中吏民不勝其苦重榮謂衆曰始吾屈節以紓患今調發不已亡無日矣悉驅巢使者殺之巢遣朱温擊河中重榮與戰大破之獲糧仗四十餘船遣使與王處存結盟引兵營于渭北
〈辛丑〉中和元年春正月帝幸成都
陳敬瑄遣兵奉迎請幸成都田令孜亦勸上上従之
以蕭遘〈字得聖寘之子〉王鐸同平章事
上次綿州以遘同平章事及至成都以鐸守司徒復同平章事〈時裴澈亦自賊中奔詣行在〉
二月加高駢東面都統
上遣使趣駢討黄巢道路相望駢終不出兵
三月以鄭畋為京城四面諸營都統
詔以畋為都統蕃漢將士赴難有功者並聴其墨敕除官畋奏以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為副都統〈黄巢遣尚讓帥衆五萬寇鳯翔畋使司馬唐𢎞夫伏兵要害自以兵數千陳于高岡賊以畋書生輕之鼓行而前伏發大敗于龍尾陂斬首二萬餘級 龍尾陂在鳯翔府岐山縣東〉
赦李克用遣李友金召之
友金克用族父也前與高文集同降及是代北監軍陳景思帥之入援至絳州以賊勢方盛乃俱還代州募兵得三萬人屯于崞西〈崞縣之西也崞縣注見前〉友金因説景思曰吾兄司徒父子勇畧遇人為衆所服請奏天子赦其罪召以為帥則代北之人一麾響應賊不足平也景思遣使言之詔如所請友金以五百騎迎之克用帥達靼諸部萬人來赴
鄭畋傳檄天下合兵討賊
宥州〈注見前〉刺史拓䟦思恭本党項羌也紏合夷夏兵㑹鄜延節度使李孝昌同盟討賊奉天鎮使齊克儉遣使詣鄭畋求自效畋乃傳檄天下合兵討賊時天子在蜀詔令不通天下謂朝廷不能復振及得畋檄爭發兵應之賊懼不敢復窺京西而諸道并四夷貢獻行在不絶蜀中府庫充實賞賜不乏士卒欣悅
夏四月官軍入長安黄巢走還襲之殺副都統程宗楚鳯翔司馬唐𢎞夫復據長安
是時唐𢎞夫屯渭北王重榮屯沙苑王處存屯渭橋拓䟦思恭屯武功鄭畋屯盩厔𢎞夫乘龍尾之捷進薄長安黄巢帥衆東走程宗楚先入𢎞夫繼至處存帥鋭卒五千夜入城民讙呼出迎爭以瓦礫擊賊軍士釋兵入第舎掠金帛妓妾賊露宿灞上詢知官軍不整還襲之大戰長安中宗楚𢎞夫死軍士死者什八九處存收餘衆還營巢復入長安縱兵屠殺流血成川謂之洗城諸軍皆退
五月高駢移檄討賊出屯東塘〈即茱萸灣在今掦州府江都縣東北亦曰灣頭〉有雙雉集廣陵府舎占者以為城邑將空之兆駢惡之乃移檄四方云將入討黄巢發兵八萬舟二千艘出屯東塘諸將數請行期駢託風濤為阻竟不發
忠武監軍楊復光克鄧州
黄巢之陷長安也周岌降之甞以夜晏急召監軍楊復光左右曰周公臣賊將不利於内侍不可往復光曰事已如此義不圖全即詣之酒酣岌言及本朝復光泣下良久曰丈夫所感者恩義耳公自匹夫為公侯奈舎十八葉天子而臣賊乎岌亦流涕曰吾不能獨拒戰故貌奉而心圖之今日召公正為此耳因瀝酒為盟分軍八千人為八都遣牙將鹿晏𢎞晉暉〈皆許州人〉王建〈字光圖舞陽人〉韓建〈字佐時長社人〉張造李師泰〈亦皆許州人〉龎從〈曹州人後更名師古〉等〈考異曰上書八都而下止有王建等七人姓名諸書無可考也〉將之時朱温方陷鄧州復光帥八都以擊温敗之遂克鄧州〈胡三省曰王建始見此〉
六月以鄭畋為司空同平章事都統如故
李克用陷忻代州
克用牒河東稱奉詔將兵討黄巢令具頓遞鄭從讜閉城設備而犒給之克用累日不發縱沙陀剽掠城中大駭尋引兵還陷忻代留居代州〈既而克用復寇蔚州〉
秋七月西川黄頭軍作亂討平之
田令孜為行在都指揮處置使頒賜從駕諸軍無虚日不及蜀軍頗有怨言令孜宴土〈蜀軍〉客〈従駕軍〉都頭〈唐中業以後一部之軍謂之一都其部帥呼為都頭〉以金杯行酒賜之都頭皆拜受黄頭軍使郭琪獨不受起言曰蜀軍與諸軍同宿衛而賞賜懸殊頗有觖望恐萬一致變願軍容減諸將之賜以均蜀軍使土客如一則上下幸甚令孜黙然〈有□目琪曰汝有功邪答曰琪生長山東征戍邊鄙甞與党項契丹數十戰又甞征吐谷渾傷脇腸出線縫復戰〉乃自酌酒于别樽以賜琪琪知其毒不得已飲之歸殺一婢吮其血以解毒吐黑汁數升遂帥所部作亂令孜奉天子保東城閉門登樓命諸軍擊之琪夜突圍出奔高駢于廣陵〈琪至江岸兵衆皆散唯一吏從琪解印劍授之令齎詣陳敬瑄且教之曰汝見陳公言郭琪渡江我以劍擊之墜水尸隨湍流下矣陳公必據汝言懸榜安衆汝得厚賞吾家亦可保無恙也遂逸去敬瑄果免其家〉
殺左拾遺孟昭圖
上日夕專與宦官同處議天下事待外臣殊薄左拾遺孟昭圖上疏曰治安之代遐邇猶應同心多難之時中外尤當一體去冬車駕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以下悉為賊所屠前夕黄頭軍亂陛下亦不召宰相朝臣至今未知聖躬安否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九州四海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盡可信南司未必盡無用若天子與宰相了無闗涉朝臣皆若路人恐收復之期尚勞宸慮疏入令孜屏不奏矯詔貶昭圖嘉州〈後周置今四川嘉定府是〉司户遣人沉於蟇頤津〈在眉州東蟇頤山下山臨江津即玻璃江也〉聞者氣塞
八月星交流如織或大如杯椀
感化牙將時溥〈彭城人〉殺節度使支詳詔以溥為留後支詳遣時溥陳璠將兵入闗討黄巢至東都矯稱詳命還師而東及彭城詳迎勞甚厚溥説詳曰衆心見迫請公解印以相授詳不能制璠謂溥曰支僕射有惠于徐人不殺必成後悔溥不許送詳歸朝璠伏甲于七里亭〈亭去徐州七里因名〉并其家屬殺之詔以溥為留後溥表璠為宿州刺史尋殺之〈溥甞因食中毒疑判官李凝古殺之凝古父損為散騎常侍在成都溥奏凝古父同謀田令孜受其賂令御史臺鞫之蕭遘奏曰李凝古行毒事出曖昧父損相别數年安得誣以同謀溥恃功亂法欲殺天子侍臣若狥其欲朝廷何以自立損乃得免時令孜專權羣臣莫敢迕視惟遘屢與爭辨朝廷倚之〉
夀州人王緒作亂陷光州
夀州屠者王緒與妹夫劉行全聚衆五百盜據本州月餘復陷光州有衆萬餘人秦宗權表為光州刺史固始縣佐〈唐制諸縣丞簿尉以下有司功司户諸佐〉王潮〈字信成光州固始人〉及弟審邽〈字次都〉審知〈字信通〉皆以材氣知名緒以潮為軍正信用之〈胡三省曰王潮事始此〉
九月高駢罷兵還府
駢與鎮海節度使周寳俱出神策軍駢以兄事寳及封壤相鄰數爭細故遂有隙駢檄寳入援寳治舟師以俟之怪其久不行幕客或曰高公有併吞江東之志聲云入援未必非圖我也㑹駢使人約寳面㑹𤓰洲〈在揚州府江都縣南江濱有城為南北襟要地〉議軍事寳辭疾不往由是遂為深仇駢留東塘百餘日詔屢趣之駢上表託以寳將為後患復罷兵還府〈駢召董昌至廣陵錢鏐説昌曰觀高公無討賊心不若去之昌従之自石鐃引兵入據杭州周寳表為杭州刺史〉
冬十月鳯翔行軍司馬李昌言作亂鄭畋赴行在李昌言將兵屯興平時鳯翔倉庫虚竭犒賞稍薄昌言因激怒其衆引軍還襲府城鄭畋登城謂之曰行軍茍能戢兵愛人為國滅賊亦可以順守矣乃以留務委之即日西赴行在詔以畋為太子少𫝊分司昌言為鳯翔節度使
〈壬寅〉二年春正月以王鐸為諸道行營都統
王鐸以高駢無心討賊自以身為首相發憤請行懇欵流涕至于再三上許之以鐸充都統罷高駢但領鹽鐵轉運使驛召崔安潛為副都統以周岌王重榮為司馬諸葛爽〈青州博昌人〉康寔為先鋒使又以王處存李孝昌拓䟦思恭為京城三面都統以楊復光為南面營都監使
二月以鄭畋為司空同平章事
軍事一以咨之
夏四月王鐸以諸道兵逼長安
鐸將兩川興元之軍屯靈感寺〈在西安府富平縣〉涇原屯京西易定河中屯渭北邠寧鳯翔屯興平保大定難屯渭橋忠武屯武功官軍四集巢勢日蹙號令所行不出同華〈時長安城中斗米直三十緡賣人為糧以肥瘠論價〉
五月加高駢侍中罷鹽鐵轉運使
駢既失兵柄復解利權攘袂大詬上表自訴言辭不遜上命鄭畋草詔切責之駢臣節既虧貢賦遂絶〈駢好神仙寵信方士吕用之用之引其黨張守一等共蠱惑駢駢與鄭畋有隙用之謂曰宰相有遣劍客來刺公者今夕至矣惟張先生可以禦之駢請于守一守一乃使駢衣婦人服潛于他室而代駢居寢中夜擲銅器于堦令鏗然有聲又密以彘血灑庭宇如格鬬之狀及旦笑謂駢曰幾落奴手駢泣謝之用之刻青石為竒字曰玉皇授白雲先生髙駢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駢得之驚喜用之曰玉皇以公焚修功著将補真官計鸞鶴不日當降是後駢于道院庭中刻木鶴時著羽服跨之用之又欲以兵威脅制諸将請募驍勇二萬人號莫邪都駢即以張守一及用之為軍使置将吏如帥府又慮人泄其姦謀乃言于駢曰神仙不難致但恨學道者不能絶俗累故不肯降臨耳駢乃悉去姬妾謝絶人事賓客将吏皆不得見有不得已見之者皆先令沐浴齋祓拜起纔竟已復引出由是用之専行威福無所忌憚而境内亦不復知有駢矣〉
六月蜀中羣盗起
先是卭州牙官阡能〈西蜀夷有阡姓〉因公事違期亡命為盗踰月衆至萬人横行卭雅于是羣盗並起〈羅渾擎句胡僧羅夫子韓求〉各聚衆數千人應之官軍與戰大敗〈官軍恐獲罪多執村民為俘陳敬瑄不問悉斬之其中亦有老弱婦人或問之皆曰我方治田續麻官軍忽繫虜以來不知何罪〉既而峽賊韓秀昇〈唐書作故涪州刺史〉屈行從以兵㫁峽江路〈即三峽之路〉為盗陳敬瑄遣兵討之復為所敗〈江淮貢賦㫁絶雲安淯井路不通乏鹽 雲安後周縣今曰雲陽属四川夔州府縣有鹽井淯井在四川叙州府長寧縣北産鹽〉敬瑄乃以押牙髙仁厚〈史傳不詳里系〉為都招討指揮使先討阡能等平之〈仁厚獲阡能謀者温言慰問謂曰汝歸潜語諸寨我明日且戰有能釋甲迎者當署背為歸順字遂縱之去命諸將毁柵鼓而前羅渾擎設伏詐降仁厚遣將不持兵入諭其衆皆真降渾擎窮而走衆執之仁厚曰愚人不足語乃署降衆背令前驅過諸寨則大呼曰羅渾擎已降大軍至矣因示以背字寨中皆爭出降執句胡僧斬韓求羅夫子奔阡能寨謀決戰會前驅者至衆皆不應羅夫子自到衆挈其首縛阡能以獻仁厚出兵凡六日五賊皆平餘衆悉降〉明年敬瑄復奏以仁厚為行軍司馬討峽路羣盜仁厚攻焚賊寨鑿沉其舟〈賊精兵盡在舟中而資糧子女則皆在寨仁厚訪知之乃揚兵江上久之不戰潛遣千人直薄賊寨火而譟之賊率舟兵救火仁厚令善泅者鑿其舟皆沉衆惶懼多潰仁厚遣兵于要路遮擊且招之〉賊衆執秀昇行従以降〈仁厚問狀秀昇曰自大中皇帝晏駕天下無復公道紐解□絶今日反者豈獨秀昇杋上之肉惟所烹醘仁厚愀然械送行在斬之〉
秋七月以鍾傳為江西觀察使
初王仙芝寇掠江西高安〈唐縣今為江西瑞州府治〉人鍾傳聚蠻獠依山為堡衆至萬人仙芝陷撫州〈唐置今為府屬江西〉而不能守傳入據之詔即以為刺史至是又據洪州〈注見前〉朝廷遂以傳為觀察使傳既去撫州南城〈漢縣今為江西建昌府治〉人危全諷復據之遣其弟存昌據信州〈傳尋拜鎮南節度使攻撫州久不下傳自率兵圍之會城中夜起火諸將請急攻傳曰君子不迫人之危乃掃地祭天嚮城再拜祝曰全諷不降非民之罪願天止火全諷聞之即降傳居江西三十年累拜太保中書令封南平王〉
八月劉漢宏寇杭州董昌擊破之
先是劉漢宏既降以為宿州刺史漢宏怨朝廷賞薄乃復以為浙東觀察使至是漢宏遣其弟漢宥將兵二萬營于西陵〈注見前〉謀併浙西董昌遣兵馬使錢鏐拒之鏐夜濟江襲其營大破之
九月朱温以華州降王鐸以為同華節度使
朱温見黄巢兵勢日蹙知其將亡遂舉州降
冬十月以朱温為河中行營招討副使賜名全忠以王敬武〈青州人〉為平盧留後
平盧大將王敬武逐其節度使安師儒自稱留後朝廷因而授之時諸道兵皆㑹關中獨平盧不至王鐸遣判官張濬〈字禹川河間人〉往説之敬武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見而責之曰公為藩臣侮慢詔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謝之既宣詔將士皆不應濬徐諭之曰人生當先曉逆順次知利害黄巢販鹽虜耳公等捨累葉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師皆集京畿而淄青獨不至一旦賊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將士皆改容引咎曰諫議〈濬以諫議大夫為判官〉之言是也敬武即發兵従濬而西
十一月李克用將沙陀趣河中
黄巢兵勢尚彊王重榮謀于都監楊復光復光曰鴈門李僕射驍勇有彊兵素有徇國之志所以不來者以與河東結隙耳若以朝旨諭鄭公而召之必來則賊不足平矣時王鐸在河中乃以墨敕召克用諭鄭從讜克用遂將沙陀萬七千人趣河中不敢入太原境獨以數百騎過晉陽城下别從讜從讜厚贈之
十二月以李克用為鴈門節度使
克用將兵四萬至河中皆衣黑賊憚之曰鵶軍至矣皆避其鋒
〈癸卯〉三年春正月李克用敗賊將黄揆〈巢之弟〉于沙苑王鐸以克用為東北面行營都統
以王鐸為義成節度使
田令孜欲歸重北司稱鐸討黄巢久無功卒用楊復光策召沙陀而破之故罷鐸兵柄以悅復光
以田令孜為十軍十二衛觀軍容使
令孜自以建議幸蜀收傳國寳列聖真容散家財犒軍為已功令宰相請加賞故有是命
魏博節度使韓簡寇鄆州及河陽其將樂行逹殺之〈自韓允中據魏博至簡凡二世十二年〉詔以為留後〈賜名彦禎尋以為節度使〉
成徳節度使王景宗卒以其子鎔為留後〈鎔生方十嵗〉三月李克用圍華州黄巢遣尚讓救之克用逆戰破之巢兵數敗食復盡陰為遁計發兵三萬搤〈於革反〉藍田道〈所以通武闗南走之路〉遣尚讓救華州李克用及王重榮引兵逆戰破之克用進軍渭橋毎夜令其將薛志勤康君立潛入長安焚積聚斬虜而還賊中大驚
以楊行愍〈字化源合肥人後更名行密〉為廬州刺史
行愍本廬州牙將勇敢屢有戰功〈都將忌之屢遣戍行愍過辭都將陽為好言問所乏對曰唯少公頭耳即斬之自稱八營都知兵馬使刺史不能制薦於高駢〉高駢以為押牙知廬州事朝廷因而命之行愍聞州人王勗賢召欲用之固辭問其子弟曰子潛好學愼密可任以事弟子稔有氣節可為將行愍召潛置門下以稔及定逺人季章為騎將〈胡三省曰楊行密事始此〉
夏四月李克用破黄巢收復長安
李克用與忠武將龎従河中將白志遷等引兵先進與黄巢軍戰于渭南一日三捷義成義武諸軍繼之賊衆大奔克用等入京師巢焚宫室遁去多遺珍寳于路官軍爭取之不急追賊遂逸去詔克用同平章事斬巢相崔璆克用時年二十八于諸將最少而兵勢最彊破黄巢復長安功第一諸將皆畏之〈克用一目微眇時人謂之獨眼龍〉
六月黄巢取蔡州節度使秦宗權降之合兵圍陳州巢使其驍將孟楷擊蔡州宗權逆戰而敗遂稱臣于巢初陳州刺史趙犨〈陳州宛邱人〉謂將佐曰巢不死長安必東走陳其衝也不可不為之備乃完城塹繕甲兵積芻粟六十里之内民有資糧者悉徙之入城多募勇士使子弟分將之楷果移兵擊陳犨先示之弱伺其無備襲擊殺獲殆盡擒楷斬之巢聞之怒與宗權合兵圍城掘塹五重百道攻之陳人大恐犨諭之曰忠武素著義勇陳州號為勁兵况吾家久食陳禄誓與此州存亡且徇國而死不愈于臣賊而生乎有異議者斬數引鋭兵開門擊賊破之巢益怒營于州北為持久之計〈時民間無積聚賊掠人為糧生投碓磑并骨食之號其處曰舂磨塞〉已而犨求救于鄰道朱全忠救之敗賊于鹿邑〈全忠遂據亳州 鹿邑隋縣今屬河南歸徳府〉
以劉謙〈一名知謙字徳光其先上蔡人後家南海〉為封州刺史
初謙為嶺南小校節度使韋宙竒之妻以兄女及是謙屢擊盜有功故有是命〈胡三省曰劉謙事始此〉
秋七月以朱全忠為宣武節度使
時汴宋荐饑驕軍難制外有大敵衆心危懼而全忠勇氣益振
左驍衛上將軍楊復光卒于河中〈尹起莘曰復光宦者而□其爵予其忠于王室也〉
復光慷慨善忠義善撫士卒及卒軍中慟哭累日八都將各以其衆散去田令孜素忌復光聞其卒甚喜因擯斥其兄樞密使復恭為飛龍使〈令孜專權人莫與之抗惟復恭數與之爭得失故令孜惡之〉
鄭畋罷為太子太保
畋雖當播越猶謹法度田令孜為判官呉圓求郎官畋不許陳敬瑄欲立于宰相之上畋以故事使相〈唐時節度使帶平章事及三公者謂之使相〉品秩雖高皆居首相之下固爭之二人乃令鳯翔節度使李昌言上言軍情猜忌不可令畋扈從過此乃罷之
冬十月李克用取潞州
昭義節度使孟方立〈邢州人〉以潞州地險人勁屢簒主帥欲遷治所于邢州潞人不悦潛乞師于李克用克用遣其弟克修〈字崇逺〉擊之取潞州是後克用每嵗出兵爭山東三州〈邢洺磁〉之人半為俘馘野無稼穡矣
十二月忠武將鹿晏𢎞〈楊復光八都將之一〉據興元
晏𢎞帥所部自河中南掠襄鄧金洋所過屠滅聲云西赴行在至興元遂逐節度使牛勗自稱留後〈時楊復光既卒故晏𢎞散而謀割據〉
〈甲辰〉四年春二月東川節度使楊師立舉兵反三月詔以高仁厚為留後將兵討之
高仁厚之討韓秀昇也陳敬瑄語之曰成功而還當奏以東川相賞楊師立聞之怒令孜恐其為亂徵為右僕射師立得詔書不受代殺官告使〈奉僕射告身于師立者〉及監軍使舉兵進屯涪城移檄行在及諸道數陳敬瑄十罪自言集本道將士十五萬人長驅問罪詔仁厚討之
夏四月李克用會許汴徐兗之軍于陳州黄巢退走黄巢兵尚彊周岌時溥朱全忠等求救于李克用克用將蕃漢兵五萬救之巢圍陳州幾三百日趙犨兄弟與之大小數百戰雖兵食將盡而衆心益固克用㑹許汴徐兗之軍于陳州攻尚讓于太康㧞之巢聞之懼解圍而去
五月黄巢趣汴州李克用等追擊大破之尚讓帥衆降巢收餘衆奔兗州
五月大雨平地深三尺許巢營為水所漂且聞李克用將至遂引兵東北趣汴州至尉氏尚讓以驍騎五千進逼大梁全忠復告急于克用克用追之及于中牟北至滿渡〈胡三省注汴河津濟之地〉乘其半濟奮擊大破之殺萬餘人賊遂潰尚讓帥其衆降巢踰汴而北克用追擊之于封邱又破之巢收餘衆近千人東奔兗州克用追至寃句騎能屬者纔數百人晝夜行二百餘里以糧盡還汴州獲巢幼子及乘輿服器等物得所掠男女萬餘人縱遣之
李克用至汴州朱全忠襲之克用走還
李克用至汴州全忠固請入城館于上源驛〈在開封府城南〉就置酒甚恭克用乘酒使氣語頗侵之全忠不平薄暮罷酒從者皆醉宣武將楊彦洪密與全忠謀連車塞路發兵圍驛而攻之克用醉不之聞侍者郭景銖扶克用匿床下以水沃其面而告之克用始張目援弓而起須臾烟火四合㑹大雨震電天地晦冥親兵薛志勤扶克用隨電光縋城得出全忠誤射彦洪殪之克用還軍中〈克用妻劉氏多智畧左右先歸者以變告劉氏神色不動立斬之險召大將約束謀保軍以還比明克用至欲勒兵攻全忠劉氏曰此當訴言朝廷若擅舉兵相攻則天下孰能辨其曲直且彼得以辭矣克用從之〉引兵去移書責全忠全忠復書曰前夕之變僕不之知朝廷自遣使者與楊彦洪為謀彦洪既伏其辜惟公諒察克用乃歸晉陽〈克用養子嗣源年十七從克用自上源出矢石之間獨無所傷嗣源本胡人名邈佶烈無姓克用擇軍中驍勇者皆養為子韓嗣昭張嗣本駱嗣恩張存信孫存進王存賢安存孝皆以養子冒姓李氏所謂義兒也 李嗣源即後唐明宗始見此韓嗣昭汾州太谷縣民家子張嗣本鴈門人駱嗣恩吐谷澤部人張存信回鶻張政子孫存進振武人王存賢本名賢許州人安存孝本名敬思代州飛狐人〉
六月東川將吏斬楊師立降詔以高仁厚為東川節度使
先是高仁厚至徳陽〈此唐所置徳陽縣也今屬綿州漢故縣在今潼川府射洪縣〉楊師立遣其將鄭君雄等據鹿頭闗以拒仁厚擊敗之〈仁厚陳于闗下君雄等悉衆出戰仁厚設伏于陳後陽敗走君雄等追之伏發大敗遁還〉遂進圍梓州〈東川節度所治〉久之不下仁厚乃為書射城中遺其將士諭降及是鄭君雄大呼于衆曰天子所誅者元惡耳他人無預也衆大譟突入府師立自殺君雄挈其首出降詔以仁厚為東川節度使〈後仁厚為陳敬瑄所殺〉
尚讓敗黄巢于瑕邱〈注見前〉賊黨斬巢以降
尚讓追黄巢至瑕邱敗之巢衆殆盡巢甥林言斬巢兄弟妻子首將詣時溥沙陀軍奪之并斬言首以獻于溥
天平節度使朱瑄〈新舊書五代史俱作朱宣宋州下邑人徐無黨曰俗以宣為瑾兄于名加玉非也今從通鑑作瑄〉擊秦宗權敗之
秦宗權縱兵四出侵噬鄰道天平節度使朱瑄〈瑄先為天平牙將署濮州刺史留後曹存寔戰死瑄守鄆州有功拜節度使〉有衆三萬從父弟瑾勇冠三軍朱全忠為宗權所攻勢甚窘求救于瑄瑄遣瑾將兵救之敗宗權于合鄉〈馮智舒曰在徐州沛縣即古互鄉〉全忠徳之與瑄約為兄弟
秋七月時溥獻黄巢首
時溥遣使獻黄巢首并其姬妾上御樓受之宣問姬妾汝曹皆勲貴子女何為從賊其居首者對曰狂賊㓙逆國家以百萬之衆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乃以不能拒賊責一女子置公卿將帥于何地乎上皆戮之
李克用表乞討朱全忠詔諭解之
李克用之還晉陽也大治兵甲奉表自陳為朱全忠所圖將佐三百餘人并牌印皆没不返乞遣使按問發兵討之朝廷方務姑息得表大恐但優詔和解之克用前後八表稱全忠隂狡禍賊異日必為國患惟乞下詔削其官爵臣自帥本道兵討之上累遣楊復恭等諭旨稱吾深知卿寃方事之殷姑存大體克用終鬱不平時藩鎮相攻者朝廷不復為之辯曲直由是互相吞噬惟力是視皆無所稟受矣
八月進李克用爵為隴西郡王
李克用請以其弟克修鎮潞從之由是昭義分為二〈澤潞為一鎮邢洺磁為一鎮〉
九月以王徽知京兆事
上以長安宫室焚毁故久留蜀未歸以徽為京兆尹招撫流散繕治宫室
冬十一月鹿晏𢎞據許州詔以為忠武節度使
晏𢎞之去河中也王建韓建張造晉暉李師泰各帥其衆與之俱晏𢎞猜忍衆心不附田令孜密遣人誘之二建與張造晉暉李師泰帥衆數千奔行在令孜養以為假子拜諸衛將軍使各將其衆號隨駕五都又遣諸將討晏𢎞晏𢎞棄興元䧟襄州〈劉巨容奔成都巨容能燒藥為黄金田令孜求其方不與後遂殺之滅其族〉轉掠房鄧還據許州〈節度使周岌棄城走〉晏𢎞遂自為留後朝廷不能討因以為節度使〈後二年秦宗權陷許州殺晏𢎞〉
田令孜殺内常侍曹知慤
初宦者曹知慤〈華原人〉有膽畧黄巢陷長安知慤集壯士據嵯峨山〈注見前〉數遣人變服夜入長安攻賊營賊驚疑不自安朝廷聞而嘉之就除内常侍田令孜惡之矯詔使邠寧將王行瑜〈邠州人〉襲殺之令孜由是益驕横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斷上時語左右而流涕
十二月以陳巖為福建觀察使
初黄巢轉掠福建建州人陳巖聚衆數千保鄉里號九龍軍觀察使鄭鑑表以自代巖為治有威惠閩人安之
盜殺中書令王鐸
先是鐸以朱全忠驕悍難制表請還朝詔徙鐸義昌節度使〈太和中置治滄州〉鐸厚于奉養及是過魏州侍妾成列服御鮮華魏博節度使樂彦禎之子從訓圍而殺之掠其侍妾彦禎以遇盜聞朝廷不能詰
〈乙巳〉光啓元年春正月詔招撫秦宗權
黄巢雖平宗權復熾寇掠焚剪其殘暴又甚于巢軍行未始轉糧車載鹽屍以從北至衛滑西及關輔東盡青齊南出江淮極目千里無復烟火上將還長安畏宗權為患詔招撫之
車駕發成都
王緒陷汀漳二州〈皆唐置今俱為府屬福建〉
秦宗權責租賦于光州刺史王緒不能給宗權怒發兵擊之緒懼悉舉光夀二州兵五千人渡江轉掠江洪䖍州是月陷汀漳然皆不能守也
三月車駕至京師
京師荆棘滿城狐兎縱横上凄然不樂時朝廷號令所及惟河西山南劍南嶺南數十州而已
秦宗權僭號詔以時溥為行營都統討之
李可舉王鎔寇易定王處存擊破之
盧龍節度使李可舉成徳節度使王鎔惡李克用之彊而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與克用親善又河北唯義武尚屬朝廷可舉等慮其害己約共滅而分之可舉遣其將李全忠〈范陽人〉攻易州鎔亦遣將攻無極〈漢縣今屬正定府〉盧龍裨將劉仁恭〈深州人〉穴地入城陷易州李克用自將救無極大敗成徳兵拔新城處存夜遣兵䝉羊皮襲盧龍軍復取易州
夏六月盧龍將李全忠殺李可舉而代之
全忠既喪師恐獲罪還襲幽州李可舉自焚死全忠自為留後
秦宗權遣將孫儒〈河南人〉陷東都
留守李罕之與儒相拒數月兵少食盡棄城西保澠池儒據東都月餘焚掠而去城中寂無雞犬
秋七月殺右補闕常濬
濬上疏曰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手并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寤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曰此疏傳于藩鎮豈不致其猜忿貶濬萬州〈唐置今屬廣東瓊州府〉司户尋賜死
八月以趙犨為蔡州節度使
秦宗權攻鄰道二十餘州陷之唯陳距蔡百餘里兵力甚弱刺史趙犨日與宗權戰宗權不能屈詔以犨為蔡州節度使犨徳朱全忠之援凡所調發無不立至
王緒前鋒將擒緒奉王潮為將軍
王緒至漳州以道險糧少令軍中毋得以老弱自隨犯者斬唯王潮兄弟挾其母以從緒責之曰軍皆有法未有無法之軍汝違吾令而不誅是無令也潮等曰人皆有母未有無母之人將軍奈何使人棄其母乎緒怒命斬其母潮等曰潮等事母如事將軍既殺其母安用其子請先母死將士皆為之請乃舎之有望氣者謂緒曰軍中有王者氣于是緒見將卒有勇畧及氣質魁岸者皆殺之衆皆自危行至南安〈隋縣今属福建泉州府〉潮説其前鋒將伏壯士篁中擒緒反縛以徇遂奉潮為將軍引兵將還光州約其屬所過秋毫無犯行及沙縣〈唐縣今屬福建延平府〉泉州人張延魯等以刺史廖彦若貪暴帥耆老奉牛酒請潮為州將潮乃引兵圍泉州〈既而潮拔泉州殺廖彦若聞觀察陳巖威名不敢犯福州境遣使降之巖表潮為泉州刺史潮沈勇有智畧招懐離散均賦繕兵吏民悦服王緒自殺〉
冬十月田令孜遣朱玫〈邠州人〉李昌符〈昌言之弟〉攻河中李克用救之十二月進逼京城
先是田令孜自兼兩池榷鹽使〈安邑解縣兩池舊隷鹽鐵中和以來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專之嵗獻三千車以供國用令孜奏復舊制自兼兩池使〉收其利以贍軍徙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為泰寧節度使〈方鎮表昭宗乾寜四年始賜號沂海節度使為泰寧軍此云泰寧葢史臣追叙之文也〉重榮自以有復京城功為令孜所擯不肯之兖州表數令孜十罪令孜結邠寧節度使朱玫鳯翔節度使李昌符〈李昌言卒表以昌符為節度使〉以抗之重榮求救于李克用克用方怨朝廷不罪朱全忠選兵市馬聚結諸胡議攻汴州報曰待吾先cq=276滅全忠還掃鼠輩如秋葉耳重榮曰待公自關東還吾為虜矣不若先除君側之惡退擒全忠易矣時玫昌符亦陰附于全忠克用乃上言玫昌符與全忠相表裏欲共滅臣臣不得不自救已集蕃漢兵十五萬決以來年濟河北討二鎮不近京城保無驚擾還滅全忠以雪讐耻上遣使者諭釋冠蓋相望玫欲朝廷討克用數遣人潛入京城燒積聚殺近侍聲云克用所為于是京師震恐令孜遣玫昌符將本軍及神策等軍合三萬人屯沙苑以討重榮重榮發兵拒之告急于克用克用引兵赴之與重榮俱壁沙苑表請誅令孜及玫昌符詔和解之克用不聽十二月合戰玫昌符大敗克用進逼京城令孜奉天子幸鳯翔長安宫室為亂兵焚掠無孑遣矣
〈丙午〉二年春正月田令孜刦帝如寳雞〈即漢陳倉唐改名陳倉注見前〉李克用還軍河中與王重榮同表請上還宫因罪狀田令孜請誅之令孜引兵入宫刦上幸寳雞從者纔數百人宰相朝臣皆不知翰林承旨杜讓能〈字羣懿審權子〉獨追及之明日乃有太子少保孔緯〈字化文戣之孫〉等數人繼至太廟神主皆失之上以緯為御史大夫使還召百官時田令孜弄權再致播遷天下共忿疾之朱玫李昌符亦恥為之用且憚蒲晉之彊更與之合蕭遘召玫亟迎車駕玫引歩騎五千至鳯翔孔緯詣宰相宣詔蕭遘裴澈以令孜在上側辭疾不見緯令臺史趣百官赴行在皆辭以無袍笏緯召三院御史泣謂曰布衣親舊有急猶當赴之豈有天子䝉塵而臣子累召不徃邪御史請辦裝數日而行緯拂衣而起曰吾妻病垂死且不顧諸君善自為謀請從此辭遂復走行在
朱玫李昌符追逼車駕帝復走入大散關〈注見前〉
邠岐兵追逼乘輿鉦鼓之聲聞于行宫田令孜奉上發寳雞神策軍使王建以長劍五百前驅奮擊乘輿乃得前上以傳國寳授建使負之以從登大散嶺李昌符焚閣道丈餘將摧折矣王建挾上自煙焰中躍過夜宿板下〈上枕建膝而寢既覺始進食解御袍賜建曰以其有淚痕故也〉比明車駕纔入散關玫至攻不能克嗣襄王煴〈肅宗元孫〉以疾留遵塗驛〈唐書煴本傳驛在石鼻石鼻城在寳雞縣東〉為玫所得與之俱還鳯翔〈克用還太原重榮與玫昌符復表請誅田令孜〉
三月帝至興元
朱玫李昌符使山南西道節度使石君渉柵險要燒郵驛上由他道以進山谷﨑嶇邠軍迫其後危殆者數四僅得達山南君渉棄鎮走歸朱玫鳯翔百官蕭遘等罪狀田令孜及其黨韋昭度〈字正己京兆人因供奉僧澈結宦官得同平章事〉請誅之詔加王重榮應接糧料使調其榖十五萬斛以繼國用重榮表稱令孜未誅不奉詔詔遣王建帥部兵戍三泉〈唐縣故城在今陜西漢中府寧羌州〉遥領璧州〈唐置今四川保寧府通江縣是〉刺史將帥遥領州鎮自此始
以孔緯杜讓能同平章事
上之在寳雞也孔緯度朱玫必反請速幸梁州翌日車駕已發而玫兵至微緯言幾殆及是以緯與杜讓能俱同平章事讓能從上在險難中未甞暫去左右上勞之曰古謂忠于所事卿無負矣讓能謝曰臣世𫎇國恩陛下不以臣不肖使扞牧圉臨難苟免臣之恥也
夏四月朱玫奉襄王煴權監軍國事還京師以鄭昌圖〈字光業餘慶從孫〉同平章事
朱玫以田令孜在天子左右終不可去言于蕭遘曰主上播遷六年將士冒矢石百姓供饋餉戰死餓死十減七八僅能復京城主上更以勤王之功為敇使之榮委以大權使墮綱紀騷擾藩鎮召亂生禍玫昨奉尊命來迎大駕不䝉信察反類脅君吾輩報國之心極矣戰賊之力殫矣安能垂頭弭耳受制于閽寺之手哉李氏子孫尚多相公盍改圖以利社稷乎遘曰主上無大過惡正以令孜專權肘腋致坐不安席近日初無行意令孜陳兵帳前迫脅以行足下盡心王室止有引兵還鎮拜表迎鑾廢立重事遘不敢聞命玫出宣言曰我立李氏一王敢異議者斬遂逼鳯翔百官奉襄王煴權監軍國事承制封拜帥百官奉煴還京師使遘為册文遘不從乃使兵部侍𭅺鄭昌圖為之以昌圖同平章事〈玫以蕭遘為太子太保遘稱疾辭其弟蘧為永樂令往從之 永樂唐縣宋省故城在今山西蒲州府〉
田令孜自為西川監軍
田令孜自知不為天下所容力薦楊復恭為中尉自除西川監軍往依陳敬瑄復恭斥令孜之黨出王建為利州刺史
五月朱玫自加侍中以裴澈判度支高駢兼中書令吕用之為嶺南東道節度使
朱玫承制大行封拜以悦藩鎮受其命者什六七高駢仍奉牋勸進吕用之建牙開幕一與駢同凡駢之腹心及將校能任事者皆逼以從已不復咨稟駢頗疑之欲收其權而無如之何用之亦懼訪于其黨鄭杞杞曰寧我負人無人負我
六月詔扈蹕都將楊守亮〈曹州人本姓訾為楊復光養子冒姓楊氏〉與王重榮李克用共討朱玫
初李昌符與朱玫謀立襄王既而玫自為宰相昌符怒更通表興元玫遣王行瑜將兵五萬追乘輿屯鳯州〈後周置明為縣今屬陜西漢中府〉是時諸道貢賦多之長安興元從官衛士皆乏食上涕泣不知為計杜讓能曰楊復光與王重榮同破黄巢相親善復恭其兄也若遣重臣往諭重榮以大義且致復恭之意宜有回慮上從之重榮即聴命表獻絹十萬匹且請討朱玫以自贖襄王煴遣使者至晉陽賜李克用詔言上已晏駕吾為藩鎮所推今已受册克用大怒其大將葢寓〈蔚州人〉因説曰鑾輿播遷天下皆歸咎于我今不誅朱玫黜李煴無以自湔洗克用從之燔詔書囚使者遣使上表移檄進討詔以扈蹕都將楊守亮將兵二萬出金州與重榮克用共討朱玫先是山南之人皆言克用與朱玫合人情恟懼表至上出示從官并諭山南諸鎮由是帖然然克用表猶以朱全忠為言上使楊復恭以書諭之云俟三輔事寧别有進止
秋七月朱玫遣王行瑜寇興州〈即後魏武興郡注見前〉詔神策都將李茂貞〈深州博野人本姓宋名文通以功賜姓名〉拒之〈胡三省曰李茂貞始此〉以周岳為武安軍節度使
初江西將閔勗〈唐書作頊〉戍安南還過潭州逐觀察使自為留後詔以為欽化軍節度使時武陵蠻雷滿據朗州〈滿本漁師高駢在荆南擢領蠻軍從駢廣陵逃歸聚衆據州〉陬溪〈武陵地〉人周岳據衡州〈岳嘗與滿鬬欲殺之及聞滿已得志遂陷衡州逐刺史〉石門〈隋縣今屬澧州〉蠻向瓌據澧州〈集夷獠數千攻陷州城〉詔皆授為刺史至是岳發兵攻潭州勗招淮西將黄皓入城共守皓遂殺勗岳攻㧞州城擒皓殺之詔更欽化軍曰武安以岳為節度使
八月盧龍節度使李全忠卒以其子匡威為留後冬十月朱玫立襄王煴稱帝改元〈改元建貞遙尊上為太上元皇聖帝〉十一月董昌取越州
董昌謂錢鏐曰汝能取越州吾以杭州授汝鏐遂將兵攻克之劉漢宏走台州刺史杜雄執送昌斬之昌遂徙鎮越州以鏐知杭州事〈已而詔以昌為浙東觀察使鏐為杭州刺史〉
十二月王行瑜還長安斬朱玫煴奔河中王重榮殺之傳首行在
楊復恭傳檄關中曰得朱玫首者以靜難節度使賞之王行瑜戰數敗與其下謀曰今無功歸亦死曷若與汝曹斬玫首定京城迎大駕取邠寧節龯乎衆從之遂引兵還長安玫怒責之曰汝欲反邪行瑜曰吾不反欲誅反者耳遂擒斬之并殺其黨數百人諸軍大亂裴澈鄭昌圖奉襄王奔河中重榮詐為奉迎執煴殺之百官死者殆半函煴首送行在〈刑部請御南門獻馘百官畢賀太常博士殷盈孫曰煴為賊臣所逼正以不能死節為罪耳禮公族罪在大辟君為之素服不舉今煴已就誅宜廢為庶人而葬其首其獻馘稱賀之禮請俟朱玫首至而行之従之 殷盈孫侑之孫也〉
孫儒陷河陽
初忠武決勝指揮使孫儒與龍驤指揮使劉建鋒〈字鋭端蔡州朗山人〉戍蔡州拒黄巢馬殷〈字覇圖許州鄢陵人〉隸軍中以材勇聞及秦宗權叛儒等皆屬焉宗權遣儒將兵攻陷鄭州進陷河陽儒自稱節度使張全義〈字國維濮州濮縣人本名言後賜名〉據懐州李罕之據澤州以拒之〈胡三省曰馬殷始見此〉
天平牙將朱瑾逐泰寧節度使齊克讓而代之
瑾將襲兖州乃求昏于克讓而盛飾車服私蔵兵甲以赴之親迎之夕甲士竊發逐克讓而代之
〈丁未〉三年春正月以王行瑜為靜難軍節度使李茂貞領武定節度使〈時以洋州為武定節鎮〉楊守亮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二月流田令孜于端州
令孜依陳敬瑄竟不行
代北節度使李國昌卒
三月誅偽宰相蕭遘鄭昌圖裴澈
時朝士受煴官者甚衆法司皆處以極法杜讓能力爭之免者什七八〈胡寅曰蕭遘之罪固可以死然有拒朱玫之言有罪狀田令孜之奏有不撰偽册棄官歸永樂之節若裴鄭則身相襄王事有間矣杜讓能為餘人力爭而不為遘區别惜哉〉
車駕至鳯翔
李昌符恐車駕還京雖不治前過恩賞必踈乃以宫室未完固請駐蹕府舎従之
鎮海軍亂節度使周寳奔常州
寳募親軍千人號後樓兵倍其廩給軍中皆怨而後樓兵浸驕不可制寳溺于聲色不親政事有言軍中怨望者寳曰亂則殺之軍將劉浩帥其黨作亂後樓兵亦叛寳奔常州浩迎度支催勘使薛朗入為留後〈高駢聞寳敗遣使饋以虀粉寳怒投于地曰若有吕用之在難方作毋誚我已而錢鏐迎寳至杭州寳尋卒鏐遂取常潤擒薛朗以歸殺之〉
利州刺史王建襲閬州而據之
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忌王建驍勇屢召之建懼不往周庠〈許州人〉説建曰唐祚將終藩鎮互相吞噬皆無雄材逺畧不能戡濟多難公勇而有謀得士卒心立大功者非公而誰然葭萌四戰之地難以久安閬州地僻人富刺史楊茂實不修職貢若表其罪興兵討之可一戰而擒也建從之召募溪洞酋豪有衆八千沿嘉陵江〈即古西漢水源出秦州嶓冢山逕階州寧羌又南逕四川之保寧順慶諸府下流入于涪水〉而下襲閬州逐茂實自稱防禦使招納亡命軍勢益盛〈部將張處裕説建遣使奉表天子仗大義以行師綦毋諫復説建養士愛民以觀天下之變建皆從之 張處裕綦母諌皆許州人〉
夏四月淮南都將畢師鐸等發兵討呂用之克揚州用之亡走師鐸執高駢而幽之
高駢遣畢師鐸將兵屯高郵備秦宗權師鐸與吕用之有隙疑懼不自安謀于腹心皆勸師鐸起兵誅用之師鐸以淮寧軍使鄭漢章亦素切齒于用之乃夜與百騎潛詣之漢章大喜發兵千餘人從師鐸至高郵與鎮遏使張神劒〈淮南人名雄善用劒故謂之神劒〉割臂瀝酒飲之推師鐸為行營使移書境内言誅用之及張守一諸葛殷〈亦用之黨〉之意神劒請留高郵師鐸漢章以兵前至廣陵〈城中驚擾用之不以白駢駢登□聞喧譟聲左右乃以變告駢驚急召用之詰之用之徐對曰己隨宜區處倘或不已止煩元女一力士耳駢曰近者覺君之妄多矣君善為之勿使吾為周侍中用之慚懼而退〉師鐸以廣陵城堅兵多遣其屬孫約詣宣州乞師于觀察使秦彦且許以克城之日迎彦為師彦遣其將秦稠將兵三千助師鐸攻羅城克之用之亡走駢保子城師鐸縱兵大掠駢命撤備與師鐸相見交拜如賔主之儀署節度副使承制加左僕射鄭漢章等遷官有差都虞候申及説駢曰逆黨不多諸門尚未有守者令公及此夜出發諸鎮兵還取府城此轉禍為福之計也若一二日事定恐浸艱難及亦不得在左右矣駢猶豫不從明日師鐸果分兵守諸門捜捕用之親黨悉誅之遣使趣秦彦過江〈或説師鐸曰僕射曏者舉兵葢以用之輩姦邪暴横高令公不能區理故順衆心為一方去害今用之既敗軍府廓然僕射宜奉高公而佐之但總其兵權以號令誰敢不服用之乃淮南一叛將耳移書所在立可梟擒如此則外有推奉之名内得兼并之實使高公聰明必知内愧如其不悛乃杌上肉耳奈何以此功業付之他人不若亟止秦司空彼必未敢輕進就使他日責我以負約猶不失為高氏忠臣也師鐸不從以告鄭漢章漢章曰此智士也求之不復見〉既而師鐸獲諸葛殷杖殺之迎駢入道院并收其親黨十餘人幽之
秦宗權攻汴州朱全忠拒擊大破之
秦宗權悉力攻汴州朱全忠患兵少以朱珍〈徐州豐人〉為淄州〈唐置今濟南府淄川縣是〉刺史募兵于東道珍至淄青旬日得萬餘人又襲青州獲馬千匹還至大梁全忠喜曰吾事濟矣時蔡兵數萬還汴城列三十六寨全忠謂諸将曰彼未知朱珍之至宜出其不意擊之乃自引兵攻之連㧞四寨斬萬餘級蔡人大驚以為神宗權自引精兵會之全忠求救于兖鄆朱瑄朱瑾皆引兵赴之義成軍亦至〈時全忠已併義成軍〉全忠以四鎮兵攻宗權大破之宗權宵遁蔡人之守東都河陽許汝懐鄭陜虢者聞宗權敗皆棄去宗權之勢自是稍衰
宣州觀察使秦彦入揚州廬州刺史揚行密引兵攻之
畢師鐸之攻廣陵也呂用之詐為髙駢牒署廬州刺史楊行密行軍司馬遣兵入援廬江人袁襲說行密曰高公昏惑用之姦邪師鐸悖逆凶徳參㑹而求兵于我此天以淮南授明公也趣赴之行密從之至天長用之及張神劍皆以其衆歸之〈時神劍求貨于師鐸不得故怒而歸行密〉㑹秦彦將兵三萬入廣陵自稱權知節度事行密遂帥諸軍抵廣陵彦閉城自守遣秦稠出戰敗死士卒死者什七八〈已而秦彦悉出城中兵使畢師鐸鄭漢章將之陳于城西延衺數里行密積金帛糧米于一寨伏兵其傍自將衝陳兵始交行密陽敗廣陵兵追之入寨縱掠伏兵四起俘斬殆盡〉
六月李昌符作亂敗走以李茂貞為招討使討之天威都頭楊守立〈本姓胡楊復恭養子〉與李昌符爭道麾下相毆帝命中使諭之不止昌符遂擁兵燒行營守立與戰昌符敗走保隴州詔遣李茂貞討之
河中軍亂殺節度使王重榮詔以王重盈代之
重榮用法嚴末年尤甚牙將常行儒作亂攻重榮殺之制以其弟重盈為䕶國節度使執行儒殺之
以李罕之為河陽節度使張全義為河南尹
孫儒既去河陽李罕之召張全義于澤州與之收合餘衆罕之據河陽全義據東都共求救于河東李克用表罕之為河陽節度使全義為河南尹初東都洊經寇亂居民不滿百户全義選麾下十八人材器可任者人給一旗一榜謂之屯將使詣十八縣故墟落中植旗張榜招懐流散勸之樹藝蠲其租税由是民歸之者如市又選壯者教之戰以禦寇盜數年之後都城坊曲漸復舊觀諸縣户口率皆歸復桑麻蔚然野無曠土其勝兵者大縣至七千人小縣不減二千人為之置令佐以治之〈全義明察人不能欺而為政寛簡出見田疇美者輒下馬與僚佐共觀之召田主勞以酒食有蠶麥善收者或親至其家悉呼出老幼賜以茶綵衣物民間言張公不喜聲伎見之未嘗笑獨見佳麥良繭則笑耳有田荒穢者則集衆杖之或訴以乏人牛則召其鄰里責使助之由是鄰里有無相助比户豐實凶年不饑遂成富庶焉〉
秋八月李茂貞平隴州李昌符伏誅詔以茂貞為鳯翔節度使
朱全忠取曹州
全忠欲兼兖鄆而以朱瑄兄弟有功于己攻之無名乃誣瑄招誘宣武軍士遣其將朱珍葛從周〈字通美濮州鄄城人〉襲曹州拔之又攻濮州與兖鄆兵戰于劉橋〈在曹州府范縣西南〉殺數萬人瑄瑾僅以身免〈朱珍尋拔濮州進攻鄆州朱瑄遣其將詐降于珍珍引兵赴之瑄開門納汴軍閉而殺之珍走瑄復取曹州〉
九月以張濬同平章事
初李克用素薄濬之為人及聞其作相私謂詔使曰張公好虛談而無實用朝廷採其虛名而用之異日交亂天下必是人也濬聞而銜之
秦彦殺高駢
高駢在道院左右無食秦彦與畢師鐸出師屢敗疑駢為厭勝外圍益急恐駢黨為内應乃殺駢并其子弟甥姪同坎瘞之楊行密聞之帥士卒縞素向城大哭三日〈初駢之在成都殺突將也有一婦人臨刑㦸手大罵曰我必訴于上帝使汝他日舉家屠滅如我今日至是卒如其言〉
冬十月楊行密克揚州
廣陵城中無食草根木實皆盡以菫泥〈黏土也〉為餅食之餓死者大半宣軍掠人詣肆賣之驅縛屠割流血滿市部將張審威師麾下登城啓關納外兵守者皆不鬭而潰先是彦師鐸信重妖尼奉仙至是問計奉仙曰走為上策乃奔東塘行密入城改殯駢及其族城中遺民纔數百家饑羸非復人狀行密輦西寨米以賑之自稱淮南留後
十一月秦宗權遣孫儒攻揚州屠高郵
秦宗權遣其弟宗衡將兵萬人渡淮與楊行密爭揚州以孫儒為副張佶〈長安人〉劉建鋒馬殷及宗權族弟彦暉皆從抵廣陵城西據行密故寨秦彦畢師鐸引兵與合未幾宗權召宗衡等還蔡拒朱全忠孫儒知宗權勢不能久稱疾不行宗衡屢促之儒怒殺之傳首于全忠分兵掠鄰州衆至數萬以揚州城下乏食還襲高郵屠之〈張神劍逃歸揚州行密殺之而阬其衆秦彦畢師鐸鄭漢章尋為孫儒所殺〉
閏月以朱全忠兼淮南節度使
朝廷以淮南久亂以全忠兼節度使感化節度使時溥自以先進為都統顧不得淮南而全忠得之意甚恨望全忠以書假道于溥溥不許徐汴始搆怨〈全忠多權數將佐莫測其所為惟館驛廵官敬翔能逆知之往往助其所不及全忠大悅自恨得翔晩凡軍機民政悉以咨之 敬翔字子振同州馮翊人〉
王建攻成都不克退屯漢州
王建既據閬州東川節度使顧彦朗〈豐州人〉畏之數遣使問饋陳敬瑄恐其合兵圖已謀于田令孜令孜曰建吾子也今折簡召之可致麾下遣使召之建大喜留其家于梓州帥麾下精兵一千與從子宗鐬假子宗瑶〈本姜郢燕人〉宗弼〈本魏𢎞□許人〉宗侃〈本田師侃許人〉宗弁〈本鹿弁〉俱西至鹿頭關西川參謀李乂謂敬瑄曰王建虎也奈何延之入室彼安肯為公下乎敬瑄悔遣人止之建怒破關而進拔漢州敬瑄遣使讓之對曰十軍阿父召我來及門而拒之重為顧公所疑進退無歸矣令孜登樓慰諭之建與諸軍羅拜曰今既無歸且辭阿父作賊矣彦朗發兵助之急攻成都三日不克退屯漢州敬瑄告難于朝詔遣中使和解之不從
楊行密斬呂用之
呂用之之在天長也紿楊行密曰用之有銀五萬鋌埋于所居克城之日願備麾下一醉之資至是行密閲士卒顧用之曰僕射許此曹銀何食言邪因牽下腰斬之怨家刳割立盡〈發其中堂得桐人書駢姓名于胸桎梏而釘之〉張守一亦歸行密復為諸將合仙丹又欲干軍府之政行密怒而殺之
〈戊申〉文徳元年春正月以朱全忠為蔡州四面行營都統蔡將石璠寇陳亳朱全忠遣朱珍葛從周將兵擊擒之詔以全忠為都統代時溥諸鎮兵皆受節制
二月以楊行密為淮南留後
朱全忠之兼淮南節度也使其將張廷範〈本優人〉致朝命于行密以行密為副使又以李璠為留後廷範至廣陵行密厚禮之及聞李璠來怒有不受之色廷範密使人白全忠宜自以大軍赴鎮全忠從之至宋州廷範逃歸曰行密未可圖也乃奏以為留後〈時李璠為時溥所襲不得至廣陵〉
帝至長安
魏博軍亂逐其節度使樂彦禎推牙將羅𢎞信〈字徳孚貴鄉人〉知留後事
彦禎驕泰不法子從訓凶險聚亡命為親兵牙兵疑之籍籍不已從訓逃出彦禎以為相州刺史從訓遣人至魏運甲兵金帛交錯于路牙兵益疑彦禎懼請避位為僧衆推牙將羅𢎞信知留後事既而𢎞信殺彦禎及従訓詔以𢎞信為魏博留後
張全義襲河陽李罕之奔澤州
初罕之與全義割臂為盟相得歡甚罕之勇而無謀性復貪暴意輕全義聞其勤儉力穡笑曰此田舎一夫耳屢求穀帛全義皆與之小不如所欲輙械主吏杖之河南將佐皆憤怒全義竭力奉之罕之益驕罕之所部不耕稼專以剽掠為資至是悉衆攻降絳州進攻晉州全義潛發屯兵夜襲河陽黎明入城罕之踰垣走全義盡俘其家遂兼領河陽節度使罕之奔澤州求救于李克用已而克用遣兵攻河陽朱全忠救却之以丁㑹〈壽春人〉為留後全義復為河南尹全義徳全忠援已盡心附之〈罕之據澤州日事寇鈔懐孟晉絳數百里間州無刺史縣無令長田無麥禾邑無煙火者殆將十年〉
三月戊戌朔日食既
立壽王傑〈懿宗第七子〉為皇太弟帝崩太弟即位〈是為昭宗〉上疾大漸皇弟吉王保長而賢羣臣屬望十軍觀軍容使楊復恭請立其弟夀王傑是日下詔立傑為皇太弟監軍國事中尉劉季述遣兵迎傑入居少陽院宰相以下就見之上崩遺制太弟即位更名敏〈後復更名□〉太弟體貌明粹有英氣喜文學既踐阼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復前烈之志尊禮大臣夢想賢豪中外忻忻焉
夏四月孫儒襲揚州陷之
孫儒陷揚州自稱節度使楊行密將奔海陵袁襲勸行密歸廬州再為進取之計從之〈行密畏孫儒之逼欲襲洪州袁襲曰鍾傳定江西已久兵彊食足未易圖也趙鍠新得宣州怙亂殘暴衆心不附公宜卑禮厚幣説和州孫端上元張雄使自采石濟江侵其境彼必來逆戰公自銅官濟江㑹之破鍠必矣行密從之 孫端和州刺史張雄泗州漣水人先據蘓州後屯上元趙鍠秦彦赴揚州時補為宣歙觀察使銅官山名在池州府南陵縣西元和志作利國山出銅〉
以郭禹〈本成汭青州人因亡命更姓名〉為荆南留後
禹初為荆南節度使陳儒〈江陵人〉牙將㑹荆南叛將張瓌〈滑州人〉襲江陵逐儒而代之〈時雷滿屢攻掠荆南儒以瓌為行軍司馬使擊滿瓌因還兵攻逐儒〉欲殺禹禹亡走襲歸州據之既而秦宗權遣兵攻江陵久之〈凡二年死者相枕〉城陷瓌死至是禹擊荆南守將王建肇棄城走朝廷以禹為留後〈荆南荒亂之餘民版無幾禹撫集彫殘通商務農未再朞自占者萬餘户時鎮國節度使韓建勸課農桑亦以治顯人謂之北韓南郭其後詔以禹為節度使禹奏復姓名為成汭〉
五月朱全忠擊蔡州克其外城
全忠既得洛孟無西顧之憂乃發兵擊秦宗權大破之克北關門宗權守中州〈蔡州中城也〉全忠分諸將為二十八寨以環之
六月以韋昭度為西川節度使兼西川招撫使
陳敬瑄與王建相攻貢賦中絶建以成都尚彊欲罷兵周庠綦母諫以為不可請據卭州為根本建曰吾在軍中久觀用兵者不倚天子之重則衆心易離不若疏敬瑄之罪表請朝廷命大臣為帥而佐之則功庶可成乃使周庠草表請討敬瑄以贖罪因求卭州顧彦朗亦表請赦建罪移敬瑄他鎮以靖兩川〈初黄巢之亂上為夀王従幸蜀徒行疲乏卧磻石上田令孜自後至以鞭抶之使前上心銜之及即位使人監西川軍令孜不奉詔〉上方憤藩鎮跋扈欲以威制之㑹得彦朗建表以令孜所恃者敬瑄耳乃以昭度兼兩川招撫制置等使徵敬瑄為龍武統軍尋詔割卭蜀黎雅置永平軍以建為節度使削敬瑄官爵
冬十月葬靖陵〈在陜西乾州東北〉
〈史臣曰懿僖昏庸相繼乾符之際嵗大旱蝗民愁盗起其亂遂不可復支蓋亦天人之㑹歟〉
昭宗皇帝
〈己酉〉龍紀元年春二月秦宗權伏誅
先是蔡將申叢執宗權以降朱全忠檻送京師至是伏誅〈京兆尹孫揆監刑宗權于檻車中引首謂揆曰尚書察宗權豈反者邪但輸忠不效耳觀者皆笑遂斬于獨栁 孫揆字聖圭武水人〉
三月進朱全忠爵為東平郡王
夏六月李克用拔磁洺殺孟方立
李克用大發兵遣李罕之李存孝攻孟方立拔磁洺方立遣大將馬溉將兵數萬拒之大敗克用乘勝進攻邢州方立性猜忌諸將不為用慙懼飲藥死弟遷素得士心衆舉為留後求援于宣武宋全忠遣大將王䖍裕〈琅琊臨沂人〉將精兵赴之
以楊行密為宣歙觀察使
先是行密自糝潭〈鎮名在廬州府無為州南濵江〉濟江孫端張雄為趙鍠所敗鍠將蘇塘將兵屯曷山〈亦名四合山在太平府當塗縣西南〉行密擊之塘大敗行密遂圍宣州至是城中食盡人相啗指揮使周進思據城逐趙鍠鍠將奔廣陵田頵〈字徳仁合肥人〉追擒之未幾城中執進思以降行密入宣州諸將爭取金帛徐温〈字敦美海州朐山人〉獨據米囷為粥以食餓者〈胡三省曰徐温始見此〉鍠將周本〈宿松人〉勇冠軍中行密以為裨將鍠之敗也左右皆散惟李徳誠〈西華人〉不去行密以宗女妻之詔以行密為觀察使〈朱全忠與鍠有舊遣使求之袁襲勸行密斬首還之未幾襲卒行密哭之曰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為折吾股肱也〉
秋七月朱全忠攻徐州不克引兵還
先是全忠遣兵攻徐州大破其兵宿州降至是全忠復遣朱珍拔蕭縣據之時溥與相拒全忠欲自往臨之珍命諸軍皆葺馬廐李唐賓〈陜州人〉部將嚴郊獨惰慢軍吏責之唐賓怒見珍訴之珍怒斬唐賓白全忠云唐賓謀叛敬翔恐全忠乘怒倉猝處置違宜故留使者逮夜然後白之全忠果大驚翔因為畫策收唐賓妻子繫獄遣騎往慰撫軍中始安七月全忠至珍出迎執而誅之進擊時溥會大雨引兵還
冬十月平盧節度使王敬武卒
軍中推其子師範為留後
十月帝祀圜丘
上將祀圜丘故事中尉樞密皆䙆〈暌桂反衣裾分也〉衫侍從僖宗之世已具襴〈袍下施横幅緋紫各視其品〉笏至是又令有司制法服〈謂冕服佩劍〉孔緯及諫官禮官皆以為不可上出手札諭之曰卿等所論至當事有從權勿以小瑕遂妨大禮于是宦者始服劒佩侍祠〈上在藩邸素疾宦官及即位楊復恭恃援立功所為皆不□上意不平政事多謀于宰相孔緯張濬勸上舉大中故事抑宦者權復恭常乘肩輿至太極殿是日上與宰相言及四方反者孔緯曰陛下左右有將反者况四方乎上矍然問之緯指復恭曰復恭陛下家奴乃肩輿造前殿多養壯士為假子使典禁兵或為方鎮非反而何復恭曰子壯士欲以收士心衛國家豈反邪上曰然則何不使姓李而姓楊乎復恭無以對復恭假子天威軍使守立勇冠六軍上欲討復恭恐守立為亂謂復恭曰朕欲得守立在左右復恭見之上賜姓名李順節使掌六軍管鑰不朞年擢至天武都頭俄加平章事及謝日臺吏申請班見百僚孔緯判不集順節不悦他日語微及之緯曰宰相師長百僚故有班見相公職為都頭而于政事堂班見百僚于意安乎順節不敢復言 天武都頭田令孜募新軍為五十四都天武其一也判不集謂判臺申不使集百官〉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四
唐
昭宗皇帝
〈庚戌〉大順元年春正月羣臣上尊號
夏四月詔削奪李克用官爵屬籍以張濬為招討制置使孫揆副之㑹諸道兵討克用
李克用既克磁洺〈□具前〉復拔邢州〈孟遷力詘執宣武援將王䖍裕以降〉既而又攻雲州〈防禦使赫連鐸求救於盧龍李匡威匡威將兵赴之克用將安金俊戰死克用乃引還〉於是赫連鐸李匡威請討克用朱全忠亦上言克用終為國患臣請與河北三鎮共除之乞朝廷命大臣為統帥上命集羣臣議之〈初張濬夲由楊復㳟以進復恭中廢更附田令孜而薄復恭復恭再用事深恨之上知濬與復恭有隙特親倚之及全忠請討克用濬因此欲倚外勢以擠復恭〉時三省御史臺四品以上言克用不可討者十六七杜讓能劉崇望〈字希徒崇龜之弟龍紀元年同平章事〉亦以為不可張濬獨曰先帝再幸山南沙陀所為也臣嘗慮其與河朔相表裏致朝廷不能制今兩河藩鎮共請討之此千載一時也但乞陛下付臣兵柄旬日可平孔緯曰濬言是也楊復恭曰先朝播遷雖藩鎮䟦扈亦由居中之臣措置未得其宜今宗廟甫安不宜更造兵端上曰克用有興復大功今乘其危而攻之〈謂諸鎮與仇〉天下其謂我何緯曰陛下所言一時之體張濬所言萬世之利上以二相言協僶俛從之曰兹事付卿二人無貽朕羞乃以濬爲河東行營都招討制置使京兆尹孫揆副之濬奏給事中牛徽〈僧孺之孫〉爲行營判官徽曰國家以䘮亂之餘欲為英武之舉横挑彊冦吾見其顛沛也遂以衰疾固辭〈濬發京師日言於上曰俟臣先除外憂然後為陛下除内患楊復恭竊聽之餞濬於長樂坡屬濬酒濬辭復恭戲之曰相公杖鉞専征作態邪濬曰俟平賊還方作態耳復恭益忌之 長樂坡在西安府咸寕縣東北即□水西岸〉
昭義軍亂殺留後李克恭朱全忠取潞州李克用遣兵圍之詔以孫揆領昭義節度使
初李克用巡潞州以供具不厚怒節度使李克修詬而笞之克修慙憤成疾卒克用表其弟克恭為留後潞人素樂克修簡儉以其死非罪憐之而克恭驕慢不習軍事將士胥怨昭義有勁兵號後院將克用將圖河朔令克恭選五百人送晉陽克恭遣其将馮霸部送至銅鞮〈漢縣州省故城在今山西沁州〉霸刦其衆以叛牙將安居受因之作亂攻克恭而焚殺之附于朱全忠已而居受為衆所殺〈居受召霸霸不至因出走為野人所殺〉霸引兵入潞自為留後全忠遣河陽留後朱崇節将兵入潞州克用遣康君立李存孝將兵圍之詔以孫揆領昭義節度使
秋八月李克用執昭義節度使孫揆揆死之〈綱目作李克用執招討副使孫揆以歸殺之今依唐書昭宗紀改書〉
七月官軍至陰地関〈在平陽府靈石縣西南今曰南闗鎮〉朱全忠遣驍將葛從周將千騎潛自壺闗〈後魏縣今屬潞安府〉夜抵潞州犯圍入城又遣别將攻李罕之於澤州奏請遣孫揆赴鎮張濬亦恐昭義遂為汴人所據使揆將兵二千趣潞州八月發晉州李存孝聞之以三百騎伏於長子〈秦縣今屬潞安府〉西谷中擒揆及中使韓歸範獻於克用欲以揆為河東副使揆曰吾天子大臣兵敗而死分也豈能復事鎮使邪克用怒命鋸之鋸不行揆罵曰死狗奴鋸人當用夾板汝豈知邪乃以板夾而鋸之至死罵不絶聲
九月李克用復取潞州
先是汴軍圍澤州呼李罕之曰相公毎恃河東今張相公圍太原葛僕射入潞州旬日之間沙陀無穴自藏相公何路求生邪及是李存孝至選精騎五百繞汴寨呼曰我沙陀之求穴者也欲得爾肉以飽士卒可令肥者出鬭汴將鄧季筠亦驍將也引兵出戰存孝生擒之餘衆遁走存孝大破之復攻潞州葛從周棄城走歸全忠時軍河陽聞之亦引還是月李匡威攻蔚州李嗣源擊走之〈嗣源性謹重□儉諸將相㑹各自誇勇畧嗣源獨黙然徐曰諸君喜以口擊賊嗣源但以手擊賊耳衆慚而止〉
王建克卭州
先是建攻卭州陳敬瑄遣其大將楊儒以兵三千助刺史毛湘守之儒率所部降建〈儒登城見建兵盛嘆曰唐祚盡矣王公治衆嚴而不殘殆可以庇民乎遂出降建養以為子更名宗儒〉建留張琳〈許州人〉為卭州招安使引兵還成都〈於是簡資嘉戎四州悉降於建 簡州唐置今屬成都府餘注俱見前〉及是建攻卭州益急城中食盡救兵不至毛湘謂都知兵馬使任可知曰吾不忍負田軍容〈湘本令孜親吏〉吏民何罪爾可持吾頭歸王建乃沐浴以俟刃可知斬湘以降建入卭州以張琳知留後繕完城隍撫安夷獠經營蜀雅引兵復還成都〈已而建取蜀州〉
冬十月李克用遣兵拒官軍於趙城〈注見前〉十一月官軍潰張濬韓建遁還
官軍出陰地關克用遣李存孝將兵五千營於趙城鎮國節度使韓建以壮兵三百夜襲其營存孝設伏以待之建兵不利静難鳯翔之兵不戰而走禁軍自潰河東兵乗勝逐北扺晉州西門張濬出戰又敗濬與韓建拒守晉州存孝攻之三日語其衆曰張濬宰相俘之無益天子禁兵不宜加害乃退五十里而軍濬建乃得遁去存孝取晉綘〈注見前〉二州大掠慈〈唐置慈州金曰吉州今州𨽻山西〉隰〈注見前〉之境〈□是克用遣範歸範歸附表頌冤曰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勛□黄巢黜□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璽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雲州為臣罪則拓㧞思恭之取□延朱全忠之侵徐鄲何獨不討賞彼誅此臣豈無辭今張濬既已出師則臣故難束手已集蕃漢兵五十萬欲直扺藩潼與濬格鬬若其不勝甘從削奪不然輕騎叫閣頓首丹陛訴姦囬於扆坐納制敕於朝廷然後自拘司敗恭俟鈇鑕表至濬已敗朝廷震恐〉濬建至河陽撤屋為栰以濟師徒失亡殆盡是役也朝廷倚朱全忠及河朔三鎮及濬至晉州全忠方連兵徐鄆鎮魏倚河東為扞蔽皆不出兵兵未交而孫揆被擒掦復恭復從中沮之故濬軍望風自潰
復置昇州〈今江南江寜府唐初曰蔣州乾元初改昇州上元後廢大順初復置〉
時張雄據上元詔復置昇州以雄為刺史未幾卒裨將馮𢎞鐸〈雄同里人〉代之〈楊行密之圍揚州也雄率軍浮淘屯東塘城中競以金玉珠繒詣雄軍貿食通天□𢃄一得米五升錦衾一得娕五升雄軍富過所望即不戰去後遂據上元雄善撫衆人懷之其卒也為立祠〉
〈辛亥〉二年春正月朱全忠攻魏博羅𢎞信拒之不克請和全忠乃還
初全忠假道於魏以伐河東羅𢎞信不許乃自黎陽濟河擊魏丁會葛從周取黎陽臨河〈隋縣故城在今大明府開州〉龎師古〈曹州南華人〉霍存〈洺州曲周人〉下淇門〈鎮名在今衛輝府汲縣〉衛縣〈隋縣即古朝歌注見前〉全忠自以大軍繼之𢎞信軍於内黄全忠擊之五戰皆捷𢎞信懼遣使厚幣請和全忠乃還魏博自是服於汴
孔緯張濬罷以崔昭緯〈字藴曜慎由從子〉徐彦若〈商之子〉同平章事張濬既敗故與緯同罷而相昭緯彦若〈緯出為京南節度使濬出為鄂岳觀察使楊復恭使人刦緯於長樂坡斬其旌節資装俱盡緯僅能自免〉
貶孔緯張濬逺州刺史復李克用官爵
李克用上表曰張濬以陛下萬代之業邀自己一時之功知臣與朱温深仇私相連結臣今身無官爵名是罪人不敢歸陛下藩方且欲于河中寄寓進退行止伏俟指揮於是再貶緯濬復克用官爵使歸晉陽既又加克用中書令貶濬繡州〈唐置宋省故城在今廣西潯州府桂平縣〉司户〈濬奔華州依韓建與孔緯求敕於朱全忠全忠表訟其寃朝庭不得已並聴自便〉
孫儒攻宣州
孫儒盡舉淮蔡之兵濟江轉戰而南楊行密城戍皆望風奔潰儒將李從立奄至宣州東溪〈即宛溪在今寕國府宣城縣東〉行密守備尚未固衆心危懼夜使其將臺濛〈臺氏古臺駘之後以名為氏濛合肥人〉將五百人屯溪西〈宛溪之西〉濛使士卒𫝊呼徃返數四從立以為大衆繼至遽引去儒前軍至溧水〈隋縣今屬江寜府〉行密使將李神福〈洺州人〉帥精兵襲之俘斬千人未幾儒引還掦州遣將據滁和行宻即攻復之朱全忠遣使與行宻約共攻儒儒恃其彊移牒藩鎮數行宻全忠之罪且曰俟平宣汴當引兵入朝除君側之惡於是悉焚揚州廬舍盡驅丁壯及婦女渡江殺老弱以充食〈儒於是引兵復逼宣州屢破行宻兵旌旗輜重亘百餘里行密求救於錢鏐鏐以兵食助之行宻遂取常州㑹時溥遣兵南侵至楚州行宻將張訓等擊敗之復取楚州 張訓滁州清流人〉
二月以王師範為平盧節度使
師範初為留後棣州刺史張蟾不從起兵討之至是師範遣其將盧宏擊棣州宏引兵還攻師範師範使人迎之仍請避位宏以師範年少信之不設備師範宻謂小校劉鄩〈宻州安邱人〉曰汝能殺宏吾以汝為大將宏入城師範伏甲而饗之鄩殺宏於座師範慰諭士卒自將以攻棣州殺蟾以鄩為馬步副都指揮使詔以師範為節度使〈師範和謹好學每本縣令到官師範輒備儀衛徃謁之命客将挾令坐聴事自稱百姓拜之於庭僚佐或諫師範曰吾敬桑梓所以教子孫不忘本也〉
夏四月彗星見赦天下
彗星出三台〈注見前〉入太㣲〈注亦見前〉長十餘丈
王建逐韋昭度還攻成都
韋昭度將諸道兵十餘萬討陳敬瑄三年不能克饋運不繼朝議欲息兵乃下詔復敬瑄官爵令顧彦朗王建各帥衆歸鎮建見制書曰大功垂成奈何棄之周庠勸建請韋公還朝獨攻成都克而有之於是建表敬瑄令孜罪不可赦願畢命以圖成功復説昭度曰今闗東藩鎮迭相吞噬此腹心之疾也相公宜早歸廟堂與天子謀之敬瑄疥㿅〈與癬同〉責建可辦也昭度猶豫未決建擒其親吏駱保于行府門臠食之昭度大懼遽稱疾以印節授建即日東還建送之出劍門即以兵守之不復内東軍急攻成都環城烽塹亘五十里
秋七月李克用攻雲州克之
赫連鐸走吐谷渾〈降部之居代北者〉後克用攻殺之
王建克成都自稱西川留後
陳敬瑄巡内州縣率為建所取田令孜登城謂建曰老夫向於公甚厚何見困如是建曰父子之㤙豈敢忘但朝廷命建討不受代者儻太師改圖建復何求是夕令孜自携印節詣建營授之建泣謝請復為父子如初敬瑄開城迎建建下令禁焚掠自稱西川留後敬暄寓居新津〈後周縣今屬成都府〉建以一縣租賦贍之尋授建為西川節度使〈建留心政事容納直言好施樂士用人各盡其才謙恭儉素然多忌好殺諸將有功名者多因事誅之〉
九月以楊復恭為上將軍致仕
楊復恭縂宿衛兵専制朝政諸假子皆為節度使又養宦官子六百人多為監軍上舅王瓌〈惠安太后弟〉求節度使復恭不可瓌怒詬之復恭奏以為黔南節度使至桔栢津〈在四川保寜府昭化縣東即嘉陵白水二江合流處〉覆諸江中上深恨之李順節盡以復恭陰事告上上乃出復恭為鳳翔監軍復恭愠懟不肯行稱疾求致仕從之使者致詔命還復恭潛刺殺之
冬十月楊復恭謀反遣天威都頭李順節討之復恭走興元與楊守亮等舉兵拒命
復恭居第近玉山營〈唐初分藍田縣地置玉山縣尋廢營蓋因廢縣而名以屯禁軍〉假子守信為玉山軍使數徃省之或告復恭與守信謀反上御安喜門命順節将兵攻其第不克禁軍欲掠兩市遇劉崇望立馬諭之曰天子親在街東督戰汴曹皆宿衛之士當於樓前殺賊立功勿貪小利自取惡名衆皆曰諾遂從而東守信兵望見潰走定信與楊復恭挈其族趣興元與楊守亮等同舉兵拒朝廷以討李順節為名〈時東川節度使顧彦朗卒詔以其弟彦暉代之遣中使徃賜旌節楊守亮囚而奪之使楊守厚將兵攻梓州彦暉求救于王建建遣兵救之守厚走還守亮又欲自金商襲京師時昭信防禦使馮行襲方奉命治金州逆擊大破之 馮行襲字正臣均州人〉
十二月殺天威都頭李順節
順節恃恩驕横出入常以兵自隨中尉劉敬宣西門君遂惡之白上恐其作亂誘殺之百官表賀
〈壬子〉景福元年春二月以李茂貞為山南西道招討使先是鳯翔李茂貞静難〈邠寕軍〉王行瑜鎮國〈華州軍〉韓建同州〈匡國軍〉王行約秦州〈天雄軍〉李茂莊五節度使上言楊守亮容匿叛臣楊復恭請出兵討之乞加茂貞山南西道招討使朝議以茂貞得山南不可復制下詔和解之皆不聼茂貞行瑜擅舉兵擊興元表請不已遺杜讓能西門君遂書陵蔑朝廷上意不能容召宰相諌官議于時宦官有陰與二鎮相表裏者宰相不敢言給事中牛徽曰先朝多難茂貞誠有翼衛之功諸楊阻兵亟出攻討其志亦在疾惡但不當不以詔命耳比聞兵過山南殺傷至多陛下儻不俟招討使授之使用國法約束則山南之民盡矣上乃從之既而茂貞取興元復恭守亮等奔閬州
以時溥為太子太師溥不奉詔
朱全忠連年攻時溥徐泗濠三州民不得耕穫兖鄆河東兵救之皆無功〈全忠取曹州徐之驍將劉知俊降之溥軍自是不振 劉知俊字希賢徐州沛人〉復值水災人死者十六七溥困甚請和於全忠全忠曰必移鎮乃可溥許之全忠乃奏請移溥他鎮詔以溥為太子太師溥恐全忠詐而殺之據城不奉詔〈朝庭不得已復以溥為感化節度使〉
夏六月楊行密擊孫儒斬之遂歸揚州
孫儒屢攻宣州〈大順二年正月十二日凡再攻至是年二月遂圍之〉楊行密謂諸將曰儒之衆十倍於我吾數戰不利欲退保銅官〈山名注見前〉何如劉威〈彭城人〉李神福曰儒掃地逺來利在速戰宜屯據險要堅壁清野以老其師時出輕騎抄其饋餉奪其俘掠彼前不得戰退無資糧可坐擒也戴友規〈盧州人〉曰若望風棄城正墮其計淮南士民及自儒軍來降者甚衆公宜遣將先䕶送歸淮南使復生業儒軍聞淮南安堵皆有思歸之心人心既揺安得不敗行密悦從之至是屢破儒兵張訓屯安吉〈後漢縣今為州屬浙江湖州府〉㫁其糧道儒食盡士卒大疫行宻縱兵擊之儒軍大敗田頵擒斬之傳首京師儒衆多降於行密行密帥衆歸揚州表田頵守宣州安仁義〈代北人〉守潤州〈孫儒降兵多蔡人行密選其尢勇徤者五千人厚其廩賜以皂衣䝉甲號黑雲都每戰使之先登陷陳四鄰畏之〉既而詔以行密為淮南節度使行密以用度不足欲以茶鹽易民布帛掌書記髙朂〈舒城人〉曰兵火之後十室九空又漁利以困之將復離叛不若悉我所有易鄰道所無足以給軍選賢守令勸課農桑數年之間倉庫自實行密從之田頵聞之曰賢者之言其利逺哉〈先是揚州富庶甲天下時人稱揚一益二及是被兵六年江淮之闇掃地殆盡行密能以勤儉足用招撫流㪚輕徭薄歛未及數年公私交足幾復承平之舊 掦一益二言揚州第一益州為次也〉
冬十月以李存孝為邢洺磁節度使
李克用之復取潞州也李存孝以不得昭義〈克用以康君立為昭義留後以存孝為汾州刺史〉憤怒始有叛志已而克用表存孝為邢洺磁留後〈克用所署節度使安知建潜附朱全忠乃表存孝代之〉存孝與李存信俱為克用假子〈存孝本安敬思存信本張氏子俱見前〉不相睦存信有寵於克用存孝欲立大功以勝之乃建議取鎮冀存信從中沮之不時聼許及王鎔圍堯山〈克用攻王鎔大破之㧞臨城等數縣李匡威救之克用大掠而還既而鎔匡威合兵十餘萬攻堯山 臨城唐縣今屬直棣趙州堯山唐縣今順徳府唐山縣是〉存孝救之不克克用更遣李嗣勲等擊破之存信因譛存孝無心擊賊疑有私約存孝聞之憤怒且懼禍及乃潜結王鎔及朱全忠上表以三州自歸乞賜旌節及會諸道兵討克用詔以存孝為節度使不許會兵
十二月初行景福崇元厯
太子少詹事邊冏等所造
〈癸丑〉二年春正月以李茂貞為山南西道節度使茂貞不奉詔
茂貞自請鎮興元故有是命茂貞欲兼得鳯翔不奉詔
二月李克用擊王鎔李匡威救之克用還攻邢州李克用圍邢州王鎔致書解之克用怒進擊鎔大破之遂下井陘李存孝將兵救之又乞師於朱全忠全忠方與時溥相攻不能救李匡威引兵救鎔敗河東兵於元氏〈注見前〉克用引還攻邢州既而鎔救邢州克用敗之復與連和
李匡威為弟匡籌所逐奔鎮州
匡威之發幽州也家人㑹别以弟匡籌之妻美醉而淫之及還匡籌據軍府自稱留後以符追行營兵匡威衆潰王鎔迎歸鎮州父事之既而匡威謀奪鎮州為鎮人所殺〈匡威為鎔完城塹繕甲兵訓士卒潜謀奪鎮州隂以恩施悦其將士王氏在鎮又鎮人愛之不徇匡威匡威忌日鎔弔之匡威素服□甲伏兵刦之鎔趋抱匡威曰鎔為晉人所困幾亡矣賴公以有今日公欲得四州此固鎔之願也不若與公共歸府以位讓公則將士莫之拒矣匡威以鎔年少易之與鎔駢馬入府㑹大風雷雨鹿瓦皆振匡威入門鎮軍□之有屠者墨君和自缺垣躍出拳毆匡威甲士挾鍺登屋共攻匡威殺之鎔時年十七〉
以栁玭為濾州〈注見前〉刺史
栁氏自公綽以來世以孝悌禮法為士大夫所宗玭為御史大夫上欲以為相宦官惡之故久謫於外〈玭嘗戒其子弟曰凡門第髙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已一事有失則得罪重於他人死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此其所以可畏門髙則驕心易生族盛則為人所疾懿行實材人未之信小有疪類衆皆指之此其所以不可恃也故膏粱子弟學宜加勤行冝加勵僅得比他人耳〉
夏四月王建殺陳敬瑄田令孜
建屢請殺敬瑄令孜朝廷不許建使人告敬瑄作亂令孜通鳳翔書皆殺之〈建令判官馮涓草表奏之曰開柙出虎孔宣父不責他人當路斬蛇孫叔敖葢非利已專殺不行於□外先機恐失於彀中 馮涓宿之孫〉
朱全忠㧞徐州時溥自殺
先是濠泗二州〈時漙廵屬〉降於朱全忠全忠遣其子友裕攻濮州〈朱瑄巡屬〉㧞之遂令移兵擊時溥既而友裕圍彭城久之不克至是全忠自將如徐州都指揮使龎帥古先拔佛山〈即石佛山注見前〉寨遂抜彭城溥舉族登燕子樓〈在徐州府城東北隅張建封所築〉自焚死全忠以宋州刺史張廷範知感化留後乞除文臣為節度使〈朱友裕之圍彭城也時溥數出兵友裕堅壁不戰都虞候朱友恭譛之於全忠全忠怒□書下龎帥古使代之將按其事書誤達於友裕友裕大懼以二十騎逃入山中潜匿伯父全昱所全忠夫人張氏聞之使友裕單騎詣汴州見全忠全忠將斬之夫人趨就抱之泣曰汝舍兵衆束身歸罪無異志明矣全忠悟而捨之張夫人多智畧全忠敬憚之雖軍府事時與之謀議或將兵出至中途夫人以為不可遣一介召之立為之返 朱友恭本夀春人李彦威全忠養以為子〉
幽州將劉仁恭〈深州樂夀人〉攻李匡籌不克奔河東
仁恭將兵戍蔚州過期未代會李匡籌立戍卒奉仁恭為帥還攻幽州不克仁恭奔河東李克用厚待之
五月王潮取福州
先是福建觀察使陳巖卒都將范暉自稱留後〈巖疾病遣使召王潮欲授以軍政未至而卒暉諷將士推已為留後發兵把潮〉暉驕侈失衆心王潮以從弟彦復為都統弟審知為都監將兵攻暉經年不克白潮罷兵潮報日兵盡添兵將盡添将兵将俱盡吾當自來彦復等懼急攻之至是暉棄城走為將士所殺潮入福州自稱留後素服𦵏陳巖以女妻其子厚撫其家汀建州降〈汀州唐置今為府建州注見前〉羣盗皆潰尋以潮為福建觀察使已又以爲節度使〈後潮擊破黄連洞蠻閩地畧定潮遣僚佐巡州縣勸農桑定租税交好鄰道保境息民閩人安之 黄連洞在汀州府寧化縣東〉
秋八月以覃王嗣周〈通鑑考異順宗子經封郯王嗣周當是其後㑹昌後避武宗諱炎字改郯作覃〉為京西招討使討李茂貞
茂貞恃功驕横上表曰陛下貴為萬乗不能庇元舅之一身〈謂王瓌事見前〉尊極九州不能戮復恭之一豎但觀彊弱不計是非體物錙銖〈謂量物㣲有輕重即待之有異〉看人衡纊〈劉峻廣絶交論衡所以權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顔冉曾史視若游塵若衡重錙銖纊㣲□禄雖共工驩兠皆在折支舐痔語葢本此〉軍情易變戎馬難覊唯慮甸服生靈因兹受禍未審乘輿播越自此何之上怒决䇿討之命杜讓能専掌其事〈讓能諫曰陛下初臨大□國步未夷茂貞近在國門未宜搆怨萬一不克悔之無及上曰王室日卑號令不出國門此志士憤痛之秋朕不能坐視陵夷卿但為謂兵食朕自委諸王用兵成敗不以責卿讓能曰陛下必欲行之中外大臣宜協力以成聖志不當獨以任臣上曰卿居元輔與朕同休戚無宜避事讓能泣曰臣豈敢避事顧時有未可勢有不能恐他日徒受晁錯之誅不能弭七國之禍也敢不奉韶以死繼之乃命讓能留中書計畫調度月餘不歸〉崔昭緯陰結邠〈王行瑜〉岐〈李茂貞〉為之耳目讓能朝發一言二鎮夕必知之李茂貞使其黨糾合市人數千百人邀西門君遂馬及崔昭緯鄭昌延〈字光逺從讜從兄弟景福元年同平章事〉肩輿訴之二相曰兹事王上専委杜太尉吾曹不預知市人因亂投瓦石二相走匿僅免上命捕其倡帥者誅之用兵之意益堅遂有是命
揚行宻取歙州以陶雅〈合肥人〉為刺史
先是行宻克廬州斬蔡儔〈儔本行宻部将以州叛附朱全忠全忠不納行宻遣兵克而斬之行宻先冢皆為儔所發左右或請發儔父母墓行宻曰此儔之罪也吾何為效之〉及是行宻遣田頵攻歙州刺史裴樞〈字紀雲遵慶曾孫〉城守久不下時諸將為刺史者多貪𭧂獨池州陶雅寛厚得民歙人曰得陶雅為刺史請聴命行密即以雅為刺史歙人納之雅盡禮見樞送之還朝〈既而行密復取舒州〉
九月以錢鏐為鎮海節度使〈鎮海軍本置於潤州今以命錢鏐於杭州〉鏐發民夫及十三都軍士築杭州羅城周七十里〈臨安志鏐先築夾城周五十里有奇後又築羅城自秦望山由夾城東亘江干泊錢唐湖霍山范浦周七十里〉
李茂貞王行瑜合兵拒官軍官軍逃潰貶杜讓能雷州司户
覃王嗣周帥禁軍三萬軍於興平李茂貞王行瑜合兵六萬軍於盩厔以拒之禁軍皆新募市井少年而兩鎮皆邊兵百戰之餘茂貞等進逼興平禁軍皆望風逃潰茂貞等乘勝進攻三橋京師大震茂貞等陳於臨臯驛〈在長安城西〉表譲能罪請誅之譲能曰臣固先言之矣請以臣為解上涕下不自禁曰與卿訣矣是日貶讓能梧州刺史再貶雷州司户斬西門君遂等三人
以韋昭度崔𦙍〈字垂休一字昌遐慎由子〉同平章事
𦙍外寛宏而内巧險與崔昭緯深相結故得為相季父安潜謂所親曰吾父兄刻苦以立門户終為緇郎所壞緇郎𦙍小字也
冬十月殺雷州司户杜譲能以李茂貞為鳯翔兼山南西道節度使
李茂貞勒兵不解請誅杜譲能然後還鎮崔昭緯復從而擠之遂賜死自是朝廷動息皆禀於邠岐南北司徃徃依附二鎮以邀恩澤復以茂貞鎮兩道於是茂貞盡有鳯翔興元洋隴秦十五州之地
十一月以王行瑜為太師號尚父賜鐵劵
行瑜求為尚書令韋昭度密奏曰太宗以尚書令登大位自是不以授人惟郭子儀以大功拜終身避譲行瑜安敢輕議遂有是命
十二月朱全忠請領鹽鐵不許
朱全忠請徙鹽鐵於汴州崔昭緯以為全忠新破徐鄆兵力倍増若更判鹽鐵不可復制乃賜詔開諭之
邵州刺史鄧處訥〈邵州龍潭人〉取潭州殺周岳
初處訥從閔朂爲邵州刺史朂爲周岳所殺〈事見前〉處訥聞而哭之諸將入弔處訥曰吾與公等咸受僕射〈謂閔朂〉大恩今岳殺之吾欲與公等竭力爲僕射報仇可乎皆曰善於是訓卒厲兵八年乃結朗州刺史雷滿共攻潭州斬岳自稱留後詔以爲節度使
〈甲寅〉乾寧元年春正月李茂貞入朝
茂貞入朝大陳兵自衛數日歸鎮
二月以鄭綮〈字蘊武以進士登第〉同平章事
綮好詼諧多為歇後詩譏嘲時事上以爲有所蘊手注班簿命以爲相聞者大驚堂吏往告之綮笑曰諸君大誤使天下更無人未至鄭綮吏曰特出聖意綮曰果如是奈人笑何既而賀客至綮搔首言曰歇後鄭五作宰相時事可知矣累譲不獲乃視事〈已而綮累表避位竟致仕〉
李克用克邢州殺李存孝
先是克用自引兵攻邢州掘塹築壘環之〈存孝時出突擊塹壘不能成河東牙將袁奉韜使人紿存孝曰大王俟塹成即歸諸將非尚書敵咫尺之塹安能沮尚書之鋒鋭邪存孝以爲然按兵不出旬日塹壘成飛走不能越存孝由是遂窮〉及是邢州城中食盡存孝出見克用泥首謝罪克用囚之以歸車裂於牙門〈存孝驍勇軍中莫及常將騎兵為先鋒身披重鎧腰弓髀槊獨舞鐵撾陷陳萬人辟易克用惜其才意臨刑諸將必為之請既而諸將疾其能竟無一人言者既死克用為之不視事者旬日又有薛阿檀者其勇與存孝相侔諸將疾之常不得志密與存孝通恐事泄遂自殺自是克用兵勢浸弱而朱全忠㯮盛矣〉
夏五月劉建鋒馬殷入潭州殺鄧處訥
孫儒之敗也劉建鋒馬殷收餘衆七千南走比至洪州已十餘萬及是至醴陵〈後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鄧處訥遣其將蔣勛將步騎三千守龍囬闗〈在長沙府善化縣東叠峰㧞峙如城中間僅通一路今名闗山〉殷遣使説勛曰劉龍驤智勇兼人將十萬衆精鋭無敵而君以鄉兵數千拒之難矣不如先下之取富貴還鄉里不亦善乎勛謂衆曰東軍許吾屬還矣士卒皆懽呼棄旗幟鎧仗遁去建鋒令前鋒衣其甲張其旗趣潭州守者以爲闗兵還納之建鋒徑入府殺處訥自稱留後已而朝廷以建鋒爲武安節度使建鋒以殷爲内馬步軍都指揮使〈蔣勛求邵州建鋒不許勛引兵冦湘潭據郡州建鋒遣殷擊之 湘潭梁縣今屬長沙府〉
王建克彭州〈唐置今爲縣屬成都府〉殺楊晟
初田令孜以楊晟爲威戎節度使治彭州令孜既敗王建遣兵圍之久而不下〈民皆竄匿山谷諸寨日出俘惊謂之淘虜有軍士王先成者新津人本書生世亂爲兵度諸將唯王宗侃最賢乃往説之因條列為狀凡七條一乞招安山中百姓二乞禁諸寨淘虜三乞置招安寨以處招安百姓四乞招安之事須委宗侃專掌五乞嚴勒諸寨其前日所虜悉部送招安寨中敢匿者斬六乞置行縣以撫理百姓給帖壯者使入山招其親戚七彭土宜麻民未入山多漚蔵者宜令行縣曉諭使出而鬻之以爲資糧宗侃白建建悉從之三日山中民争出赴寨月餘各復故業〉及是彭州城中食盡建克之殺楊晟獲其馬步使安師建欲使為將師建泣謝曰師建誓與楊司徒同生死不忍復戴日月惟速死為惠再三諭之不從乃殺之禮葬而祭之
六月以李谿〈字景望鄘之孫〉同平章事尋罷之
以翰林學士李谿爲相〈時鄭延昌罷以谿代〉方宣制知制詔劉崇魯出班掠麻慟哭上召問之對曰谿姦邪依附宦官得在翰林不任相恐危社稷谿竟罷爲太子少傅上師谿為文崔昭緯恐分已權故使崇魯沮之谿十表自訟醜詆崇魯嘗庭拜田令孜爲朱玫作勸進表慟哭正殿爲國不祥詔停崇魯見任
秋八月楊復恭等伏誅
李茂貞㧞閬州楊復恭帥其黨出走韓建獲之獻闕下斬於獨栁〈茂貞獻復恭與守亮書訴致仕之由云承天門乃隋家舊業大姪但積粟訓兵勿貢獻吾於荆榛中立夀王纔得尊位廣定策國老有如此負心門生天子〉
冬十一月楊行密取泗州
朱全忠遣使至泗州陵慢刺史張諫諫舉州降行密行密遣押牙唐令囬持茶萬餘斤如汴宋貿易全忠執令囬盡取其茶揚汴始有隙
十二月李克用攻幽州克之李匡籌走死
劉仁恭數因葢寓獻䇿於克用願得兵萬人取幽州克用方攻邢州分兵數千納仁恭不克匡籌益驕數侵河東之境克用怒大舉兵攻匡籌㧞武州〈唐光啟中置今直𨽻宣化府是〉進圍新州〈本北燕州光啟中更名今宣化府保安州是〉匡籌遣兵救之李克用逆戰破之新州降匡籌復發兵出居庸闗克用使精騎夾攻之幽兵大敗匡籌奔滄州義昌節度使盧彦威遣兵攻殺之克用進軍幽州其大將請降〈自李全忠得幽州凡三世十年而減〉幽州軍民以麾葢歌皷迎克用入府舍克用命李存審〈本姓苻宛邱人克用養以為子〉劉仁恭畧定巡屬
以劉隠為封州刺史
封州刺史劉謙卒其子隠居䘮賀江〈謙以刺史兼賀江鎮遏使 賀江源出廣西富川縣南逕賀縣至廣東肇慶府封川縣亦曰封溪水入西江〉士民百餘人謀亂隱一夕盡誅之嶺南節度使劉崇龜召補押牙表刺封州〈既而崇龜卒嗣薛王知柔代為帥未至㑹廣州將盧琚單玘作亂隱以封州兵攻殺之迎知柔知柔辟隱行軍司馬知柔贈忠宣太子業五世孫〉
〈乙夘〉二年春正月䕶國節度使王重盈卒
王重盈卒軍中請以重榮子珂知留後〈珂本重榮兄重簡子重榮養以為子〉重盈之子保義節度使珙晉州刺史瑤舉兵擊珂表言珂非王氏子珂上表自陳且求援於李克用上遣中使諭解之
二月董昌僣號於越州
昌爲政苛虐加歛數倍以充貢獻由是寵命相繼求爲越王未許昌不悦曰朝廷欲負我矣有諂之者曰與其爲越王曷若爲越帝於是民間訛言相率填門請昌為帝昌大喜集將佐議之副使黄褐〈閩人〉曰今唐室雖㣲天人未厭大王興於𤱶畝受朝廷厚恩位至將相富貴極矣奈何一旦忽爲族滅之計昌族誅之又問㑹稽令呉鐐鐐曰大王不為真諸侯以傳子孫欲爲假天子以取滅亡邪昌亦族誅之山隂令張遜曰浙東雖領六州王若稱帝彼必不從徒守孤城爲天下笑耳昌又殺之遂稱皇帝〈先是咸通末呉越間訛言山中有大鳥四目三足聲云羅平天冊見者有殃民間多畫像祀之及昌僣號曰此吾鸑鷟也乃自稱大越羅乎國改元順天署城樓曰天册之樓令羣下謂已曰聖人 鸑鷟鳳屬〉錢鏐遺昌書曰與其閉門作天子與九族百姓俱陷塗炭豈若開門作節度使終身富貴邪及今悛悔尚可及也昌不聴鏐以狀聞
復以李谿同平章事三月罷
上重谿文學復以爲相崔昭緯與邠岐相結得天子過失朝廷機事悉以告之谿再入相昭緯使告行瑜曰曏者尚書令之命已行矣而韋昭度沮之今又引李谿爲同列相與熒惑聖聴恐復有杜太尉之事行瑜乃與茂貞表谿姦邪昭度無相業宜罷居散秩上報曰軍旅之事朕則與藩鎮圖之至於命相當出朕懐行瑜等論列不已谿復罷
以劉仁恭爲盧龍節度使
從李克用之請也
崔𦙍罷以王摶〈字昭逸興曾孫〉同平章事
王珙王瑤請朝廷命河中帥詔以𦙍充䕶國節度使摶同平章事
以王珂爲䕶國留後
珂李克用之壻也克用表重榮有功於國請賜珂節鉞王珙厚結王行瑜李茂貞韓建更上表稱珂非王氏子請以珂爲陜州珙爲河中上報曰先已允克用之奏矣
楊行密取濠州
行密攻濠州㧞之掠得徐州人李氏子生八年矣養以爲子其長子渥〈字承天〉憎之行密謂徐温曰此兒質性識頗異於人吾度渥必不能容今賜汝爲子温名之曰知誥〈字正倫俊復姓李名昇〉知誥勤孝過諸子温愛之使掌家事家人無違言及長喜書善射識度英偉行密謂温曰知誥俊傑諸將子皆不及也〈胡三省曰徐知諸事始此〉既而行密復取壽州及連水〈隋縣今曰安東屬淮安府〉
夏四月罷諸王將兵
上以郊畿多盗至有踰垣入宫侵犯陵寢者欲令宗室諸王將兵巡警又欲使之四方撫慰藩鎮南北司用事之臣恐其不利於已交章論諌上不得已罷之
五月制削奪董昌官爵委錢鏐討之
王行瑜李茂貞韓建舉兵犯闕殺韋昭度李谿
行瑜以不得尚書令怨朝廷畿内有八鎮兵𨽻左右軍郃陽〈漢縣今屬同州府〉鎮近華州韓建求之良原〈隋縣元省故城在今平原府靈臺縣〉鎮近邠州王行瑜求之宦官曰此天子禁軍何可得也王珂王珙爭河中行瑜建及茂貞皆爲珙請不能得恥之珙使人語三帥曰珂與河東婚姻必爲諸公不利請討之行瑜使其弟同州刺史行約攻河中而自與茂貞建各將精騎數千入朝上御安福門以待之三帥盛陳甲兵拜伏舞蹈上詰之曰卿軰不奏請俟報輒稱兵入京城其志欲何為乎若不能事朕今日請避賢路行瑜茂貞流汗不能言獨韓建粗述入朝之由上與之宴三帥奏稱南北司互有朋黨隳紊朝政韋昭度討西川失䇿李谿作相不合衆心請誅之上未之許行瑜等輒殺之及樞密使康尚弼等數人請除王珙河中徙王行約於陜王珂於同州上皆許之李克用聞三鎮犯闕即日遣使發北部兵期以來月渡河入闗始三帥謀廢上立吉王保〈懿宗子帝弟也〉及聞克用起兵行瑜茂貞各留兵三千人宿衛京師與建皆還本鎮
六月以孔緯同平章事張濬爲諸道租庸使
上以崔昭緯等外交藩鎮朋黨相傾思得骨鯁之士故驟用緯濬既而朱全忠薦濬上欲復相之李克用表請發兵擊全忠且言濬朝爲相臣夕至闕詔和解之
李克用舉兵討三鎮秋七月王行約李繼鵬作亂帝如石門鎮〈今曰石門谷在西安府藍田縣西南長安志唐昭宗出幸南山次石門佛寺即此質實以爲在淳化又以爲在静寧皆非糾繆以爲在畧陽尤誤〉
李克用大舉蕃漢兵南下上表稱王行瑜李茂貞韓建稱兵犯闕賊害大臣請討之又移檄三鎮數其罪行瑜等大懼克用軍至絳州攻㧞之斬刺史王瑤至河中王珂迎謁於路王行約棄同州走弟行實時爲左軍指揮使奏請幸邠州樞密使駱全瓘請幸鳯翔上曰克用尚駐軍河中就使至此朕自有以枝梧卿等但各撫本軍勿令搖動右軍指揮使李繼鵬〈本姓閻名珪〉茂貞假子也謀刦上幸鳯翔中尉劉景宣與王行實知之欲刦上幸邠州孔緯面折景宣以爲不可輕離宫闕向晩王行約引左軍攻右軍鼓譟震地上聞亂登承天樓欲諭止之捧日都頭李筠將本軍於樓前侍衛李繼鵬以鳯翔兵攻筠矢拂御衣左右扶上下樓繼鵬復縱火焚宫門煙燄蔽天時鹽州六都兵屯京師素爲兩軍所憚上急召入衛既至兩軍退走上幸李筠營䕶蹕都頭李居實帥衆繼至或傳行瑜茂貞欲自來迎車駕上懼爲所迫以筠居實兩都兵自衛幸石門鎮〈出啓夏門幸南山之莎城鎮駐於石門佛寺 啓夏門長安東南門莎城鎮在長安城南近郊之地〉克用遣判官王環奉表問起居遣兵攻華州韓建登城呼曰僕於李公未嘗失禮何爲見攻克用使謂之曰公爲人臣逼逐天子公爲有禮孰爲無禮者乎㑹聞邠岐欲迎車駕乃移兵營渭橋〈上遣供奉宜張承業詣克用軍承業同州人屢奉使於克用因留監其軍〉克用遣其將李存貞爲前鋒又遣史儼將三千騎詣石門侍衛遣李存信存審㑹保大節度使李思孝〈本姓拓䟦思恭之弟也〉攻王行瑜梨園寨〈今邠州淳化縣治是明史地理志淳化縣宋以雲陽縣之梨園鎮置〉擒其將王令陶等獻於行在李茂貞懼斬李繼鵬傳首行在上表請罪且遣使求和於克用上復遣延王戒丕〈元宗子玢封延王戒丕其後也〉諭克用令且赦茂貞併力討行瑜
復以崔𦙍同平章事
𦙍雖授河中節不得赴乃復以中書侍郎輔政
制削奪王行瑜官爵以李克用爲招討使討之
詔李克用討王行瑜克用遣其子存朂〈克用長子即後唐莊宗〉詣行在年十一上竒其狀貌撫之曰兒方爲國之棟梁他日宜盡忠於吾家〈胡三省曰李存朂始此〉
車駕還京師
李克用表請車駕還京師從之時宫室焚毁未暇完葺上寓居尚書省百官往往無袍笏僕馬
王建遣兵赴援屯綿州
建頓兵不進已奏言顧彦暉不發兵赴難而畧奪輜重請興兵討之
冬十月貶崔昭緯爲梧州司馬以孫偓〈字龍光武邑人〉同平章事
以昭緯黨附邠岐故貶以偓代之
十一月李克用克邠州王行瑜伏誅
河東將李存貞敗邠寧兵於梨園北李罕之李存信等又急攻之王行約行實遁去行瑜以精兵五千守龍泉寨〈即龍泉鎮在邠州三水縣東北〉李克用攻㧞之行瑜走入邠州克用引兵逼之行瑜登城號哭謂克用曰行瑜無罪脅廹乘輿皆茂貞繼鵬所爲請移兵問鳯翔行瑜願束身歸朝克用曰王尚父何恭之甚僕受詔討三賊臣公預其一束身歸朝非僕所得專也行瑜挈族出走克用入邠州封府庫撫居人行瑜尋爲部下所殺傳首京師
朱全忠圍兖州
朱全忠遣葛從周擊兖州自以大軍繼之圍其城朱瑄遣其將賀瓌〈字光逺濮陽人〉柳存薛懐寳將兵萬餘人襲曹州以解兖州之圍全忠自中都〈本平陸縣唐更名故城在今兖州府汶上縣〉引兵夜追之比明至鉅野〈漢縣今屬曹州府〉南及之屠殺殆盡擒三將俘三千人㑹大風晦冥全忠曰此殺人未足耳命所得俘皆殺之縛三將徇於兖州城下謂朱瑾曰卿兄已敗何不早降既而殺存及懐寳聞瓌名禮而用之瑄瑾告急於河東李克用遣大將史儼將數千騎以救之
十二月進李克用爵晉王克用還晉陽
詔李克用進爵晉王李罕之葢寓諸將佐進官有差克用遣掌書記李襲吉〈洛陽人〉入謝請乘勝勢遂取鳯翔上謀於貴近或曰茂貞復滅則沙陀太盛朝廷危矣上乃賜克用詔褒其忠欵且言不臣之狀行瑜爲甚茂貞韓建自知其罪職貢相繼且當休兵息民克用奉詔而止既而私謂詔使曰觀朝廷之意似疑克用有異心也然不去茂貞闗中無安寕之日詔又免克用入朝〈將佐或言今密邇闕廷豈可不入見天子克用猶豫未決葢寓曰天子還未安席人心尚危大王若引兵渡渭竊恐復驚駭都邑人臣盡忠在於勤王不在入覲願熟圖之克用笑曰蓋寓尚不欲吾入朝況天下之人乎克用性嚴急左右無敢違忤惟寓敏慧能拂其意婉辭裨益無不從者〉克用乃表曰臣總帥大軍不敢徑入朝覲表至京師上下始安克用遂引兵歸而茂貞驕横如故河西州縣多爲所據
〈丙辰〉三年春李克用遣李存信將兵救兖州鄆羅𢎞信襲之存信軍潰
李克用遣李存信將萬騎假道於魏以救兖鄆軍於莘縣朱全忠使人謂羅𢎞信曰克用志吞河朔師還之日貴道可憂存信戢衆不嚴侵暴魏人𢎞信怒發兵三萬夜襲之存信軍潰委棄資糧兵械萬數𢎞信自是與河東絶專志汴州全忠方圖兖鄆畏𢎞信議其後𢎞信每有贈遺全忠必對使者北面拜受之曰六兄於予倍年以長固非諸鄰之比𢎞信信之全忠以是得專意東方
夏四月河漲〈劉友益曰志患始也〉
河漲將毁滑州朱全忠決爲二河夾城而東為害滋甚
武安軍亂殺劉建鋒推馬殷留後
建鋒嗜酒不親政事長直兵陳贍妻美建鋒私之贍殺建鋒諸將迎行軍司馬張信〈長安人〉爲留後佶將入馬忽踶齧傷髀時馬殷攻邵州未下佶謂諸將曰馬公勇而有謀寛厚樂善吾所不及真乃主也乃以牒召之殷至佶肩輿入府坐受殷拜謁已乃命殷升𠫊事以留後讓之即趨下帥將吏拜賀復爲行軍司馬代殷將兵攻邵州〈朝廷尋以殷判湖南軍府事殷以高郁爲謀主而畏楊行密成汭之彊議以金帛結之郁曰成汭不足畏也行密公之讐雖以萬金賂之安肯為吾援乎不若上奉天子下撫士民訓卒厲兵以修霸業則誰與敵矣殷從之已而張佶克郡州擒蔣勛詔以殷知武安留後時湖南營内多爲羣盗所據殷遣兵以次攻□郴衡道永諸州皆下之 高郁揚州人〉
崔昭緯伏誅
昭緯既貶復求救於朱全忠詔遣中使賜昭緯死及於荆南斬之中外咸以爲快
錢鏐克越州董昌伏誅
先是鏐遣其將顧全武〈餘姚人〉討昌昌將多降遂進兵越州昌出戰而敗全武圍之昌始懼去帝號㑹楊行密克蘇州〈行密圍蘇州常熟鎮使陸郢以州城應行密獲刺史成及 常熟梁縣今屬蘇州府成及字𢎞濬錢塘人〉鏐急召全武使備行密全武曰越州賊之根本奈何垂克而棄之請先取越州後復蘇州鏐從之及是全武攻克越州外郭昌猶據牙城拒之鏐遣紿昌云奉詔令大王致仕歸臨安昌乃送牌印而出全武斬之〈昌在圍城中貪吝益甚口率民間錢帛減戰士糧及城破庫有金帛雜貨五百間倉有糧三百萬斛錢鏐散金帛以賞將士開倉以賑貧乏〉
六月李克用攻魏博朱全忠遣其將葛從周救之還擊兖鄆破之
李克用攻魏博朱全忠召葛從周於鄆州使將兵營洹水以救魏博克用引兵擊之汴人多鑿坎於陳前戰方酣克用馬躓幾為汴人所獲顧射其將一人斃之乃得免引軍還從周復擊兖鄆兵破之〈兖鄆屬城皆為汴人所據克用發兵赴之輒為魏人所拒不得前兖鄆由是不振〉
秋七月李茂貞舉兵犯闕帝如華州
初李克用屯渭北李茂貞韓建憚之事朝廷禮甚恭克用去二鎮貢獻漸疎表章驕慢上自石門還置殿後四軍選補數萬人使延王戒丕等將之茂貞遂表言延王無故稱兵討臣臣今勒兵入朝請罪上告急于河東茂貞遂兵逼京畿覃王嗣周與戰敗績七月茂貞進逼京師戒丕曰今闗中藩鎮無可依者不若自鄜州濟河幸太原上至渭北韓建奉表請幸華州不許既而上復憚逺適至富平復遣人召建面議去留建至頓首言今藩臣跋扈者非止茂貞陛下若逺巡邊鄙臣恐無復還期今華州兵力雖㣲亦足自固西距長安不逺願陛下臨之以圖興復上乃從之至華州茂貞遂入長安燔燒俱盡
崔𦙍罷以陸扆〈字祥文贄族孫家陜州〉同平章事
上以𦙍崔昭緯之黨故罷之而相扆
八月李克用發兵入援
韓建移檄諸道令供輸資糧詣行在李克用聞之歎曰去嵗從余言豈有今日之患又曰韓建天下癡物為賊臣弱帝室是不為李茂貞所擒則為朱全忠所虜耳因奏與鄰道發兵入援
王搏罷以朱朴〈襄陽人〉同平章事
水部郎中何迎表薦國子博士朱朴材如謝安道士許巖士亦薦朴有經濟材上連日召對朴有口辯上悦之曰朕雖非太宗得卿如魏徴矣上憤天下之亂思得竒傑之士不次用之朴自言得為宰相月餘可致太平上以為然以朴為相朴庸鄙迂僻中外大驚尋兼判户部凡軍吏財賦一以委之
九月以崔𦙍崔逺〈澹之子〉同平章事貶陸扆為硤州〈注見前〉刺史
𦙍之罷相韓建之志也𦙍密求于朱全忠且教之營東都宫闕表迎車駕全忠從之仍請以兵迎駕且言崔𦙍忠臣不宜出外建懼復奏召𦙍為相遣使諭止全忠𦙍恨扆代己誣以黨于茂貞而貶之
冬十月以孫偓為鳳翔四面行營招討使討李茂貞茂貞上表請罪仍獻助修宮室錢韓建復左右之竟不出師〈尋罷偓招討使〉
以錢鏐為鎮海鎮東節度使王復同平章事
先是董昌既誅以摶為威勝節度使鎮浙東至是鏐令兩浙吏民上表請兼領浙東朝廷不得已復以同平章事鏐兼領兩鎮改威勝曰鎮東
〈丁巳〉四年春正月詔罷諸王所領兵及殿後四軍
韓建奏睦濟韶通彭韓儀陳八王〈胡三省注皆嗣王也睦韶韓代宗之後彭肅宗之後陳文宗之後舊史皆佚其名及其世系〉謀殺臣刦車駕幸河中上大驚召建諭之建稱疾不入令諸王詣建自陳建不之見表請勒歸十六宅妙選師傅教以詩書不令典兵預政上不得已詔諸王所領軍士並縱歸田里建又奏所置殿後四軍顯有厚薄偏黨乞皆罷遣詔亦從之于是天子之親軍盡矣捧日都頭李筠石門扈從功第一建復奏斬之
立徳王裕為皇太子
建既幽諸王于别地上意不悦乃奏請立徳王為太子欲以解之〈本名祐更名裕〉
朱全忠克鄆州執朱瑄進襲兖州克之朱瑾奔淮南龎師古葛從周并兵攻鄆州朱瑄兵少食盡不復出戰引水為深濠以自固師古等為浮梁夜濟瑄棄城走野人執之以獻全忠入鄆州以龎師古為天平留後朱瑾留大將康懐貞〈後改名懐英兖州人〉守河東自與河東將史儼李承嗣掠徐境以給軍食全忠遣從周將兵襲兖州懐貞降從周入兖州獲瑾妻子瑾及儼等率其衆奔淮南于是鄆齊曹棣兖沂密齊宿陳許鄭滑濮皆入于全忠惟王師範守淄青亦服于全忠瑾至淮南楊行密躬迎之表領武寧節度使淮南舊善水戰不習騎射及得河東兖鄆兵軍聲大振〈全忠納瑾之妻引兵還張夫人請見之瑾妻拜夫人答拜且泣曰兖鄆與司空約為兄弟以小故恨望起兵相攻使吾姒辱于此他日汴州失守吾亦如吾姒之今日乎全忠乃出瑾妻而斬瑄〉
二月孫偓朱朴罷
朴既秉政所言皆不效外議沸騰故與偓俱罷
夏六月貶王建為南州〈唐置今四川重慶府綦江縣是〉刺史以李茂貞為西川節度使覃王嗣周為鳳翔節度使
王建將兵五萬攻東川李茂貞表其罪故貶之徙茂貞鎮西川覃王鎮鳳翔先是遣宣諭使李恂和解兩川及是建克梓州南寨㑹恂至建指執旗者曰戰士之情不可奪也茂貞亦不受代圍覃王于奉天韓建移書茂貞覃王乃得歸
秋八月韓建劉季述〈宦者〉殺通王滋〈宣宗子帝之弟〉等十一人韓建奏諸王罷兵尚苞隂計願陛下聖㫁不疑制于未亂上不報建乃與知樞密劉季述矯制發兵圍十六宅諸王披髪升屋呼曰宅家〈唐末宫中率稱天子曰宅家猶言家主也〉救兒建盡殺之以謀反聞
九月李克用攻幽州劉仁恭與戰敗之
初李克用取幽州表劉仁恭為節度使留戍兵及腹心將千人典其機要租賦供軍之外悉輸晉陽及上幸華州克用徵兵于仁恭以入援仁恭辭以契丹入寇不出兵克用移書責之仁恭抵書慢罵囚其使者克用大怒自將擊之為仁恭將單可及所敗〈可及引兵逆戰克用方飲酒前鋒白賊至克用醉曰可及輩何足為敵亟命擊之是日大霧河東兵遇伏大敗克用醒而後知之仁恭遣使謝克用克用復書略曰公仗鉞控兵理民立法擢士則欲其報徳選將則望彼酬恩已尚不然人何足信僕料猜防出于骨肉嫌忌生于屏帷持千將而不敢授人捧盟盤而何辭著誓〉
冬十月以韓建為鎮國匡國節度使
詔削奪李茂貞官爵姓名發兵討之復以王建為西川節度使
王建克梓州顧彦暉自殺
建争東川三年與彦暉五十餘戰至是攻之益急彦暉自殺建入梓州城中兵尚七萬人建以王宗滌〈本華洪王建更其名姓〉為留後
朱全忠擊楊行密戰于清口〈在淮安府清河縣西南舊泗水入淮之口今為黄淮交滙處〉全忠大敗
朱全忠既得兖鄆甲兵益盛乃大舉擊楊行密遣龎師古壁清口葛從周壁安豐〈注見前〉全忠自將屯宿州行密與朱瑾將兵三萬拒之師古營于清口或曰營地汙下未可久處不聴朱瑾壅淮上流欲灌之或以告師古以為惑衆斬之瑾以五千騎引渡趣其中軍士卒倉皇拒戰淮水大至汴軍駭亂行密督大軍夾攻之汴軍大敗斬師古從周奔還行密瑾乘勝追擊之殺溺殆盡還者不滿千人全忠亦奔還〈行密六㑹詣將謂副使李承嗣曰始吾欲趣夀州副使云不如先向清口師古敗從周自走今果如所料賞之錢萬緍表領鎮海節度行密待承嗣史儼甚厚第舍姬妾咸選其尤者賜之故二人皆為宻盡力屢立功行密由是遂保據江淮全忠不能與之争〉
立淑妃何氏為皇后
十二月威武節度使〈乾寧三年升福建為威武軍〉王潮卒
王潮以弟審知為觀察副使有過猶加捶撻審知無怨色潮寢疾舍其子命審知知軍府事〈潮既卒詔以審知為節度使〉
南詔驃信舜化上書
南詔上書朝廷欲以詔書報之王建言小夷不足辱詔書臣在西南彼必不敢犯塞從之〈黎雅間有淺蠻三部嵗賜繒帛使覘南詔而蠻反受南詔賂詗成都虚實隂與大將相表裏節度使或失大將心則教諸蠻紛擾建絶其賜斬押牙山行章以懲之卭徠之南不置障戌蠻亦不敢侵盜〉
貶張道古〈青州人〉為施州司户
右拾遺張道古上疏言國家有五危二亂陛下登極十年而曽不知為君御臣之道先朝封域日蹙幾盡臣雖㣲賤竊傷陛下朝廷宗社始為姦臣所弄終為賊臣所有也上怒貶之仍下罪狀宣示諫官
〈戊午〉光化元年〈是年八月還京方改元〉春正月詔復李茂貞姓名官爵罷諸道兵
上下詔罪已息兵復茂貞官爵仍以為鳳翔節度使
以韓建為修宫闕使
初李茂貞以數出兵救東川不暇東逼乘輿詐稱改過又聞朱全忠營洛陽宫累表迎駕與建皆懼請修復宫闕奉上歸長安詔以建為修宫闕使建與茂貞皆致書于李克用請和仍乞工匠助修宫室克用許之
三月以朱全忠為宣武宣義〈本義成以全忠父名誠故改宣義〉天平節度使
朱全忠遣副使韋震〈字東卿萬年人〉入奏求兼鎮天平朝廷未之許震争之力不得已從之
夏四月朱全忠㑹幽州魏博兵擊李克用敗之拔洺邢磁州〈自此晉汴嵗争三州〉
秋八月車駕至長安
遣使宣慰河東宣武
上欲藩鎮輯睦以太子賔客張有孚為河東汴州宣慰使和解之克用欲奉詔全忠不從
九月魏博節度使羅𢎞信卒
軍中推其子紹威〈字端已〉為留後尋授節度使
冬十二月李罕之據潞州朱全忠表為節度使
李克用之平王行瑜也李罕之求帥邠寧克用曰行瑜恃功要君故吾與公討而誅之昨破賊之日吾首奏趣蘇文建赴鎮今遽二三朝野之論必謂吾輩復如行瑜所為也俟還鎮當為公論功耳罕之不悦復求小鎮養疾克用亦不許罕之鬰鬰及是昭義節度薛志勤卒罕之擅引澤州兵夜入澤州據之克用怒遣人讓之罕之遂請降于朱全忠克用遣李嗣昭將兵討之嗣昭先取澤州收罕之家屬送晉陽全忠表罕之為昭義節度使〈已而罕之死全忠使賀徳倫守潞州李嗣昭圍之刈其附城禾黍三十里皆盡徳倫宵遁克用表孟遷為留後 賀徳倫河西人〉
〈己未〉二年春正月崔𦙍罷以陸扆同平章事
𦙍附朱全忠上醜其行而罷之乃復相扆
劉仁恭屠貝州三月朱全忠遣兵擊敗之遂攻河東大敗而還
先是昌義節度使盧彦威與仁恭争鹽利仁恭遣其子守文將兵襲之彦威奔汴州仁恭遂取滄景徳三州以守文為留後兵勢甚盛有并吞河朔之志至是仁恭發幽滄等十二州兵十萬攻拔貝州城中萬餘口盡屠之由是諸城各堅守不下仁恭進攻魏州節度使盧紹威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李思安〈陳留人〉將兵救魏大破幽州兵斬其將單可及〈可及幽之驍將號單無敵燕軍失之喪氣〉時葛從周將精騎已入魏州復與仁恭戰仁恭又大敗燒營而遁仁恭自是不振而全忠益横從周乘勝攻河東拔承天軍〈故城在真定府井陘縣西北〉别將氏叔琮〈氏姓叔琮尉氏人〉拔遼州〈唐置今𨽻山西〉李克用遣周徳威〈字鎮逺朔州馬邑人〉擊破叔琮從周引還〈叔琮有驍將陳章號陳夜乂請于叔琮曰河東所恃者周陽五請擒之求一州為賞克用聞之以戒徳威徳威曰彼大言耳及戰徳威微服往挑之謂其屬曰汝見陳夜乂即走章杲逐之徳威奮鐵撾擊之墜馬生擒以獻因擊叔琮大破之〉
夏六月保義軍亂殺節度使王珙
恭性猜忌雖妻子親近常不自保至是為麾下所殺推都將李璠為留後都將朱簡〈字徳光許州人〉復殺璠而代之附于朱全忠改名友謙預于子姪〈全忠于是又兼有陜虢〉
〈庚申〉三年春二月李克用治晉陽
李克用大治晉陽城塹押牙劉延業諫曰大王聲振華夷宜揚兵以嚴四境不當近治城塹損威望而啟寇心克用謝之賞以金帛
夏四月朱全忠遣兵圍滄州
全忠遣葛從周將兵擊劉仁恭拔徳州圍滄州仁恭復遣使求救于河東李克用遣周徳威將五千騎救之〈既而克用復遣兵攻邢洺以救仁恭汴軍敗㑹久雨全忠召從周還〉
六月以崔𦙍同平章事殺司空同平章事王摶
王摶明達有度量時稱良相上素嫉樞密使宋道弼景務修專横崔𦙍日與上謀去之由是南北司益相憎疾各結藩鎮以相傾摶恐其致亂從容言于上曰人君當務明大體無所偏私宦官擅權之弊誰不知之顧其勢未可猝除宜俟多難漸平以道消息願陛下言勿輕泄以速姦變𦙍聞之譖摶為道弼輩外應上疑之及𦙍罷相意摶排己恨之遺朱全忠書使表論之上不得已召𦙍復相之貶摶崖州司户流道弼驩州務修愛州皆賜自盡于是𦙍專制朝政勢震中外宦官皆側目
秋九月以徐彦若為清海〈乾寧中賜嶺南節度使號曰清海軍〉節度使崔𦙍以彦若位在已上惡之彦若亦自求引去時藩鎮皆為强臣所據惟嗣薛王知柔在廣州乃求代之〈時崔□亦罷以陸贄同平章事 裴贄字敬臣坦從子〉
朱全忠攻鎮州
朱全忠以王鎔與李克用交通擊之鎔懼遣判官周式詣全忠請和全忠怒謂式曰僕屢以書諭王公皆不之聴今兵已至此期于無捨式曰鎮州宻邇太原困于侵暴王公與之連和乃為百姓故也今明公果能為人除害則天下誰不聴命若但窮威武則鎮雖小城堅食足明公雖有十萬之衆未易攻也全忠笑曰與公戲耳乃遣使入見鎔鎔以其子為質全忠引還〈朱全忠既去判官張澤言于鎔曰河東勍敵也今雖有朱氏之援譬如火發于家安能俟逺水乎彼幽滄易定猶附河東不若説朱公乗勝兼服之使河北合而為一則可以制河東矣鎔復遣周式往説全忠全忠喜遣張存敬擊劉仁恭投瀛景鄭三州 張存敬譙郡人〉
冬十月馬殷取桂州
静江軍〈是年升桂管為静江軍〉節度使劉士政遣副使陳可璠屯全義嶺〈在桂林府興安縣東〉以備馬殷殷遣李瓊等將兵擊之可璠掠縣民耕牛以犒軍縣民怨之為瓊鄉道以襲秦城〈在興安縣西南范成大曰秦戍五嶺時築〉擒可璠遂圍桂州士政出降桂宜巖柳象五州皆降〈巖州唐置今栁州府來賔縣是餘注俱見前〉
朱全忠遣兵攻定州義武節度使王郜〈處存子〉奔晉陽張存敬攻定州王郜遣兵馬使王處直〈字允明處存母弟〉將兵數萬拒之處直請依城為柵俟其師老而擊之孔目官梁汶以存敬兵少無用依城示怯郜乃遣處直逆戰大敗郜奔晉陽軍中推處直為留後存敬進圍之朱全忠至城下處直登城呼曰本道事朝廷盡忠于公未嘗相犯何為見攻全忠曰何故附河東對曰封疆密邇且婚姻也今請改圖全忠許之處直以繒帛十萬犒師全忠乃還仍為處直表求節鉞由是河北諸鎮皆服于全忠
十一月中尉劉季述幽帝于少陽院而立太子裕自宋道弼景務修死宦官皆懼中尉劉季述王仲先樞密王彦範薛齊偓等隂相與謀曰主上輕佻變詐難奉事専聴任南司官吾輩終罹其禍不若奉立太子引岐華兵控制諸藩誰能害我哉至是上獵苑中夜醉歸手殺黄門侍女數人明旦日加辰已宫門不開季述帥禁兵千人破門而入具得其狀出謂崔𦙍曰主上所為如是豈可理天下廢昏立明自古有之為社稷大計非不順也𦙍不敢違季述召百官陳兵殿庭作𦙍等狀請太子監國𦙍及百官皆署之將士大呼入思政殿上驚起季述等出狀白之曰此非臣等所為乃南司衆情不可遏也即扶上與何后同輦嬪御纔十餘人適少陽院季述以銀撾畫地數上曰某時某事汝不從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數十不止乃手鎖其門鎔鐵錮之遣兵圍之穴牆以通飲食上求錢帛紙筆皆不與公主嬪御無衣衾號哭聞于外季述迎太子入宫矯詔立之以上為太上皇加百官爵秩將士優賞凡宫人左右為上所寵信者皆搒殺之〈進士李愚客游華州上韓建書曰明公居近闗重鎮君父幽辱坐視凶逆而忠勤王之舉僕所未喻也一朝山東侯伯倡義連衡鼔行而西明公欲求自安其可得乎不如馳馹四方諭以順逆軍聲一振則元凶破膽浹旬之間二豎之首傳于天下計無便于此者建雖不能用厚待之愚堅辭而去 李愚字子晦無棣人〉崔𦙍密致書朱全忠思興兵圖反正全忠在定州聞亂而還季述遣其養子希度詣全忠許以唐社稷輸之全忠猶豫未決副使李振〈字興緒抱真之孫〉獨曰王室有難霸者之資也公為唐桓文安危所屬宦豎囚廢天子不能討何以復令諸侯且幼主位定則天下之權盡歸宦官矣全忠大悟即囚希度遣親吏蔣元暉〈史無里系〉如京師與崔𦙍謀之
〈辛酉〉天復元年春正月朔神策指揮使孫徳昭〈鹽州五原人〉等討劉季述等皆伏誅帝復位黜太子裕為徳王
神策指揮使孫徳昭自季述等廢立常憤惋不平崔𦙍聞之遣判官石戩説之曰今反者獨季述仲先爾公誠能誅此二人迎上皇復位則富貴窮一時忠義流千古茍狐疑不決則功落他人之手矣徳昭曰相公有命不敢愛死遂結右軍都將董彦弼周承誨謀以除夜伏兵安福門外以俟之正旦仲先入朝徳昭擒斬之馳詣少陽院叩門呼曰逆賊已誅請陛下出勞將士何后不信曰果爾以其首來徳昭獻其首上乃與何后毁扉而出崔𦙍引上御長樂門樓帥百官稱賀周承誨擒劉季述王彦範繼至方詰責己為亂挺所斃薛齊偓赴井死出而斬之滅四人之族并誅其黨二十餘人上曰裕幼弱非其罪黜為徳王賜徳昭姓名李繼昭承誨姓名李繼誨彦弼亦賜姓李皆以使相留宿衛賞賜傾府庫時人謂之三使相上寵待𦙍益厚朱全忠由是亦益重李振
進朱全忠爵為東平王李茂貞為岐王
以韓全誨張彦𢎞為中尉袁易簡周敬容為樞密使敇近年宰相延英奏事樞密使侍側争論紛然撓權亂政自今並依大中舊制俟宰相奏事畢方得升殿承受公事崔𦙍陸扆上言禍亂之興皆由中官典兵乞令𦙍主左軍扆主右軍則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上召李繼昭等謀之皆曰臣等累世在軍中未聞書生為軍主若屬南司必多所變更不若歸之北司為便于是復以宦者為中尉又徵前樞密使嚴遵美為兩軍中尉觀軍容處置使遵美曰一軍猶不可為況兩軍乎固辭不起𦙍以宦官終為肘脇之患欲以外兵制之㑹李茂貞入朝𦙍諷茂貞留兵宿衛以假子繼筠將之建議大夫韓偓〈字致光萬年人〉以為不可曰留此兵則國家兩危不留則家國兩安𦙍不從
二月朱全忠取河中晉絳等州執王珂以歸殺之朱全忠既服河北欲取河中以制河東遣張存敬將兵三萬襲之而自以中軍繼其後晉絳不意其至皆降全忠留兵守之以拒河東援兵之路珂告急于李克用克用兵不得進報曰不若舉族歸朝〈珂又遺李茂貞書言天子詔藩鎮無得相攻今朱公不顧詔命首興兵相加河中若亡則同華邠岐皆不自保天子神器拱手授人矣公宜急帥闗中諸鎮兵固守潼闗赴救河中闗中安危國祚修短繫公此舉茂貞不報〉存敬圍河中王珂欲奔京師而人情離貳不復能出遂請降全忠馳赴之至虞鄉〈唐縣今屬蒲州府〉哭重榮墓盡哀河中人皆悦珂欲面縛全忠止之曰太師舅之恩不可忘若郎君如此使僕異日何以見舅于九泉乃以常禮出迎全忠表張存敬為留後珂舉族遷于大梁全忠竟殺之
以王溥〈字徳潤正雅從孫〉裴樞同平章事
溥常在崔𦙍幕府故𦙍引之與樞同相
三月朱全忠遣兵攻河東取沁澤潞遼等州
李克用遣使請好于全忠全忠忿其書辭蹇傲遣氏叔琮等分道攻之沁澤潞遼等州皆降别將白奉國㑹成徳兵自井陘入拔承天叔琮等兵抵晉陽城下克用登城備禦不遑飲食時大雨積旬芻糧不給士卒瘧痢全忠乃召兵還周徳威李嗣昭以兵騎躡之殺獲甚衆〈氏叔琮逼上黨孟遷挈族随之南徙全忠以丁謂代守潞州〉
夏五月以朱全忠為宣武宣義天平䕶國節度使全忠奏乞除河中節度使而諷吏民請已為帥
李茂貞入朝
初楊復恭借度支買麴之利一年以贍軍而不復歸至是崔𦙍欲抑宦官罷之令酤者自造而月輸錢度支并近鎮亦禁之李茂貞惜其利表乞入朝論奏韓全誨請許之李茂貞至京師全誨深與相結崔𦙍始懼益厚朱全忠而與茂貞為仇敵矣
閏六月解崔𦙍鹽鐵使
上之返正也中書舍人令狐渙〈綯之子〉給事中韓偓皆預其謀因擢為翰林學士時上悉以軍國事委崔𦙍宦官側目𦙍欲盡除之韓偓曰事禁太甚此輩亦不可全無恐其黨迫切更生他變𦙍不從〈上獨召偓問之對曰東内之難敕使誰非同惡處之當在正旦今已失其時矣上曰當是時卿何不為崔𦙍言之對曰陛下詔書云四家之外餘無所問夫人生所重莫大于信既下此詔則守之宜堅若復戮一人則人人懼死矣然後來所去已為不少此其所以恟恟不安也今不若擇其尤無良者數人明示其罪置之于法然後撫諭其餘擇其忠厚者使為之長有善則奬有過則懲則咸自安矣此曹在公私者以萬數豈可盡誅耶夫帝王之道當以重厚鎮之公正御之至于瑣細機巧□機生則彼機應矣終不能成大功所謂理絲而棼之者也況今朝廷之權散在四方茍能先收此權則事無不可為者矣上深以為然曰此事終以屬卿〉𦙍復請盡誅宦官但以宫人掌内諸司事宦官乃求美女知書者數人内之宫中隂令詗察其事盡得𦙍密謀日夜謀所以去𦙍者時𦙍領三司〈户部支度鹽鐵〉全誨等教禁軍對上諠譁訴𦙍減損冬衣上不得已解𦙍鹽鐵使時朱全忠李茂貞各有挾天子令諸侯之意𦙍知謀泄事急遺全忠書稱被密詔令全忠以兵迎車駕
冬十月朱全忠引兵發大梁
初韓全誨等懼誅謀以兵制上乃與李繼昭繼誨彦弼及神策指揮使李繼筠深相結繼誨獨不肯從他日韓偓因對及之上曰是不虚矣令狐渙欲朕召𦙍及全誨等于内殿置酒和解之何如對曰如此則彼凶悖益甚獨有顯罪數人速加竄逐餘者許其自新庶幾可息若一無所問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貯益不自安事終未了耳上曰善既而宦官自恃黨羽已成稍不遵敇㫖或使監軍守陵皆不行上無如之何朱全忠得崔𦙍書自河中還大梁發兵上聞之急召韓偓謂曰聞全忠欲來除君側之惡大是盡忠然須令茂貞共為功恐兩帥交争則事危矣卿語崔𦙍速飛書兩鎮使合謀又謂偓曰繼誨彦弼輩驕横益甚對曰兹事失之于初當其立功之時但應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不應聴其出入禁中也且崔𦙍本留岐兵欲以制敇使也今敇使衛兵相與為一汴兵若來必與鬭于闕下臣竊寒心十月全忠發兵大梁
楊行密遣兵攻杭州擒其將顧全武
先是錢鏐使顧全武克蘇州擒淮南將秦裴以歸〈裴守崑山不下全武引水灌之城壊乃降 崑山梁縣今屬蘇州府〉及是楊行密遣李神福等將兵攻杭州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神福聲言師還所獲降俘走還者皆不追暮遣羸兵先行而伏兵青山〈在湖州府長興縣南〉全武追之伏發被擒錢鏐聞之驚泣曰喪我良將神福久攻不拔欲歸恐為鏐所邀乃遣人守衛鏐祖考邱壟又使顧全武通家信鏐遣使謝之神福受其犒賂而還既而行密遣全武歸以易秦裴〈行密前所獲鏐將成及亦還之〉
十一月韓全誨等刦帝如鳳翔朱全忠取華州
韓全誨等聞朱全忠將至令李繼誨李彦弼等勒兵刦上請幸鳳翔上密詔崔𦙍曰我為宗社大計勢須西行卿等但東行也是日開延英全誨等復侍側議論政事李繼筠遣兵掠内庫寶貨法物全誨遣人密送諸王宫人先之鳳翔全忠至河中表請車駕幸東都京師大駭上遣中使召百官皆辭不至全誨等陳兵殿前言于上曰全忠欲刦天子幸洛陽求𫝊禪臣等請奉陛下幸鳳翔收兵拒之上不許拔劒登乞巧樓全誨等逼上下樓李彦弼即于御院縱火上不得已與后妃諸王百餘人皆上馬慟哭而出李茂貞出迎上下馬慰接之遂入鳳翔全忠議引兵還張濬説之曰韓建茂貞之黨不取之必為後患乃引兵逼其城建單騎迎謁全忠以建為忠武節度使以兵送之〈車駕之在華州也商賈輻輳建重征之得錢九百萬緍至是全忠盡取之〉是時京師無天子行在無宰相崔𦙍等列狀請朱全忠西迎車駕全忠復書曰進則懼脇君之謗退則懐負國之慚然不敢不勉
朱全忠引兵至鳳翔城東而還
朱全忠至長安宰相帥百官班迎至鳳翔軍於城東李茂貞登城謂曰天子避災非臣下無禮讒人誤公至此全忠報曰韓全誨刦遷天子今來問罪迎扈還宫岐王若不預謀何煩陳論上屢詔全忠還鎮全忠乃拜表奉辭〈全忠移兵趣邠州節度使李繼徽請降繼徽為李茂貞養子及是復姓名楊崇本茂貞以詔命徵兵河東李克用遣李嗣昭將五千騎趣晉州與汴兵戰于平陽北破之昭戎節度使馮行襲亦遣使聽命于全忠韓全誨遣中使二十餘人分道徵兵皆為行襲所殺全誨又徵兵于王建建使王崇信等將兵五萬聲言迎駕實襲山南諸州〉
以盧光啟〈字子忠〉參知政務崔𦙍裴樞罷
時宰相皆不扈從光啟以兵部侍郎權勾當中書事參知機務𦙍樞之罷宦官之意也
十二月青海節度使徐彦若卒
彦若遺表薦劉隠權留後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五
唐
昭宗皇帝
〈壬戌〉天復二年春正月以韋貽範〈字垂憲京兆人〉同平章事貽範因李茂貞薦由刺史拜給事中纔閲旬遂相〈上嘗與李茂貞及宰相中尉宴酒酣茂貞及韓全誨亡去上問巡範朕何以巡幸至此對曰臣在外不知上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當于公事如法若有不可必凖故事因怒目視之微言曰此賊當杖之二十貽範屢持杯獻上上不即持貽範舉杯直及上頤〉
二月盜發簡陵〈懿宗陵注見前〉
三月汴兵圍晉陽
先是河東將李嗣昭周徳威攻克慈隰二州進逼晉絳朱全忠還河中遣兄子友寧〈字安仁全忠兄存之子〉及氏叔琮擊之汴軍横陳十里河東軍不過數萬深入敵境衆心恟懼及是徳威戰敗河東軍潰友寧叔琮乘勝取慈隰汾三州遂圍晉陽時嗣昭徳威雖收餘衆得還而城中兵尚未集叔琮攻城甚急克用召諸將議走保雲州李存信欲入北虜嗣昭徳威及李嗣源皆曰兒軰在此必能固守王勿為此謀動摇人心劉夫人亦曰王常笑王行瑜輕棄其城死於人手奈何效之且一足出城則禍變不測塞外可得至邪克用乃止居數日潰兵復集軍府浸安嗣昭嗣源數將敢死士夜入叔琮營斬首捕虜汴軍驚擾㑹大疫引兵還嗣昭與徳威追之復取慈隰汾三州自是克用不敢與全忠争者數年〈克用以貯粮繕兵修城利害引咨幕府掌書記李襲吉曰國富不在倉儲兵强不由衆寡覇國無貧主强将無弱兵願大王崇徳愛人去奢省役設險固境訓兵務農定亂者選武臣制禮者選文吏錢榖有司刑法有律誅賞由我則下無威福之弊近密多正則人無譛謗之憂如此則國不求富而自富不求安而自安矣至於率閭閭定間架增麴糵檢田疇恐非開國建邦之切務也克用子存朂警敏有勇畧克用以封疆日蹙憂形於色存朂進言曰朱氏窮凶極暴人怒神怒今其極也殆将斃矣吾家代襲忠貞大人當遵飬時晦以待其衰奈何輕為沮䘮使羣下失望乎克用悦 引咨謂以文引咨詢也〉
以楊行密為行營都統賜爵呉王
上遣金吾將軍李儼〈張濬子賜姓〉宣諭江淮書御扎賜楊行密令討朱全忠立功將士聼承制遷補然後表聞既而儼至揚州行密始建制敕院毎有封拜輒以告儼於紫極宫元宗像前陳制書再拜然後下
回鶻遣使入貢
回鶻請發兵赴難上命韓偓答詔許之偓曰戎狄不可倚信彼見國家人物華靡而甲兵凋弊必有輕中國之心且自㑹昌以來為國家所破恐其乘危復怨宣喻以小心㓂竊不須赴難虛愧其意實沮其謀從之
夏五月朱全忠至東渭橋
崔𦙍詣河中泣訴於朱全忠請以時迎奉全忠與之宴𦙍親執板歌以侑酒全忠乃將兵五萬發河中以霖雨留東渭橋
韋貽範罷
貽範以母䘮去位宦官欲引翰林學士洎為相洎謀謀於韓偓偓曰若圖永乆之利則莫若未就為善儻出上意亦無不可且汴軍旦夕合圍孤城難保家族在東可不慮乎洎乃移疾上亦不許宦官之請
進錢鏐爵為越王
以蘇檢〈字聖用武功人〉同平章事
韋貽範方居䘮薦檢及姚洎於李茂貞上既不用洎茂貞及宦官恐上自用人協力薦檢遂用之
昇州刺史馮𢎞鐸襲宣州敗走楊行密取昇州
馮𢎞鐸介居宣揚之間自恃樓船之強不事兩道至是帥衆襲宣州田頵帥舟師逆擊破之𢎞鐸收餘衆將入海楊行密遣使招之署節度副使館給甚厚以李神福為昇州刺史〈初𢎞鐸遣牙将尚公廼詣行密求潤州行密不許公迺大言曰公不見聼但恐不□樓船耳至是行密謂公廼曰頗記求潤州時否公廼謝曰将吏各為其主但恨無成耳行密笑曰爾事楊叟如馮公無憂矣尚公廼丹徒人〉
朱全忠圍鳯翔
李茂貞自將與朱全忠戰於虢縣〈隨縣元省故城在今鳳翔府寳雞縣〉之北大敗而還全忠進軍鳳翔城下朝服向城而泣曰臣但欲迎車駕還宮耳不與岐王角勝也遂為五寨環之
秋八月兩江軍亂
初孫孺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錢鏐受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至是鏐如衣錦軍〈在杭州府臨安縣北寰宇記唐昭宗升錢鏐所居營為衣錦軍鏐時來遊宴父老山林皆被以錦〉命指揮使徐綰治溝洫衆有怨言綰因將所部還杭州與左都許再思等合兵焚掠進逼牙城鏐聞變㣲服夜歸踰城而入守之恐綰等召田頵於宣州乃遣顧全武向楊行密告急且以子傳璙為質行密許之以女妻傳璙既而綰等既召頵頵引兵赴之急攻杭州行密遣人召頵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宣州頵取鏐次子傳瓘〈字明寶〉為質乃還〈徐綰許再思同還〉
起復韋貽範同平章事
貽範之為相也多受人賂許以官既而以䘮罷去日為債家所譟故汲汲於起復日遣人詣兩中尉樞密及李茂貞求之於是遂起復貽範〈上先命韓偓草制偓曰吾腕可斷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論之以為此必駭物聼傷國體中使怒曰學士忽以死馬戯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寢中使奏之上命罷草明日班定無白麻可□宦官喧言韓侍郎不肯草麻茂貞入見曰陛下命相而學士不肯草麻與反何異上曰學士所陳事理明白若之何不從茂貞不悦而出語人曰我寔不知書生理數為貽範所誤貽範乃止既而别使姚洎草制貽範不讓即表謝明日視事未幾貽範死蘇檢馬韓偓經營入相遣親吏告偓偓怒曰公不能有所為乃欲以此相汚邪〉
王建取興元
西川軍請假道於興元節度使李繼密遣人拒之戰敗奔還西川軍乘勝至城下王宗滌先登克之繼密請降得兵三萬騎五千詔以王宗滌鎮之宗滌有勇畧得衆心王建忌之王宗佶〈建飬子本姓甘汴州人〉等疾其功搆以飛語建召宗滌詰責遂縊殺之成都為之罷市連營涕泣如䘮親戚建以王宗賀〈亦建飬子〉權興元留後
九月李茂貞攻朱全忠營敗績
朱全忠以久雨士卒病議引兵歸河中指揮使髙季昌〈字昭孫陜州硤石人後更名季興〉劉知俊曰天下英雄窺此舉一歲矣今茂貞已困奈何舍去全忠患茂貞堅壁不出季昌請募人為諜入城誘致之騎士馬景請行㑹朱友倫〈存次子〉發兵於大梁將至當出兵迓之全忠命諸軍秣馬飽士偃旗幟潛伏營中寂如無人景乃詐為逃亡入城告茂貞曰全忠舉軍遁矣獨留傷病者近萬人守營請速擊之茂貞開門悉衆攻全忠營全忠鼓於中軍百營俱出縱兵擊之又遣數百騎據其城門鳯翔軍進退失據自蹈藉殺傷殆盡茂貞自是䘮氣始議與全忠連和奉車駕還京矣
冬十月朱全忠遣使奉表迎車駕
朱全忠遣幕僚司馬鄴奉表入城獻食物繒帛復遣使請與茂貞連和修宮闕迎車駕上亦遣使齎詔賜之鳯翔軍夜縋降汴軍者甚衆茂貞疑上與全忠有密約増兵防衛汴軍夜鳴鼓角城中地如動攻城者詬城上人云刦天子賊乘城者詬城下人云奪天子賊〈是冬大雪城中食盡凍餓死者不可勝計或卧未死肉已為人所剐市中賣人肉斤直百錢犬肉直五百茂貞儲偫亦竭以犬氣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於市以充用〉
十一月保大〈中和二年賜號鄜坊節度為保大軍〉節度使李茂勲〈茂貞之弟〉引兵救鳯翔朱全忠遣兵取鄜坊茂勲降
十二月李繼昭〈此李繼昭李茂貞養子本姓苻名道昭蔡州人五代史作李繼逺非賜姓名李繼昭之孫徳昭也〉詣朱全忠降
茂貞山南州鎮皆入王建闗中州鎮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密謀誅宦官以自贖遺全忠書曰禍亂之興皆由全誨僕迎駕至此以偹他盗公既志匡社稷請公迎扈還宫僕以敝甲凋兵從公陳力全忠復書曰僕舉兵至此以乘輿播遷公能協力固所願也上召李茂貞蘇檢李繼誨等食議與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諸王以下凍餒死者日有數人在内諸王及公主妃嬪一日食粥一日食湯餅〈五代史作一日食不托不托即餅也〉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對上曰速當和解耳鳯翔兵十餘人遮韓全誨罵之曰闔城塗炭正為軍容軰數人耳李繼昭為全誨曰昔楊軍容破楊守亮一族今軍容亦破繼昭一族邪慢罵之遂出降於朱全忠復姓名苻道昭
〈癸丑〉二年春正月平盧節度使王師範發兵討朱全忠克兖州
師範頗好學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迹全忠圍鳯翔韓全誨以詔書徴藩鎮兵入援師範見之泣下霑衿曰吾屬為帝室藩屛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㑹張濬亦遺之書勸舉義兵師範曰張公言正合吾意雖力不足當死生以之時闗東兵多從全忠在鳯翔師範分遣諸將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仗載以小舟入汴徐諸州西至陜華期以同日俱發討全忠邉諸州者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鄩取兖州〈時恭寜節度使葛從周将其兵屯邢州鄩帥精兵自水竇入據府舍拜從周母待其妻子以禮全忠判官裴廸守大梁師範遣走卒賫書至見廸色動廸問知之不暇白全忠亟詣馬歩都指揮使朱友寕将兵萬餘人東廵兖鄆召從周於邢州共攻師範全忠聞變亦分兵先歸使支寕并将之 裴廸字昇之聞喜人〉
李茂貞殺韓全誨等帝幸朱全忠營遂發鳯翔復以崔𦙍為司空同平章事
李茂貞獨見上請誅全誨等與全忠和解奉車駕還京上喜即收全誨等斬之又斬李繼筠繼誨彦弼等十六人而以第五可範仇承坦為中尉王知古楊䖍朗為樞密使遣韓偓及趙國夫人詣全忠營囊全誨等首以示之曰曏來脇留車駕不欲協和皆此曹也今朕與茂貞决意誅之卿可曉諭諸軍以豁衆憤全忠遣判官李振奉表入謝而圍猶未解茂貞疑崔𦙍教全忠必欲取鳯翔白上急召𦙍令帥百官赴行在賜詔六七𦙍竟不至全忠亦以書召之𦙍始來鳯翔乃啟城門茂貞請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何后女〉蘇檢女為景王〈帝之子〉妃以自固上皆從之時鳯翔所誅宦官已七十二人全忠又密令京兆捕誅九十人車駕幸全忠營全忠素服待罪頓首流涕上亦泣親解玉𢃄以賜之少休即行全忠命朱友倫將兵扈從駕至興平崔𦙍始帥百官迎謁復以為相領三司如故
車駕至長安大誅宦官以崔𦙍判六軍十二衛事車駕入長安崔𦙍奏宦官典兵預政傾危國家不剪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内諸司使其事務盡歸之省寺諸道監軍俱召還闕下上從之全忠遂以兵驅第五可範已下數百人盡殺之寃號之聲徹於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詔所在誅之止留黄衣㓜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宫人出入其兩軍八鎮兵悉屬六軍以崔𦙍兼判六軍十二衛事〈司馬氏光曰宦官用權為國家患其來已久東漢之衰最名驕橫然皆假人主之權依凴城社以濁亂天下未有刦脇天子廢置在手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無他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蓋其禍始於明皇盛於肅宗成於徳宗極於昭宗於是翦滅其黨靡有孑遺而唐之廟社因以邱墟矣夫寺人之官俱載詩禮所以謹開闢之禁通内外之言安可無也其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寛赦如此羅使之專權又孰敢焉豈可不察減否不擇是非欲草薙而禽猶之能無亂乎是以袁紹行之於前而董卓弱漢崔昌遐襲之於後而朱氏簒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蠧而伐之其為害不益多哉〉
二月貶陸扆為沂王〈名禮帝第四子〉傅分司
車駕還京師賜諸道詔書獨鳯翔無之扆曰茂貞罪雖大然朝廷未與之絶今獨無詔書示人不廣崔𦙍怒奏貶之
賜蘇檢盧光啟死貶王溥為賓客分司
皆崔𦙍所惡也
賜朱全忠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將佐敬翔朱友寜及都頭以下皆賜號有差
以輝王祚〈帝第九子〉為諸道兵馬元帥朱全忠守太尉以副之進爵梁王崔𦙍為司徒兼侍中
上議褒崇全忠欲以皇子為元帥全忠副之崔𦙍請以耀王為之上曰漢王〈通鑑考異曰即徳王裕改封〉長𦙍承全忠密指□於㓜冲為之固請從之〈𦙍恃全忠之勢專權自恣天子動静皆稟之刑賞繫其愛憎中外畏之李克用聞之曰𦙍外倚賊勢内脇其君權重則怨多勢侔則釁生破國亡家則日中矣〉
貶韓偓為濮州司馬
上嘗謂偓曰崔𦙍雖忠然頗用機數對曰凡為天下者萬國皆屬之耳目安可以機數欺之莫若推誠直致雖日計之不足而歲計之有餘也上欲用偓為相偓薦趙崇〈御史大夫偓舉進士座主〉王贊〈兵部侍郎〉自代𦙍惡其分已權使朱全忠白上曰趙崇輕薄王贊不才韓偓何得妄薦上不得已貶偓上與泣别偓曰是人非復向來之比臣得貶死為幸不忍見簒弑之辱〈後偓再經貶徙南依王審知而卒〉
朱全忠辭歸鎮
全忠奏留歩騎萬人於故兩軍〈左右宿衛也〉以朱友倫為宿衛使張廷範為宫苑使王殷為皇城使蔣元暉為街使乃辭歸鎮上餞之於延喜樓全忠奏曰克用於臣本無大嫌乞厚加撫慰克用聞之笑曰此賊欲有事淄青畏吾掎其後耳〈上之餞全忠也賜全忠詩全忠亦和進又進楊栁枝詞五首百官班辭於長樂驛崔𦙍獨送至灞橋夜二鼓𦙍始還入城上復召對問以全忠安否置酒作樂至四鼓乃罷〉
以裴樞同平章事
朱全忠薦之也
三月朱全忠遣朱友寕葛從周擊王師範夏五月師範以淮南兵擊斬友寕秋七月全忠擊師範破之遣楊師厚〈潁州沂溝人〉攻青州
朱全忠還至大梁王師範遣兵圍齊州全忠遣友寕擊郤之復擊取師範所益劉鄩兵鄩由是援絶葛從周引兵圍之友寕攻㧞博昌〈漢縣後唐改博興今縣屬清州府〉臨淄抵青州城下師範求救於淮南楊行密遣將王茂章〈合肥人〉救之茂章與師範大破友寕斬之乘勝逐北俘斬殆盡全忠聞友寕死將兵二十萬晝夜兼行赴之師範逆戰大敗茂章以衆寡不敵引兵還全忠留楊師厚攻青州而歸〈汴兵之敗王師範也王茂章閉壘向汴兵稍懈毁柵出戰戰酣退坐召諸將飲酒已而復戰全忠登高望見之嘆曰使吾得此人為將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退〉
八月進王建爵為蜀王
楊師厚逼青州王師範降冬十月葛從周取兖州楊師厚屯□朐〈注見前〉王師範攻之師厚奮擊大破之獲師範弟師克進逼青州師範以弟故遂請降時朱全忠聞李茂貞將起兵恐其復刦天子而去欲迎車駕詣洛陽乃受之葛從周急攻兖州劉𠟢固守〈鄩使從周毋登城謂從周曰劉将軍事我不異於汝從周攻城為之少緩〉㑹師範使者至諭鄩乃降全忠表鄩為保大留後已又表師範為河陽節度使後師範舉族為全忠所殺〈師範舉族遷大梁全忠客之後朱友寕妻訢讐乃族師範有司次第左右告之故師範與家人宴少長列坐語使者曰死固不免余懼昭穆失序不可以見先人酒行以次就戮者二百人〉
山南東道節度使趙匡凝〈字光儀蔡州人〉取荆南表其弟匡明為留後
匡凝父徳諲初事秦宗權以山南東道七州降朱全忠全忠表為節度使徳諲卒匡凝嗣至是荆南節度使成汭為淮南將李神福所擊赴水死〈先是神福擊鄂州節度使杜洪求救於朱全忠全忠令汭及湖南馬殷出兵救之汭發舟師十萬沿江東下殷遣将許德動乘虚襲䧟江陵大掠而去荆南将士聞之以亡其家皆無鬭志汭遂為神福所敗而死 杜洪鄂州人〉武貞〈澧朗軍名〉節度使雷彦威〈滿之子時滿已卒彦威嗣〉遣兵襲據其地匡凝令匡明擊走之表匡明為留後時天子㣲弱諸道多不上供惟匡凝兄弟委輸不絶〈雷彦威狡獪殘忍常泛舟焚掠鄰境荆鄂之間殆至無人尋為其弟彦恭所逐〉
李茂貞李繼徽舉兵逼京畿
朱全忠之克邠州也執靖難節度使楊崇本妻於河中而私焉崇本怒使謂李茂貞曰唐室将滅父〈本茂貞餋子故稱〉忍坐視之乎遂相與連兵侵逼京畿復姓名李繼徽全忠恐其復有刦遷之謀乃發兵屯河中
十一月楊行密克宣州斬田頵
初田頵破馮𢎞鐸詣楊行密求池歙二州為廵屬行密不許頵攻錢鏐行密又召之還頵遂有叛志與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本沙陀叛将〉同舉兵行密使李神福討頵王茂章討仁義頵將水軍拒神福神福曰賊棄城而來此天亡也堅壁不戰遣使告行密發兵㫁其歸路行密遣臺濛将兵赴之至是濛擊斬頵遂克宣州仁義勇决得士心茂章攻潤州踰年始克之斬仁義〈頵之叛也行密妻弟夀州節度使朱延夀隂與通謀行密詐為目疾謂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諸子皆㓜軍府事當悉以授三舅夫人以報延夀行密亦自遣人召之延壽至行密斬之而出朱夫人方延夀赴召其妻王氏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願日發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僕授兵聞門騎至乃焚府舎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軀易讐人所辱赴火而死初行密與頵□里相善約為兄弟及頵首至廣陵行密視之泣下因赦其母殷氏行宻與諸子皆以子孫禮事之殷氏與頵婦弟郭師從常保䕶□傅瓘頵敗傅瓘歸杭州錢鏐以師從為鎮東虞𠉀 朱延夀舒城人郭師從合肥人〉
以獨孤損〈字又損及之從曾孫〉同平章事裴贄罷
損以禮部尚書相贄罷為左僕射
朱全忠殺左僕射張濬〈朱全忠綱目作張全義考殺濬者全義使全義者全忠也今依唐書昭宗紀改書〉
濬居長水〈本後魏南陜縣唐更名今馬鎮在河南府永寕縣西南〉王師範舉兵時欲取濬為謀主不克及是朱全忠謀篡奪恐濬扇動藩鎮諷張全義殺之〈縣吏葉彦素□濬所厚知全義謀以告濬濬謂其子格曰汝留則俱死去則存種格哭拜而去彦遣人送之自荆南入蜀 張格字義師濬次子〉
〈甲子〉天祐元年春正月朱全忠殺崔𦙍以崔逺柳璨〈字炤之公綽族孫〉同平章事
初崔𦙍假朱全忠兵力以誅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貞威震天下遂有簒奪之志𦙍懼與全忠外雖親厚私心漸異乃謂全忠曰長安密邇茂貞不可不為之備六軍十二衛但有空名請召募以實之使公無西顧之憂全忠知其意曲從之密使麾下壯士應幕以察之𦙍不之兵與京兆尹鄭元規等繕治兵仗日夜不息㑹朱友倫擊毬墜馬而死全忠疑𦙍所為殺同戯者十餘人遣兄子友諒〈全昱子〉代典宿衛至是全忠欲遷天子都洛恐𦙍立異密表𦙍等專權亂國請并其黨鄭元規等誅之詔皆貶之而以裴樞獨孤損分制六軍三司全忠密令朱友諒殺𦙍及元規等數人
朱全忠屯河中表請遷都帝發長安二月至陜
朱全忠引兵屯河中遣牙將奉表稱邠岐兵逼畿甸請上遷都洛陽時上御延喜樓及下裴樞已促百官東行驅徙士民號哭滿路罵曰賊臣崔𦙍召朱温來傾覆社稷使我曹流離至此上遂發長安全忠以張廷範為御營使毁長安宫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長安遂墟上至華州民夾道呼萬歲上泣曰勿呼萬歲朕不復為汝主矣館於興徳宫謂侍臣曰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紇干山一名紇真山在今大同府大同縣東元和志蕃語紇真華言三十里也寰字記其山夏恒積雪故彼人有山頭凍殺雀之語〉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霑襟左右莫能仰視二月至陜以東都宫闕未成留止全忠來朝上延入寢室見何后后泣曰自今大家夫婦委身全忠矣
王建遣兵迎車駕
上遣間使以御札告難於建建遣王宗祐〈建飬子〉將兵㑹鳯翔兵至興平遇汴兵不得進而還建始自用墨制除官云俟車駕還長安表聞
三月朱全忠判六軍諸衛事
全忠既殺崔𦙍遂專總禁衛
朱全忠赴洛陽
全忠置酒私第〈陜城私邸也〉邀上臨幸遂請赴洛陽督修宫闕上與之宴羣臣既罷留全忠及韓建飲皇后出自捧玉巵飲之宮人或附上耳語建躡全忠足全忠不飲陽醉而出
遣間使以密詔告難於四方
上復遣間使以絹詔告急於王建楊行密李克用等令糾率藩鎮以圖匡復曰朕至洛陽則為全忠所幽閉詔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復通矣
楊行密遣兵擊杜洪
行密以李神福為鄂岳招討使將兵擊杜洪朱全忠遣使詣之請捨鄂岳復請舊好行密報曰俟天子還長安始敢聞命〈既而神福卒行密以劉存代之明年朱全忠遣其将曹延祚救洪存攻㧞岳州執洪及延祚送廣陵悉誅之劉存泌陽人〉
夏四月帝至洛陽
朱全忠奏宫室已成請車駕早發上遣宫人諭以皇后新産未任就路請俟十月東行全忠疑上徘徊俟變怒甚謂牙將㓂彦卿〈字俊臣開封人〉曰汝速至陜即日促官家發來閏月車駕發陜全忠迎於新安殺上左右及宫人數人自崔𦙍之死六軍散亡俱盡餘内園小兒三百餘人從上而東全忠盡殺之預選二百人大小相類者依其服而代之上初不覺累日乃悟自是上之左右使令皆全忠之人矣至洛陽入宫以蒋元暉王殷為宣徽南北院〈宣徽二院唐中葉置宦者□之百官志不載〉乃使張廷範為街使韋震為河南尹又召朱友恭氏叔琮為左右龍武統軍典宿衛
以朱全忠為䕶國宣武宣義忠武節度使
更封錢鏐為呉王
鏐求封呉越王朝廷不許乃更封呉王
命魏博曰天雄軍進羅紹威爵為鄴王〈代宗以魏博為天雄軍及田悦拒命除其號今復之〉
五月朱全忠還鎮
帝宴全忠等既罷復召全忠宴於内殿全忠疑不入帝曰然則可使敬翔來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乃還大梁
六月李茂貞王建李繼徽合兵討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時西川諸將勸王建乘茂貞之衰取鳯翔建以問判官馮涓涓曰今梁晉虎争勢不兩立若并而為一舉兵向蜀雖諸葛復生不能敵矣鳯翔蜀之藩蔽不若與之和親無事則務農訓兵有事則觀釁而動可以萬全建曰然乃與茂貞修好及李繼徽合兵誅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
秋八月朱全忠弑帝于椒殿太子祝即位〈是為昭宣帝〉初全忠見徳王裕眉目疎秀年齒已壯惡之私謂崔𦙍曰徳王嘗奸帝位豈可復留公何不言之𦙍言于帝帝問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間臣安敢竊議此崔𦙍賣臣耳帝自離長安日憂不測與何后終日沈飲或相對悲泣全忠使蔣元暉伺帝動静帝從容謂元暉曰徳王朕愛子全忠何故堅欲殺之因泣下齧中指血流元暉具以語全忠全忠愈不自安時李茂貞等移來往皆以興復為辭全忠方西討以帝有英氣恐變生于中欲立㓜君易謀禪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陽與元暉及朱友恭氏叔琮等圖之元暉選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宮門殺宮人裴貞一帝在椒殿方醉遽起單衣繞柱走太追弑之昭儀李漸榮以身蔽帝呼曰寜殺我曹勿殺大家太亦殺之又欲殺何后后求哀于元暉乃釋之于是元暉矯詔稱貞一漸榮弑逆立輝王祚為皇太子更名祝于柩前即位〈時年十三〉宮中恐懼不敢出聲哭全忠聞之陽驚哭自投于地曰奴軰負我令我受惡名於萬代至東郡伏梓宮慟哭殺友恭叔琮友恭臨刑大呼曰賣我以塞天下之謗如鬼神何全忠遂辭赴鎮
楊行密以子偓為宣州觀察使
臺濛卒行密以子偓代之徐温謂偓曰王寢疾而嫡嗣出藩此必奸臣之謀他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書慎無亟來偓泣謝而行
九月尊皇后為皇太后
冬十月辛邜朔日食
十二月楊行密遣馬賨歸長沙
賨性沈勇事行密屢有功行密從容問其兄弟乃知為馬殷之弟大驚曰吾嘗怪汝器度瓌偉果非常人遣歸長沙賨固辭行密固遣之〈賨至長沙殷議入貢賨曰楊王地廣兵强不若與之結好殷作色曰楊王不事天子一旦朝廷致討□□及吾汝置此論勿為吾禍〉
以劉隠為清海節度使
隱以重賂結朱全忠故有是命
昭宣帝
〈乙丑〉天祐二年〈劉友益曰君立踰年改元恒也昭宣于是踰年矣而不改先君之舊號則臣子之罪也其畏全忠亦甚矣綱目非元年不書號于是特書昭宣帝天祐二年所以表其為新君之初年以正始也〉春二月朱全忠殺徳王裕等九人
全忠使蔣元暉邀徳王裕等九人〈裕及棣王祤䖍王禊祈王禋遂王禕景王祕祁王祺雅王禎瓊王祥〉置酒九曲池悉縊殺之投尸池中皆昭宗之子也
葬和陵〈在河南府偃師縣南〉
〈賀善贊曰昭宗即位首務彊兵志張王室而性失卞急不審事宜是以三命出師不惟無功益以長亂雖唐亡已决亦其處之不善祗以速之也〉
獨孤損裴樞崔逺並罷以張文尉〈字友華河間人〉楊渉〈字文川□兄子〉同平章事
初桞璨及第不四年為相性傾巧時天子左右皆朱全忠腹心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樞崔逺獨孤損皆朝廷宿望意輕之璨以為憾張廷範本優人有寵于全忠奏以為太常卿樞曰廷範勲臣幸有方鎮何藉樂卿恐非元帥指持之不下全忠聞之謂賓佐曰吾嘗以裴十四器識真純不入浮薄之黨觀此議論本態露矣璨因此並譖逺損于全忠故三人皆罷以張文蔚楊渉為相〈渉為人和謹聞當為相泣謂其子凝式曰此吾家之不幸也必為汝累〉
夏四月慧星出西北長竟天
六月殺裴樞獨孤損崔逺陸扆王溥等三十餘人桞璨恃朱全忠之勢恣為威福會有星變占者曰君臣俱焚宜誅殺以應之璨因疏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此曹皆怨望腹誹冝以之塞災異李振因言于全忠曰王欲圖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難制者也不若盡去之全忠以為然貶獨孤損裴樞崔逺陸扆王溥趙崇〈致仕太子太保〉王贊等官有差自餘或門胄高華或科第自進以名檢自處者皆指以為浮薄貶之六月朔聚樞等三十餘人于白馬驛〈注見前〉一夕盡殺之投尸于河初李振屢舉進士不中第故深疾搢紳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軰嘗自謂清流宜投之黄河使為濁流全忠笑而從之振自汴至洛朝臣必有竄逐時為之鴟梟
秋八月徴前禮部員外郎司空圖〈字表聖臨淄人〉詣闕尋放還山
初圖棄官居王官谷〈在今蒲州府虞鄉縣東南元王憚記中條山又東得王官谷漢故壘也有唐司空表聖别業〉昭宗屢徴之不起桞璨以詔書徴之圖懼入見陽為衰野墜笏失儀璨復下詔曰養高釣名匪夷匪惠難居公正之朝可放還山〈後全忠篡位徵圖為禮部尚書不起及昭宣帝遇弑圖聞之不食而卒〉
冬十月朱全忠擊淮南不利而還
全忠遣楊師厚取襄陽〈趙匡凝奔廣陵〉復㧞江陵〈趙匡明奔淮都〉乘勝遂擊淮南敬翔諌不聴至棗陽〈隨縣今屬襄陽府〉遇大雨抵光州道險塗潦人馬疲乏士卒逃亡十一月渡淮而北光州刺史柴再用〈汝陽人〉抄其後軍斬首三千級獲輜重萬計全忠悔之躁忿尤甚遂還大梁
改昭宗諡號
起居郎蘇楷〈禮部尚書循之子〉素無行嘗登進士第〈在乾寜三年〉昭宗覆試黜之〈楷文最下承不聴入科場 洪邁曰唐人謂貢院為科場言由此而决科進取争名之埸也〉至是建議昭宗謚聖穆景文多溢美請改之太常卿張廷範奏改為恭靈莊愍廟號襄宗
十一月吳王楊行密卒〈謚武忠〉子偓代為淮南節度使行密長子偓素無令譽軍府輕之行密寢疾命判官周隱〈舒州人〉召偓隠性蠢直對曰司徒輕易信䜛喜擊毬好飲酒非保家之主餘子皆㓜未能駕馭諸將廬州刺史劉威從王起微細必不負王不若使之權領軍府俟諸子長而授之行密不應徐温張顥〈蔡人〉密言於行密曰王出萬死冒矢石為子孫立基業安可使他人有之行密曰吾死瞑目矣行密使温與幕僚嚴可求〈馮翊人家江都〉詣隱取牒遣使召偓以王茂章代守宣州偓至行密卒李儼承制以偓為節度使〈偓既襲位召周隠殺之又怒王茂章遣兵襲之茂章奔杭州錢□以為鎮東節度副使更名景仁後使于梁遂留之〉
以朱全忠為相國封魏王加九錫全忠不受
先是全忠急於𫝊禪密使將元暉等謀之元暉與桞璨等議以魏晉以來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當次第行之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趙殷衡〈本姓孔名循為全忠家乳母養子冒姓趙後漸貴復其姓名〉譖之曰元暉璨等欲延唐祚故留其事以須變元暉聞之懼詣全忠言狀全忠曰汝曹巧述間事以阻我借使我不受九錫豈不能作天子耶元暉曰唐祚已盡天命歸王但以晉燕岐蜀皆吾勍敵王遽受禪彼心未服不可不曲盡義理然後取之元暉等欲為王創萬代之業耳全忠叱曰汝果反矣元暉歸與璨議加全忠九錫朝士多竊懐憤悒禮部尚書蘓循〈即楷之父史不詳何所人〉獨揚言曰梁王功業顯大厯數有歸朝廷宜速行揖讓朝士無敢違者乃以全忠為相國總百揆進封魏王加九錫全忠怒不受璨遂奏請𫝊禪詣大梁白全忠全忠拒之
十二月朱全忠弑太后何氏殺蔣元暉桞璨張廷範初柳璨與元琿廷範相結為全忠謀禪大事何太后使宮人逹意求傳之後子母生全王殷趙殷衡譖元暉云與璨廷範于積善堂夜飲對太后焚香為誓興復唐祚全忠信之收斬元暉〈揭尸于都門外聚衆焚之〉以殷權知樞宻殷衡權判宣徽院事殷等遂誣元暉私侍太后全忠令殷等弑太后于積善堂斬桞璨於上東門車裂廷範于都市璨臨刑呼曰負國賊死其宜矣
罷謁郊廟
先是禮院奏皇帝登位應祀南郊敕用十月行之既習儀朱全忠怒曰桞璨蔣元暉欲郊天以延唐祚璨等懼改用來年正月至是全忠弑太后誅璨等敕以宫禁内亂罷之
〈丙寅〉三年春正月羅紹威殺其牙軍八千家
初田承嗣鎮魏博選募六州驍勇之士五千人為牙軍厚其給賜以自衛自是父子相繼親黨膠固日益驕横小不如意輙族舊帥而易之自史憲誠以來皆立於其手羅紹威惡之力不能制密告朱全忠欲借兵以誅之全忠乃發兵屯深州聲言擊滄州㑹全忠女適紹威子者卒全忠遣將實甲兵於槖中選兵千人為擔夫入魏詐云㑹葬全忠自以大軍繼其後云赴行營牙軍不之疑紹威潛遣人入庫斷弓甲襻〈普患反甲之系也〉夜帥奴客數百人與汴將合擊牙軍牙軍欲戰而弓甲皆不可用遂合營殪之凡八千家嬰孺無遺詰旦全忠引兵入城已而天雄諸軍皆猜懼牙將史仁遇等作亂全忠討平之至秋乃還大梁〈全忠留魏中歲紹威供億所殺牛羊豕近七十萬資粮稱是蓄積為之一空紹威雖去其□而魏兵自是衰弱紹威悔之謂人曰合六州四十三縣鐡不能為此錯也〉
以朱全忠為三司〈注見前〉都制置使
全忠辭不受〈通鑑以三司之名始於此綱目因之考天復中崔昌遐以宰相兼領三司是三司之名前已有之不始於此也今不採〉
夏四月癸未朔日食
秋九月朱全忠攻滄州
全忠以幽滄相首尾為魏患欲先取滄州乃發兵渡河圍之劉仁恭下令境内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偹兵粮詣行營〈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則文其臂曰一心事主〉得兵十萬軍於瓦橋〈闗名在今保定府雄縣南易水上〉畏汴軍彊不敢戰滄州城中食盡全忠使人説劉守文曰何不早降守文登城應之曰梁王方以大義服天下若子叛父而來將安用之全忠愧其辭直為之緩攻仁恭求救於河東前後數百軰李克用恨其反覆未之許存朂諫曰天下之勢歸朱温者什七八自河以北能為温患者獨我與幽滄耳今不與之併力非計也為天下者不顧小怨彼嘗困我而我救其急一舉而名實附焉此乃吾復振之時不可失也克用以為然謀召幽州兵與攻潞州曰於彼則可以解圍於我則可以拓境乃許仁恭和仁恭遣兵三萬詣晋陽克用遣周徳威李嗣昭等將兵與之共攻潞州
楊渥取洪州
先是鎮南節度使鍾傳卒軍中立中子匡時為留後傳飬子延規恨不得立降淮南及是楊渥遣秦裴將兵擊洪州軍於蓼州〈在今南昌府南昌縣東南兩洲相並水入中府入於章江即水經注所謂谷鹿州也〉諸將請阻水立寨裴不從匡時果遣其將劉楚據之諸將以咎裴裴曰匡時驍勇獨楚耳若率衆守城不可猝㧞吾故以要害誘致之耳破寨執楚遂圍洪州㧞之虜匡時以歸〈楊氏遂兼有江西之地〉
冬十月王建立行臺
王建始立行臺於蜀建東向舞蹈號慟言曰自大駕東還制命不通請權立行臺用李晟鄭畋故事承制拜封仍以榜帖告諭所部
朱全忠以髙紀昌為荆南留後
武貞雷彦恭屡㓂荆南留後賀閉城自守朱全忠以為怯使季昌代之〈髙氏自此遂據有荆南〉
十二月昭義節度使丁㑹降於河東朱全忠引兵還初昭宗凶訃至潞州㑹帥將士縞素流泣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㑹舉兵降之李克用以嗣昭為昭義留後㑹見克用泣曰㑹豈力不能守耶梁王陵虐唐室㑹雖受其舉㧞之恩誠不忍其所為故來歸命耳克用厚待之位於諸將之上全忠將攻滄州聞潞州不守引兵還〈先是全忠謂河南北芻粮諸營出積及還命悉焚之在舟中音鑿而焚之劉守文始遺全忠書曰城中數萬口不食數月矣與其焚之為𤇆沉之為泥願求所餘以救其命全忠留數困以遺之滄州頼以濟〉
〈丁夘〉四年〈四月以後梁朱晃開平元年西州稱唐天復七年是歲唐亡梁晉岐淮南西州凡五國呉越湖南荆南福州嶺南凡五鎮 綱目分注於梁書太祖按唐同光時追廢温為庻人故削而不書其唐晉漢周仍依綱目是是時五鎮之外尚有鎮冀昜定魏慱盧龍等鎮綱目以五代史十國為斷故自丁夘以後但列五鎮餘下並載今從之〉
春正月淮南牙將張顥徐温作亂
楊偓既得江西驕侈益甚〈偓君父䘮酣飲作樂燃十圍之燭以擊毬單騎常出遊從者不知所之〉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温泣諫偓怒曰汝謂我不才何不殺我自為之顥温懼潛謀作亂一日帥牙兵二百露刃直入庭中偓曰爾果欲殺我邪對曰非敢然也欲誅王左右亂政者爾因數偓所親信十餘人之罪曵下擊殺之謂之兵諌〈左傳鬻拳彊諛楚子不從臨之以兵懼而從之遂自刖也〉諸將不與之同者稍以法誅之於是軍政悉歸二人
三月遣使奉冊寳如梁
全忠自滄州還威望大沮恐中外離心欲速受禪過魏有疾羅紹威恐全忠襲之説曰今唐室衰㣲天命已改而四方稱兵者皆以興復為名王宜早正位號以絶人望全忠然之乃歸大梁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字熙同聞喜人〉勞之貽矩請以臣禮見北面拜舞於庭還言于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禪位於梁遣宰相張文蔚楊渉及薛貽矩蘇循張䇿〈字少逸敦煌人〉趙光逢〈字延吉隠之子〉等奉玉冊傳國寳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梁〈楊涉子直史館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况手持天子璽綬於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寕者數日〉
夏四月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為其子守光所囚
仁恭驕奢貪暴以大安山〈在今順天府房山縣西北〉四面懸絶築館其上極壯麗實以美女與方士煉藥其中悉歛境内錢瘞山巔令民間用菫泥〈黏士也〉為錢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通焉仁恭杖守光而斥之至是梁遣李思安擊之直抵城下仁恭在大安城幾不守守光自外引兵入登城拒守却之遂自稱節度使令部將李小喜攻大安虜仁恭以歸囚於别室守光弟守竒奔河東
梁王朱全忠更名晃稱皇帝〈是為後梁太祖〉廢唐帝為濟隂王張文蔚等至大梁梁王更名晃文蔚等承格奉冊寶至金祥殿晃被衮冕即皇帝位文蔚等升殿讀冊寳已降帥百官舞蹈稱賀梁主與之宴舉酒勞之曰此皆諸公推戴之力也文蔚等皆慚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盛稱功徳宜應天順人梁主復與宗戚飲博宫中酒酣其兄全昱睨之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黄巢為盗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他日得無滅吾族乎梁主不懌而罷廢唐帝為濟隂王遷於曹州栫〈在甸反園也〉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梁以汴州為東都開封府洛陽為西都長安為大安府佑國軍
梁以馬殷為楚王
梁以敬翔知崇政院事
梁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知崇政院事以備顧問參謀議于禁中承上㫖宣于宰相而行之宰相非時奏請皆因以聞後廢樞密院以其職事歸之〈翔為人沈深有知畧在幕府二十餘年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離馬上乃得休息梁主性暴戾難近人莫能測睢翔能識其意有所不可未嘗顯言但㣲示遲疑梁主已悟禪代之際翔謀居多〉
梁以朱友文〈字徳明本姓康名勤梁主養以為子〉判建昌院事
初梁主為四鎮節度使凡倉庫之籍置建昌院以領之至是以友文判院事掌萬國之金榖
淮南西川移興復唐室
時惟河東鳯翔淮南稱天祐西川稱天復元年〈王建以天祐為朱氏所改元故止稱天復〉餘皆禀梁正朔蜀王建與楊偓移檄諸道云欲與岐王晉王㑹兵興復唐室卒無應者建乃謀稱帝遺晉王書云請各帝一方晉王復書不許曰誓於此生靡敢失節〈唐末之誅宦官也詔書至河東晉王匿監軍張承業於斛律寺斬罪人以應詔至是復以為監軍待之加厚承業亦為之盡力〉
岐王李茂貞開府
茂貞治軍寛簡無紀律兵贏地蹙不敢稱帝但開岐王府置百官宫殿號令皆擬帝者
契丹遣使如梁
初契丹有八部〈五代史契丹部族之大者違呼爾氏後分為八部一曰違爾節二曰伊斯緷三曰舍緷四曰納斡五曰丕勒牟尼六曰納古濟七曰濟勒錦八曰希幹考遼史遼始祖聶哷别統塔喇部在八部之外並要尼氏共為十部與五代史所載不同〉部各有大人推一人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三年一代以次為之及耶律按巴堅〈舊作阿保機今改正〉為王〈遼史帝紀太祖姓耶律氏諱億字按巴堅契丹塔喇伊色哩鄉耶律密律密拉人按鍚拉伊色哩舊作霞瀬益日烈密拉舊作彌里今並改正〉尤雄勇奚及室韋逹靼咸役屬之按巴堅恃其强不肯受代七部刦之按巴堅不得已傳旗鼓請師種落居古漢城〈五代史漢城在炭山東南濼河上後魏滑鹽縣也炭山在今宣化府獨石口外濼河注見前滑䀋本漢縣 故城今在熱河 西北〉别為一部漢城地宜五榖有鹽池之利後稍以兵擊滅七部北侵室韋女真〈即唐黒水靺鞨五季時屬遼號女真有生熟黄生熟黄頭三避遼諱改曰女直〉西取突厥故地東北諸夷皆畏服之是歳帥衆三十萬侵雲州晉王與之連和約為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共擊梁或勸晉王擒之晉王不許留之旬日厚贈遺之按巴堅既歸而背盟更附于梁晉王由是恨之〈按巴堅事始此〉時鎮海節度判官羅隠〈字昭諫杭州新城人〉説鏐舉兵討梁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越自為東都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鏐始以隠為不遇於唐〈隱屢舉進士不第〉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梁以髙紀昌為荆南節度使
依政〈西魏縣故城在今四川卭州〉進士梁震唐末登第歸蜀過江陵髙季昌愛其才識留之欲奏為判官震耻之欲去恐及禍乃曰震素不慕榮宦明公不以為愚必欲使参謀議但以白衣侍樽爼可也季昌許之以為謀主呼曰先軰
梁主封其兄全昱為廣王
全昱不樂在京師常居碭山故里二子皆封王
梁令蘇循等致仕
循及其子楷自謂有功於梁朝夕望為相梁主薄其為人敬翔李振亦鄙之言於梁主曰蘇循唐之鴟梟賣國求利不可立於維新之朝詔循等十五人並勒致仕楷斥歸田里循父子乃之河中依朱友謙
六月淮南遣兵擊楚楚大破之遂取岳州
楊偓遣其將劉存許元應將水軍擊楚楚王殷懼軍使楊定眞駕曰我軍勝矣殷問其故定眞曰夫戰懼則勝驕則敗今淮南兵驕而王有懼色吾是以知其必勝也殷命指揮使秦彦暉黄璠帥戰艦擊之存等遇雨引兵還彦暉追之存數戰不利遺殷書許降彦暉使謂殷曰此必詐也勿受鼓譟而進存等走黄璠引兵合擊大破之執存㧞岳州〈元應渥之腹心也張顥徐温因其敗收斬之〉
梁侵晉圍潞州晉遣周徳威等救之
梁遣康懷貞攻潞州晉李嗣昭閉城拒守懐貞晝夜攻之半月不克乃築壘穿蚰蜒塹〈蚰蜒音尤延濕蟲也遇蜈蚣蝎以蜒規之則不敢動故以名塹〉而守之内外斷絶晋王以周徳威為行營都指揮使救之
秋七月梁以劉守光為盧龍節度使
八月晉敗梁兵於潞州梁築夾寨守之
晉周徳威壁於髙河〈即絳河在今潞安府屯留縣西南下流入漳〉康懐貞遣親騎擊之不克梁主遣李思安代之將兵西上至潞州城下更築重城内以防奔突外以拒援兵謂之夾寨調山東民饋軍粮徳威曰以輕騎抄之思安乃自東南山口築甬道屬於夾寨徳威與諸將互徃攻之一晝夜數十發梁兵疲於奔命閉壁不出
九月蜀王建稱帝
蜀王建議稱帝將佐皆以為然馮涓獨獻議請以蜀王稱制曰朝興則未爽稱臣賊在則不同為惡不從涓杜門不出建用副使掌書記韋莊〈字端己見素之後〉之謀即帝位〈國號大蜀建元武成〉以王宗佶韋莊為宰相唐道襲〈開州人〉為内樞密使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
冬十一月義昌〈滄景軍號唐太和中置〉節度使劉守文舉兵討其弟守光
守文聞其弟守光幽其父集將吏大哭曰不意吾家生此梟獍〈梟不孝鳥食母獍即磽鏡惡獸也父食〉吾生不如死誓與諸君討之乃發兵擊守光互有勝負守文恐梁乗虚襲其後遣使請降
五季〈梁開平元年分注唐昭宣徳四年下二年以後至周顯徳六年俱分注毎年甲子下以五代係十國之前標曰五季宋太祖建隆元年至開寳七年天下未一亦分用注係五季之後〉
〈戊晉岐淮南稱唐天祐五年梁開平二年蜀王建武成辰辰年是嵗西川稱賀凡五國五鎮自復依隋唐例五代紀年十國非建國嗣位改元不具書〉春正月晉王克用卒子存勗立晉王病篤周徳威等退屯亂柳〈寨名胡三省注在屯留縣〉晉王命其弟克寧監軍張承業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立其子晉州刺史存勗為嗣曰此子志氣逺大必能成吾事爾曹善教導之謂存勗曰嗣昭厄于重圍吾不及見矣俟葬畢汝與徳威輩速竭力救之又謂克寧等曰以亞子〈存勗小名〉累汝言終而卒克寧久總兵柄有次立之勢軍中多竊議者存勗懼以位讓之克寧曰汝冡嗣也且有先王之命誰敢違之將吏欲謁見存勗存勗方哭哀久未出張承業入曰大孝在不墮基業多哭何為因扶存勗出襲位為河東節度使晉王克寧首帥諸將拜賀既而克寧謀作亂晉王流涕而殺之〈初晉王克用多養軍中壯士以為子寵遇如真子及存勗立諸假子皆年長握兵心怏怏不樂假子存顥陰説克寧圖存勗克寧不許已惑其妻孟氏言遂心動于是存顥等謀奉克寧為節度使舉河東附梁執晉王及太夫人曹氏送大梁帳下親信史敬鎔知之以告太夫人大駭召張承業言之承業乃召李存璋等陰為之備置酒府舎伏甲執克寧存顥于座晉王流涕數之曰兒嚮以軍府讓叔父叔父不取今事已定奈何復為此謀忍以吾母子遺仇讎乎遂殺之〉
二月蜀以張格〈張濬子奔蜀者事見前〉同平章事
格為相多迎合主意有勝己者必以計排去之
梁主晃弑濟陰王
諡曰唐哀皇帝〈葬濟陰縣之定陶鄉後唐明宗追諡昭宣光烈皇帝〉
夏五月晉王攻梁夾寨破之潞州圍解
梁軍久圍潞州晉李嗣昭固守逾年梁主屢遣使諭降嗣昭焚詔書斬使者〈時梁軍亡將校四十餘人士卒以萬計梁主削李思安爵斬監押楊敏貞欲召還兵又恐晉人躡其後〉梁主乃自至澤州遣使就與諸將議欲還兵諸將以為李克用死晉兵且退上黨孤城無援請更留旬月以俟之梁主從之㑹晉召周徳威還晉陽〈初徳威握重兵在外國人疑之晉王乃召徳威還四月徳威至晉陽留兵城外徒步而入伏哭極哀退謁嗣王甚恭衆心由是釋然〉梁夾寨奏晉兵已去梁主以為援兵不能復來遂還大梁夾寨亦不復設備晉王與諸將謀曰上黨河東之藩蔽無上黨是無河東也且朱温所憚者獨先王爾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嫻軍旅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張承業亦勸之行乃大閲士卒以丁㑹為都招討使帥周徳威等發晉陽五月朔晉王伏兵三垂岡下〈岡在潞安府潞城縣西〉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𠉀將士尚未起晉王命周徳威李嗣源分兵為二道填坑燒寨鼓譟而入梁兵大潰南走招討使符道昭馬𠊷被殺失亡將士萬計委棄資械山積徳威至城下呼嗣昭曰先王已薨今王自來破賊賊已去矣可開門嗣昭不信曰此必為賊所得來誑我耳王自往呼之嗣昭見王白服大慟幾絶城中皆哭遂開門〈初徳威與嗣昭有隙晉王克用臨終謂存勗曰進通忠孝吾愛之深今不出重圍豈徳威不亡舊怨耶汝為吾以此意諭之若潞圍不解吾死不瞑目進通嗣昭小名也存勗以告徳威徳威感泣由是戰甚力既相好歡交如初〉梁主聞夾寨不守大驚既而歎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爾〈周徳威乗勝進趣澤州梁統軍牛存節將兵應接潰兵至天井關謂其衆曰澤州要害地不可失也雖無詔㫖當救之遂引衆而前至澤州城中人已欲應晉存節至乃定晉兵尋至攻之存節晝夜拒戰凡旬有三日劉知俊引兵救之徳威乃退 牛存節字贊正青州博昌人〉
晉王歸晉陽
晉王歸休兵行賞命州縣舉賢才黜貪殘寛租賦撫孤窮伸寃濫禁姦盜境内大治訓練士卒令騎兵不見敵無得乗馬部分已定無得相逾越〈謂左不得越右後不得逾前〉及留絶以避險〈軍行須聯屬不得留止而中絶避險而不整〉分道並進期㑹無得差晷刻犯者必斬初唐昭宗許晉王克用承制封拜時方鎮多行墨制王恥與之同毎除吏必表聞至是存勗始承制除吏兄事張承業升堂拜母賜遺甚厚〈潞州圍守歴年士民死者大半嗣昭勸課農桑寛租緩刑數年之間軍城完復〉
淮南張顥徐温弑其節度使楊渥温復攻顥殺之張顥徐温専制軍政𢎞農王渥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謀弑王分其地以臣于梁于是顥遣其黨紀祥弑渥集將吏于府庭列白刃厲聲問曰嗣王暴薨軍府誰當主之三問莫應氣色益怒幕僚嚴可求前密啓曰軍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主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顥曰何也可求曰劉威陶雅皆先王等夷必不肯為公下不若立幼主輔之諸將孰敢不從顥黙然可求因屏左右急書一紙置袖中麾同列詣使宅賀〈節度所居曰使宅賀者賀新君也〉衆莫測其所為既至可求跪讀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創業艱難嗣王不幸早世隆演〈字鴻源行密第三子〉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善輔之辭㫖明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遂奉渥弟隆演稱留後顥以徐温鎮潤州可求説温曰公捨牙兵而出顥必以弑君之罪歸公温驚曰奈何可求曰顥明愎而暗于事請為公圖之乃往説顥請留温顥曰業已行矣奈何可求曰止之易爾明日可求邀顥詣温可求瞋目責温曰古人不忘一飯之恩況公楊氏宿將今幼嗣初立多事之時乃求自安於外可乎温謝曰茍諸公見容温何敢自専由是不行〈顥知可求陰附温夜遣盜刺之可求知不免請為書辭府主盜執刀臨之可求操筆無懼色盜見其辭㫖忠壯曰公長者吾不忍殺掠其財以復命〉温與可求謀密結將軍鍾泰章〈合肥人〉等壯士三十人斬顥與牙堂暴其弑君之罪初顥與温謀弑威王〈渥諡歐史作景〉温曰參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顥不可温曰然則獨用公兵顥從之至是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温實不知謀隆演以温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咸取決焉以可求為揚州司馬〈温性沈毅自奉簡儉雖不知書使人讀獄訟之辭而決之皆中情理立法度禁强暴政舉大綱軍民安之温以軍旅委可求以財賦委支計官駱知祥皆稱其職淮南謂之嚴駱 駱知祥合肥人〉
蜀岐晉會兵攻梁雍州梁遣忠武〈此梁所置同州軍號非陳許之忠武軍也〉節度使劉知俊拒卻之
秋七月楚收茶税
湖南判官高郁請聽民自採茶賣于北客收其征以贍軍楚王殷從之請于梁置回圖務〈胡三省注猶今之回易場也〉運茶于河南北賣之以易繒纊戰馬而歸由是富贍〈先是楚遣兵擊雷彦恭彦恭奔淮南既而向瓌亦以澧州降于是澧朗二州皆入于楚〉
淮南將吏推楊隆演為節度使
淮南將吏請於李儼承制授隆演淮南節度使𢎞農王
冬十月華原〈隋縣今陜西懼州是〉賊帥温韜〈華原人〉發唐諸陵韜據華原〈韜先事李茂貞冒姓李名彦韜後降梁尋復叛歸茂貞茂貞置義勝軍以為節度使〉暴掠雍州諸縣唐帝諸陵𤼵之殆徧〈韜發諸陵取所藏金寶唯昭陵最固韜從埏道下見宫室閔麗不異人間中為正寢東西廂列石牀牀上石函中為鐵匣悉藏前代圖書鍾王筆迹紙墨如新韜悉取之遂傳人間〉
〈巳晉岐淮南稱唐天祐六年梁已開平三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梁遷都洛陽以大梁為東都命養子博王友文為留守
二月丁酉朔日食
梁攻岐取丹延鄜坊四州〈丹州西魏置元省故城在今延安府宜川縣餘注俱見前〉初邠寧楊崇本〈崇本叛梁復曰李繼徽此從五代史傳書本姓名〉攻夏州梁遣劉知俊擊敗之西軍由是不振及是保塞軍〈唐中和二年以延州置〉亂指揮使高萬興〈河西人〉及其弟萬全以兵降於知俊知俊遂攻丹延〈保塞軍〉鄜坊〈保大軍〉皆取之
淮南徐温自領昇州〈注見前〉刺史
徐温以金陵形勝戰艦所聚乃自以淮南行軍副使領昇州刺史留廣陵以其假子元從指揮使知誥為昇州防遏兼樓船副使往治之
夏四月梁以王審知為閩王
審知儉約常躡麻屨府舎卑陋未嘗營葺寛刑薄賦公私富實境内以安
淮南攻吳越圍蘇州吳越擊敗之
淮南遣指揮使周本〈舒州宿松人〉擊吳越圍蘇州久之不克〈淮南兵圍蘇州吳越指揮使錢鏢等救之蘇州有水通城中淮南軍張網綴鈴縣水中魚鼈過皆知之吳越虞候司馬福欲潛行入城故以竿觸網敵聞鈴聲舉網福因得過入城由是城中號令與援兵相應敵以為神〉先是吳王鏐嘗游府園見園卒陸仁章〈睦州人〉樹藝有智而志之至是仁章通信入城果得報而返吳越兵内外合擊淮南兵大破之擒其將二十餘人周本夜遁
五月劉守光執其兄守文進攻滄州
劉守文以重賂招契丹吐谷渾之衆合四萬屯薊州守光逆戰為所敗守文單馬立于陳前泣謂其衆曰勿殺吾弟守光將元行欽〈幽州人〉識之直前擒之滄徳兵皆潰守光囚守文於别室乗勝進攻滄州滄州判官吕兖〈幽州安次人〉孫鶴推守文子延祚為帥乗城拒守
六月梁劉知俊叛奔岐
知俊功名浸盛以梁主猜忌日甚内不自安㑹佑國節度使王重師被誅〈重師鎮長安數年梁主怒其貢奉不時以統軍劉捍為留後捍譖重師與邠岐通遂殺之夷其族 劉捍開封人〉益懼梁主急徵知俊欲以為河東行營都統知俊弟知沅密使人語知俊云入必死知俊遂以同州附于岐遣兵襲華州守潼關遣人以重利啗長安諸將執劉捍送于岐殺之梁主遣近臣諭知俊曰朕待卿甚厚何忽相負對曰臣不背徳但畏族爾詔削知俊官爵遣楊師厚劉鄩等討之至關東獲知俊伏路兵使為前導關吏納之鄩兵直進遂克潼關知俊舉族奔岐岐王厚禮知俊以為中書令
秋七月梁以劉守光為燕王
守光既執守文遣使如梁上表告捷故有是命〈守光表言俟滄徳事畢為陛下掃平并宼亦致書晉王云欲與同破偽梁〉
淮南盡取江西地
撫州刺史危全諷帥撫信袁吉之兵攻洪州淮南守兵纔千人節度使劉威密遣使告急于廣陵日召僚佐宴飲全諷聞之屯象牙潭〈在南昌府新建縣西南即章江西曲處也〉不敢進楚王殷遣指揮使苑玫〈苑姓玫蔡州人〉圍高安〈注見前〉以助全諷徐温問將于嚴可求可求薦周本乃以本將兵七千救高安本曰楚人為全諷聲援耳非欲取高安也吾敗全諷援兵必還乃疾趣象牙潭全諷營柵臨溪亘數十里本隔溪佈陣先使羸兵嘗敵全諷兵涉溪追之本乗其半濟縱兵擊之全諷兵大潰本分兵斷其歸路擒全諷乗勝克袁州歙州刺史陶雅遣兵襲饒信饒州刺史唐寶棄城走米志誠敗苑玫於上高〈唐鎮南唐置縣今屬江西瑞州府〉吉州刺史彭玕〈本赤石洞蠻酋鍾傳用為刺史〉帥衆奔楚信州刺史危仔倡奔吳越〈吳越以為淮南節度副使更其姓曰元氏〉䖍州刺史盧光稠〈南康人唐末與譚全播據䖍州 譚全播亦南康人〉以州附于淮南于是江西之地盡入于楊氏〈光稠亦遣使附于梁〉
冬十一月岐遣劉知俊攻梁靈州梁遣兵救之大敗而還岐王欲取靈州以處劉知俊使自將兵攻之朔方節度使韓遜〈本靈州牙校唐末據有本鎮因即以為節度使〉遣使告急于梁梁主遣康懷貞寇彦卿將兵攻邠寧以救之懷貞等所向皆捷知俊解圍引去梁主急召懷貞等還知俊據險邀之左龍驤軍使王彦章〈字子明鄆州壽張人〉力戰懷貞等乃得過至昇平〈唐縣宋省故城在今鄜州宜君縣〉知俊伏兵山口懷貞大敗僅以身免岐王以知俊為彰義節度使鎮涇州〈彦章驍勇絶倫每戰用二鐵鎗皆重百觔一置鞍中一在手所向無前時人謂之王鐵鎗〉
蜀蜀州刺史王宗弁〈本鹿弁蜀主養以為子賜姓名〉罷
宗弁稱疾罷歸杜門不出蜀主疑其怨望加檢校太保不受謂人曰廉者足而不憂貪者憂而不足吾小人致仕至此足矣豈可求進不已乎蜀主嘉其志而許之
〈庚晉岐吳稱唐天祐七年梁開平四午年是嵗淮南稱吳凡五國五鎮〉春正月劉守光克滄州殺其兄守文
滄州城中食盡吕兖選男女羸弱者烹之以給軍食正月劉延祚力盡出降守光使大將張萬進周知裕輔其子繼威鎮滄州〈後繼威以淫虐為張萬進所殺〉以延祚歸使人潛殺守文歸罪于殺者而誅之族吕兖而釋孫鶴〈兖子琦年十五臨刑門下客趙玉紿監刑者曰此吾弟也勿妄殺遂挈以逃琦足痛不能行玉負之變姓名乞食于路僅而得免琦感家門殄滅力學自立晉王聞其名署代州判官 吕琦字輝山趙玉安次人〉
二月岐王承制加楊隆演嗣吳王〈于是淮南稱吳〉
夏四月梁夏州亂殺節度使李𢑴昌〈唐末党項拓跋思敬以破黄巢功賜姓李氏𢑴昌思敬弟思諫之子〉以其族父仁福代之
先是𢑴昌父思諫卒𢑴昌代為節度使及是都指揮使高宗益作亂殺彞昌軍中將吏共誅宗益迎仁福〈時方戍兵于外〉立之梁以為節度使〈胡三省曰李仁福子孫强盛遂為宋朝西邊之患所謂西夏也〉
梁宋州獻瑞麥
梁宋州節度使衡王友諒獻瑞麥一莖三穗梁主曰豐年為上瑞今宋州大水安用此為詔除本縣令名遣使詰責友諒以惠王友能〈全昱子〉代之
梁貶寇彦卿為遊擊將軍
梁左金吾大將軍寇彦卿入朝至天津橋〈在河南府洛陽縣西南〉有民不避道投諸欄外而死彦卿自首梁主以彦卿有功命以私財遺死者家以贖罪御史司憲崔沂〈沆之弟〉劾奏請論如法梁主命彦卿分析〈使之自辨〉彦卿對令從者舉置欄外不意誤死梁主欲以過失論沂奏在法以勢力使令為首下手為從不得歸罪從者不鬬而故毆傷人加傷罪一等不得為過失乃責授彦卿遊擊將軍彦卿揚言有得崔沂首者賞萬緡梁主使人謂彦卿曰崔沂有毫髪傷我當族汝時功臣驕横由是稍肅
五月梁天雄節度使羅紹威卒以其子周翰代之梁以楚王殷為天策上將軍
楚王殷求為天策上將始開府以弟賨存為相
秋八月吳越築捍海石塘〈今在杭州府錢塘仁和二縣境〉廣杭州城〈臨安志江挾海潮為杭人患梁開平中錢武肅王始建𠉀潮通江門潮水衝激板築不就因命强弩數百以射潮頭既而潮水漸向西陵乃積石植木為塘扞之城基始定〉
由是錢塘富庶盛於東南
冬十一月蜀主立其假子宗裕等為王
初唐末宦官典兵者多養軍中壯士為子以自强由是諸將亦效之而蜀主多至百二十人雖冒姓連名而不禁婚姻
梁遣兵襲鎮州取深冀鎮定推晉王為盟主晉遣兵救之梁主疑趙王鎔貳于晉且欲因鄴王紹威卒除移鎮定㑹燕王守光𤼵兵侵定州遣供奉官杜廷隠丁延徽監魏博兵三千分屯深冀聲言助趙守禦趙將石公立戌深州白鎔拒之鎔不從公立出門指城而泣曰朱氏滅唐社稷三尺童子知其為人而我王猶恃姻好以長者期之此所謂開門揖盜者也惜乎此城之人今為虜矣深冀民見魏博兵入奔走驚駭未幾廷隠等閉門盡殺趙戍卒乗城拒守鎔始命公立攻之不克乃遣使求援于燕晉與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共推晉王為盟主合兵攻梁晉王㑹將佐謀之〈皆曰鎔久臣朱温輸賂結昏其交深矣此必詐也王曰彼亦擇其害而為之爾王氏在唐猶或臣或叛況肯終為朱氏之臣乎今救死不贍何顧昏姻我若疑而不救正墮朱氏計中〉乃遣周徳威將兵出井陘屯趙州鎔使者至幽州〈守光方獵孫鶴馳詣野謂曰趙人乞師此天欲成王之功業也守光曰何故對曰比常患其與朱温膠固温之志非盡吞河朔不已今彼自為讎敵王若與之併力破梁則鎮定皆歛袵而朝燕矣不早出師但恐晉人先我矣守光曰王鎔數負約今使之與梁自相弊吾可以坐承其利又何救焉〉守光不為出兵自是鎮定復稱唐天祐年號梁主命王景仁等將兵擊之
十二月梁進軍逼鎮州晉王救之次于高邑
梁王景仁等進軍柏鄉趙王鎔復告急于晉晉王自將東下王處直遣將將兵五千以從至趙州與周徳威合進距柏鄉五里營于野河〈即槐河在柏鄉縣西南源出正定府贊皇縣下流入胡盧河〉之北〈晉遣胡騎迫梁營馳射且詬之梁將韓勍等將步騎追之鎧胄鮮華光彩炫耀晉人望之奪氣徳威徇于軍曰彼皆汴州屠酤傭販之徒爾衣鎧雖鮮十不能當汝一擒獲一夫足以自富乃奇貨不可失也帥精騎千餘擊其兩端獲百餘人且戰且却距野河而止〉晉王欲速戰徳威曰鎮定之兵長于守城短於野戰且吾所恃者騎兵利於平原曠野可以馳突今壓賊壘門騎無所展其足且衆寡不敵使彼知吾虚實則事危矣王不悦退臥帳中諸將莫敢言徳威往見張承業曰大王驟勝而輕敵不量力而務速戰今去賊咫尺所限者一水爾彼若造橋以薄我我衆立盡矣不若退軍高邑誘賊離營彼出則歸彼歸則出别以輕騎掠其饋餉不過逾月破之必矣承業入褰帳撫王曰此豈王安寢時邪徳威老將知兵其言不可忽也王蹶然而興曰予方思之梁兵有降者詰之曰景仁方造浮橋王謂徳威曰果如公言是日拔營退保高邑
〈辛晉岐吳稱唐天祐八年梁乾化元未年蜀永平元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丙戌朔日食
晉王伐梁軍於柏鄉大破之
周徳威與别將史建塘〈雁門人〉李嗣源將精騎三千壓梁壘門而詬之王景仁韓勍怒悉衆而出徳威等轉戰而北至高邑南李存璋以步兵陳于野河之上梁兵競前奪橋晉指揮使李建及〈許州人本姓王李罕之假子〉力戰卻之戰自己至午勝負未決王謂徳威曰兩軍已合勢不可離我之興亡在此一舉我為公先登公可繼之徳威諫曰觀梁兵之勢可以勞逸制之未易以力勝也彼去營三十餘里雖挾糗糧亦不暇食日昳之後饑渴内迫矢刃外交士卒勞倦必有退志當是時我以精騎乗之必大捷今未可也王乃止至晡梁軍未食果引卻徳威疾呼曰梁兵走矣晉兵大譟爭進梁兵驚怖大潰李存璋引步兵乗之呼曰梁人亦吾人也父兄子弟餉軍者勿殺于是戰士悉解甲投兵而棄之囂聲動天地趙人以深冀之憾不顧剽掠但奮白刃追之梁之精兵殆盡棄糧食資械不可勝計凡斬首二萬級河朔大震晉王收兵屯趙州杜廷隠等棄深冀而去
晉師圍邢魏梁兵救之晉師還
晉王遣周徳威史建塘趣澶魏〈{{{1}}}〉張承業李存璋攻邢州自以大軍繼之移檄河北州縣諭以利害劉守光聞梁兵敗使人謂趙王鎔及王處直曰聞二鎮與晉王破梁兵舉軍南下僕亦有精騎三萬欲自將之為諸公啓行然四鎮連兵必有盟主僕若至彼何以處之鎔告于晉王晉王笑曰趙人告急守光不能出一卒以攻之及吾成功乃復欲以兵威離間二鎮愚莫甚焉諸將曰雲代與燕接境彼若擾我城戍動摇人情亦腹心之患也不若先取守光然後可以專意南討王曰善會梁楊師厚引兵救邢魏晉王解圍去師厚留屯魏州周徳威等亦解邢州圍晉王命徳威以兵戍趙州〈趙王鎔謁晉王大犒將士遣其養子徳明將三十七都從晉王征討既而楊師厚將兵屯邢州鎔甚懼㑹晉王于承天軍晉王以鎔父友事之甚恭謂曰朱温之惡極矣天將誅雖有師厚軰不能救也脱侵軼僕白率衆當之叔父勿以為憂鎔奉巵為壽謂晉王四十六舅晉王許以女妻其幼子昭誨由是晉趙之交遂固 王徳明本姓張名文禮燕人也〉
三月梁清海節度使劉隠卒弟巖知留後〈尋以為節度使〉巖多延中國士人置幕府出為刺史刺史無武人
夏四月晉王推劉守光為尚父梁亦以為采訪使守光淫虐滋甚〈毎刑人必置諸鐵籠以火逼之又以鐵刷刷人面〉嘗衣赭袍顧謂將吏曰今天下大亂英雄角逐吾兵强地險亦欲自帝何如孫鶴曰今内難新平公私困竭太原窺吾西契丹伺吾北遽欲自帝未見其可守光不悦又使人諷鎮定求尊已為尚父趙王鎔以告晉王晉王怒欲伐之諸將皆曰是為惡極矣行當族滅不若陽為推尊以稔之乃與鎔及義武王處直昭義李嗣昭振武周徳威天徳宋瑶六節度使〈并河東為六〉共奉冊推守光為尚書令尚父守光不寤益驕表梁主曰晉王等推臣臣荷陛下厚恩未之敢受不若陛下授臣河北都統則并鎮不足平矣梁主亦知其狂愚乃以守光為河北道采訪使遣使冊命之〈守光命僚屬草受冊儀僚屬取唐冊太尉儀獻之守光問何得無郊天改元之事對曰尚父人臣也安得郊天改元者乎守光怒投之于地曰我地方三千里帶甲三十萬直作河北天子誰能禁我尚父何足道哉命趣具即帝位之儀械繫梁及諸道使者于獄既而皆釋之〉
秋七月梁主避暑于河南尹張宗奭〈即張全義梁更其名〉第梁主避暑宗奭第亂其婦女殆徧宗奭子繼祚不勝憤恥欲弑之宗奭止之曰吾家頃在河陽為李罕之所圍〈事具前〉啗木屑以度朝夕賴其救我得有今日此恩不可忘也乃止
八月劉守光稱帝
守光將稱帝將佐多竊議以為不可守光乃置斧鑕于庭曰敢諫者斬孫鶴曰滄州之破鶴分當死蒙王生全以至今日敢愛死而忘恩乎竊以為今日之帝未可也守光怒伏諸鎮上令軍士咼而噉之鶴呼曰百日之外必有急兵守光命以土窒其口寸斬之遂即位〈國號燕〉改元應天受冊之日契丹陷平州燕人驚擾〈晉王聞守光稱帝大笑曰俟彼卜年吾當問其鼎矣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以驕之晉王遣太原少尹李成勲往用鄰藩通使之禮燕典客欲使稱臣庭見成勲曰吾受命唐朝為太原少尹燕王豈得而臣之守光怒囚之數日竟不能屈 卜年晉王以周成王卜年楚子問鼎事戲笑守光也綱目誤作十年今改正〉
岐王使劉知俊攻蜀圍安逺軍〈今漢中府沔縣西有西縣故城五代時曰安逺軍〉先是岐攻蜀興元蜀山南節度使唐道襲擊卻之〈蜀主之女普慈公主嫁岐王從子繼崇繼崇驕矜嗜酒蜀主召公主歸寧留之岐王怒始與蜀絶遂搆兵〉及是岐王復使劉知俊李繼崇將兵擊蜀蜀將王宗侃大敗奔安逺軍知俊繼崇追圍之已而蜀主自將援安逺大破岐兵岐兵遁去〈岐王左右讒劉知俊岐王奪其兵知俊舉族居于秦州〉
九月梁主如相州冬十一月還洛陽
梁主聞晉趙謀南伐自將拒之至衞州方食軍前奏晉軍已出井陘遽命輦北趣邢洺晝夜倍道兼行至相州聞晉兵不出乃止刺史李思安不意梁主猝至落然無具坐削官爵梁主尋至洹水〈九域志成安有洹水鎮成安今縣屬廣平府〉邊吏言晉趙兵南下梁主即時進軍至魏縣或告云沙陀至矣士卒恟懼多逃亡嚴刑不能禁既而復告云無寇上下始定梁主病已經年以夾寨柏鄉屢失利故力疾北巡思一雪其恥意鬱鬱多躁忿功臣宿將往往以小過被誅衆心益懼既而晉趙兵竟不出梁主南還納懷州刺史段明逺〈開封人後更名凝〉妹為美人明逺饋獻豐備梁主悦至洛陽疾復作〈明年梁主至武陟明逺供饋有加于前梁主追思李思安前事貶柳州司戸告曰觀明逺之忠勤如此見思安之悖慢何如尋長流賜死〉
幽州參軍馮道〈字可道瀛州景城人〉奔晉
劉守光謀攻易定道以為未可繫獄得免亡奔晉張承業薦之晉王以為掌書記
〈壬晉岐吳稱唐天祐九年梁乾申化二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晉師及鎮定之兵伐幽州二月梁主救之大敗走還
晉周徳威東出飛狐〈注見前〉與趙將王徳明義武將程巖㑹于易水攻燕祁溝關〈即今岐溝店在順天府涿州西南〉下之進克涿州徳威遂至幽州城下守光求救于梁梁主自將救之〈從官以梁主誅戮無常多憚行梁主怒至白馬頓賜從官食多未至遣騎趣之散騎常侍孫隲等三人後至撲殺之〉至魏州命楊師厚李周彝圍棗强賀徳倫袁象先〈宋州下邑人〉圍蓚縣晝夜兼行至下博遇趙將符習〈趙州昭慶人〉引數百騎巡邏或告曰晉兵大至矣梁主棄行幄亟引兵趣棗强與師厚軍合師厚急攻棗强拔其城屠之徳倫攻蓚晉將李存審引兵扼下博橋〈在今深州故下博城東跨胡盧河上〉使史建塘李嗣肱分道擒生獲梁軍之樵芻者數百人殺之留數人斷臂縱去曰為我語朱公晉王大軍至矣時梁主引師厚兵攻蓚未及置營建塘嗣肱各將三百騎效梁軍旗幟服色與樵芻者雜行暮至營門縱火大譟弓矢亂發營中大擾不知所為斷臂者復來曰晉軍大至矣梁主大駭燒營夜遁迷失道委曲行百五十里蓚之耕者皆荷鋤奮挺逐之委棄資械不可勝計既而復遣騎覘之曰晉軍實未來此乃史先鋒遊騎爾梁主慙憤病遂増劇
晉師克瓦橋關
周徳威遣禆將攻瓦橋關其將吏及莫州刺史李嚴〈幽州人〉皆降嚴涉獵書傳晉王使傅其子繼岌嚴固辭王怒將斬之教練使孟知祥〈字保允遷兄子〉諫曰强敵未滅大王豈宜以一怒戮嚮義之士乎乃免之〈胡三省曰孟知祥始此〉
夏五月梁主至洛陽
梁主至洛陽疾甚謂近臣曰我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餘孽更昌熾如此吾觀其志不小天復奪我年我諸兒非彼敵也吾無葬地矣因哽咽絶而復蘇
劉守光遣兵出戰晉人擊敗之擒其將
守光遣其將單廷珪將精兵萬人出戰與周徳威遇于龍頭岡〈亦曰臥龍岡在今順天府宛平縣西北〉曰今日必擒周楊五〈徳威小字〉以獻既戰見徳威于陣單騎逐之槍及徳威背徳威側身避之奮撾反擊廷珪墜馬擒之燕兵退走引騎乗之斬首三千級廷珪燕驍將也燕人失之奪氣
吳徐温攻宣州克之殺其觀察使李遇
吳鎮南節度使劉威歙州觀察使陶雅宣州觀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簡〈上蔡人〉皆武忠王舊將有大功以徐温秉政内不能平李遇尤甚館驛使徐玠〈字蘊圭彭城人〉使于吳越温使説遇入見新王曰公不爾人謂公反遇怒曰君言遇反殺侍中〈謂楊渥〉者非反邪温怒以王檀〈胡三省注檀當作壇〉為宣州制置使數遇不入朝之罪遣柴再用徐知誥副之遇不受代再用攻之逾月不克遇少子為淮南牙將温執至城下示之遇不忍戰乃請降温斬之夷其族於是諸將始畏温莫敢違其命知誥以功遷昇州刺史〈時諸州長史多武夫専以軍旅為務不恤民事知誥在昇州獨選用廉吏修明政教招延四方士大夫洪州進士宋齊邱好縱横之術謁知誥知誥奇之辟為推官與判官王令謀參軍王翊専主謀議以牙吏馬仁裕周宗曹悰為腹心 宋齊邱字子嵩萬載人馬仁裕字徳寛彭城人周宗字君泰漣水人〉
六月梁朱友珪弑其主晃而自立
梁主長子郴王友裕早卒次假子博王友文梁主特愛之常留守東都次郢王友珪其母亳州營娼也為控鶴指揮使無寵次均王友貞為東都指揮使初張后嚴整多智梁主敬憚之后殂梁主恣意聲色諸子雖在外常徵其婦入侍友文婦王氏色美尤寵之欲以友文為太子友珪心不平梁主疾甚命王氏召友文欲付以後事友珪婦張氏知之密告友珪曰大家以傳國寶付王氏懷往東都吾屬死無日矣夫婦相泣左右或説之曰事急計生何不改圖六月朔梁主命敬翔出友珪為萊州刺史友珪怒易服微行入左龍虎軍見統軍韓勍以情告之勍亦見功臣多被誅懼不自保遂相與合謀以牙兵從友珪雜控鶴士中夜斬關入至寢殿梁主驚起曰我固疑此賊恨不早殺之汝悖逆如此天地豈容汝乎友珪曰老賊萬段友珪僕夫馮廷諤刺梁主腹刃出于背以敗氊裹之瘞于寢殿遣供奉官丁昭溥馳詣東都命友貞殺友文矯詔稱友文謀逆賴友珪忠孝將兵誅之宣令友珪權主軍國之務韓勍為友珪謀多出金帛賜諸軍及百官以取悦乃𤼵喪即位
梁匡國軍〈梁陳許軍號〉亂殺節度使韓建
時梁新有内難許州軍士更相告變建不之省亦不為備遂為其下所殺
秋七月梁以楊師厚為天雄節度使
天雄節度使羅周翰幼弱楊師厚軍于魏州久欲圖之憚太祖嚴威不敢發至是引兵入牙城據位視事梁以師厚為天雄節度使徙周翰鎮宣義〈自唐文徳元年羅𢎞信據魏博傳子至孫而亡〉
梁加吳越王鏐尚父
梁遣兵擊河中節度使朱友謙降晉
友珪既簒立諸宿將多憤怒雖曲加恩禮終不悦䕶國節度使冀王友謙泣曰先帝數十年開創基業前日變起宫掖聲問甚惡吾備位藩鎮心竊恥之友珪加友謙侍中且徵之友謙謂使者曰先帝晏駕不以禮吾且至洛陽問罪何以徵為友珪遣韓勍擊之友謙以河中附于晉以求救〈晉王自將而西遇梁將康懐貞大破之梁軍解圍退保陜州〉
梁以敬翔同平章事
友珪以敬翔太祖腹心恐其不利于己欲解其内職恐失人望遂以為相以李振充崇政院使翔多稱疾不預政事
吳以徐温領鎮海節度使
吳劉威為帥府所忌徐温將討之威幕客黄訥説威曰公受謗雖深反本無狀若輕舟入覲則嫌疑皆亡矣威從之陶雅亦懼與威偕詣廣陵温待之甚恭如事忠武王之禮皆遣還鎮由是人皆重温
冬十月梁楊師厚入朝
楊師厚既得魏博又兼都招討使宿衞勁兵多在麾下諸鎮兵皆得調𤼵威勢甚重心輕友珪專行不顧友珪患之𤼵詔召之師厚將行其腹心曰往必不測師原曰吾知其為人矣乃帥精兵萬人渡河友珪大懼至都門留兵於外與十餘人入見友桂喜遜詞恱之厚賜遣還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六
五季
〈癸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年梁主瑱酉乾化三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二月梁均王友貞起兵討賊友珪伏誅友貞立于大梁更名瑱朱友謙復歸梁
友珪遽為荒滛内外憤怒駙馬都尉趙巖〈犨之子〉奉使至大梁均王友貞密與之謀誅友珪巖曰此事成敗在楊令公〈謂師厚〉得其一言諭禁軍吾事立辦友貞乃遣腹心馬慎交之魏州説楊師厚曰郢王篡弑人望屬在大梁公若因而乘之此不世之功也且許事成之日賜犒軍錢五十萬〈師厚與将佐謀之曰方郢王弑逆吾不能即討今君臣之分已定無故改圖可乎或曰郢王親弑君父賊也均王舉兵復讐義也奉義討賊何君臣之有彼若一朝破賊公將何以自處乎師厚驚曰吾幾誤計〉師厚乃遣其將王舜賢至洛陽隂與龍虎統軍袁象先謀巖歸洛陽亦與象先定計于是象先等帥禁兵五千人突入宫中友珪自度不免令馮廷諤先殺妻次殺己廷諤亦自剄象先巖齎傳國寳詣大梁迎均王王曰大梁國家創業之地何必洛陽乃即位于大梁更名鍠乆之又更名瑱〈追廢友珪為庻人復博王友文官爵〉加楊師厚兼中書令賜爵鄴王遣使招撫朱友謙友謙復稱藩
三月晉師徇山後八軍〈今居庸關古北口地〉及武州〈注見前〉皆下之劉守光命元行欽募山北兵以應契丹又以騎將高行珪〈媯州人〉為武州刺史晉李嗣源分兵徇山後八軍皆下之進攻武州行珪以城降行欽以兵攻行珪行珪使其弟行周〈字尚質〉質晉軍以求救嗣源救之行欽八戰力屈乃降嗣源愛其驍勇養以為子以行珪為代州刺史行周留事嗣源與嗣源假子從珂分將牙兵以從〈從珂母魏氏鎮州人先適王氏生從珂嗣源從晉王克用戰河北得魏氏以為妾故從珂為嗣源子及長以勇健知名嗣源愛之〉
夏六月蜀以道士杜光廷〈字賔至長安人〉為諫議大夫
光廷博學善屬文〈光庭嘗應九經舉不第遂為道士〉蜀主重之頗與議政事〈太子元膺性狷急猜忍蜀主命光庭選純静有徳者侍東宫光庭薦儒者許寂徐簡夫元膺未嘗與之交言許寂㑹稽人〉
秋七月蜀主殺其太子元膺
蜀少保唐道襲〈閬州人〉蜀主嬖臣也〈道襲本以舞僮見幸〉太子元膺素惡之屢相譖毁㑹七夕元膺召諸王大臣置酒集王宗翰樞宻使潘峭〈河西人〉翰林學士毛文〈髙陽人〉不至元膺怒白蜀主以峭文錫離間兄弟請貶之元膺出道襲入言于蜀主曰太子謀作亂欲召諸將諸王以兵錮之然後舉事耳蜀主疑焉道襲請召兵入衞元膺聞之懼遣軍使徐瑶〈字伯玉長葛人〉等以兵攻道襲中流矢墜馬死蜀主命王宗侃等發兵討之斬瑶元膺亡匿躍龍池艦中明日出而丐食為衞兵所殺蜀主追廢為庻人〈蜀主光聞元膺死慟哭不止㑹張格呈慰諭軍民榜讀至不行斧鉞之誅將誤社稷之計蜀主乃收淚曰朕何敢以私害公〉
八月梁賜髙季昌爵渤海王
季昌造戰艦五百艘治城塹繕器械為攻守之具招聚亡命交通呉蜀梁于是浸不能制
冬十月蜀立子宗衍為太子
蜀主十一子宗衍最幼其母賢妃有寵使飛龍使唐文扆諷張格表請立之格使以表示王宗侃等詐云受密㫖衆皆署名蜀主不得已許之曰宗衍幼懦能堪其任乎遂立為太子
十一月晉王入幽州執劉仁恭及守光以歸
先是晉周徳威進軍逼幽州南門劉守光遣使致書請和徳威不答〈守光辭甚悲哀徳威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雌伏如是耶予受命討罪他非所聞也不答其書〉已而盧龍廵屬皆入于晉守光求援于契丹契丹以其無信不救屢請降于晉晉人疑其詐亦不許至是登城謂周徳威曰俟晉王至吾則開門泥首聴命十一月晉王單騎至城下謂守光曰朱温篡逆余本欲與公合河朔之兵興復唐祚公謀之不臧乃效彼狂僭鎮定二帥皆俛首事公而公曽不之恤是以有今日之役丈夫成敗須決所向公將何如守光曰今日爼上肉耳惟王所裁王憫之與折弓矢為誓曰但出相見保無他也初守光愛將李小喜多贊成守光之惡及是守光將出降小喜止之而自踰城降晉且言城中力竭晉王督諸軍四面攻城克之擒劉仁恭守光帥妻子亡去王入幽州以周徳威為盧龍節度使李嗣本為振武節度使〈徳威帥振武今以嗣本代之〉守光將奔滄州迷失道為人所擒送晉軍晉王發幽州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劉勰曰露板不封布諸觀聴也〉緘不知故事書之于布遣人曵之仁恭父子皆荷校于其下
十二月梁遣兵侵呉呉人擊敗之
梁以王景仁為淮南招討使將兵萬人侵廬夀吳徐温朱瑾帥諸將拒之遇于趙歩〈鎮名在今鳳陽府鳳䑓縣東北淮河北岸〉徴兵未集温戰不勝而郤景仁乘之呉吏士皆失色將軍陳紹〈宛邱人〉援槍大呼曰誘敵太深可以進矣躍馬還鬬衆随之梁兵乃退温賜之金帛紹悉以分麾下呉兵既集復戰于霍邱梁兵大敗〈梁之渡淮而南也表其可渉之津霍邱守將朱景浮表于木徙置深淵及梁兵敗還望表而涉溺死者大半〉
〈甲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一年梁戌乾化四年是嵗几五國五鎮〉春正月劉仁恭劉守光伏誅
晉王以練𥿊〈充夜反縶縛之也〉劉仁恭父子凱歌入于晉陽獻于太廟自斬劉守光守光呼曰教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小喜瞋目叱守光曰汝内亂禽獸行亦我教邪王怒其無禮先斬之乃斬守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
鎮定推晉王為尚書令始置行臺
或説趙王鎔曰大王所稱尚書令乃梁官也大王既與梁為讐不當稱其官且自太宗踐阼以來無敢當其名者今晉王為盟主不若以尚書令讓之鎔乃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為尚書令晉王三讓然後受之始開府置行臺如太宗故事
髙季昌攻蜀䕫州不克
季昌以䕫萬忠涪四州〈注俱見前〉舊𨽻荆南興兵取之先攻䕫州刺史王先成逆戰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蜀將張武〈日照人〉舉鐵絙拒之船不得進焚溺甚衆季昌遁還〈季昌既攻蜀不克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決之以灌江陵判樞宻院毛文錫諫曰季昌不服其民何罪陛下方以徳懷天下以鄰國之民為魚鱉乎蜀主乃止之〉
秋七月晉伐梁邢州不克
晉王既克幽州乃謀伐梁會趙王鎔及周徳威攻邢州李嗣源引昭義兵㑹之梁楊師厚引兵救而郤之
冬十一月南詔寇蜀蜀遣兵擊敗之
南詔寇黎州蜀主遣兵擊敗之俘斬數萬級溺死數萬人〈初黎雅蠻有楊劉郝三姓世為酋長謂之三王其部落壘甓而居號曰網舎雖内屬于唐受爵賞而潛通南詔為之詗導前鎮蜀者雖知而不敢詰至是蜀主數以泄漏軍謀斬之毁其㚋舎自是南詔不復犯邊 㚋丁么反與碉通〉
〈乙晉岐呉稱唐天祐十二年梁亥貞明元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二月梁分天雄為兩鎮夏四月魏人降晉六月晉王入
梁天雄節度使楊師厚卒〈師厚矜功恃衆擅割財賦置銀槍效節都數千人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梁主雖外加尊禮内實忌之及是卒〉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贊言于梁主請分天雄六州為兩鎮以弱魏兵梁主然之以賀徳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徳軍于相州割澶衞二州𨽻之以張筠〈海州人〉為節度使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入昭徳于是天雄軍亂〈魏兵皆父子相承族姻磐結不願分徙連營聚哭相與謀曰朝廷忌吾軍府彊盛欲設䇿使之殘破爾吾六州舊為藩府未嘗逺出國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遂亂〉入攻牙城殺數百人刦徳倫置樓上有效節軍校張彦者自帥其黨㧞白刃止剽掠四月梁主遣供奉官扈異橅諭魏軍許彦以刺史彦請復還三州不許使者再返彦裂詔書抵地㦸手南向而詬謂徳倫曰天子愚暗聴人穿鼻遂逼徳倫以書求援于晉晉王得書命李存審進據臨清〈後魏縣明為州今屬山東東昌府〉五月晉王引大軍東下與存審㑹猶疑魏人之詐按兵不進徳倫遣判官司空頲〈貝州清陽人〉犒軍密言彦凶狡請王先除之王進屯永濟〈唐縣宋省故城在臨清州〉彦選銀槍效節五百人執兵自衞詣謁王登驛樓語之曰汝陵脇主帥殘虐百姓我今舉兵而來以安百姓非貪土地汝雖有功于我不得不誅以謝魏人遂斬彦及其黨七人餘衆股栗王召諭之曰罪止八人餘無所問衆皆拜伏呼萬嵗明日王緩帶輕裘而進令彦卒擐甲執兵翼馬而從衆心由是大服六月晉王入城徳倫上印節王固辭而後受之徳倫帥將吏拜賀王承制以徳倫為大同節度使至晉陽張承業留之
秋七月晉王勞軍魏縣
梁主之分相魏也恐魏人不服遣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渡河張聲勢以脅之鄩先遣澶州刺史王彦章將五百騎入魏州以虞變軍果亂攻彦章于金波亭〈彦章屯兵處故址在今大名府元城縣東〉彦章南走鄩進屯洹水〈注見前〉聞晉軍至急選萬人取魏縣晉王使史建塘拒之自引親軍與鄩夾河〈漳河也〉為營晉王既入魏州遂分兵襲徳州㧞之又陷澶州〈王彦章在劉鄩營晉人獲其妻子厚待之遣間使誘彦章彦章斬其使晉人盡滅其家〉至是晉王勞軍于魏縣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覘鄩營㑹天陰晦鄩伏兵五千于河曲鼓譟而出圍王數重王躍馬大呼所向披靡禆將夏魯竒〈字邦傑青州人〉等操短兵力戰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騎㑹李存審救兵至乃得免賜魯竒姓名曰李紹竒
梁劉鄩引兵襲晉陽不至還守莘城〈莘縣城也莘縣隨置今屬東昌府〉劉鄩以晉兵盡在魏州晉陽必虛欲襲取之乃潛引兵自黄澤〈嶺名在山西遼州東南與河南武安縣接界〉至去晉人怪鄩軍數日不出遣騎覘之時見旗幟循堞徃來晉王曰吾聞劉鄩用兵一歩百計此必詐也更使覘之乃芻為人執旗乘驢在城上耳晉王曰鄩長于襲人短于決戰計彼行纔及山下亟發騎兵追之會陰雨積旬道險泥深鄩士卒腹疾足腫墜崖谷死者什二三晉將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城中知之勒兵為備鄩糧盡又聞晉有備追兵在後衆懼將潰鄩諭之曰今深入敵境腹背有兵山谷髙深去將何之惟力戰庻幾可免不則以死報君親爾衆泣而止周徳威聞鄩西上幽州引千騎救晉陽至土門〈注見前〉鄩已整衆下山屯于宗城〈隋縣元省故城在今廣平府威縣〉馬死殆半知臨清有蓄積欲據之以絶晉糧道徳威急追至南宫擒其斥候者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待中已據臨清矣詰朝畧鄩兵而過入臨清鄩引軍趨貝州軍堂邑〈漢縣今屬東昌府〉徳威攻之不克翌日軍于莘縣塹而守之自莘及河築甬道以通饋餉晉王軍于莘西三十里煙火相望一日數戰既而鄩攻鎮定營為晉將李存審所敗奔還〈鄩饋運不給晉人數挑戰鄩不出晉人乃攻絶其甬道梁主以詔讓鄩鄩奏晉兵甚多便習騎射誠勍敵未易輕也茍有隙可乘臣豈敢偷安養宼梁主怒遣中使徃督戰鄩集諸将問曰主上深居禁中不知軍旅徒與少年新進軰謀之夫兵在臨機制變不可預度今敵尚彊與戰必不利奈何諸将皆曰勝負須一決曠日何待鄩黙然不悦退謂所親曰主暗臣䛕將驕卒惰吾不知死所矣後數日將萬餘人薄鎮定營營中驚擾晉李存審以騎兵二千横擊之鄩大敗晉人逐之俘斬千計〉
呉徐温出鎮潤州留子知訓江都輔政
呉以徐温為諸軍都指揮使鎮潤州軍國庻務叅決如故留徐知訓居廣陵秉政
冬十月梁康王友敬〈梁主之弟王代史作友孜〉作亂伏誅
梁徳妃張氏〈節度使歸霸之女歸霸清河人〉卒將葬友敬謀作亂使腹心數人匿于寢殿梁主覺之跣足踰垣而出召宿衞兵索殿中得而手刃之捕友敬誅之由是疎忌宗室専任趙巖及妃兄弟漢鼎漢傑從兄弟漢倫漢融咸居近職叅預謀議毎出兵必使之監䕶巖等依勢弄權賣官鬻獄離間舊將相敬翔李振雖為執政所言多不用振毎稱疾不預事政事日紊以至于亡
十一月蜀遣兵攻岐克階成秦鳯州岐將劉知俊奔蜀蜀王宗翰引兵出青泥嶺〈在秦州徽縣南為入蜀之路〉王宗綰等敗秦州兵于金沙谷〈在秦州東南〉克階成州秦州節度使李繼崇遣子迎䧏劉知俊攻霍彦威〈字子重曲周人〉于邠州半嵗不克聞秦州䧏蜀妻子皆遷成都解圍還鳯翔懼及禍夜帥親軍斬關奔蜀軍宗綰攻鳯州克之〈既而蜀主以知俊為都招討使諸將皆舊功臣多不用其命且疾之故無成功唐文扆譖之蜀主亦忌其才乃誣以謀叛殺之〉
〈丙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三年梁貞明二子年蜀通政元年是嵗凡五國五鎮〉春正月梁以李愚為左拾遺
梁主聞李愚學行召為左拾遺充崇政院直學士衡王友諒貴重李振等見皆拜之愚獨長揖梁主讓之曰衡王朕兄也朕猶拜之卿長揖可乎對曰陛下以家人禮見衡王拜之宜也振等陛下家臣臣于王無素不敢妄有所屈乆之竟以抗直罷
二月梁劉鄩攻晉魏州晉王擊敗之
劉鄩閉壁不出晉王乃留李存審守營自勞軍于貝州聲言歸晉陽鄩聞之奏請襲魏州令澶州刺史楊延直以萬人㑹魏州延直夜至城中選壯士五百潛出擊之延直潰走詰旦鄩自莘縣悉衆至城東與延直餘衆合李存審引營中兵踵其後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戰晉王亦自貝州至與嗣源當其前鄩見之驚郤晉王躡之至故元城〈即王莾城也在今大名府城東唐初元城縣嘗治此故名〉西為方陳于西北存審為方陳于東南鄩為圓陳于其中間四靣受敵合戰良乆梁兵大敗鄩突圍走歩卒七萬殺溺殆盡鄩渡河保州〈已而梁主召鄩不至即以鄩為宣義節度使使將兵屯黎陽〉
梁遣兵襲晉陽將安金全〈代北人〉擊敗之
梁匡國節度使王檀〈字衆美京兆人〉密疏請𤼵關西兵襲晉陽奄至城下晝夜急攻城幾陷者數四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太原徃見張承鄴曰晉陽根本之地若失之則大事去矣僕雖老病憂兼家國請以庫甲見授為公擊之承業即與之金全帥其子弟及退將之家得數百人夜出擊梁兵大驚引郤李嗣昭亦遣牙將石君立將五百騎救晉陽發上黨夕至城下大呼曰昭義侍中大軍至矣遂入城夜與安金全等分出諸門擊梁兵梁兵死傷什二三檀引還晉王性矜伐以策非已出故不行賞〈賀徳倫部兵逃入梁軍張 承業恐其為變收徳倫斬之〉梁主聞劉鄩敗又聞王檀無功歎曰吾事去矣
秋七月梁以吳越王鏐為諸道兵馬元帥
吳越王鏐遣判官皮光業〈字文通襄陽人曰休之子〉間道入貢梁主嘉之故有是命朝議皆言鏐之入貢利于市易不宜過以名器假之翰林學士竇夢徴〈棣州人〉埶麻以泣坐貶
九月晉王還晉陽
王性孝雖經營河北而數還晉陽省曹夫人嵗再三焉〈晉王克用正室劉氏無子寵姫曹氏生存朂克用封晉王劉氏封秦國夫人存朂立曹氏封晉國夫人〉
晉㧞貝州
先是晉王使李存審攻貝州刺史張源徳〈本晉人〉拒守存審圍之已而晉克衞磁洺相邢等州〈梁昭徳節度使張筠棄相州走晉人復以相州𨽻天雄保義節度使閻寳以邢州降晉遂置安國軍 閻寳字瓊羙鄆州人〉滄州亦降至是源徳被圍踰年欲降其衆不從共殺源徳嬰城固守城中食盡乃請擐甲執兵而䧏晉將許之其衆三千人出降既釋甲圍而殺之盡殪于是河北皆入于晉惟黎陽為梁守〈考歐陽修五代史張源徳列于死事傳傳云貝人聞晉已盡有河北城中食且盡勸源徳出降源徳不從遂見殺通鑑考以歐陽史所載為未盡然故從唐莊宗實録今仍依通鑑而已歐史所載並注于此〉
冬十二月晉以張瓘為麟州〈注見前〉刺史
張承業治家甚嚴有姪為盗殺販牛者承業斬之晉王以其姪瓘為麟州刺史承業謂曰汝本為賊慣為不法今若不悛死無日矣由是瓘所至不敢貪暴
契丹稱帝改元
契丹主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名平小字鄂爾多 按舒嚕舊作述律鄂爾多舊作月理朶今並改〉為皇后〈遼史外戚表契丹外戚其先曰二舒敏氏曰巴哩曰伊蘇濟勒太祖娶舒嚕氏舒嚕本回鶻糯思之後大同初太宗入汴以外戚小漢賜姓名曰蕭翰從中國之俗由是巴哩伊蘇濟勒舒嚕三姓皆為蕭姓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按巴堅以叔母事舒嚕后 按舒敏舊作審密巴哩舊作㧞里伊蘓濟勒舊作乙室已今改後仿此〉置百官改元神册舒嚕后勇決多權變按巴堅行兵御衆后常預其謀按巴堅嘗擊党項留后守帳室𮧯乘虛合兵掠之后知之勒兵以待奮擊破之由是名震諸夷先是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叅軍韓延徽〈字藏明幽州安次人〉求援于契丹按巴堅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于野延徽有智畧頗知屬文舒嚕后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按巴堅召與語悦之遂以為謀主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里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墾藝荒田由是漢人安業逃亡者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功焉頃之延徽逃奔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疾之延徽不自安求歸省母遂復入契丹按巴堅待之益厚及自稱帝遂以為相〈延徽寄書于晉主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爾因以老母為托且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收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為冦〉
〈丁晉岐吳稱唐天祐十四年梁貞明三年蜀天漢丑元年漢乾亨元年是嵗嶺南稱帝凡六國五鎮〉春二月契丹䧟新州〈唐置今宣化府保安州是〉晉師攻之不克契丹遂圍幽州
先是晉新州軍亂殺其防禦使李存矩〈晉王之弟〉禆將盧文進〈字大用范陽人〉以衆奔契丹〈存矩在新州驕惰不治晉王使募山北勁兵及劉守光亡卒以助南討存矩自部送之以文進為禆將行者皆憚逺役存矩復不存恤至祁溝闕小校宫彦章因衆怨殺存矩擁文進還攻新州不克攻武州又不克遂亡奔契丹〉至是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棄城走文進以其將劉殷守之周徳威合河東鎮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按巴堅帥衆三十萬救之徳威大敗奔歸契丹乘勝進圍幽州聲言有衆百萬氊車毳幕彌漫山澤〈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闗下有渝水通海自闗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纔數尺旁皆亂山髙峻不可越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嵗致繒纊以供衣每嵗早穫清野堅壁以待契丹契丹至則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驍勇㨿險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為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勲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㓂及周徳威鎮盧龍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闗之險契丹每芻牧于營平之間徳威又忌幽州舊將有名者徃徃殺之呉王遺按巴堅以猛火油曰此油燃火得水愈熾可以攻城按巴堅大喜即選騎欲攻幽州舒嚕后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舉輕動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乃止至是為盧文進所引教之為土山地道以攻城城中禦之日殺千計而攻之不止 渝闗即今山海闗在永平府臨榆縣渝水今曰渝河在臨榆縣東宋白曰渝闗闗城下有渝水入大海即此猛火油南蕃志曰出占城國蠻人水戰用之以焚敵州〉
夏五月呉徐温徙治昇州
徐知誥治昇州城市府舍甚盛徐温行部愛其繁富潤州司馬陳彦謙〈常州人〉勸温徙鎮海軍治所于昇州温從之徙知誥為潤州團練使知誥求宣州温不許知誥不樂宋齊邱曰三郎〈謂知訓〉驕縱敗在朝夕潤州去廣陵隔一水爾此天授也知誥悦即之官温以彦謙為判官温但舉大綱細務悉委彦謙江淮稱治
秋八月劉巖稱越帝于廣州
先是巖以呉越王鏐為國王而已獨為南平王〈南平為郡王〉表梁求封南越王不許巖謂僚屬曰今中國紛紛孰為天子安能梯航萬里逺事偽庭乎貢使遂絶至是巖稱皇帝國號越〈改元乾亨〉以趙光裔〈字煥業光違之弟前使嶺南〉楊洞潛〈字昭元始興人〉李殷衡〈徳裕之孫〉同平章事用洞潛計立學校設選舉〈明年改國號曰漢〉
晉師救幽州擊契丹敗之幽州圍解
契丹之圍幽州也周徳威使告急于晉王晉王方與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謀于諸將獨李嗣源李存審閻寳勸王救之王乃命嗣源將兵先進李存審寳繼之及是嗣源等歩騎七萬㑹于易州嗣源與存審謀以虜騎利平原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遇虜則據險拒之遂踰大防嶺〈即今大房山在順天府房山縣西北〉而東嗣源與從珂將三千騎為前鋒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遇力戰得進至山口契丹以萬騎遮其前將士失色嗣源以百餘騎先進免胄揚鞭胡語謂曰汝無故犯我疆場晉王命我將百萬衆直抵西樓〈五代史按巴堅以所居為上京起樓其間號曰西樓 遼上京為臨潢府地在今巴林部東北〉滅汝種族因躍馬奮撾三入其陳斬酋長一人後軍齊進契丹兵郤晉兵始得出將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存審命歩兵陳于其後戒勿動先令嬴兵曵柴燃草而進煙塵蔽天鼓譟合戰乃趣後陳起乘之契丹大敗俘斬萬計嗣源等遂入幽州〈契丹以盧文進為盧龍節度使居平州嵗引契丹入北邊殺掠吏民盧龍廵屬為之殘弊〉
冬十月晉王還晉陽
王連嵗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軍使張承業承業勸課農桑畜積金榖收市兵馬徴租行法不寛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餉不乏王或時須錢蒱博及給賜伶人承業靳之王乃置酒庫中令其子繼岌為承業舞承業以𢃄馬贈之王指錢積謂曰和哥〈繼岌小名〉乏錢宜與一積𢃄馬未為厚也承業曰此錢大王所以養戰士也承業不敢以為私禮王不悦語侵之承業怒曰僕老敕使爾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成霸業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問僕為不過財盡人散一無所成爾王怒顧李紹榮〈即元行欽晉王賜姓名〉索劍承業起挽王衣泣曰僕受先王顧託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若以惜庫物死于王手僕下見先王無愧矣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王惶恐叩頭謝請承業痛飲以分其過承業不肯王入宫太夫人使人謝承業曰小兒忤特進已笞之矣明日與王俱至承業第謝之未幾承制授承業開府儀同三司左衞上將軍燕國公承業固辭不受但稱唐官終身
十一月晉王如魏州
晉王聞河氷合曰用兵數嵗限一水不得度今氷自合天贊我也亟如魏州
十二月晉王襲梁楊劉〈鎮名在㤗安府東阿縣北舊有城臨河津為梁晉交兵要地〉㧞之梁主如洛陽尋還大梁
晉王視河氷已堅引步騎稍度梁甲士三千戍楊劉城縁河數十里列栅相望晉王急攻皆䧟之進攻楊劉城㧞之先是梁租庸使趙巖言曰陛下踐阼以來尚未南郊議者以為無異藩侯請幸西都行郊禮敬翔諫曰自劉鄩失利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禮圜丘必行賞賚是慕虛名而受實弊也且勍敵近在河上乘輿豈宜輕動俟北方既平報本未晩不聴遂如洛陽閲車服餙宫闕郊祀有日聞楊劉失守訛言晉軍已入大梁扼汜水〈注見前〉矣梁主惶駭遂罷郊祀奔歸大梁
〈戊晉岐吳稱唐天祐十五年梁貞明四寅年蜀光天元年是嵗凡六國五鎮〉春正月晉師掠梁濮鄆而還
梁敬翔上疏曰國家連年䘮師疆土日蹙陛下所與計事者皆左右近習豈能量敵國之勝負乎李亞子繼位以來攻城野戰無不親當矢石近者攻楊劉身負束薪為士卒先一鼔㧞之陛下儒雅守文宴安自若使賀環輩敵之而望攘逐宼讐非臣所知也宜詢訪黎老别求異䇿不然憂未艾也疏奏趙張之徒言翔怨望梁主遂不用
夏六月蜀主建殂太子宗衍立〈後名衍〉
蜀主乆疾昬瞀至是増劇以王宗弼為都指揮使召大臣告之曰太子仁弱朕不能違諸公之請而立之若其不堪可寘别宫幸勿殺之但王氏子弟諸公擇而輔之徐妃兄弟止可優其禄位慎勿使之掌兵預政以全其宗族時内飛龍使唐文扆典兵預政欲去諸大臣遣人守宫門宗弼軰聞其謀排闥入言之召太子入侍疾貶文扆刺眉州以宋光嗣〈福州人〉為内樞密使初蜀主雖因唐制置樞密使専用士人至是蜀主以諸將多許州故人恐其不為幼主用故以光嗣代之自是宦者始用事矣蜀主殂太子即位尊徐賢妃為太后徐淑妃〈賢妃妹〉為太妃殺唐文扆
呉副都統朱瑾殺都軍使徐知訓而自殺
呉都軍使徐知訓驕倨暴狎侮呉王無復君臣之禮〈嘗與王為優自為參軍使王為蒼鶻又嘗與王泛舟王先起知訓以弹弹之又嘗侍宴使酒悖慢王懼而泣左右扶王登舟知訓逐之不及撾殺王親吏將佐無敢言者 叅軍蒼鶻胡三省注優人為優以一人襆頭衣緑謂之叅軍以一人髽角弊衣如僮奴狀謂之蒼鶻〉副都統朱瑾為知訓所惡出為静淮節度使〈軍在泗州〉瑾心恨之而外事知訓愈謹置酒延之中堂伏壯士于户内出妻拜之知訓答拜瑾以笏擊之踣地呼壯士出斬之提其首馳入府示呉王曰僕已為大王除害王懼走入内曰舅自為之〈楊行密先娶朱氏故隆演呼瑾為舅〉我不敢知子城使翟䖍〈彭城人〉等闔府門勒兵討之瑾遂自剄徐知誥在潤州聞難用宋齊邱䇿即日濟江撫定軍府温乃以知誥代執呉政〈宣諭使李儼貧困寓居海陵温疑其與瑾通謀殺之〉
梁人決河以限晉兵晉王攻之㧞其四寨
梁將謝彦章〈許州人〉攻楊劉決河水以限晉兵瀰浸數里晉王自泛舟測水謂諸將曰梁軍非有戰意但欲阻水以老我師當涉水攻之遂引親軍先涉諸軍隨之褰甲横槍結陳而進彦章拒之稍郤鼓譟復進梁兵大敗河水為赤晉人遂䧟濵河四寨
秋七月蜀以王宗弼為鉅鹿王
蜀主不親政事内外遷除皆出于王宗弼宗弼納賄多私上下咨怨宋光嗣通敏善希合蜀主寵任之蜀由是遂衰〈蜀主又以宦者歐陽晃等為将軍皆干預政事晃患所居之隘于夜因風縱火焚西隣軍營數百間明旦召匠廣其居蜀主亦不之問〉
呉以徐知誥為淮南行軍副使輔政
呉徐温入朝于廣陵疑諸將皆預朱瑾之謀欲大行誅戮徐知誥嚴可求具陳知訓過惡温怒稍解責知訓將佐不能匡救皆抵罪獨刁彦能〈字徳明上蔡人〉屢有諫書温賞之以知誥為行軍副使知諫〈知訓季弟〉權潤州團練事〈先是知訓與弟知誨皆不禮于知誥獨知諫以兄事之知訓嘗與知誥飲伏甲欲殺之知諫躡知誥足知誥乃遁去〉温還金陵庶政皆決于知誥知誥事呉王盡恭接士大夫以謙御衆以寛約身以儉求賢才納規諌除姦猾杜請託于是士民歸心宿將悦服先是呉有丁口錢又計畆輸錢錢重物輕民甚苦之宋齊邱説知誥曰錢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輸錢是教民棄本逐末也請蠲丁口錢餘税悉輸榖帛紬絹匹直千錢者當税三千〈胡三省注以直千錢之物當税額之三千考綱目千作十今依通鑑改正〉或曰如此縣官嵗失錢億萬計齊邱曰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知誥從之由是江淮間曠土益闢桑柘滿野國以富彊〈知誥欲□用齊邱而徐温惡之知誥每夜引齊邱于水亭屏語常至夜分或居髙堂悉去屏幛獨留大爐以鐵筯畫灰為字随以匙滅去之故其所謀人莫得而知也〉
八月晉王大舉伐梁
晉王謀大舉伐梁周徳威將幽州步騎三萬李存審李嗣源及王處直遣將各將歩騎萬人及諸部落奚契丹室韋吐谷渾皆以兵㑹之并河東魏愽之兵大閲于魏州循河而上軍于麻家渡〈在曹州府濮州東北〉梁賀瓌謝彦章屯濮州北相持不戰晉王好自引輕騎廹敵營挑戰危窘者數四賴李紹榮力戰得免趙王鎔及王處直皆遣使致書曰元元之命繫于王本朝中興繫于王奈何自輕如此王笑謂使者曰定天下者非百戰何由得之安可但深居帷房以自肥乎一旦將出李存審扣馬泣諫曰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先登陷陳存審之職也王為之攬轡而還他日伺存審不在䇿馬急出顧謂左右曰老子妨人戲乃以數百騎抵梁營謝彦章伏精兵五千圍王數十重王力戰僅得出會李存審救之梁兵乃退王始以存審之言為忠
冬十二月晉王與梁軍戰于胡柳陂〈在濮州西南亦名黄栁陂〉周徳威敗死晉王收兵復戰大破梁軍
晉王欲趣大梁而梁軍扼其前堅壁不戰百餘日王進兵距梁軍十里而舍〈梁招討使賀瓌善將歩兵排陳使謝彦章善將騎兵瓖惡其與己齊名一日治兵于野瓌指一髙地曰此可以立柵已而晉軍柵之環疑彦章陰以告晉瓌屢欲戰彦章請持重以老敵瓌益疑之因密譖于梁主誣以謀叛而殺之晉王聞之喜曰將帥不和梁亡無日矣〉王欲自將萬騎直趣大梁周徳威曰梁軍尚全輕行徼利未見其福不從毁營而進衆號十萬瓌亦棄營而踵之至胡桞陂候者言梁兵至矣周徳威曰賊倍道而來未有所舍我營栅已固守備有餘此以逸待勞之師也王宜按兵勿戰而徳威以騎兵擾之使其營壘不得成樵㸑不暇給因其勞乏而乘之可一舉滅也王曰公何怯也即以親軍先出徳威不得已從之謂其子曰吾無死所矣前遇梁軍而陳王軍居中鎮定軍居左幽州軍居右而輜重次右之西王帥銀槍都陷梁陳衝盪擊斬徃返十餘里梁馬軍都指揮使王彦章軍敗西走濮陽晉輜重望見梁旗幟驚潰入幽州軍幽州軍亦擾亂徳威不能制父子皆戰死梁兵四集勢甚盛晉王據髙邱收㪚兵至日中軍復振陂中有土山賀瓌引兵㨿之晉王謂將士曰今日得此山者勝吾與汝曹奪之即引騎兵先登李從珂王建及〈許州人〉以歩卒繼之梁兵紛紛而下遂奪其山日向晡賀瓌陳于山西晉兵望之有懼色諸將以諸軍未盡集不若歛兵還營詰朝復戰閻寳曰王彦章騎兵已入濮陽山下惟步卒向晩皆有歸志我乘髙趣下破之必矣王之成敗在此一戰若不
決力取勝縱收餘衆北歸河朔非王有也李嗣昭亦以為言王建及擐甲横槊而進曰王但登山觀臣為王破賊王愕然曰非公等言吾㡬誤計嗣昭建及以騎兵大呼陷陳諸軍繼之梁軍大敗死亡者㡬三萬人晉王還營聞徳威父子死哭之慟曰是吾罪也梁敗卒走至大梁曰晉人至矣京城大恐梁主驅市人登城又欲奔洛陽遇夜而止敗卒至者不滿千傷夷逃㪚各歸鄉里月餘僅能成軍〈晉軍之敗也李嗣源不知王所之或曰北渡河矣嗣源遂乗水北渡及是晉王進攻濮陽㧞之嗣源復來見王不悦曰公以吾為死邪嗣源頓首謝王以從珂有功但賜大鍾酒以罰之然自是待嗣源稍薄〉
〈己晉岐稱唐天祐十六年梁貞明五年蜀主衍乾徳卯元年吳宣王隆演武義元年是嵗凡六國五鎮〉春正月晉築徳勝兩城〈在大名府□州今州治即北城也其南城宋為澶州治後圯于水〉晉李存審于徳勝〈渡名為河津之要〉南北夾河築兩城而守之〈謂之夾寨〉晉王以存審為内外蕃漢馬步總管
三月晉以郭崇韜〈代州雁門人〉為中門副使
孟知祥薦教練使郭崇韜能治劇王以為中門副使崇韜倜儻有智畧臨事敢決王寵待日隆知祥稱疾辭其位崇韜専典機密
夏四月呉王隆演建國改元
先是呉徐温自以權重而位卑説吳王隆演曰今大王與諸將皆為節度使不相臨制請建呉國稱帝而治王不許至是温帥將吏藩鎮以請王復不許乃即呉國王位大赦改元建宗廟社稷置百官宫殿文物皆用天子禮以温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東海郡王知誥為左僕射叅政事兼知内外諸軍王令謀為内樞使嚴可求為門下侍𭅺駱知祥為中書侍𭅺
吳越擊吳戰于狼山〈在江南通州南寰宇記狼山與塔山軍山馬鞍山刀刅山並在江海之際〉破之
呉越王鏐遣其子副大使傅瓘擊呉呉遣將彭彦章〈廬陵人〉陳汾拒之戰于狼山呉船乘風而進傅瓘引舟避之既過復自後隨之呉回船與戰傅瓘使順風揚灰呉人不能開目及船舷相接傅瓘使㪚沙于己船而㪚豆于呉船豆為戰血所漬呉人踐之皆僵仆因縱火焚呉船呉兵大敗彦章戰甚力陳汾按兵不救彦章自殺呉人誅汾籍没家貲以其半賜彦章家禀其妻子終身
梁攻晉徳勝南城不克
賀瓌攻徳勝南城百道俱進以竹笮〈大索也〉聨艨艟十餘艘𫎇以□革設睥睨〈音避詣女墻之名設之船上以窺敵〉戰格〈彭排也以木牌蔽人從隙中出器以擊敵〉横于河流以斷晉救兵晉王自引兵救之不能進遣善㳺者入城守將言矢石將盡陷在頃刻晉王積金帛于軍門募能破艨艟者衆莫知為計李建及〈即王建及少為李罕之養子後復姓王故史或書王建及或書李建及〉請選效節敢死士得三百人披鎧操斧帥之乘舟而進將至流矢雨集建及使操斧者入艨艟間斧其竹笮又以木甖載新沃油燃火于上流縱之隨以巨艦鼓譟攻之艨艟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晉兵乃得渡瓌解圍走
秋七月呉越攻呉常州呉人與戰破之
呉越王鏐遣錢傅瓘將兵三萬攻呉常州徐温帥諸將拒之戰于無錫〈漢縣今屬常州府〉㑹温病熱不能治軍呉越攻中軍陳彦謙遷中軍旗鼓于左取貌類温者擐甲胄號令軍事頃之温病稍間出拒之時久旱草枯呉人乘風縱火呉越兵大敗殺其將何逢斬首萬級傅瓘遁去知誥請帥步卒二千襲取蘓州温曰爾䇿固善然吾且求息兵未暇如汝言諸將亦以為呉越所恃者舟楫今大旱水涸此天亡之時宜盡步騎之勢一舉滅之温歎曰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亦未易可輕若連兵不解方為諸軍之憂今戰勝以懼之戢兵以懷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君臣髙枕豈不樂哉多殺何為遂引還
八月梁以王瓚為招討使拒晉兵
賀瓌卒梁主以王瓚為招討使瓚為治嚴令行禁止㨿晉人上㳺之楊村〈地名在今大名府開州西南〉夾河築壘造浮橋饋運相繼〈晉副總管李存進亦造浮橋于徳勝或曰浮梁須竹笮□牛石困我皆無之何以能成存進以葦笮維巨艦繋于土山巨木踰月而成人服其智〉既而晉王與瓚戰于河南瓚先勝獲晉將石君立等尋復戰大敗失亡萬計晉王乘勝遂㧞濮陽梁主召瓚還以戴思逺代之〈梁主聞石君立勇繫于獄而使人誘之君立曰我晉之敗將而為用于梁雖竭誠效死□則信之人各有君何忍反為仇讐用哉梁主惜之殺晉主將而留君立〉
呉與呉越連和
呉徐温遣使以呉王書歸無錫之俘于呉越呉越王鏐亦遣使請和于呉自是呉國休兵息民三十餘州民樂業者二十餘年
冬十月晉廣徳勝北城
晉王發徒數萬廣徳勝北城日與梁人爭大小百餘戰互有勝負左射軍使石敬瑭〈沙陀臬捩雞之子李嗣源之壻〉戰于河壖梁人斷其馬甲横衝兵馬使劉知逺〈其先沙陀部人後居太原〉以所乘馬授之自乘斷甲馬徐行為殿梁人疑有伏不敢廹俱得免敬瑭以是親愛之〈胡三省曰石敬瑭劉知逺始此〉
〈庚晉岐稱唐天祐十七年梁貞辰明六年是嵗凡六國四鎮〉春三月晉以李建及為代州刺史
晉王自得魏州以李建及為都將建及為人忠壯所得賞賜悉分士卒與同甘苦故能得其死力所向立功同列疾之宦者韋令圖譖之曰建及以私財驟施此其志不小王罷建及軍職以為代州刺史〈建及由是怏怏而卒〉
夏四月梁朱友謙取同州遂以河中降晉
梁河中節度使冀王友謙襲取同州以其子令徳為留後表求節鉞不許乃附于晉晉王以墨制除令徳忠武節度使〈自是友謙遂歸于晉〉
五月呉王隆演卒〈謚曰宣〉六月弟溥〈行密第四子〉立
王重厚恭恪徐温父子專政王未嘗有不平之意形于言色温以是安之及建國稱制尤非所樂多沈飲鮮食遂成疾温自金陵入朝議當為嗣者或曰蜀先主謂武侯嗣子不才君宜自取温正色曰吾有意取之當在誅張顥之初豈至今日邪使楊氏無男有女亦當立之敢妄言者斬乃以王命迎丹陽公溥監國王卒溥即位
閏月蜀殺其華陽〈唐縣今與成都縣並為成都府治〉尉張士喬
蜀主作髙祖〈王建廟號〉原廟于萬里橋〈在成都府城南元和志蜀費禕使呉諸葛亮于此祖之禕曰萬里之行始于此橋因以名〉帥后妃百官用褻味作鼓吹祭之士喬上疏諌蜀主怒欲誅之太后不可乃流黎州士喬感憤赴水死〈蜀主奢縱無度日與太后太妃遊宴貴臣之家及遊近郡名山所費不可勝計教坊使嚴旭疆取士民女子納宫中累遷刺史太后太妃各出教令賣官毎一官闕數人納賂多者得之文思殿大學士韓昭以便侫得幸乞數州刺史賣之以營居第許之識者知蜀之將亡 韓昭字徳華長安人〉
梁遣劉𠟢等討同州秋七月晉遣李存審救之
李存審等至河中即日濟河軍于朝邑梁軍亦大集河中友謙諸子説友謙且歸欵于梁以退其師友謙曰昔晉王親赴吾急秉燭夜戰今方與梁相拒又命將星行分我資糧豈可負邪晉人分兵攻華州壊其外城李存審進逼劉鄩營鄩等悉衆出戰大敗宵遁追擊破之殺獲甚衆存審等移檄告諭闗右引兵畧地至下邽謁唐帝陵哭之而還〈初劉鄩與朱友謙為昏其討友謙也先移書諭以禍福待之月餘友謙不從然後進兵尹皓段凝因譖之于梁主及敗還梁主密令西都留守張宗奭酖殺之〉
八月蜀主北巡冬十一月遣兵侵岐不克而還
蜀主下詔北廵遂發成都被金甲冠珠㡌執弓失而行旌旗兵甲亘百餘里雒〈漢縣元省故城在今成都府漢州〉令段融上言不宜逺離都邑當委大臣征討不從十一月遣王宗夀〈本許州民家子王建以同姓録之為子〉將兵伐岐攻隴州岐王自將屯汧蜀兵食盡引還〈蜀主至利州泛江而下龍舟畫舸輝映江渚州縣供辦民始愁怨至閬州州民何康女色美将嫁蜀主取之賜其夫家帛百匹夫一慟而卒 利州唐置今四川保寧府廣元縣是閬州亦唐置今保寧府閬中縣是〉
〈辛晉岐稱唐天祐十八年梁龍徳元年呉巳睿王楊溥順義元年是嵗凡六國四鎮〉春正月蜀主還成都廢其后髙氏
蜀主之后髙氏無寵而嬖其妃韋氏韋氏者徐耕之孫也有殊色蜀主見而悦之太后因納于後宫蜀主不欲娶于母族託云韋昭度之孫累加元妃髙后益見踈薄至是遂遣還家〈蜀主常列錦步障擊毬其中徃徃逺適而外人不知爇諸香晝夜不絶乆而厭之更爇皂莢以亂其氣結繪為山及宫殿樓觀于其上或為風雨所敗則更以新者易之或樂飲繪山涉旬不下山前穿渠乘船夜歸令宮女秉蠟炬千餘居前船郤立照之水面如畫好為微行酒肆娼家無所不到〉
晉得傳國寳〈考傳國寳世以為即秦玉璽自子嬰奉漢元后投階孫堅之得井中徐璆之進漢獻晉謝尚之送建康事俱具前兹據宋白續會要云秦玉璽歴代相傳以為神器隋平陳得之江都之難後歸竇建徳建徳敗入唐唐末遣楊涉送于梁後唐莊宗滅梁得之及清奉敗以寳隨身自作寳為火灼文字訛缺明宗得之隨身自焚寳遂亡失又有神璽者不知製自何代其文與秦璽同而玉色不及形製亦稍高大晉孝武時雍州刺史郄恢得之慕容永以送金陵候景之亂入于北齊歴周反隋隋文帝號為傳國璽又改曰受命寳及平江左得秦璽以其後出仍以北朝所傳神璽為上秦璽次之隋亡與秦璽俱歸于唐唐末不知所在宋氏之説如此是傳國寳晉始有二隋兼寳之至唐末而一送于梁一不知所在于是魏州僧人所藏以獻晉王者為一寳梁主瑱左右所竊以迎唐軍者又為一寳胡三省通鑑注備採宋説而李心傳又以秦璽自後漢末久已失之厥後永嘉之亂沒于劉石永和之後復歸于江左者乃晉璽也其文自左與秦璽自右不同太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乃慕客燕璽也其方六寸與秦璽四寸不同宋武北伐得之關中歴晉暨隋者姚奉璽也其文隠起與秦璽深刻不同辨説甚詳今並節録于此〉
蜀主呉王屢以書勸晉王稱帝晉王以示僚佐曰昔王太師〈謂王建〉亦嘗遺先王書勸以自帝一方先王語余云昔天子幸石門吾發兵誅賊臣當是之時威振天下吾若挾天子據闗中自作九錫禪文誰能禁我顧吾家世忠孝立功帝室誓死不為耳他日當務以復唐社稷為心慎勿效此曹所為言猶在耳此議非所敢聞也因泣既而將佐及藩鎮勸進不已乃令有司市玉造法物㑹魏州僧獻傳國寳〈黄巢之破長安也魏州僧傳真之師得傳國寳藏之四十年至是傳真以為常玉将鬻之或識之曰傳國寳也乃詣行臺獻之〉将佐皆奉觴稱賀張承業聞之亟詣魏州諫曰吾王世世忠于唐室救其患難所以老奴三十餘年為王捃拾財賦召補兵馬誓滅逆賊復本朝宗社耳今河北甫定朱氏尚存而王遽即大位殊非從來征伐之意天下其誰不解體乎王何不先滅朱氏復列聖之深讐然後求唐後而立之南取呉西取蜀汛掃宇内合為一家當是之時雖使髙祖太宗復生誰敢居王上者讓之愈久則得之愈堅矣老奴之志無他但以受先王大恩欲為王立萬年之基耳王曰此非余所願奈羣下意何承業知不可止慟哭曰諸侯血戰本為唐家今王自取之誤老奴矣即歸晉陽邑邑成疾不復起
二月成徳將張文禮〈即王鎔養子王徳明事見前〉弒其節度使趙王鎔而代之
趙王鎔驕于富貴多事遊嬉〈時諸鎮俱𡚁于戰爭趙獨安樂鎔雍容自逸治府第圈沼極一時之盛〉又好左道練丹藥求長生盛飾館宇于西山〈即正定房山亦曰王母山在平山縣西北今房山縣之大房山古名大防别為一山〉每徃遊之〈房山有王母祠漢武帝所建鎔與道士王若訥遊之使婦人維錦繡牽持而上每徃逾月忘歸〉委其政于宦者〈李𢎞規石希䝉等希䝉元以諂諛得幸〉會鎔自西山宿鶻營莊〈在平山縣西〉將還府石希𫎇止之李𢎞規諫曰今晉王身自暴露以親矢石而大王竭軍國之用為游畋之資開城空宫彌月不還使一夫閉門不納從者大王將安歸乎鎔懼促駕希䝉固止之𢎞規怒遣親事軍將蘓漢衡率兵擐甲露刃詣帳前曰軍士勞矣願從王歸國𢎞規繼而進曰惑王者希䝉也請誅之以謝衆鎔不答𢎞規呼甲士斬希𫎇首擲于鎔前鎔怒遽歸使其子昭祚及養子王徳明族𢎞規漢衡收其黨與窮究反狀親軍皆懼徳明因誘以為亂〈徳明素蓄異志因親軍之懼而激之曰大王命我盡阬爾曹從命則不忍不然又獲罪奈何衆皆感泣相與謀之其中驍健者曰吾曹識王太保意今夕富貴矣〉夜半親軍千餘人踰垣而入鎔方與道士焚香受籙軍士斷其首而出因焚宫室盡滅王氏之族〈自王庭湊據成徳傳至鎔凡四世五帥百年而滅〉徳眀復姓名曰張文禮遣使告亂于晉因求節鉞晉王方置酒作樂聞之投盃悲泣欲討之僚佐以為方與梁爭不可更立敵宜且安之晉王不得已承制授文禮成徳留後
夏六月乙邜朔日食
秋七月晉以蘓循為節度副使
晉王既許藩鎮之請求唐舊臣朱友謙遣蘓循詣行臺〈循依友謙河中事具前〉循至魏州望府即拜謂之拜殿見王呼萬嵗舞蹈泣而稱臣翌日又獻筆三十枝謂之畫日筆〈唐制敕皆天子畫日〉王大喜即命循為河東節度副使張承業深惡之〈未幾循病死〉
八月晉以符習〈趙州昭慶人〉為成徳留後討張文禮
張文禮忌趙故將多所誅滅都指揮使符習將趙兵萬人從晉王在徳勝文禮請以他將代之習見晉王泣涕請留晉王曰吾與趙王同盟討賊義猶骨肉不意一旦禍生肘腋吾誠痛之汝茍不忘舊君能為之復讐乎吾以兵糧助汝習與部將三十餘人舉身投地慟哭曰大王念故使輔佐之勤許之復寃習等不敢煩霸府之兵願以所部徑前搏取凶豎以報王氏累世之恩死不恨矣八月王以習為成徳留後命閻寳史建塘將兵助之自邢洺而北文禮先病腹疽會晉兵㧞趙州文禮驚懼而死其子處瑾與其黨韓正時悉力拒晉九月晉兵圍鎮州建塘中流矢卒〈晉王欲自分兵攻鎮州梁戴思遠聞之悉衆襲徳勝北城晉王得梁降者知之乃命李嗣源伏兵于戚城李存審屯徳勝先以騎兵誘之梁兵競進晉王以鐵騎三千奮擊梁兵大敗失亡二萬餘人 戚城注見前〉
冬十月義武節度使王處直為其假子都所囚
初義武節度使王處直未有子得小兒劉雲郎〈妖人李應之得之以遺處直〉養為子名之曰都及壯便佞多詐處直愛之置新軍使典之處直有孽子郁無寵奔晉晉王克用以女妻之累遷至新州團練使餘子皆幼處直以都為副大使欲以為嗣及晉王存朂討張文禮處直以鎮定唇齒恐鎮亡而定孤固諌以為方禦梁冦且宜赦文禮晉王答以文禮弑君義不可赦又潛引梁兵恐于易定亦不利處直患之乃潛遣人語郁使賂契丹令犯塞以解鎮州之圍郁素疾都冒繼其宗乃邀處直求為嗣處直許之軍府皆不欲召契丹都亦慮郁奪其處〈為嗣之位〉乃以新軍數百伏于府第大譟曰將士不欲以城召契丹請令公歸西第乃并其妻妾幽之盡殺其子孫及將佐之為腹心者以狀白晉王晉王因以都代處直處直憂憤而卒〈自唐末王處存帥義武兄弟相繼至是而滅〉
十一月晉王自將討鎮州
晉王使李存審李嗣源守徳勝自將兵攻鎮州旬日不克張處瑾使韓正時突圍出趣定州求救晉兵追斬之
十二月契丹㓂幽州拔涿州進侵義武晉王救之王郁説契丹主曰鎮州美女如雲金帛如山天皇王速徃則皆已物也不然為晉王所有矣契丹主以為然悉衆而南舒嚕后曰吾有西樓羊馬之富其樂不可勝窮也何必勞使逺出以乘危徼利乎吾聞晉王用兵天下莫敵脱有危敗悔之何及契丹主不聴十二月攻幽州李紹宏〈本宦者姓馬晉王賜名者〉嬰城自守契丹南圍涿州㧞之進冦定州王都告急于晉晉王將親軍五千救之
〈壬晉岐稱唐天祐十九年梁龍午徳二年是嵗凡六國四鎮〉春正月晉王擊契丹大敗之
晉王至新城〈後魏建在正定府無極縣西今名新城村〉候騎白契丹前鋒涉沙河〈即派水出正定府龍衆闗外遷行唐新樂諸縣又東過定州與滋河合〉將士皆失色有亡去者斬之不能止諸將皆曰吾衆寡不敵又梁㓂内侵宜且還師以救根本或請西入井陘避之晉王猶豫未決郭崇韜曰契丹本利貨財而來非能救鎮州之急難也王新破梁兵威振夷夏挫其前鋒遁走必矣李嗣昭亦曰彊敵在前有進無退不可輕動以摇人心晉王乃自帥鐡騎五千先進至新城北半出桑林契丹見之驚走晉王分軍逐之獲契丹主之子契丹退保望都〈漢縣宋改望為慶今避堯母名仍曰望都屬保定府〉晉王至定
州王都迎謁馬前請以愛女妻王子繼岌王引兵趣望都遇奚酋托輝〈舊作秃餧今改正〉五千騎為其所圍力戰不解李嗣昭引三百騎横擊之虜退王乃得出因縱兵奮擊契丹大敗逐北至易州㑹大雪彌旬平地數尺契丹人馬死者相屬契丹主乃歸〈晉王引兵躡契丹隨其行止見其野宿之所布藁于地囘環方正皆如編剪雖去無一枝亂者嘆曰虜用法嚴乃能如是中國所不及也契丹主責王郁縶之以歸自是不聴其謀〉
梁襲晉魏州不克攻徳勝北城二月晉王還魏州梁兵遁還
李存審謂李嗣源曰梁人聞我在南兵少不攻徳勝必襲魏州不若分軍備之遂分軍屯澶州戴思逺果悉衆趣魏州嗣源引兵先之遣兵挑戰思逺知有備乃西㧞成安〈北齊縣今屬廣平府〉大掠而還又攻徳勝北城重塹復壘斷其出入晝夜急攻存審悉力拒守晉王聞之自幽州赴之五日至魏州思逺燒營遁還
晉師圍鎮州不克退保趙州夏四月晉李嗣昭戰死晉閻寳築壘以圍鎮州決滹沱水環之内外斷絶城中食盡遣五百餘人出求食寳縱其出欲伏兵取之其人遂攻長圍寳不為備俄數千人繼至遂壞長圍縱火攻營寳不能拒退保趙州晉王以李嗣昭為招討使代寳張處瑾遣兵千人迎糧于九門嗣昭設伏邀擊之殺獲殆盡鎮兵發矢中其腦嗣昭㧞矢射之一發而殪是夕亦卒晉王聞之不御酒肉者累日嗣昭遺命悉以澤潞兵授判官任圜〈京兆三原人〉使督諸軍攻鎮州號令如一鎮人不知嗣昭之死也嗣昭七子繼儔長而懦其弟繼韜囚之而自立晉王以用兵方殷不得已改昭義為安義以繼韜為留後
秋八月梁取晉衛州
晉衛州刺史李存儒本姓楊名婆兒以俳優得幸于晉王為刺史専事掊斂防城卒皆徴月課縱歸梁段凝張朗引兵夜襲之詰旦登城執存儒遂克衛州戴思逺又與凝攻陷淇門〈鎮名在衛輝府汲縣東北〉共城〈隋縣故在衛輝府之輝縣〉新鄉〈隋縣今屬衛輝府〉于是澶州之西相州之南皆為梁有晉人失軍儲三之一梁軍復振
九月晉師克鎮州張處瑾等伏誅
李嗣昭之死晉王以李存進為招討使軍于東垣渡〈滹沱河津濟處在今正定府正定縣南以故東垣城名〉立柵未就鎮兵奄至存進出鬬橋上殺鎮兵殆盡存進亦戰歿晉王以李存審代之鎮州食盡請降未報存審兵至城中將李再豐投縋以納晉兵執處瑾兄弟及其黨髙濛等送行臺趙人皆請而食之磔張文禮屍于市王鎔故侍者得鎔遺體晉王祭而葬之〈晉王以符習為成徳節度使無後而未葬習當斬衰以葬之禮畢聴命既葬即詣行臺趙人請晉王兼領成徳從之乃割相衛二州置義寧軍以習為節度使習辭曰魏傳霸府不可分也願得河南一鎮習自取之乃以為天平節度使〉
冬十一月唐特進河東監軍使張承業卒〈劉友益曰承業之卒具官書唐著其乃心唐宦也〉
曹太夫人詣其第為之行服如子姪之禮晉王聞之亦不食者累日
十二月晉以趙季良〈字徳章濟隂人〉為魏州司録〈唐制諸州有司録司功諸曹所謂判司也〉
魏州税多逋負晉王以讓季良季良曰殿下何時當平河南王怒曰汝職在督税何敢預我軍事季良對曰殿下方謀攻取而不愛百姓一旦百姓離心恐河北亦非殿下之有況河南乎王悦謝之自是重之每預謀議
〈癸岐稱唐天祐二十年梁龍徳三年書十月四月以後未唐莊宗李存朂同光元年是嵗梁亡晉稱唐凡五國四鎮〉春二月晉以豆盧革〈瓌弟瓚之子〉盧程〈故唐進士〉為行臺丞相晉王下教于四鎮〈河東魏博易定鎮冀〉判官選前朝士族欲以為相河東判官盧質〈字子微河南人〉為之首質固辭請以義武判官豆盧革河東判官盧程為之即拜行臺左右丞相以質為禮部尚書
梁以錢鏐為呉越王
鏐始建國儀衛名稱多以天子之制惟不改元置百官有丞相侍郎客省等使〈鏐有寵姬鄭氏其父犯法當死左右為之請鏐曰豈可以一婦人亂我法出其女而斬之鏐自少在軍中夜未嘗寐倦極則就圓木小枕或枕大鈴寐熟輒欹而□名曰警枕置粉盤于臥内有所記則書盤中比老不倦或寢方甜外有白事者令侍女振紙即寤時彈銅丸于樓牆之外以警直更者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啟闗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啟乃自他門入明日召吏厚賜之〉
三月晉李繼韜以潞州叛降梁其將裴約〈史無里系〉㨿澤州不下
李繼韜為留後終不自安幕僚魏琢牙將申䝉復從而間之曰晉朝無人終為梁所併耳弟繼逺亦勸之繼韜乃使繼逺詣大梁請降梁王大喜以繼韜為節度使安義舊將裴約戍澤州泣諭其衆曰余事故使踰二紀見其分財享士志滅仇讐不幸捐館柩猶未葬而郎君遽背君親吾寧死不能從也遂據州自守梁遣董璋〈史不詳何所人〉將兵攻之繼韜㪚財募士堯山人郭威〈威少孤依潞州人常氏〉往應募嘗殺人繋獄繼韜惜其才勇而逸之〈胡三省曰郭威事殆此〉
夏四月晉王存朂稱皇帝于魏州國號唐〈是為後唐莊宗〉晉王築壇于魏州牙城之南四月登壇祭告遂即帝位國號大唐尊母曹氏為皇大后嫡母劉氏為皇太妃〈初太妃無子性不妬忌太后亦謙退相得甚懽及册太妃詣太后宫賀有喜色太后忸怩不自安太妃曰願吾兒享國久長吾軰獲沒于地園陵有主餘何足言因相向歔欷〉
唐以豆盧革盧程同平章事郭崇韜張居翰〈故唐宦者〉為樞宻使〈徐無黨曰密使唐故事以宦者為之至此叅用士人與宰相權任均矣〉
革程皆輕淺無他能唐主特以其衣冠之緒霸府元僚故用之〈已而程以私事干興唐府府吏不能應鞭吏背少尹任唐主姊婿也詣程訴之程曰何等蟲豸欲倚婦力祁團訴于唐主唐主曰朕誤相此痴物乃貶程右庶子 任團圜之弟〉李紹宏自幽州召還崇韜惡其位在己上乃薦居翰而以紹宏為宣徽使〈唐制宣徽使在樞密使之下〉紹宏恨之居翰和謹畏事軍國機政皆崇韜掌之支度務使孔謙〈魏州人先為州孔目勤敏多計數善治簿書唐主入魏時以為支度務使〉自謂應為租庸使衆議以謙人微地寒故崇韜薦張憲〈字允中晉陽人〉以謙副之謙亦不悦
唐建東西京及北都
以魏州為興唐府建東京又于太原府建西京又以鎮州為真定府建北都時唐國所有凡十三節度五十州
閏月唐立宗廟于晉陽
唐主追尊曾祖執宜曰懿祖昭烈皇帝祖國昌曰獻祖文皇帝考晉王曰太祖武皇帝立宗廟于晉陽以髙祖太宗懿宗昭宗洎懿祖以下為七室
唐遣李嗣源襲梁鄆州取之以嗣源為節度使
契丹屢㓂唐幽州衛州為梁所取潞州内叛人情岌岌以為梁未可取唐主患之㑹鄆州将盧順密奔唐言曰鄆州守兵不滿千人可襲取也郭崇韜等皆以為不可唐主密召李嗣源謀之嗣源自胡桞有渡河之慙常欲立竒功以補過對曰今用兵嵗久生民疲弊茍非出奇取勝大功何由可成臣願獨當此役必有以報唐主悦遣嗣源將精兵五千趣鄆州日暮隂雨道黒將士皆不欲進髙行周曰此天贊我也彼必無備夜渡河至城下鄆人不知李從珂先登殺守卒啓闗納外兵進攻牙城㧞之嗣源禁焚掠撫吏民唐主大喜曰總管真奇才吾事集矣即以為天平節度使梁主大懼遣使詰讓諸將段凝王彦章等趣令進戰
五月梁遣招討使王彦章攻唐徳勝南城㧞之進攻楊劉六月唐主救之梁兵退秋七月彦章罷
敬翔知梁室已危以繩納靴中入見梁主曰先帝取天下不以臣為不肖所謀無不用今敵勢益彊而陛下棄忽臣言臣身無用不如死引繩將自縊梁主止之問所欲言翔曰事急矣非用王彦章為大將不可救也梁主從之以彦章為招討使仍以段凝為副唐主聞之自將親軍屯澶州命朱守殷守徳勝戒之曰王鐡槍勇決宜謹備之守殷晉王幼時所役蒼頭也梁主召王彦章問以破敵之期彦章對曰三日左右皆失笑彦章出兩日馳至滑州置酒大㑹陰遣人具舟于楊村夜命甲士六百皆持巨斧載冶者具鞴〈蒲拜反韋裳也鼔以吹火〉炭乘流而下會飲尚未散彦章陽起更衣引精兵數千循河南岸趨徳勝天微雨朱守殷不為備舟中兵舉鏁燒斷之因以巨斧斬浮橋而彦章引兵急擊南城破之適三日矣守殷救之不及彦章進攻諸塞皆拔之聲勢大振唐主遣宦者焦彦賔急趣楊劉與鎮使李周〈字通理内邱人〉固守〈唐主命守殷棄北城撤屋為城載兵械浮河東下助揚劉守備王彦章亦撤南城屋材浮河東丅各行一岸每遇灣曲輒于中流交鬬一日百戰互有勝負比及楊劉殆亡士卒之半〉彦章以十萬衆攻楊劉城垂陷者數四李周悉力拒之與士卒同甘苦彦章不能克退屯城南唐主引兵救之六月至楊劉梁兵塹壘不可入唐主問計于郭崇韜對曰請築壘于博州東岸以固河津既得以接應東平〈時李嗣源在鄆州河北聲問不通〉又可以分賊兵勢但慮彦章薄我城不能就願募死士日挑戰以綴之旬日不東則城成矣唐主以為然〈會梁将□延孝密請降于嗣源延孝者太原胡人有罪奔梁嗣源遣押牙范延光送延孝蠟書詣唐主延光因言于唐主請築墅馬家口以通鄆州之路唐主從之 范延光臨漳人〉乃遣崇韜將萬人夜發倍道趣博州至馬家口渡河築城晝夜不息唐主在楊劉與梁人晝夜苦戰崇韜築城六日彦章將兵數萬至急攻新城時板築僅畢未有守備崇韜慰諭士卒以身先之四靣拒戰唐主引大軍救之彦章退保鄒家口〈鄆州奏報始通〉七月唐主引兵南彦章等復趣楊劉李紹榮直抵梁營擒其斥侯又以火栰焚其連艦彦章等走保楊村唐兵追擊之梁兵前後死者且萬人楊劉圍解城中無食已三日矣彦章疾趙巖張漢傑亂政謂所親曰待我成功還當盡誅姦臣以謝天下趙張聞之私相謂曰我軰寧死于沙陀不可為彦章所殺相與協力傾之叚凝素疾彦章而諂附趙張百方沮撓之惟恐其有功每㨗奏至趙張悉歸功于凝由是彦章功竟無成梁主猶恐彦章成功難制徵還大梁
八月梁取唐澤州裴約死之
裴約遣間使告急唐主曰吾兄不幸乃生梟獍裴約獨能知逆順顧謂指揮使李紹斌曰澤州彈丸之地朕無所用卿為我取裴約以來紹斌至城已䧟約死唐主深惜之
梁以段凝為招討使遣王彦章張漢傑攻鄆州
梁主遣段凝監軍河上敬翔李振屢請罷之梁主曰凝未有過振曰俟其有過則社稷危矣至是凝厚賂趙張求為招討使翔振力爭不從于是宿將憤怒士卒亦不服梁主又命王彦章將保鑾騎士萬人屯兖鄆之境謀復鄆州仍以張漢傑監其軍
梁復決河以限唐兵〈謝彦章决河在揚劉今山東地段凝决河在酸棗今河南地揚劉之大小酸棗之决大綱目但載楊劉而不載酸棗今依五代史及通鑑補輯〉
段凝以唐兵日逼乃自酸棗決河東注曹濮及鄆以隔絶唐軍謂之䕶駕水〈後決口日大屢為曹濮患唐命軍婁繼英塞之未幾復壞 胡渭曰宋橫隴決河葢由此東注〉
梁將康延孝奔唐
梁主引兵屯朝城〈本漢東武陽唐改朝城今屬曹州府〉康延孝來奔唐主解錦袍玉帶賜之以為招討指揮使問以梁事對曰梁朝地不為狹兵不為少然主既暗懦趙張擅權内結宫掖外納貨賂段凝智勇俱無専率斂行伍以奉權貴梁主不能専任將帥常以近臣監之進止可否動為所制近又聞欲數道出兵令董璋起太原霍彦威宼鎮定王彦章攻鄆州段凝當陛下決以十月大舉臣竊觀梁兵聚則不少分則不多願陛下養勇蓄力以待其分兵帥精騎五千自鄆州直抵大梁旬月之間天下定矣唐主大悦
九月蜀主宴羣臣于宣華苑
蜀主于重陽宴羣臣以宣華苑酒甜嘉王宗夀乗間極言社稷將危流涕不已韓昭曰嘉王好酒悲因諧笑而罷〈蜀主以韓昭潘在迎顧在珣等為狎客陪侍逰宴與宮女雜坐或為鮑歌相唱和褻慢無所不至樞密使宋光嗣等專斷國事恣為威虎務狥蜀主之欲以盜其權宰相王錯庾傳素等各保寵祿無敢規正潘在迎每勸蜀主誅諫者無使謗國嘉州司馬劉贄獻陳後主三閣圖並作歌以諷賢良方正蒲禹卿對䇿語極切直蜀主不能用王鍇字鰭祥咸陽人蒲禹成都人〉
冬十月辛未朔日食
唐主救鄆州梁師敗績王彦章死之唐主入大梁梁主瑱自殺唐遂滅梁〈梁自篡唐至亡几二主合二十六年〉
唐主聞梁人欲大舉數道入㓂召諸將議之李紹宏等皆以為鄆州難守請以易衛州及黎陽于梁與之約和休兵息民更圖後舉唐主不悦曰如此吾無葬地矣乃獨召郭崇韜問之對曰陛下不櫛沐不解甲十五餘年欲雪國家讐恥今已正尊號始得鄆州尺寸之地不能守而棄之臣恐將士解體將來食盡衆㪚雖畫河為境誰為陛下守之臣嘗細詢康延孝以河南之事度已料彼日夜思之成敗之機決在今嵗梁今悉以精兵授段凝決河自固恃此不復為備凝非將材不足畏降者皆言大梁無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楊劉自以精兵與鄆州合勢長驅入汴偽主授首則諸將自降矣不然今秋不登軍糧將盡大功何由可成諺曰當道築室三年不成帝王應運必有天命在陛下勿疑耳唐主曰此正合朕心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虜我行決矣㑹王彦章將攻鄆州李嗣源遣李從珂逆戰敗其前鋒彦章退保中都〈注見前〉㨗奏至唐主喜曰鄆州告㨗足壯吾氣〈命將士悉遣其家歸興唐亦遣夫人劉氏皇子繼岌歸與之訣曰事之成敗在此一决若其不濟當聚吾家于魏宫而焚之〉乃濟河至鄆州中夜進軍以李嗣源為前鋒遇梁兵一戰敗之進至中都圍之梁兵潰追擊殺之彦章走將軍李紹奇追之彦章重傷馬躓遂擒之並擒張漢傑等二百餘人斬首數千級唐主惜彦章之材欲降之彦章曰余本匹夫䝉梁恩位至上將與皇帝交戰十五年今兵敗力窮死自其分豈有朝為梁將暮為唐臣此我所不為也于是諸將稱賀唐主舉酒屬嗣源曰今日之功公與崇韜之力也曏從紹宏輩語大事去矣謂諸將曰曏所患惟彦章今已就擒是天意滅梁也段凝猶在河上何向而可康延孝固請亟取大梁嗣源曰兵貴神速今彦章就擒段凝必未之知就使知之即發救兵直路則阻決河須自白馬南渡舟檝亦難猝辦此去大梁至近前無山險方陳兼程信宿可至段凝未離河上友貞已為吾擒矣延孝之言是也請陛下以大軍徐進臣願以千騎前驅唐主從之令下諸軍踴躍嗣源是夕遂行明日唐主發中都以王彦章終不為用斬之越二日至曹州梁守將降梁主聞彦章就擒唐軍且至日夜涕泣不知所為置傳國寳于卧内忽失之已為左右竊之迎唐軍矣乃謂指揮使皇甫麟曰李氏吾世讐理難降首〈降讀如字言難低頭為之下也〉不可俟彼刀鋸吾不能自裁卿可斷吾首麟泣曰臣為陛下揮劒死唐軍則可矣不敢奉此詔梁主曰卿欲賣我邪麟將自剄梁主持之曰與卿俱死麟遂弑梁主因自剄〈梁主為人温恭儉約無荒滛之失但寵信趙張使擅威福疎棄敬李舊臣不用其言以至于亡〉李嗣源軍行五日至大梁王瓚開門出降是日唐主亦至入自梁門嗣源迎賀唐主喜不自勝手引嗣源衣而頭觸之曰吾有天下卿父子功也天下與爾共之李振謂敬翔曰有詔洗滌吾輩相與朝新君乎翔曰吾二人為梁宰相君昬不能諌國亡不能救新君若問將何辭以對是夕未曙或報翔曰李太保已入朝矣翔嘆曰李振謬為丈夫國亡君死何靣目入建國門乎乃縊而死趙巖奔許州温昭圖斬之〈昭圖即温韜降梁更名為匡國節度既殺趙巖乃復名韜〉詔漆朱友貞首函之藏于大社
梁段凝降唐
段凝入援以杜晏球〈字瑩之洛陽人本姓王為杜氏養子故從姓杜〉為前鋒至封邱遇李從珂晏球先降凝衆五萬亦降唐主勞之凝出入公卿問揚揚自得無愧色梁舊臣見者皆欲齕其靣抉其心
唐貶梁宰相鄭珏〈綮諸孫〉以下十一人
以其世受唐恩而仕梁貴顯也〈先是唐兵將入汴□梁主友貞召羣臣問計鄧珏曰臣有一䇿不知陛下能行否梁主問䇿如何珏曰願得陛下傳國寳馳入唐营以緩其行而待救兵之至梁主曰事急矣寳固不足恃但此策可竟了否珏俛首久之曰但恐未了左右皆縮頭而笑及唐主至珏率百官迎謂道左至是貶來州司户〉
敬翔李振趙巖張漢傑等伏誅夷其族
敬翔既死段凝杜晏球上言偽梁要人趙巖張漢傑等竊弄威福殘蠧羣生不可不誅詔敬翔李振首佐朱温共傾唐祚可並族誅〈凝尋賜姓名李紹欽晏球亦賜姓名李紹䖍〉
唐毁梁宗廟追廢朱友貞為庶人
梁諸藩鎮入朝于唐者皆復其任
宋州節度使袁象先首來入朝輦珍貨數十萬徧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官宦者中外爭譽之恩寵隆異
唐以郭崇韜守侍中
崇韜權兼内外謀猷規益竭忠無𨼆頗亦薦引人物豆盧草受成而已無所裁正
梁河南尹張宗奭入朝于唐
宗奭來朝復名全義唐主欲發朱温墓斵棺焚屍全義言朱温雖國之深讐然其人已死刑無可加屠滅其家足以為報乞免焚斵以存聖恩唐主從之但鏟其闕室削封樹而已
楚王殷遣使入貢于唐
殷遣其子希範〈字實規殷第四子〉入見納行營都統印上本道將吏籍
吳遣使如唐
唐遣使以滅梁告吳徐温尤嚴可求曰公前沮吾計今将奈何〈唐之伐梁遣使徴兵下吳温欲持兩端遣兵循海助其勝者可求不可乃止〉可求笑曰聞唐主始得中原志氣驕滿御下無法不出數年將有内變吾但當卑辭厚禮保境安民以待之耳唐使稱詔吳人不受唐主易其書用敵國之禮吳人復書稱大吳國主辭禮如牋表
吳貶鍾㤗章為饒州刺史
吳人有告夀州團練使鍾泰章侵市官馬者徐知誥遣王稔代之以泰章為饒州刺史徐温召至金陵使陳彦謙詰之者三皆不對或問泰章何以不自辨泰章曰吾在夀州去淮數里歩騎五千茍有他志豈王稔單騎能代之乎我義不負國雖黜為縣令亦行況刺史乎何為自辨以彰朝廷之失知誥請收泰章治罪徐温曰吾非泰章已死于張顥之手今日富貴安可負之命知誥為子景通〈知誥長子初名景又更名璟〉娶其女以解之〈時張崇在廬冮貪暴不法廬江民訟縣令受時知誥遣侍御史知雜事楊延式徃按之廷式曰雜端推事其體至重職業不可不行知誥曰何如廷式曰械禁張崇使吏如昇州簿責都統知誥曰何至是廷式曰縣今微官張崇使之取民財轉獻都統耳豈可捨大而詰小乎知誥以是重之 楊廷式字憲臣泉州晉江人雜端唐侍御史以久次者一人知雜事謂之雜端〉
彗星見
彗出輿鬼〈輿鬼五星奉雍川分漢書地理志以巴蜀諸郡皆屬秦地為東昇輿鬼之分野鶉首之次〉長丈餘蜀司天監言國有大災蜀主詔于玉局化〈道書後漢永夀初李老君與張道陵至此説經有局脚玉牀自地而出既去牀隠地成穴後遂名曰正局化 今成都府城北有王局觀宋蘓軾領提舉即此〉設道塲右補闕張雲〈唐安人〉上疏以為百姓怨氣上徹于天故彗星見此乃亡國之徴非行禳可弭蜀主怒流雲黎州道卒
十一月唐以李紹欽〈即段凝〉為泰寧節度使
紹欽因伶人景進納貨于宫掖故有是命〈唐主幼善音律或時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戱于庭以悦劉夫人優名謂之李天下嘗因為優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唐主失色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邪唐主悦厚賜之嘗畋中牟踐民稼中牟令當馬前諫曰陛下為民父母奈何毀其所食使轉死溝壑乎唐主怒叱夫將殺之新磨追禽至馬前責之曰汝為縣令獨不知吾天子好獵邪奈何縱民耕種以妨吾天子之馳驅乎汝罪當死因請行刑唐主笑而釋之諸伶出入宫掖侮弄縉紳羣臣憤嫉莫敢出氣或有反相附託以希恩澤者四海藩鎮爭以賄賂結之其尤蠹政害人者景進為之首進好采閭門鄙細事以聞唐主亦欲知外間事遂委進以耳目進奏事嘗屏左右問之由是進得施其讒恩干豫政事自將相大臣皆憚之〉
唐朱友謙温韜入朝
友謙入朝唐主與之宴寵錫無算賜姓名曰李繼麟康延孝亦賜姓名李紹琛賜温韜姓名曰李紹冲多齎金帛賂劉夫人及權貴伶官旬日復遣還鎮郭崇韜曰温韜發唐山陵殆遍其罪與朱温相埓耳何得復居方鎮天下義士其謂我何唐主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唐省文武官
申書奏以國用未充請量留三省寺監官餘並停詔從之人頗咨怨
唐以趙光𦙍〈光逢之弟〉韋説〈宙弟岫之子〉同平章事豆盧革判租庸兼鹽鐡轉運使
議者以郭崇韜不能知朝廷典故當用前朝名家以佐之或薦禮部尚書薛廷珪〈逢之子〉太子少保李琪〈字台秀敦煌人〉耆宿有文崇韜奏廷珪浮華無相業琪傾險無士風尚書左丞趙光𦙍㢘潔方正有宰相器豆盧革薦禮部侍郎韋説諳練朝章故有是命光𦙍性輕率喜自矜説謹重守常而已孔謙畏張憲公正欲専使務言于郭崇韜奏為東京副留守崇韜復奏以豆盧革判租庸兼諸道鹽鐵轉運使謙彌失望
唐荆南節度使高季興入朝
髙季昌避唐朝諱更名季興欲自入朝梁震曰唐有吞天下之志嚴兵守險猶恐不自保況數千里入朝乎且公朱氏舊將安知彼不以仇敵相遇矣季興不從遂入朝唐主待之甚厚從容問曰朕欲用兵于吳蜀二國何先季興以蜀道險難取乃對曰吳地薄民貧克之無益不如先克蜀蜀土富饒主荒民怨伐之必克克蜀之後順流而下取吳如反掌耳唐主曰善季興尋還鎮〈季興在唐唐主左右伶宦求貨無厭季興忿之唐主欲留季興郭崇韜曰陛下新得天下諸臣不過遣子弟將佐入貢惟髙季興身自入朝當褒賞以勸來者乃覊留不遣棄信虧義沮四海之心非計也乃遣之季興倍道而去至江陵握梁震乎曰不用君言幾不免虎口又謂将佐曰新朝百戰方得河南乃對功臣舉手云吾于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則他人皆無功矣其誰不解體又荒于禽色何能長乆吾無憂矣乃繕城積粟招納梁舊兵為戰守之備〉
唐復以長安為西京京兆尹
十二月唐遷都洛陽
從張全義之請也〈廢北都為成德軍梁東京仍為宣武軍以永州為歸徳〉
唐復行舊律令
御史臺奏朱温删改本朝律令格式悉收舊本焚之聞定州勅庫所藏具在乞下本道錄進從之
唐李繼韜入朝赦之尋伏誅
李繼韜憂懼欲走契丹會有詔徴詣闕繼韜母楊氏善蓄財家貲百萬乃與偕行齎銀四十萬兩他貨稱是大布賂遺伶官争為之言曰繼韜初無邪謀為姦人所惑耳嗣昭親賢不可無後楊氏入宫泣請又求哀于劉夫人唐主釋之寵待如故繼韜不自安潛遺弟繼逺書教軍士縱火冀復遣已撫安之事泄被誅並斬繼逺
吳復遣使如唐
吳復遣盧蘋〈洛陽人〉使唐嚴可求豫料所問教蘋應對既至皆如所料蘋還言唐主荒于遊畋嗇財拒諌内外皆怨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七
五季
〈甲後唐同光二年是嵗岐申降後唐凡四國四鎮〉春正月岐王李茂貞遣使入貢于唐
茂貞聞唐主入洛内不自安遣其子繼曮入貢上表稱臣唐主以其前朝耆舊特加優禮賜詔不名尋封為秦王
唐復以宦官為内諸司使及諸道鑑軍
内諸司使自天祐以來以士人代之至是復用宦者浸干政事既而復置諸道監軍陵忽主帥怙勢爭權由是藩鎮皆憤怒
唐太后至洛陽
唐主遣存渥〈唐主之弟〉繼岌迎太后太妃于晉陽太妃曰陵廟在此若相與俱行嵗時何人奉祀遂留不來太后至洛陽
二月唐主祀南郊大赦
唐主将祀南郊郭崇韜獻勞軍錢十萬緡〈崇韜素㢘入洛後頗受四方賂遺所親諫之崇韜曰吾禄賜巨萬豈舊外財但以河南藩鎮皆謂梁之舊臣主上之深讐也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有事南郊乃悉出所藏以佐賞給〉先是宦官勸唐主分天下財賦為内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内府充賜宴于是外府常虚竭無餘而内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于唐主曰臣已傾家所有以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内府之財賜有司唐主黙然久之曰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于是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孔謙欲聚歛以求媚凡赦文所蠲者謙復徵之自是毎有詔令人皆不信百姓愁怨〉
唐立夫人劉氏〈魏州安成人〉為皇后
先是唐主欲以劉夫人為皇后而有正妃韓夫人在〈唐主正室曰衛國夫人韓氏次曰燕國夫人伊氏人次魏國夫人劉氏〉太后素惡劉夫人郭崇韜亦屢諫唐主以是不果㑹崇韜為嬖倖勲舊所嫉〈崇韜位兼將相權侔人主嬖倖僥求多所摧抑又自附汾陽王子儀之派以膏梁自處甄别流品引㧞浮華䣓棄勲䕶由是嬖倖疾之于内勲舊怨之于外〉崇韜欎欎不得志與所親謀赴本鎮以避之所親以為不可因説崇韜曰公若請立劉夫人為皇后上必喜内有皇后之助則伶宦軰不能為患矣崇韜從其言乃與宰相帥百官共奏請立之〈后生于寒微其父以醫卜為業后㓜被掠得入宫性狡悍淫妬從唐主在魏父聞其貴諸魏上謁時后方與諸夫人爭寵以門地相髙恥之怒曰妾去鄉時父不幸死亂兵妾哭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之宫門又專務著財薪蘓果茹皆販□之至是四方貢獻皆分為二一上天子一上中宫以是寳貨山積惟用寫佛經施尼師而已是時皇太后誥皇后教與制勅交行于藩鎮奉之如一〉
三月蜀主宴近臣于怡雲亭
蜀主宴近臣酒酣君臣及宫人皆脱冠露髻喧譁自恣知制誥李龜禎〈京兆人〉諫曰君臣沈湎不憂國政臣恐啓北敵之謀不聽
唐封髙季興為南平王
唐以李存賢〈本姓王注見前〉為盧龍節度使
李存審以不得預克汴之功感憤疾甚表求入覲許之初唐主嘗與李存賢手搏存賢不盡其技唐主曰汝能勝我當授藩鎮存賢乃仆唐主至是以存賢鎮幽州曰手搏之約吾不食言矣
唐詔銓司考覈偽濫
唐末喪亂縉紳之家或以誥敕鬻于族𡛸遂亂昭穆至有舅叔拜甥姪者選人偽濫者衆郭崇韜欲革其弊請令銓司精加考覈時南郊行事官〈預執事之官〉千二百人注官者纔數十人塗毀告身者十之九選人或號哭道路或餒死逆旅
唐遣使按視諸陵
夏四月唐主加尊號
唐遣客省使李嚴如蜀
唐遣客省司李嚴使于蜀嚴盛稱唐主威徳有混一天下之志且言朱氏簒竊諸侯曽無勤王者王宗儔請斬之蜀主不從宣徽使宋光葆言宜選將練兵屯戍邊鄙積糗糧治戰艦以待之蜀主乃以光葆為梓州觀察使已而嚴還言于唐主曰王衍童騃荒縱不親政務斥逺故老昵此小人其臣謟諛專恣黷貨無厭賢愚易位刑賞紊亂大兵一臨瓦解土崩可翹足而待也唐主然之〈嚴之行也唐主令市宫中珍玩而蜀法禁錦綺珍竒不得入中國其粗惡者乃聽謂之入草物嚴還以國唐主怒曰王衍寕免為入草人乎〉
唐秦王李茂貞死
遺奏以其子繼曮權知軍府事唐尋以為節度使
五月唐以伶人陳俊儲徳源為刺史
初胡栁之役伶人周匝為梁所得唐主毎思之入汴之日匝謁見泣言臣所以得生皆梁教坊使陳俊内園使儲徳源之力也願乞二州以報之唐主許之郭崇韜曰陛下所以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賞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踰年伶人屢以為言唐主謂崇韜曰吾已許周匝矣公言雖正然當為我屈意行之故有是命時親軍有百戰未得刺史者莫不憤歎
唐以曹義金為歸義節度使
時沙與吐蕃雜居義金遣使間道入貢故命之〈自唐咸通十三年義金為歸義留後及是已五十四年〉
六月唐詔州鎮無得修城毀其守具
時潞州牙將楊立據城以叛故有是命〈立初有寵于李繼韜繼韜誅悒悒思亂㑹發安義兵戍涿州因聚譟據城自稱留後詔李嗣源等討之〉已而李嗣源等平潞州磔立并其黨唐主以潞州城池髙深悉夷之〈右諌義大夫薛昭文上疏曰今諸道僭竊者尚多征伐之謀未可遽息又士卒久從征伐賞給未豐宜加頒賚又河南諸軍皆梁之精鋭恐僭竊之國潛以厚利誘之宜加收撫又户口流亡者宜寛徭薄賦以安集之又土木不急之役宜加裁省又擇隙地牧馬勿使踐京畿民田皆不從〉
秋八月唐以孔謙為租庸使
謙屢欲為租庸使終不獲〈豆盧草判租庸謙言于郭崇韜曰首座相公事綮第逺簿書留滯宜更圖之崇韜欲復用張憲謙彌失望乃言于革以興唐尹王正言為之正言昏懦謙利其易制故也已而謙又短正言于崇韜㑹正言亦以病不能治事〉于是謙厚賂伶官景進進言于唐主乃以謙為租庸使孔循〈即趙殷衡梁亡復其姓名〉為副使謙自是重歛急徵以充唐主之欲民不聊生賜號豐財贍國功臣
九月唐主獵于近郊
時唐主屢出遊獵傷民禾稼洛陽令何澤〈廣州人〉遮馬諫曰陛下賦歛既急今稼穡將成復蹂踐之使吏何以為理民何以為生臣願先賜死唐主慰遣之〈既而唐主復獵于伊闕命從官拜梁太祖墓涉歴山臉連日不止或夜合圍士卒墜崖谷死傷甚衆〉
冬十月蜀以宦官王承休為龍武指揮使
承休請擇諸軍驍勇者置龍武軍給賜優異以承休為都指揮使禆將安重霸〈雲州人〉以狡侫賄賂事承休承休悦之以為已副舊將莫不憤恥已而蜀主復以承休為天雄〈此秦州之天雄軍也〉節度使〈唐僖昭之世宦官雖盛未有建節者承休言于蜀主曰秦州多美婦人請為陛下采擇以獻故有是命〉
吳越入貢于唐
吳越王鏐復修職貢于唐唐因梁官爵而命之鏐厚貢獻並賂權要求金印玉冊有司言故事惟天子用玉王公皆用竹唐主曲從之
吳王如白沙〈鎮名在揚州府儀徴縣南〉
吳王如白沙觀樓船更命曰迎鑾鎮徐温來朝先是温以親吏翟䖍為閣門使使察王起居防制甚急至是王對温名雨為水温請其故王曰翟䖍父名吾諱之熟矣因以䖍無禮告温頓首謝請斬之王曰逺徙可也乃徙撫州〈注見前〉
十二月蜀復以張格同平章事
初格罷相坐貶〈蜀主衍初立格以附唐文扆貶維州司户〉中書吏王魯柔乗危窘之及再為相杖殺之許寂〈時亦為蜀相〉謂人曰張公才髙而識淺殺一魯柔他人誰敢自保此取禍之端也
契丹侵蔚州唐遣李嗣源禦之
先是契丹就唐求幽州以處盧文進不許遂侵幽州至是復宼蔚州唐主詔李嗣源將兵禦之
唐主及后如河南尹張全義第
全義大陳貢獻酒酣皇后奏妾㓜失父母請父事全義唐主許之全義惶恐固辭彊之竟受后拜復貢獻謝恩明日后命翰林學士趙鳯〈幽州人〉草書謝全義鳯奏自古無天下之母拜人臣為父者唐主嘉其直然卒行之
〈乙後唐同光三年蜀咸康元年漢酉白龍元年是嵗凢四國四鎮〉春正月唐主如興唐唐主至興唐以義武節度使王都將入朝欲闢毬場副留守張憲曰此以行宫闕廷為毬場場有陛下即位壇不可毁請更闢場于宫西數日未成唐主命毁即位壇憲謂郭崇韜曰此壇主上受命之地若之何毁之崇韜從容言之唐主立命兩虞候毁之憲私謂崇韜曰忘天背本不祥莫大焉
二月唐以李嗣源為成徳節度使
唐主以契丹為憂與郭崇韜謀以宿將零落殆盡欲徙嗣源鎮真定崇韜深以為便時崇韜領真定唐主欲徙崇韜汴州崇韜辭曰臣富貴極矣何必更領藩方且羣臣或經百戰所得不過一州臣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常不自安今因委任勲賢使臣得解麾節乃大願也且汴州衝要富繁臣既不至治所徒令他人攝職何異空城非所以固國基也唐主曰卿為朕畫䇿保固河津直趨大梁成朕帝業豈百戰之功可比乎崇韜固辭乃許之
漢遣使如唐
漢主聞唐滅梁而懼遣宫苑使何詞入貢且覘彊弱詞還言唐主驕滛無政不足畏也漢主大悦遂不復通
三月唐黜李從珂為突騎指揮使
唐主性剛好勝不欲權在臣下信伶官之䜛頗疎忌宿將李嗣源家在太原表從珂為北京内牙指揮使以便其家唐主怒黜從珂為突騎指揮使帥數百人戍石門鎮〈胡三省注即唐之横水栅〉嗣源憂恐求朝不許郭崇韜亦忌之私謂人曰總管令公〈嗣源為蕃漢馬步總管〉非乆為人下者皇家子弟皆不及也宻勸唐主罷其兵權因而除之不從
唐遣使采民女入後宫
唐宦者欲増廣嬪御詐言宫中夜見鬼物因言咸通乾符時六宫不減萬人今掖庭空虚故鬼物逰之耳唐主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進采擇民女三千餘人以充後庭
夏四月癸亥朔日食
大旱
初五臺僧誠恵自言能降伏天龍命風召雨唐主親帥后妃拜之誠恵安坐不起羣臣莫敢不拜獨郭崇韜不拜會大旱迎至洛陽使祈雨數旬不雨或謂誠恵官以師祈雨無驗將焚之誠惠逃去慚懼而死
五月唐太妃劉氏卒
太后自與太妃别常忽忽不樂太妃亦邑邑成疾太后欲自往省之唐主以天暑道逺苦諌乆之乃止及薨太后悲哀不食者累日自是得疾
六月雨
春夏大旱至是始雨遂連雨七十五日始霽百川皆溢
唐主作清暑樓
唐主苦溽暑宦者因言長安全盛時宫中樓觀以百數今日官家會無避暑之所唐主乃命王允平别建一樓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為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唐主曰吾自用内府錢無闗經費然猶慮郭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嵗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行營卑濕被甲乗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讐恥雖有盛暑不介聖懐今外患已除海内賓服故雖珍臺閑館猶覺鬰蒸也陛下倘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唐主黙然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唐主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崇韜諌曰今河南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不聽
秋七月唐太后曹氏殂
唐主哀毁五日方食
八月唐主殺其河南令羅貫
貫性彊直為郭崇韜所知用為河南令為政不避權豪伶宦請托一不報皆以示崇韜崇韜奏之由是伶宦切齒張全義亦惡之遣婢訴于劉后后與伶宦共毁之唐主含怒未發㑹往祀坤陵〈唐主以中書門下言作坤陵于夀安葬曹太后 壽安隋縣故城在河南府宜陽縣〉道濘橋壊怒下貫獄明日傳詔殺之崇韜諫曰貫法不至死唐主怒曰太后靈駕將發天子朝夕往來橋道不修卿言無罪是黨也崇韜曰陛下以萬乗之尊怒一縣令使天下謂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唐主曰既公所愛任公裁之拂衣起入宫崇韜隨之論秦不已唐主自闔殿門崇韜不得入貫竟死暴屍府門逺近寃之
九月唐遣魏王繼岌及郭崇韜將兵伐蜀
唐主與宰相議伐蜀李紹欽素諂事宣徽使李紹宏紹宏薦紹欽有竒才可大任郭崇韜曰段凝亡國之將姦諂絶倫不可信也衆舉李嗣源崇韜曰契丹方熾總管不可離河朔魏王地當儲嗣未立殊功請以為都統成其威名帝曰兒㓜豈能獨往當求其副既而曰無以易卿乃以繼岌充西川行營都統崇韜充都招討制置等使軍事悉以委之將兵六萬伐蜀仍詔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並叅預軍機崇韜以孟知祥有薦引舊恩将行言于上曰知祥信厚有謀可為西川帥又薦張憲謹重有識可為相
冬十月蜀主東遊
安重霸勸王承休請蜀主東逰秦川毁府署作行宫强取民間女子教歌舞圖形以遺韓昭蜀主將行羣臣諫皆不聽太后涕泣不食止之亦不能得前秦州節度判官蒲禹卿上表極諫幾二千言韓昭謂曰吾收汝表俟主上西歸當使獄吏字字問汝承休妻美蜀主私焉故鋭意欲行十月引兵數萬發成都武興節度使王承㨗告唐兵西上蜀主不信大言曰吾方欲耀武遂行在道賦詩初不為意
十一月唐師滅蜀蜀主王衍降〈前蜀自王衍據城都至衍亡凡二主各三十五年〉
郭崇韜入散闗饋運將竭諸將皆言蜀地險固未可長驅崇韜以問李愚愚曰蜀人苦其主荒滛莫為之用宜乗其人情崩離風驅霆擊彼皆落膽雖有險阻誰與守之兵勢不可緩也崇韜倍道而進先是李紹琛即〈康孝〉攻蜀威武城〈在漢中府鳯縣東北〉降之縱其敗卒萬餘人逃去因趣鳯州李嚴飛書以諭王承㨗至是承㨗以鳯興文扶四州印節迎降〈得兵八千糧四千萬斛〉蜀主至利州遇威武敗卒始信唐兵之來乃以王宗訓王宗儼王宗昱為三招討將兵三萬逆戰紹琛等自興州與蜀三招討戰于三泉〈唐縣故城在漢中府寧羌州〉大敗之斬首五千級餘皆奔潰蜀主聞宗勲等敗倍道西走㫁桔栢津〈即桔柏渡在保寜府昭化縣東北嘉陵白水二江合流處〉浮梁命王宗弼守利州李紹琛晝夜兼行趣之宋光葆遺郭崇韜書請兵不入境當舉廵屬内附茍不如約則背城决戰崇韜納之繼岌至興州光葆及諸城鎮皆望風欵附〈王承休與安壐霸謀掩唐軍重霸曰擊之不勝則大事去矣然公受國恩聞難不可不赴願與國俱西承休以為然使以兵從將行重霸拜于馬前曰若從開府還朝誰當守此開府行矣重霸請為公守之承休無如之何遂行重霸遂以秦隴降唐〉崇韜遺王宗弼等書為陳利害宗弼棄利州歸三招討追及之相持而泣遂合謀送欵于唐蜀主至成都百官及後宫出迎蜀主入嬪妃中作回鶻隊入宫數日宗弼亦至登太元門嚴兵自備刦遷蜀主及太后後宫諸王于西宫收其璽綬及内庫金帛歸其家自稱西川兵馬留後〈宗弼之産利州也李紹琛至乃修桔柏浮梁進至綿州綿江浮梁已㫁水深無舟楫紹琛謂李嚴曰吾□軍深入利在速戰但得百騎過鹿頭闗彼且迎降不暇若修繕橋梁必留数日或教王衍堅閉近闗則勝負未可知矣乃與嚴乘馬浮渡江從兵得濟者僅千人溺死者亦千餘人遂入鹿頭闗據漢州綿江今曰綿陽河出綿竹縣西北下流至漢州入雒江〉宗弼遣使勞軍且以蜀主書遺李嚴曰公來吾即降或謂嚴公首建伐蜀之䇿蜀人怨公深入骨髓不可往嚴不從欣然馳入成都撫諭吏民告以大軍繼至悉命撤去樓櫓蜀主命翰林學士李昊〈字穹佐自言唐宰相紳之後〉草降表又命平章事王鍇草降書遣兵部侍郎歐陽彬〈字齊美衡山人〉奉之以迎繼岌崇韜〈宗弼斬宋光嗣景閏澄李周輅歐陽晃函首送繼岌又貴韓昭佞諛梟于金馬坊門〉繼岌至成都李嚴引蜀主及百官儀衛出降蜀主白衣首絰銜璧牽羊百官衰絰徒跣輿櫬號哭俟命繼岌受璧崇韜解縛焚櫬承制釋罪君臣東北向拜謝大軍入成都崇韜禁侵掠市不改肆自出師至是凡七十日得節度十州六十四縣二百四十九兵三萬鎧仗錢糧金銀繒帛共以千萬計〈髙季興聞蜀亡方食失匕箸曰是老夫之過也梁震曰不足憂也唐主得蜀益驕亡無日矣安知其不為吾福楚王殷上表願上印綬以保餘齡優詔諭之〉
十二月唐以董璋為東川節度使
平蜀之功李紹琛為多位董璋上而璋素與郭崇韜善崇韜数與議軍事紹琛心不平謂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樸𣙙〈小木喻董璋小材也〉相從反呫囁〈細語也〉于郭公之門謀為傾害吾為都將獨不能以軍法斬公邪璋訴于崇韜十二月崇韜表璋東川節度使解其軍職〈使不屬紹琛〉紹琛愈怒曰吾冒白刃陵險阻定兩川璋乃坐有之邪乃見崇韜言東川重地任尚書有文武才宜表為帥崇韜怒曰紹琛反邪何敢違吾節度紹琛懼而退
蜀王宗弼玉承休伏誅
先是宗弼以蜀主之後宫珍寳賂魏王繼岌及郭崇韜求為西川節度使繼岌曰此皆我家物奚以獻為留其物而遣之已而宗弼復遣崇韜求之崇韜陽許之乆而未得宗弼乃帥蜀人列狀請留崇韜鎮蜀時宦者李從襲從繼岌在軍〈唐主所遣〉以崇韜専制軍事心多不平〈繼岌雖為都統軍中制置一由崇韜將吏賓客趨走盈庭而都統牙門索然從襲等同恥之及破蜀蜀貴人大將爭以寳貨妓樂遺崇韜及其子廷誨繼岌所得不過匹馬束帛唾壺塵柄而已從襲等益不平〉因言于繼岌曰郭公父子専横今又使蜀人請已為帥其志難測王不可不為之借繼岌謂崇韜曰主上倚侍中如山嶽豈肯棄之蠻夷之域且此非予之所敢知也請諸人詣闕自陳于是繼岌始疑崇韜崇韜因欲誅宗弼以自明乃徵犒軍錢數萬緡于宗弼宗弼靳之士卒怨怒夜縱火諠噪崇韜遂白繼岌収宗弼等數其不忠之罪族誅之蜀人爭食宗弼之肉承休等至繼岌亦斬之
閩王王審知卒子延翰〈字子逸審知長子〉立
唐以孟知祥為西川節度使
唐以北都留守孟知祥為西川節度使議選代者樞密承㫖段徊等惡鄴都留守張憲不欲其在朝廷皆曰憲雖有宰相器然宰相在天子目前事有得失可以改更北都雖繫一方安危其任尤重非憲不可乃徙憲為太原尹王正言為興唐吏史彦瓊為鄴都監軍正言昏耄彦瓊本伶人有寵遂専六州之政威福自恣陵忽將佐正言以下皆謟事之
唐主獵于白沙〈此洛陽之白沙也在伊闕山旁〉
是嵗大饑民多流亡租賦不充軍士乏食有雇妻鬻子者老弱餒死流言怨嗟而唐主逰畋不息獵于白沙後宫畢從六日而還會大雪吏卒有僵仆者伊汝間饑尤甚衛兵所過責其供餉不得則壊其什器撤其室廬甚于宼盗
漢白龍見
漢主改元白龍更名曰龔以應龍見之祥有胡僧言讖書滅劉氏者龔也乃採易飛龍在天之義為龑字音儼以名焉
長和求昬于漢
長和驃信鄭旻求昬于漢漢主以其增城公主妻之長和即唐之南詔也〈滇載記唐光化中鄭買嗣滅蒙氏改國號曰大長和〉
閏月唐詔罷折納〈折穀帛之數而以錢約官〉紐配〈紐合其數而科配之〉法唐主以軍儲不足謀于羣臣吏部尚書李琪上疏曰古者量入以為出計農而發兵故雖有水旱之災而無空乏之憂近代税農以飬兵未有農富給而兵不足農捐瘠而兵豐飽者也今縱未能蠲省租税茍除折納紐配之法農亦可以小休矣唐主即敕有司從之然竟不能行〈唐主又欲如汴州諫官上言不如節儉以足用自古無就食天子今楊氏未滅不宜示以虚實乃止〉
唐遣宦者馬彦珪使蜀軍
時蜀中盗賊羣起崇韜恐大軍既去更為後患命任圜張筠分道招討以是未即還唐主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韜待之倨延嗣怒李從襲因謂曰郭公専權如是廷誨日與軍中驍將蜀士豪傑狎飲指天畫地近聞白其父請表已為蜀帥諸將皆郭氏之黨王寄身于虎狼之口一朝有變吾屬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歸具以語劉后后泣訴于唐主請早救繼岌前此唐主聞蜀人請崇韜為帥已不平至是不能無疑閲蜀府庫之籍曰人言蜀中珍寳無算何如是之微也延嗣曰蜀珍貨皆入崇韜父子故縣官所得不多耳唐主遂怒遣宦官馬彦珪馳詣成都曰崇韜奉詔班師則已若有遷延䟦扈之狀則與繼岌圖之彦珪見劉后說之曰蜀中事勢憂在旦夕安能緩急禀命于三千里外乎后復言之唐主曰傳聞之言未知虛實豈可遽爾后不得請退自為教與繼岌令殺崇韜〈崇韜素疾宦者及平蜀密謂繼岌曰師旋王必為大子他日得天下騬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宜盡去之専用士人宦官聞而切齒故羣構之 騬馬扇馬也以喻宦者騬食陵反〉
楚鑄鉛鐡錢
楚王殷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輻輳湖南地多鉛鐵殷用高郁䇿鑄鉛鐡錢商旅出境無所用之皆易他貨而去故能以境内所餘之物易天下百貨國以富饒湖南民不事桑蠶郁命民輸税者皆以帛代錢未幾民間機杼大盛
〈丙後唐同光四年四月明宗李嗣源天成元年吳戌越寳正元年是嵗蜀亡閩建國凢四國三鎮〉春正月唐䕶國軍節度使李繼麟入朝
繼麟自恃與唐主故舊有功苦諸伶宦求丐無厭遂拒不與大軍之征蜀也繼麟閲兵遣其子令徳將之以從景進與宦官譖之曰繼麟聞大軍起以為討己故閲兵自衛又曰崇韜與河中隂謀内外相應繼麟聞之懼欲入朝以自明其所親止之繼麟曰郭侍中功高于我今事勢將危吾得見主上面陳至誠則䜛人獲罪矣乃入朝
唐魏王繼岌殺郭崇韜
繼岌將發成都部署已定馬彦珪至以皇后教示繼岌繼岌曰彼無釁端安可為此且主上無敕獨以皇后教殺招討使可乎李從襲等泣相與巧陳利害繼岌從之召崇韜計事從者李環撾碎其首並殺其子廷誨廷信推官李崧〈海州饒陽人〉謂繼岌曰今行軍三千里外初無敕㫖擅殺大將大王柰何行此危事邪繼岌曰公言是也悔之無及崧乃召書吏數人登樓去梯矯為敕書用蠟印宣之軍中粗定崇韜左右皆竄匿獨掌書記張礪〈滏陽人〉詣魏王府慟哭乆之繼岌命任圜代總軍政
唐殺其睦王存乂〈唐主之弟〉及李繼麟
馬彦珪還洛陽唐主乃下詔暴郭崇韜之罪並殺其諸子朝野駭惋保大節度使睦王存乂崇韜之壻也宦官言存乂攘臂稱寃言辭怨望唐主殺之景進言李繼麟與存乂通謀宦者因共勸速除之唐主乃使朱守殷殺之復其姓名曰朱友謙〈時諸軍饑窘妄為謡言伶官采之以聞故崇韜友謙皆及于禍李嗣源入朝亦為謡言所屬唐主遣朱守殷察之守殷私謂嗣源曰令公勲業振主宜自圖歸藩以逺禍嗣源曰吾心不負天地祸福之乗無可避皆安之于命耳時伶官用事勲舊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數四李紹宏左右營䕶以是得全〉
唐魏王繼岌發成都
先是孟知祥至成都時新殺郭崇韜人情未安知祥慰撫吏民犒賜將卒去留帖然至是繼岌留李仁罕〈字徳美陳留人〉潘仁嗣〈東光人〉趙廷隠〈太原人〉張業〈俊儀人〉武璋〈文水人〉李延厚〈平恩人〉等戍成都而還
二月唐鄴都亂遣李紹榮招諭之
唐魏愽指揮使楊仁晸將兵戍瓦橋踰年代歸唐以鄴都空虚恐兵至為變敕留屯貝州時天下莫知郭崇韜之罪民間訛言皇后弑帝人情愈駭仁晸部兵皇甫暉〈魏州人〉因人情不安遂作亂刼仁晸仁晸不從暉殺之又刼小校不從又殺之効節指揮使趙在禮〈字幹臣涿州人〉聞亂而走暉追及示以二首在禮懼而從之亂兵遂奉以為帥焚掠貝州南趨臨清有向鄴都告亂者都巡撿使孫鐸等亟詣史彦瓊請授甲乗城為備彦瓊曰賊至為備未晚是夜賊前鋒攻北門彦瓊兵潰單騎奔洛陽賊遂入鄴都在禮據宫城署皇甫暉趙進〈定州人〉為指揮使縱兵大掠王正言方據案召吏草奏其家人告之索馬不得乃歩出府門謁在禮再拜請罪在禮諭遣之衆擁在禮為留後張憲家在鄴都在禮厚撫之遣使以書誘憲憲斬其使以聞唐主乃命歸徳節度使李紹榮詣鄴都招撫已而紹榮至鄴都攻之不克〈紹榮至鄴都攻其南門遣人以敕招諭之趙在禮拜于城上曰將士思家擅歸相公誠善為數奏得免于難敢不自新史彦瓊㦸手大罵曰羣死賊城破萬段皇甫暉謂衆曰觀史武徳之言上不赦我矣因聚衆掠敕書手壊之守陴拒戰紹榮攻之不利以狀聞唐主怒曰克城之日勿遺噍類大發諸軍討之〉
唐李紹琛反于蜀魏王繼岌使工部尚書任圜討擒之郭崇韜之死也李紹琛謂董璋曰公復欲呫囁誰門邪璋懼謝罪魏王繼岌至武連〈西魏縣宋省故城在今保寜府劍州〉遇敕使諭令董璋將兵誅朱令徳〈友謙子為武信節度使在遂州 遂州注見前〉時紹琛將後軍去中軍一舎聞之以唐主不見委大驚俄而璋過不謁紹琛怒謂諸將曰國家南取大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謀而吾之功也至于去逆効順與國家犄角以破梁則朱公也今朱郭皆無罪族滅歸朝之後行及我矣寃哉天乎奈何紹琛所將多河中兵河中將焦武等號哭于軍門曰西平王〈友謙封〉何罪闔門屠膾我軰歸則同誅決不復東矣紹琛自劍州擁兵西還自稱西川節度使移檄成都招諭蜀人衆至五萬繼岌以任圜為副招討使討之時董璋屯綿州以兵二萬㑹圜追及紹琛于漢州紹琛迎戰大敗以十餘騎奔綿竹遂擒之繼岌乃引兵而東〈紹琛之被擒也孟知祥至漢州犒軍與任圜董璋置酒髙會引紹琛檻車至座中知祥自酌大巵飲之謂曰公何患不富貴而求入此邪紹琛曰郭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兩川一旦無罪族誅如紹琛軰安保首領以此不敢歸耳紹琛至鳯翔白延嗣以唐主命殺之〉
唐從馬直〈唐主選諸軍驍勇者為親軍號從馬直〉軍士作亂伏誅
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本優人也優名郭門高以徳勝之役挑戰有功遂有寵積功至指揮使郭崇韜方用事從謙以叔父事之又為睦王存乂假子及二人得罪從謙數以私財饗諸校對之流涕言崇韜之寃至是軍士王温等五人作亂擒斬之唐主戲謂從謙曰汝既負我附崇韜存乂又教王温反欲何為也從謙益懼既退隂謂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故俟鄴都平定盡坑若曹家之所有宜盡市酒肉勿為乆計也由是親軍皆不自安
唐遣李嗣源將親軍討鄴都
李紹榮再攻鄴都賊知不赦堅守無降意唐主患之日發中使促魏王繼岌還軍繼岌以討李紹琛未至紹榮乆無功會邢州兵趙太等亦為亂據州未下滄州軍亂小校王某戡自為留後河朔州縣告亂者相繼唐主欲自征鄴都大臣皆言京師根本車駕不可輕動唐主曰諸將無可使者皆曰李嗣源最為勲舊唐主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留宿衛皆曰他人無可者張全義李紹宏亦屢言之乃許之
三月唐討鄴兵刦李嗣源入鄴都
李嗣源至鄴都城西南下令詰旦攻城是夜從馬直軍士張破敗帥衆大譟焚營嗣源叱而問之對曰將士從主上十年百戰以得天下今貝州戍卒思歸主上不赦從馬直數卒諠競遽欲盡誅其衆我軰初無叛心但畏死耳今欲與城中合勢請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嗣源涕泣諭之不從遂㧞白刃擁嗣源及李紹真〈即霍彦威〉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逆擊之皆潰趙在禮帥諸校迎拜嗣源泣謝曰將士軰負令公敢不惟命是聽嗣源詭說在禮曰凡舉大事須借兵力今外兵流散無所歸我為公出収之在禮乃聽嗣源紹真俱出城宿魏縣㪚兵稍有至者
唐李嗣源奔相州
李嗣源之為亂兵所逼也李紹榮有衆萬人營于城南嗣源遣牙將七人相繼召之欲與共攻亂者紹榮不應及嗣源入鄴遂引兵去至是嗣源在魏縣衆不滿百又無兵仗李紹真所將鎮兵五千聞嗣源得出相帥歸之由是兵稍振嗣源欲歸藩待罪中門使安重誨〈應州人〉曰公為元帥不幸為凶人所刦李紹榮不戰而退歸朝必以公藉口公若歸藩則為據地要君適足以實䜛慝之口耳不若星行詣闕面見天子庶可自明嗣源曰善南趣相州遇馬坊使康福〈蔚州人〉得馬數千匹始得成軍
唐豫借河南夏秋税
唐主以軍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租庸使以倉儲不足頗朘刻軍糧軍士流言益甚宰相懼帥百官上表請出内庫之財以給諸軍唐主欲從之劉后曰吾夫婦君臨萬國雖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又于便殿論之后屬耳于屏風後須臾出粧具及三銀盆皇幼子三人于外曰四方貢獻隨以給賜所餘止此耳請鬻以贍軍宰相惶懼而退
唐李嗣源反引兵向大梁〈歐陽修五代史唐莊宗紀書李嗣源反綱目不書尹起莘曰綱目于嗣源多恕辭亮其無利之之心也歐陽氏書反明君臣之大義也今于嗣源入鄴依綱目書刦于引兵向大梁依歐陽史書反〉
李紹榮退保衛州奏李嗣源已叛與賊合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數輩〈唐主遣嗣源長子從審喻嗣源至衛州紹榮欲殺之從審乃還唐主憐之賜名繼璟待之如子〉嗣源所奏皆為紹榮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懼石敬瑭曰夫事成于果決而敗于猶豫安有上將與叛卒入賊城而他日得保無恙乎大梁天下之要㑹也願假三百騎先徃取之公引大軍亟進如此始可自全康義誠〈字信成代北三部落人〉曰主上無道軍民怨望公從衆則生守節必死嗣源乃令安重誨移檄㑹兵時嗣源家在真定虞候將王建立〈遼州榆社人〉先殺其監軍由是獲全李從珂將所部兵趣鎮州與建立合倍道從嗣源嗣源分三百騎遣石敬瑭將之前驅李從珂為殿軍勢大盛唐主乃詔白從暉將騎兵扼河陽橋出金帛給賜諸軍軍士詬曰吾妻子已殍死得此何為李紹榮至洛陽曰鄴都亂兵欲濟河襲鄆汴願陛下幸闗東〈謂汜水闗以東〉招撫唐主從之
唐殺故蜀主王衍夷其族
景進等言于唐主曰西南未安王衍族黨不少聞車駕東征恐其為變不若除之唐乃遣中使齎敕往誅之敕曰王衍一行並從殺戮已印畫張居翰覆視就殿柱揩去行字改為家字由是獲免者千餘人衍母徐氏且死呼曰吾兒以一國迎降不免族誅信義俱棄吾知汝行亦受禍矣
唐主如闗東李嗣源入大梁唐主乃還
唐主發洛陽次汜水〈或勸李繼璟亡去不從唐主屢遣之繼璟固辭請死唐主聞嗣源在黎陽彊遣繼璟召之道遇李紹榮見殺〉嗣源至滑州符習安審通〈金全之姪〉引兵來會知汴州孔循遣使迎唐主亦遣使輸欵于嗣源曰先至者得之石敬瑭以勁兵入封邱門遂據其城使人趣嗣源嗣源入大梁是日唐主至榮澤東命龍驤指揮使姚彦温帥三千騎為前軍彦温即以衆叛歸嗣源嗣源奪其兵唐主至萬勝鎮〈在開封府中牟縣東〉聞嗣源已據大梁諸軍離叛神色沮喪登髙歎曰吾不濟矣即命旋師〈夜即至汜水扈從兵三萬五千已失萬餘人還過罌子谷道遇衛士輒以善言撫之曰適報魏王又進西川金銀五十萬到京當給爾曹對曰陛下賜已晚矣人亦不感聖恩唐主涕泣而已又索袍帶賜從官内庫使張容哥稱頒給已盡衛士叱之曰致吾君失社稷皆此閹豎軰也抽刀逆之容哥謂同類曰皇后吝財至此今乃歸咎于吾軰事若不測吾軰萬段吾不忍待也因赴河死 罌子谷在汜水縣西〉唐主至石橋西置酒悲涕晩入洛城嗣源命石敬瑭將前軍趨汜水收撫散兵嗣源繼之李紹䖍〈即杜晏球〉李紹英〈本房知温字伯王瑕邱人〉引兵來會宰相樞密奏西將軍至車駕宜且控汜水収撫散兵以俟之唐主從之
夏四月唐伶人郭從謙弑其主存朂李嗣源入洛陽唐主欲復如汜水四月朔嚴辦將發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帥所部兵攻興教門〈洛陽皇城中左門〉唐主方食聞變帥衛兵擊之逐亂兵出門時朱守殷將騎兵在外唐主急召之守殷不至引兵憇茂林下亂兵焚興教門緣城而入近臣宿將皆釋甲潛遁獨散員都指揮使李彦卿〈字官俟存審之子〉軍校何福進王全斌〈皆太原人〉等十餘人力戰俄而唐主為流矢所中鷹坊人善友〈善姓友名〉扶至絳霄殿廡下抽矢渴懣劉后不自省視遣宦者進酪須臾遂殂彦卿等痛哭而去左右皆散善友歛樂器覆屍而焚之劉后囊金寳繫馬鞍與申王存渥〈注見前〉及李紹榮焚嘉慶殿出走朱守殷入宫選宫人三十餘人内于其家于是諸軍大掠是日李嗣源至罌子谷謂諸將曰主上深得士心止為羣小蔽惑致此今吾將安歸乎乃入洛陽止于私第禁焚掠拾莊宗骨于灰燼之餘而殯之謂朱守殷曰公善巡徼以待魏王淑妃徳妃在宫供給尤宜豐備吾俟山陵畢社稷有奉則歸藩為國捍禦北方耳是日豆盧革帥百官上牋勸進嗣源曰吾奉詔討賊不幸部曲叛散欲入朝自訴又為紹榮所隔披猖至此諸君見推殊非相悉願勿言也魏王繼岌至興平聞亂復引兵西謀保鳯翔
唐太原軍亂
初莊宗命吕鄭二内飬在晉陽張憲以下承應不暇莊宗既殂推官張昭逺〈字潛夫濮州范縣人〉勸張憲奉表勸進憲曰吾自布衣至服金紫皆出先帝之恩豈可偷生而不自愧乎昭逺泣曰此古人所行公能行之忠義不朽矣有李存沼者莊宗之近屬與二内養謀殺憲及巡檢李彦超〈彦卿之兄〉彦超欲先圖之憲曰僕受先帝厚恩不忍為此徇義而不免于祸乃天也軍士共殺二内養及存沼憲奔忻州會嗣源移書至彦超號令士卒城中始安〈後嗣源即位有司劾憲失城之罪見殺〉
唐李嗣源監國
百官三牋請嗣源監國嗣源乃許之入居興聖宫百官班見下令稱敎〈宣徽使選後宫美少者數百獻之監國曰奚用此為對曰宮中職掌不可闕也監國曰宫中職掌宜諳故事此軰安知乃悉補用老舊之人其年少者皆出之〉
唐以安重誨為樞密使張延朗〈汴州開封人〉為副使
延朗本梁租庸吏性纎巧善事權要故重誨引之
唐監國嗣源殺劉后及諸王
監國令所在訪求諸王通王存確雅王存紀〈俱太祖子〉匿民間安重誨與李紹真謀曰今殿下既監國典䘮諸王宜早為之所以一人心宻遣人殺之後月餘監國聞之切責重誨傷惜乆之劉后奔晉陽在道與存渥私通存渥為其下所殺劉后為尼于晉陽監國使人就殺之莊宗㓜子繼嵩等皆不知所終惟邕王存美〈太祖次子〉以病得免
髙季興以孫光憲〈字孟文陵州人〉掌書記
徐温髙季興聞莊宗遇殺益重嚴可求梁震梁震薦孫光憲掌書記季興欲攻楚光憲諌曰荆南亂離之後頼公休息士民始有生意若又與楚國交惡他國乗吾之弊良可憂也季興乃止
唐監國嗣源殺李紹榮
先是紹榮將奔河中為人所執折其兩足送洛陽監國責之曰吾何負于爾而殺吾兒紹榮瞋目直視曰先帝何負于爾遂斬之復其姓名曰元行欽
唐監國嗣源殺孔謙廢祖庸使及諸道監軍
監國下教數租庸使孔謙姦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斬之孔謙所立苛歛之法皆罷之因廢租庸使依舊為三司委宰相一人専判又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
唐魏王繼岌至長安自殺
魏王繼岌退至武功李從襲曰退不如進請亟東行以救内難繼岌從之還至渭水留守張籛己㫁浮橋乃循水浮渡至渭南腹心吕知柔等皆已竄匿從襲謂繼岌曰時事已去王宜自圖繼岌徘徊流涕乃自伏于牀命僕夫李環縊殺之任圜代將而東華州都監李冲殺從襲
唐主嗣源立
有司議即位禮李紹真孔循以為唐運已盡宜自建國號監國問左右何謂國號對曰先帝賜姓于唐為唐復讐故稱唐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監國曰吾年十三事獻祖〈莊宗尊其祖國昌為獻祖〉獻祖以吾宗屬視吾猶子又事武皇先帝垂五十年經綸攻戰未嘗不預武皇之基業則吾之基業也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異國乎李琪曰若改國號則先帝遂為路人梓宫安所托乎不惟殿下忘三世舊君吾曹為人臣者又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衆從之監國服斬衰于柩前即位百官縞素既而御衮冕受册百官吉服稱賀
唐大赦
唐主大赦量留後宫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中外毋得獻鷹犬竒玩諸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分遣諸軍就食近畿以省饋運除夏秋税省耗諸侯四節貢舉毋得歛百姓刺史以下不得貢奉
唐以鄭珏任圜同平章事
圜憂公如家簡㧞賢俊杜絶僥倖期年之間軍民皆足朝綱粗立園每以天下為己任由是安重誨忌之
唐李紹真等復姓名
李紹真李紹瓊李紹英李紹䖍李紹竒李紹能各復舊姓名為霍彦威萇從簡〈豫州人〉房知温王晏球夏魯竒米君立晏球本王氏子〈注見前〉故請復姓王
唐以趙在禮為義成節度使
在禮請唐主幸鄴都唐主徙在禮義成節度使辭以軍情未聽不赴
唐以馮道趙鳳為端明殿學士
唐主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請選文學之臣與之共事以備應對乃置端明殿學士以道鳯為之
唐聽郭崇韜歸𦵏復朱友謙官爵
秋七月唐初令百官轉對
初令百官正衙常朝外五日一赴内殿起居轉對奏事
契丹攻渤海㧞夫餘城〈注俱見前〉
契丹主按巴堅攻渤海㧞其夫餘城更名曰東丹國命其長子托允〈舊作突欲今改〉鎮之號人皇王次子徳光〈字徳謹宋白曰本名燿渠芝後改焉按燿渠芝舊作燿屈之今改〉守西樓號元帥太子
唐遣供奉官姚坤如契丹
唐遣姚坤告哀于契丹契丹主阿保機聞莊宗遇害慟哭曰我朝定兒也朝定猶華言朋友也謂坤曰今天子聞洛陽有急何不救對曰地逺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為言其由契丹主曰漢兒喜餙説母多談又曰聞吾兒専好聲色遊畋不恤軍民宜其及此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㪚遣伶人解縱鷹犬若欲效吾兒所為行自亡矣又曰我于今天子無怨足以修好若與我大河之北吾不復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専也契丹主怒囚之旬餘復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也給紙筆趣令為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諫乃復囚之
唐豆盧革韋説罷
革説奏事唐主前禮貎不盡恭百官俸錢皆折估而革父子獨受實錢説以孫為子奏官受選人賂除近官中旨以蕭希甫〈宋州人〉為諫議大夫革説覆奏希甫恨之上疏言革説不忠前朝並誣革他罪制罷革説擢希甫為㪚騎常侍〈後革説皆流逺州見殺〉
契丹主按巴堅殂〈綱目書死今依南北朝魏太宗例改書殂其景宗以後以宋為統仍依綱目東晉魏太祖續綱目南宋金元例書卒〉
按巴堅卒于夫餘城舒嚕后召諸酋長妻謂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又集其夫泣問曰汝思先帝乎對曰受先帝恩豈得不思曰果思之宜往見之遂殺之
八月乙酉朔日食
唐平盧軍亂討平之
平盧軍校王公儼作亂討斬之并誅其黨支使〈唐節度採訪等使幕僚有判官支使等名〉韓叔嗣〈貴州北海人〉預焉其子熈載〈字叔言〉將奔吳密告其友李穀〈字惟珍汝隂人〉曰呉若用吾為相當長驅以定中原穀笑曰中原若用吾為相取吳如囊中物耳
九月契丹徳光立
契丹舒嚕后愛中子徳光欲立之至西樓命與托允俱乗馬立帳前謂諸酋長曰二子皆愛之莫知所立汝曹擇可立者執其轡酋長知其意爭執徳光轡后曰衆之所欲吾安敢違遂立之為天皇王托允愠欲奔唐后遣歸東丹徳光尊后為太后國事皆決焉太后復納其姪為后徳光性孝謹母病不食亦不食以韓延徽為政事令聽姚坤歸唐〈契丹𦵏按巴堅子木葉山廟號太祖太后左右有桀㸃者后輒謂曰為我逹語于先帝至墓所則殺之前後所殺以百數最後趙思温當往不肯行后曰汝事先帝嘗親近何為不行對曰親近莫如后后行臣則繼之后曰吾非不欲從先帝于地下也顧嗣子㓜弱國家無主不得徃耳乃斷一腕令置墓中思温亦得免 本葉山考遼史地理志永州有木葉山上建契丹始祖廟又祖州有祖山太祖陵鑿山為殿是遼太祖葬祖山不𦵏木葉山也與五代史不同今一統志木葉山在克什克騰旗北蒙古名濟吉温都爾遼太祖陵在巴林旗北廢祖州界趙思温字文美平州盧龍人〉
冬十月王延翰自稱閩王
延翰驕殘暴自稱大閩國王宫殿百官皆放天子之制
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奔唐
文進為契丹守平州唐主遣人説之以易代之後無復嫌怨文進所部皆華人思歸乃帥其衆十萬歸唐
唐以趙季良為三川制置轉運使李嚴為西川都監初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緡給軍之餘猶二百萬緡至是任圜判三司知成都富饒遣季良為三川都制置轉運使蜀人皆欲不與知祥曰府庫他人所聚輸之可也州縣租税以贍鎮兵決不可得季良但發庫物不敢復言制置轉運職事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度使董璋皆據險擁兵又知祥乃莊宗近姻陰欲圖之李嚴自請為西川監軍嚴母謂曰汝前啓滅蜀之謀今日再往必以死報蜀人矣已而嚴果為知祥所殺〈知祥見嚴盛陳兵甲謂曰公前奉使王衍歸而請兵伐蜀莊宗用公言遂致兩國俱亡今公復來蜀人懼矣且天下皆慶監軍公獨來監吾軍何也嚴惶懼求哀知祥曰衆怒不可遏也因揖下斬之而誣奏以他罪初知祥至蜀蜀中羣盗猶未息知祥遣趙廷隠張業討定之擇廉吏使治州縣蠲除横賦安集流散與民更始已而増置營兵修葺城垣隂有據蜀之志以趙季良與之有舊遂奏留之唐主不得已以季良為西川節度副使李昊亦歸蜀知祥以為觀察推官 推官後唐置與判官俱為幕職〉
十二月閩王延禀弑其君延翰而立其弟延鈞
延翰蔑棄兄弟出延鈞為泉州刺史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後庭延鈞上書極諫由是有隙審知飬子延禀為建州刺史延翰使之采擇延禀復書不遜亦有隙于是合兵襲福州延禀先至梯城而入延翰驚匿延禀執之暴其罪惡斬于門外延鈞至延禀納之推為威武留後唐以為節度使尋封閩王
唐以其子從榮為天榮節度使
〈丁後唐天成二年吳乾貞亥元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唐主更名亶
初唐主詔朕二名不連稱者勿避至是乃改名
唐以馮道崔恊〈齊州人邠之曽孫〉同平章事
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宫禁謂其諳練故事知朝士行能多聽其言時議置相循已薦鄭珏又薦崔協而任圜欲用李琪珏素惡琪由是循力沮之他日議于唐主前圜曰重誨未悉朝中人物為人所賣協雖名家識字甚少臣既以不學忝相位奈何更益以協為天下笑乎唐主曰宰相重任卿輩審之吾在河東時見馮書記多才博學與物無競此可相矣既退循不揖拂衣去因稱疾不朝者數日重誨謂圜曰今方乏人協且備員可乎圜曰明公捨李琪而相崔協是猶棄蘇合之丸〈出大秦國煎衆香為之〉取蛣蜣之轉〈黒甲蟲一名蜣蜋摶糞為丸如轉車然〉也循與重誨日短琪而譽協竟以道協同平章事
唐主以其子從厚為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
從厚從榮之弟也從榮聞之不悦
二月唐郭從謙伏誅夷其族
唐以郭從謙為景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誅之
三月唐鄴都軍亂討平之
初莊宗之克梁也以魏州牙兵之力及其亡也皇甫暉張破敗之亂亦由之趙在禮之徙義成不之官亦實為其下所制在禮自謀脱禍隂求移鎮唐主乃謂之除皇甫暉陳州趙進貝州刺史徙在禮為横海節度使以皇甫從榮鎮鄴都命范延光〈字子環相州臨漳人〉將兵送之且制置鄴都軍事乃出奉節等九指揮三千五百人使軍校龍晊部之戍盧臺軍〈唐置今為鎮在順天府寜河縣東南〉不給鎧仗但繫幟于長竿以别隊伍由是皆俛首而去中途聞孟知祥殺李嚴軍中籍籍已有訛言既至會朝廷擢烏震〈信都人〉為副抬討使代房知温知温怨震誘龍晊所部兵殺之其衆譟于營外馬軍指揮使安審通脱身濟河知温恐事不濟亦走渡河與審通合謀擊亂兵亂兵列炬宵行疲于荒澤詰朝騎兵四合擊之亂兵殆盡四月敇盧臺亂兵在營家屬並全門處斬鄴都合九指揮之門驅三千五百家凡萬餘人悉斬之永濟渠〈即今衞河注見前〉為之變赤朝廷雖知知温首亂欲安反側詔加侍中
夏五月荆南自附于吳吳人不受
初唐魏王繼岌破蜀遣押牙韓珙等部送蜀珍貨四十萬浮江而下高季興殺而掠之唐主既立遣使詰問對曰欲知覆溺之故宜自按問水神唐主怒㑹季興襲據䕫州〈季興先請蘷忠萬三州為屬郡唐主許之又請自除刺史不許季興輒遣兵突入蘷州據之〉乃削季興官爵以劉訓為招討使討之㑹乆雨糧道不繼軍士疾疫乃詔訓引兵還至是楚王殷遣使入貢唐主賜之駿馬十羙女二過江陵季興復奪之而自附于吳徐温曰為國者當務實效而去虛名洛陽去江陵不逺唐人歩騎襲之甚易我以舟師泝流救之甚難夫臣人而不能救使之危亡能無愧乎乃受其貢物辭其稱臣〈已而唐取蘷忠萬三州季興復請稱蕃于吳呉進季興秦王〉
六月唐任圜罷
任圜性剛急勇于敢為權倖多疾之舊制館劵〈猶今勘合〉出于户部安重誨請從内出與圜爭于唐主前聲色俱厲唐主退朝宫人曰妾在長安宫中未嘗見宰相樞宻奏事敢如是者蓋輕大家耳唐主不悦卒從重誨議圜因求罷居磁州
唐以馬殷為楚國王
殷始建國立宫殿置百官以姚彦章〈汝南人〉許徳勲為丞相
秋八月己夘朔日食
九月契丹與唐修好
冬十月唐主如汴州宣武節度使朱守殷反唐主遣兵討之遂遣使殺任圜守殷自殺
唐主如汴州至榮陽民間訛言帝欲制置東方諸侯宣武節度使朱守殷疑懼判官孫晟〈高宻人〉勸守殷反守殷遂乗城拒守唐主遣范延光徃諭之延光曰不早擊之則汴城堅矣願得五百騎與俱從之延光暮發未明行二百里扺大梁城下與汴人戰御營使石敬瑭將親軍倍道繼之或謂安重誨曰失職在外之人乘賊未破或能為患不如除之重誨奏遣使賜任圜死趙鳯哭謂重誨曰任圜義士安肯為逆公濫刑如此何以贊國使至圜聚族酣飲然後死神情不撓唐主至大梁守殷自殺乗城者望見乗輿相帥開門降〈孫晟奔吳徐知誥客之〉
唐免三司通負二百萬緡
吳丞相徐温卒
初温子行軍司馬知詢以其兄知誥非徐氏子數請代之執吳政温曰汝不如也嚴可求及副使徐玠屢勸温温以知誥孝謹不忍可求等言之不已温欲帥諸藩鎮入朝勸吳王稱帝將行有疾乃遣知詢奉表勸進因留代知誥執政未果温卒知詢亟歸金陵〈吳王贈温齊王諡曰忠武〉
十一月吳王楊溥稱帝
十二月唐以周元豹為光禄卿致仕
初晉陽相者周元豹嘗言唐主貴不可言唐主欲召詣闕趙鳳曰元豹言已驗矣無所復詢若置之京師則輕躁狂險之人必輻輳其門爭問吉凶自古術士妄言致人族滅者多矣非所以靖國家也乃就除光禄卿致仕厚賜金帛而已
有年
是嵗蔚代縁邊粟斗不過十錢
〈戊後唐天成三年漢大有子元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二月丁丑朔日食
吳遣使如唐不受
吳使者至安重誨以為楊溥敢與朝廷抗禮遣使窺覘拒而不受自是遂與吳絶
二月唐以孔循為東都留守王建立同平章事
樞密使孔循性狡佞安重誨親信之唐主欲為皇子娶重誨女循謂曰公職居近密不宜復與皇子為昏重誨辭之乆之循陰遣人結王徳妃求納其女唐主許之重誨大怒出循東都重誨性强愎惡成徳節度使王建立奏其有異志建立入朝因言重誨與宣徽使張延朗結昏相表裏弄威福唐主怒謂重誨曰今與卿一鎮以王建立代卿延朗亦除外官宣徽使朱𢎞昭〈太原人〉曰陛下平日待重誨如左右手奈何以小忿棄之唐主尋召重誨慰撫之㑹鄭珏請致仕以建立為僕射平章事判三司
夏四月唐以子從榮為北都留守
以從榮為北都留守馮贇〈太原人〉為副留守楊思權〈新平人〉為歩軍都指揮使以佐之唐主謂安重誨曰從榮左右有矯宣朕旨令勿接儒生恐溺人志氣者朕以從榮年少臨大藩故擇名儒使輔導之今姦人所言乃如此欲斬之重誨請嚴戒而已
唐王都反奚契丹助之唐遣招討使王晏球等將兵討破之
義武節度使王都在鎮十餘年自除刺史租賦皆贍本軍及安重誨用事稍以法制裁之唐主亦以都篡父位惡之時契丹數犯塞朝廷多屯兵于幽易間都隂為之備浸成猜沮腹心和昭訓勸都為自全之計都乃遣人説北面副招討使王晏球晏球不從乃以金遺晏球帳下使圖之不克晏球以都反狀聞詔削奪官爵以晏球為招討使發諸道兵討之都以重賂求救于奚酋托輝五月托輝以萬騎突入定州晏球退保曲陽〈本漢上曲陽唐去上今縣屬定州〉都與托輝就攻之晏球與戰破之因進攻得其西闗城以為行府使三州〈祁易定〉民輸税供軍食而守之契丹亦發兵救定州與王都襲破新樂〈隋縣今屬正定府〉合兵萬餘人至曲陽邀戰晏球集諸將校令之曰王都輕而驕可一戰擒也今日乃諸軍報國之時悉去弓矢以短兵擊之回顧者斬于是騎兵先進奮撾揮劍直衝其陳大破之僵尸蔽野契丹死者過半餘衆北走都與托輝得數騎僅免盧龍節度使趙徳鈞〈幽州薊人〉邀擊契丹北走者殆無孑
遺
吳遣使如楚
先是吳侵楚岳州楚擊敗之獲其將苗璘王彦章〈此吳將别一王彦章也〉以歸至是吳求和于楚請璘彦章楚王殷歸之〈許徳勲餞吳使謂曰楚國雖小舊臣宿將猶在願吳朝勿以措懐必俟衆駒爭皁棧然後可圖也時殷多内寵嫡庶無别諸子驕奢故徳勲語及之〉
秋七月契丹救定州王晏球擊走之八月擒其將特哩衮〈契丹官名掌治宗族史失其人故但記其官 按特哩衮舊作惕隠今改正〉
契丹復遣酋長特哩衮救定州晏球逆戰破之追至易州俘斬溺死者不可勝紀趙徳鈞遣牙將武從諫邀擊之擒特哩衮等數百人餘衆散投村落村人以挺擊之其得脱者不過數十人自此契丹沮氣不敢輕犯塞〈徳鈞獻俘諸將皆請誅之唐主曰此曹皆虜中驍將殺之則虜絶望不若存之以紓邊患乃赦特哩衮等五十人餘六百人悉斬之〉
閏月契丹遣使如唐
九月唐温韜段凝伏誅
先是韜凝皆流邊郡至是唐主以韜發諸陵凝反覆敕所在賜死
冬十一月唐立哀帝廟于曹州
十二月荆南節度使髙季興卒
吳立其子從誨〈字遵聖季興長子〉代之〈從誨既襲位謂僚佐曰唐近而吳逺捨近臣逺非計也乃因楚王殷以謝罪于唐求復修職貢唐以為荆南節度使〉
〈已唐天成四年吳太和元丑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二月唐王晏球克定州王都伏誅獲托輝送大梁斬之
定州守備固伺察嚴諸將屢有謀翻城應官兵者皆不果唐主遣使者促王晏球攻城晏球與使者連騎巡城謂之曰城髙峻如此借使主人聽外兵登城亦非梯衝所及徒多殺精兵無損于賊不若食三州之租愛民養兵以俟之彼必内潰唐主從之王都托輝欲突圍走不得出定州都指揮使馬讓能開門納官軍都舉族自焚擒托輝送大梁斬之〈晏球在定州城下日以私財饗士自始攻至克城未嘗戮一卒已而入朝唐主美其功晏球謝乆煩餽運而已〉
三月楚王殷以其子希聲〈字若訥殷次子〉知政事總諸軍自是國政先歴希聲乃逹于殷
夏四月唐置縁邊市馬
先是党項皆詣闕以貢馬為名國家約其直酧之加以館穀賜與嵗費五十餘萬緡至是始于縁邊置場市馬不令詣闕
唐以子從榮為河南尹從厚為北都留守
先是從榮為北都年少驕狠不親政務唐主遣左右往諷𨗳之其人謂曰河南相公〈謂從厚時為河南尹〉孝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成之風相公齒長宜自策勵勿令聲問出河南之下從榮不悦退告楊思權曰我其廢乎思權因勸從榮多募部曲繕甲兵隂為自固之備其人懼以告馮贇贇密奏之唐主召思權詣闕亦弗之罪已贇入為宣徽使謂執政曰從榮剛僻而易宜選重徳輔之至是唐主以從榮尹河南而以從厚留守北都〈史館修撰張昭逺上言竊見先朝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古者人君即位則建太子所以明嫡庶之分塞禍亂之源今卜嗣建儲臣未敢輕議至于恩澤賜與之間昏婣省侍之際嫡庶長㓜宜有所分示以等威絶其僥冀唐主賞嘆其言而不能用〉
唐以趙鳯同平章事
唐主問鳯帝王賜人鐵劵何也對曰與之立誓令其子孫長享爵禄耳唐主曰先朝受此賜者三人崇韜繼麟尋皆族滅朕得脱如毫釐耳因嘆息乆之鳳曰帝王心存大信固不必刻之金石也
秋八月楚馬希聲殺判官髙郁
初楚王殷用都軍判官髙郁為謀主國以富彊鄰國皆疾之〈莊宗人洛殷遣其子希範入貢莊宗愛其警敏曰比聞馬氏當為髙郁所奪今有子如此郁安能得之髙季興亦屡以流言間郁于殷殷不聽乃遣使遺希聲書盛稱郁功名願為兄弟〉司馬楊昭遂希聲之妻族也謀代郁任自譖之于希聲屢言于殷請誅之殷曰成吾功業皆郁力也汝勿為此言希聲固請罷其兵柄乃左遷郁行軍司馬郁謂所親曰亟營西山〈長沙西岸嶽麓諸山〉吾將歸老猘子漸大能咋人矣希聲聞之益怒矯以殷命殺郁誣以謀叛并誅其族黨至暮殷尚未知是日大霧殷謂左右曰吾昔從孫儒度淮毎殺不辜多致兹異馬歩院〈時諸鎮營有馬歩司置獄院〉豈有寃死者乎明日吏以郁死告殷拊膺大慟曰吾老耄政非已出使吾勲舊横罹寃酷既而顧左右曰吾亦何可乆處此乎
有年
唐主與馮道從容語及年穀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歴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顛隕凡為天下者亦猶是也唐主深以為然又問道今嵗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嵗凶則死于流殍嵗豐則傷于榖賤豐凶皆病者惟農家為然臣記進士聶夷中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榖醫得眼前瘡剜郤心頭肉語雖鄙俚曲盡田家情狀農于四民之中最為勤苦人主不可不知也唐主悦命左右録其詩嘗諷誦之
九月唐削錢鏐官爵
同光末吳越王鏐以中國䘮亂朝命不通改元寳正其後復通中國諱而不稱至是鏐遺安重誨書辭禮甚倨唐遣供奉官烏昭遇韓玫使吳越還玫奏昭遇見鏐稱臣拜舞重誨奏賜昭遇死制鏐以太師致仕自餘官爵皆削之凡吳越奏進官使者綱吏令所在繫治之鏐令子傅瓘等上表訟寃不省
冬十月唐以康福為朔方節度使
前磁州刺史康福善諸戎語唐主退朝多召入便殿訪以時事福輒以蕃語對安重誨惡之常戒之曰汝但妄奏事會當斬汝福懼求外補會朔方軍亂留後韓澄〈節度使韓洙卒弟澄為留後〉表請命帥重誨以靈州深入胡境為帥者多遇害以福為朔方河西節度使福見唐主泣辭唐主命更他鎮重誨不可唐主不得已遣將軍衛審⿰〈徐州人〉等將兵萬人衛送之〈福行至方渠羌胡出兵邀福福擊走之至青剛峽遇吐蕃野利大蟲二族數千帳福遣審⿰掩擊大破之殺獲殆盡由是威聲大根遂進至靈州自是朔方始受代 方渠漢縣後廢故城在今慶逺府環縣青剛峽在環縣北亦曰青剛川趙珣聚米圖經青剛川在環州西北本靈州大路綱目作青銅峽考青銅峽在靈州西若康福至此則已過靈州下不必更言進至矣今依五代史通鑑改正〉
十二月吳加徐知誥兼中書令
吳諸道副都統徐知詢數與知誥爭權知詢與客周廷望説知詢捐寳貨結勲舊知詢從之廷望至江都因知誥親吏周宗宻輸欵于知誥亦以知誥隂謀告知詢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宜亟入謝廷望還以告知詢十一月知詢入朝知誥留以綂軍遣徴金陵兵還江都知誥自是始専吳政知詢又以廷望所告詰知誥知誥曰以爾所為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之吳加知誥兼中書令〈知誥召知詢飲以金鐘酌酒賜之曰願弟夀千嵗知詢疑有毒引他器均之跪獻曰願與兄各享五百嵗知誥變色左右莫知所為伶人申漸高徑前訞語掠二酒合飲之攘金鐘趨出腦潰而卒〉
唐以李仁矩為保寜節度使
唐割閬果二州置保寜軍以仁矩為節度使安重誨之謀也先是仁矩奉使兩川不禮于董璋璋欲殺之涕泣而免〈唐主將祀南郊遣仁矩以詔諭兩川獻錢仁矩自以唐主舊將又為安重誨所厚恃恩驕縱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至方擁姬酣飲璋怒従徒卒執兵入驛立仁矩于堦下而詬之曰公但聞西川斬李客省謂我猶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請僅而得免及還言璋必反〉至是重誨使仁矩詗璋反仁矩増餙而奏之重誨又使綿州刺史武䖍裕〈重誨外兄〉將兵赴治復使夏魯竒治遂州城隍繕甲兵益兵戍之璋大懼時道路傳言又將割綿龍〈唐龍州今四川龍安府是〉為節鎮孟知祥亦懼璋素與知祥有隙未嘗通問至是遣使詣成都請為其子娶知祥女知祥許之謀併力以拒朝廷
〈庚唐長興元年是寅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唐董璋築寨劍門與孟知祥上表拒命詔慰諭之
董璋遣兵築七寨于劍門孟知祥遣趙季良詣璋修好于是知祥與璋同上表言兩川聞朝廷于閬中建節綿遂益兵無不憂懼唐主以詔書慰諭之〈璋恐武䖍裕窺其所為召而囚之闔集民兵皆剪髮黥靣于劍門北布列烽火知祥累表請雲安鹽監唐主許之 雲安後周縣今夔州府雲陽縣是鹽監唐雲安有十三鹽監以收鹽利今雲陽縣西北有雲安監故城〉
三月唐立淑妃曹氏為后
唐主將立曹淑妃為后妃謂王徳妃〈邠州餅家子〉曰吾素病中煩倦于接對妺代我為之徳妃曰中宫敵至尊誰敢干之乃立淑妃為后徳妃事后恭謹后亦憐之初妃因安重誨得進常徳之〈妃有美色先為劉鄩侍兒鄩卒無所歸有言于安重誨者重誨以告唐主而納之〉唐主性儉約及在位乆宫中用度稍侈重誨每規諌妃取外庫錦造地衣重誨切諌引劉后為戒妃由是怨之
夏四月唐河中軍亂逐其節度使李從珂討平之初唐主在真定李從珂與安重誨飲酒爭言從珂毆重誨既醒悔謝重誨終衘之至是從珂為河中節度使重誨屢短之唐主不聽重誨乃矯以唐主命諭河中牙内指揮使楊彦温使逐之從珂出城閲馬彦温勒兵閉門拒之從珂使人詰之對曰彦温非敢負恩受樞院宣〈胡三省注樞宻院用宣三省用堂帖堂帖謂之省劄宣謂之宻劄〉請公入朝耳從珂遣使以聞唐主以問重誨對曰此姦人妄言耳宜速討之唐主疑之欲誘致彦温訊其事重誨固請發兵擊之乃命西都留守素自通〈索姓也〉都指揮使藥彦稠〈沙陀三部落人〉等將兵討之唐主令彦稠必生致彦温吾欲面訊之從珂馳入自明唐主責使歸第絶朝請自通㧞河中斬彦温傳首以獻唐主怒彦稠不生致深責之〈重誨諷馮道趙鳯奏從珂失守宜加罪唐主曰吾兒為奸黨所頎未明曲直公軰遂不欲置之人間何邪且此皆非公軰意也明日重誨自言之唐主曰朕昔為小校家貧賴此小兒拾馬糞自贍以至今日為天子曽不能庇之邪卿欲如何處之于卿為使重誨曰惟陛下裁之唐主曰使閒居私第亦可矣何用復言以索自通鎮河中自通承重誨㫖籍軍府甲仗數上之以為從珂私造□王徳妃保䕶得免士大夫不敢與從珂徃來惟禮部郎中吕𤦺居相近時徃見之從珂每有奏請皆咨𤦺而後行〉
六月癸巳朔日食
秋七月唐以張廷朗為三司使
三司使設官自此始〈考唐末始有三司之名天祐三年設都置使尋罷至此始設三司使專管總筦財賦迨及宋初位亞執政號為計相職仕益重〉
唐立子從榮為秦王從厚為宋王
八月唐兩川節度使董璋孟知祥連兵反
唐遣指揮使姚洪〈史無里系〉將兵千人從李仁矩戍閬州董璋以書至洛告其子宫苑使光業曰朝廷割吾支郡分建旄節又以兵戍之是必欲殺我也汝為我語樞要若再發一騎入斜谷吾必反與汝訣矣光業以書示樞宻承㫖李䖍徽未㡬安重誨復遣别將荀咸乂益兵赴閬璋聞之遂反〈重誨既遣咸乂光業謂䖍徽曰此兵未至吾父必反吾不敢自愛恐煩朝廷調發願止此兵吾父保無他䖍徽以告重誨重誨不從成乂未至璋已反〉利〈李彦𤦺〉閬〈李仁矩〉遂〈夏魯竒〉三鎮以聞安重誨曰臣乆知其如此陛下含容不討耳唐主曰我不負人人負我則討之時西川進奏官蘇愿在洛陽遣人白孟知祥云朝廷欲大發兵討兩川知祥謀于副使趙季良季良請以東川先取遂閬然後併兵守劍門知祥從之遣使約董璋璋引兵擊閬州知祥以指揮使李仁罕趙廷隠張業將兵攻遂州侯𢎞實〈千乘人〉孟思恭將兵㑹璋攻閬州已而璋䧟閬州殺李仁矩執姚洪洪不屈死之〈洪初為小校嘗事璋及是被執璋謂曰我待汝厚汝何相負洪曰老賦爾昔為李七郎家奴掃馬糞得一臠殘炙感恩無窮今天子用爾為節度使何負于爾而反邪吾能為國家死不從人奴以生璋怒然鋌于前令壯士十人刲其肉而食洪至死罵不絶聲唐主置洪二子于近衛厚給其家 李七郎汴州富人李□也入梁曰朱友讓瑋與髙季興孔循皆其家僮〉
九月唐以范延光為樞宻使
安重誨乆專大權中外惡之王徳妃及武徳使孟漢瓊〈本王鎔家奴〉浸用事數短重誨于上重誨懼表觧機務求一鎮以全餘生唐主不許重誨請不已唐主怒曰聽卿去朕不患無人前成徳節度使范延光勸留重誨且曰重誨去誰能代之唐主曰卿豈不可延光謝不敢當唐主遣漢瓊詣中書議重誨事馮道曰諸公果愛安令公宜解其樞務為便趙鳯曰公失言乃奏大臣不可輕動以延光為樞宻使而重誨如故
唐詔削董璋官爵遣天雄節度使石敬瑭討之
唐下制削董璋官爵興兵討之以孟知祥兼供饋使〈知祥雖已遣兵攻遂州唐主猶欲懷輯之以離董璋之交故有是命〉石敬瑭為招討使夏魯竒副之〈誅董璋之子光業夷其族〉
冬十一月楚王馬殷卒〈諡武穆〉子希聲嗣
殷遺命諸子兄弟相繼及卒希聲襲位去建國之制復藩鎮之舊〈希聲居䘮無戚容𦵏殷之日頓食雞𦞦數盤其臣潘起譏之曰昔阮籍居䘮食蒸豚何代無賢〉
唐削孟知祥官爵并討之
石敬瑭入散闗階州刺史王𢎞贄〈史不祥何所人〉濾州刺史馮暉〈魏州人〉與前鋒王思同〈幽州人〉趙在禮引兵出人頭山〈在保寜府昭化縣西綱目作馬頭山考馬頭山在閬中縣東南北去劍門三百餘里今依通鑑改正〉後過劍門之南〈元和志劍門南至劍州六十里〉還襲劍門克之殺東川三千人據而守之𢎞贄等破劍州而大軍不繼乃焚其廬舍取其資糧還保劍門董璋之䧟閬州也將趨利州遇雨而還孟知祥聞之曰董公退處閬中逺棄劍閣非計也欲遣兵助守劍門璋辭之至是璋遣使至成都告急知祥懼曰董公果誤我遣指揮使李肇將兵五千赴之戒之曰爾倍道兼行先據劍州北軍無能為也又遣趙廷隠將萬人會屯劍州李筠將兵四千趣龍州守要害〈先是西川牙内指揮使龎福誠謝鍠屯来蘇村聞劍門失守相謂曰使北軍得劍州則二蜀勢危矣遽引部兵千餘人間道趣劍州始至官軍萬餘人自北山大下會日暮三人謂曰衆寡不敵逮明則吾屬無遺矣福誠夜引兵數百升北山大譟于官軍營後鍠帥餘衆操短兵自其前急擊之官軍大驚空營遁去復保劍門十餘日不出知祥聞之喜曰吾始謂𢎞贄等克劍門徑據劍州堅守其城或引兵直趣梓州董公必棄閭州奔還我亦須解遂州之圍如此則内外受敵兩川震動勢可憂危今焚毁劍州運糧東歸劍門頓兵不進吾事濟矣董璋王暉將兵三千㑹李肇等分屯劍州石敬瑭攻之不克 龎福太谷人來蘇村亦曰來蘇寨在劍門東〉
契丹東丹王托允奔唐
托允自以失職帥部曲四十人越海奔唐唐賜姓名曰李贊華以為懐化〈唐慎州軍名 慎州僑治良鄉之都鄉城〉節度使〈先所俘特哩衮等皆賜姓名特哩衮姓狄名懐忠〉
十二月唐遣安重誨督征蜀諸軍
石敬瑭征蜀未有功使者自軍前來多言道險狹難進兵闗右之民疲于轉餉聚為盗賊唐主憂之謂近臣曰誰能辦吾事者吾當自行耳安重誨曰軍威不振臣之罪也臣請自往督戰拜辭便行日馳數百里西方藩鎮聞之無不惶駭錢帛芻糧晝夜輦運赴利州人畜斃踣不可勝紀時唐主已疎重誨石敬瑭本不欲西征及重誨西出乃敢累表奏論以為蜀不可伐唐主頗然之
〈辛唐長興三年是夘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孟知祥兵䧟遂州唐守將夏魯竒死之
知祥將李仁罕圍遂州夏魯竒嬰城固守及是城陷魯竒自殺〈時石敬瑭屯劍州北山知祥梟魯竒首以示之魯竒二子在敬瑭軍泣請往取首𦵏之敬瑭曰知祥長者必𦵏而父不猶愈于身首異處乎已而知祥果𦵏之〉
唐召安重誨還二月石敬瑭引兵遁歸西川兵追之陷利州
初鳯翔節度使朱𢎞昭諂事安重誨連得大鎮重誨過鳯翔𢎞昭迎拜馬首館于府舍妻子羅拜奉酒進食禮甚謹重誨為𢎞昭泣言䜛人交搆幾不免頼主上明察得保宗族重誨既去𢎞昭即奏重誨怨望有惡言至行營恐奪敬瑭兵柄又遺敬瑭書言重誨舉止孟浪恐將士疑駭宜迎止之敬瑭大懼即上言重誨至恐有變宜急徴還宜徽使孟漢瓊自西方還亦言重誨過惡有詔召重誨還二月朔石敬瑭以遂閬既陷糧運不繼燒營北歸重誨至三泉得詔亟歸過鳳翔𢎞昭不内重誨懼馳騎而東兩川兵追敬瑭至利州昭武節度使李彦琦棄城走知祥以趙廷隠為昭武留後〈廷隠遣使宻言于知祥曰董璋多詐必為公患因其劍州勞軍請圖之并兩川之衆可以得志于天下知祥不許廷隠嘆曰不從吾謀禍難未巳〉
唐以安重誨為䕶國節度使
趙鳳言于唐主曰重誨陛下家臣終不叛主但不能周防為人所讒陛下不察其心重誨死無日矣唐主以為朋黨不悦
吳以宋齊邱為右僕射致仕
吳徐知誥欲以宋齊邱為相齊邱自以資望素淺欲以退讓為髙謁歸洪州𦵏父因入九華山〈在池州府青陽縣西南山有九峯舊名九子山唐李白以九峯如蓮花削成因更名〉啟求隠居吳主下詔徴之不至知誥遣其子景通〈即景改名〉入山敦諭齊邱始還除右僕射致仕
三月唐以李從珂為左衛大將軍復錢鏐官爵
唐主既解安重誨樞務乃召李從珂泣謂曰如重誨意汝安得復見吾以為左衛大將軍盡復錢鏐官爵遣使往諭㫖以嚮日致仕重誨矯制也
夏四月閩奉國節度使王延禀舉兵襲福州敗死延禀聞閩王延鈞有疾帥其子建州刺史繼雄將水軍襲福州延鈞遣樓船指揮使王仁逹〈延鈞從子〉拒之仁達偽降繼雄喜登舟慰撫仁達斬之延禀衆潰追擒之初延禀既立延鈞〈事具前〉將還建州謂延鈞曰善繼先志毋煩老兄再來及是延鈞見之曰果煩老兄再下延禀慙不能對延鈞斬之〈復其姓名曰周彦琛〉遣其弟都敎練使延政如建州慰撫吏民〈延鈞先度僧二萬餘人由是閩中多僧又好神仙之術道士陳守元巫者徐彦林與盛韜共誘之作寳皇宮極土木之盛〉
五月唐以宦者孟漢瓊為宣徽使
時范延光趙延壽〈本姓劉恒山人趙徳鈞飬為子因姓趙尚唐主女興平公主為樞宻使〉懲安重誨以剛愎得罪每事不敢可否獨漢瓊與王淑王淑妃居中用事人皆憚之〈先是宫中須索稍踰常度重誨輒執奏由是非分之求殆絶至是漢瓊直以中宫之命取府庫物不復闗白樞宻院及三司亦無文書所取不可勝紀〉
唐殺其太子太師致仕安重誨
安重誨内不自安表請致仕閏月制以太子太師致仕以李從璋〈字子良唐主之姪〉為䕶國節度使遣步軍指揮使藥彦稠將兵趣河中重誨子崇贊崇緒逃奔至重誨所重誨驚曰汝安得来既而曰此為人所使耳吾以死殉國夫復何言乃執二子表送詣闕明日有中使至見重誨慟哭重誨問故中使曰人言令公有異志朝廷已遣藥彦稠將兵至矣重誨曰吾受國恩死不足報敢有異志更煩國家發兵貽主上之憂罪益重矣皇城使翟光鄴〈字他基鄄城人〉素惡重誨唐主遣詣河中察之曰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光鄴至從璋以甲士圍其第自入見重誨拜于庭下重誨驚降階答拜從璋奮撾擊其首妻張氏驚救亦撾殺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又誣其欲自擊淮南以圖兵柄遣元隨竊二子歸本道并二子誅之
唐遣兩川將吏還諭本鎮
唐主遣西川進奏官蘇愿東川軍將劉澄各還本道諭以安重誨專命興兵今已伏辜孟知祥遣使告董璋欲與之俱上表謝罪璋怒曰孟公親戚皆完固宜歸附璋已族滅尚何謝為由是復為怨敵
六月唐均田税
秋九月唐敕解縱五坊鷹隼
敕解縱鷹隼内外無得更進馮道曰陛下可謂仁及鳥獸唐主曰不然朕昔嘗從武皇獵時秋稼方熟有獸逸入田中遣騎取之比及得獸餘稼無㡬以是思之獵有損無益故不為耳
冬十一月甲申朔日食
吳以其中書令徐知誥鎮金陵徐景通為司徒輔政知誥表請歸老金陵以知誥為鎮海寧國節度使鎮金陵總録朝政以其子景通為司徒同平章事知中外左右諸軍事留江都輔政以王令謀宋齊邱為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内樞使以左景通〈知誥作禮賢院于府舎聚圖書延士大夫與孫晟陳覺議時事以國中屡灾曰兵民困苦吾安可獨樂悉縱遣侍妓取樂器焚之 陳覺海陵人〉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八
五季
〈壬唐長興三年是辰歳凡四國三鎮〉春二月唐始刻九經〈即唐開成中石壁九經也注見前〉板
唐馮道李愚等請令判國子監田敏〈淄州鄒平人〉校正九經刻板印賣〈是年始刻俟板成而印賣之〉以一文義去舛訛唐主從之〈王應麟曰古未有板木唐末益州始有墨板多術數字學小書至後唐長興中始詒儒臣校九經鏤本于國子監〉
唐賜髙從誨爵勃海王
三月吳越王錢鏐卒〈諡武肅〉子元瓘嗣
鏐寝疾謂将吏曰吾疾必不起諸兒皆愚懦誰可為帥者衆泣曰两鎮令公〈傅瓘先代鏐兼領兩鎮故云〉仁孝有功孰不愛戴鏐乃悉出印鑰授傳瓘曰將士推爾宜善守之又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遂卒〈年八十一傅瓘與兄弟同幄行䘮内牙指揮使陸仁章曰令公嗣先王覇業將史旦暮趨謁嘗與諸公子異處乃令主者更設一幄扶傳瓘居之禁諸公子從者無敢妄入鏐末年左右皆附傳瓘仁章數以事犯之至是傳瓘勞之仁章曰先王在位仁帝不知事令公今日盡節猶事先王也〉傳瓘既襲位更名元瓘以遺命去國儀用藩鎮法除民田荒絶者租税置擇能院掌選舉殿最中外有上書告訐者皆置不問由是將吏輯睦
契丹遣使如唐
初契丹舎利〈契丹官名掌軍政〉萴〈士力反〉剌〈來達反人名〉與惕隠〈注見前〉皆為趙徳鈞所擒契丹屢遣使請之唐主謀于羣臣徳鈞等皆曰契丹所以數年不犯邉數求和者以此輩在南故也縱之則邉患復生冀州刺史楊檀〈字徳明沙陀人後賜名光逺〉亦曰萴剌契丹之騎將在朝廷數年知中國虛實若得歸為患必深恐悔之無及既而契丹使者辭歸唐主曰朕志在安邉不可不稍副其求乃遣萴骨〈亦人名〉舎利與之俱歸契丹以不得萴刺自是數㓂雲州及振武
夏四月董璋襲西川五月孟知祥擊敗之董璋為其下所殺知祥遂取東川
孟知祥三遣使説董璋以主上加禮于兩川茍不奉表謝罪恐復致討璋不從三月遣李昊詣梓州極論利害璋詬怒不許至是璋㑹諸將謀及成都皆曰必克王暉曰劔南萬里成都為大時方盛夏師出無名必無成功璋不從自將破白楊林鎮〈在漢州東〉聲勢甚盛知祥以趙廷隠為都部署將三萬人拒之五月璋克漢州知祥自將兵八千人趣之廷隠陳于雞蹤橋〈在成都府新都縣北〉張公鐸陳于其後璋退陳于武侯廟下〈在新都縣北彌牟鎮八陣圖旁〉璋帳下驍卒大譟曰日中曝我輩何為何不速戰璋乃上馬前鋒始交指揮使張守進降于知祥言璋兵盡此無復後繼當急擊之知祥登高冡督戰趙廷隠三戰不利知祥懼以馬箠指後陳張公鐸師衆大呼而進東川兵大敗死者數千人璋與數騎遁去餘衆七千人降知祥引兵追璋至赤水〈在漢州東南〉而還命廷隠攻梓州璋還至府第方食王暉帥兵三百大譟而入璋引妻子登城呼指揮使潘稠使討亂兵稠斬璋首以授暉暉舉城迎降趙季良帥將吏請知祥兼領東川許之唐主聞璋敗死知祥已據全蜀乃遣供奉官李存瓌〈克寧之子知祥之甥〉賜知祥詔知祥拜泣受詔上表謝罪自是復穪藩然益驕倨矣〈知祥令李昊草表請行墨制補兩川刺史以下又表請趙季良等為節度使皆從之〉
秋七月唐武安節度使馬希聲卒八月弟希範〈字寳規殷第四子〉嗣
唐以李從珂為鳯翔節度使
九月唐城三河縣〈唐置以地近泃洳鮑邱三水而名今屬順天府〉
初契丹既彊㓂抄盧龍諸州皆遍毎自涿州運糧入幽州敵多伏兵于閻溝〈即今鹽溝河在良鄉縣南〉掠取之及趙徳鈞為節度使城閻溝而戍之為良鄉縣〈漢縣故城在房山縣東今良鄉縣即趙徳鈞所罝〉糧道稍通于州東五十里城潞縣〈漢縣明省故城在今通州〉而戍之近州之民始得稼穡至是又于州東北百餘里城三河縣以通薊州運路敵騎來爭徳鈞擊𨚫之
冬十月唐大理少卿康澄上疏論事唐主優詔答之澄上疏曰國家有不足懼者五有深可畏者六隂陽不調不足懼三辰失行不足懼小人訛言不足懼山崩川涸不足懼蟊賊傷稼不足懼賢人藏匿深可畏四民遷業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㢘耻道消深可畏毁譽亂眞深可畏直言蔑聞深可畏不足懼者願陛下存而不論深可畏者願陛下修而靡忒優詔奬之
十一月唐以石敬瑭為河東節度使
秦王從榮喜為詩聚浮華之士高輦等于幕府與相唱和頗自矜伐唐主語之曰吾雖不知書然喜聞儒士講經義開益人智思吾見莊宗好為詩將家子文非素習徒取人竊笑汝勿效也從榮為人鷹視輕佻峻急既㕘朝政驕縱不法安重誨死王淑妃孟漢瓊宣傳制命范延光趙延夀為樞密使從榮皆輕侮之石敬瑭兼六軍諸衛副使其妻永寧公主與從榮異母素相憎疾從榮以宋王從厚聲名出已右尤忌之從厚善以卑弱奉之故嫌隙不外見敬瑭不欲與從榮共事常思外補以避之延光延夀亦慮及禍屢辭機要會契丹欲入冦唐主命擇河東帥延光延夀先言石敬瑭康義誠可往既而欲專用敬瑭李崧曰非石太尉不可敬瑭亦願行即命除之敬瑭至晉陽以部將劉知逺周瓌〈晉陽人〉為都押衙委以腹心軍事委知逺帑藏委瓌
〈癸唐長興四年閩王延鈞龍巳啟元年是嵗凡四國三鎮〉春正月閩王王延鈞稱帝更名璘
閩人有言真封宅龍見者閩王延鈞更命其宅曰龍躍宫遂詣寶皇宫〈事見前〉受册備儀衛入府即皇帝位自以國小地僻常謹事四鄰由是境内差安
二月唐定難節度使李仁福卒軍中立其子超為留後唐以孟知祥為蜀王
三月唐以李彛超為彰武〈後唐延州軍號〉留後安從進為定難留後彛超拒命
先是河西諸鎮皆言李仁福潛通契丹併吞河右南侵闗中㑹仁福卒以其子彛超為彰武留後安從進為定難留後仍命静難節度使藥彦稠將兵五萬以宫苑使安重益為監軍送從進赴鎮敕諭夏銀綏宥將吏彛超年少未能扞禦故徙之延安從命則有富貴之福違命則有覆族之禍四月彛超上言為軍民擁留未得赴鎮詔遣使趣之
夏四月唐以劉瓉為秦王傅
言事者請為秦王置師傅宰相畏秦王從榮請令自擇秦府判官王居敏薦兵部侍郎劉瓉于從榮從榮請以為傅王府㕘佐皆新進少年輕脱謟諛瓉獨從容規諷從榮不悦概以僚屬待之瓉有難色從榮戒門者勿為通月聴一至府或竟日不召亦不得食
五月唐立李從珂為潞王子從益為許王
閩地震
閩主璘避位修道命福王繼鵬〈璘之子〉權總萬機〈初王審知性節儉府舎皆庳陋至是大作宮殿極土木之盛〉
吳徐知誥營宫城于金陵
宋齊邱勸知誥徙吳主都金陵知誥乃營宫城于金陵
秋七月唐安從進討李超不克引還
安從進攻夏州州城赫連勃勃所築堅如鐡石劚鑿不能入又党項萬餘騎徜徉四野抄掠糧餉官軍無所芻牧山路險狹闗中民輸斗粟束藳錢數緡民間困竭不能供超登城謂從進曰夏州貧瘠非有珍寶蓄異可以充朝廷貢賦也但以祖父世守此土不欲失之幸與表聞許其自新詔從進引兵還自是夏州輕朝廷毎有叛臣必陰與之連以邀賂遺〈已而彜超上表謝罪唐以為節度使〉
唐賜在京諸軍優給
唐主暴得風疾乆未平征夏州無功軍士頗有流言于是賜在京諸軍優給有差賞賚無名士卒益驕
唐以錢元瓘為吳王
元瓘于兄弟甚厚其兄元璙自蘇州入見元瓘以家人禮事之奉觴為夀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子居之兄之賜也元璙曰先王擇賢而立之君臣位定元璙知忠順而已因相與對泣
閩以薛文傑為國計使
文傑性巧佞以聚斂求媚及是閩主璘復位〈避位六十五日〉親任之文傑陰求富民之罪籍没其財被榜捶者胸背分受仍以銅斗火熨之建州土豪吳光入朝文傑利其財將治之光怨怒帥其衆且萬人叛奔吳
八月唐主加尊號賜内外將士優給
時一月之間再行優給用度益窘
唐以秦王從榮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太僕少卿致仕何澤表請立從榮為太子唐主覽表泣下私謂左右曰羣臣請立太子朕當歸老太原舊第耳不得已詔宰相樞密議之從榮見唐主言曰臣幼少且願學治軍民不願當此名也退見范延光趙延夀曰執政欲奪我兵柄幽之東宫耳延光等知上意且懼從榮之言即以白唐主制以從榮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位宰相上
九月唐以趙延夀為宣武節度使朱宏昭為樞密使秦王從榮請嚴衛〈本左右羽林今改〉捧聖〈注見前〉步騎兩指揮為牙兵每入朝從數百騎張弓挾矢馳騁衢路不快于執政私謂所親曰吾一日南面必族之范延光趙延夀懼屢求外補以避之唐主以為見已病而求去甚怒曰欲去自去奚用表為齊國公主〈唐主女嫁趙延夀〉復為延夀言于禁中乃以延夀為宣武節度使以朱𢎞昭為樞密使同平章事𢎞昭復辭唐主叱之𢎞昭乃不敢言
唐遣使如吳越
吏部侍郎張文寶泛海使杭州船壞水工以小舟濟之風飄至天長〈注見前〉吳主厚禮之資以從者儀服錢幣數萬文寶獨受飲食餘皆辭之曰唐朝與吳久不通問今既非君臣又非賓主若受此物何辭以謝吳主嘉之竟達命于杭州而還
冬十月唐以范延光為成徳節度使馮贇為樞密使延光屢因孟漢瓊王淑妃以求出以為成徳節度使以馮贇代之唐主以親軍都指揮使康義誠為樸忠親任之時要近之官多求出以避秦王之禍義誠度不能自脱乃令其子事秦王務持兩端冀得自全唐主餞范延光曰卿今逺去事冝盡言對曰朝廷大事願陛下與内外輔臣㕘决勿聴羣小之言遂相泣而别時孟漢瓊用事附之者共為朋黨以蔽惑上聴故延光言及之
十一月唐主疾病秦王從榮作亂伏誅
唐主疾作大漸秦王從榮入問疾唐主俛首不能舉從榮出聞宫中皆哭意唐主已殂明旦稱疾不入從榮自知不為時論所與恐不得為嗣與其黨謀欲以兵入侍先制權臣遣都押衙馬處鈞謂朱𢎞昭馮贇曰吾欲帥牙兵入宫中侍疾且備非常二人曰主人萬福王冝竭心忠孝不可妄信浮言從榮怒復遣謂曰公輩殊不愛家族耶何敢拒我二人患之入告王淑妃孟漢瓊召康義誠謀之義誠竟無言從榮將步騎千人陳于天津橋遣馬處鈞至馮贇第語之曰吾今日決入公輩禍福在須臾耳贇馳入右掖門見𢎞昭義誠漢瓊及三司使孫岳贇讓義誠曰公勿以兒在秦府左右顧望主上㧞擢吾輩自布衣至將相茍使秦王兵得入此門置主上何地乎義誠未對監門白秦王已將兵至端門外漢瓊拂衣起入殿門𢎞昭贇隨之義誠不得已亦隨之入時唐主病小愈漢瓊等入見曰從榮反兵已攻端門矣唐主指天泣下謂義誠曰卿自處置勿驚百姓控鶴指揮使李重吉從珂之子也時侍側唐主曰吾與爾父冒矢石定天下從榮輩得何力今乃為人所教為此悖逆當呼爾父授以兵柄耳重吉即帥控鶴兵守宫門漢瓊召馬軍指揮使朱洪實使將五百騎討從榮從榮走歸府僚佐皆竄匿牙兵潰去皇城使安重益斬從榮并其子以獻唐主悲駭絶而復蘇由是疾復劇時宋王從厚為天雄節度使遣漢瓊徵之追廢從榮為庶人〈初從榮失道六軍判官趙逺諫曰大王勿謂父子至親為可恃獨不見恭世子戾太子乎從榮怒出為涇州判官及從榮敗逺以是知名 趙逺字上交涿州范陽人〉
唐主亶殂
明宗性不猜忌與物無競登極之年已踰六十每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亂為衆所推願天早生聖人為生民主在位年榖屢豐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稍為小康
十二月唐主從厚立〈是為後唐閔帝〉
唐主自終易月之制即召學士讀貞觀政要太宗實録有致治之志然不知其要寛柔少斷李愚私謂同列曰吾君延訪鮮及吾輩位高責重事亦堪憂衆不敢應〈孟知祥聞明宗殂亦謂僚佐曰宋王幼弱為政者皆胥吏小人其亂可坐而俟也〉
〈甲唐閔帝從厚應順元年四月以後唐潞王從珂清泰午元年蜀孟知祥明徳元年是歳蜀建國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以高從誨為南平王馬希範為楚王錢元瓘為吳越王
唐以李重吉為亳州團練使
潞王從珂與石敬瑭少從明宗征伐有功各得衆心朱𢎞昭馮贇位望素出二人下逺甚一旦執朝政皆忌之及明宗殂從珂辭疾不來使臣至鳯翔者或自言伺得從珂陰事于是朱馮不欲重吉典禁兵出為亳州團練使從珂女為尼洛陽亦召入禁中從珂由是疑懼
吳人攻閩建州
先是閩吳光請兵于吳吳信州刺史蔣延徽不俟朝命引兵㑹攻建州閩主璘遣使求救于吳越及是延徽敗閩兵于浦城〈唐縣今屬建寧府〉遂圍建州閩主璘遣兵救之軍及中途士卒不進曰不得薛文傑不能討賊軍中以聞國人震恐太后及福王繼鵬泣謂璘曰文傑盜弄國權枉害無辜上下怨怒久矣今吳兵深入士卒不進社稷一旦傾覆留文傑何益文傑亦在側互陳利害璘曰吾無如卿何卿自為謀文傑出繼鵬伺之門外以笏擊之仆地檻車送軍前士卒臠食之〈初文傑以古制檻車疎潤更為之形如木櫃攅以鐵鋩内向動輒觸之既成而酋自入焉〉延徽攻建州垂克徐知誥以延徽吳太祖〈楊溥稱帝尊行密為太祖〉之壻與臨川王濛〈溥之兄〉素善恐其克建州奉濛以圖興復遣使召之延徽亦聞閩兵及吳越兵將至引兵歸閩人追擊敗之〈知誥貶延徽為右威衛將軍遣使求好于閩〉
唐以唐汭陳乂為樞密直學士
唐主即位舊鎮將佐之有才者朱馮皆斥逐之汭以文學從歴三鎮而性迂疎故朱馮引置密近又以其黨陳乂監之
蜀主孟知祥稱帝〈是為後蜀〉
知祥以趙季良為司空平章事
吳徐知誥黜其押牙周宗為池州刺史尋復召之吳人多不欲遷都吳主遣宋齊邱如金陵諭知誥罷之先是知誥久有傳禪之志以吳主無失徳恐衆心不悦欲待嗣君宋齊邱亦以為然一旦知誥臨鏡鑷白髭歎曰國家安而吾老矣奈何周宗知其意請如江都㣲以傳禪諷吳主齊邱以宗先己心疾之手書切諫以為未可請斬宗以謝吳主乃黜宗為池州副使久之節度副使李建勲司馬徐玠等屢陳知誥功業宜早從民望召宗復為都押牙知誥由是疎齊邱
唐以潞王從珂為河東節度使石敬瑭為成徳節度使從珂舉兵鳯翔唐遣兵討之官軍降潰
朱𢎞昭馮贇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徙潞王從珂鎮河東敬瑭鎮成徳皆不降制書但各遣使臣持宣監送赴鎮從珂既與朝廷猜阻朝廷又命洋王從璋權知鳯翔從璋性麤率樂禍前代安重誨而殺之〈事具前〉從珂謀于將佐皆曰主上富于春秋政事出于朱馮大王功名震主離鎮必無全理不可受也觀察判官馮𦙍孫〈字慶光棣州商河人〉曰君命召不俟駕今道過京師臨喪赴鎮而已諸人凶謀不可從也衆哂之從珂乃移檄隣道言朱𢎞昭等専制朝權懼傾社稷今將入朝以清君側而力不能獨辦願乞靈隣藩以濟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當東出之道尤欲與之相結遣使詣長安説以利害餌以美妓思同謂將吏曰吾受明宗大恩今與鳯翔同反借使事成而榮猶為一時之叛臣况事敗而辱流千古之醜迹乎遂執其使以聞他使亦多為隣道所執惟隴州防禦使相里金〈相里氏以地為氏金字國寶并州汾陽人五代史作字奉金今依相里氏墓碑〉傾心附之遣判官薛文遇徃來計事朝廷議討鳯翔康義誠不欲出請以王思同為統帥嚴衛指揮使尹暉〈魏州大名人〉羽林指揮使楊思權等皆為偏禆䕶國節度使安彦威〈字國俊代州崞縣人〉為都監思同雖有忠義之志而御軍無法從珂老于行陳將士徼幸富貴者心皆向之三月彦威與山南西道張䖍釗武定孫漢韶〈李存進之子時存進已復本姓〉彰義張從賓靜難康福等五節度使合兵討鳯翔鳯翔城塹卑淺守備俱乏衆心危急從珂登城泣謂外軍曰吾未冠從先帝百戰出入生死金創滿身以立今日之社稷汝曹目睹其事今朝廷信任讒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誅乎因慟哭聞者哀之䖍釗褊急以白刃驅士卒登城士卒怒大詬反攻之䖍釗走免楊思權因大呼曰大相公吾王也遂帥諸軍解甲投兵請降于從珂〈思權以幅紙進曰願王克京城日以臣為節度使從珂即書思權可邠寧節度使授之〉王思同猶未之知趣士卒登城尹暉大呼曰城西軍已入城受賞矣衆争棄甲投兵而降其聲震地日中亂兵悉入外軍亦潰思同等六節度使皆遁去潞王悉斂城中之財以犒軍至于鼎釡皆估直以給之思同等至長安副留守劉遂雍〈鄩之子〉閉門不納乃趣潼闗
唐潞王從珂至長安唐主以康義誠為招討使將兵拒之殺馬軍指揮使朱洪實
從珂建大將鼓旗整衆而東以孔目官劉延朗〈宋州虞城人〉為腹心劉遂雍悉出府庫之財于外軍士前至者即給賞令過皆不入城從珂至長安遂雍迎謁率民財以充賞都監王景從等奔還中外大駭唐主不知所為〈謂康義誠等曰先帝棄萬國朕外守藩方當是之時為嗣者在諸公所取耳既承大業國事皆委諸公諸公以社稷大計見告朕何敢違今事至于此何方可以轉禍朕欲自迎潞王以大位讓之若不免于罪亦所甘心朱𢎞昭馮贇大懼不敢對〉康義誠欲悉以宿衛兵迎降為已功乃曰侍衛諸軍尚多臣請自往扼其衝要招集離散以圖後效幸陛下勿以為憂唐主乃召將士慰諭親至左藏給將士金帛義誠與朱洪實共論用兵利害洪實欲以禁軍固守洛陽曰如此彼亦未敢徑前然後徐圖進取可以萬全義誠怒曰洪實欲反邪洪實曰公自欲反乃謂人反其聲漸厲唐主聞召而訊之竟不能辨遂斬洪實軍士益憤〈唐主殺李重吉于宋州又殺從珂女尼惠明〉
唐潞王從珂執西京留守王思同殺之
從珂至昭應聞前軍獲王思同曰思同雖失計然盡心所奉亦可嘉也至靈口〈即零口鎮在西安府臨潼縣南〉前軍執思同以至從珂責讓之對曰思同起行間先帝擢之位至節將常愧無功以報大恩非不知附大王立得富貴助朝廷自取禍殃但恐死之日無面目見先帝于泉下耳敗而釁鼔固所宜也請早就死王為之改容曰公且休矣欲宥之而楊思權之徒耻見其面尹暉盡取思同家資妓妾屢言于劉延朗曰若留思同慮失士心屬從珂醉不待報擅殺之及其妻子從珂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唐潞王從珂至陜諸將及康義誠皆降
從珂至閿鄉朝廷前後所發諸軍遇之皆迎降無一人戰者康義誠引兵發洛陽詔以安從進為京城廵檢從進已受從珂書潛布腹心矣從珂至靈寶安彦威安重覇皆降惟保義節度使康思立〈山陰諸部人〉謀固守陜城從珂前鋒至城下呼曰禁軍十萬已奉新帝爾輩數人奚為徒累一城人塗地耳于是士卒争出迎思立不能禁亦出迎從珂至陜移書諭洛陽文武士庶惟朱𢎞昭馮贇兩族不赦義誠所部自相結百什為羣棄甲兵争先詣陜降義誠麾下纔數十人亦因候騎請降〈既而興元張䖍釗武定孫漢韶俱以鎮降蜀〉
唐主出奔夏四月石敬瑭入朝遇于衛州殺其從騎唐主憂駭不知所為急遣中使召朱𢎞昭謀所向𢎞昭赴井死安從進殺馮贇于第傳二人首于從珂唐主欲奔魏州召孟漢瓊使為先置漢瓊單騎奔陜唐主乃以五十騎出門馮道等入朝及端門聞變道及劉昫〈涿州歸義人〉乃歸至天宫寺安從進遣人語之曰潞王倍道而來且至矣相公宜帥百官至穀水奉迎乃止于寺中召百官中書舎人盧導〈字熈化范陽人〉至馮道曰勸進文書宜速具草導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也設有廢立當俟太后教令豈可遽議勸進乎道曰事當務實導曰安有天子在外人臣遽以大位勸人者邪若潞王守節北面以大義見責將何辭以對公不如帥百官詣宫門進名問安取太后進止則去就善矣道未及對從進屢遣人趣之道等即紛然而去既而從珂未至三相〈馮道李愚劉昫〉息于上陽門外盧導過前道復召而語之導對如初李愚曰舎人之言是也吾輩之罪擢髪不足數矣從珂上牋于太后取進止遂自陜而東四月唐主至衛州東數里遇石敬瑭大喜問以大計敬瑭聞義誠叛去俛首長嘆數四乃見衛州刺史王𢎞贄問之𢎞贄曰前代天子播遷多矣然皆有將相侍衛府庫法物使羣下有所瞻仰今獨以五十騎自隨雖有忠義之心將若之何敬瑭還以其言告弓箭庫使沙〈夙沙氏之後為沙氏〉守榮奔〈史炤曰古有賁姓音奔後遂為奔〉洪進洪進前責敬瑭曰公明宗愛壻富貴相與共之憂患亦宜相恤今天子播越委計于公冀圖復興乃以此四者為辭是直欲附賊賣天子耳抽佩刀欲刺之敬瑭親將陳暉救之守榮鬭死洪進亦自刎敬瑭牙内指揮使劉知逺引兵入盡殺唐主左右及從騎獨置唐主而去敬瑭遂趣洛陽
唐孟漢瓊詣潞王從珂降從珂誅之
初從珂罷河中歸私第王淑妃數遣孟漢瓊存撫之漢瓊自謂于從珂有舊恩至澠池西見從珂大哭欲有所陳從珂曰諸事不言可知即命斬于路隅
唐潞王從珂入洛陽廢其主從厚為鄂王而自立〈是為後唐廢帝〉
從珂至蔣橋百官班迎傳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見馮道等皆上牋勸進從珂入謁太后太妃詣西宫伏梓宫慟哭自陳詣闕之由馮道帥百官班見拜從珂荅拜道等復上牋勸進從珂曰予之此行事非獲已俟皇帝歸闕園寢禮終當還守藩服羣公遽言及此甚無謂也明日太后下令廢少帝為鄂王以潞王知軍國事又明日太后令潞王宜即帝位乃即位于柩前
唐主從珂弑鄂王從厚于衛州磁州刺史宋令詢死之王𢎞贄遷唐鄂王于州廨唐主從珂遣𢎞贄之子巒往酖之王不飲巒縊殺之〈王性仁孝于兄弟敦睦雖遭秦王忌疾坦懐待之卒免于患及嗣位于潞王亦無嫌而朱𢎞昭孟漢瓊之徒横生猜問王不能違以至禍敗〉孔妃尚在宫中唐主使人謂之曰重吉輩何在遂殺之并其四子鄂王之在衛州也惟磁州刺史宋令詢遣使問起居聞其遇害慟哭半日自經死〈既而唐塟明宗于徽陵乃并葬鄂王于陵城之南封纔數尺觀者悲之後晉主石敬瑭立追諡王為閔帝〉
唐康義誠伏誅夷其族
唐主之在陜也義誠至陜待罪唐主責之曰先帝晏駕立嗣在諸公今上亮隂政事在諸公何為不能始終陷吾弟至此義誠大懼叩請死唐主素惡其為人未欲遽誅且宥之至是唐主斬義誠而滅其族
唐賜將士緡錢有差
初唐主發鳯翔許軍士以入洛人百緡及至洛陽三司使金帛不過三萬而賞軍之費計須五十萬緡于是有司百方以斂民財僅得六萬唐主怒下軍廵使獄晝夜督責囚繫滿獄貧者至自經赴井而軍士遊市肆皆有驕色市人聚詬之曰汝曹為主力戰〈言其為主盡力亦所當然〉反使我輩鞭胸杖背出財為賞汝曹猶揚揚自得不愧天地乎是時竭左藏舊物及諸道貢獻乃至太后太妃器服簪珥皆出之纔及二十萬緡唐主患之學士李専美夜直唐主讓其不能為謀専美曰自長興之季賞賚亟行卒以是驕雖有無窮之財終不能滿驕卒之心夫國之存亡不専繫于厚賞亦在修法度立紀綱今財力盡此宜據所有均給之何必踐初言乎唐主以為然詔禁軍在鳯翔歸命者賜錢七十緡至二十緡在京者各十緡軍士無厭猶怨望為謠言曰除去菩薩扶立生鉄以閔帝仁弱唐主剛嚴有悔心故也
五月唐復以石敬瑭為河東節度使
唐主與石敬瑭皆以勇力善鬭事明宗然素不相悦至是敬瑭不得已入朝不敢言歸時敬瑭久病羸瘠太后及魏國公主〈即敬瑭妻永寧公主是年進封魏國後又進封晉國〉屢為之言而鳯翔舊將佐皆勸留之惟韓昭𦙍李専美以為趙延壽在汴不宜猜忌敬瑭唐主亦見其骨立不以為虞乃復遣之河東
六月吳徐知誥幽其主之弟臨川王濛于和州
知誥將受禪忌臨川王濛遣人告濛藏匿亡命擅造兵器降封歴陽公幽于和州命控鶴軍使王宏將兵二百衛之〈後濛以間殺王宏奔廬州欲依周本本將見之其子宏祚合扉不聴本出執濛逆江都知誥遣人殺之〉
秋七月唐以盧文紀〈字子持簡求之孫〉姚顗〈字伯真京兆長安人〉同平章事
劉昫苛察李愚剛褊論議多不合至相詬罵事多凝滯唐主患之欲更命相問所親信皆以尚書左丞姚顗太常卿盧文紀秘書監崔居儉〈清河人蕘之子〉對論其才行互有優劣唐主不能決乃寘其名于琉璃瓶夜焚香祝天以筯挾之得二人乃有是命
蜀主知祥殂子昶立
蜀主得疾踰年至是増劇立子仁贊為太子召司空趙季良節度使李仁罕趙廷隠樞密使王處回受遺詔輔政是夕殂秘不發喪王處回夜過趙季良告之涕泣不已季良正色曰今彊將握兵專伺時變宜速立嗣君以絶覬覦泣無益也處回遂與季良立仁贊而後發喪仁贊即位更名昶不改元〈昶初立大臣驕騫多踰法度李仁罕自恃宿將有功復受顧託求判六軍昶不得已許之既而或告仁罕有異志昶與趙季良趙廷隠謀因仁罕入朝執而殺之李肇自鎮來朝杖而入見稱疾不拜及聞仁罕死始釋杖而拜昶以為太子太傅致仕徙卭州〉
八月唐詔蠲逋租三百三十八萬
劉昫判三司命判官高延賞鉤考窮覈皆積年逋欠之數姦吏利其徵責匄取故存之昫具奏其且請察其可徵者急督之必無可償者悉蠲之韓昭𦙍極言其便八月詔長興以前户部及諸道逋租三百三十八萬咸免勿徵貧民大悦而三司吏怨之〈既而昫與李愚同罷相三司吏皆相賀無一人從昫歸第者〉
冬旱
是歲秋冬旱民多流亡同華蒲絳尤甚
〈乙唐清泰二年吳天祚元年蜀孟昶明徳未二年閩永和元年是歳凡五國三鎮〉春二月唐夏州節度使李彛超卒兄彛殷代之
三月唐詔開言路
太常丞史在徳性狂狷上書極詆内外文武之士請徧加考試黜陟能否執政大怒盧文紀及補闕劉濤〈字徳潤徐州彭城人〉皆請加罪唐主謂學士馬𦙍孫曰朕新臨天子宜開言路若朝士以言獲罪誰敢言者卿為朕作詔書宣朕意乃下詔略曰昔魏徵請賞皇甫徳參今濤等請黜史在徳事同言異何其逺哉在徳情在傾輸安可責也
夏六月契丹㓂邉唐北面總管石敬瑭將兵屯忻州敬瑭既還鎮隂為自全之計〈唐主好咨訪外事常命端明殿學士李夀羙翰林學李崧知制誥吕琦薛文遇翰林天文趙廷人等更直于中興殿庭與語或至夜分時敬瑭二子為内使賂太后左右令伺其密謀事無巨細皆知之敬瑭對客常稱羸瘠不堪為帥冀朝廷不之忌 翰林天文居翰林院以候天文者〉時契丹屢㓂北邉禁軍多在幽州敬瑭與趙鈞求益兵運糧朝夕相繼詔借河東人菽粟鎮州輸絹五萬匹于總管府〈科𣲖也〉鎮冀車千五百乘運糧于代州時水旱民饑敬瑭遣使督促嚴急山東流散亂始兆矣敬瑭將大軍屯忻州朝廷遣使賜軍士夏衣傳詔撫諭軍士呼萬歲者數四敬瑭懼募僚段希堯〈河内人〉請誅其唱者敬瑭命劉知逺斬三十六人以徇唐主聞之益疑敬瑭
唐詔竊盜不計贓并縱火彊盜並行極法
秋七月唐遣北面副總管張敬達〈字志通代州人〉將兵屯代州唐以敬達為北面行營副總管將兵屯代州分石敬瑭之權也〈唐主深以時事為憂嘗從容讓盧文紀等無所規贊文紀等上言臣等每五日起居與兩班旅見侍衛滿前雖有愚慮不敢敷陳竊見前朝置延英殿或宰相欲有奏論天子欲有咨度皆非時召對旁無侍衛故人得盡言望復此故事詔以舊制五日起居百僚俱退宰相獨升若常事自可敷奏或事應嚴密聴于閣門奏牓子當畫屏侍臣于便殿相待何必襲延英之名也〉
唐以房暠為樞密使
劉延朗及學士薛文遇等居中用事暠與趙延夀雖為使長啟奏除授一歸延朗州鎮自外入者先賂延朗後議貢獻賂厚者先得内地賂薄者晚得邉陲由是諸將帥皆怨憤
冬十月閔李倣弑其主璘而立福王繼鵬更名昶初閩主璘嬖其父婢陳金鳯立以為后后陋而淫㑹璘得風疾后與璘嬖臣歸守明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國人皆惡之〈璘令錦工作九龍帳國人歌之曰誰謂九龍帳惟貯一歸郎歸郎謂守明也〉可殷常譖皇城使李倣于璘后族陳匡勝無禮于福王繼鵬倣及繼鵬皆恨之璘疾甚倣使人殺可殷后訴之璘力疾視朝詰可殷死狀倣懼而出俄引步兵鼓譟入宫璘匿帳下亂兵刺殺之倣遂與繼鵬殺陳后陳守恩陳匡勝〈皆陳后族〉歸守明及繼鵬弟繼韜〈璘次子常欲殺繼鵬故并殺之〉繼鵬即位更名昶既而自稱權知福建節度事遣使奉表于唐立父婢李春燕為徳妃以李倣判六軍諸衛事倣專制朝政隂養死士昶患之因大享軍伏甲擒殺之梟首朝門暴其罪告諭中外〈内宫宣徽使葉翹初為福王友愽學質直昶以師傅禮待之多所禆益宫中謂之國翁昶既嗣位驕縱不與翹議國政一日昶方視事翹衣道士服趨出昶召還拜之翹頓首曰臣輔導無狀致陛下即位以來無一善可稱願乞骹骨昶曰政令不善公當極言奈何棄孤去厚賜金帛慰諭復位翹以昶嬖李春燕諌之昶不悦未㡬復上書言事昶批其紙尾曰一葉隨風落御溝遂放歸永泰以夀終 葉翹福州永泰人永泰唐縣宋改永福今屬福州府〉
荆南梁震退居土洲〈在荆州府江陵縣九十九洲之一也〉
荆南節度使高從誨性明達親禮賢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楚王希範好奢靡游談者共誇其盛從誨謂僚佐曰如馬王可謂大丈夫矣孫光憲對曰天子諸侯禮有等差彼乳臭子驕侈僣法取快一時不為逺慮危亡無日何足慕乎從誨悟曰公言是也他日謂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養固已過矣乃捐去玩好以經史自怡省刑薄賦境内以安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屬我今嗣王能自立不墜其業吾老矣不復事人矣遂固請退居從誨不能留乃為之築室于土洲震披鶴𣰉自稱荆臺隠士毎詣府跨黄牛至㕔事從誨時過其家四時賜與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屬孫光憲
吳加徐知誥大元帥封齊王備殊禮
十二月唐以馮道為司空
時久無正拜三公者朝議擬其職事盧文紀欲令掌祭祀掃除〈隋制三公㕘議國事祭祀則司空行掃除盧文紀不深考遂以為司空職事〉道聞之曰司空掃除職也吾何憚焉既而文紀自知不可乃止
〈丙唐清泰三年十一月以後晉高祖石敬瑭天福元申年闌王昶通文元年是歳唐亡晉興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以吕琦為御史中丞
唐主以千春節置酒晉國長公主上夀畢辭歸晉陽唐主醉曰何不且留遽歸欲與石郎反邪石敬瑭聞之益懼盡收其貨之在洛陽及諸道者歸晉陽託言以助軍費人皆知其有異志唐主夜與近臣從容語曰石郎于朕至親無可疑者但流言不息萬一失勸何以解之皆不對端明殿學士李崧退謂同僚吕𤦺曰吾輩受恩深厚豈得自同衆人一概觀望邪計將安出琦曰河東若有異謀必結契丹為援契丹屢求和親但求萴刺等未獲故未成耳今誠歸萴刺等歲以禮幣千餘萬緡遣之彼必驩然承命如此則河東雖欲陸梁無能為矣崧曰此吾志也他夕二人密言其策唐主大喜久之以告樞密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對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夷狄不亦辱乎又虜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唐主意遂變一日急召崧琦盛怒責之曰卿輩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為謀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棄之沙漠邪且欲以養士之財輸之虜廷其意安在二人懼拜謝無數琦氣竭拜少止唐主曰吕琦彊項肯視朕為人主邪既而怒解各賜巵酒罷之自是羣臣不敢復言和親之策遂以琦為御史中丞葢疎之也
夏五月唐以石敬瑭為天平節度使敬瑭拒命唐發兵討之
初石敬瑭欲嘗唐主之意累表自陳羸疾乞解兵柄移他鎮帝與執政議從其請移鎮鄆州房暠李崧吕琦等皆力諌以為不可五月薛文遇獨直唐主與之議文遇曰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間耳不若先事圖之唐主大喜曰卿言殊豁吾意成敗吾決行之即為除目徙敬瑭鎮天平宋審䖍鎮河東制出兩班聞呼敬瑭名相顧失色以張敬逹為西北都部署趣敬瑭之鄆州敬瑭疑懼謀于將佐判官趙瑩〈字元暉華陰人〉勸敬瑭赴鄆州劉知逺曰明公久將兵得士卒心今據形勝之地士馬精彊若稱兵傳檄帝業已成奈何以一紙制書自投虎口乎掌書記桑維翰〈字國僑河南人〉曰主上初即位明公入朝主上豈不知蛟龍不可縱之深淵邪然卒以河東復授公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也明宗遺愛在人主上以庶孽代之羣情不附公明宗之愛壻今主上以反逆見待此非首謝可免但力為自全之計契丹主素與明宗約為兄弟公誠能推心屈節事之朝呼夕至何患不成敬瑭意遂決表唐主養子不應承祀請傳位許王唐主手裂其表抵地以詔答之曰卿于鄂王固非疎逺衛州之事天下皆知〈謂敬瑭盡段閔帝從騎〉許王之言何人肯信制削奪敬瑭官爵以張敬達為太原四面兵馬都部署楊光逺為副先鋒指揮使安審信〈金全弟子〉雄義指揮使安元信〈馬邑人〉帥衆奔晉陽敬瑭委以軍事振武廵檢使安重榮〈朔州人〉亦帥步騎五百奔晉陽
秋七月石敬瑭遣使求救于契丹
敬瑭令桑維翰草表稱臣于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鴈門闗以北諸州與之劉知逺諫曰稱臣可矣以父事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大為中國之患悔之無及敬瑭不從表至契丹主大喜復書許俟仲秋傾國赴援
八月唐張敬達攻晉陽不克
張敬達築長圍以攻晉陽石敬瑭以劉知逺為馬步都指揮使降兵皆𨽻焉知逺用法無私撫之如一由是人無二心敬瑭親乘城坐卧矢石下知逺曰觀敬達輩無他竒策不足慮也願明公四出間使經略外事守城至易知逺獨能辦之敬瑭執知逺手撫其背而賞之唐主聞契丹許敬瑭以仲秋赴援屢督敬達急攻不能下毎有營搆多直風雨長圍復為水潦所壊竟不能合晉陽城中亦日窘糧儲浸乏
九月契丹主徳光將兵救石敬瑭唐兵大敗契丹圍之唐主自將次懐州
契丹主將五萬騎自陽武谷〈在代州崞縣南〉而南至晉陽陳于虎北口〈在太原城汾水北質實釋為密雲之古北口誤〉與唐騎將高行周符彦卿〈即李彦卿復本姓〉合戰敬瑭遣劉知逺出兵助之張敬達楊光逺安審琦以步兵陳于城西北山下契丹遣輕騎三千不被甲直犯其陳唐主逐之至汾曲契丹伏兵起衝唐兵斷而為二縱兵乘之唐兵大敗死者近萬人敬達等收餘衆保晉安〈寨名在太原府太原縣晉祠南〉契丹亦引兵歸虎北口敬瑭出見契丹主引兵㑹圍晉安寨置營于晉安之南長百餘里厚五十里多設鈴索吠犬人跬步不能過敬達等士卒猶五萬人馬萬匹四顧無所之遣使告敗唐主大懼遣符彦饒將兵屯河陽詔天雄范延光盧龍趙徳鈞耀州潘環共救晉安下詔親征唐主本不欲行張延朗劉延皓勸之唐主不得已發洛陽遣符彦饒軍赴潞州為大軍後援唐主至河陽心憚北行盧文紀希㫖言國家根本在河南敵兵倐來忽往不能久留晉安大寨甚固況已發三道兵救之河陽天下津要車駕宜留此鎮撫南北且遣近臣往督戰茍不能解圍進亦未晩張延朗曰文紀言是也唐主議近臣可使北行者延朗與翰林學士和凝〈字成績鄆州須昌人〉等皆曰趙延夀父徳鈞以盧龍兵來赴難宜遣延夀㑹之乃遣延夀将兵二萬如潞州唐主至懐州問策于羣臣吏部侍郎龍敏〈字欲訥永清人〉請立李贊華為契丹主令天雄盧龍二縣分兵送之自幽州趣西樓朝廷露檄言之契丹主必有内顧之憂然後選募軍中精鋭以擊之此亦解圍之一策也唐主深以為然而執政恐其無成議竟不決唐主憂沮日夕酣飲悲歌羣臣或勸其北行則曰卿勿言石郎使我心膽墮地
冬十月唐括民馬籍義軍以拒契丹
詔大括天下將吏及民間馬又發民為兵毎七戸出征夫一人自備鎧仗謂之義軍期以十一月俱集用張延朗之謀也凡得馬二千餘匹夫五千人實無益于用而民間大擾
十月唐以趙徳鈞為行營都統
初趙徳鈞陰蓄異志欲因亂取中原自請救晉安寨唐主以徳鈞為諸道行營都統及是其子延夀遇于西陽〈即西唐店在澤州府北〉悉以兵屬焉時范延光受詔將兵屯遼州徳鈞志在併延光軍逗留不進詔書屢趣之徳鈞乃引兵北屯團栢谷口〈即團栢鎮在太原府祁縣東南〉
契丹立石敬瑭為晉皇帝〈是為後晉高祖〉敬瑭割幽薊等十六州以賂之
契丹主謂石敬瑭曰吾三千里來赴難必有成功觀汝器貌識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汝為天子敬瑭辭讓數四將吏復勸進乃許之契丹主作策書命敬瑭為晉大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築壇即位割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媯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州〈順州唐置今順天府順義縣是儒州後唐置今宣化府延慶州是應州後唐置今屬大同府寰州亦後唐置故城今朔平府馬邑縣注俱見前〉以與契丹仍許歲輸帛三十萬匹制改長興七年為天福元年敇命法制皆遵明宗之舊以趙瑩為翰林學士承旨桑維翰為翰林學士權知樞密使事劉知逺為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客將景延廣〈字航川陜州人〉為步軍都指揮立晉國長公主為皇后
唐趙徳鈞降契丹契丹不受
契丹主雖軍柳林〈即桞子注見前〉其輜重老弱皆在虎北口毎日暝輙結束以備遁逃而趙徳鈞欲倚契丹取中國至團栢踰月按兵不戰去晉安纔百里聲問不能相通徳鈞累表為延夀求成徳節度使唐主怒曰趙氏父子能郤賊㓂雖欲代吾位吾亦甘心若玩㓂要君但恐犬兎俱斃耳徳鈞不悦密以金帛賂契丹主云若立已為帝請即以見兵南平洛陽與契丹為兄弟仍許石氏常鎮河東契丹主自以身入敵境晉安未下徳鈞兵尚强范延光在其東又恐山北諸州邀其歸路欲許徳鈞之請晉主聞之大懼亟使桑維翰説契丹主曰趙北平父子素蓄異志何可信其誕妄之辭棄垂成之功乎且使晉得天下將竭中國之財以奉大國豈此小利之比乎跪于帳前自旦至暮涕泣争之契丹主乃從之指帳前石謂徳鈞使者曰我已許石郎此石爛可改矣
唐將楊光逺殺招討使張敬達降于契丹
晉安被圍數月高行周符彦卿數引騎兵出戰無功芻糧俱竭馬死則食之援兵竟不至張敬達性剛時謂之張生鐡楊光逺安審琦勸敬達降于契丹敬達曰吾受明宗及今上厚恩為元帥而敗軍其罪已大況降敵乎今援兵旦暮至且當俟之必若力盡勢窮諸軍斬我出降未為晚也光逺目審琦欲斬敬達審琦未忍髙行周知光逺欲圖敬達常引壯騎尾而衛之敬達不知其故謂人曰行周毎踵余後何意也行周乃不敢隨之諸將旦集行周未至光逺斬敬達首帥諸將降于契丹契丹主嘉敬達之忠命收葬而祭之謂其下及晉諸將曰汝曹為人臣當效敬達也馬軍都指揮使康思立憤惋而死
晉以趙瑩桑維翰同平章事
契丹主謂晉主曰桑維翰盡忠于汝宜以為相故有是命
契丹以晉主南下破唐兵于團柏唐主還河陽趙徳鈞降契丹
晉主與契丹主引兵而南〈晉主欲留一子守河東契丹主令晉主盡出諸子自擇之晉主兄子貴重父敬儒早卒晉主養以為子貌類晉主而短小契丹主指之曰此大目者可也乃以重貴為北京留守重貴即出帝〉契丹以其將高謨翰〈一名松川勃海人〉為前鋒與降卒皆進至團柏與唐兵戰趙徳鈞趙延夀先遁諸將繼之士卒大潰死者萬計劉延朗劉在明至懐州唐主始知晉主即位楊光逺降衆議車駕宜幸魏州唐主召李崧謀之〈薛文遇不知而繼至唐主怒崧躡其足文遇乃去唐主曰我見此物肉顫適㡬欲抽佩刀刺之崧曰文遇小人淺謀誤國刺之益醜〉崧因勸唐主南還唐主從之至洛陽命諸將分守南北城晉主與契丹主至潞州趙徳鈞父子迎謁于南河〈鎮名在潞安府長治縣西〉契丹主鎖之送歸國〈徳鈞見述律太后太后問曰汝近者何為往大原徳鈞曰奉唐主之命大后指天曰汝從吾兒求為天子何妄語邪又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也又曰吾兒將行吾戒之曰趙大王若引兵北向渝闗亟須引歸太原不可救也汝欲為天子何不先擊退吾兒徐圖亦未晚汝為人臣阮負其主不能擊敵又欲乗亂遨命所為如此何面目復求生乎徳鈞俯首不能對踰年而死張礪與延夀俱入契丹契丹主以為翰林學士〉
晉主發潞州契丹北還
晉主將發上黨契丹主舉酒屬之曰我若南回河南之人必大驚駭汝宜自引漢兵南下我令太相温〈契丹將名考異曰即高謨翰也〉將五千騎衛送汝至河梁餘且留此俟汝音聞有急則下山救汝又曰劉知逺趙瑩桑維翰皆創業成功無大故勿棄也
唐主還洛陽
符彦饒張彦琪言于唐主曰今契丹大下河水復淺人心已離此不可守唐主命河陽節度使萇從簡與趙州刺史劉在明守河陽南城遂斷浮梁歸洛陽殺李賛華于其第〈既而晉主至河陽從簡迎降舟楫已具〉
唐主從珂自焚死晉主入洛陽〈後唐自莊宗至廢帝亡凡四主合十三年〉唐主議復向河陽將校皆已飛狀迎晉主晉主慮唐主西奔遣契丹千騎扼澠池唐主與曹太后劉皇后雍王重美〈唐主之子〉及宋審䖍等擕傳國寶登元武樓自焚皇后欲燒宫室重美諫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他日重勞民力死而遺怨將安用之乃止王淑妃與許王從益匿于毬塲獲免是日晚晉主入洛陽唐兵皆解甲待罪晉主命劉知逺部署京城知逺分漢軍使使還營館契丹于天宫寺城中肅然無敢犯令〈初判三司張延朗不欲河東多積蓄凡財賦應留使之外盡收取之晉主以是恨之收付御史臺劉延皓匿于龍門數日自經死劉延朗將奔南山捕得殺之斬張延朗既而選三司使難其人晉主甚悔之〉
十二月晉追廢唐主從珂為庶人以馮道同平章事既而晉以王禮葬從珂于徽陵南〈或取從珂膂及髀骨以獻詔以王禮葬之〉
晉以張希崇〈字徳峰幽州薊人〉為朔方節度使
初朔方節度使張希崇為政有威信民夷愛之與屯田以省漕運徙為靜難節度使至是晉主與契丹修好恐其又取靈武遂復以希崇鎮朔方
唐安逺節度使盧文進奔吳
文進聞晉主為契丹所立自以本契丹叛將棄鎮奔吳所過鎮戍召其主將告之故皆拜辭而退
高麗擊破新羅百濟〈注俱見前〉
高麗王建〈初唐滅高麗開元後其地為大氏所據為渤海國至天祐時大氏衰有眇僧躬又聚衆據開州號大封國王遂有高麗故地五代後梁龍徳二年高麗人王建襲段躬又自稱高麗王 渤海注見前開州在今朝鮮國城西南〉用兵擊破新羅百濟于是東夷諸國皆附之有二京〈以開州為東京平壤為西京〉六府九節度百二十郡
〈丁晉天福二年南唐徐誥昇元元年酉是年关亡南唐代凡五國三鎮〉春正月乙卯日食〈考異曰晉主實録正月甲寅朔乙卯日日食十國紀年屬乙卯朔日食葢晉人避三朝日食而改之也〉晉以李崧同平章事充樞密使桑維翰兼樞密使時晉新得天下藩鎮多未服從或雖服從反仄不安兵火之餘府庫殫竭民間困窮而契丹徵求無厭維翰勸晉主推誠棄怨以撫藩鎮卑辭厚禮以奉契丹訓卒繕兵以修武備務農桑以實倉廪通商賈以豐貨財數年之間中國稍安
吳徐知誥建齊國于金陵
徐知誥以太尉李徳誠中書令周本位望隆重欲使之帥衆推戴本曰我受先王大恩自徐温父子用事恨不能救楊氏之危又使我為此可乎其子宏祚勸之不得已與徳誠帥諸將詣江都表吳主陳知誥功徳請行册命又詣金陵勸進宋齊邱謂徳誠之子建勲曰尊公太祖元勲今日掃地矣吳太子璉納齊王知誥女為妃知誥始建太廟社稷改金陵為江寧府以宋齊邱徐玠為左右丞相周宗周廷玉為内樞使知誥尋更名誥
二月契丹攻雲州判官吳巒〈字寳川鄆州盧縣人〉拒之
契丹主歸過雲州節度使沙彦珣出迎契丹主留之判官吳巒在城中衆推巒領州事閉城不受命契丹攻之不克應州指揮使郭崇威〈金城人〉亦耻臣契丹挺身南歸〈張礪逃歸為追騎所獲契丹主責之對曰臣華人飲食衣服皆不與此同生不如死願早就戮契丹主顧通事高彦英曰常戒汝善遇此人何故使之失所而亡去若失之安可復得邪笞彦英而謝之礪遇事輙言無所隠避契丹主甚重之契丹攻雲川半嵗不能下吳巒遣使問道求救晉主以為請契丹解圍去乃召巒歸以為寧武節度使〉
夏四月晉遷都汴州
天雄節度使范延光聚卒繕兵將作亂〈延光㣲時有術士張生語之云必為将相延光既貴信重之嘗夢蛇自臍入腹以問張生生曰蛇者龍也帝王之兆延光由是有非望之志唐潞上素與延光善及敗延光雖奉表請降内不自安故欲作亂〉㑹晉王謀徙都大梁桑維翰曰大梁北控燕趙南通江淮水陸都㑹資用富饒今延光反形已露大梁距魏不過十驛彼若有變大軍尋至所謂疾雷不及掩耳也下詔託以洛陽漕運有闕東巡汴州
五月吳與契丹通使修好
徐誥用宋齊邱策欲結契丹以取中國遣使以美女珍玩泛海修好契丹主亦遣使報之
六月晉范延光舉兵反遣楊光逺等討之
范延光素以軍府之政委元隨押牙孫鋭鋭恃恩專横㑹延光病鋭密召澶州刺史馮暉逼延光反延光亦思張生之言乃從之遣兵渡河焚草市詔馬軍指揮使曰奉進〈雲州人〉屯白馬津都軍使楊光逺屯滑州䕶聖都指揮使杜重威〈朔州人〉屯衛州延光遣馮暉孫鋭將步騎二萬抵黎陽口
晉以和凝為端明殿學士張誼〈襄邑人〉為左拾遺
凝署其門不通賓客耀州推官張誼致書于凝以為切近之職為天子耳目宜知四方利病奈何拒絶其客雖安身為便如負國何凝竒之薦于桑維翰除左拾遺誼上言北方有援立之功宜外敦信好内謹備邉不可自逸以啟戎心晉主深然之
晉魏府部署張從賓反河陽人東都
張從賔擊范延光延光使人誘之從賓遂與同反殺晉主子河陽節度使重信引兵入洛陽殺晉主子東都留守重又引兵東扼汜水闗將逼汴州羽檄縱横從官恟懼獨桑維翰從容指畫軍事神色自若接對賓客不改常度衆心差安〈已而從賔攻汜水晉主戎服嚴輕騎將奔晉陽維翰叩頭苦諫曰賊鋒雖盛勢不能久請少待之乃止 嚴輕騎謂敕辦也〉
閩作白龍寺
方士言于閩主云有白龍夜見閩主作白龍寺時百役繁興用度不足有司除官皆令納賂籍而獻之以貨多寡為差又以空名堂牒賣官于外民有隠年者杖背隠口者死逃亡者族果菜鷄豚皆重征之
秋七月晉義成節度使符彦饒舉兵反指揮使盧順密討平之
白奉進在滑州軍士有夜掠者捕獲五人三隸奉進二隸符彦饒奉進皆斬之彦饒怒明日奉進從數騎詣彦饒謝彦饒曰軍中多有部分奈何無客主之義乎奉進曰軍士犯法何有彼我僕已謝公而公怒不解豈非欲與延光同反邪拂衣而起彦饒不留帳下甲士大譟擒奉進殺之諸軍諠譟不可禁止奉國左廂指揮使馬萬帥步兵欲從亂遇右廂指揮使盧順密帥部兵出營厲聲謂萬曰符公擅殺白公必與魏城通謀此去行宫纔二百里奈何不思報國乃欲助亂自求滅族乎今日當共擒符公送天子立大功軍士從命者賞違命者誅萬部兵尚有呼躍者順密殺數人衆莫敢動萬不得已與攻牙城執彦饒送大梁斬之楊光逺士卒聞亂欲推光逺為主光逺曰天子豈汝等販弄之物晉陽之降出于窮逼今若改圖真反賊也其下乃不敢言〈時三鎮繼叛人情大震晉主問計于劉知逺對曰陛下昔在晉陽糧不支五日俄成大事今天下已定内有勁兵外結彊虜鼠輩何能為乎願陛下撫將相以恩臣請戢士卒以威恩威並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則枝葉不傷矣知逺乃嚴設科禁有軍士盗紙錢一幞被擒左右請釋之知逺曰吾誅其情不計其直竟殺之由是衆皆畏服〉
晉楊光逺敗魏兵杜重威等克汜水張從賓伏誅馮暉孫鋭引兵至六明鎮〈在衛輝府滑縣東北〉光逺引之渡河半渡而擊之暉鋭衆敗多溺死暉鋭走還杜重威侯益〈汾州平遥人〉引兵至汜水遇張從賔衆萬餘人與戰俘斬殆盡遂克汜水從賓走渡河溺死獲其黨張延播繼祚〈全義之子〉送大梁斬之史館修撰李濤〈字信臣同從曽孫〉上言張全義有再造洛邑之功乞免其族乃止誅繼祚妻子范延光知事不濟歸罪于孫鋭而族之遣使奉表待罪不許
吳徐誥稱帝國號唐〈是為南唐〉奉吳主為讓皇〈吳自楊行密據揚州至溥禪唐凡四王合四十六年〉
吳司徒王令謀老病或勸之致仕令謀曰齊王大事未畢吾何敢自安病亟力勸徐誥受禪吳主下詔禪位于齊李徳誠等復詣金陵帥百官勸進宋齊邱不署表九月令謀卒十月齊王誥即帝位于金陵國號唐遣丞相玠奉册詣吳主稱受禪老臣誥謹拜稽首上尊號曰高尚思元𢎞古讓皇立王后宋氏為皇后子景通為吳王更名璟〈唐王宴羣臣于天泉閣李徳誠曰陛下應天順人惟齊邱不樂因出齊邱止徳誠勸進書唐主執書不視曰子嵩三十年舊交必不相負加齊邱大司徒齊邱以不得預政事心愠懟聞制詞云布衣之交抗聲曰臣為布衣時陛下為刺史今日為天子可不用老臣矣還家請罪唐主手詔謝之亦不改命久之齊邱不知所出乃更上書請遷讓皇于他州及斥逺吳太子璉絶其昏唐主不從賜璉妃號永興公主妃聞人呼公主則流涕而辭周本以不能存吳未㡬愧恨而卒〉
契丹改號遼〈契丹改遼之後通鑑及綱目仍書本號考拓䟦氏魏國既建綱目大書曰魏契丹號遼與拓䟦魏略同而綱目異書體例未為畫一今改書其當時各國詔諭文表書疏則仍依原文稱謂契丹〉是歲契丹改元㑹同國號大遼公卿庶官皆倣中國㕘用中國人以趙延夀為樞密使尋兼政事令
〈戊晉天福三年蜀廣政元戌年是歲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己酉日食
二月晉詔求直言
晉主樂聞讜言詔百官各上封事置詳定院以考之無取者留中可者行之數月應詔者無十人復降御札趣之〈左散騎常侍張允上駮赦論以為帝王遇天災多肆赦謂之修徳借有二人坐獄遇赦則曲者幸免直者銜寃寃氣升聞乃所以致災非所以弭災也諫議大夫薛融以河南奏修洛陽宫諫曰今宮室雖經焚毁猶侈于帝堯之茅茨所費雖寡猶多于孝文之露臺請俟海内平寧營之未晚詔皆褒納之 薛融汾州平遥人〉
三月晉禁民作銅器
初唐世天下〈謂後唐之世〉鑄錢有三十六冶喪亂以來皆廢絶錢日益耗民有銷錢為銅器故禁之
晉制諸州奏補將校員数
中書舎人李祥上書曰十年以來赦令屢降諸道職掌皆許推恩而藩方薦論動踰數百乃致優伶奴僕初命則至銀青階被服皆紫袍象笏名器僭濫貴賤不分請自今諸道節度州〈謂節鎮所治之川〉聴奏朱記大將〈不給銅印給木朱記以為印信〉以上十人他州止聴奏都押牙都虞候孔目官而已從之
夏五月唐主誥遷故吴主于潤州
吳讓皇固請徙居李徳誠等亦亟以為言五月唐主改潤州牙城為丹陽宫徙讓皇居之〈或獻毒酒方于唐主唐主曰犯吾法者自有常刑何用此為羣臣争請改府寺州縣名冇吳及楊者判官楊嗣請更姓羊徐玠曰陛下自應天順人事非逆取而諂邪之人専事更改或非急務不可從也唐主然之〉
晉制民墾田三年外乃聴徭役
金部郎中張濤〈字司化洛陽人〉奏鄉村浮戸種木未盈十年墾田未及三年未成生業已為縣司收供徭役責之重賦威以嚴刑故不免捐功捨業更思他適乞自今民墾田及五頃以上三年外乃聴縣司徭役從之
秋七月晉作受命寶
以受天明命惟徳允昌為文
八月晉上尊號于遼
上尊號于遼主及太后以馮道劉昫為册禮使遼主大悦晉主事遼甚謹奉表稱臣謂遼主為父皇帝毎遼使至即于别殿拜受詔敇歲輸金帛三十萬之外吉凶慶弔歲時贈遺相繼于道乃至太后元帥太子諸王大臣皆有賂遺小不如意輙來責譲多不遜語朝野咸以為耻而晉主事之曾無倦意然所輸金帛不過数縣租賦其後遼主屢止晉主上表稱臣但令為書稱兒皇帝如家人禮〈初遼主既得幽州命曰南京以唐降將趙思温為留守思温子延照在晉晉主以為祁州刺史思温密令延照言敵情終變請以幽州内附晉主不許〉
遼遣使如唐
遼遣使詣唐宋齊邱勸唐主厚賄之俟至淮北潛遣人殺之欲以間晉
九月范延光復降于晉晉以為天平節度使
楊光逺奏馮暉來降言范延光食盡窮困時光逺攻廣晉〈唐莊宗以魏州為興唐府明宗改為廣晉〉歲餘不下晉主以師老民疲遣内職朱憲〈汴州人〉入城諭范延光許移大藩曰若降而殺之白日在上吾無以享國范延光曰主上重信云不死則不死矣乃撤守備九月遣牙將奉表待罪詔釋之光逺表乞入朝制以延光為天平節度使仍賜鐵劵將佐皆除防團刺史牙將皆升為侍衛親軍〈已而延光屢請致仕居于大梁〉
冬十月遼加晉主尊號
晉以汴州為東京開封府東都為西京
晉主以大梁舟車所㑹便于漕運故定都焉
晉樞密使桑維翰罷
初郭崇韜既死宰相罕有兼樞密使至是維翰李崧兼之宣徽使劉處讓〈字徳謙滄州人〉及宦官皆不悦楊光逺圍廣晉處譲數以軍事銜命往來光逺奏請多踰分維翰獨以法裁折之光逺有不平語處讓曰是皆執政之意光逺由是怨執政范延光降光逺密表論執政過失晉主不得已罷崧維翰而以處讓代之
河決鄆州〈劉友益曰自朱梁決河為二以疏河漲後又決河以限唐兵唐雖塞之未㡬復壊至是而河決鄆州其後二十二年之間河決者九梁之罪也考是年河決明年復決博州六年至開運元年再決滑州三年決楊劉漢乾祐元年決魚池二年決鄭州周廣順二年決鄭滑顯徳六年決原武凡九決其詳具後〉十一月晉册閩主昶為閩國王不受
晉以閩主昶為閩國王以散騎常侍盧捐為册禮使賜昶赭昶聞之遣進表官自執政以既襲帝位辭册命既而捐至福州閩主不見命弟繼恭主之遣使奉繼恭表隨捐入貢有士人林省鄒私謂捐曰吾主不事其君不愛其親不恤其民不敬其神不睦其鄰不禮其賔其能久乎〈閩諫議大夫黃諷以昶淫暴與妻子辭訣入諫昶欲杖之諷曰臣若迷闕不忠死亦無怨直言被杖臣不受也乃黜為民〉
晉建鄴都置彰徳永清軍徙澶州城
楊光逺為天雄節度使晉主患其䟦扈難制桑維翰請分天雄之衆加光逺西京留守兼河陽節度使光逺由是怨望密以賂自訴于遼養部曲千餘人常蓄異志晉遂建鄴都于廣晉府置彰徳軍于相州以澶衛隸之置永清軍于貝州以博冀隸之澶州舊治頓邱晉主慮遼為後世之患遣劉繼勲徙澶州城跨徳勝津〈注見前〉以高行周為鄴都留守王廷𦙍〈處存之孫〉為彰徳節度使王周〈鄴都人〉為永清節度使
晉聴公私自鑄錢
敇聴公私自鑄銅錢無得雜以鉛鐡每十錢重一兩以天福元寶為文惟禁私作銅器〈既而私錢多用鉛錫小弱缺薄敇皆禁之專令官司自鑄〉
故吳主楊溥卒
唐主廢朝二十七日追諡曰睿皇帝
〈已晉天福四年閩王曦永隆元年是亥嵗南唐復姓李氏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主徐誥復姓李氏更名昪〈皮變反〉
唐羣臣屢表請唐主復姓李立唐宗廟唐主從之又請上尊號唐主曰尊號虗美且非古遂不受其後子孫皆踵其法又不以外戚輔政宦官不得預事皆他國所不及也倉吏歲終獻羡餘萬石唐主曰出納有數茍非掊民刻軍安得羡餘邪改太祖廟號曰義祖為李氏考妣發哀斬衰居廬如初喪禮朝夕臨凡五十四日詔國事委齊王璟詳決惟軍旅以聞唐主更名昪〈詔百官議二祖合享禮宋齊邱等議以義祖居七室之東唐主命居高祖于西室太宗次之義祖又次之皆為不祧之主羣臣言義祖諸侯不宜與高祖太宗同享請于太廟正殿後别建廟祀之唐主曰吾自幼託身義祖向非義祖有功於吳朕安得啟比中興之業羣臣乃不敢言唐主欲祖吳王恪或曰恪誅死不若祖鄭王元懿唐主命有司考二王苗裔以吴王孫禕有功禕子峴為宰相遂祖吴王云自峴五世至父榮其名率皆有司所撰 考歐陽修五代史昪自言唐憲宗子建王恪生超超生志為徐州判司志生榮乃自為建王四世孫與通鑑所載不同今并注于此〉
三月晉加劉知逺杜重威同平章事
知逺自以有佐命功重威起外戚〈重威妻晉主女弟〉無大功耻與之同制制下數日杜門不受晉主怒謂趙瑩曰知逺堅拒制命可落軍權令歸私第瑩拜請曰陛下昔在晉陽兵不過五千為唐兵十餘萬所攻危于朝露非知逺心如金石豈能成大業奈何以小過棄之竊恐此語外聞非所以彰人君之大度也晉主意乃解命和凝詣知逺第諭旨知逺惶恐起拜受
夏四月晉廢樞密院
梁以來軍國大政天子多與崇政樞密使議之宰相受成命行制敕講典故治文事而已晉主懲安重誨專横即位之初但命桑維翰兼樞密使及劉處讓為樞密使奏對多不稱㫖㑹處讓遭母喪廢樞密院以印付中書院事皆委宰相分判然勲臣近習不知大體習于故事毎欲復之
晉加楚王希範為天策上將軍
唐主遷故吳主楊氏之族于泰州〈本海陵縣南唐升泰州今屬揚州府〉唐人遷讓皇之族于泰州號永寧宫防衛甚嚴〈故太子璉自請退居永寧一夕大醉卒于舟中唐主追封𢎞農郡王〉
秋七月庚子朔日食
晉以桑維翰為彰徳節度使
楊光逺疏平章事桑維翰遷除不公與民争利晉主不得已出維翰鎮相州
晉以王廷𦙍為義武節度使
初王處直子威避王都之難奔遼至是遼主遣使來言請使威襲父土地晉主辭以中國之法必自刺史團防序遷乃至節度請遣威至此漸加進用遼主怒曰爾自節度使為天子亦有階級邪晉主恐其滋蔓不已厚賂之請以處直兄孫廷𦙍鎮易定遼主怒稍解
閩王曦〈本名延羲審知少子〉弒其主昶而自立稱藩于晉
初閩以太祖〈閩王審知廟號太祖〉元從為拱宸控鶴都及閩主昶立更募壯士為腹心號宸衛都禄賜甚厚二都怨望將作亂昶好為長夜之飲彊羣臣酒醉則令左右伺其過失從弟繼隆醉失禮斬之叔父延羲陽為狂愚以避禍昶賜以道士服幽于私第數侮拱宸控鶴軍使朱文進〈永泰人〉連重遇〈光山人〉二人怨之㑹北宫火求賊不獲昶命重遇將兵掃除餘燼士卒苦之又疑重遇知縱火之謀欲誅之内學士陳郯私告重遇重遇帥二都兵迎延羲共攻昶昶與李后如宸衛都比明宸衛戰敗奉昶及李后出北闗至梧桐嶺〈在福州府候官北九峯山之一嶺也〉衆稍逃散延羲使兄子繼業將兵追之及于村舎醉而縊之并李后及諸子皆死延羲自稱閩國王更名曦遣商人間道奉表稱藩于晉
八月晉以馮道守司徒兼侍中
詔中書知印止委上相由是事無巨細悉委于道晉主嘗訪以軍謀對曰征伐大事在聖心獨斷臣書生惟知謹守歴代成規而已晉主然之寵遇無比
晉以吳越王元瓘為天下兵馬元帥
晉以唐許王從益為郇國公
從益尚幼李后〈晉主后即唐明宗女〉養于宫中奉王淑妃〈唐明宗妃〉如事母
冬十二月晉禁造佛寺
〈庚晉天福五年是子歲凡五國三鎮〉春二月楚平羣蠻立銅柱于溪州〈唐置今湖南永順府是〉
初溪州刺史彭士愁〈其先本吉水人後徙溪州遂世官其地〉引羣蠻宼辰灃楚王希範遣兵討平之自是羣蠻服于楚希範自謂伏波之後〈馬援立銅柱于交阯事見前〉以銅五千斤鑄柱高一丈二尺入地六尺銘誓狀于上立之溪州〈馬希範銅柱在今永順府永順縣東與辰州府沅陵縣分界〉
閩王曦遣兵擊其弟延政于建州敗績吳越遣兵救建州
夏五月延政擊郤之
曦驕淫苛虐猜忌宗族其弟建州刺史延政積相猜恨欲殺曦所遣監軍鄴翹〈鄴通鑑作業史炤曰當作鄴風俗通漢有梁令鄴鳯〉翹奔南鎮延政發兵就攻敗之曦遣統軍使潘師逵吳行真將兵擊延政延政求救于吳越吳越王元瓘遣寧國節度使仰仁詮〈湖州人〉都監使薛萬忠將兵救之丞相林鼎〈候官人〉諫不聴三月師逵分兵出戰延政遣兵敗之殺師逵其衆皆潰行真將士棄營走延政乘勝取永平〈唐鎮南唐改延平軍今福建延平府是〉順昌〈唐縣今屬延平府〉二城自是建兵始盛仁詮等兵至延政奉牛酒犒之請班師仁詮等不從延政懼復遣使乞師于曦曦發兵救之遣輕兵絶吳越糧道吳越軍食盡延政以兵出擊大破之唐主遣使如閩和閩王曦及延政延政遣牙將及女奴持誓書及香爐至福州與曦盟于宣陵〈審知墓〉然猜恨如故
晉安逺節度使李金全〈吐谷渾人〉叛降于唐晉遣馬全節〈字大雅元城人〉討之唐師敗績
先是金全以親吏胡漢筠為中門使漢筠貪殘不法晉主遣廉吏賈仁沼代之且召漢筠漢筠教金全留已而毒殺仁沼至是晉以馬全節代金全漢筠紿金全曰進奏吏遣人來言朝廷俟公受代即按賈仁沼死狀金全大懼漢筠因説金全自歸于唐金全從之晉主命馬全節討之安審暉〈審琦之兄〉為之副金全奉表請降于唐唐主遣鄂州屯營使李承裕段處恭將兵逆之金全詣唐軍承裕入據安州馬全節進軍與戰大破之承裕南走全節入安州審暉追敗唐兵段處恭戰死虜承裕及其衆悉斬之送唐監軍杜光業等于大梁晉主曰此曹何罪皆歸之光業等至唐唐主以其違命而敗不受遺晉主書曰邉校貪功乘便據壘軍法朝章彼此不可晉主復遣之唐主令以戰艦拒之乃還晉主悉授唐諸將官以其士卒為顯義都命舊將劉康領之〈金全至金陵唐主待之甚薄晉贈賈仁沼官〉
秋七月晉西京留守楊光逺殺太子太傅范延光延光請歸河陽私第許之延光重載而行光逺利其貨且慮為子孫之患奏延光叛臣恐其逃入敵國宜早除之不許請敇延光居西京從之光逺使其子承貴以軍士圍其第逼令自殺延光曰天子賜我鐵劵爾父子何得如此承貴以白刃驅延光擠于河奏云自赴水死晉主知其故憚光逺之彊不敢詰
九月晉罷翰林學士
學士李澣〈字日新濤之弟〉輕薄多酒失晉主惡而罷之併其職于中書舎人
晉以楊光逺為平盧節度使
光逺入朝帝欲徙之他鎮謂光逺曰圍魏之役卿左右皆有功尚未之賞今當各除一州以榮之因以其將校數人為刺史徙光逺鎮青州
冬十二月晉以閩王曦為閩國王
〈辛晉天福六年是丑歲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吐谷渾降晉不受
初晉主割鴈門之北以賂遼由是吐谷渾皆屬遼苦其貪虐思歸中國成徳節度使安重榮復誘之于是部落千餘帳來奔遼主大怒遣使來讓晉主遣兵逐之使還故土
閩以王延政為富沙王〈胡三省曰建州有富沙驛〉
延政請于閩王曦欲以建州為威武軍自為節度使曦以建州為鎮安軍延政為節度使封富沙王延政改鎮安曰鎮武而稱之
夏四月唐遣使如晉
唐主遣通事舎人歐陽遇如晉求假道以通遼不許〈自黄巢以來天下血戰數十年然後諸國各有分土兵革稍息及唐主即位江淮豐稔兵食有餘羣臣争言北方多難宜出兵恢復舊彊唐主曰吾少長軍旅見兵之為民害深矣不忍復言使彼民安則吾民亦安矣又何求馬漢主遣使如唐謀共取楚分其地唐主不許〉
六月晉成徳節度使安重榮執遼使者上表請伐遼重榮耻臣遼見其使者必箕踞慢罵或潛遣人殺之遼以為讓晉主為之遜謝六月重榮執遼使拽刺遣輕騎掠幽州南境上表稱吐谷渾等各帥部衆歸附黨項等亦納契丹〈詔表疏奏仍因當日原文稱契丹説具前〉告牒言為虜所陵暴願自備十萬衆與晉共擊之表數千言大抵斥晉主父事契丹竭中國以媚無厭之虜又為書遺朝貴及移藩鎮云已勒兵必與契丹決戰晉主以重榮方握彊兵不能制甚患之〈時鄴都留守劉知逺在大梁秦寜節度使桑維翰密上疏曰陛下免于晉陽之難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不可負也今重榮恃勇輕敵吐谷渾假手復讐皆非國家之利不可聴也今天下粗安瘡痍未復静而宁之猶懼不濟其可妄動乎契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著彼無間隙而自啟釁端就使克之後患愈重萬一不克大事去矣議者以歲輸繒帛謂之耗蠧有所卑遜謂之屈辱殊不知兵連禍結財力將匱耗蠧孰甚焉武吏功臣過求姑息屈辱孰大焉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然後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矣又鄴都冨盛國家藩屏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乞陛下略加巡幸以杜姦謀晉主謂使者曰朕比日以來煩懣不久今見卿奏如醉醒矣〉
閩王曦殺其兄子繼業
閩王曦以書招泉州刺史繼業還賜死殺其子于泉州自是宗族勲舊相繼被誅人不自保諌議大夫黄俊舁櫬詣朝堂極諫曦曰老物狂發矣貶之〈曦宴羣臣于九龍殿從子繼柔不能飲彊之繼柔私减其酒曦怒并其贊者殺之曦又嘗宴侍臣皆以醉去獨翰林學士周維岳在曦曰維岳身甚小何飲酒之多左右曰酒有别腸不必長大曦欣然命捽維岳下殿欲剖視其酒腸或曰殺維岳無人復能侍陛下飲者乃捨之〉
秋七月晉以劉知逺為北京留守
晉主憂安重榮䟦扈以知逺為北京留守〈知逺㣲時為晉陽李氏贅壻嘗牧馬犯僧田僧執而笞之知逺至首召其僧命之坐慰諭贈遺衆心大悦〉
閩王曦自稱大閩皇
曦自稱大閩皇領威武節度與王延政治兵相攻互有勝負鎮武判官潘承祐〈晉江人〉屢請息兵修好延政不從閩主使者至延政對使者語悖慢承祐長跪切諌延政怒顧左右曰判官之肉可食乎承祐不顧聲色愈厲
八月晉以杜重威為御營使
馮道李崧屢薦重威以為御營使代劉知逺知逺由是恨二相重威所至黷貨民多逃亡嘗出過市謂左右曰人言我驅盡百姓何市人之多也
晉主如鄴都
晉主至鄴都以詔諭安重榮曰吾因契丹得天下爾因吾致富貴吾不敢忘徳爾乃忘之何邪今吾以天下臣之爾欲以一鎮抗之不亦難乎宜審思之無取後悔重榮得詔愈驕聞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有異志陰遣使與之通謀
吳越王錢元瓘卒子佐〈字元祐〉嗣〈元瓘諸子名今從歐史輯〉
先是吳越大火焚燒宫室殆盡元瓘驚懼遂發狂疾〈或勸唐主乘𡚁取之唐主曰奈何利人之災遣使唁之且賙其乏〉及是元瓘卒將吏以元瓘遺命承制以佐為節度使佐好書禮士躬勤政務發摘姦伏人不能欺民有獻嘉禾者佐問倉吏今蓄積㡬何對曰十年王曰然則軍食足矣可以寛吾民乃命復其境内税三年
河決滑州
冬十月晉劉知逺招納吐谷渾白承福等徙之内地知逺遣親將郭威以詔指説吐谷渾酋長白承福令去安重榮歸朝廷威曰敵惟利是嗜安鐡胡止以袍袴賂之今欲其來莫若重賂乃可致耳知逺從之承福帥衆歸知逺知逺處之太原嵐石〈嵐州唐置今大原府嵐縣是石州亦唐置今分州府永寧州是〉之問表領大同節度使收精騎以𨽻麾下達靼契苾亦不附安重榮重榮勢大沮
閩王曦稱帝
十一月晉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舉兵反
晉主之發大梁也和凝請曰車駕已行安從進必反請密留空名宣敕十數通付留守鄭王重貴聞變則書諸將名遣擊之從之十一月從進舉兵重貴遣高行周宋彦筠〈滑州人〉張從恩討之從進攻鄧州節度使安審暉拒之從進退至花山〈在南陽府唐縣南質實釋為安陸之花山誤〉遇張從恩兵不意其至之速合戰大敗奔還襄州
唐定田税
唐主分遣使者按行民田以肥瘠定其租民間稱其平允自是江淮調兵興役及他賦斂皆以税錢為率久而用之〈唐主性節儉常躡蒲履盥頮用鐵盎暑則寢于青葛惟左右使令惟老醜宮人服飾粗略死國事者雖士卒皆給祿三年勤于聴政以夜繼晝先如江都及還不復宴樂頗傷躁急内侍王紹顔上書以為今春以來羣臣獲罪者衆中外疑懼唐主手詔釋其所以然令紹顔告諭中外〉
十二月晉安重榮反晉遣杜重威擊敗之
安重榮聞安從進反遂集境内饑民數萬南向鄴都聲言將入朝晉主聞之以杜重威為招討使馬全節副之重威與重榮遇于宗城西南再擊之不動懼欲退指揮使王重𦙍曰兵家忌退鎮之精兵盡在中軍請公分鋭士擊其左右翼重𦙍為公直衝其中軍彼必狼狽重威從之鎮人稍却官軍乘之鎮人大潰重榮走還嬰城自守鎮人戰及凍死者二萬餘人已而晉師入鎮州執重榮斬之晉主函其首送于遼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六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九
五季
〈壬晉天福七年六月晉王室婁立漢寅劉珹光天元年是嵗□□國三鎮〉春正月晉以杜重威為順國〈歐史綱目俱作順徳今依通鑑〉節度使
安重榮既誅晉改鎮州成徳軍為恒州順國軍以杜重威為節度使重威奉王瑜〈范陽人〉為副使瑜為重歛于民恒人不勝其苦
二月唐以宋齊邱知尚書省尋罷之
齊邱固求豫政事唐主聴入中書又求領尚書乃以齊邱知尚書省事親吏夏昌圖盗官錢三千緡齊邱判貸其死唐主大怒斬昌圖齊邱稱疾請罷從之
夏四月晉貶張彦澤〈突厥部人徙太原〉為龍武大將軍
彦澤先為彰義〈涇州軍號〉節度使殺其掌書記張式〈决口剖心斷其四支〉式父鐸詣闕訟寃晉主以河陽帥王周代彦澤鎮涇州彦澤還至陜獲亡將楊洪乘醉斷其手足而斬之王周奏彦澤在鎮不法二十六條民㪚亡者五千餘户彦澤既至晉主以其有軍功釋不問諫議大夫鄭受益〈從讜兄子〉上言彦澤凶殘無所忌憚見聞之人無不切齒而陛下一無詰讓中外皆言陛下受其獻馬百匹聴其如是竊為陛下惜此惡名乞正彦澤罪法以湔洗聖徳疏奏留中刑部郎中李濤等伏閣極論彦澤罪語甚切至敕彦澤削一階降爵一級濤復與兩省及御史臺官伏門奏請論如法晉主召濤面諭之濤端笏前廹殿陛論辯聲色俱厲晉主怒連叱之濤不退晉主曰朕已許彦澤不死濤曰陛下許彦澤不死不可負不知范延光鐡劵安在晉主拂衣起入禁中既而有是命
漢主龑殂子玢立
漢主龑寢疾以其子秦王洪度晉王洪熙皆驕恣少子越王洪昌〈龑諸子名俱依歐史輯〉孝謹有智識與右僕射王翷謀〈龑曰吾子孫不肖後世如鼠入牛角當漸小爾因泣下歔欷〉欲出洪度洪熙而立洪昌會崇文使蕭益入問疾以其事訪之益曰立嫡以長違之必亂乃止〈龑為人辯察多權術好自矜大嘗謂中國天子為洛州刺史窮奢極麗悉聚南海珍寶以為玉堂珠殿困刑慘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之法或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謂之水獄每視殺人則不勝其喜不覺朶頤垂涎吥呷人以為真蛟蜃也末年尤精忌以士人多為子孫計故專任宦者由是其國宦者大盛〉及殂洪度即位更名玢以洪熙輔政
五月唐以宋齊邱為鎮南節度使
齊邱既罷不復朝謁唐主遣夀王景遂勞問許鎮洪州始入朝唐主與之宴酒酣齊邱曰陛下中興臣之力也奈何忘之唐主怒曰公以遊客干朕今為三公亦足矣齊邱曰臣為遊客時陛下乃偏禆耳明日唐主手詔謝之曰朕之褊性子嵩所知少相親老相怨可乎乃以齊邱鎮洪州
六月晉主敬瑭殂兄子齊王重貴立〈是為晉出帝〉
遼主以晉招納吐谷渾遣使來讓晉主憂悒成疾一旦馮道獨對晉主命幼子重睿出拜之又令宦者抱置道懐中葢欲道輔立之六月晉主殂〈時晉主在鄴都殂于保昌殿〉道與侍衛馬歩都虞候景延廣議以國家多難宜立長君乃奉齊王重貴為嗣是日即位延廣始用事禁人偶語初髙祖〈晉主敬瑭廟號髙祖〉疾亟有㫖召劉知逺入輔政晉主重貴寢之知逺由是怨
秋七月閩富沙王延政攻汀州不克歸敗福州兵于尤口〈尤漢口也在延平府南平縣南〉
漢循州盗張遇賢作亂
有神降于博羅縣〈秦置今屬惠州府〉民家縣吏張遇賢事之甚謹時循州盗賊羣起莫相統一共禱其神神大言曰張遇賢當為汝主于是羣帥共奉遇賢為主攻掠海隅遇賢年少無他方畧諸將但告進退而已漢主遣越王洪昌循王供杲討之戰不利為賊所圍指揮使陳道庠〈端州人〉等力戰救之得免東方州縣多為遇賢所䧟〈後遇賢為漢所敗告于神神曰取虞州則大事可成遇賢遂趣䖍州唐將違縞白昌裕屢破之遇賢禱于神神不從言其黨大懼執遇賢以降斬于金陵市邊鎬昇州人白昌裕𧆛州人〉
八月晉討襄州拔之安從進伏誅
髙行周圍襄州踰年不下奉國軍都虞候王清〈字去瑕曲周人〉曰賊城已危我師已老民力已困不早逼之尚何俟乎與指揮使劉詞〈字好謙元城人〉帥衆先登拔之從進舉族自焚
冬十一月晉復行官賣鹽法
先是河南北諸州官自賣海鹽歲収緍錢十七萬人散蠶鹽〈所以襄繭〉斂民錢言事者稱民坐私販鹽抵罪者衆不若聽民自販而歲以官所賣錢直斂于民謂之食鹽錢髙祖從之俄而鹽價頓賤毎斤至十錢至是三司使董遇欲増求羡利而難于驟變前法乃重征鹽商過者七錢留賣者十錢由是鹽商殆絶而官復自賣其食鹽錢斂之如故
十二月閩以李仁遇同平章事
仁遇閩主曦之甥也年少美姿容得幸于曦以為左僕射與吏部侍郎李光凖並同平章事〈曦滛侈無度資用不給國計使陳匡範增算商之法以獻曦大悦曰匡範人中寶也已而歲入不登其數乃借于民以足之匡範以憂死曦後知其借于民也剖棺斷尸棄之冰中泉州刺史余廷英貪穢畧人子女事覺下吏廷英獻買宴錢萬緡曦召見曰宴已買矣皇后貢物安在廷英復獻錢于后未幾遂以廷英為相于是校書郎陳光逸上書陳曦大悲五十事曦怒殺之〉
〈癸晉天福八年南唐李璟保大元年殷王廷政天徳夘元年南漢劉晟乾和元年是歲并殷凡六國三鎮〉春二月晉主還東都〈晉主即位于鄴都及是始還汴〉
晉主之初即位也大臣議奉表稱臣告哀于契丹景延廣請致書稱孫而不稱臣李崧曰陛下如此他日必躬擐甲胄與遼戰于時悔無益矣延廣固爭馮道依違其間晉主卒從延廣議遼主大怒遣使來責讓延廣復以不遜語答之遼盧龍節度使趙延壽欲代晉帝中國屢説遼主擊晉遼主頗然之晉主聞遼將南侵還東京然猶與遼問遺相往來無虚月
唐主昪殂
唐宣城王景逹剛毅開爽唐主愛之屢欲以為嗣宋齊邱亟稱其才唐主以璟年長而止嘗如璟宫遇璟親調樂器大怒數日㓜子景逷母种氏有寵乘間言景逷可為嗣唐主怒曰子有過父訓之常事也國家大計女子何得預知即命嫁之〈方士獻丹餌之浸成躁急羣臣奏事往往暴怒然有論辯中理者亦歛容謝之問道士王栖霞何道可致太平對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國家今陛下尚未能去飢嗔飽喜何論太平凡所賜予皆不受〉駕部郎中馮延己〈本彭城人徙歙州〉為齊王掌書記性傾巧與宋齊邱及陳覺相結又有魏岑者亦在齊府給事中常夢錫〈字孟圖扶風人〉屢言覺延己岑皆佞邪小人不宜侍東宫司門郎中蕭儼〈廬陵人〉亦表覺姦囬亂政唐主頗悟未及去㑹疽發背疾亟太醫吳廷裕遣親信召齊王璟入侍疾唐主謂曰吾餌金石始欲益壽乃更傷生汝宜戒之是夕殂秘不發䘮下制以齊王監國孫晟恐馮延已等用事欲稱遣詔令太后臨朝稱制翰林學士李貽業〈蔚從曾孫〉曰先帝常云婦人預政亂之本也安肯自為厲階此必近習奸人之詐也且嗣君春秋已長明徳著聞公何得遽為亡國之言若果宣行吾必對百官毁之晟乃止
閩富沙王延政稱帝于建州國號殷
延政稱帝以潘承祐為吏部尚書楊思恭〈建陽人〉為兵部尚書〈未幾以承祐同平章事思恭遷僕射録軍國事〉國小民貧軍旅不息思恭以善聚斂得幸増田畆山澤之税至于魚鹽蔬果無不倍徴國人謂之楊剝皮已而承祐上書陳十事首以兄弟相攻為言延政大怒削承祐官爵放歸私第
三月唐主璟立
唐主即位大赦改元秘書郎韓熙載請俟踰年改元不從唐主為人謙謹不名大臣數延公卿論政體李建勲謂人曰主上寛仁大度優于先帝但性習未定茍旁無正人恐不能守先帝之業耳〈宋齊邱待陳覺素厚唐主亦以為才委任之馮延巳延魯魏岑皆依附覺與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蠧政事唐人謂之五鬼 馮延魯字叔文延己之弟一名謐查文徽字先慎休寧人〉
漢晉王洪熙殺其主玢而自立更名晟
漢主玢驕奢不親政事居䘮無禮左右忤意輒死無敢諌者惟越王洪昌及内常侍吳懐恩屢諫不聽常猜忌諸弟晉王洪熙欲圖之乃盛飾聲妓娯悦其意以成其惡玢好手洪熙令指揮使陳道庠引力士劉思潮等五人習手洪熙與諸王宴而觀之至夕大醉洪熙使道庠思潮等掖漢主因拉殺之洪熙即位更名晟以洪昌為大尉道庠等皆受賞賜甚厚〈晟既立國中議論洶洶循王洪杲請斬劉思潮等以謝中外不從思潮等誣洪杲謀反殺之于是晟欲盡殺諸弟以越王洪昌賢而得衆先遣盗刺殺之其後諸弟洪澤等俱見殺而劉思潮等亦被誅〉
夏四月戊申朔日食
秋七月晉遣使括民榖
詔以年饑國用不足分遣使者六十餘人于諸道括民榖
唐主立其弟景遂為齊王景逹為燕王
唐主縁烈祖〈李昇廟號烈祖〉意以景遂為諸道兵馬元帥徙封齊王居東宫景逹為副元帥徙封燕王宣告中外約以傳位景遂景逹固辭不許景遂自誓必不敢為嗣更其字曰退身人立景逷為保寧王宋太后怨种夫人屢欲害景逷唐主力保全之
九月晉執遼回圖使〈回圖務之使也主典互市回圖務注見前〉喬榮既而歸之初河陽牙將喬榮從趙延壽入遼遼以為回圖使往來販易于晉置邸大梁至是景延廣説晉主囚榮于獄凡遼人販易在晉境者皆殺之奪其貨大臣皆言遼不可負乃釋榮慰賜而歸之榮辭延廣延廣大言曰歸語而主先帝為北朝所立故稱臣奉表今上乃中國所立所以降志于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約故耳為隣稱孫足矣無稱臣之理翁怒則來戰孫有十萬横磨劎足以相待他日為孫所敗取笑天下毋悔也榮欲為異時據騐乃曰公所言頗多懼有遺忘願記之紙墨延廣命吏書其語以授之榮具以白遼主遼主大怒南侵之志始决晉使如遼者皆縶之桑維翰屢請遜辭以謝遼主每為延廣所沮晉以延廣有定䇿功寵冠羣臣又總宿衛兵故大臣莫能與之爭河東節度使劉知逺知延廣必召兵而不敢言但益募兵増置十餘軍以備遼
冬十月晉主立其叔母馮氏為后
初髙祖愛少弟重𦙍飬以為子娶馮濛〈定州安喜人〉女為其婦重𦙍早卒馮夫人寡居有美色晉主初立納之至是立以為后頗預政事兄玉〈字景臣〉時為鹽鐵判官擢為端明殿學士與議政事
十二月晉楊光逺誘遼南侵
初晉髙祖以馬三百借平廬節度使楊光逺景延廣以詔命取之光逺怒密告于遼以晉境大飢乘此攻之一舉可取趙延壽亦勸之遼主乃集兵五萬使延壽將之經畧中國曰若得之當立汝為帝延壽信之為盡力朝廷頗聞其謀遣使城南樂及徳清軍〈晉置故城在今大名府清豐縣西北〉徴近道兵以備之
唐以宋齊邱為青陽〈唐縣今属池州府〉公遣歸九華
唐侍中周宗年老謹恭中書令宋齊邱樹黨傾之宗泣訴于唐主唐主由是薄齊邱齊邱忿懟表乞歸九華舊隱唐主知其詐一表即從之仍賜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齊邱乃治大第于青陽服御將吏皆如王公而憤邑益甚
晉旱水蝗民大饑
是歲晉境春夏旱秋冬水蝗大起原野山谷城郭廬舍皆滿竹木葉俱盡重以官括民榖使者督責嚴急不留其食有坐匿榖抵死者縣令往往納印自劾去民餒死者數十萬口流亡不可勝數朝廷以恒定飢甚獨不括民榖杜威〈即杜重威避晉主諱去重〉奏請如例用判官王緒謀檢索殆盡得百萬斛威止奏三十萬斛餘皆入其家又令判官李沼稱貸于民復滿百萬斛闔境苦之定州吏欲援例為奏節度使馬全節不許曰吾為觀察使〈節度兼觀察〉職在養民豈忍效彼所為乎
楚作九龍殿
楚王希範奢欲無厭務窮侈靡作九龍殿刻沉香為八龍餙以金寶抱柱相向希範居中自言身一龍也〈先是楚地多産金銀茶利尤厚故財貨豐殖及是用度不足重為賦歛民多逃亡各失其業又用孔目官周陟議令常税之外大縣貢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無米者輸布帛天䇿學士拓拔恒上書曰殿下長深宫之中藉已成之業身不知稼穯之勞耳不聞鼔鼙之音馳驅遊遨雕牆玉食府庫盡矣而浮費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歛不息今淮南為仇讎之國番禺懐吞噬之志荆渚日圖窺伺溪洞待我姑息諺曰足寒傷心民怨覆國願罷輸水之令誅周陟以詌郡縣去不𢚩之務减興作之役無令一旦禍敗為四方所笑希範大怒他日請見辭以晝寢桓謂客將曰王逞欲而愎諫吾見其干口飄零無日矣希範益怒遂終身不復見之〉
〈甲晉開運元年是歲辰凡六國三鎮閩亡〉春正月遼克晉貝州權知州事吳巒死之晉遣兵以禦遼
遼前鋒將趙延壽趙延照〈思温之子〉將兵南侵逼貝州先是朝廷以貝州水陸要衝多聚芻粟為大軍數年之儲軍校邵珂性凶悖節度使王令温〈河間人〉黜之珂怨望密遣人亡入遼言貝州易取㑹令温入朝執政以吳巒權知州事巒至而遼兵至巒書生無爪牙珂請效死巒使將兵守南門自守東門遼主自攻貝州巒悉力拒之燒其攻具殆盡珂引遼軍自南門入巒赴井死遼遂破貝州所殺且萬人晉以髙行周為都部署與符彦卿皇甫遇〈常山人〉等將兵禦之
唐主敕齊王景遂參决庶政既而罷之
唐主决欲傳位于齊燕二王翰林學士馮延己等因之欲隔絶中外以擅權請敕齊王景遂參决庶政百官惟魏岑查文徽得白事餘非召對不得見唐主從之國人大駭給事中蕭儼上疏極論不報侍衛都虞侯賈崇叩閤求見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觀其延接疏逺孜孜不怠下情猶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頓與羣臣謝絶臣老矣不得復奉顔色因涕泗嗚咽唐主感悟遽収前敕〈唐主于宫中作髙樓召侍臣觀之衆皆歎美蕭儼曰恨樓下無井唐主問其故對曰以此不及景陽樓耳唐主怒貶于舒州觀察使孫晟遣兵防之儼曰儼以諫諍得罪非有他惠昔顧命之際君幾危社稷其罪顧不重于儼乎今日反見防邪晟遂罷之〉
晉主自將次澶州遣劉知逺杜威張彦澤將兵禦遼晉主以景延廣為御營使髙行周以前軍先發時用兵方畧號令皆出延廣延廣乘勢使氣陵侮諸將雖天子亦不能制晉主發東京遼兵至黎陽晉主至澶州遼主屯元城遼别將宼太原劉知逺與白承福合兵擊之詔以知逺為招討使杜威為副使馬全節為都虞候遣張彦澤等將兵拒遼于黎陽復遣譯者致書于遼求修舊好遼主復書曰已成之勢不可改也太原奏破遼偉王于秀容遼兵遁去
二月遼兵渡河晉主遣李守貞〈河陽人〉等分道擊之遼兵敗走
晉博州刺史周儒降遼又與楊光逺通情引遼兵自馬家口濟河營于東岸攻鄆州北津以應楊光逺晉遣李守貞皇甫遇梁漢章〈應州人〉薛懐讓〈太原人〉將兵萬人緣河水陸俱進遼兵圍髙行周符彦卿及先鋒使石公覇于戚城先是景延廣令諸將分地而守無得相救行周等告急延廣徐白晉主晉主自將救之遼兵解去三將泣訴救兵之緩幾不免守貞等至馬家口遼遣歩卒萬人築壘散騎兵于其外餘兵數萬屯河西渡未已晉兵薄之遼騎兵退走晉兵進攻其壘拔之遼兵大敗溺死數千人俘斬亦數千人河西之兵慟哭而去由是不敢復東〈初遼主得貝州博州皆撫慰其人或拜官賜服章及敗于戚城馬家口忿患所得民皆殺之由是晉人憤怒戮力爭奮〉
晉定難節度使李彝殷〈彜超之弟〉侵遼以救晉
晉詔劉知逺擊遼知逺屯樂平〈注見前〉不進
三月遼侵晉澶州不克引還
遼主偽棄元城去伏精騎于古頓邱〈在衛輝府濬縣詩送子渉淇至于頓邱即此〉以俟晉軍與恒定之兵合而擊之鄴都奏虜已遁去大軍欲進追之㑹霖雨而止遼人馬飢疲趙延壽曰晉軍悉在河上畏我鋒鋭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奪其浮梁則天下定矣遼主從之三月朔自將兵十餘萬陳于澶州城北髙行周與戰自午至晡互有勝負遼主以精兵當中軍而來晉主亦出陳以待之遼主望見晉軍之盛謂左右曰楊光逺言晉兵半以餒死今何其多也以精騎左右畧陳晉軍不動萬弩齊發飛矢蔽地遼兵稍郤兩軍死者不可勝數昏後遼兵引去遼主帳中小校亡來云遼主已得木書収軍北去景延廣疑有詐閉壁不敢追遼主北歸所過焚掠民物殆盡
閩指揮使朱文進弑其主曦而自立
閩拱宸都指揮使朱文進閤門使連重遇以前弑昶懼國人之討相與結昏以自固閩主曦心疑之〈曦嘗因醉殺控鶴指揮使魏從朗從朗朱連之黨也又嘗酒酣誦白居易詩云惟有人心相對間咫尺之情不能料因舉酒属二人二人大懼〉曦后李氏悍而酗酒以賢妃尚氏有寵妬之欲弑曦而立其子亞澄使人告文進重遇曰主上殊不平二公奈何㑹后父李真有疾曦往問之文進重遇使馬歩使錢逹弑曦于馬上召百官告之曰天厭王氏宜擇有徳者立之衆莫敢言重遇乃推文進升殿被衮冕帥羣臣北面稱臣文進自稱閩主悉収王氏宗族五十餘人皆殺之以重遇總六軍禮部尚書鄭元弼抗辭不屈文進殺之殷主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將兵討文進不克文進遂稱藩于晉晉以為閩國王
晉籍鄉兵
毎七户共出兵械資一卒號武定軍時兵荒之餘復有此擾民不聊生
夏四月晉主還大梁以景延廣為西京留守
晉主命髙行周王周留鎮澶洲遂還大梁景延廣既為上下所惡晉主亦憚之桑維翰引其不救戚城之罪出西京留守以髙行周為侍衛馬歩都指揮使延光鬱鬱不得志日夜縱酒
晉遣使分道括率民財
晉因遼兵屢至國用愈竭復遣使者三十六人分道括率民財各封劎以授之使者多從吏卒携鎻械刀杖入民家大小驚懼求死無地州縣吏復因緣為姦河南府出緡錢二十萬景延廣率三十七萬〈延廣増率十七萬欲以入已〉留守判官廬億〈字子元河内人〉曰公位兼將相富貴極矣今國家不幸府庫空竭不得已取于民公何忍復因而求利為子孫之累乎延廣慙而止〈先是詔以楊光逺叛命兖州修守備節度使安審信以治樓堞為名率民財以寔私藏括率使至賦緡錢十萬㑹審信他出拘其守藏吏指取一囷已滿其數〉
六月晉太尉侍中馮道罷以桑維翰為中書令兼樞密使
道雖為首相依違兩可無所操決或謂晉主曰馮道承平之良相今艱難之際譬如使禪僧飛鷹耳乃以為匡國節度使或又謂晉主曰陛下欲禦北狄安天下非桑維翰不可遂復置樞密院以維翰為中書令兼樞密使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數月之間朝廷差治
晉滑州河決發民塞之
滑州河決浸汴曹單濮鄆五州之境詔大發數道丁夫塞之既塞晉主欲刻碑記其事中書舍人楊昭儉〈字仲寶長安人〉諫曰陛下刻石記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染翰頌美不若頒罪已之文晉主乃止
晉以折從逺〈折西河大姓從逺字可乆雲中人〉為府州〈唐置今葭州府谷縣是〉團練使
初晉髙祖割地以賂遼府州與焉㑹遼欲盡徙河西之民以實遼東州人大恐刺史折從逺因保險拒之及晉與遼絶從逺引兵深入拔十餘寨故有是命
晉復置翰林學士
以李慎儀為承㫖劉温叟〈字永齡洛陽人崇望從孫〉徐台符〈武彊人〉李澣范質〈字文素宗城人〉為學士
秋八月晉以劉知逺為行營都統杜威為招討使督十三節度使以備遼
桑維翰兩秉朝政出楊光逺景延廣于外至是一制指揮節度使十五人無敢違者時人服其膽畧時軍國多事咨請輻輳維翰隨事裁决初若不經思慮人疑其疎畧退而熟議之亦終不能易也然頗任愛憎恩怨必報人亦以是少之〈朔方節度使馮暉上章自陳未老可用而制書見遺維翰召學士使為答詔曰非制書忽忘寔以朔方重地非卿無以彈壓此欲移卿内地受代亦須竒材暉得詔甚喜遼兵之至也晉主再命劉知逺㑹兵山東皆不至晉主疑之謂所親曰太原殊不助朕必有異圖至是雖為都統而寔無𰯲制之權密謀大計皆不得預知逺亦知見疎但慎事自守而已郭成見知逺有憂色謂知逺曰河東山河險固風俗尚武士多戰馬静則勤稼穯動則習軍旅此覇王之資也何憂乎〉
九月庚午朔日食
冬十一月閩泉州牙將留從効〈泉州永春人〉等誅朱文進所署刺史黄紹頗傳首建州
朱文進以其黨黄紹頗為泉州刺史散員指揮使留從効謂同列曰文進屠滅王氏遣腹心分據諸州吾属世受王氏恩而交臂事賊一旦富沙王克福州吾属死有餘愧衆以為然十一月各引軍中所善壯士夜飲于從効家從効紿之曰富沙王已平福州密㫖令吾属討黄紹頗諸君從吾言富貴可圖不然祸且至矣衆皆踊躍操白梃踰垣而入執紹頗斬之從効持州印詣王繼勲〈延正族子〉第請主軍府凾紹頗首遣副使陳洪進〈臨淮人家泉州〉齎詣建州延政以繼勲為泉州刺史從効洪進皆為都指揮使〈文進聞黄紹頗死大懼募兵攻泉州從効與戰大破之〉
十二月晉師圍青州楊光逺之子承勲刦其父以降李守貞圍青州經時城中食盡遼援兵不至楊光逺遥稽首于遼曰皇帝皇帝誤光逺矣其子承勲勸光逺降兾全其族光逺不許承勲斬勸光逺反者判官邱濤等送其首于守貞縱火大譟刦其父出居私第上表待罪開城納官軍〈晉以光逺罪大而諸子歸命難于顕誅命守貞以便宜從事守貞遣人拉殺光逺以病死聞起復承勲為汝州防禦使後遼主入汴責承勲以殺父斬之〉
閠月閩人討殺朱文進傳首建州
先是殷主延政遣統軍使吳成義帥戰艦千艘攻福州㑹唐遣行營都虞候邊鎬等以兵擊延政屯建陽〈唐翰林待詔臧循與樞密副使查文徽同鄉里循嘗為賈人習知福建山川為文徽盡取建州之䇿文徽遂表請擊延政且言必克唐主從之遣邊鎬以兵從文徽及循伐殷至葢竹聞泉汀漳三州已降于殷退屯建陽臧循屯邵武為民所執送建州斬之 葢竹鎮名在建陽縣南建陽晋縣今屬建寧府邵武三國吳置縣宋改軍今為府屬福建〉及是吳成義聞有唐兵詐使人告福州吏民曰唐助我討賊臣大兵今至矣福人益懼南廊承㫖林仁翰謂其徒曰吾曹世事王氏今受制賊臣富沙王至何面見之帥其徒三十人被甲趣連重遇第刺殺之斬其首以示衆曰富沙王且至汝輩族矣今重遇已死何不亟取文進以贖罪衆踊躍從之遂斬文進迎吳成義入城函二首送建州
遼復侵晉
遼復大舉侵晉趙延壽引兵先進至邢州晉主欲自拒之㑹有疾命天平節度使張從恩〈太原人〉為鄴都留守馬全節䕶國節度使安審琦㑹諸道兵屯邢州武寧節度使趙在禮屯鄴都遼主以大兵繼至建牙于元氏晉主憚遼之盛詔從恩等引兵稍郤于是忷懼無復部伍委棄器甲所過焚掠比至相州不復能整
〈乙晉開運三年是歲凡五巳國三鎮殷改稱閩而亡〉春正月遼兵至相州引還晉主自將追之
詔趙在禮還屯澶州馬全節還鄴都又遣張彦澤屯黎陽景延廣守胡梁渡〈在衛輝府滑縣東北是〉遼侵邢磁洺三州殺掠殆盡入鄴都境張從恩馬全節安審琦悉兵陳于相州安陽水〈即洹水注見前〉之南皇甫遇與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吐谷渾部人〉將數千騎前覘遼兵至鄴都遇遼兵數萬遇等且戰且郤至榆林店遼兵大至二將謀曰吾屬今走死無遺矣乃止布陣自午至未力戰百餘合相殺傷甚衆遇馬斃歩戰其僕杜知敏以所乘馬授之戰稍解顧知敏已為遼所擒遇曰知敏義士不可棄也與彦超躍馬入陣取知敏而還俄而遼繼出新兵來戰二將曰吾屬勢不可走以死報國爾日且暮安陽諸將怪覘兵不還審琦即引騎兵出將救之從恩曰敵衆猥至盡吾軍恐未足以當之公往何益審琦曰成敗天也萬一不濟當共受之藉使敵不南來坐失皇甫太師吾屬何顔以見天子遂踰水而進遼兵解去遇等乃得還遼亦引軍還其衆自相驚曰晉軍悉至矣時遼主在邯鄲聞之即時北遁晉主疾小愈河北相繼告急晉主曰此非安寢之時乃部分諸將為行計馬全節等奏據降者言敵衆不多宜乘其散歸種落大舉徑襲幽州晉主以為然徴兵諸道下詔親征發大梁
殷改國號曰閩
閩之故臣共迎殷主延政請歸福州改國號曰閩延政以方有唐兵未暇徙都以從子繼昌鎮福州以指揮使黄仁諷將兵衛之賞林仁翰甚薄仁翰未甞自言其功發兩軍甲士萬五千人詣建州以拒唐〈唐兵屯赤嶺延政遣僕射楊思恭統軍使陳望將兵拒之列柵水南旬除不戰唐人不敢逼思恭以延政之命督望戰望曰江淮兵精其將習武事國之安危繫此一舉不可不萬全而後動思恭怒望不得已引兵渉水與唐戰望敗死思恭僅以身免失政大懼嬰城自守召衆州兵分守要害 赤嶺在建寧府崇安縣〉
二月晉主至澶州諸將引軍北上
晉主至澶州馬全節等諸軍以次北上劉知逺聞之曰中國疲𡚁自守恐不足乃横挑彊胡勝之猶有後患况不勝乎
遼克晉祁州〈唐末置今屬保定府〉刺史沈斌〈下邳人〉死之
遼以羸兵驅牛羊過祁州城下晉刺史沈斌出兵擊之遼以精騎奪其門州兵不得還趙延壽引遼兵急攻之斌在城上延壽語之曰使君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失計䧟身敵庭忍殘父母之邦不自愧恥更有驕色何哉沈斌弓折矢盡寧為國家死爾終不效公所為明日城破斌自殺
晉以馮玉為樞密使
晉端明殿學士馮玉宣徽北院使李彦韜〈太原人〉皆挾恩用事惡桑維翰數毁之晉主欲罷維翰政事李崧劉昫固諌而止維翰請以玉為樞密副使玉殊不平中㫖以玉為樞密使以分維翰之權〈彦韜少事關實為僕夫後𨽻髙祖帳下有寵于晉主性纖巧與嬖幸相結以蔽耳目至于升黜將相亦得預議常謂人曰吾不知朝廷設文官何所用且欲澄汰徐當盡去之〉
三月閩李仁逹作亂以僧卓儼明稱帝閩主延政遣兵討之
初光州人李仁逹仕閩叛奔建州及朱文進之亂叛奔福州浦城人陳繼珣亦叛閩主延政奔福州至是二人不自安王繼昌暗弱嗜酒不恤將士將士多怨仁逹與繼珣説黄仁諷殺繼昌及吳成義仁逹欲自立恐衆心未服以雪峯寺僧卓儼明素為衆所重相與迎之立以為帝帥將吏北面拜之然猶遣使稱藩于晉延政聞之族黄仁諷家命統軍使張漢真將水軍五千㑹漳泉兵討巖明〈漢真至福州黄仁諷聞其家夷减開門力戰執漢真斬之卓巖明無他方畧但于殿上噀水散豆作諸法事而已李仁逹自判六軍諸衛事已而仁逹使人殺仁諷由是兵權盡歸之因大閲将士刺殺卓巖明自稱威武留後奉表稱藩于唐亦遣使入貢于晉唐以仁逹為節度使〉
遼還軍南下晉都排陳使符彦卿等擊之遼兵敗走夏四月晉主還大梁
杜威等諸軍㑹于定州攻遼泰州〈遼置晋為保州今直𨽻保定府是〉降之取滿城〈唐縣今屬保定府〉獲遼二千人取遂城〈唐縣故城在保定府安肅縣〉趙延壽部曲有降者言遼主還至虎口北〈即今古北口在順天府密雲縣東北兩崖壁立舊有營城據山巔〉聞晉取泰州復擁衆南向約八萬騎計來夕當至威等懼退至陽城〈在保定府完縣東南後漢書郡國志蒲陰縣有陽城即此〉遼兵大至晉軍與戰逐北十餘里遼兵踰白溝〈河名其上流為巨馬河出易州淶水縣至定興新城為白溝河其下流逕雄縣為㑹同河入于淀〉而去晉軍結陳而南胡騎四合如山諸軍力戰拒之人馬飢乏至白團衛村埋鹿角為行寨遼軍圍之數重竒兵出寨後斷糧道是夕東北風大起營中掘井輙崩人馬俱渴至曙風甚遼兵坐奚車〈奚人所造之車〉中命鐵鷂〈遼謂精騎曰鐵鷂〉四面下馬㧞鹿角而入奮短兵以擊晉軍又順風縱火揚塵以助其勢軍士皆憤怒大呼曰都招討使何不用兵令士卒徒死諸將請出戰杜威曰俟風稍緩徐觀可否李守貞曰彼衆我寡風沙之内莫測多少惟力鬭者勝此風乃助我也若俟風止吾屬無類矣即呼曰諸將齊擊賊又謂威曰令公善守禦守貞以中軍决死矣馬軍排陣使張彦澤召諸將問計皆曰敵得風勢宜俟風囬與戰都排陣使符彦卿曰與其束手就擒曷若以身狥國乃與張彦澤樂元福〈并州晉陽人〉及皇甫遇引精騎出西門擊之諸將繼至遼兵郤數百歩風勢益甚昏晦如夜彦卿等擁萬餘騎横擊遼兵呼聲動天地遼兵大敗而走勢如崩山守貞亦令歩兵盡拔鹿角出鬭歩騎俱進逐北二十餘里鐵鷂既下馬蒼黄不能復上委棄馬伏蔽地遼主乘奚車走十餘里追兵急獲一槖駝乘之而走諸将請追擊之杜威揚言曰逢賊幸不死更索衣囊耶李守貞曰人馬渴甚得水足重難以追宼乃退保定州遼主至幽州散兵稍集以軍失利杖其酋長各數百諸將引歸晉主亦還大梁
五月晉順國節度使杜威入朝
威乆鎮恒州貪殘不法又畏懦過甚毎遼數千騎入境威已閉門登陴由是敵無所忌憚属城多為所屠威竟不出一卒救之千里之間暴骨如莾威見所部殘𡚁為衆所怨又畏遼之彊累表求朝不許威不俟報遽委鎮入朝桑維翰曰威居常憑恃勲親邀求姑息及疆埸多事曾無守禦之意宜因此時廢之庶無後患晉主不悦曰威朕之宻親必無異志但長公主欲相見耳公勿以為疑維翰自是不敢復言以足疾辭位〈先是晉復以鄴都為天雄軍及是威令長公主白求天雄節鉞晉主從之〉
六月晉遣使如遼
遼連嵗南侵中國疲于奔命邊民塗地遼人畜亦多死國人厭苦之舒嚕太后謂遼主曰使漢人為胡主可乎曰不可太后曰然則汝何故欲為漢主曰石氏負恩不可容太后曰汝今雖得漢地不能居也萬一蹉跌悔何所及又謂其羣下曰漢兒何得一向眠自古但聞漢和蕃不聞蕃和漢漢兒果能回意我亦何惜與和桑維翰屢勸晉王復請和于遼以紓國患晉主遣使奉表稱臣請遼謝過遼主曰使景延廣桑維翰自來仍割鎮定兩道隸我則可和晉以遼主語忿謂其無和意乃止
秋八月甲子朔日食
晉加馮玉同平章事
和凝罷加樞密使馮玉同平章事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晉主自陽城之㨗謂天下無虞驕侈益甚多造器玩廣宫室作織錦樓以織地衣用工數百期年乃成又賞賜優伶無度桑維翰諫曰曏者陛下親禦胡㓂戰士重傷者賞不過帛數端今優人一談一笑稱㫖徃徃賜束帛萬錢錦袍銀𢃄彼戰士見之能不觖望士卒解體陛下誰與衛社稷乎不聴馮玉每善承迎益有寵有疾在家晉主謂諸宰相曰自刺史以上俟馮玉出乃得除玉乘勢弄權賂遣輻輳朝政益壊〉
唐兵㧞建州閩主延政出降〈閩自王審知據福建至延政降唐凡七主合六十年〉唐兵圍建州既乆建人離心或謂董思安盍早擇去就思安曰吾世事王氏危而叛之天下其誰容我衆感其言無叛者唐先鋒使王建封〈上元人〉先登遂克建州閩主延政降思安整衆奔泉州初唐兵之來建人苦王氏之亂與楊思恭之重斂爭伐木開道以迎之至是縱兵焚掠建人大失望〈延政至金陵唐主以為羽林大将軍斬楊思恭以謝建人以王崇文為永安節度使崇文治以寛簡建人遂安〉
冬十 一月晉桑維翰罷
初晉主疾未平㑹正旦樞密使桑維翰遣女僕入宫起居太后因問皇弟睿近讀書否馮玉因譛桑維翰有廢立之志李守貞李彦韜合謀排之以趙瑩柔而易制共薦以代維翰罷維翰政事為開封尹以瑩為中書令李崧為樞密使維翰遂稱足疾希復朝謁杜絶賔客或謂馮玉曰桑公元老當優以大藩奈何使之尹京親猥細之務乎玉曰恐其反耳曰儒生安能反玉曰縱不自反恐其教人爾
〈丙晉開運三年是午歳凡四國三鎮〉春正月唐以宋齊邱為太傅
唐齊王景逹府屬謝仲宣言于景逹曰宋齊邱先帝布衣之交今棄之草萊不厭衆心景達為之言于唐主曰齊邱宿望勿用可也何必棄之以為名唐主乃以齊邱為太傅但奉朝請不預政事
唐以李建勲馮延己同平章事
建勲練習吏事而懦怯少斷延己工文辭而狡佞善大言多樹朋黨水部郎髙越〈字仲逺幽州人〉上書指延己兄弟過惡唐主怒貶越蘄州司户〈初唐主置宣政院于禁中以給事中常夢錫領之専與機密夢錫與中書侍郎嚴續皆忠直無私唐主謂夢錫曰大臣維嚴續中立然無才恐不勝其黨卿宜左右之未幾夢錫罷宣政院續亦出為池州觀察使夢錫于是稱疾縱酒不復與朝廷事 嚴續字興宗可求之子〉
二月壬戍朔日食
夏四月唐泉州牙將留從効逐其刺史王繼勲而代之從効表聞于唐唐召繼勲還金陵以從効為刺史後從効兄從願復取漳州唐不能制乃建清源軍于泉州以從効為節度使從効遂據泉漳〈從効勤儉養民部内安治每歳取進士明經謂之秋堂〉
晉定州指揮使孫方簡〈莫州清苑人〉叛降遼
定州西北有狼山〈在易州西南亦曰郎山其上有西氷及姑姑窩等寨〉土人築堡于山上以避㓂堡中有佛舍尼孫深意居之以妖術惑衆逺近信奉之孫方簡及弟行反自言深意之姪事之甚謹深意死方簡嗣其術稱深意坐化事之如生其徒日滋㑹晉與遼絶好北邊㓂盗充斥方簡行友因帥鄉里豪健據城自保遼人入境帥衆邀擊頗獲其軍資人挈家往依之者益衆遂為羣盗懼為吏所討乃歸欵朝廷朝廷亦資其禦㓂署東北招収指揮使方簡邀求不已朝廷小不副其意則舉寨降于遼請為鄉導以入晉時河北大饑民饑死者所在以萬數盗賊蠭起吏不能禁天雄軍将劉延翰市馬于邊方簡執之獻于遼延翰逃歸言方簡欲乘中國凶饑引遼南侵宜為之備
六月晉復以馮暉為朔方節度使
初暉在靈武得羌胡心市馬期年至五千匹晉朝忌之徙鎮邠州又徙陜州歳中入為侍衛都指揮使暉乃厚事馮玉李彦韜復求靈州㑹𦍑胡作亂〈党項拓跋彦超最為大族暉在鎮留之州下賜予豐厚故諸部不敢為㓂及將罷鎮而縱之王令温代鎮不厚撫𦍑胡以中國法繩之諸部愁怨皆叛〉遂有是命〈暉在道擊敗彦超遂入靈州暉撫綏邊部凡十餘年恩信大著〉
秋七月河决
河决楊劉西入莘縣〈注見前〉廣四千里自朝城〈注見前〉北流〈嗣又溢厯亭等處〉
八月晉劉知逺殺白承福夷其族
晉主數召承福入朝宴賜甚厚使戍滑州属歳大熱遣其部落還太原畜牧多犯法劉知逺無所縱捨部落知朝廷㣲弱且畏知逺之嚴謀相與遁歸故地有白可乆者位亞承福帥所部先亡歸遼知逺與郭威謀曰今天下多事置此属于太原乃腹心之疾也不如去之密表吐谷渾反覆請還于内地晉主遣使發其部落分置諸州知逺遣威誘承福等入居太原城中誣以謀叛殺之合四百口吐谷渾由是遂㣲
唐攻福州不克
初唐人既克建州欲乘勝取福州唐主不許樞密使陳覺請自往説李仁逹必令入朝宋齊邱亦薦覺可使唐主乃以覺為宣諭使厚賜仁達仁達知其謀見覺詞色甚倨覺不敢言入朝事而還自恥無功至建州矯詔發汀建撫信州兵命馮延魯將之趣福州唐以覺專命大怒羣臣皆言兵業行不可止唐主乃以王崇文為招討使覺延魯魏岑為監軍使又命留從効王建封以兵㑹攻福州仁達遣使乞師于吳越吳越王佐令統軍使張筠以兵三萬救之㑹唐兵已入福州外郭吳越兵至禦之不利唐諸將爭功進退不相習仁逹固守第二城攻之不克
冬十月晉遣杜威將兵伐遼十一月至瀛州與遼戰不利而還
先是有自幽州來者言趙延壽有意歸國〈馮王李崧命杜威致書延壽延壽復書乞發大兵接應〉至是遼使瀛州刺史劉延祚遺樂壽監軍王巒書請舉城内附〈且言城中遣兵不滿千人乞朝廷發輕騎襲之已為内應〉巒與杜威屢奏瀛莫乘此可取馮玉李崧信以為然欲發大兵迎趙延壽及延祚與晉主議之以威為都招討使李守貞為之副趙瑩私謂馮李曰杜令國戚貴為將相而所欲未厭心常慊慊豈可復假以兵權必若有事北方不若止任守貞為愈也不從十月下敕榜曰專發大軍往平北敵先収瀛莫定安闗南次復幽燕盪平塞北有能擒獲遼主者除上鎮節度使賞錢萬緡絹萬匹銀萬兩時自六月積雨至是未止軍行及饋運者甚艱苦威守貞㑹兵于廣晉而北行〈威屢使公主入奏請益兵由是禁軍皆在麾下而宿衛空虛〉十一月至瀛州城門洞啓寂若無人威等不敢進聞遼將髙謨翰先已引兵潜出威遣梁漢璋將二千騎追之漢璋敗死威等引兵南還
遼大舉侵晉十二月晉將王清戰死杜威等以兵降遼遣兵入大梁執晉主重貴以歸殺桑維翰囚景延廣〈後晉自髙祖至出帝凡二主合十一年〉
遼主大舉侵晉趣恒州杜威等聞之將自兾貝而南張彦澤時在恒州引兵㑹之言遼可破之狀威等乃復趣恒州以彦澤為前鋒與遼夾滹沱而軍遼恐晉軍急渡滹沱與恒州合勢議引兵還及聞晉軍築壘為持久之計遂不去〈威性懦怯偏禆皆節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樂罕議軍事〉磁州刺史李榖説威及李守貞曰今大軍去恒州咫尺烟火相望若多以三股木置水中積薪布土其上橋可立成密約城中舉火應夜募壯士斫營而入表裏合勢敵必遁逃諸將皆以為然獨威不可遣榖出督懐孟軍糧遼以大兵當晉軍之前潜遣其將蕭翰〈一名廸里字罕札逹魯之子考五代史翰號阿巴入汴後李崧為製姓名曰蕭翰遼史外戚表太宗入汴賜后族小漢曰蕭翰所載各不同 按廸里舊作敵烈罕札舊作寒真逹魯舊作敵魯阿巴舊 作阿鉢以上今並改〉將百騎出晉軍之後斷晉糧道及歸路樵採者遇之盡為所掠有逸歸者皆稱敵衆之盛軍中忷懼十二月李榖自書密奏具言大軍危急之勢請幸滑州及發兵守澶州河陽以備奔衝杜威奏請益兵詔悉發守宫禁者得數百人赴之威又遣使告急還為遼所獲自是朝廷與軍前聲問兩不相通開封尹桑維翰以國家危在旦夕求見言事晉主方在苑中調鷹辭不見又詣執政言之執政不以為然退謂所親曰晉氏不血食矣晉主欲自將北征李彦韜諫而止詔以髙行周符彦卿共戍澶州景延廣戍河陽指揮使王清言于杜威曰請以歩卒二千為前鋒奪橋開道公帥諸軍繼之得入恒州則無憂矣威許諾遣清與宋彦筠俱進清戰甚鋭遼軍小却諸將以大小軍繼之威不許彦筠敗走清獨帥麾下力戰屢請救威竟不遣一騎助之清謂其衆曰上將握兵坐觀吾輩困急而不救此必有異志吾輩當以死報國爾衆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戰不息遼以新兵繼之清及士衆盡死由是諸軍皆奪氣遼人遥以兵環晉營軍中食盡威與李守貞宋彦筠謀降遼威潜遣腹心詣遼主牙帳邀求重賞遼主紿之曰趙延壽威望素淺恐不能帝中國汝果降者當以汝為之威喜遂定降計伏甲召諸將出降表使署名諸將駭愕聴命命軍士出陳于外軍士皆踊躍以為且戰威親諭之曰今食盡途窮當為汝曹共求生計因命釋甲軍士皆慟哭聲振原野遼主遣趙延壽衣赭至晉營慰撫士卒亦以褚袍衣威其實皆戲之耳威引遼主至恒州城下順國節度使王周亦出降〈先是遼主屢攻易州刺史郭璘固守拒之遼主每過城下指而歎曰吾能吞併天下而為此人所扼至是遣通事耿崇美至易州誘説其衆衆皆降璘不能制遂為崇美所殺杜威之降也皇甫遇初不預謀遼主欲遣遇先入大梁遇辭退謂所親曰吾位為将相敗不能死忍復圖其主乎至平棘謂從者曰吾不食累日矣何面目復南行遂扼吭而死 郭璘邢州人〉遼主引兵而南杜威將降兵以從遣張彦澤將二千騎先取大梁以通事傅住児為都監彦澤倍道疾驅夜渡白馬津晉主召李崧馮玉李彦韜入禁中計事欲詔劉知逺發兵入援明日彦澤自封邱門斬闗而入城中大擾晉主于宫中起火自携劎驅後宮赴火為親軍將薛超〈遼州平城人〉所持俄而彦澤傳遼主與太后書慰撫之且召桑維翰景延廣晉主乃命滅火與后妃聚泣召范質草降表〈表稱孫男臣重貴禍至神感運盡天亡今與太后及妻馮氏舉族而縳待罪遣男延煦延寶奉國寶出迎太后亦上表□所婦李氏□〉傅住兒入宣遼主命晉主脱黄袍服素衫拜受左右皆掩泣使召張彦澤欲與計事彦澤微笑不應以晉主命召桑維翰維翰至天街遇李崧駐馬語未畢有軍吏于馬前揖維翰赴侍衛司維翰知不免顧謂崧曰侍中當國今日國亡反令維翰死之何也崧有愧色彦澤倨坐見維翰維翰責之曰公領大鎮握强兵何乃負恩至此彦澤無以應遣兵守之〈彦澤自謂有功于遼旂幟皆題赤心為主見者笑之中書舍人李濤謂人曰吾與其逃于溝瀆而不免不若徃見之乃投刺謂彦澤曰上疏請殺太尉人李濤謹來請死彦澤欣然接之謂濤曰舍人懼乎濤曰濤今日之懼亦猶足下昔年之懼也曏促髙祖用濤言事安至此彦澤大笑命酒飲之濤引滿而去旁若無人 李濤請誅彦澤事具前〉彦澤遷晉主于開封府頃刻不得留見者流涕晉主悉以内庫金珠自隨彦澤曰此物不可匿也晉主悉歸之亦分以遺彦澤彦澤遣指揮使李筠以兵守晉主内外不通所上遼主表章皆先示彦澤然後敢發晉主使取内庫帛主者不與曰此非帝物也求酒于李筠筠亦辭不進欲見李彦韜彦韜亦不往馮玉佞彦澤求自送傅國寳兾遼復任用彦澤殺桑維翰以𢃄加頸白遼主云具自經遼主命厚撫其家髙行周符彦卿皆詣遼降遼主賜晉主手詔曰孫勿憂必使汝有噉飯之所又以所獻傳國寶非真詰之晉主奏頃王從珂自焚舊傳國寳不知所在此寶先帝所為羣臣備知乃止有司欲使晉主銜璧牽羊大臣輿櫬迎于郊外遼主曰吾遣竒兵取大梁非受降也不許又詔晉文武羣僚一切如故朝廷制度並用漢禮遣兵趣河陽捕景延廣延廣見遼主于封邱遼主詰之曰致兩主失歡皆汝所為也十萬横磨劎安在召喬榮使相辨證延廣初不服榮以紙所記語示之乃服延廣伏地請死乃鎖之
〈丁二月漢髙祖劉知逺立仍稱晉天福十二年未六月改號漢是歳晉亡漢興凡四國三鎮〉春正月遼主徳光入大梁殺張彦澤景延廣自殺
正月朔百官遥辭晉主于城北乃易素服紗㡌迎遼主伏路側請罪遼主命起改服撫慰之晉主太后迎于封邱門外遼主辭不見遂入門民皆驚走遼主遣通事諭之曰我亦人也汝曹勿懼㑹當使汝曹蘇息我無心南來漢兵引我至此耳至明徳門下馬拜而後入日暮復出屯于赤岡〈在開封府城東北〉先是張彦澤與晉閤門使髙勲不恊及引遼入汴殺勲叔父及弟至是勲訴于遼遼主亦怒彦澤剽掠京城鎻之百姓爭投牒疏彦澤罪遂與傅住兒俱斬北市仍命髙勲監刑彦澤前所殺士大夫子孫皆絰杖號哭詬罵以杖撲之勲命剖其心以祭死者市人争破腦取髓臠其肉而食之遼送景延廣歸其國宿陳橋〈驛名今為鎮在開封府祥符縣東北〉夜扼吭而死
遼封晉主重貴為負義侯徙之黄龍府〈故城在今奉天府開原縣遼史地理志黄龍府本渤海扶餘府太祖征渤海還至此有黄龍見城上故名後廢〉
遼主使遷晉主及其家人于封禪寺以兵守之數遣使存問時雨雪連旬外無供億上下凍餒太后使人謂寺僧曰吾嘗于此飯僧數萬今日獨無一人相念邪僧辭以敵意難測不敢獻食晉主隂祈守者乃相得食既而遼命遷之黄龍府〈考通鑑以黄龍為即慕容氏之和龍城蓋因南史謂北燕馮氏為黄龍國故引之不知燕之和龍在遼水之西遼之黄龍在混同江之南其地相去甚逺南史所謂黄龍國者葢亦一時漫語未嘗實指其地不得引以為據也〉
遼以李崧為樞密使馮道為太傅晉諸藩鎮皆降遼主引兵入宮諸門皆以遼兵守衛磔犬懸羊皮為厭勝謂晉羣臣曰自今不修甲兵不市戰馬輕賦省役天下太平矣改服中國衣冠百官起居皆如舊制趙延壽張礪共薦李崧㑹馮道自鄧州入朝遼主素聞二人名皆禮重之以崧為太子太師充樞密使道守太傅于樞密院祗候〈道之入朝也遼主誚之曰爾是何等老子對曰無才無徳癡頑老子遼主喜又嘗問曰天下百姓如何救得道為俳語以對曰此時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時人善其言〉遼主遣使以詔賜晉之藩鎮諸藩鎮爭上表稱臣惟彰義節度使史匡威〈建塘之子〉據涇州拒遼而雄武節度使何重建以秦階成州降蜀
遼分遣晉降卒還營
初杜重威〈重威在晉避晉主諱名威至是復舊名〉既以晉軍降遼遼主悉収其鎧杖貯恒州驅馬歸其國遣重威將其衆從已而南及河恐其為變欲悉以胡騎擁而納之河流或謀曰晉兵在他所者尚多彼聞降者盡死必皆拒命不若且撫之徐思其䇿遼主乃使重威以其衆屯陳橋會乆雪凍餒咸怨重威重威毎出道旁人皆罵之遼主猶欲誅晉兵趙延壽説之〈延壽曰皇帝親冒矢石以取晉國欲自有之乎將為他人取之乎遼主變色曰朕舉國征南五年不觧甲僅能得之豈為他人乎延壽曰晉國南有唐西有蜀常為讐敵東西數千里常以兵戌之南方署濕上國之人不能居也他日車駕北歸無兵守之吳蜀必相與乗虛入冦如此豈非為他人取之乎遼主曰然則奈何延壽曰陳橋降卒分以戌邊則吳蜀不能為患矣遼主曰昔吾失于斷割悉以唐兵授晉既而反為仇讐今幸入吾手豈可復留以為後患乎延壽曰曏留晉兵不質其妻子故有此憂今若悉徙其家于恒朔每嵗分番使戍南邊何憂其為變乎〉遼主悦由是陳橋兵始得免分遣還營
故晉主重貴發大梁
晉主與太后安太妃馮后及弟睿子延煦延寳俱北遷從者百餘人遼遣三百騎援送又遣趙瑩馮玊李彦韜與之俱在塗供饋不繼或時絶食舊臣無敢進謁者獨磁州刺史李榖迎謁于路傾貲以獻晉主至中度橋〈舊在正定府城東南跨滹沱河上〉見杜重威寨歎曰天乎我家何負為此賊所破慟哭而去
遼縱兵大掠遣使括借士民錢帛
遼主廣受四方貢獻大縱酒作樂趙延壽請給上國兵食遼主曰吾國無此法乃縱胡騎四出剽掠謂之打草榖丁壯斃于鋒刃老弱委于溝壑自東西兩畿及鄭滑曹濮數百里間財畜殆盡遼主謂判三司劉㫬曰遼兵應有優賜速宜營辦時府庫空竭㫬請括借都城士民錢帛又分遣使者數十人詣諸州括借皆廹以嚴誅民不聊生其實無所頒給皆蓄之内庫欲輦歸其國由是内外怨憤始患苦遼皆思逐之矣
晉劉知逺遣使奉表于遼
初晉主忌河東節度使北平主劉知逺以為北面行營都統知逺因之廣募士卒又得吐谷渾財畜由是富强步騎至五萬人晉主與遼結怨知逺知其必危而未嘗論諫遼屢深入知逺初無邀遮入援之志及聞遼主入汴乃分兵守四境遣客將王峻〈字秀峰安陽人〉奉表稱臣遼主賜詔褒美親加兒字于知逺姓名之士仍賜以木拐遼法以優禮大臣如漢賜几杖之比〈既而遼主以知逺觀望不至使謂曰汝不事南朝又不事北朝意欲何所俟邪孔目官郭威言于知逺曰敵恨深矣王峻言契丹貪殘失人心必不能乆有中國或勸知逺舉兵進取知逺曰用兵當随時剖宜今契丹新據京邑未有他變豈可輕動且觀其所利止于得財貨財貨既足必將北去况冰雪已消勢難久留宜待其去然後取之可以萬全 王峻劉知逺各言契丹仍依當日原文書説具前〉
荆南節度使髙從誨遣使入貢于遼又遣使詣河東勸進唐主立其弟景遂為太弟
唐主立其弟齊王景遂為皇太弟徙景逹為齊王子兾為燕王〈景遂甞與宫寮燕集賛善大夫張易有所規諫景遂方與客傳玩玊杯弗之顧易怒曰殿下重寳而輕士取杯抵地碎之衆皆失色景遂飲容謝之待易益厚景達性剛直唐主嘗與宗室近臣飲馮延已延魯魏岑陳覺輩極傾謟之態景達屢呵責之復極言諫唐主以不宜親近侫臣延已以二弟立非己意欲以虚言徳之當宴東宫陽□□景逹背曰爾不可忘我景逹大怒入白唐主請斬之唐主論觧乃止張易謂景逹曰羣小交構禍福所繫殿下力未能去數面折之使彼懼而為備何所不至自是毎遊宴景逹多辭疾不預張易字簡能掖縣人〉
唐遣使如遼
唐主遣使賀遼滅晉且請詣長安修復諸陵遼主不許而晉密州刺史皇甫暉棣州刺史王建皆避遼帥衆奔唐淮北賊帥多請命于唐唐史館修撰韓熈載上疏曰陛下恢復祖業今也其時若敵人北歸中原有主則未易圖也時方連兵福州未暇北顧唐人皆以為恨唐主亦悔之
二月遼行朝賀禮大赦以趙延壽為中京留守
遼主召晉百官問曰中國之俗異于吾國吾欲擇一人君之如何皆曰夷夏之心皆願推戴皇帝二月朔遼主服通天冠絳紗袍登正殿設樂縣儀衛于庭百官朝賀下制稱大遼㑹同十年大赦趙延壽以遼主負約心怏怏乞為皇太子遼主曰皇太子當以天子兒為之豈燕王所可為也因令為延壽遷官時遼以恒州為中京張礪奏擬延壽中京留守事大丞相録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遼主取筆塗去録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而行之
晉劉知逺稱帝于晉陽
河東將佐勸知逺稱尊號以號令四方知逺不許聞晉主北遷聲言欲出兵井陘迎歸晉陽命指揮使史𢎞肇〈字化源鄭州榮澤人〉集諸軍告以出師之期軍士皆曰今天下無主主天下者非我王而誰宜先正位號然後出師爭呼萬歳不已知逺曰敵勢尚强吾軍威未振當且建功業士卒何知命左右遏止之郭威與都押衙楊邠〈魏州冠氏人〉入説知逺曰此天意也王不乘此取之人心一移則反受其咎矣知逺從之遂即位自言未忍改晉國又惡開運之名乃更稱天福十二年詔諸道為遼括率錢帛者皆罷之
晉主知逺自將迎故晉主重貴至壽陽〈晉縣今屬山西平定州〉而還劉知逺自將東迎故晉主至壽陽聞已過數日乃留兵戍承天軍〈注見前〉而還故晉主既出塞遼人無復供給至錦州〈遼置今為府屬奉天〉令拜按巴堅墓故晉主不勝屈辱泣曰薛超誤我馮后求毒藥欲與故晉主俱自殺不果
晉遣賊帥梁暉襲取相州殺遼守兵
遼主聞知逺即位遣耿崇美守澤潞髙唐英守相州崔廷勲守河陽以控扼要害時遼主多以其子弟及親信為節度刺史不通政事華人之狡獪者多往依其麾下教之妄作民不堪命于是所在相聚為盜多者數萬人少者不減千百滏陽賊帥梁暉有衆數百送欵晉陽磁州刺史李榖宻表令暉襲相州暉偵知髙唐英未至夜遣壮士踰城啓關納衆殺遼兵數百據州自稱留後己而陜晉潞州皆殺遼使者奉表詣晉陽
晉主知逺還晉陽
知逺還至晉陽議率民財以賞將士夫人李氏諫曰陛下因河東創大業未有以恵澤其民而先奪其生生之資殆非新天子所以救民之意也請悉出宫中所有以勞軍雖復不厚人無怨言知逺從之中外大悦
澶州賊帥王瓊攻遼將朗烏〈舊作郎五今改正〉不克而死鎮寜節度使耶律朗烏性殘虐澶州人苦之賊帥王瓊帥其徒千餘人圍朗烏于牙城遼主聞之懼遣兵救之瓊敗死然遼主自是無久留河南之意矣
遼以李從益為許王
唐王淑妃與郇公從益居洛陽趙延夀夫人明宗女也淑妃詣大梁㑹禮遼主見而拜之曰吾嫂也以從益為許王復歸于洛
遼以張礪和凝同平章事
羣盜䧟宋亳宻州
東方羣盜大起䧟宋亳宻三州遼主謂左右曰我不知中國之人難制如此亟遣㤗寧安審琦武寜符彦卿等歸鎮
三月朔遼行入閤禮〈唐故事天子正殿謂之衙衙有仗便殿謂之閤其御便殿也自正衙喚仗由閤而入百官俟朝者因隨之入見謂之入閤〉
遼主服赭袍坐崇元殿百官行入閤禮
晉主知逺遣使安集農民保山谷避遼者
遼以蕭翰為宣武節度使
遼主謂晉百官曰天時向暑吾難久留欲暫至上國省太后乃以汴州為宣武軍以蕭翰為節度使翰舒嚕太后之兄子其妹復為遼主后自翰以蕭為姓于是遼后族皆稱蕭氏〈説已具前〉
呉越復遣兵救福州撃敗唐兵遂取福州
呉越遣余安將水軍救福州至白蝦浦〈即白龍江别名在福州府城南〉海岸泥淖湏布竹簀乃可行唐軍聚而射之簀不得施馮延魯欲縱其登岸而盡殺禆將孟堅之曰浙兵至此已久求一戰而不可得若聼其登岸彼必致死于我其鋒不可當安能盡殺乎不聼呉越兵既登岸大呼奮擊延魯棄衆而走孟堅戰死城中兵亦出夾撃唐兵大破之唐軍燒營而遁死者二萬餘人委棄資械數十萬府庫為之耗竭余安引兵入福州李仁達舉所部授之〈後仁達為吳越戍將所殺夷其族〉
遼主徳光發大梁
遼主發大梁晉文武諸司諸軍吏卒從者皆數千人宫女宦官數百人盡載府庫之實以行謂宣徽使髙勲曰吾在上國以射獵為樂至此令人悒悒今得歸死無恨矣〈至相州梁暉乗城拒守遼攻之及城街盡殺城中男子驅其婦女而北遺民僅七百人而髑髏至十餘萬遼主見所過城邑邱墟謂羣臣曰致中國如此皆燕王之罪也顧張礪曰汝亦有力焉〉
晉王知逺以其弟崇為太原尹〈劉崇有太原始此〉
夏四月晉以劉信〈漢主從弟〉史𢎞肇為侍衛指揮使楊邠為樞宻使郭威為副使王章〈魏州南樂人〉為三司使
晉以蘇逢吉〈京兆長安人〉蘇禹珪〈宻州人〉同平章事
時制度草創皆出逄吉然素不學問與禹珪同在中書決事多違舊制而逢吉尤納賄賂謗者讙沸
晉以折從阮為永安節度使
從逺入朝更名從阮〈避晉主名也〉置永安軍于府州〈注見前〉以從阮為節度使
遼侵潞州晉遣史𢎞肇救之鄭謙守忻代閻萬進〈井州人〉守嵐憲〈憲州唐末置治樓煩故城在今忻州静樂縣〉
遼昭義節度使耿崇美屯澤州将攻潞州晉主遣史𢎞肇將兵救之又以鄭謙為忻代都部署閻萬進為嵐憲都制置使知逺聞遼主北歸欲經畧河南故以𢎞肇為前驅而遣二人出北方以分遼兵勢
晉以武行徳〈太原榆次人〉為河陽節度使
遼以船載晉鎧杖泝河歸國命寕國都虞侯武行徳部送之至河陰行徳與將士謀曰敵勢不能乆留中國不若共逐其黨堅守河陽以俟天命之所歸者而臣之衆以為然即相與殺遼監軍使㑹崔廷勲以兵送耿崇美之潞州行徳遂乘虚入據河陽遣弟行友奉蠟表詣晉陽晉主以行德為河陽節度使〈遼主聞之歎曰我有三失宜天下之叛我也諸道括錢一失也令上國人打革穀二失也不早遣諸節度使還鎮三失也〉
唐流陳覺于蘄州馮延魯于舒州
唐主以矯詔敗軍皆陳覺馮延魯之罪議斬二人以謝中外御史中丞江文蔚〈字君章建安人〉對仗彈馮延已魏岑曰延已延魯岑覺四人皆陰狡弄權壅蔽聰明排斥忠良引用羣小今覺延魯雖伏辜而延已岑猶在同罪異誅人心疑惑唐主以文蔚言太過怒貶江州司士㕘軍流覺于蘄州延魯于舒州〈知制詔徐史館修撰韓𤋮載上疏曰覺延魯罪不容誅但齊邱延已為之陳請故陛下赦之擅興者不罪則疆場有生事者矣䘮師者䕶存則行陳無効死者矣請行顯戮以重軍威不從但罷延已為太弟少保貶岑太子洗馬熈載屢言宋齊邱黨與必為禍亂齊邱奏熈載嗜酒猖狂貶和州司土參軍 徐字鼎臣揚州廣陵人〉
遼主徳光殂趙延夀入恒州自稱權知南朝軍國事遼王至臨城得疾至殺狐林〈在正定府欒城縣西北王㓜□曰村民于林中射狐殺之因名〉而殂國人剖其腹實鹽數斗載之北去晉人謂之帝羓趙延夀恨遼主負約即日引兵入恒州遼永康王鄂約〈東丹王托允子托允入中國曰李賛華為唐廢帝所殺鄂約立追謚讓國皇帝按鄂約舊作兀欲今改正〉以兵繼入遼諸將宻議奉以為主延
夀不知自稱受遼皇帝遺詔權知南朝軍國事所以供給鄂約與諸將同鄂約銜之〈遼主䘮至國舒嚕太后不哭曰待諸部寕一如故則□汝矣〉
五月遼鄂約執趙延夀而自立
鄂約召延夀及張礪等飲鄂約妻素以兄事延夀從容謂曰妹自上國來寜欲見之乎延夀與俱入良久鄂約出謂礪等曰燕王謀反適已鎖之矣又曰先帝在汴時遺我一籌許我知南朝軍國近者臨崩别無遺詔而燕王擅自知南朝軍國豈理邪後數日集番漢之臣于府署宣遼主遺制即皇帝位既而鄂約以徳光有子在國已以兄子襲位又無舒嚕太后之命内不自安乃勒兵歸以滿逹勒〈徳光從弟 舊作麻答今改正〉為中京留守〈鄂約之即位舉哀成服尋即易去以見羣臣不復行䘮歌吹之聲不絶于内及歸晋文武吏卒皆留恒州獨以後□宦者教坊自隨〉
晉以劉崇為北都留守
晉主知逺集羣臣議進取諸將咸請出師井陘攻取鎮魏知逺欲自石會〈闗名注見前〉趨上黨郭威曰遼主雖死黨衆猶盛各據堅城我出河北兵少路迂傍無應援若羣盜合勢共撃我軍糧餉路絶此危道也上黨山路險澁粟少民殘無以供億亦不可由近者陜晉相繼欵附引兵從之萬無一失不出兩旬洛汴定矣知逺曰卿言是也詔諭諸道以太原尹崇為北京留守
楚王希範卒〈謚文昭〉弟希廣〈字徳丕〉嗣
希廣希範之母弟也性謹順希範愛之使判内外諸司事希範卒將佐議所立張少敵袁友㳟以武平節度使知永州事希蕚最長請立之劉彦瑫李𢎞皋皆欲立希廣拓䟦恒曰三十郎居長請遣使以禮讓之不然必起争端彦瑫等不從稱希範遺命共立希廣少敵退而歎曰禍其始此乎與拓䟦恒皆稱疾不出
晉主知逺發太原出晉絳
晉史𢎞肇克澤州遼将崔廷勲等遁去
𢎞肇攻澤州刺史翟令竒固守不下知逺以𢎞肇兵少欲召還使問之𢎞肇曰兵已及此勢如破竹可進不可退乃遣李萬超説令竒令竒降崔廷勲耿崇美奚王伊喇擁衆北遁遼人在河南者相繼引去〈𢎞肇為人沈毅寡言御衆嚴慗制校小不從命立撾殺之士卒所過犯民田及繫馬于樹者皆斬軍中惕息莫敢犯令故所向必克知逺自晉陽安行及汴兵不血刃皆𢎞肇力也知逺由是倚重之〉
遼将蕭翰刦李從益稱帝于大梁遂北走從益避位翰聞劉知逺擁兵而南欲北歸恐中國無主必大亂已不得從容而去時唐許王從益與王淑妃在洛陽翰矯遼主命以從益知南朝軍國事召已赴恒州淑妃從益匿于徽陵下宫不得已而出翰立以為帝帥諸酋長拜之百官謁見淑妃淑妃泣曰吾母子单弱如此而為諸公所推是禍吾家也翰留燕兵千人為從益衛而行〈從益遣使召髙行周武行徳皆不至淑妃懼召大臣謀之曰吾母子為蕭翰所逼分當滅亡諸公無罪冝早迎新主自求多福勿以吾母子為意衆惑其言不忍去或曰令集諸營與燕兵併力堅守一月北救必至淑妃曰吾母子亡國之餘安敢與人争天下若新主見察當知我無所負今更為計畫則禍及他人闔城塗炭終何益乎衆猶欲拒守三司使劉審交曰城中公私窮竭遺民無幾若復受圍一月無噍類矣願諸公勿復言一從太妃處分 劉審交字求益幽州文安人〉從益乃用趙逺翟光鄴䇿稱梁王知軍國事遣使奉表稱臣迎知逺仍出居私第〈蕭翰至恒州與满逹勒以鐵騎圍張礪之第執而鎖之礪抗聲曰欲殺即殺奚以鎖為是夕憤恚而死〉
六月呉越王佐卒〈謚忠獻〉弟倧嗣
晉主知逺入洛陽遣使殺李從益
知逺至洛陽汴州百官奉表來迎諭以受遼補署者皆勿自疑聚其告牒而焚之命鄭州防禦使郭從義〈沙陀部人家太原〉先入大梁清宫宻令殺李從益及王淑妃淑妃且死曰吾兒何罪而死何不留之使每嵗寒食以一盂麥飯灑明宗陵乎聞者泣下
晉主知逺入大梁諸鎮多降始改國號曰漢
知逺發洛陽樞宻院使魏仁浦〈字道濟衛州沒人〉自遼逃歸郭威問以兵數及故事仁浦强記精敏威由是親任之知逺至大梁晉之藩鎮相繼來降復以汴州為東京改國曰漢仍稱天福年曰余未忍亡晉也
遼主鄂約幽其祖母于木葉山〈注見前〉
遼舒嚕太后聞鄂約自立大怒發兵拒之鄂約以偉王為前鋒相遇于石橋太后以李彦韜〈時從晉主北遷𨽻太后麾下〉為排陳使彦韜迎䧏于偉王太后兵敗鄂約幽太后于按巴堅墓改元天祿自稱天授皇帝慕中華風俗多用晉臣而荒于酒色輕慢諸酋長由是國人不附諸部數叛故數年之中不暇南侵
唐以李金全為北面招討使
唐主聞遼主徳光殂蕭翰棄大梁去下詔曰乃眷中原本朝故地以金全為北面行營招討使議經畧北方聞漢已入大梁還不敢出兵
秋七月漢以杜重威為歸徳節度使重威拒命漢發兵討之
重威自以䧏遼負中國内常疑懼移鎮制下拒而不受遣子質于滿達勒求援滿達勒遣其將楊衮將遼兵千五百人及幽州兵赴之詔削奪重威官爵以髙行周為招討使慕容彦超副之以討重威〈時兵荒之餘公私匱竭王章白漢主罷不急之務省無益之費以奉軍用度充贍〉
閏月漢立髙祖世祖及四親廟
恒州將何福進〈河南人〉李榮〈太原人〉逐遼將滿達勒遣使降漢
滿達勒貪猾殘忍民間珍貨美女必奪取之又捕村民誣以為盗披面抉目焚炙而殺之常疑漢兵稍稍廢省又損其食以飼胡兵衆心怨憤聞漢主入大梁皆有南歸之志前潁州防禦使何福進控鶴指揮使李榮潜結軍中壮士奪守門者兵因哭入府據甲庫召漢兵及市人結鎧仗焚牙門與遼人戰榮召諸將并力指揮使白再榮〈史不詳何所人〉狐疑軍吏逼之不得已而行諸將繼至煙火四起鼓譟震地滿達勒等大驚載寳貨家屬走保北城而漢兵無所統壹貪狡者乘亂剽掠懦者竄匿八月朔遼人自北門入勢復振漢民死者二千餘前磁州刺史李榖恐事不濟請馮道等至戰所慰勉士卒士卒爭自奮會日暮有村民數千譟于城外欲奪遼寶貨婦女衆懼而北遁滿逹勒崔廷勲皆奔定州與義武耶律忠〈即朗烏〉合馮道等四出安撫兵民以再榮位在福進等上乃以為權知留後具以狀聞且請援兵漢主遣飛龍使李彦從將兵赴之〈再榮貪虐漢人嘗事滿逹勒者皆拘之以取其財恒人謂之白滿逹勒已而漢以再裝為成徳留後尋為節度使踰年始以何福進李榮為刺史〉
八月漢制盗賊母問贜多少皆死
時四方盗賊多朝廷患之故重其法仍分命使者逐捕
楚王希廣以其兄希蕚守朗州
希廣庶弟希崇性狡險隂遺希蕚書言劉彦瑫等違先王之命廢長立少以激怒之希蕚來奔喪彦瑫白希廣遣指揮使周延誨等將水軍逆之不聼入希蕚求還延誨勸希廣殺之希廣曰吾何忍殺兄寜分潭朗而治之乃厚贈希蕚遣還朗州希崇甞為希蕚詗希廣語言動作悉以告之約為内應
荆南襲漢襄郢不克
初荆南介居湖南嶺南之間地狹兵弱自武信王季興時諸道入貢過其境者多掠奪其貨幣及諸道詰讓加兵不得已復歸之及從誨立唐晉遼漢更據中原南漢閩呉蜀皆稱帝從誨利其賜于所向稱臣諸國賤之謂之髙無賴
九月漢以竇貞固〈字體仁同州白水人〉李濤同平章事
初漢主與竇貞固俱事晉髙祖雅相知重及即位欲以為相問蘇逢吉其次誰可者逄吉與李濤善同薦之㑹髙行周慕容彦超共討杜重威彦超欲急攻城行周欲緩之以待其𡚁行周女為重威子婦彦超揚言行周以女故爱賊不攻由是二將不協漢主恐生他變欲自將擊重威意未決濤上疏請親征漢主大悦以濤有宰相器制貞固濤並同平章事詔幸澶魏勞軍
冬十月漢晉昌節度使趙匡贊〈字元輔〉叛降于蜀
匡賛延夀之子也恐不為漢所容遣使降蜀
漢主如澶魏勞軍十一月杜重威出降
漢主至鄴都城下舍于髙行周營行周言曰城中食未盡急攻徒殺士卒未易克不若緩之彼食盡自潰漢主然之慕容彦超數因事陵轢行周行周泣訴于執政蘇逢吉楊邠密以白漢主漢主命二臣和解之又召彦超于帳中責之且使詣行周謝初遼留幽州兵千五百人戍汴漢主至盡殺之于繁台〈在開封府祥符縣東南九域志本梁孝王吹臺其後有繁姓居其側人遂以姓呼之〉之下至是張璉將幽州兵二千助重威漢主遣人招諭許以不死璉曰繁臺之卒何罪而戮今守此以死為期耳由是城乆不下十一月重威食竭力盡開門出降城中餒死者什七八張璉先邀朝廷信誓詔許以歸鄉里及出降殺之郭威請殺重威牙將百餘人并重威家貲籍之以賞戰士從之以重威為太傅重威每出入路人徃徃擲瓦礫詬之
十二月漢主之子開封尹承訓卒
承訓孝友忠厚逹于從政人皆惜之
漢主還大梁
漢鳯翔節度使侯益〈汾州平遙人〉叛降于蜀
呉越統軍使胡進思廢其君倧而立其弟俶〈字文徳〉倧性剛嚴統軍使胡進思恃迎立功干預政事倧惡之有所謀議數靣折之進思恨怒不自安倧與指揮使何承訓謀逐之承訓反以謀告進思進思作亂帥親兵戎服入見倧叱之不退猝愕〈言倧倉猝驚愕〉趨入義和院進思鎖其門矯稱王命告中外云猝得風疾傳位于俶因帥諸將迎俶于私第稱倧之命承制授俶鎮海鎮東節度使俶曰能全吾兄乃敢承命不然當避賢路進思許之俶始視事〈俶遷倧于衣錦軍遣都頭薛温將親兵衛之戒之曰若有非常處分皆非吾意當以死拒之既而何承訓請誅胡進思俶惡其反覆殺之進思屢勸俶殺倧俶不許進思詐以王命宻令薛温害之温不徒進思乃夜遣其黨二人踰垣而入倧闔戸大呼温聞之率衆而入斃二人于庭中以告俶俶大驚曰全吾兄汝之力也由是益忌進思進思憂懼疽發背死〉
〈戊漢乾祐元年二月𨼆帝承申祐立是嵗几四國三鎮〉春正月漢遣將軍王景崇〈邢州人〉等經畧闗中
漢主以趙匡贊侯益與蜀兵共為冦患之會回鶻入貢訴稱為党項所阻乞兵應接詔將軍王景崇齊藏珍將禁軍數千赴之因使之經畧關西〈晉昌節度判官李恕久在趙延夀幕下延夀使之佐匡贊匡贊將入蜀恕諫曰漢家新得天下方務招懷若謝蜀歸朝必保富貴入蜀非全計也匡贊乃遣恕奉表請入朝景崇等未行而恕至漢主許之侯益亦請赴聖夀節上夀景崇等將行帝召入卧内敕之曰二人之心皆未可知爾至彼彼此入朝則勿問若尚遷延顧望當以便宜從事〉
漢主更名暠
趙匡贊侯益叛蜀還漢王景崇等擊蜀兵敗之
趙匡贊不俟李恕反命已離長安王景崇等至長安聞蜀兵已入秦川發本道及趙匡贊牙兵千餘人同拒之恐牙兵亡逸欲文其靣微露風㫖軍校趙思綰〈魏州人〉首請自文靣以帥下景崇悦齊藏珍竊言曰思綰凶暴難制不如殺之景崇不聼蜀將李廷珪聞匡賛已入朝欲引歸景崇邀敗之張䖍釗至寳鷄侯益拒之䖍釗夜遁景崇追敗之于散闗
漢主暠殂杜重威伏誅周王承祐立
漢主大漸楊邠忌侍衛指揮使劉信立遣之鎮信不得奉辭雨泣而去漢主召蘇逢吉楊邠史𢎞肇郭威入受顧命曰承祐㓜弱後事託在卿輩又曰善防重威是日殂逢吉等秘不發䘮下詔稱重威父子因朕小疾謗議摇衆皆斬之磔尸于市市人争啖其肉二月立皇子承祐為周王有頃發䘮周王即位
三月漢史𢎞肇以母䘮起復加兼侍中
𢎞肇遭䘮不數日自出朝參故有是命
漢以侯益為開封尹
侯益入朝漢主問何故召蜀兵益曰臣欲誘致而殺之耳漢主哂之益富于財厚賂執政及史𢎞肇等遂以益行開封尹
漢徴鳯翔兵詣闕行至長安軍校趙思綰據城作亂侯益盛毁王景崇于朝言其恣横景崇不自安會詔遣供奉官王益如鳯翔徴趙匡賛牙兵詣闕趙思綰等甚懼景崇因以言激之至長安節度副使安友規出迎益思綰前白曰壕寨使已定舍舘于城東將士欲各入城挈家詣城東宿友規等然之思綰等既入城即大譟持白梃入府開庫取鎧仗友規等皆逃去思綰遂據城集城中少年得四千餘人旬日間戰守之具皆備景崇諷鳯翔吏民表已知軍府事朝廷患之以王守恩〈建立之子〉為永興〈時改晉昌軍為永興〉節度使趙暉為鳯翔節度使以景崇為邠州留後
漢復以孫方簡為義武節度使遼將朗烏滿逹勒掠定州而遁
初遼以孫方簡為義武節度使及北歸徙方簡大同方簡怨恚不受命帥其黨三千人保狼山故寨遼攻之不克未㡬遣使歸漢漢主復其舊官使扞遼朗烏聞鄴都平常懼華人為變與滿逹勒等焚掠定州悉驅其人棄城北去方簡自狼山帥其衆數百還據定州奏以弟行友為易州刺史方遇為泰州刺史毎遼人南侵兄弟奔命遼頗畏之于是晉末州縣陥遼者皆復為漢有矣〈滿逹勒至其國遼主鴆殺之〉
漢李濤罷
蘓逢吉等遷補官吏楊邠以為虚費國用所奏多抑之逢吉等不恱李濤等上疏言今闗西紛擾外禦為急且二樞宻官雖貴而家未富宜授以要害大鎮樞機之務在陛下目前易以裁决逢吉禹珪皆可委也楊邠郭威聞之見太后泣訴太后怒以讓漢主漢主因以詰貴宰相濤曰此疏臣獨為之他人無預乃罷濤政事
漢䕶國節度使李守貞反
始守貞聞杜重威死而懼隂有異志自以嘗有戰功素好施得士卒心漢室新造天子年少初立執政皆後進有輕朝廷之志乃招納亡命治城塹繕甲兵晝夜不息門下僧總倫以術媚守貞言其必為天子守貞信之會趙思綰據長安奉表獻御衣于守貞守貞乃自稱秦王遣其驍將王繼勲〈陜州平陸人〉將兵西據潼闗
夏四月漢以楊邠同平章事郭威為樞宻使
漢主與左右謀以太后怒李濤離間欲更進用二樞宻以明非已意左右亦疾二蘓之専欲奪其權共勸之制以邠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樞密使如故郭威為樞密使自是政事盡决于邠
漢遣郭從義討趙思綰白文珂王峻討李守貞
五月河决魚池〈即魚池口在衛輝府滑縣西南〉
六月戊寅朔日食
漢王景崇叛降于蜀
景崇遷延不之邠州閲集鳯翔丁壯詐言討趙思綰仍牒邠州會兵至是降蜀亦受李守貞官爵
秋七月蜀以王招逺〈成都人〉知樞密院事
招逺㓜以僧童從其師入府蜀髙袓〈孟知祥廟號〉愛其敏慧令給事蜀主左右至是委以機務府庫金帛皆恣其取與不復會計
八月漢河東節度使劉崇表募兵備遼
初髙袓鎮河東崇與郭威爭權有隙及威執政崇憂之判官鄭珙〈青州人〉勸崇為自全計崇遂表募兵四指揮自是選募勇士招納亡命繕甲兵實府庫罷上供財賦皆以備遼為名朝廷詔令多不禀承
漢以郭威為西面招慰安撫使
漢自河中永興鳯翔三鎮拒命已遣諸將討之乆無功漢主患之欲遣重臣臨督以郭威為西面軍前招慰安撫使諸軍皆受節度威問䇿于馮道道曰守貞自謂舊將為士卒所附願公勿愛官物以賜士卒則奪其所恃矣威從之由是衆心始附于威
漢郭威督諸將圍李守貞于河中
郭威與諸將議攻討諸將欲先取長安鳯翔鎮國節度使⿸彦琦〈代州雁門人〉曰今三叛連衡推守貞為主守貞亡則兩鎮自破矣若捨近而攻逺萬一王趙拒吾前守貞掎吾後此危道也威善之于是威自陕州白文珂劉詞自同州常思自潼闗三道攻河中〈威撫養士卒與同苦樂小有功輙厚賞之微有傷常親視之士無賢不肖有所陳唘皆温辭已而受之違忤不怒小𬨨不責由是將卒咸歸心焉〉諸將欲急攻城威曰守貞前朝宿將健鬬好施屢立戰功况城臨大河樓堞完固未易輕也不若且設長圍而守之乃發民夫二萬使白文珂帥之刳長濠築連城列隊伍而圍之偃旗仆鼓但循河多設火舖連延數十里番歩卒以守之遣水軍艤舟于岸㓂有潜徃來者無不擒之于是守貞如坐網中矣
冬十月漢趙暉圍王景崇于鳯翔蜀遣兵救之不克景崇遣兵出西門趙暉擊破之遂取西闗城景崇退守大城暉塹而圍之數挑戰不出暉遣千餘人潜擐甲執兵效蜀旗幟循南山而下令諸軍聲言蜀兵至矣景崇果遣兵數千出迎暉設伏掩撃盡殪之自是景崇不敢出蜀主遣安思謙將兵救鳯翔思謙遣申貴將兵二千設伏于竹林以兵數百壓寳鷄而陳漢兵逐之遇伏而敗蜀兵進屯渭水漢益兵五千戍寶鷄思謙引還〈既而景崇復告急于蜀蜀主再遣思議救之思謙進屯散闗擊敗漢兵趙暉告急于郭威自住赴之互華威州開蜀兵以食盡引去遂還〉
荆南節度使髙從誨卒以其子保融〈字徳長〉知留後十一月漢殺其太子太傅李崧滅其家
初漢髙袓入大梁馮道及崧皆在真定髙祖以道第賜蘇禹珪崧第賜蘇逢吉崧第中瘞藏之物及洛陽别業逢吉盡有之及崧歸朝自以形迹孤危事漢權臣甚謹而二弟嶼㠖時乗酒出怨言逢吉聞而惡之翰林學士陶榖〈字秀寔邠州新平人本姓唐避晉祖諱攻焉〉先為崧所引用復從而譛之漢法既嚴而史𢎞肇尤殘忍及三叛連兵羣情震動𢎞肇廵邏京城得罪人不問情法何如皆専殺不請雖奸盗屏跡而寃死者甚衆李嶼僕夫葛延遇被嶼杖責遂與蘇逢吉之僕李澄謀上變告嶼謀反逢吉召崧送侍衛獄嶼自誣云與兄弟及家僮二十人謀作亂又遣人結李守貞召契丹兵及具獄上逢吉取筆改二十字為五十字詔誅崧兄弟家屬仍厚賞延遇等時人無不寃之自是士民家皆畏憚僕隸往往為所脅制〈延遇澄後周廣順初始伏誅〉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六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
五季
〈己漢乾祐二年是酉嵗凡四國三鎮〉春二月漢以靜州〈本靖邉軍五代時改置故城在今綏徳州米脂縣〉𨽻定難軍
漢詔以静州𨽻定難軍李彜殷上表謝彞殷以中原多故有輕傲之志漢人故以恩澤羈縻之〈李氏世據銀夏漸以桀驁遂成宋時繼遷之叛〉
遼遷故晉主重貴于建州〈本唐昌黎縣遼置州後遷冶永霸縣故城在今錦州府錦縣〉晉李太后詣遼主請依漢人城寨之側給田耕桑以自贍遼主許之并晉主遷于建州未至安太妃卒于路遺令焚骨南向颺之既至建州得田五十餘頃今従者耕以給食頃之遼主徳光之子舒嚕遣騎取晉主寵姬趙氏聶氏而去
夏四月太白晝見
民有仰視之者為邏卒所獲史𢎞肇腰斬之
五月趙思綰遣使請降于漢漢郭従義尋誘殺人初思綰少時求為左騎衛大將軍李肅〈肅建人前為晉昌節度副使〉僕肅不納曰是人目亂而語誕他日必為叛臣肅妻張氏〈全義之女〉曰君今拒之後且為患乃以金帛遺之及思綰據長安肅居城中思綰數就見之拜伏如故禮肅曰是子亟来且汚我欲自殺張氏曰曷若勸之歸國㑹長安城中食盡〈思綰好食人肝又好以酒吞人膽及城中食盡取婦女幼稚為軍糧毎犒軍輒屠數百人計窮不知所出〉思綰向肅問自全之䇿肅乃與判官程讓能說思綰曰公本與國家無嫌但懼罪耳今若翻然改圖自可不失富貴思綰従之遣使請降于漢漢以為華州留後已而思綰遷延收斂財賄三改行期郭従義疑之密白郭威召思綰酌别因執之及其部曲三百人皆斬于市
六月癸酉朔日食
秋七月漢郭威克河中李守貞自殺
先是守貞出兵攻長圍郭威擊敗之擒其將魏延朗王繼勲以衆降威乘其離散督諸軍百道攻之及是克其外郭守貞與妻子自焚威入城獲其子崇玉及所署將相國師總倫等送大梁磔于市〈威□守貞文書得朝臣藩鎮交通書詞意悖逆欲奏之秘書郎王溥諫曰魑魅乘夜争出見日自消願一切焚之以安反仄威従之王溥字齊物并州祁人〉
八月漢郭威以白文珂為西京留守
西京留守王守恩性貪鄙専事聚斂〈喪車非輸錢不得出城下至抒厠行乞之人不免課率或縦麾下令盜人財有富室娶婦守恩與俳優數人往為賀客得銀數鋌而返抒厠抒除厠溷之賤人〉郭威自河中還過洛守恩肩輿出迎威怒以為慢已不見即以頭子〈即堂帖〉命白文珂代守恩朝廷不之問〈守恩歸至大梁廣為貢獻厚賂權貴亦竟不獲罪〉
楚馬希萼攻潭州不克
希萼調丁壯作戰艦將攻潭州馬希廣聞之曰朗州吾兄也不可與爭當以國讓之而已劉彦瑫固爭以為不可乃以王贇部署戰棹大破其兵追希萼將及之希廣遣使召之曰勿傷吾兄贇引兵還希萼遁去〈希萼之舉兵也其妻苑氏諫曰兄弟相攻勝負皆為人笑不聴及敗苑氏泣曰禍將至矣余不忍見也赴井而死希萼弟希瞻為静江節度使以希萼希廣交戰屢遣使諫止不従知終覆族疽發背死〉
九月漢加郭威侍中威請加恩將相藩鎮従之
威至大梁入見勞賜甚厚辭曰臣將兵在外凡鎮安京師供億兵食皆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獨膺此賜請徧賞之乃徧賜宰相〈竇貞固蘇逢吉蘇禹珪〉樞密〈楊邠〉宣徽〈王峻吳䖍裕〉三司〈王章〉侍衛〈史𢎞肇〉九人〈與威而九〉如一加威兼侍中史𢎞肇中書令竇貞固司徒蘇逢吉司空蘇禹珪楊邠僕射諸大臣議以執政既溥加恩恐藩鎮觖望亦徧加恩有差〈議者以郭威不専有其功推以分人信為美矣而國家爵位以一人而覃及天下不亦濫乎〉
冬十月吳越募民墾田
吳越王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由是境内無棄田或請糾民遺丁以増賦俶仗之國門國人皆恱
十二月漢趙暉攻鳯翔王景崇自殺
趙暉急攻鳯翔周璨謂王景崇曰蒲雍已平蜀兒不足恃不如降也景崇曰善吾更思之後數日外攻轉急景崇自焚死諸將乃降〈三叛既平漢主浸驕縦時與飛龍使後匡贊茶酒使郭允明狎暱為廋辭醜語太后屢戒之太常卿張昭上言宜親近儒臣講習經訓皆不聴 復姓匡贊瑕邱人郭允明太原人廋辭隱語也張昭即眧逺避漢祖諱改焉〉
〈庚漢乾祐三年是嵗戌四國三鎮漢亡〉春正月漢遣使收瘞河中鳳翔遺骸
時有僧已聚二十萬矣
漢汝州防禦使劉審交卒
汝州吏民詣闕上書以審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邱壟許之州人為立祠嵗時享之〈馮道曰吾嘗為劉君僚佐觀其為政無以踰人非能減其租賦除其徭役也但推公亷慈愛之心以行之耳此亦衆人所能為但衆人不為而劉君獨為之故汝人愛之如此使天下二千石皆效其所為何患得民不如劉君哉〉
夏四月漢以郭威為鄴都留守樞密使如故
漢人以遼將南侵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備之史𢎞肇欲威仍領樞密使蘇逢吉以為故事無之𢎞肇曰領樞密使則可以便宜従事諸軍畏服號令行矣漢主従之仍詔河北甲兵錢糧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稟應𢎞肇怨逢吉異議逢吉曰以内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内其可乎自是將相始有隙〈既而朝貴會飲𢎞肇舉大觴屬成厲聲曰昨日廷議一何異同今日為弟飲之逢吉與楊邠亦舉觴曰是國家之事何足介意𢎞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鎗大劍安用毛錐王章曰無毛錐財賦何從可出毛錐盖言筆也他日王章復置酒酒酣為手勢令𢎞肇不能為客省使閻晉卿在坐次屢敎之逢吉戲曰坐有姓閻人何愛罰爵𢎞肇妻閻氏故酒家倡也意逢吉譏已大怒以醜語詬逢吉欲毆之逢吉起去𢎞肇索劍欲追之楊邠哭止之曰蘇公宰相若殺之置天子何地願熟思之于是將相如水火漢主使宣徽使王峻置酒和解之不能得〉
漢以郭榮為貴州刺史〈貴州隋置今廣西潯州府貴縣是五代時地屬南漢郭榮以天雄牙將遙領刺史〉
榮本姓柴父守禮〈邢州龍岡人〉郭威之妻兄也威未有子時養以為子〈榮即周世宗始見此〉
五月漢以折徳扆〈従阮之子〉為府州練使
時従阮舉族入朝故有是命
郭威赴鄴
威辭行言于漢主曰太后従先帝久多歴天下事陛下富于春秋有事宜禀其敎而行之親近忠直放逺讒邪善惡之間所宜明審蘇逢吉楊邠史𢎞肇皆先帝舊臣願陛下推心任之至于疆場之事臣願竭愚漢王斂容謝之〈威至鄴都以河北困弊戒邉將謹守疆場嚴飭守備如遼人侵掠則堅壁清野以待之〉
閏月漢大風
漢宫中數有怪大風發屋拔木吹鄭門〈大梁城西面南来第一門也〉扉起十餘步而落漢主召司天監趙延乂問以禳祈之術對曰臣之職在天文時日禳祈非所習也然王者欲弭災異莫如修徳漢主曰何謂修徳對曰請讀貞觀政要而法之
六月河決鄭州
秋八月故晉太后李氏卒于遼
后病無醫藥惟與晉主仰天號泣㦸手罵杜重威李守貞曰吾死不置汝遂卒〈後周顯徳中有自遼來者云晉主及馮后尚無恙其従者亡歸及物故則過半矣〉
九月馬希萼遣使乞師于唐唐遣兵助之
希萼先奉表于漢請别置進奏務于京師漢主不許亦賜楚王希廣詔勸以敦睦希萼以漢廷意佑希廣怒遣使稱藩于唐乞師攻楚唐命楚州刺史何敬洙將兵往助希萼〈先是希萼誘溪洞諸蠻共攻益陽楚將陳璠等敗死潭人震恐既而劉彦瑫言于希廣以兵萬人入朗州境父老爭以牛酒犒軍艦過則運竹木以斷其後希萼遣兵逆戰彦瑫乘風縦火以焚其艦頃之風囘自焚還走則江路已㫁戰溺死者數千人希廣聞之涕泣不知所為遣其屬孟駢說希萼曰公忘父兄之讎北面事唐何異袁譚求救于曹公邪希萼將斬之駢曰駢若愛死安肯此来駢之言非私于潭人竇為公謀也乃檡之使還報曰大義絶矣非地下不相見也悉發境内之兵趣長沙〉
冬十一月甲子朔日食
漢主承祐殺其樞密使楊邠侍衛指揮使史𢎞肇三司使王章遣使殺郭威不克威舉兵反遂弑其主承祐漢主自即位以来楊邠總機政郭威主征伐史𢎞肇典宿衛王章掌財賦邠頗公忠門無私謁雖不郤四方饋遺然有餘輒獻之𢎞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遺章捃摭遺利供饋不乏國家粗安然章吝于出納聚斂刻急〈舊制田稅毎斛更輸二升謂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輸二斗謂之省耗舊錢出入皆以八十為陌章始令入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謂之省陌犯鹽礬酒麴之禁者錙銖涓滴皆死〉由是百姓愁怨章尤不喜文臣嘗曰此輩授之握算不知縦橫何益于用俸禄皆以不堪資軍者髙其估而給之漢主左右嬖倖浸用事太后親戚亦干朝政邠等屢裁抑之太后弟武徳使李業求宣徽使不得内客省使閻晉卿次當為宣徽使亦久不補聶文進〈并州人〉後匡贊郭允明皆有寵而久不遷官劉銖〈陜州人〉罷歸〈銖為前平盧節度使以貪虐徵還〉久未除官共怨執政漢主除喪聴樂賜伶人錦袍玉帶𢎞肇怒曰士卒守邉苦戰猶未有以賜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奪之漢主年益壯厭為大臣所制邠𢎞肇嘗議事于前曰陛下但禁聲有臣等在漢主積不能平左右因譖之曰邠等専恣終當為亂蘇逢吉與𢎞肇有隙屢以言激業等漢主遂與業文進匡賛允明謀誅邠等入白太后太后曰兹事何可輕發更宜與宰相議之業曰先帝嘗言朝廷大事不可謀及書生懦怯誤人太后不可漢主忿曰國家之事非閨門所知拂衣而出業等以告閻晉卿晉卿恐事不成詣𢎞肇第欲告之𢎞肇辭不見與邠章入朝殿中甲士出而殺之文進亟召宰相朝臣諸軍將校漢主親諭之分遣使收捕邠等親黨僕従盡殺之遣供奉官孟業齎密詔令鎮寧李洪義〈李太后弟〉殺𢎞肇黨步軍指揮使王殷〈大名人時將兵屯澶州〉又令行營指揮使郭崇威曹威〈真定人〉殺郭威及監軍王峻又急詔徴髙行周苻彦卿郭從義慕容彦超李穀入朝以蘇逢吉權知樞密院事劉銖權知開封府李洪建〈洪義兄〉權判侍衛司事〈逢吉雖惡𢎞肇而不預李業等謀聞變驚愕私謂人曰事太息悤主上儻以一言見問不至于此業等命劉銖誅郭威王峻之家銖極其慘毒嬰孺無免者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㓋建但使人守視仍飲食之〉孟業至澶州洪義不敢發殷囚業以詔示郭威威召郭崇威曹威及諸將告以邠等冤死及有密詔之狀且曰吾與諸公披荆棘従先帝取天下受託孤之任竭力以衛國家今諸公已死吾何心獨生君輩當奉行詔書取吾首以報天子庶不相累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冲此必左右羣小所為若使此輩得志國家豈得安乎願従公入朝自訴蕩滌鼠輩以清朝廷翰林天文趙修已〈浚儀人善術數初為李守頁客守貞欲反修已為言時令不可勿妄動不聴及守貞敗徵為翰林天文時従郭威在鄴〉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順衆心擁兵而南此天啟也威乃留其養子榮鎮鄴都命崇威前驅自將大軍繼之慕容彦超方食得詔舍匕筯入朝漢主悉以軍事委之郭威至澶州李洪義納之王殷亦以兵従遂趣滑州漢主聞郭威至河上悔懼私謂竇貞固曰屬者亦太草草李業等請傾府庫以賜諸軍乃賜禁軍人二十緡下軍半之將士在北者給其家仍使通家信以誘之威至封邱人情恟懼太后泣曰不用李濤言宜其亡也漢主欲自出勞軍太后止之不従時扈従軍甚盛至暮不戰而還来日欲再出太后又止之不可既陳慕容彦超引輕騎直前奮擊馬倒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餘人于是諸軍奪氣稍稍降于北軍彦超遂與十餘騎奔還兖州漢主獨與三相及従官數十人宿于七里寨〈在開封府城北〉餘皆逃潰旦日將還宫至元化門劉銖在門上射漢主左右漢主囘轡西北至趙村追兵已至漢主下馬入民家為亂兵所弑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皆自殺威至劉銖射之威自迎春門入歸私第諸軍大掠通夕獲劉銖李洪建囚之令諸將分部禁止掠者至晡乃定遷𨼆帝梓宫于西宫或請如魏髙貴卿公故事葬以公禮威不許曰倉猝之際吾不能保衛乘輿罪已大矣况敢貶君乎馮道帥百官謁見郭威威猶拜之道受拜如平時徐曰侍中此行不易
漢迎武寧節度使劉贇于徐州
郭威帥百官起居太后奏請早立嗣君太后誥曰河東節度使崇忠武節度使信皆髙祖之弟武寧節度使贇開封尹承勲髙祖之子其令百官議擇所宜贇崇之子髙祖愛之養視如子郭威王峻入見太后請以承勲為嗣太后曰承勲久羸疾不能起令左右以卧榻舉之示諸將諸將乃信之于是郭威與峻議立贇帥百官表請太后誥遣太師馮道及樞密直學士王度秘書監趙上交詣徐州奉迎〈威之討三叛也見詔書處分軍事皆合機宜問誰為之使者以范質對威曰宰相器也至是令草誥令具儀注蒼黄之中討論撰定皆得其宜尋以為樞密副使〉
漢太后臨朝
郭威帥羣臣請之也〈威殺劉銖李洪建及其黨皆梟首于市而赦其家威謂公卿曰劉銖屠吾家吾復屠其家怨讎反覆庸有極乎由是數家獲免王殷屢為洪建請威不許〉
遼人破内邱〈本漢中邱隋改名今縣屬順徳府〉克饒陽漢遣郭威將兵擊之
馬希萼陷潭州殺楚王希廣而自立
先是希萼攻岳州刺史王贇堅守不下希萼呼贇曰吾昔約君同行今何異心乎贇曰君王兄弟不相容而責將吏異心乎願君王入長沙不傷同氣臣其敢不盡節希萼慚引去遂下湘鄉〈後漢縣今屬長沙府〉至長沙屯水西楚將劉彦瑫許可瓊屯水東指揮使彭師暠〈士愁之子〉登城望之言于希廣曰朗人驟勝而驕雜以蠻兵易破也請令可瓊等陳山前臣以步卒三千自巴溪〈即麻溪在長沙縣北〉渡江〈湘江也注見前〉出嶽麓〈山名在長沙府善化縣西衡山足也〉後夜擊之希廣以為可而可瓊已送欵于希萼遂沮其議〈希廣信巫覡及僧語塑鬼于江上舉手以郤朗兵又作大像于髙樓手指水西怒目視之命衆僧日夜誦經自衣僧服膜拜求福〉朗兵水陸急攻指揮使吳宏小門使楊滌相謂曰以死報國此其時矣各引兵出戰自辰至午朗兵小郤劉彦瑫按兵不救彭師暠戰于城東北隅可瓊舉全軍降希萼長沙遂陷希崇帥將吏詣希萼勸進〈吳宏見希萼曰不幸為許可瓊所誤今日死不愧先王矣彭師暠投槊于地大呼請死希萼嘆曰鐵石人也皆不殺〉希萼入府捕希廣獲之自稱楚王以希崇為節度副使謂將吏曰希廣鈍夫也為左右所制耳吾欲生之可乎朱進忠曰大王三年血戰始得長沙一國不容二主他日必悔之乃賜希廣死〈希廣臨刑猶誦佛書彭師暠葬之于瀏陽門外希萼召拓䟦恒欲用之恒稱疾不起 瀏陽門長沙東門以通瀏陽水名瀏陽水出長沙府瀏陽縣西北流入湘〉
漢劉贇發徐州
贇留右都押牙鞏廷美敎練使楊温守徐州與馮道等西来在道仗衛皆如王者左右呼萬嵗郭威至滑州留數日贇遣使慰勞諸將受命之際相顧不拜私相謂曰我輩屠陷京城其罪大矣若劉氏復立我輩尚有種乎
漢郭威至澶州自立而還王峻王殷遣兵拒劉贇以太后誥廢為湘陰公令郭威監國
威至澶州將發將士數千人忽大譟曰天子須侍中自為之將士已與劉氏為仇不可立也或裂黄旗以被威體共扶抱之呼萬嵗震地因擁威南行威乃上太后牋請奉漢宗廟事太后為母下書撫諭大梁士民勿有憂疑至七里店竇貞固帥百官出迎拜謁勸進贇至宋州王峻王殷聞澶州軍變遣郭崇威將七百騎往拒之又遣馬鐸將兵詣許州巡檢崇威忽至宋州贇大驚闔門登樓詰之對曰澶州軍變郭公遣崇威来宿衛贇召崇威登樓執手而泣時䕶聖指揮使張令超帥部兵為贇宿衛徐州判官董裔說贇急召令超夜刦崇威奪其兵北走晉陽贇猶豫未決是夕崇威密誘令超帥衆歸之贇大懼郭威召馮道先歸贇謂之曰寡人此来所恃者以公三十年舊相故無疑耳令事危矣公何以為計道黙然客將賈貞數目道欲殺之贇曰汝輩勿草草無預馮公事崇威遷贇于外館殺董裔賈貞等數人太后誥廢贇為湘陰公馬鐸引兵入許州劉信自殺太后誥以侍中監國百官藩鎮相繼上表勸進〈後漢自髙祖至𨼆帝凡二主合四年〉
南漢以宫人為女侍中
南漢主以宫人盧瓊仙黄瓊芝為女侍中朝服冠帶㕘決政事宗室勲舊誅戮殆盡惟宦官林延遇〈閩清人〉等用事〈延遇陰險多計數後卒薦龔澄樞自代南漢主即日用之 龔澄樞南海人〉
〈辛周太祖郭威廣順元年北漢主劉崇乾祐四年是亥嵗周代漢北漢建國凡五國三鎭十月湖南亡〉春正月郭威稱皇帝國號周〈是為後周太祖〉
漢太后下誥授監國符寶即皇帝位制曰朕周室之裔虢叔之後〈春秋有郭公公羊傳曰虢謂之郭音之轉也〉國號宜曰周改元大赦凡倉場庫務掌納官吏無得收斗餘稱耗舊所進羨餘物悉罷之犯竊盜及姦者並依晉天福元年以前刑名罪人非反逆無得誅其親族籍没家貲唐莊宗明宗晉髙祖各置守陵十户漢髙祖陵職員宫人薦享守户並如故
漢太后遷居西宫
號昭聖太后
漢河東節度使劉崇表請湘陰公歸晉陽
初崇聞𨼆帝遇害欲起兵南向聞迎立湘陰公乃止曰吾兒為帝吾又何求太原少尹李驤〈正定人〉陰說崇曰觀郭公之心終欲自取公不如疾引兵逾太行據孟津俟徐州相公即位然後還鎮則郭公不敢動矣不然且為所賣崇怒曰腐儒欲離間吾父子命左右曳出斬之驤呼曰吾負經濟之才而為愚人謀事死固甘心家有老妻願與之同死崇并其妻殺之及贇廢崇乃遣使請贇歸晉陽周主報曰湘陰公比在宋州今方取歸必令得所公勿以為憂
漢湘陰公故將鞏廷美等舉兵徐州
廷美楊溫聞湘陰公贇失位奉贇妃董氏據徐州拒守以俟河東援兵周主使贇以書諭之
遼使至大梁
遼人之攻内邱也死傷頗多又值月食軍中多妖異遼主懼引兵還遣使請和于漢㑹漢亡劉詞送其使者詣大梁周主遣將軍朱憲報聘且叙革命之由
周以王殷為鄴都留守
周主以鄴都鎮撫河北控制遼境欲以腹心處之以殷為留守領軍如故仍以侍衛司従赴鎮
周主為故漢主承祐舉哀成服
周主威弑漢湘陰公贇于宋州漢劉崇稱帝于晉陽〈是為北漢〉
劉崇即位于晉陽仍用乾祐年號所有者并汾忻代嵐憲隆蔚沁遼麟石十二州之地〈隆州晉漢間置地在今岢嵐州餘注俱見前〉以判官鄭珙趙華〈榮陽人〉同平章事次子承鈞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副使李存瓌為代州防禦使謂諸將曰朕以髙祖之業一朝墜地今日位號不得已稱之顧我是何天子汝曹是何節度使邪由是不建宗廟祭祀如家人宰相俸錢月止百緡節度使止三十緡自餘薄有資給而已聞湘陰公死哭曰吾不用忠臣之言以至于此為李驤立祠嵗時祭之
周罷四方貢獻珍食詔百官上封事
周主謂王峻曰朕起于微寒備嘗艱苦遭時喪亂一旦為帝王豈敢厚自奉養以病下民乎命峻疏四方貢獻珍美食物詔悉罷之又詔曰朕生長軍旅不親學問未知治天下之道文武官有益國利民之術各具封事以聞〈周主悉出漢宮中寳玉器碎之于庭曰凡為帝王安用此為仍戒左右自今珍華恱目之物母得入宮〉
北漢主遣其子承鈞將兵伐周不克
二月周主以其養子榮為鎮寧節度使
選朝士為之僚佐以王敏崔頌〈協之子〉為判官王朴〈字文伯東平人〉為掌書記
遼遣使如周周報之
北漢遣使如遼乞師
初遼主聞北漢主立使招討使潘伊納克遺劉承鈞書北漢主使承鈞復書言本朝淪亡欲循晉室故事求援北朝遼主大喜至是北漢主遣使如遼乞兵已而遼主遣使如北漢北漢主使鄭珙以厚賂謝之致書稱姪請行册禮〈按伊納克舊作聿撚今改正〉
周克徐州鞏廷美死之
夏四月蜀以伊審徴〈字申圖太原人〉知樞密院事
審徴蜀髙祖〈孟知祥廟號〉之甥也少與蜀主相親狎及知樞密以經濟為已任而貪侈囘邪與王昭逺相表裏蜀政由是浸衰
周以王峻范質李穀同平章事
初周主討河中已為人望所屬李榖時為轉運使周主數以微言諷之榖但以人臣盡忠為對周主以是賢之即位首用為相時國家新造四方多故王峻夙夜盡心知無不為軍旅之謀多所禆益范質明敏彊記謹守法度李穀沈毅有器畧論議忼慨善譬喻以開主意
楚朗州將王逵〈朗州武陵人〉周行逢〈亦武陵人〉等逐其節度使推劉言〈廬陵人〉為留後
先是楚朗州指揮使王逵副使周行逢作亂入于朗州〈楚王希萼既得志殺戮無度縦酒荒淫使逵行逢帥所部兵治府舍執役甚勞又無犒賜士卒愁怨逵行逢帥衆逃歸希萼遣兵追之逵行逢擊殺殆盡遂入朗州〉推楚王希萼兄子光惠為留後及是逵行逢以光惠愚懦嗜酒辰州〈隋置今為府屬湖南〉刺史劉言驍勇得蠻夷心欲迎以為副使言知逵等難制曰不往將攻我乃單騎赴之既至衆廢光惠推言權武平留後求節于唐亦稱藩于周
遼遣使如北漢册命其主崇更名旻
遼燕王舒斡〈遼史作罕察 按舒斡舊作述軋察罕舊作察割今並改〉弑其主鄂約而自立舒嚕討殺舒斡而代之
北漢遣兵伐周遼主欲引兵會之與諸部議諸部不欲南彊之行至新州燕王舒斡作亂弑遼主而自立齊王舒嚕逃入南山諸部奉之以攻舒斡殺之立舒嚕為帝北漢主復以叔父事之請兵以擊晉州舒嚕年少好遊戲毎夜酣飲達旦乃寐日中方起國人謂之睡王後更名明〈五代史遼史俱作璟〉
楚將徐威等作亂廢其君希萼立希崇為武安留後楚人復立希萼居衡山
楚王希萼悉以軍政委其弟希崇希崇與指揮使徐威陸孟俊等謀作亂㑹希萼宴將吏威等先驅馬十餘入府自帥其徒執斧斤白梃聲言縶馬奄至座上縛希萼而囚之立希崇為武安留後希崇遣彭師暠廖偃幽希萼于衡山縣師暠偃奉希萼為衡山王〈初希萼入長沙師暠雖免死猶杖背黜為民希崇以為師暠必怨之使送希萼于衡山師暠曰欲使我為弑君之人乎奉事逾謹與衡山指揮使廖偃謀共立希萼為衡山王以縣為行府召募徒衆各州縣多應之〉
冬十月唐遣邉鎬將兵擊楚馬希崇降〈楚自馬殷據湖南至希崇降唐凡六主合五十六年〉
徐威等見希崇所為知必無成又畏朗州衡山之逼欲殺希崇希崇大懼密奉表請兵于唐唐主命邉鎬將兵萬人聚長沙希崇率弟姪迎拜鎬下馬稱詔勞之時湖南饑饉鎬大發馬氏倉廩賑之楚人大恱〈是月唐將劉仁贍取岳州撫納降附人忘其亡既而南漢取桂州盡有嶺南地 劉仁贍字子惠彭城人〉
遼北漢會兵伐周攻晉州
遼遣蕭裕矩將兵五萬㑹北漢兵伐周北漢主自將兵二萬攻晉州三面置寨晝夜攻之巡檢使王萬敢與都指揮使史彦超〈雲州人〉何徽等共拒之
唐以邉鎬為武安節度使遷馬氏之族于金陵
馬希萼望唐人立已為潭帥而潭人惡希萼共請邉鎬為帥鎬趣希崇希萼入朝希崇與宗族及將佐千餘人號慟登舟送者皆哭響振川谷希萼亦與將佐士卒萬餘人東下尋至金陵唐主以希萼鎮洪州希崇鎮舒州〈唐百官賀湖南平起居郎髙逺曰我乘楚亂取之甚易觀諸將之才恐守之甚難耳司徒致仕李建勲曰禍其始于此乎 髙逺字悠逺幽州人〉
十一月周遣王峻救晉州
詔諸軍皆受峻節度聴以便宜従事
十二月周主自將救晉州不果行
王峻留陜州旬日周主以北漢攻晉州急議自將由澤州路與峻會兵救之十二月朔詔以三日西征峻因使者言于周主曰晉州城堅未易可拔劉崇兵鋒方銳不可力爭所以駐兵待其衰耳陛下新即位不宜輕動若車駕出汜水則慕容彦超引兵入汴大事去矣周主聞之以手提耳曰㡬敗吾事乃勅罷親征
周王峻至晉州遼北漢兵夜遁
北漢主攻晉州久不克軍乏食遼人思歸聞王峻至燒營夜遁〈峻入晉州諸將請亟追遼漢兵峻猶豫未決明日乃遣指揮使藥元福康延治將騎兵追之北漢兵墜崖谷死者甚衆遼人比至晉陽士馬什喪三四北漢主始息意于進取北漢土瘠民貧内供軍國外奉遼人賦繁役重民不聊生逃入周境者甚衆〉
〈壬周廣順二年是嵗凡五子國三鎮劉言據湖南〉春正月周泰寧軍節度使慕容彦超反周發兵討之
初周主既立彦超遣使入貢于周周主賜詔慰安之及徐州平彦超疑懼日甚〈潛以書結北漢又求援于唐〉周主遣使與誓彦超愈不自安反迹漸露至是彦超發鄉兵入城為戰守之備又多募羣盜剽掠鄰境周主以曹英〈即曹威避周主名改焉〉為都部署向訓〈向氏宋向戍之後訓河内人後更名拱字星民〉為都監藥元福為都虞候討彦超〈唐主發兵軍下邳以援彦超周師逆擊大破之彦超勢沮〉英等至兖州設長圍彦超屢出戰藥元福皆擊敗之長圍合遂進攻之〈彦超之將反也判官崔周度諫曰魯詩書之國自伯禽以来不能霸諸侯然以禮義守之可以長世公于國家非有私憾况主上開諭勤至茍撤備歸誠則坐享泰山之安矣彦超怒及是括士民之財以瞻軍坐匿財死者甚衆周度遂為彦超所殺〉
二月唐設科舉既而罷之
唐主好文學故韓熙載馮延已延魯江文蔚潘佑〈幽州人〉徐之徒皆至美官文雅于諸國為盛然未嘗設科舉多因上書言事拜官至是始命文蔚知貢舉執政皆不由科第相與沮毁竟罷之
三月唐以馮延已孫晟同平章事
唐以延已晟為相既宣制户部尚書常夢錫衆中大言曰白麻甚佳但不及江文蔚䟽耳〈文蔚疏劾延已事具前〉晟素輕延已謂人曰金盃玉盌乃貯狗矢乎
夏四月丙戌朔日食
周主自將討兖州克之慕容彦超自殺
周主以曹英久無功下詔親征至兖州使人招諭彦超不従乃命進攻彦超貪吝人無鬭志將卒多出降官軍克城彦超赴井死官軍大掠城中死者近萬人周主欲𢘤誅其將吏翰林學士竇儀〈字可象漁陽人〉見馮道范質與共白曰彼皆脅従耳乃赦之
六月朔周主如曲阜謁孔子祠〈在曲阜縣城中即闕里故宅〉拜其墓〈注見前〉
周主謁孔子祠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也不當以天子拜之周主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遂拜又拜孔子墓命禁樵採訪孔子顔淵之後以為曲阜令及主簿
蜀大水壊其太廟
遼幽州節度使蕭海真〈遼史作國舅蕭眉古得世宗后之弟也〉請降于周不果
李濤之弟澣在遼為勤政殿學士與海真善說海真内附海真欣然許之澣因諜以聞且與濤書言契丹主童騃無逺志朝廷若能用兵必克不然與和必得二者皆利于速度其情勢他日終不能力助河東者也㑹中國多事不果従
秋九月遼攻周冀州周兵拒郤之
冬十月武平留後劉言遣兵攻潭州唐節度使邉鎬棄城走言遂取湖南
唐武安節度使邉鎬昏懦無斷不合衆心唐主使鎬經畧朗州召劉言入朝言不行謂王逵曰唐必伐我奈何逵曰邉鎬撫御無方士民不附可一戰擒也言乃以逵及周行逢何敬真〈武陵人〉潘叔嗣張文表〈俱朗州人〉等十人皆為指揮使部分發兵〈行逢能謀文表善戰叔嗣果敢三人多相須成功情欵甚昵〉十月逵等將兵分道趣長沙邉鎬遣屯兵益陽逵等克之遂至潭州鎬棄城走吏民俱潰逵入城自稱武平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以何敬真為行軍司馬唐將守湖南諸州者相繼遁去劉言盡復馬氏嶺北故地惟郴連入于南漢
遼大水
瀛莫幽州大水流民入塞者四十萬口周詔所在賑給存處之中國民被掠得歸者十五六
周平章事李榖辭位不許
榖以病臂辭位周主遣中使諭㫖曰卿所掌至重朕難其人茍事功克集何必朝禮穀不得已復視事榖未能執筆詔以三司務繁命刻名印用之
周立訴訟法
敇民有訴訟必先歴縣州及觀察使處決不直乃聴詣臺省或自不能書牒倩人書者必書所倩姓名居處若無可倩聴執素紙所訴必須已事毋得挾私客訴〈謂代人申訴〉
周慶州〈注見前〉野雞族〈黨項别種居慶州北〉反遣折従阮討之慶州刺史郭彦欽性貪野雞族多羊馬彦欽故擾之以求賂野雞族遂反徙折従阮為静難節度使討之〈已而野雞族降殺牛族復反周主以郭彦欽擾羣胡致其作亂黜廢于家選良吏為刺史以撫之會解州刺史郭元昭代歸元昭故與樞密魏仁浦有隙甚懼仁浦知之即白周主以元昭為慶州刺史 殺牛族亦黨項别種〉
唐馮延已孫晟罷削邉鎬官爵流饒州
初鎬従查文徽克建州凡所俘獲皆全之建人謂之邉佛子及克潭州市不易肆潭人謂之邉菩薩既而政無綱紀惟日設齋供盛修佛寺潭人失望謂之邉和尚至是鎬削官坐譴馮延已孫晟上表請罪皆釋之晟陳情不已乃與延已皆罷〈唐主以比年出師無功乃議休兵息民或曰願陛下數十年不用兵可小康矣唐主曰將終身不用何數十年之有先是吉水人歐陽廣上書言邉鎬非將帥才必喪湖南唐主不聴及是思廣言拜本縣令〉
十二月河決鄭滑周遣使修塞
周静難節度使侯章〈并州榆次人〉入朝
章獻買宴絹千匹銀五百兩周主不受曰諸侯入覲天子宜有宴犒豈待買邪自今如此比者皆不受
〈癸周廣順三年是嵗凡五丑國三鎮王逵據湖南〉春正月周以劉言為武平節度使
劉言上表于周乞移使府治朗州且請貢獻賣茶悉如馬氏故事許之以言為武平節度制置武安静江等軍事王逵為武安節度使何敬真為静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敬真尋為逵所殺
周罷户部營田務除租牛課
前世屯田皆在邉地使戌兵佃之唐末中原宿兵所在皆置營田以耕曠土其後又募髙貲户使輸課佃之户部别置官司總領不𨽻州縣或丁多無役或容庇姦盜州縣不能詰梁太祖擊淮南得牛萬計以給農民使嵗輸租牛死而租不除民甚苦之周主素知其弊李穀亦以為言敇悉罷之以其民𨽻州縣田廬牛具並賜見佃者為永業是嵗户部増三萬餘户民既得為永業始敢葺屋植木獲地利數倍或言營田有肥饒者不若鬻之可得錢數十萬緡以資國用周主曰利在于民猶在國也朕用此錢何為〈唐草澤邵棠上言近遊淮上聞周主恭儉增修徳政吾兵新破于潭朗恐其有南征之志宜為之備〉
遼攻周定州周擊走之
周鎮寧節度使郭榮入朝
先是榮屢求入朝王峻忌其英烈毎沮止之會峻行視決河〈周主以決河為憂峻請自行視〉榮復請周主許之至是乃入朝〈故李守貞騎士馬全義従榮入朝召見補殿前指揮使謂左右曰全義忠于所事昔在河中屢挫吾軍汝輩宜效之馬全義幽州薊人〉
周以王峻兼平盧節度使
峻聞榮入朝遽自河上還大梁固求領鎮故有是命
二月周更作二寶
初遼主徳光以晉傳國寶北還至是更以玉作二寳〈五代會要時製寳兩座用白玉方六寸螭虎紐其一以皇帝承天受命之寶為文其一以皇帝神寶為文命中書令馮道書寶〉
周貶王峻為商州司馬
峻晚節益狂躁奏請以顔衎〈字祖徳曲阜人兖國公四十五代孫〉陳觀為相周主曰進退宰輔不可倉猝俟更思之峻語浸不遜峻退周主幽之别所召見馮道等泣曰王峻陵朕太甚欲盡逐大臣翦朕羽翼朕惟一子専務間阻無君如此誰則堪之乃貶峻商州司馬以病卒
三月周主以郭榮為開封尹封晉王
夏六月周九經板成
後唐長興中所刻九經板至是始成獻之由是雖亂世九經傳布甚廣〈是時蜀毋昭裔亦出私財百萬營學館且請刻板印九經蜀主後之由是蜀中文學亦盛 毋氏齊宣王弟封毋卿其後因以為氏昭裔河中龍門人〉
王逵執劉言殺之尋以周行逢知朗州事
逵上表于周誣言欲降唐幽之别館請復移使府治潭州周従之逵以周行逢知朗州事使潘叔嗣殺言于朗州〈已而逵復徙冶朗州以行逢知潭州事叔嗣為岳州練使〉
秋七月唐大旱
唐大旱井泉涸淮水可涉饑民度淮相繼濠夀發兵禦之民與鬭而北周主聞之曰彼我之民一也聴糴米過淮唐人遂築倉多糴以供軍八月詔以舟車運載者勿予
八月周塞決河
周大水
周築郊社壇作太廟于大梁
周主自入秋得風痺疾術者言宜散財以禳之周主欲祀南郊又以自梁以来郊祀常在洛陽疑之執政曰天子所都則可以祀百神何必洛陽于是始築圜丘社稷壇作太廟于大梁
周鄴都留守王殷入朝周主殺之
殷恃功専橫凡河北鎮戍兵應用敕處分者殷即以帖行之又多掊斂民財周主聞之不恱因其入朝留充京城内外巡檢因力疾御殿殷入起居遂執之下制誣殷謀以郊祀日作亂殺之
唐復置科舉
従知制誥徐之請也
冬十二月周主朝享太廟疾作而退
周主享太廟纔及一室不能拜而退命晉王榮終禮是嵗宿南郊㡬不救夜分小愈
〈甲周顯徳元年正月世宗皇帝榮立冬北漢寅乾祐七年旻子鈞立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朔周主祀圜丘
周主祀圜丘僅能瞻仰致敬而已
周以晉王榮判内外兵馬事
時羣臣希得見中外恐懼聞晉王典兵人心稍安
周主疾篤詔晉王榮聴政
周主疾篤停諸司細務勿奏有大事則晉王榮禀進止宣行之〈初周王在鄴都竒愛小吏曹翰之才使之事晉王榮至是翰請間曰大王國之儲嗣令主上寢疾大王當入侍醫藥奈何猶決事于外邪榮感悟即日入止禁中周主屢戒榮曰昔吾西征見唐十八陵無不發掘者此無他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當衣以紙衣斂以瓦棺壙中無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煩民葬畢募近陵民三十户蠲其雜徭使之守視勿修下宫置宫人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吾違吾不福汝 曹翰大名人〉
周遣使分塞決河
周以王溥同平章事
周主命趣草制相溥宣畢曰吾無恨矣
周主威殂晉王榮立〈是為周世宗〉
二月北漢主以遼兵擊周周昭義節度使李筠〈即李榮避周主名改〉逆戰敗績
北漢主聞周太祖殂甚喜遣使請兵于遼遼遣其政事令楊衮將萬騎如晉陽北漢主自將兵三萬以白従暉〈叶谷渾人〉為都部署張元徽〈武安人〉為前鋒使與遼趣潞州節度使李筠遣其將穆令均將兵逆戰元徽與戰陽不勝而北令均逐之伏發被殺筠遁歸上黨嬰城自守
三月周主自將與漢戰于髙平〈注見前〉漢兵敗績周將樊愛能何徽等伏誅
周主欲自將禦漢兵羣臣皆曰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人心易搖不宜輕動宜命將禦之周主曰崇幸我大喪輕朕年少新立此必自来朕不可不往馮道固爭之〈周主曰昔唐太宗定天下未嘗不自行朕何敢偷安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唐太宗否周主曰以吾兵力之彊破劉崇如山壓卵耳道曰未審陛下能如山否周主不恱〉惟王溥勸行乃命馮道奉梓宫赴山陵遂發大梁至懐州兼行速進宿澤州東北北漢主軍髙平南明日周前鋒擊之北漢兵卻周主慮其遁去趣諸軍急進北漢主陳于巴公原〈在澤州府鳯臺縣北今名巴公鎮〉張元徽軍其東楊衮軍其西衆頗嚴整周河陽節度使劉詞將後軍未至衆心危懼而周主志氣益銳命白重贊〈憲州人〉李重進〈滄州人周太祖之甥〉將左軍居西樊愛能何徽將右軍居東向訓史彦超將精騎居中張永徳〈字抱一并州陽曲人〉將禁兵自衛介馬臨陳督戰北漢主見周兵少悔召遼兵遼將楊衮䇿馬前望周軍退謂北漢主曰勁敵也未可輕進北漢主奮髯曰請公勿言試觀我戰時東北風盛俄轉南風北漢主麾東軍先進擊周右軍合戰未㡬周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步兵千餘人解甲降北漢周主見軍勢危自引親兵犯矢石督戰趙匡𦙍〈涿郡人即宋太祖〉時為宿衛將謂同列曰主危如此吾屬何得不致死又謂張永徳曰賊氣驕可破也公引兵乘髙西出為左翼我為右翼以擊之國家安危在此一舉永徳従之各將二千人進戰匡𦙍身先士卒馳犯其鋒士卒死戰無不一當百北漢兵披靡張元徽前畧陳馬倒為周所殺北軍奪氣時南風益盛周兵爭奮北漢兵大敗楊衮畏周兵之彊不敢救且恨北漢主之語全軍而退時北漢主尚有餘衆萬餘人阻澗而陳薄暮劉詞至復與諸軍擊敗之追至髙平僵尸滿谷委棄輜重器械不可勝紀是夕周主野宿得步兵之降敵者皆殺之樊愛能等聞捷與士卒稍稍復還北漢主帥百餘騎晝夜北走所至得食未舉筯或傳周兵至輒蒼黃而去衰老力憊殆不能支僅得入晉陽周主休兵髙平欲誅樊愛能等猶豫未決以訪張永徳對曰愛能等素無大功忝冒節鉞望敵先逃死未塞責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茍軍法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衆安得而用之周主稱善即收愛能徽及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人責之曰汝輩非不能戰正欲以朕為竒貨賣與劉崇耳悉斬之自是驕將惰卒始知所懼矣永徳稱趙匡𦙍之智勇周主擢為殿前都虞候〈宋太祖事始此〉餘將校遷拜者凡數十人〈北漢主收散卒繕甲兵完城塹以備周遣王得中送楊衮還因復求救于遼遼主許之已而得中歸值周兵囚送于軍周主釋之賜以帶馬問虜兵何時當至得中曰臣受命送楊衮他無所求或謂得中曰公不以實告契丹兵即至公得無危乎得中太息曰吾食劉氏禄有老母在城中若不實告周人必發兵據險以拒之如此則家國兩亡吾獨生何益不若殺身以全家國所得多矣居數日周人縊殺之 王得中上黨人〉
周遣行營都署符彦卿督諸將攻北漢至晉陽孟縣〈漢置今縣屬平定州〉汾遼州降
周主遣符彦卿等北征但欲耀兵于晉陽城下未議攻取既入北漢境其民爭以食物迎勞泣訴劉氏賦役之重願供軍須助攻晉陽州縣亦繼有降者周主始有兼并之意〈既而北漢憲嵐州降周周又克北漢石州沁忻州亦降〉
周中書令馮道死
道少能矯行以取稱于世及為大臣尤務持重以鎮物事四姓十君〈滑稽多智浮沈取容〉益以舊徳自處然是時天下大亂道視喪君亡國未嘗以屑意方自著長樂老叙述所得累朝階勲官爵以為榮君子鄙之
〈歐陽修論曰禮義亷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况為大臣而無亷恥天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觀馮道長樂老敘自述以為榮可謂無亷恥者矣則天下國家可従而知也〉
夏五月周主攻晉陽不克引軍還
周主自潞州趨晉陽至其城下旗幟環城四十里遼騎數千屯忻代之間周遣符彦卿等擊之史彦超為前鋒恃勇輕進為遼所殺周兵死傷甚衆彦卿引兵還晉陽時方久雨士卒疲病會彦超死乃議引還將發匡國節度使藥元福曰進軍易退軍難乃勒兵成列而殿北漢果出兵追躡元福擊走之然軍還悤遽焚棄芻糧數十萬失亡不可勝計所得北漢州縣復皆失之〈周主以違衆議破北漢兵自是政無大小皆親決百官受成而已河南府推官髙錫上書諫曰四海之廣萬㡬之衆雖堯舜不能獨治必澤人而任之今陛下以一身親之天下不謂陛下聰明睿知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謂陛下褊迫疑忌不信羣臣耳不若選能知人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民聴訟者以為守令能豐財足食者使掌金穀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獄陛下但垂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事無乃失政之本乎不従 髙錫字天福河中虞鄉人〉
冬十月周簡閱諸軍募壯士以補宿衞
初宿衞之士累朝相承務為姑息不欲簡閱恐傷人情由是羸老居多但驕蹇不用命實不可用毎遇大敵不走即降其所以失國亦多由此周主因髙平之戰始知其弊謂侍臣曰凡兵務精不務多今以農夫百未能養甲士一奈何朘民之膏血養此無用之物乎且健懦不分衆何所勸乃命大簡諸軍精銳者升之上軍羸者斥去之又以驍勇之士多為諸道所蓄詔募天下壯士咸遣詣闕命趙匡𦙍選其尤者為殿前諸班其騎步諸軍各命將帥選之由是士卒精彊所向克捷
周罷諸道巡檢使臣
周主謂侍臣曰諸道盜賊頗多盖由累朝分命使臣巡檢致藩侯守令皆不致力宜悉召還専委節鎮州縣責其清肅
十一月周河隄成
河自楊劉至于博州百二十里連年東潰分為二派滙為大澤瀰漫數百里又東北壊古隄而出灌齊棣淄諸州漂没田廬不可勝計流民采菰〈即茭米也〉稗〈草似穀者〉捕魚以給食久不能塞至是遣李穀按視隄塞役徒六萬三十日而畢
北漢主旻殂子鈞立
北漢主自髙平之敗憂憤成疾悉以國事委其子承鈞及是北漢主殂告哀于遼遼册命承鈞為帝更名鈞鈞性孝謹既嗣位勤于為政愛民禮士境内粗安其事遼表稱男遼賜詔為兒皇帝
湖南大饑
是嵗湖南大饑周行逢開倉以賑之全活甚衆〈行逢起于微賤知民間疾苦其自奉甚薄或譏其太儉行逢曰馬氏父子窮奢極靡不恤百姓今子孫乞食于人又足效乎〉
〈乙周顯徳二年是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制給漕運斗耗
自晉漢以来漕運不給斗耗綱吏多以虧欠抵死至是詔毎斛給耗一斗
周遣使如夏州
先是周主圍晉陽折徳扆將兵来朝因置永安軍以徳扆為節度使李彝興以徳扆與已並列恥之塞路不通周使周主謀于宰相對曰夏州邉鎮朝廷毎加優借府州褊小得失不繫重輕且宜撫諭彝興庶全大體周主曰徳扆數年以来盡力以拒劉氏奈何一旦棄之且夏州惟産羊馬貿易百貨悉仰中國我若絶之彼何能為乃遣供奉官齎詔書責之彝興惶恐謝罪
周制舉令〈縣令〉錄〈州錄事〉法
初令翰林學士兩省舉令錄除官之日仍署舉者姓名若貪穢敗官並當連坐
周浚胡盧河〈在趙州寜晉縣東南今名寧晉泊亦曰北泊漳滏諸水所滙下流至冀州合滹沱河〉城李晏口〈今曰李晏鎮有二一在河間府景州東北為東鎮一在深州南為西鎮〉以張藏英〈范陽人嘉貞之後〉為沿邉巡檢使
遼人屢侵河北輕騎深入無藩籬之限郊野毎困殺掠言事者稱深冀之間有胡盧河橫亘數百里可浚之以限其奔突詔王彦超〈大名臨清人〉韓通〈太原人〉將兵夫浚之築城于李晏口留兵戍之周主召張藏英問以備邉之策藏英具陳地形要害請列置戍兵募邉人驍勇者厚其廪給自請將之隨宜討擊従之藏英到官數月募得千餘人彦超等視役嘗為遼人所圍藏英引兵馳擊大破之自是河南之民始得休息
二月庚子朔日食周召羣臣極言得失
詔曰朕于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采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識之淺深知任用之得失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茍求之不言咎將誰執
夏四月周廣大梁城
周主以大梁城中迫隘詔展外城先立標幟令冬農隙興板築東作動則罷之更俟次年以漸成之
周以王朴為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周主謂宰相曰朕毎思致治之方未得其要寢食不忘又吳蜀幽并皆阻聲敎未能混一宜命近臣著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及開邉策各一篇朕將覽焉比部郎中王朴獻䇿〈曰中國之失吳蜀幽并皆由失道今必先觀所以失之之原然後知所以取之之術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邪兵驕民困姦黨内熾武夫外横因小致大積微成著今欲取之莫若反其所為而已進賢退不肖以收其才恩𨼆誠信以結其心賞功罰罪以盡其力去奢節用以豐其財時使薄斂以阜其民俟羣才既集政事既治財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後舉而用之功無不成矣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唐與吾接境㡬二千里其勢易擾也擾之當以無備之處為始備東則擾西備西則擾東彼必奔走而救之奔走之間可以知其虚實彊弱然後避實擊虚避彊擊弱未須大舉宜以輕兵擾之南人懦怯聞小有警必悉師以救之師數動則民疲而財竭不悉師則我可以乘虚取之如此江北諸州將𢘤為我有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行我之法江南亦易取也得江南則嶺南巴蜀可傳檄而定南方既定則燕地必望風内附若其不至移兵攻之席捲可平惟河東必死之冦不可以恩信誘必當以彊兵制之然彼自髙平之敗力竭氣沮必未能為邉患宜且以為後圖俟天下既平然後伺問一舉可擒也 恩𨼆謂矜恤也〉周主欣然納之時羣臣多守常偷安所對少可取者惟朴神峻氣勁有謀能斷周主重之以為諌議大夫知開封府事
五月周遣鳳翔節度使王景〈莱州掖人〉伐蜀
周主謀取秦鳳求可將者王溥薦宣徽使向訓詔訓與景偕取秦州
周廢無額寺院禁私度僧尼
敇天下寺院非敇額者悉廢之禁私度僧尼凡欲出家者必俟祖父母父母伯叔父之命禁僧俗捨身斷手足煉指挂燈帶鉗之類幻惑流俗者令諸州毎嵗造僧帳有死亡歸俗皆隨時開落廢寺院三萬餘所存二千六百九十四見僧尼六萬餘人
六月周主親錄囚于内苑
有汝州民馬遇父及弟為吏所冤死屢經覆按不能自伸周主臨問始得其實人以為神由是諸長吏無不親察獄訟
蜀遣使如唐及北漢
蜀主遣間使如北漢及唐欲與之俱出兵以制周二國皆許之
周以張美〈字元珪貝州清河人〉權㸃檢三司事
初周主在澶州美掌州之金穀𨽻三司者周主或私有所求美曲為供副至是以美治財精敏當時鮮及故以權授之征伐四方用度不乏美之力也然思在澶州所為終不以公忠待之
秋九月周始鑄錢
周主以縣官久不鑄錢而民間多銷錢為器皿及佛像錢益少敕立監采銅鑄錢唯法物軍器及寺觀鐘磬鈸鐸之類聴留外民間銅器佛像五十日内輸官受直過期匿五斤以上罪死不及者論刑有差〈周主謂侍臣曰佛以善道化人茍志于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所謂佛邪且吾聞佛志在利人雖頭目猶捨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
周王景敗蜀師取秦階成州
蜀主遣李廷珪伊審徴拒周兵王景遣禆將以兵趣唐倉〈鎮名在漢中府鳳縣北〉扼蜀歸路蜀將戰敗秦州判官趙玭〈澶州人〉舉城降成階二州皆降百官皆入賀周主舉酒屬王溥曰邉功之成卿擇帥之力也〈蜀李廷珪伊審徴請罪蜀王皆釋之致書請和于周周主怒其抗禮不答周師圍蜀鳳州節度使王環拒守不下久之城陷執環及都監趙崇溥崇溥不食而死環召見周主嘉其不降授右驍衛將軍 王環鎮州人〉
冬十一月周遣李穀督諸軍伐唐
周以李榖為淮南前軍都部署王彦超副之督侍衞都指揮使韓令坤〈磁州武安人〉等十二將以伐唐〈唐主性和柔好文華而喜人順已由是諛臣日進政事日亂既克建州破湖南益驕有吞天下之志李守貞慕容彦超之叛皆為之出師又遣使通遼及北漢約共圖中國然遼利其貨徒以虚語相往来實不為之用也先是毎冬淮水淺涸常發兵戍守謂之把淺夀州監軍吳廷紹以疆場無事罷之清淮節度使劉仁贍固爭不能得及是周師將至唐人大懼仁贍神氣自若部分守禦無異平日衆情稍安〉
周疏汴水
汴水自唐末潰決自埇橋東南悉為汗澤周主謀擊唐先命發民夫因故隄疏導之東至泗上議者皆以為難成周主曰數年之後必獲其利
唐遣兵拒周師于夀州周師擊敗之
唐主以劉彦貞〈兖州中都人〉為都部署將兵二萬趣夀州皇甫暉〈後晉開運末奔唐〉姚鳳將兵三萬屯定逺〈梁縣今屬鳳陽府〉召鎮南節度使宋齊邱還金陵謀國難周李穀等為浮梁自正陽〈鎮名有二一在潁州府潁上縣東南為西鎮一在鳳陽府夀州為東鎮兩鎮夾淮相對〉濟淮王彦超敗唐兵于夀州城下
周樞密使鄭仁誨〈字日新晉陽人〉卒
仁誨卒〈仁誨為周太祖所親重居中謀畫慎密不聞于人謙謹好禮為士大夫所稱〉周主欲臨其喪近臣奏嵗道非便〈謂年月方道不利〉周主曰君臣義重何時日之有往哭盡哀
吳越遣使入貢于周
吳越王俶遣使入貢于周周以詔諭之使出兵擊唐〈俶既奉詔又以其相吳程言遣兵襲唐常州元徳昭曰唐大國未可輕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能無危乎已而唐主以柴克宏為右衛將軍使救常州尋召還宣潤都督燕王冀表留之時吾程已克常州外郭克宏引兵襲擊其營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克宏復請将兵救夀州未至而卒 吳程字正臣山陰人元徳昭本姓危字明逺撫州南城人惡危字更姓為元柴克宏再用之子〉
〈丙周顯徳三年是嵗凡五辰國三鎮周行逢據湖南〉春正月周主自將伐唐大敗唐兵斬其將劉彦貞
周主下詔親征淮南命侍衛都指揮使李重進將兵先赴正陽遂發大梁李穀攻夀州久不克劉彦貞救之榖退保正陽彦貞素驕貴無才畧聞李穀退喜引兵直抵正陽劉仁贍及池州刺史張全約固止之彦貞不従李重進度淮逆戰大破之斬彦貞擒其禆將咸師朗等斬首萬餘級〈是時江淮久安民不習戰唐人大恐張全約收餘衆奔夀州劉仁贍表為左廂都指揮使皇甫暉姚鳳退保清流闗 清流闗在滁州西南〉
周以李重進為都招討使李榖判夀州行府事
二月周主命趙匡𦙍將兵襲唐滁州克之擒其將皇甫暉姚鳳
先是周主至夀州城下命諸軍圍之徙正陽浮梁于下蔡遣趙匡𦙍擊唐兵于塗山大破之至是下蔡浮梁成周主自往視之命匡𦙍倍道襲清流闗皇甫暉等驚走入滁州斷橋自守匡𦙍躍馬麾兵涉水直抵城下暉曰人各為其主願容成列而戰匡𦙍笑而許之暉整衆而出匡𦙍突陣擊暉擒之并擒姚鳳遂克滁州〈初永興節度使劉詞遺表薦其幕僚趙普至是范質以為滁州判官匡𦙍與語恱之時獲盜百餘人皆應死普請先訊鞫然後決所活什七八匡𦙍益竒之匡𦙍威名日盛毎臨陣必以繁纓飾馬鎧仗鮮明或曰如此則為敵所識匡𦙍者吾固欲其識之耳 趙普字則平幽州薊人〉
唐主遣鍾謨〈字重益崇安人〉李徳明奉表于周
唐主先奉書于周稱唐皇帝願以兄事周周主不答及是以兵屢敗懼亡乃遣翰林學士鍾謨文理院學士李徳明奉表稱臣請平于周謨徳明素辯口周主知其欲游說盛陳甲兵而見之曰爾主自謂唐室苗裔宜知禮義異于他國與朕止隔一水未嘗遣一介以修好惟泛海通契丹捨華事夷禮義安在且汝欲說我令罷兵邪我非六國愚主豈汝口舌所能移邪可歸語爾主亟来見朕再拜謝過則無事矣不然朕欲往觀金陵城借府庫以勞軍汝君臣得無悔乎二人戰栗不敢言
周取唐揚州
周主詗知揚州無備命韓令坤等將兵襲之令坤奄至揚州以數騎馳入城城中不知覺唐副留守馮延魯髠髪僧服而逃軍士執之令坤慰諭其民使皆安堵〈已而用取唐泰州尋復取唐光舒靳州〉
唐滅故吳主楊氏之族
唐主遣園苑使尹延範如泰州遷吳讓皇之族于潤州延範以道路艱難恐其為變盡殺其男子六十人還報唐主怒腰斬之
岳州練使潘叔嗣殺王逵迎周行逢入朗州行逢討叔嗣斬之
王逵受周詔攻唐過岳州潘叔嗣燕犒甚謹逵左右索取無厭譖叔嗣于逵逵面罵之叔嗣慙恨謂其下曰逵戰勝而還吾無遺類矣乃以兵襲朗州逵還戰敗死或勸叔嗣遂據朗州叔嗣曰吾救死耳朗州非吾利也乃歸岳州使將吏迎周行逢于潭州行逢至或請以潭州與叔嗣行逢曰叔嗣殺主帥罪當死以其迎我未忍殺爾若與潭州是吾使之殺王公也召為行軍司馬叔嗣怒稱疾不至行逢曰是又欲殺我矣乃陽以武安節鉞與之召使至府受命既至數其罪而斬之行逢乃自稱武平留後奉表于周
三月周主行視水寨
周主至淝橋〈淝水上之橋〉自取一石馬上持之至寨以供礟従官過橋者舉一石趙匡𦙍乘皮入夀春壕中城上發連弩射之矢大如椽牙將張瓊〈館陶人〉以身蔽之矢中瓊體死而復蘇鏃著骨不可出瓊飲酒一大巵令人破骨出之流血數升神色自若
唐遣司空孫晟奉表于周
唐主以孫晟為司空遣與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于周請奉正朔守土疆晟謂馮廷已曰此行當在左相然晟若辭之則為負先帝矣既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謂崇質曰君家百口宜自為謀吾思之熟矣終不負永陵〈李昪之陵〉一杯土餘無所知也既至周主遣中使以晟等詣夀春城下示劉仁贍且招諭之仁贍見晟戎服拜于城上晟謂仁贍曰君受國厚恩不可開門納寇周主聞之怒晟曰臣為唐宰相豈可敎節度使外叛邪周主釋之〈唐主使李徳明孫晟言于周請去帝號割六州嵗輸金帛百萬以求罷兵周主欲盡得江北之地不許徳明請歸白唐主獻之晟因奏遣王崇質與徳明俱歸賜唐主詔曰諸郡悉来大軍立罷但存帝號何爽嵗寒儻堅事大之心終不迫人于險言盡于此更不煩云茍曰未然請従兹絶唐主復上表謝徳明盛稱周主威徳及甲兵之彊勸唐主割江北之地唐主不恱宋齊邱以割地為無益徳明言多過實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素惡晟及徳明因譖徳明賣國求利唐主大怒斬之 李徵古夀春人〉
唐主以其弟齊王景逹為元帥將兵拒周師
唐主以景達為諸道兵馬元帥將兵拒周以陳覺為監軍使中書舍人韓熙載上書曰信莫信于親王重莫重于元帥安用監軍為哉不従
夏四月唐兵攻六合趙匡𦙍擊破之
先是周主命匡𦙍將兵屯六合〈唐將軍陸孟俊以兵趣泰州周兵進去進攻揚州韓令坤亦走周主急遣匡𦙍屯六合匡𦙍令曰揚州兵有過六合者折其足令坤乃還揚州拒守擊破唐兵擒孟俊殺之〉至是唐齊王景達將兵濟江拒六合二十餘里設柵不進諸將欲擊之匡𦙍曰吾衆不滿二千若往擊之彼必見吾衆寡矣不如俟其東而擊之其破必矣居數日唐出兵趣六合匡𦙍奮撃大破之殺獲近五千人溺死甚衆于是唐之精卒盡矣〈是戰也將士有不致力者匡𦙍陽為督戰以劍硏其皮笠明日適閱其笠笠有劍跡者數十人皆斬之由是部兵莫敢不盡死〉
周主如渦口
周主攻夀州久不克失亡頗多糧運不繼議欲旋師乃先幸濠州會渦口作新浮梁成復自濠州如渦口欲遂至揚州范質等以兵疲食少泣諫而止〈周主嘗怒竇儀欲殺之范質入救之周主起避之質趨前伏地叩頭曰儀罪不至于死臣為宰相致陛下枉殺近臣罪皆在臣繼之以泣周主意解乃釋之〉
五月周主還大梁留李重進圍夀州
六月唐遣員外郎朱元〈沈邱人本姓舒事李守貞易其姓使于唐守貞敗遂仕唐〉將兵復江北諸州
元因奏事論用兵方畧唐主以為能故用之
秋七月周以周行逢為武平節度使
行逢留心民事悉除馬氏橫賦貪吏猾民為民害者皆去之擇亷平吏為刺史縣令境内以治〈行逢性勇敢果于殺戮夫人嚴氏諫之行逢怒嚴氏因請視家田至則營居以老嵗時衣青裙押佃户送租入城行逢就見之曰夫人何自苦若此嚴氏曰公思作户長時乎民租後時嘗苦鞭朴今貴矣宜先期以率衆安得遂忘隴畝乎行逢彊邀之嚴氏卒無留意因曰公用法太嚴而失人心所以不欲留者一旦禍起田野易為逃匿耳行逢為少損 嚴氏通鑑作鄧氏今依五代史〉
唐朱元等取舒和蘄州周揚滁州守將皆棄城并兵攻夀州
初唐人以茶鹽彊民而徵其粟帛謂之博徴〈博易也謂以茶鹽易徵其粟帛〉又興營田于淮南民甚苦之及周師至爭奉牛酒迎勞而將帥不知恤専事俘掠民皆失望相聚山澤操農器為兵積紙為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兵討之屢為所敗所得諸州多復為唐有淮南節度使向訓奏請以廣陵之兵并力攻夀春詔許之訓封府庫以授主者命牙將分部按行城中秋毫不犯州民感恱軍還或負糗糒以送之滁州守將亦棄城引兵趣夀州〈唐諸將請據險以邀周師宋齊邱曰如此則怨益深不如縦之以徳于敵則兵易解也乃命諸將自守毋得擅出由是夀春之圍益急齊王景逹軍于濠州遙為聲援軍政皆由于陳覺擁兵五萬無決戰意將吏畏之無敢言者〉
八月周作欽天厯
王朴與司天少監王處訥〈河南洛陽人〉所撰也
冬十月周立二稅起徴限
周主謂侍臣曰近朝徴歛榖帛多不俟收穫紡績之畢乃詔三司自今夏稅以六月秋稅以十月起徴民間便之
周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入朝除太師遣還鎮審琦鎮襄州十餘年至是入朝除守太師遣還鎮審琦感恱周主謂宰相曰近朝多不以誠信待諸侯雖有欲效忠節者其道無由王者但能毋失其信何患諸侯不歸心哉
周以趙匡𦙍為定國〈即同州匡國軍改號〉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使
匡𦙍表趙普為節度推官
十一月周殺唐使者司空孫晟
唐使者孫晟鍾謨従至大梁周主待之甚厚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主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會得唐蠟書〈張永徳與李重進不相恱永徳密表重進有二心周主不之信已而重進詣永徳營宴飲永徳意解唐主聞之以蠟書誘重進皆謗毁反間之語重進奏之〉周主召晟責之晟正色抗辭請死問以唐虚實黙不對命都承旨曹翰送晟于右軍巡院與之飲酒従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敕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袍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并従者百餘人皆殺之貶鍾謨為耀州司馬〈既而周主憐晟忠節悔殺之召謨拜衛尉少卿〉
周召華山隠士陳搏〈字圖南亳州真源人〉詣闕尋遣還山
周主召陳搏問以飛升黄白之術對曰陛下為天子當以治天下為務安用此為乃遣還山詔州縣長吏常存問之
〈丁周顯徳四年北漢天會巳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唐遣兵救夀州周師擊破之
唐齊王景逹遣邉鎬朱元等將兵數萬救夀州軍于紫金山〈在夀州東北〉列十餘寨與城中烽火相應又築甬道運糧綿亘數十里將及夀春周李重進邀擊大破之死者五千人奪其二寨劉仁贍請以邉鎬守城自帥衆決戰景達不許〈仁贍憤悒成疾其幼子崇諫夜泛舟渡淮為小校所執仁贍命腰斬之監軍使周廷構哭于中門以救之不許廷構復使求救于夫人薛氏薛氏曰妾于崇諫非不愛也然軍法不可私名節不可虧若貸之則劉氏為不忠之門妾與公何面目見將士乎趣命殺之然後成喪將士皆感泣〉
二月周更造祭器祭玉
命國子博士聶崇義〈洛南洛陽人〉討論制度為之圖
三月周主復如夀州大破唐兵唐元帥景逹奔還先是唐水軍銳敏周人無以敵之周主以為恨反自夀春于大梁城西汴水側造戰艦數百艘命唐降卒敎北人水戰數月之後縦橫出没殆勝唐兵至是車駕發大梁命王環將之自閔河〈即蔡河舊自祥符尉氏至陳州入潁宋史河渠志蔡河兼閔水以通舟楫是也今堙〉沿潁入淮唐人大驚三月周主渡淮抵夀春城下躬擐甲胄軍于紫金山南命趙匡𦙍擊唐寨破之斷其甬道由是唐兵首尾不能相救朱元舉寨萬餘人降周其餘衆沿流東潰周主自將騎數百與諸將夾岸追之唐兵戰溺死及降者殆四萬人劉仁贍聞援兵敗扼吭歎息景達陳覺皆奔歸金陵
唐夀州監軍周廷構以城降周唐節度使劉仁贍死之周以夀州為忠正軍徙治下蔡
周主耀兵于夀州城下唐清淮節度使劉仁贍病甚不知人監軍使周廷構等作仁贍表舁仁贍出城以降于周仁贍卧不能起周主慰勞賜賚復令入城養疾徙夀州治下蔡又制曰劉仁贍盡忠所事抗節無虧前代名臣㡬人堪比其以為天平節度使兼中書令是日卒追賜爵彭城郡王唐主聞知亦贈太師周主復以清淮軍為忠正軍以旌仁贍之節
周主之父光祿卿致仕柴守禮犯法周主不問
守禮及當時將相王溥王晏〈徐州滕縣人〉韓令坤之父遊處恃勢恣橫洛人畏之謂之十阿父周主既為太祖嗣人無敢言守禮子者但以元舅處之優其俸給未嘗至大梁嘗以小忿殺人有司不敢詰周主知而不問
夏四月周主還大梁
周疏汴水入五丈河〈在開封府祥符縣北九域志河即禹貢之荷澤従都北歴陳留及鄆其廣五丈故名〉
自是齊魯舟楫皆逹于大梁
五月周作刑綂
詔以律令文古難知勅格煩雜不一命侍御史張湜等訓釋刪定為刑綂
唐敗周兵斷其浮梁
唐郭廷謂〈字信臣彭城人〉將水軍斷渦口浮梁又襲敗武行徳于定逺唐以廷謂為應援使
秋八月周平章事李穀罷以王朴為樞密使
榖卧病二年九表辭位罷守本官令每月肩輿一詣便殿議政事
九月周以竇儼〈字望之儀之弟〉為中書舍人
儼上疏請令有司討論禮儀考正鍾律作通禮正樂又論政刑及勸農經武之要〈以為為政之本莫大擇人擇人之重莫先宰相自有唐之末輕用名器始為輔弼即兼三公僕射之官故其未得之也則以趨競為心既得之也則以容黙為事乞令宰相各舉所知且令本官權知政事期嵗之問察其職業若果能堪稱其官已髙則除平章事未髙則稍更遷官權知如故若有不稱則罷其政事責其舉者又班行之中有員無職者大半乞量其才器授以外任考其治狀能者進之否者黜之又請令盗賊自相糾告以其所告貲産之半賞之或親戚為之首則論其徒侣而赦其所首者如此則盜不能聚矣又新鄭鄉村團為義營各立將佐一户為盗累其一村一户被盜罪其一將每有盜發則鳴鼔舉火丁壯雲集盜少民多無能脫者由是一境獨清請令他縣皆效之亦止盜之一術也又累朝屢詔聴民廣耕止輸舊税及其既種則有司履畝而増之故民皆疑懼而田不加闊夫為政之先莫如敦信信茍著矣則田無不廣田廣則穀多穀多則藏之民猶藏之官也又言陛下南征江淮威靈所加前無彊敵今以衆撃寡以治代亂勢無不克但行之貴速則彼民免俘馘之災此民息轉輸之困矣〉周主善之
冬十月周設賢良經學吏理等科
十一月周主自將伐唐攻濠泗州
遼北漢會兵攻周潞州不克而還
十二月唐泗州降周
唐泗州守將范再遇舉城降周周主自至城下禁軍中芻蕘者毋得犯民田民皆感恱爭獻芻粟無一卒敢擅入城者
唐濠州降周周主進兵攻楚州遣兵取揚㤗州
唐濠州練使郭廷謂舉城降周〈先是廷謂上表周主言臣家在江南今若遽降恐為唐所種族請先遣使稟命然後出降許之至是廷謂使者自金陵還知唐不能救命㕘軍李廷鄒章降表延鄒責以忠義廷謂以兵臨之延鄒擲筆曰大丈夫終不負國為叛臣作降表廷謂斬之而降 李延鄒鄱陽人〉時周主進攻楚州廷謂謁見周主使將濠州兵攻天長遣指揮使武守琦將兵數百趣揚州至髙郵唐人悉焚揚州官府民居驅其人南渡江後數日周兵乃至周主聞泰州亦無備遣兵襲取之〈已而周克唐海州〉
南漢遣使入貢于周不至
南漢主聞唐屢敗憂形于色遣使入貢于周為湖南所閉乃治戰船修武備既而縦酒酣飲曰吾身得免幸矣何暇慮後世哉
〈戊周顯徳五年唐中興元年南漢主午鋹大寶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鑿鸛水〈即老鸛河舊在淮安府城西北今堙〉引戰艦入江
周主欲引戰艦自淮入江阻北神堰〈今曰北神鎮在淮安府城北〉不得渡欲鑿楚州西北鸛水以通其道遣使行視還言地形不便計功甚多乃自往視之授以規畫旬日而成用功甚省巨艦數百艘皆逹于江唐人大驚以為神
周師拔唐静海軍〈南唐置宋改通州今州𨽻江南〉
周拔静海軍始通吳越之路先是周主遣使如吳越語之曰卿去雖汎海還當陸歸已而果然
周主克唐楚州唐防禦使張彦卿〈史不詳里系〉死之
周攻楚州踰四旬唐防禦使張彦卿固守不下周主自督諸將攻克之彦卿與都監鄭昭業猶帥衆巷戰矢刃皆盡彦卿舉繩床以鬬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
二月北漢攻周隰州不克
隰州刺史暴卒建雄節度使楊廷璋〈字温玉正定人〉謂都監李謙溥〈字徳明并州孟人〉曰今大駕南征澤州〈胡三省曰當作隰州〉無守將河東必生心若奏請待報則孤城危矣即牒謙溥權隰州事謙溥至則修守備未㡬北漢兵果至攻城久不下廷璋度其疲困無備潛與謙溥募死士夜襲其營北漢兵驚潰解去
三月唐以太弟景遂為晉王燕王冀為太子
景遂前後十表辭位且言冀嫡長有軍功宜為嗣唐主乃立景遂為晉王以冀為太子參決庶政
周主臨江遣水軍擊唐兵破之唐主遣使盡獻江北地周主罷兵引還
周主至揚州如迎鑾鎮遣水軍擊破唐兵唐主聞周主在江上恐遂南渡又恥降號稱藩乃遣陳覺奉表請傳位于太子冀使聴命于中國時淮南惟廬舒蘄黃未下覺見周兵之盛白周主請遣人渡江取表獻四州之地盡江為境以求息兵辭指甚哀周主曰朕本興師止取江北今爾主能舉國内附朕復何求賜唐主書稱皇帝恭問江南國主慰納之唐主奉表稱唐國主請獻江北四州地輸貢物數十萬于是江北悉平得州十四縣六十周主賜唐主書諭以今當罷兵不必傳位
周汴渠成
浚汴口導河流逹于淮于是江淮舟檝始通
夏五月辛巳朔日食
唐主更名景去帝號奉周正朔
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平章事馮延已嚴續樞密使陳覺皆罷〈初延已以取中原之䇿說唐主由是有寵嘗笑烈祖昪曰田舍翁安能成大事與其黨談論更相倡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已等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聴夢錫曰姦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是延已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君嘗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嘿然〉
秋八月唐太子冀殺其叔父晉王景遂
唐太子冀在東宫多不法唐主怒嘗以毬仗擊之曰吾當復召景遂冀密遣洪州都押牙袁従範毒殺景遂唐王不之知
南漢主晟殂子鋹立〈本名繼興即位更名〉
鋹年十六國事皆決于龔澄樞〈宦者知承宣院〉盧瓊仙〈女侍中〉等臺省備位而已
周遣闔門使曹彬〈字國華正定靈夀人〉如吳越
周遣曹彬以兵器賜吳越事畢亟返不受饋遺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于數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盡籍其數歸而獻之周主曰曏之奉使者乞匄無厭使四方輕朝命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彬始拜受悉以散于親識家無留者
冬十月周遣使均定境内田稅
周主留心農事常刻木為農夫蠶婦置之殿庭至是詔散騎常侍艾穎〈艾以地為氏頴須城人〉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又詔諸州并鄉村率以百户為團團置耆長三人又詔諸邑課户〈唐制令上戸出課給官員月料謂之課户〉及俸户〈斂嵗之稅使髙户主之收其息給俸謂之俸户〉並勒歸州縣其幕職州縣官自今並支俸錢及米麥
十一月周命竇儼撰通禮正樂〈二書名〉
唐放其太傅宋齊邱于九華山
齊邱多樹朋黨陳覺李徴古共相附和唐主惡之〈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唐主乃曰吾欲釋去萬㡬誰可以託國徴古請授齊邱覺亦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不亦可乎唐主心愠即命中書舍人陳喬革詔喬惶恐請見極言其不可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遂出徴古洪州罷覺近職 陳喬字子喬盧陵玉筍人〉㑹周遣鍾謨馮延魯還唐謨以李徳明之死怨齊邱欲報之知陳覺前自周還矯周主命言江南連嵗拒命皆宰相嚴續之謀當斬之唐主未之信謨因請復之于周唐主乃因謨復命上書言久拒王師皆臣愚迷非續之罪周主大驚曰審如此則續乃忠臣朕為天下主豈敎人殺忠臣乎謨還以白唐主唐主乃詔暴齊邱等罪放齊邱歸九華山覺宣州安置尋殺之徴古賜自盡齊邱未㡬自經死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歷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一
五季〈宋太祖開□七年以前附〉
〈已周頣徳六年六月㳟帝宗朱訓立是𡻕□五國三鎮□〉春正月周命王朴作律凖定大樂
初有司將立正伏宿設〈前一夕設之也〉樂縣于殿庭周主觀之見鐘磬有設而不擊者問樂工皆不能對乃命寳儼討論古今考正雅樂以妾朴素曉音律詢之朴具疏以對〈疏曰禮以檢形樂以治心形順于外心和于内然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夫樂生于人心而聲成于物物聲既成復能感人之心昔黄帝吹九寸之管得黄鍾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生十二律旋相為宫以生七調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調而大備遭秦滅學厯代罕能用之唐祖孝孫考正大樂其法始備安史之亂十亡八九至于黄巢蕩盡無遺時有慱士殷盈孫鑄鏄鍾十二編鍾二百四十處士蕭承訓校定石磬今之在縣者是也雖有鐘磬之狀殊無相應之和其鑄鐘不問音律但循環而擊編鐘編磬徒縣而已絲竹匏土僅有七聲黄鐘之宫止存一調蓋樂之缺壊無甚于今陛下臨視樂縣知其亡失以臣曾學律呂宣示古今樂録命臣討論臣雖不敏敢不奉詔〉乃依古法以秬黍〈用牛頭山秬黍中者〉定尺〈一黍為分十黍為寸十寸為尺〉長九寸徑三分為黄鍾之管與今黄鐘之聲相應因而推之得十二律管衆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凖十有三其長九尺〈朱子曰京房始作律凖梁武帝為之通其制十有三一是全律 考律凖中央一下畫分寸以為六十律清濁之節故曰全律〉皆應黄鍾之聲以次設柱為十一律〈第八為林鍾第三為太簇第十為南吕第五為姑洗第十二為應鍾第七為甤賔第二為大呂第九為夷則第四為夾鍾第十一為無射第六為仲吕〉及黄鍾清聲〈第十三為黄鍾之清聲〉旋用七律以為一均〈一律中調之一終也〉為均之主者宫也徴商羽角變宫變徴次焉發其均主之聲歸乎本音之律迭應不亂乃成其調凡八十四調歌奏之曲出焉朴又言此法久絶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其得失詔從之百官皆以為然乃行之樂成而和
二月周𨗳汴水入蔡水〈即閔河注見前〉
以通陳潁之漕〈自是以西南為閔河東南為蔡河後又改曰惠氏河〉
周減行苗使所奏羡田
開封府奏田税舊一十萬二千餘頃今按行得羡田四萬二千餘頃敕減三萬八千頃諸州使還奏所減之數仿此
周淮南饑
淮南饑周主命以米貸之或曰民貧恐不能償周主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懸而父不為之觧哉安在責其必償也
三月周樞宻使王朴卒
朴剛鋭明敏志畧過人及卒周主臨其䘮以玉鉞卓地慟哭數四不能自止
夏四月周主自將伐遼五月取瀛莫易置雄覇州遂趣幽州有疾乃還
周主以北鄙未復下詔親征命親軍都虞候韓通等將水陸軍先發四月通自滄洲治水道入遼境栅于乾寧軍〈唐置遼于軍置寧州明改曰青縣今属天津府〉南補壊防開游口三十六遂通瀛莫車駕至滄洲即日帥歩騎數萬直趣遼境非道所從民間皆不之知遼寧州刺史王洪舉城降詔以韓通為陸路都部署趙匡𦙍為水路都部署自御龍舟至益闗津〈後唐置今覇州是〉遼守將終廷輝以城降自是水路漸隘乃登陸而西趙匡𦙍先至瓦橋闗遼守將姚内斌〈平州盧龍人〉莫州刺史劉楚信皆舉城降五月朔侍衛都指揮使李重進等引兵繼至遼瀛州刺史章彦暉〈薊州漁陽人〉舉城降于是闗南悉平宴諸將于行宫議取幽州諸將曰陛下離京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也今敵騎皆聚幽州之北未冝深入周主不悦是日趣先鋒都指揮使劉重進〈幽州人〉先發據固安〈隋縣今属順天府〉自至安陽水〈在固安縣北拒馬河支流也〉命作橋㑹日暮還宿瓦橋是夕不豫而立孫行友㧞易州擒遼刺史李在欽獻之斬于軍市以瓦橋闗為雄州〈今雄縣是属保定府〉益津關為覇州〈今属順天府〉命韓令坤陳思讓〈字後己盧龍人〉戍之遂還大梁
六月河決原武周發近縣民夫塞之
唐泉州遣使入貢于周不受
唐清源節度使劉從効遣使入貢請置進奏院于京師詔報之曰江南近服方務綏懐卿久奉金陵未可改圖若置邸上都與彼抗衡受而有之罪在于朕
唐城金陵
唐遣鍾謨入貢于周周主曰江南亦治兵修守備乎對曰既臣事大國不敢復爾周主曰不然曏時則為讐敵今日則為一家吾與汝國大義已定保無他虞然人生難期至于後世則事不可知歸語汝主可及吾時完城郭繕甲兵據守要害為子孫計謨歸以告唐主乃城金陵凡城郭不完者葺之戍兵少者益之
周主立其子宗訓為梁王
初宰相屢請王諸皇子周主曰功臣之子皆未加恩而獨先朕子能自安乎至是不豫乃封宗訓為梁王生七年矣
周以魏仁浦同平章事
周主欲相仁浦議者以仁浦不由科第為疑周主曰自古用文武才畧為輔佐者豈盡由科第邪乃以王溥范質皆參知樞宻院事仁浦同平章事樞宻使如故〈仁浦為人謙謹周主性嚴急近職有忤㫖者仁浦多引罪歸己以救之所全活什七八故雖起刀筆吏致位宰相時人不以為忝〉
周以趙匡𦙍為殿前都㸃檢〈胡三省注後唐始置大内都㸃檢官至後周選驍勇之士充殿前諸班置殿前都㸃檢在都指揮使之上〉
先是周主自闗南還在道閲文書于篋中得木長三尺餘題云㸃檢作天子時張永徳為都㸃檢永徳周懿親〈永徳妻周太祖女〉有功周主疑焉至是以匡𦙍代之
周主榮殂梁王宗訓立〈是為周恭帝〉
周主大漸召范質等入受顧命謂曰王著〈字成象單父人〉藩邸故人朕若不起當相之質等出相謂曰著終日游醉鄉豈堪為相慎毋泄此言是日周主殂〈諡睿武孝文皇帝廟號世宗〉梁王宗訓即位〈世宗在藩多務韜晦及即位破高年之寇人始服其英武其御軍號令嚴明人莫敢犯攻城對敵矢石落其左右畧不動容應機決䇿出人意表又勤于為治發姦摘伏聴察如神明暇則召儒者讀前史啇搉大義性不好絲竹珍玩之物嘗言朕必不因喜賞人因怒刑人又言太祖養成王峻王殷之惡致君臣之分不終故羣臣有道則面質責之服則赦之有功剛厚賞之文武叅用各盡其能人無不畏其明而懷其恵故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然用法太嚴羣臣執事小有不舉往往寘之極刑雖素有才幹聲名無所開宥尋亦悔之末年寖寛登遐之日逺邇哀慕焉〉
秋七月周以趙匡𦙍領歸徳軍節度使
唐鑄大錢
唐自淮上用兵及割江北以事周嵗時貢獻府藏空竭錢少物貴謨請鑄大錢一當五十韓熙載請鑄鐵錢唐王従謨計鑄當十大錢文曰永通泉貨又鑄當二錢文曰唐國通寳
九月唐太子冀卒唐王以其子従嘉〈字重光唐王第六子〉為吳王居東宫殺禮部侍郎鍾謨
謨數奉使入周周世宗及唐皆原待之恃此驕横嘗與天威都虞侯張巒屏人夜語樞宻副使唐鎬譖其有異謀又言大錢民多盜鑄犯法者多會太子冀卒唐王欲立鄭王從嘉謨與紀公従善〈字子師唐主第七子〉善言于唐主曰従嘉徳輕志懦又酷信釋氏非人主才從善果敢凝重宜為嗣唐主由是怒徙從嘉為吳王居東宫謨請令張巒以所部兵廵徼都城唐主乃下詔暴謨罪流饒州貶巒宜州副使未幾皆殺之廢永通錢
南漢殺其尚書右丞鍾允章〈番禺人〉以龔澄樞為内太師南漢王鋹以允章藩府舊僚擢為尚書右丞參政事甚委任之允章請誅亂法者數人以正綱紀鋹不能從宦官聞而惡之内侍監許彦真告允章欲作亂玊清宫使龔澄樞内侍監李托〈封州人〉等共證之乃收允章斬之自是宦官益横未幾以澄樞為内太師軍國之事皆取决焉〈凡羣臣有才能及進士狀頭皆先下蠶室然後得進亦有自宫以求進者由是宦者近二萬人貴顯用事之人大抵皆宦者也謂士人為門外人不得預事卒以亡國〉
唐以洪州為南郡
唐以金陵去周境纔隔一水洪州險固居上游議徙都之羣臣皆不欲徙惟樞密副使唐鎬勸之乃以洪州為南都命曰南昌府
遼遣使如唐周人殺之
遼主遣其舅使于唐周㤗州團練使荆罕儒〈冀州信都人〉募刺客使殺之自是遼與唐絶
〈庚周恭帝宗訓元年宋太祖神徳皇帝趙匡申𦙍建隆元年是嵗周亡宋代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周殿前都㸃檢趙匡𦙍稱皇帝國號宋廢周主宗訓為鄭王周侍衛副都指揮使韓通死之〈後周自太祖至恭帝凡三主合九年〉先是周鎮定二州言北漢會遼兵入境至是正月辛丑朔遣趙匡𦙍率兵禦之殿前副都㸃檢慕容延釗〈太原人〉將前軍先發時主少國疑中外乃密有推戴匡𦙍之意都下讙言將以出軍之日册㸃檢為天子士民恐怖爭為逃匿計惟内廷宴然不知癸卯大軍繼出〈軍校苗訓號知天文見日下復有一日黑光摩盪者久之指示匡𦙍親吏楚昭輔曰此天命也 苗訓河中人楚昭輔字拱辰宋州宗城人〉是夕次陳橋驛〈注見前〉將士相聚謀曰主上㓜弱我軰出死力破敵誰則知之不如先册㸃檢為天子然後北征未晚也都押衙李處耘〈潞州上黨人〉具以事白匡𦙍弟供奉官都知匡義〈即宋太保〉及歸徳掌書記趙普匡義普部分諸將環列待旦遣牙隊軍使郭延贇馳騎入京報殿前都指揮使石守信〈開封浚儀人〉都虞候王審琦〈字併審洛陽人〉二人皆素歸心匡𦙍者甲辰黎明將士逼匡𦙍寢所匡義普入帳中白之匡𦙍時被酒卧欠身徐起將校已露刃列廷曰諸將無主願册太尉為皇帝匡𦙍未及對黄袍已加身矣衆即羅拜呼萬嵗掖之上馬還汴匡𦙍攬轡曰汝等貪富貴能從我命則可不然我不能為若主矣皆下馬曰願受命匡𦙍曰太后主上我北靣事者不得驚犯公卿皆我比肩不得侵凌朝市府庫不得侵掠用命有重賞違不汝貰也皆應曰諾遂肅隊而行乙巳入汴先遣楚昭輔慰安家人又遣客省使潘羙〈字仲詢大名人〉見執政諭意時早朝未罷聞變〈范質執王溥手曰倉卒遣將吾軰之罪也爪入溥手幾出血溥噤不能對〉侍衞親軍副都指揮使韓通自禁中遑遽而歸謀帥衆禦之軍校王彦昇〈字光烈蜀人徙洛陽〉逐焉通馳入其第未及闔門為彦昇所害妻子俱死匡𦙍進登明徳門命甲士歸營而自退居公署將士擁范質等至匡𦙍見之流涕曰吾受世宗厚恩為六軍所廹一旦至此慙負天地將若之何質等未及對列校羅彦環〈并州太原人〉挺劍厲聲曰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質等相顧不知所為溥降階先拜質不得已亦拜遂請匡𦙍詣崇元殿行襌代禮召百官至晡時班定猶未有襌詔翰林承㫖陶穀出諸袖中遂用之宣徽使引匡𦙍就庭北面拜受已乃夜升殿服兖冕即皇帝位奉周主為鄭王符太后〈周世宗納符彦卿之女為后后殂復納其妹即太后也〉為周太后遷之西宫大赦改元以所領歸徳軍在宋州國因號宋遣使遍告郡國藩鎮加官進爵有差未幾鎮州報北漢兵引還〈華山處士陳摶聞宋主代周曰天下自此定矣〉
宋贈周韓通為中書令
宋主贈通以旌其忠仍詔以禮𦵏之欲加王彦昇擅殺之罪羣臣以建國之始乞貰之宋主猶怒故終身不得節鉞
宋論翊戴功加石守信等官爵
石守信髙懐徳〈字藏用行周子〉張令鐸〈隷州厭次人〉王審琦張光翰趙彦徽並領節鎮餘領軍者並進爵〈時慕容延釗握重兵屯真定韓令坤引兵廵北邉宋主遣使諭意許以便宜従事兩人皆聼命乃加延釗殿前都□檢令坤亦加侍衛都指揮使後延釗令坤皆出為節度使自是殿前都㸃檢遂不復除受〉
宋遣使分賑諸州
宋主以其弟光義〈即匡義〉為殿前都虞侯趙普為樞宻直學士
宋立太廟追帝其祖考
宋主従兵部尚書張昭判太常寺竇儀議立四親廟〈尊髙祖能為僖祖文獻皇帝曾祖珽為順祖惠元皇帝祖敬為翼祖簡恭皇帝妣皆為皇后考𢎞殷為宣祖昭武皇帝〉定制嵗以四孟月及季冬凡五享朔望薦食薦新三年一祫以孟冬五年一禘以孟夏
宋主視學
詔増葺祠宇塑繪先聖先賢像自為贊書于孔顔座端令大臣分撰餘贊屢臨幸焉嘗謂侍臣曰朕欲盡令武臣讀書知為治之道于是臣庻始貴文學
二月宋主尊其母杜氏〈定州安喜人〉為皇太后
后治家嚴而有法陳橋之變后聞之曰吾兒素有大志今果然矣及尊為皇太后宋主拜于殿上群臣稱賀后愀然不樂左右進曰臣聞母以子貴今子為天子胡為不樂后曰吾聞為君難天子置身兆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則此位可尊茍或失馭求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憂也宋主再拜曰謹受教既而后有疾宋主侍藥餌不離左右及疾亟召趙普入受遺命且問宋主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宋主曰皆祖考及太后之餘慶也后曰不然正由柴氏使㓜兒主天下爾若周有長君汝安得至此汝百嵗後當傳位光義光義傳光羙〈字文化宋主弟〉光羙傳徳昭〈字日新宋主弟二子〉夫四海之廣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宋主泣曰敢不受教后顧謂普曰爾同記吾言不可違也普即榻前為誓書于紙尾署曰臣普記藏之金匱命謹宻宫人掌之遂殂〈事在次年六月〉
宋以范質王溥魏仁浦同平章事吳廷祚〈字慶之太原人〉為樞宻使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廷祚父名璋避平章特加同三品仍為樞宻使〉舊制宰臣上殿命坐而議大政其進擬差除但入執狀畫可降出奉行而已質等自以周朝舊臣稍存形跡且憚宋主英睿乃請用劄子靣取㫖退各疏其事同列書字以誌宋主従之坐論之禮遂廢
三月唐吳越遣使如宋
賀即位也
夏四月周昭義節度使李筠起兵㑹北漢伐宋宋遣兵擊之
宋遣使加筠中書令使者至潞州筠延使者置酒既而取周太祖𦘕像懸于壁涕泣不已北漢主鈞聞之乃以蠟書結筠同舉兵筠長子守節〈字得臣〉泣諫筠不聼遂起兵令幕府為檄数宋主罪執監軍周光遜等送于北漢以求濟師又遣人殺澤州刺史張福據其城〈従事閭邱仲卿説筠曰公孤軍舉事其勢甚危雖倚河東之援恐亦不得其力大梁甲兵精鋭難以争鋒不如西下太行直扺懷孟塞虎牢據洛邑東向而争天下計之上也筠不能用〉北漢主自帥兵赴筠筠迎謁于太平驛〈在潞州府長治縣西北〉言受周太祖恩不敢愛死北漢主周世讐不悦其説因使其宣徽使盧贊監其軍筠見漢兵弱少而贊又來監心甚悔謀多不恊乃留守節守潞而自引衆南向北漢主聞贊與筠異復遣其平章事衛融〈字明遠青州博興人〉和觧之宋主遣石守信髙懷徳慕容延釗王全斌分道擊筠
五月己亥朔日食
宋主自將兵圍澤州六月克其城李筠死之
宋主自帥大衆討筠山路險峻多石宋主先于馬上負数石将士因争負之即日平為大道遂與石守信等㑹大敗筠衆于澤州南殺盧贊筠走保澤州宋主列栅圍之六月宋将馬全義帥敢死士数十人攀堞而上遂入其城筠赴火死北漢主懼引師歸〈宋獲衛融融請死宋主怒以鐵撾擊其首流血被靣融呼曰臣得死所矣宋主曰忠臣也釋之以為太府郷進攻潞州守節降〉
秋七月宋主還
荆南節度使髙保融卒弟保朂〈字省躬〉嗣
保融迂緩國事悉委于母弟保朂及卒保朂權知軍府請命于宋宋主授以節度使
冬十月周淮南節度使李重進謀起兵拒宋十一月宋主自將擊之重進自焚死
重進與宋主同事周室分掌兵權常心憚宋主宋主立加重進中書令移鎮青州重進愈不自安宋主遣六宅使〈宋初武職諸司有六宅正副使〉陳思誨〈宅讓弟〉賜之鐵劵重進欲治装隨思誨朝汴左右沮之猶豫不决又自以周室懿親恐不得全遂拘思誨治城繕兵遣人求援于唐唐主聞于宋宋遣石守信王審𤦺李處耘宋偓〈洛陽人〉等分道討之趙普勸宋主自行十月宋主發汴十一月至廣陵即日㧞之城將陷左右欲殺思誨重進曰吾將舉族赴火死殺此何益即盡室自焚思誨亦被害
唐主遣子朝宋主于揚州十二月宋主還汴
宋主令諸軍習戰艦于迎鑾鎮唐主大恐遣使犒師且使其子從鑑朝于揚州唐臣杜著薛良以罪奔宋獻平南䇿宋主惡其不忠斬著配良牙校遂還汴
宋以竇儀為翰林學士
宋主嘗召儀草制至苑門儀見宋主岸幘〈髪布曰幘岸幘露頂也〉跣足〈赤足也〉而坐却立不肯進宋主遽索冠帶而後召入儀曰陛下創業垂統不以禮示天下恐豪傑聞而觧體宋主歛容謝之自是對近臣未嘗不冠帶〈考宋史竇儀傳建隆元年秋儀遷工部尚書會翰林學士王著因酒失貶官太祖問干范質以儀代之而王著傳則云乾徳元年著直禁中被酒夜叩宫門帝怒貶著比部員外郎兩傳互異商輅續綱目以儀傳為據薛應旗通鑑則從著傳今依續綱目紀于是年而王著酒失事不載〉
宋主微行
宋主欲察羣情向背頗為微行或諌曰陛下新得天下人心未安今数輕出萬一有不虞其可悔乎宋主笑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求之亦不可得拒之亦不可止周世宗見諸將方靣大耳者皆殺之我終日侍側亦不能害若應為天下主誰能圖之㣲行愈數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不汝禁也
〈辛宋建隆二年是酉嵗凡五國三鎮〉春正月宋度民田
周世宗末年嘗命官詣諸州度民田而使者多不稱至是宋主謂侍臣曰度田蓋欲勤恤下民而民敝愈甚今當精擇其人遂分遣常參官詣諸州尋詔州縣課民種植長史以春秋巡視著為令又置義倉官所取二税每一石别輸一斗貯之以備凶歉
二月宋遣使監輸民租
先是藩鎮率遣親吏視民租入㮣量增益公取餘羡符彦卿在天䧺軍取民尤悉宋主聞之即遣使諸州分主其事民始不困
唐徙都洪州
宋主既平揚州唐主景懼甚乃遷豫章以太子従嘉守建康豫章城邑廹隘羣臣日夜思歸景怒欲誅贊行者
夏四月癸巳朔日食
秋七月宋罷其侍衛都指揮使石守信等典禁兵石守信王審琦等皆宋主故人有功典禁衛兵趙普數以為言宋主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憂之深邪普曰臣亦不憂其叛也然熟觀數人者皆非統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若軍伍間萬一有作孽者彼臨時亦不能自由爾宋主悟一日因晚朝與守信等飲酒酣屏左右謂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朕終夕未嘗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請其故宋主曰是不難知此位誰不欲為守信等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復有異心宋主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貴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謝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陞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宋主曰人生如白駒過隙所以好富貴者不過欲多積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無貧乏爾卿等何不釋去兵權出守大藩擇好便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遠不可動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夕飲酒相歡以終天年朕且與卿等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謝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疾乞罷典兵宋主從之
宋以李漢超〈雲中人〉為關南兵馬都監〈文獻通考宋置兵馬都監分掌本路禁旅屯戍邊防訓練之政令〉
漢超在關南民有訟其彊娶己女為妾及貸民錢不償者宋主召謂曰汝女可適何人對曰農家爾又問漢超未至關南時契丹何如對曰嵗苦侵暴曰今復爾邪對曰無也宋主曰漢超朕之貴臣汝女為之妾不猶愈為農婦乎且使漢超不在關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貨財邪責其人而遣之宻使諭漢超曰亟還其女并所貸朕姑貰女勿復為也不足于用何不以告朕邪漢超感泣由是益修政理吏民愛之
八月宋襲執武義節度使孫行友
行友繼其兄方簡鎮易定踰八年狼山佛舍妖黨〈事見前〉益甚宋主即位行友不自安累表乞罷不許行友懼乃繕甲兵將棄其孥還據山寨以叛兵馬都監樂繼能宻表其事宋主遣李懷節馳騎㑹鎮趙之兵偽稱巡邊直入定州行友不之覺既而出詔令舉族歸朝行友倉皇聼命既至訊之得實制削奪其官爵禁錮私第
唐主景殂于煜〈即從嘉更名〉立于金陵
景方議東還以疾殂于南都太子煜時留建康遂即位遣其户部尚書馮謐〈即馮延魯更名〉奉父遺表于宋願追尊帝號宋主許之〈煜聰悟好學善屬文工書畫明音律〉
女真〈注見前〉入貢于宋
女真部人在南者繫籍于遼號熟女真在北者不𨽻遼籍號生女真至是以馬入貢于宋宋主詔蠲登州沙門島〈在豋州府蓬萊縣西北海中齊乘有五島相聫属海市現㓕多在其上〉居民租賦令専治舟船渡其所貢馬
冬十一月沙州入貢於宋
𤓰沙自後唐同光初曹義金遣使間道通貢〈事具前〉其後義金卒〈五代史義金于晉天福五年卒〉其子元忠元深等亦皆遣使中國〈五代史天福七年沙州曹元忠𤓰州曹元深皆遣使來周世宗時以元忠為歸義軍節度使元深為𤓰州團練使〉至是入貢於宋〈宋史外國傳沙州唐大中五年置歸義軍以張義□為節度使至朱梁時張氏□州人推長史曹義金為帥義金卒子元忠嗣啇輅續綱目薛應旂通鑑皆因之考司馬氏通鑑唐咸通十三年張義潮卒沙州長史曹義金自領軍府詔以義金為節度使又考歐陽修五代史沙州梁開平中有節度使張奉自號金山白衣天子至唐莊宗時回鶻來朝沙州留後曹義金遣使附以來二書所載與宋史互有不同司馬氏考據詳核當必無誤今依通鑑兼節採歐史改輯〉
〈壬宋建隆三年唐後主煜戍元年是嵗凡五國三鎮〉春三月宋廣東京城
宋主既廣汴城且命有司畫洛陽宫殿按圖修之以重贇〈磁州武安人〉董其後營繕既畢宋主坐寢殿令洞開諸門皆端直軒豁無有壅蔽謂左右曰此如我心若有邪曲人皆見之矣
二月宋初詔常叅官轉對
每五日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轉對指陳時政得失事闗急切者許非時上章
宋令諸州大辟不得專夾
宋主謂宰臣曰五代諸候䟦扈有枉法殺人者朝廷置而不問人命至重姑息藩鎮當如是邪自今諸州决大辟録案問奏付刑部詳復之
夏四月唐清源節度使留從効卒
從効卒子紹鎡典留務㑹吴越聘使至紹鎡夜召與燕統軍使陳洪進誣紹鎡謀附吴越執送建康推副使張漢思為留後而自為副使既而洪進幽漢思而代之〈漢思年老不能治軍務事皆决于洪進漢思諸子頗不平欲害洪進謀泄不果由是更相為備一日漢思方坐内齋洪進徑入府中鎻其户而求印漢思惶懼即于阿閣出印與之洪進遂自稱留後遷漢思于别舍以兵守之〉
宋以趙贊〈即趙匡賛避東主名改〉為彰武〈後唐改延州為彰武軍〉節度使贊至延州前後分置歩騎使綿綿不絶林莾之際逺見旌旗所部羌渾來迎莫測其數相視奪氣莫不畏服〈宋主嘗注意于謀帥命贊屯延州姚内斌守慶州董遵誨守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以備西夏李漢超屯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均領棣州以拒北敵又以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戍晉州李謙溥守隰州李繼勲鎮邵義以禦太原其家族在京師者撫之甚厚郡中筦𣙜之利悉與之恣其圖回貿易免所過征税令召募驍勇以為爪牙凡軍中事許從便宜每來朝必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由是邊臣皆富于財得以飬募死力使為間諜洞知蕃情每入冦必預為之備多致克㨗自此累年無西北之虞得以盡力東南取荆湖川廣吳楚之地 董遵誨范陽人馮繼業字嗣宗暉之子馬仁瑀夏津人賀惟忠忻州定襄人何繼筠字化龍福進之子郭進愽野人李繼勲大名元城人〉
冬十月宋以趙普為樞宻使
吳廷祚罷以普代之宋主嘗謂普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鬬戰不息生民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計其道如何普對曰此無他方鎮大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奪其權制其錢榖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宋主曰卿勿復言吾已諭矣
宋主匡𦙍遷鄭王宗訓于房州
武平節度使周行逢卒子保權嗣〈時年十一嵗〉
十一月荆南節度使髙保朂卒兄子繼冲〈字成和保融子〉嗣十二月湖南將張文表襲潭州據之
初周行逢病亟召將校屬其子保權曰吾部内兇狠者誅之畧盡惟張文表在耳我死文表必亂當以楊師璠討之如其不能則自歸于朝廷及保權嗣位文表聞之怒曰我與行逢俱起微賤立功名今日安能北靣事小兒乎遂襲潭州殺留後廖簡據其城又将取朗州以滅周氏保權遣楊師璠擊之且求援于宋
蜀鑄鐵錢
蜀以用度不足始鑄鐵錢禁境内用鐵凡器用須鐵為之者置塲𣙜之以專其利又遣使遍督諸路累年逋負租税龍游〈隋置今日樂山為四川嘉定府治〉令田淳〈成都人〉上疏言擾民犯天意聚財損君道語甚切直蜀主不能用〈淳好談治亂屢陳朝政闕失嘗言王昭遠伊審徵韓保正不可當大任或勸以遜詞取責仕淳曰大丈夫豈能附狗鼠求進哉 韓保正字永吉潞州長子人〉
南漢誅其内侍監許彦真以李托為内太監
彦真既讒殺鍾允章威權與龔澄樞等澄樞忿彦真恣横使人告其謀反下獄族誅南漢主以李托為内太監六軍觀軍容使〈初南漢主納托長女為貴妃次女為美人至是詔邦政皆稟托而後行〉
〈癸宋乾徳元年是歲凡五亥國一鎮荆南湖南亡〉春正月宋主以文臣知州事五代諸候彊盛朝廷不能制每移鎮受代先命近臣諭㫖且發兵備之尚有不奉詔者宋初異姓王及𢃄相印者不下數十人宋主用趙普謀漸削其權或因其卒或因遷徙致仕或因遥領他職皆以文臣代之
宋遣慕容延釗李處耘假道荆南討張文表二月周保權執文表誅之處耘襲江陵高繼冲以荆南降〈荆南自高繼冲至繼冲凡五主合五十七年〉
初宋盧懐忠〈瀛州河間人〉使荆南還言江陵南邇長沙東距建康西廹巴蜀北奉朝廷其勢日不暇給取之易也及周保權使至宋主謂范質等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國今假道出師因而下之蔑不濟矣乃命慕容延釗為都部署樞宻副使李處耘為都監率十州兵假道荆南討文表未至楊師璠已破文表梟首朗陵市處耘至襄州遣丁徳裕〈洺州臨洺人〉諭繼冲以假道之意孫光憲因言于繼冲曰中國自周世宗時已有混一天下之志今宋主規模宏逺不若早以疆土歸之則可免禍公亦不失富貴矣繼冲乃遣其叔父保寅奉牛酒犒師于荆門且覘彊弱是夕延釗召保寅宴飲帳中處耘宻遣輕騎數千倍道而進繼冲遽聞宋師奄至即惶怖出迎處耘揖繼冲令待延釗而率親軍先入城繼冲大懼因盡籍兵境内三州十七縣遣容將王昭濟奉表納于宋宋主受之以王仁贍〈唐州方城人〉為荆南都廵檢使〈文獻通考宋制沿邉溪峝有都廵檢其歸峽荆門等處跨連數郡特置都廵檢使以增重之〉授繼冲荆南節度使如故尋改武寕〈注見前〉節度使
宋慕容延釗進克潭州周保權遣兵逆戰敗走延釗遂入朗執保權以歸
延釗進克潭州將趋朗州保權牙將張從富等以為文表已誅而宋師繼進不止懼為所襲相與拒守延釗至從富等以兵逆戰于澧江〈出灃州安福縣徑州南下流入洞庭湖九江之一也〉宋師敗之延釗因長驅而進遂克其城執從富殺之其大將汪端刦保權及家屬亡匿江南岸僧寺中李處耘追田守奇帥師渡江獲之以歸宋主釋其罪以為右千牛衛上將軍汪端猶擁衆寇掠宋師擊殺之湖南悉平〈得州十四監一縣六十六宋主以户部侍郎吕餘度權知潭州 吕餘慶琦之子〉
宋天雄節度使符彦卿入朝
宋主欲使彦卿典兵趙普屢諌不聼宣已出復懐入從容言之宋主曰朕待彦卿厚豈忍相負邪書曰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宋主黙然事遂寢
夏四月宋初置諸州通判〈宋史職官志通判掌倅貮郡政以郎官以上充〉詔設通判于諸州凡軍民之政皆統治之事得專達與長吏均禮大州或置二員又令節鎮所領支郡皆直𨽻京師得自奏事不屬諸藩于是節度使之權始輕用趙普之言也
宋行應天厯
王朴欽天厯推驗稍疎司天少監王處訥製新厯上之宋主自為序賜名應天頒行之
宋初以常參官知縣事
符彦卿久鎮大名專恣不法屬邑頗不治乃特選常參官彊幹者往涖之遂著為令
秋七月宋主幸武成王廟毁白起象
宋主厯觀武成王廟兩廡指白起曰起殺已降不武之甚豈宜受享命去之
八月宋侵北漢取樂平遼救之不及
宋將王全斌攻取北漢樂平詔以為平晉軍
宋殺其殿前都虞侯張瓊
初宋主為周將瓊𨽻帳下嘗以身蔽宋主中弩矢死而復蘇〈淝橋之𭛠事具前〉及宋主即位擢典禁兵為殿前都虞侯時軍校史珪石漢卿以數言外事得幸于宋主瓊輕侮之二人因譖瓊養部曲擅威福宋主召瓊靣訊之不伏宋主怒令擊之漢卿即奮鐵撾擊其首血流氣絶乃曵出下吏瓊自知不免解所繫𢃄以遺母即自殺宋主旋聞瓊家無餘財甚悔責漢卿厚恤其家
九月北漢以遼兵攻宋平晉軍宋將郭進救却之初進從征澤潞遷洺州防禦使充山西廵檢御下嚴毅宋主遣戍卒必諭之曰汝輩謹奉法我猶貨汝郭進殺汝矣嘗有軍校自西山詣汴誣訟進不法事宋主詰知其情送進令殺之㑹北漢來攻進語其人曰汝敢論我信有膽氣今貰汝罪汝能掩殺敵兵當即薦汝如敗可自投河東其人踴躍赴戰大致克㨗進即以聞乞還其職宋主從之
冬十月北漢以郭無為〈字無不為青州千乘人〉同平章事
北漢主自敗于潞州日懼宋師之至以趙文度〈薊州人〉為相又召抱腹山〈在太原〉人郭無為及五臺山〈在代州五臺縣東北寰宇記山五巒巍然故名〉僧繼顒〈劉守光子為浮屠〉參預國事未幾文度無為議論不恊北漢主出文度守汾州而無為獨相機事悉以委之
十二月宋黜鄭起楊徽之〈字仲猷建州浦城人〉為縣令
初殿中侍御史鄭起在周見宋主握禁兵有人望乃貽書范質極言其事右拾遺楊徽之亦嘗言于世宗以宋主不宜典禁兵宋主銜之至是左遷起為西河令徽之為天長令
溪州〈注見前〉蠻附于宋
北江〈酉陽江之别源也在今永順府保靖縣北亦曰北河〉蠻酋最大者曰彭氏〈本江西吉水人〉世有溪州州有三曰上中下溪〈上溪廢州在今永順府龍山縣中溪廢州亦在龍山縣下溪州故城在永順府永順縣彭氏所治也〉又有龍賜忠順保静感化天賜永順六州及懿安逺新給富來寧南順高十一州〈地俱在今永順府境〉至是其酋彭允林以地附宋于是各州悉置刺史而以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以統之謂之誓下州
〈甲宋乾徳二年是子嵗凡五國一鎮〉春正月宋范質王溥魏仁浦罷以趙普同平章事
普既相以天下為已任宋主倚任之事無大小悉咨決焉宋主數微行過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去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意宋主不出久之聞叩門聲普亟出宋主立風雪中普惶恐迎拜宋主曰已約光義矣已而光義至設重裀地坐堂中熾炭燒肉普妻行酒炙宋主以嫂呼之因與普計下太原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靣太原既下則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丸黒子之地將安逃乎宋主曰吾意正如此特試耳〈宋主又嘗以幽燕地圖示普問進取之䇿普曰圖必出曹翰宋主曰然因曰翰可取否普曰翰可取孰可守宋主曰以翰守之普曰翰死孰可代宋主黙然良久曰卿可謂深虞矣普嘗薦某人為某官宋主不許明日復奏亦不許明日又奏宋主大怒裂碎奏牘擲地普顔色不變跪而拾之以歸他日補綴舊牘復奏如初宋主乃悟卒用其人又有羣臣當遷官宋主素惡其人不與普堅以為請宋主怒曰朕固不與遷卿若之何普曰刑賞天下之刑賞陛下豈得以喜怒專之宋主怒甚起普亦隨之宋主入宫門久之不去竟得俞允其剛毅果斷類如此然多忌刻屢以微時所不足者為言宋主曰若塵埃中可識天子宰相則人皆物色之矣自是不敢復言 范質罷相未幾卒宋主弟光義嘗稱質曰宰輔中能循規矩慎名器持亷節無出質右者但欠世宗一死為可惜耳〉
二月宋昭義節度使李繼勲侵北漢遼州克之
繼勲屢敗北漢兵至是宋主遣曹彬㑹繼勲合兵入北漢境攻其邉邑及遼石州繼勲大敗北漢兵于遼城下北漢遼州刺史杜延韜危蹙籍部下兵三千人降于繼勲遼以六萬騎來援又擊走之〈已而遼州復為北漢所取〉
宋以陳洪進為平海節度使
先是洪進既幽張漢思遣使請命于唐復遣牙將魏仁濟奉表如宋且請制命至是宋主詔諭唐主改清源為平海軍授洪進節度使〈洪進嵗貢多厚歛于民二州甚苦之〉
夏四月宋以薛居正〈字子平浚儀人〉吕餘慶參知政事〈參知政事設官自此始職官志秩正二品〉
宋主以趙普獨相欲置副而難其名稱問翰林承旨陶穀曰下宰相一等有何官對曰唐有參知政事〈唐參知政事之名始于劉洎説具前〉乃以樞宻直學士薛居正兵部侍郎吕餘慶並以本官參知政事不押班宣制知印不預奏事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㕔上事殿廷别設磚位勅尾署銜降宰相月俸雜給半之未欲與普齊也
宋以秦再雄〈辰州猺人〉為辰州刺史
初隋置辰州〈沅陵郡今辰州府是〉唐復置錦州〈盧陽郡故城在今沅州府麻陽縣〉溪州及巫叙州〈潭陽郡貞觀中曰巫州大厯初改叙州〉皆西南溪峝諸蠻地也唐末蠻酋分據之各保險阻以自固時出宼鈔宋既平湖南擇蠻人為其黨所服者得秦再雄武健有奇畧宋主召至汴察其可任擢為刺史使自辟吏予以租賦再雄感恩誓以死報至州日訓土兵三千人皆能被甲渡水厯山飛塹捷如猿猱又選親校二十人分使諸蠻以傳朝廷懐徠之意莫不從風而靡各得降表以聞自是荆湘無復邊患
六月宋主以其子徳昭為貴州防禦使
故事皇子出閤即封王宋主以徳昭未冠特殺其禮
秋七月宋頒刑統
判大理寺竇儀所重定也
八月宋置𣙜貨務〈朝野雜記宋制有四提轄官𣙜貨務其一也掌鹺茗番礬鈔引之政令〉置于京師及沿江令商旅入金帛京師執引詣沿江給茶後觧塩〈觧池塩也〉亦𣙜之
九月宋攻南漢郴州克之
宋潘羙尹從珂〈秦州天水人〉帥兵攻南漢郴州克之得南漢内侍秦延業宋主訪其國政延業具言其主作燒煮剥剔刀山劍樹之刑或令罪人闘虎抵象又賦斂繁重邕民入城者人輸一錢瓊州斗米税四五錢置媚川都〈在今廣州府新安縣南凡𨽻三千人〉定其課令入海珠所居宫殿以珠玳瑁飾之内官陳延受作諸淫巧日費數萬金宫城左右離宫數十遊幸常至月餘或旬日以豪民為課户供宴犒之費宋主驚駭曰吾當救此一方民時方謀下蜀未遑也〈初南漢内常侍鄧廷瓚言于南漢主曰漢承唐亂居此五十餘年幸中國多故干戈不及而漢益驕于無事今兵不識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亂久矣亂久必治請飭兵備且遣使通好于宋南漢主懵然莫以為慮及宋克郴州始懼以廷琄為招討使屯洸口 洸口在韶州府英徳縣西南始興大江之北今有鎮〉
冬十一月蜀約北漢侵宋宋遣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等伐之
蜀山南節度判官張廷偉説知樞宻院事王昭遠曰公素無勲棄一旦位至樞近不自建立大功何以塞時論莫若通好并門令發兵南下我自黄花子午谷〈注見前〉出兵應之使中原表裏受敵則關右之地可撫而有昭遠然其言勸蜀主遣趙彦韜〈興州順政人〉等以蠟書間行約北漢濟河同舉兵彦韜至汴潛取其書以獻宋主宋主久欲伐蜀而無詞及得書笑曰西討有名矣乃命王全斌為西川行營都部署劉光義〈即劉廷讓范陽人守文之孫考宋史本紀太祖伐蜀有劉光義太宗拒遼有劉廷譲又考列傳劉廷讓字光又所載伐蜀拒遼事與本紀同蓋廷讓本名光義後避太宗諱更名因即以原名為字而改義從乂史特未之詳耳薛應旂以光義廷讓為兩人殊失考□〉崔彦進〈大名人〉副之王仁贍曹彬為都監將步騎六萬分道伐蜀且命為蜀主治第于汴水之涯凡五百餘間供帳什物備具召全斌謂曰凡克城寨只籍其器甲芻糧悉以財帛分給將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全斌及彦進等由鳯州進廷讓及彬等由歸州進〈蜀主聞有宋師以王昭逺為都統趙崇韜為都監韓保正為招討使李進之副帥兵拒宋命左僕射李昊餞于郊招逺酒酣攘臂言曰吾此行非止克敵取中原如反掌耳手執鐵如意指揮軍事自方諸葛亮 趙崇韜廷隱子〉
十二月宋王全斌入蜀興州〈唐置即武興注見前〉擒其招討使韓保正蜀兵大潰
全斌等克萬仞燕子二砦〈俱在漢中府畧陽縣〉遂取興州先鋒將史進徳與保正李進等戰于三泉砦〈注見前〉敗之擒保正及進等蜀人退保大漫天砦〈在保寧府廣元縣東北有大小二嶺皆極高峻蜀置砦于此〉崔彦進張萬友與康延澤〈福之子〉分三道擊之蜀人悉其精鋭逆戰大敗而潰王昭逺等復引兵迎敵三戰皆敗昭遠渡桔栢江〈注見前〉焚梁退保劍門
宋將劉光義曹彬克蜀䕫州蜀寧江制置使高彦儔〈太原人〉死之
初䕫州有鏁江為浮梁上設敵棚三重夾江列礟具光義等行宋主示以地圖指鏁江曰我軍泝流至此慎勿以舟師争勝當先以歩騎陸行襲擊之俟其勢郤即以戰擢夾攻取之必矣及師至䕫距鏁江三十里舍舟步進先奪浮梁後牽舟而上彦儔謂監軍武守謙曰北軍涉逺而來利在速戰不如堅壁以待之守謙不從獨領麾下與光義騎將張廷翰〈澤州陵川人〉戰敗走廷翰乘勝登城彦儔力戰不勝身被十餘創左右皆散彦儔奔歸府第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縱火自焚死後數日光義見其骨于灰燼中以禮𦵏之〈已而光義及彬克蜀萬施開忠等州峽中郡縣悉定時諸将所過多屠戮獨彬禁止之故峽路兵始終秋毫無犯〉
宋命判太常寺和峴〈字晦仁凝之子〉定雅樂
宋主以雅樂聲高近于哀思不合中和詔峴改定以王朴律準較洛陽司天臺影表石尺制律吕音始和暢
唐主募人為僧
唐主酷信浮屠法出禁中金錢募人為僧時都下僧及萬人皆仰給縣官唐主退朝與后服僧衣誦佛書拜跪手足成贅僧有罪命禮佛而釋之宋主聞其惑乃選少年有口辯者南渡見唐主論性命之説唐主信重謂之一佛出世由是不復以治國守邊為事
〈乙宋乾徳三年是歳宋丑滅蜀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宋王全斌攻蜀劍門克之獲其都統王昭逺
全斌進次益光〈今保寜府昭化縣本劉宋益昌後唐曰益光宋開寳後改名〉得降卒言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有狹徑名來蘇〈注見前〉蜀人于江西置砦對岸可渡自此出劍門南二十里至青疆〈亦曰清□店在劍州東北〉與官道合若行此路則劍門不足恃也乃分兵趨來蘇而自帥大衆前進跨江為浮梁以濟蜀人見之棄寨而遁遂進次青疆王昭逺聞之留其偏將守劍門自引衆退屯漢源坡〈在劍州東〉以待全斌未至漢源劍門已破昭逺股栗失次趙崇韜布陳出戰昭逺㨿胡床不能起全斌進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昭逺走投東川匿倉舍下悲嗟流涕目盡腫俄而宋追騎至與宗韜俱被執
蜀太子元喆〈字遵聖〉將兵禦宋至綿州遁還王全斌進次魏城〈西魏縣今為驛在綿州東北〉蜀主昶降〈後蜀自孟知祥至昶凡二世合三十二年〉蜀主聞昭逺敗大懼出金帛募兵令太子元喆統之李廷珪張惠安等為之副趨劍門以禦宋師〈元喆素不習武廷珪惠安皆庸懦無識元喆離成都但擕姫妾樂器及伶人數十輩晨夜嬉戲不恤軍政〉至綿州聞已失劍門遂遁還東川所過焚廬舍倉廪而去蜀主皇駭問計于左右有老將石斌對曰宋師逺來勢不能久請聚兵固守以老之蜀主曰吾父子以豐衣美食飬士四十年及遇敵不能為我東向發一矢今若固壘何人為我效命已而全斌進次魏城蜀主命李昊草表詣全斌請降全斌受之遂入成都劉光義等亦引兵來㑹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為之蜀人夜書其門曰世修降表李家宋師自發汴至受降凡六十六日得州四十五縣百九十八宋主以吕餘慶知成都府〈初全斌之伐蜀也屬汴梁大雪宋主設氊帷于講武殿衣紫貂裘㡌以視事忽謂左右曰我被服如此體尚覺寒念西征將士銜冒霜雪何以堪處即觧裘帽遣中使馳賜全斌仍諭諸将曰不能徧及也全斌拜賜感泣所向有功〉
三月宋两川軍亂
王全斌等在蜀晝夜宴飲不恤軍務縱部下掠子女奪財物蜀人苦之曹彬屢請旋師全斌等不從既而宋主詔發蜀兵赴汴並優給装錢全斌等擅減其數蜀兵憤怨行至綿州遂作亂刦屬邑衆至十餘萬自號興國軍獲蜀文州刺史全師雄〈成都人〉推以為帥稱興蜀大王兩川郡縣崔彦進高彦暉等為師雄所敗彦暉戰死全斌退保成都師雄勢益張宋主聞之命客省使〈宋史職官志使為武臣崇秩掌四方進奉及四夷朝貢賔禮之事〉丁徳裕領兵往討之以康延澤為東川七州招安廵檢使時師雄屯新繁〈漢縣今屬成都府〉劉光義曹彬進擊大破之全斌等復敗之于灌口〈今成都府灌縣宋以前為灌口鎮以灌口山名〉師雄走死其黨據銅山〈注見前〉推謝行本為主延澤旋㧞之徳裕等分道招輯蜀人始定
宋初置諸路轉運使
自唐天寳以來藩鎮屯重兵租税所入皆以自贍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者甚少五代藩鎮益彊率令部曲主埸務厚斂以入已而輸貢有數宋主素知其𡚁趙普乞命諸州度支經費外凡金帛悉送汴都無得占留每藩鎮帥缺即令文臣權知所在場務凡一路之財置轉運使掌之雖節度防禦練觀察諸使及刺史皆不預僉書金榖之籍于是財利盡歸于上矣
夏六月宋賜孟昶爵㤗國公尋卒
蜀主昶舉族及官屬至汴率子弟素服待罪闕下宋主御崇元殿備禮見之賜賚甚厚拜昶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秦國公子元喆為㤗寧軍〈五代史職方考後梁以兖州為泰寧軍〉節度使從臣親屬授官有差昶尋卒宋主廢朝五日追封楚王〈昶母李氏本唐莊宗宫妾也至汴宋主命肩輿入宫謂之曰國母善自愛無戚戚懐鄉土異日當送母歸李氏曰妾本太原人倘得歸老并土妾之願也時宋主有北征意聞其言喜及昶卒不肯哭以酒酹于地曰汝不死社稷貪生以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爾今汝既死吾何用生為不食數日亦死宋主聞而傷之宋主嘗見昶寳装溺器命撞碎之曰以七寳餙此當以何器貯食所為如是不亡何待〉
南漢主殺其招討使鄧廷琄
廷琄屯洸口以待宋師招輯亡叛訓士卒修戰備國人頼以少安有投匿名書譖廷琄將圖不𮜿南漢主信之遣使賜廷琄死士卒排軍門見使者訴廷琄無反狀請加考驗弗許乃相與立廟洸口祀之
秋八月宋選諸道兵入補禁衛
先是宋主詔殿前侍衛二司各閲所掌兵揀其驍勇者升為上軍至是命諸州長吏擇本道兵驍勇者送都下以補禁旅之闕又選彊壯卒定為兵様分送諸道召募教習俟其精練即送闕下復立更戌法分遣禁旅戍守邉城使徃來道路以習勤苦均勞佚自是將不得專其兵而士卒不至于驕惰趙普之謀也
宋置封樁庫
宋主平荆湖西蜀收其金帛别為内庫儲之號封樁凡嵗終用度之餘皆入之以為軍旅饑饉之備宋主嘗諭近臣曰石晉割幽燕以賂契丹使一方獨限外境朕甚憫之欲俟斯庫所畜滿三百萬遣使謀于彼倘肯以地歸于我則以此酬之不然朕當㪚𣻉財募勇士以圖攻取也尋又鑿大池于京城南號講武池選精卒習戰池中宋主嘗臨觀之
〈丙宋乾徳四年是寅嵗凡四國一鎮〉夏五月宋罷羡餘賞格
初三司請諸塲院主吏有羡餘粟及萬石芻五萬束以上者賞知光化軍〈宋置今為縣屬襄陽府〉張全操上言此茍非倍取民租私減軍食何以致之乃詔自今勿復施行
閏月宋求遺書
冬十一月宋竇儀卒
儀學問優愽風度峻整及卒宋主深惜其未大用云〈初宋主將改元諭宰相曰年號須擇前代所未有者及蜀平蜀宫人入内宋主見其鏡背有識乾徳四年鑄者召儀問之儀對曰此必蜀物蜀主王衍嘗有此號宋主大悦曰宰相須用讀書人由是益重儒者每對大臣言欲用儀為相趙普忌其剛直陶穀等又相與排之遂中輟〉
〈丁宋乾徳五年是卯嵗凡四國一鎮〉春正月宋王全斌等以罪徴還貶官有差以曹彬為宣徽南院使
宋主自聞蜀兵之亂凡使者至各令陳王全斌等不法事因盡得其狀乃皆徴還以其初立功不欲屬吏但令中書問狀全斌等具伏黷貨殺降之罪于是全斌及崔彦進王仁贍皆責降曹彬劉光義以功進爵復召吕餘慶參知政事〈仁贍等厯詆諸將兾以自免獨曰清亷畏慎不負陛下者曹彬一人爾彬之還也槖中惟圖書衣衾又能戢下于是賞特優曹彬入謝曰諸將獲罪臣不敢奉詔宋主曰卿有荗功又不矜伐懲勸國之常典可無遜〉
二月宋以沈義倫〈字順儀太康人後避太宗諱止名倫〉為樞宻副使義倫為四川轉運使隨軍入蜀〈宋史職官志王師征討則置隨軍轉運使事畢即停〉獨居佛寺飲蔬食有以珍異獻者皆卻之及歸箧中惟書數卷而已宋主嘗問曹彬以官吏善否彬曰臣止監軍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職也固問之曰義倫可用宋主嘉之故有是命
宋罷其殿前都指揮使韓重贇
時有譖重贇私取親兵為腹心者宋主怒欲誅之趙普諫曰若重贇以䜛誅人人懼罪誰敢為陛下將者宋主乃止出重贇為彰徳節度使
三月五星聚奎〈宋史天文志五星如聫珠聚于奎當魯分從鎮星晨見東方〉
周顯徳中竇儼與盧多遜〈河内人億之子〉楊徽之同為諫官儼善歩星厯嘗謂徽之等曰丁卯嵗五星聚奎自此天下當太平二拾遺見之儼不與也卒如其言
夏六月戊午朔日食
秋九月定難節度使李彛興〈即彛殷〉卒子克叡嗣
〈戊宋開寳元年北漢主繼元廣辰運元年是嵗凡四國一鎮〉春二月宋主立宋氏〈邠州人〉為后
宋主元配賀氏〈開封人〉早卒建隆初册繼室王氏〈邠州新平人〉為后乾徳元年殂至是立宋氏為后后左衛上将軍偓之女也
三月宋覆試貢士
知貢舉王祐〈字景叔大名莘人續編作王裕今衣宋元通鑑〉上進士合格者十八人陶穀于邴名在第六宋主謂左右曰聞榖不能訓子邴安得第遽命中書覆試而邴復登第因下詔曰造士之選非樹私恩世禄之家宜敦素業如聞黨與頗容竊吹文衡公器豈宜私濫自今舉人凡関食禄之家悉委中書覆試
夏五月唐以韓熙載為中書侍郎
熙載顯徳中入朝歸國唐主景問中國大臣熙載曰趙㸃檢顧視非常不可測也宋主受禪景益重之欲以為相以帷簿不修而止至是拜中書侍郎
六月宋以董遵誨為通逺軍〈後周置今慶陽府環縣是〉使
遵誨父宗本仕漢為隨州刺史宋主微時往依焉遵誨馮藉父勢嘗侮之一日謂宋主曰每見城上有紫雲如蓋又夢登髙臺遇黒蛇約長百餘尺俄化龍飛騰東北去雷電随之是何祥也宋主皆不對他日論兵遵誨理屈拂衣走宋主乃辭宗本去及即位遵誨被召伏地請死宋主諭之曰卿尚記曩日黒蛇紫雲之事乎遵誨再拜呼萬嵗俄而部下卒訴其不法十餘事遵誨皇恐待罪宋主曰朕方赦過賞功豈念舊惡邪遵誨母在幽州患難暌離宋主厚賞邉民購得之仍加優賜至是以夏州近邉授通遠軍使遵誨至鎮召諸族酋長諭以朝廷威徳衆皆感悅後數月復來擾邉遵誨卒兵深入其境俘斬甚衆獲羊馬數萬夷落以定
秋七月北漢主鈞殂養于繼恩立
初世祖〈劉旻廟號〉女適薛釗生繼恩再適何氏生繼元二子俱㓜孤世祖以鈞無子命飬為子鈞嘗謂郭無為曰繼恩巽軟非繼世材恐不能了我家事将奈何無為不對至是疾篤召無為付以後事繼恩既嗣位怨無為初不助己且惡其専政加守司空外示優禮内實疎之
八月宋遣李繼勲将兵伐北漢
宋主嘗因諜者謂漢主曰君家與周世讐宜不屈今我與爾無所間何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志中國宜下太行以決勝負漢主遣諜者報曰河東土地甲兵不足以當中國然我家世非叛者區區守此葢懼漢氏之不血食也宋主哀其言謂諜者曰為我語鈞開爾一生路故終鈞之世不加兵至是聞其卒遣李繼勲等以禁軍伐之
九月宋李繼勲敗北漢兵于銅鍋河〈即洞渦水出平定州壽陽縣西流至太原縣南入汾亦曰同過水魏書地形志曰水合道故曰同過〉進薄太原
北漢主初立宋兵已入其境乃遣劉繼業〈本楊重貴太原人北漢世祖賜姓名〉馬峰〈太原人〉等領軍扼團柏谷〈注見前〉峰至銅鍋河繼勲前鋒将何繼筠擊破之斬首三千級遂奪汾河橋薄太原城下焚延夏門北漢主大懼
北漢司空郭無為弑其主繼恩而立其弟繼元
繼恩欲逐郭無為畏懦不能決月餘供奉官侯霸榮率十餘人挺刃入閤反扄其門時繼恩獨處䘮次見之驚起繞屏環走霸榮以刃揕其胸弑之無為使人梯屋入殺霸榮繼恩立纔六十餘日并人疑無為授意子霸榮亟殺之以滅口無為與羣臣議立繼恩之弟繼元參議中書事張昭敏獨曰少主非劉氏故嗣位不終今宜立宗姓以慰名望世祖嫡孫繼文久留契丹〈初鈞既改元遼主責其罪輙拘繫使者數軰力令繼文徃請命亦被留不遣〉歴險阻宜迎立之可以固宗社給外援無為不從以繼元易制遂立之
冬十月宋貶雷徳驤〈字善行同州郃陽人〉為商州司户參軍徳驤判大理寺寺之官屬與堂吏附㑹宰相趙普増減刑名徳驤憤惋求見宋主面白其事未及引對即直詣講武殿奏辭氣俱厲并言普彊市人第宅聚斂財賄衆主怒叱之曰鼎鐺尚有耳汝不聞趙普吾社稷臣乎引柱斧擊折其上齶〈音鄂齒上下肉也〉二齒命左右曵出之詔處以極刑既而怒觧止以闌入之罪黜之
十一月遼敕北漢宋李繼勲引還北漢遂入宋晉綘州北漢主遣使告即位于遼且乞師遼主遣耶律特烈〈字尼魯衮六院部郎君努古濟之後〉将諸道兵救之宋主亦遣使賫詔諭北漢主令降約以平盧節度使授之又别賜郭無為詔許以邢州節度無為得詔色動勸北漢主納欵北漢主不從㑹李繼勲等聞遼兵将至皆引歸北漢因大掠宋晉絳二州〈按特烈舊作撻烈尼嚕衮舊作湼魯衮努古濟舊作褭古直今並改正〉
宋主享太廟翌日郊
初宋主入太廟見其所陳籩豆簠簋問曰此何物也左右以禮器對宋主曰吾祖宗寜識此亟命撤去進常膳如平生既而曰古禮不可廢也命復設之判太常寺和峴請遵唐故事每室加常食一牙盤從之自是三年而郊郊必先享太廟禮畢加恩肆赦以為常制
北漢主劉繼元弑其母郭氏
繼元妻叚氏常以小過為孝和〈鈞謚孝和〉后郭氏所責既而病卒繼元疑后殺之后方縗服哭孝和帝于柩前繼元遣其嬖臣范超執而縊殺之宫中嬪御遭罹逼辱無復嫌間世祖十子鎬錡錫最有賢行繼元聼羣小之譖幽囚之未踰年皆死
唐建澄心堂于内苑
初元宗創清輝殿于北苑命徐逰〈知誨子〉與張洎〈初字師闇改字偕仁徐州全椒人〉為學士入直其中至是唐主復于殿北建澄心堂為朝廷内地遊與其兄遼居中用事即以從子元柄為員外郎凡機事宻畫中㫖皆自澄心堂出元楀宣行之由是中書樞宻俱同㪚地〈唐主留意聲色先納周宗女為后后通書史尤善音律霓裳羽衣曲久絶不傳后按殘譜盡得其聲調徐逰等從旁稱羙有狎容風后有妹姿容絶麗以姻戚住來宫中得幸于唐主唐主製小令艶詞頗傳干外后卒竟册立之被寵逾子故后〉
〈己宋開寶二年是已嵗凡四國一鎮〉春二月遼弑其主烏嚕〈舊作兀律今改正〉于懐州〈遼置在京巴林部西北廢慶州界金史地理志慶州有遼懐州城中有遼行宫〉
遼主耽酒好畋嗜殺不已〈賞以虞人偵鵞失期加炮烙鐵梳之刑又以獲鴨甚歡除鷹坊刺靣之令〉刑政紊亂國人怨之至是畋于懐州獲熊歡飲醉還行宫夜分近侍霄格盥人華格庖人錫衮等弑之〈按霄格舊作小哥華格舊作花哥錫衮舊作辛古今並改正〉
宋主自將擊北漢三月圍太原
李繼勲等既還宋主謀再舉以問魏仁浦曰朕欲親征太原何如仁浦曰欲速則不逹惟陛下重之宋主不聼命繼勲等將兵先赴太原以光義為東京留守自將發汴三月至太原築長連城圍之立砦于城四靣繼勲軍于南趙贊軍于西曹彬軍于北党進〈朔州馬邑人〉軍于東北漢劉繼業等乗晦突門犯東西砦戰敗而遁宋主又命壅汾晉二水以灌城漢人大恐郭無為復欲北漢主出降漢主不從一日因宴羣臣無為痛哭于庭曰奈何以空城抗宋百萬之師乎引佩刀欲自殺冀動衆心漢主遽降階執其手引之升坐乃止
遼耶律賢〈字賢寜兀欲次子〉立
賢聞遼主被弑帥甲騎千人馳赴懐州即位改元保寧號烏嚕曰穆宗以蕭守興為尚書令納其女燕燕為后賢嬰風疾國事皆后决之〈考遼史景宗后蕭氏諱綽小字燕燕北府宰相思温女思温小字寅古宰相敵魯之族弟忽没里之子與續編所載不同〉
夏四月遼復救北漢宋韓重贇等擊敗之
初宋主度遼人必由鎮定救太原使重贇倍道兼行赴之又聞其分道一自石嶺關〈在太原府城東北與忻州接界〉入召何繼筠逆擊授以方畧繼筠遇遼兵于陽曲大敗之斬首千餘級重贇亦先陣于居山〈在定州曲陽縣東亦曰嘉禾山〉遼兵自定州西入見旗幟大駭欲遁重贇急擊大破之擒其首領三十人宋主命以所獲遼俘示于城下城中䘮氣憲州判官史昭文嵐州刺史趙文度各以城降宋
閠五月宋主引還
太原圍久不下宋將石漢卿等戰死北漢兵亦履敗遼復遣南大王者將兵援北漢宋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懐忠〈涿州范陽人〉曰敵勢已困若選勁兵急攻破在旦夕都虞侯趙廷翰請先登宋主壯之俾率衆攻城戰不利懐忠中流矢幾死㑹暑雨軍士多疾太常愽士李光贊上書請班師宋主以問趙普普亦以為然乃分兵屯鎮潞徙北漢民萬餘户于山東河南而還〈北漢主籍宋所棄軍儲得粟三十萬茶絹各數萬䘮敗之餘賴此少濟〉
北漢郭無為伏誅
太原之圍南城為汾水所陷郭無為謀出降因請自將夜撃宋北漢主信之選精騎千人付無為自登七夏門送之無為行至北橋值風雨晦㝠而止至是閹人衛徳貴告其事且言無為獻地之謀蹤跡屢露反狀明白不可赦北漢主乃殺之以徇
冬十月宋罷王彦超等節度使
鳯翔節度使王彦超及諸藩鎮入朝宋主宴于後苑酒酣從容謂之曰卿等皆國家宿舊久臨劇鎮王事鞅掌非朕所以優賢之意也彦超諭意即前奏曰臣本無勲勞久冒榮寵今已衰朽乞骸骨歸邱園臣之願也安逺〈職方考後唐以安州為安逺軍〉節度使武行徳䕶國〈注見前〉節度使郭從義定國〈寰宇記宋以同州為定國軍〉節度使白重贊保大〈注見前〉節度使楊廷璋競自陳攻戰閥閲及厯履艱苦宋主曰此異代事何足論明日皆罷鎮奉朝請
〈庚宋開寶三年是午嵗凡四國一鎮〉春正月遼遣北漢使者劉繼文等歸先是遼所留北漢使者凡三十六人至是遼主盡厚禮而遣之仍移書北漢主以劉繼文同平章事繼文魁梧有氣局沉毅寡言久留于遼遼主甚敬禮之及歸秉國政左右害其寵多譖毁之北漢主乃出為代州刺史
宋徴處士王昭素〈酸棗人〉為國子愽士
昭素有學行宋主召見便殿年已七十餘席講周易乾卦至九五飛龍在天昭素斂容曰此爻正當陛下今日之事援引証據因示諷諌微㫖宋主嘉之問以治世飬身之術對曰治世莫若愛民飬身莫若寡慾宋主愛其言書于屏几〈昭素以衰老求歸鄉人服其徳凡争訟者多就决之〉
夏四月辛未朔日食
秋七月宋省州縣增其俸
詔曰吏員猥多難以求治俸禄鮮薄未可責亷與其冗員而重費不若省官而益俸諸州縣宜以户口為率差減其員舊俸月增給五千
九月宋詔修前代帝王陵盗發者
宋遣潘羙將兵伐南漢
南漢侵宋道州刺史王繼勲上言劉鋹殘暴數出冦邉請南伐宋主未欲遽加兵乃令南唐主為書諭鋹使稱臣歸所侵湖南舊地鋹囚唐使驛書答唐主言甚不遜唐主上其書宋乃以潘美為桂州道行營都部署尹從珂為副以伐之時南漢舊將多以讒搆誅死宗室剪滅殆盡掌兵者惟宦官數輩自南漢主晟以來耽于遊宴城壁濠隍多飾為宫館池沼樓艦皆毁兵器又腐及聞有宋師内外震恐乃遣龔澄樞馳往賀州畫守禦䇿澄樞聞宋前鋒已至芳林〈鎮名在平樂府賀縣東北〉遁還宋師遂圍賀州南漢主遣其驍將伍彦柔以兵援賀潘美以竒兵擒彦柔斬之〈美聞彦柔至潛以竒兵伏南鄉岸彦柔乘夜艤舟岸側遲明挟彈登岸踞胡床指揮宋伏兵猝起彦柔軍大亂遂擒之梟其首示城中南鄉舊鎮名今曰信都在賀縣南〉翼日城遂破先是南漢大臣皆請起故將潘崇徹〈咸寧人以都統罷職〉南漢主不從及聞賀州陷乃今崇徹領兵三萬屯賀江〈注見前〉㑹美徑趨昭州崇徹但擁衆自保十月美次昭州克之又㧞桂連二州〈南漢主謂左右曰昭桂連賀本属湖南今北師取之足矣吾知不復南也〉乘勝遂攻韶州南漢主以李承渥為都統將兵十餘萬陳于蓮花𡶶下〈在韶州府曲江縣南〉南漢主教象為陳每象載十數人皆執兵仗軍容甚壯美集勁弩射之象奔踶乘者皆墜反踐承渥軍承渥大敗僅以身免韶州遂陷韶嶺南北門也既陷南漢主鋹窮蹙不知所為顧諸将無可使者宮媪梁鸞真薦其飬子郭崇岳可用鋹以為招討使與大将植廷暁〈氏族畧南越有植姓〉統軍六萬屯馬逕〈地名在廣州府南海縣西〉以禦宋師
〈辛宋開寳四年是歳宋㓕南漢未唐改號江南凡三國一鎮〉春二月宋潘美大破南漢兵于馬逕遂克廣州南漢主鋹降〈南漢自劉隐據廣州至鋹亡凡五主合六十五年〉潘美克英雄二州〈皆南漢置英州今韶州府英徳縣是雄州今南雄府是〉潘崇徹以其衆降美進次隴頭〈水名在英徳縣南其地險隘两山夾峙水多激石〉南漢主遣使請和且求緩師美不許進兵馬逕去廣城十里砦于䨇女山〈一名鳯山在南海縣西〉下南漢主懼遣其左僕射蕭㴶奉表詣軍門乞降美即令人送㴶赴汴宋師遂頓城外南漢主將遣其弟保興率百官出迎郭崇岳止之乃復為扞禦之計遣保興率國内兵拒戰崇岳無謀勇惟日禱鬼神為事既而宋師濟水植廷曉力戰不勝死于陣崇岳奔還其柵美謂諸将曰彼編竹木為柵若篝火焚之必擾亂因而夾擊之此萬全之䇿也遂分遣丁夫人持二炬間道造其柵㑹夜大風萬炬俱發煙埃坌起南漢軍大敗崇岳死于亂兵龔澄樞與李托謀縱火焚府庫宫殿一夕皆盡明日鋹出降美入城俘其宗室官屬〈保興逃于民家亦獲之〉悉送汴有宦者百餘輩盛服請見美曰是㭬人多矣吾奉詔伐罪正為此等悉斬之凡得州六十縣二百四十
宋加潘美山南東道節度使
夏六月宋誅南漢宦者龔澄樞李托賜劉鋹爵恩赦候鋹至汴宋主遣吕餘慶問鋹反覆及焚府庫之罪鋹歸罪龔澄樞李托明日有司以帛繫鋹及其官僚獻于廟社宋主御明徳門遣刑部尚書盧多遜宣詔責鋹鋹對曰鋹年十六僭位澄樞等皆先臣舊人每事臣不得専在國時臣是臣下澄樞是國主遂伏地待罪宋主命大理寺卿高繼申引澄樞托斬于千秋門外釋鋹罪賜襲衣冠𢃄器幣鞍馬授檢校太保右千牛衛上將軍封恩赦侯〈鋹體質豐碩眉目俱疎有口辯性巧絶其寳貨燔藝之餘尚存美珠四十六甕嘗以珠結鞍勒為戲龍之狀極其精妙以獻宋主謂左右曰鋹好工巧智以性成儻能移于治國豈至滅亡哉鋹在國時多置酖□臣下一日從宋主幸講武池從官未集鋹先至賜以巵酒銀疑有毒泣曰臣承祖父基業違拒朝廷勞王師致討罪固當誅陛下既待臣以不死願為大梁布衣觀太平之盛未敢飲此酒宋主笑曰朕推赤心于人腹中安有此事命取鋹酒自飲别酌以賜鋹鋹大慙謝〉
宋御史中丞劉温叟卒
温叟為中丞十二年屢求解職宋主難其代不許至是卒〈温叟重厚清介好古執禮一日晚過明徳門西關前宋主方與中黄門數人登樓温叟知之令傳呼依常而過翼日請對且言人主非時登樓則下必希望恩賞臣所以呵道而過欲示衆以陛下非時不登樓也宋主善之〉
冬十月癸亥朔日食
十一月唐貶國號曰江南遣使朝宋
唐主事宋甚謹每聞宋有嘉慶吉凶之事必遣人貢獻弔賀外示畏服内實修備及南漢亡懼甚使其弟從善上表于宋乞去國號改印文為江南國主且請賜詔呼名宋主許之〈先是唐主以銀五萬兩遣趙普普以白宋主宋主曰此不可不受但以書答謝少賂其使者可也普辭宋主曰大國之體不可自為削弱當使之弗測及從善來朝常賜外宻賚白金如遺普之數唐君臣皆震駭服宋主之偉度〉
河決澶州
東匯于鄆濮壞民田廬宋主怒官吏不即以聞通判姚恕坐棄市
〈壬宋開寳五年是申嵗凡三國一鎮〉春二月江南主殺其南都留守林仁肇初仁肇宻陳淮南戍兵少宋前已滅蜀今又取嶺南道逺師疲願假臣兵數萬自夀春徑渡復江北舊境彼縱來援臣據淮禦之勢不能敵兵起日請以臣叛聞于北朝事成國享其利敗則族臣家明陛下無二心江南主不聴宋忌仁肇威名賂其侍者竊取仁肇畫像懸别室引江南使者觀之問何人使者曰林仁肇也曰仁肇將來降先持此為信又指空館曰將以此賜仁肇使者歸白江南主江南主不知其間鴆殺仁肇〈又沿江廵檢盧綘募亡命習水戰屢被吳越兵于海門亦嘗説江南主曰吳越仇讐也他日必為北朝犄角臣請詐以宣歙叛陛下聲言討臣且乞兵吳越至則躡而攻之其國可取江南主亦不用 盧綘字晉卿宜春人〉
夏五月大雨河決宋主出宫人
大雨河決濮陽宋主命頴州練使曹翰往塞之因謂曰朕信宿以來焚香告天若天災流行願在朕躬勿施于民翰拜曰宋景公一發善言災星為之退舍今陛下憂民如此必不能為災也宋主又謂宰相曰霖雨不止朕日夜罔知所措得非時政有闕邪趙普對曰陛下憂勤庶政苦雨為災乃是臣等失職宋主曰朕恐掖廷幽閉者衆昨令編籍後宫凡三百八十餘人因諭願歸其家者具以情言得百名悉厚賜遣之普等皆頓首服
秋九月丁巳朔日食
宋以辛仲甫〈字之翰汾州孝義人〉為四川兵馬都監
宋主問趙普以文臣有武幹者普以左補闕辛仲甫對宋主遂用之因謂普曰五代方鎮殘虐民受其禍朕今用儒臣幹事者百餘人分治大藩縱皆貪濁亦未及武臣之一也
〈癸宋開寳六年是酉嵗凡三國一鎮〉春三月鄭王郭宗訓卒宋人葬之諡曰周恭帝
鄭王卒宋主素服發喪輟朝十日諡曰周恭帝還葬慶陵〈世宗陵五代史注在鄭州管城縣〉之側號曰順陵
宋初殿試貢士
翰林學士李昉〈字明遠深州饒陽人〉知貢舉有進士徐士亷訴昉用情舎取宋主乃擇終埸下第并已舉者親御講武殿給紙筆别試得進士諸科百二十七人〈進士二十六人五經四人開元禮七人三禮三十八人三傳二十六人三史三人學究十八人明法五人共百二十七人續編作百二十五人誤今改正〉皆賜及第且賜錢二十萬以張宴會責昉為太常少卿殿試遂為永制
夏五月宋行開寳通禮
初宋主命李昉劉温叟重定開元禮附以國朝制度損益為書二百卷號通禮至是行之
交州丁璉入貢于宋宋封璉為交阯郡王
梁末交州土豪曲承美乘中國之亂據有十二州之地〈唐書地理志安南都䕶府領交陸峰愛讙長福禄湯芝武峩演武安十二州〉南漢遣將李知順攻承美執之置交阯節度使乾徳初節度使吳昌文死其參謀吳處坪等争立攝讙州刺史丁部領擊敗處坪等自領交州帥號大勝王署其子璉為節度使尋遜璉位南漢既亡璉入貢于宋宋授璉靜海軍節度使加封爵〈考宋史交阯傳開寳六年丁璉内附授檢校太師充静海軍節度使安南都䕶八年璉復修貢封交阯郡王沈括夢溪筆談亦以璉封王在開寳八年為安南封王之始與續編所載不同〉
秋八月宋趙普免
普獨相十年為政頗專嘗以私怨誣馮瓚〈字禮臣齊州人〉李美李檝以贓論死〈瓚流沙門島十年不得召〉廷臣多忌之〈宋主嘗幸其第㑹吳越遣使致書于晉及海物十瓶置于廡下未及發而宋主至倉卒不暇屏宋主顧問何物普以實對宋主曰海物必佳即命啓之皆𤓰子金也普皇恐謝臣未發書實不知宋主曰第受之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爾〉時官禁私販秦隴大木普遣親吏詣市屋材聨巨筏至汴治第吏因之竊貨大木冒稱普市貨鬻都下三司使趙玭以聞宋主大怒即欲逐普王溥力為救解得止盧多遜與普不協數因入對短普宋主滋不悦初雷德驤之貶商州也知州奚嶼希普意奏徳驤怨望坐削籍流靈武其子有隣意普害之擊登聞鼓訴中書不法事宋主怒悉下御史獄鞫實始疑普詔吕餘慶薛居正與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權普不自安求罷政遂出為河陽三城節度使以有隣為秘書省正字召徳驤為秘書丞普至河陽上表自訴曰外人謂臣輕議皇弟開封尹〈光義為開封尹〉皇弟忠孝全德豈有間然矧昭憲皇太后大漸之際臣實預聞顧命知臣者君願賜昭鍳宋主手封其表藏之金匱
宋主封其弟光義為晉王班宰相上
又以弟光美〈注見前〉兼侍中子德昭同平章事
冬十二月宋起復盧多遜參知政事
多遜敏給任數謀多竒中以翰林學士判史館宋主好讀書每取書館中多遜預戒吏令必白已知所取書因通夕閲覽及召對宋主問書中事應答無滯同列皆服拜參知政事未㡬以䘮父去位詔起復之多遜父億有高識惡其子所為曰趙普元勲也而小子毁之我得早死不見其敗幸也
北漢主殺其大内都㸃檢劉繼欽〈世祖旻諸孫〉
北漢主立親舊多所誅放繼欽謝病黜居交城〈隋縣今屬太原府〉遣人殺之〈北漢主性殘忍凡臣下有忤意必族其家自宋主親征及遣将攻伐因之殺傷不可勝紀大将張崇訓鄭進衛儔故相張昭敏樞宻使高仲曦等先後俱以讒見殺〉
〈甲宋開寳七年是戍嵗凡三國一鎮〉春二月庚辰朔日食
夏五月江南遣使如宋
江南主天性友愛弟從善使宋被留江南主悲戀不已嵗時宴會皆罷作登高文以見意至是遣常州刺史陸昭符〈金陵人〉入貢奉手䟽求從善歸國宋主不許
秋九月宋遣曹彬將兵伐江南
宋主欲伐江南而無名遣知制誥李穆〈字孟雍陽武人〉諭江南主入朝江南主將從之其門下侍郎陳喬曰臣與陛下俱受元宗顧命今往必見留其若社稷何臣雖死無以見元宗于九泉矣内史舍人張洎亦勸其主無入朝江南主遂稱疾固辭且言謹事大朝冀全濟也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朝廷甲兵精鋭物力富雄恐不易當也宜熟思之無貽後悔江南主不從而遣使求封册宋主不許命梁逈〈愽州聊城人〉復使諷之入朝江南主不答逈還宋主乃命曹彬為西南路行營都部署潘美為都監曹翰為先鋒將兵十萬以伐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殺降卒宋主每恨之至是彬等入辭宋主誡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煩急擊也又曰城䧟之日慎無殺戮設若困鬬則李煜一門不可加害且以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皆失色彬自荆南發戰艦東下江南屯戍皆謂每嵗宋所遣巡兵但閉壁自守奉牛酒犒師尋覺異于他日池州將戈彦棄城走彬入池州敗江南兵于銅陵〈南唐縣今属池州府〉進次采石磯〈注見前〉
冬十月宋加吳越王俶昇州東南行營招撫制置使先是俶使判官黄彛簡〈字明舉福州人〉入貢于宋宋主謂之曰江南强倔不朝我將討之元帥當助我無惑于人言尋宻告以師期至是加俶行營招撫制置使
十一月宋潘美渡江江南將鄭彦華〈福州人〉等拒戰敗走初池州人樊若水〈字仲師後更名知古〉舉進士不第因謀歸宋乃漁釣采石江上乗小舟載絲繩其中維南岸疾櫂抵北岸凡十數往返得江之廣狹因詣汴上書言江南可取狀請造浮梁以濟師宋主然之以為右贊善大夫遣使往荆湖造黄黑龍船千艘又以大艦載巨竹絙自荆渚而下或謂江濶水深古未有浮梁而濟者乃先試于石牌口〈今曰石牌市在安慶府懐寧縣西與池州府分界〉移置采石三日而成不差尺寸潘美因帥步兵渡江若履平地時江南乆不用兵老將皆沒主兵者多新進以功名自負聞兵興踴躍言利害者日數十人江南主以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鄭彥華督水軍萬人都虞候杜真領歩軍萬人同逆宋師將行江南主誡之曰兩軍水陸相濟無不㨗矣彥華以戰艦鳴鼓泝流而上急趨浮梁潘美麾兵擊敗之真以所部接戰彦華不能救亦敗金陵始戒嚴下令去開寳之號益募民為兵民以財粟獻者官爵之
宋始修日厯
史館修撰扈𫎇〈字日用幽州安次人〉請修日厯宋主從之命宰輔日録時政送史館仍以盧多遜專其職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七十二
宋〈起太祖建隆元年庚申至帝昺祥興二年己夘凡十八帝十三世共三百二十年〉
太祖皇帝
帝姓趙氏名匡𦙍涿郡人父𢎞殷〈周檢校司徒岳州防禦使𢎞殷曽祖朓唐幽都令朓生珽唐御史中丞珽生敬涿州刺史敬生𢎞殷〉母杜氏後唐天成二年帝生於洛陽夾馬營〈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人謂之香孩兒營 夾馬營在洛陽縣東北〉既長容貌雄偉器度豁如識者知非常人仕周從世宗征伐屢立大功〈事具前〉人望歸之及世宗殂恭帝立陳橋兵變〈事具前〉遂踐周位而有天下〈定國運以失徳王色尚赤臘用戌〉
〈乙亥〉開寶八年〈是嵗江南亡唯北漢至太宗太平興國四年乃亡續綱目依朱子綱目唐髙祖武徳七年例於宋用大書紀年今依之〉春二月曹彬大敗江南兵于秦淮〈注見前〉進圍金陵
彬連破江南兵於白鷺洲〈在江寕縣西南江中〉新林港〈即新林浦注見前〉遣田欽祚〈潁州汝隂人〉攻溧水〈隋縣今属江寕府〉江南統軍使李雄〈淮人一作張雄〉謂諸子吾必死於國難爾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沒於陳欽祚遂克溧水彬大軍進次秦淮江南兵水陸十萬陳于城下時舟楫未具潘美率兵先赴遂涉水大軍隨之江南兵大敗馬軍都虞𠉀李漢瓊〈洛陽人〉率所部取巨艦寔以葭葦因風縱火拔其城南水寨又拔闗城守陴者爭遁溺死千計〈初陳喬張洎為江南主謀請所在堅壁以老宋師江南主弗憂也日於後苑引僧及道士誦經講易髙談不恤政事軍書告急非徐元楀䓁莫得通宋師駐城下累月江南主猶不知時兵事皆属神衞統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勲繼勲素貴驕初無效死意但欲其主速降而口不敢發毎與衆言輙云北軍強勁誰能敵之聞兵敗則喜曰吾固知其不勝也偏禆有募死士欲夜出邀宋師者繼勲必杖其背拘囚之一日江南主自出巡城見宋師列柵旌旗滿野知為左右所蔽始驚懼収繼勲付獄殺之 皇甫繼勲暉之子〉
三月遼遣使來通好
先是遼涿州刺史耶律琮貽書宋知雄州孫全興請通好全興以聞帝命答書許之至是遼遣使來結成復遣人告北漢以通好於宋無妄侵伐北漢主聞命慟哭謀出兵攻遼宣徽使馬峯固諫乃止〈考宋史太祖紀問寶七年十一月命知雄州孫全興答契丹修好書八年三月契丹遣使格什古星什以書來講和七月遣太常丞吕端使契丹職官分紀所載畧同是通和乃遼之意而遼史景宗紀則書未遣使請和以涿州刺史耶律禪珠喇加侍中與宋議和復不書格什古星什之聘宋葢諱之也至耶律琮遼作耶律禪珠喇二史所書之名又各不同 吕端字易直餘慶之弟 按格什古星什舊作克沙骨慎思禪珠喇舊作昌朮今並改正〉
夏四月呉越王俶取江南常州
俶既受宋命以沈承禮〈湖州烏程人〉權知軍務而自率兵五萬攻常州丞相沈虎子〈一作沈倫〉諫曰江南國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將何以衛社稷乎不聴進兵拔其闗城又敗其軍於北界遣兵攻江隂〈梁縣今属常州府〉宜興〈注見前〉皆下之遂拔常州江南主貽俶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書進帝優詔褒之
彗星見東方
秋七月辛未朔日食
遣使如遼
冬十月江南主使徐來乞緩師不許
江南都虞𠉀劉澄以潤州降江南主危迫遣學士承㫖徐求緩師至言于帝曰李煜無罪陛下出兵無名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過失奈何見伐帝曰爾謂父子為两家可乎不能對而還踰月江南主復遣乞緩師以全一邦之命見帝論辨不已帝按劍怒曰不須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耶皇恐辭歸
曹彬將王明〈字如晦大名成安人〉大破江南兵於皖口〈注見前〉獲其都虞𠉀朱令贇〈舒城人延夀之孫〉
先是江南主遣使召令贇以上江兵入援令贇衆號十五萬自湖口〈南唐縣今属九江府鄱陽湖由此入江故名〉順流而下將焚采石浮梁彬聞之遣戰櫂都部署王明宻令人樹長木于洲渚間若帆檣之狀令贇望見疑有伏逗撓不敢進明因移檄諸將掎角襲之及是令贇乗大航建大將旗鼔至皖口明合步軍將劉遇〈滄州清池人〉急攻之令贇勢促因縱火拒戰㑹北風甚火反及之衆大潰遂擒令贇金陵獨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
十一月曹彬克金陵江南主煜降門下侍郎陳喬死之彬遣人謂江南主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歸命䇿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為之所江南主不聴一日彬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来問疾彬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君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明日彬即稱愈又明日城䧟初陳喬張洎約同死社稷然洎實無死志至是喬徑入白江南主曰今日國亡願加顕戮以謝國人江南主曰此乃厯數卿死無益也喬曰縱不殺臣臣何面目以見士人乎遂自經死〈勤政殿學士鍾舊朝服坐於家兵及門亦舉族死之 鍾舊字徳林豫章人〉江南主率臣僚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禮請煜入宫治装彬以數騎待宫門外左右宻謂彬曰煜入或不測奈何彬笑曰煜素愞無㫁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煜治装畢遂與其宰臣湯悦等四十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師至凱旋士衆畏服無敢輕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刄凡州十九軍三縣一百八十㨗至羣臣稱賀帝泣曰宇縣分割民受其禍攻城之際必有横罹鋒刄者實可哀也命出米十萬賑䘏之
〈丙子〉九年〈十二月太宗皇帝太平興國元年〉春正月曹彬振旅還詔賜李煜爵違命侯
彬俘江南主李煜還汴帝御明徳門以煜嘗奉正朔命勿宣露布止令煜君臣白衣紗帽至樓下待罪詔並釋之賜冠帶器幣鞍馬有差授煜檢校太傅右千牛衛上將軍封違命侯子姓從官皆録用之因赦天下〈帝責張洎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洎所草召上江援兵蠟丸書示之洎謝曰書實臣所為大吠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帝竒之以為太子中允〉
二月以曹彬為樞宻使
初彬之伐江南也帝謂曰俟克李煜當以卿為使相潘美預以為賀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廟謨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極品乎美曰何謂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還帝謂曰本授卿使相然劉繼元未下姑少待之美視彬㣲笑帝詰之美以實對帝亦大笑乃賜彬錢五十萬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未㡬乃拜樞宻使
呉越王俶來朝
帝謂呉越使者曰元帥克毘陵〈今常州府治漢為毘陵縣〉有大功竢平江南可暫来與朕一相見以慰延想即當復還朕三執玉帛以見上帝豈食言乎至是俶與妻孫氏子惟濬〈字禹川〉入廟帝賜禮賢宅以居親幸宴之賞賚甚厚賜俶劍履上殿書召不名命與晋王叙昆弟之禮俶固辭乃止留兩月遣還賜以一黄袱封識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宻觀及啟之則皆羣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懼
三月帝如西京夏四月郊大赦
帝以江表底定方内大同欲西幸以行郊禮三月如西京次鞏縣遂拜安陵〈宣祖陵〉賜河南今年田租之半奉陵户復一年至洛陽四月祭天地於南郊都民垂白者相謂曰我輩少經離亂不圖今日復觀太平天子儀衛有泣下者祭畢大赦宴賜親王羣臣有差
還宫
帝欲留都洛陽羣臣咸諫弗聴晋王光義言其非便帝曰遷河南未巳終當居長安耳光義問其故帝曰吾欲西遷據山河之勝以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光義曰在徳不在險力請還汴帝不得已從之因嘆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
曹翰屠江州殺江南守將胡則
江南州郡皆降獨江州指揮使胡則殺刺史謝彦賔集衆固守曹翰圍之四月餘則力屈被執翰殺之因縱其兵悉取貲財而屠其民
秋八月遣侍衞都指揮使党進率兵伐漢九月敗漢兵于太原遼救之
帝命党進潘美楊光美〈并州人後避太宗舊諱更名美〉牛思進〈祁州無極人〉米文義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進〈深州博野人〉等分攻忻代汾沁遼石等州所向克㨗進敗北漢兵於太原城北漢主急求救於遼遼主遣其相耶律沙〈字安隠其先嘗相要尼氏〉救之
帝幸晋王光義第
帝友愛光義數幸其第恩禮甚厚光義嘗有疾帝為灼艾光義覺痛帝亦取艾自灸毎對近臣言光義龍行虎步他日必為太平天子福徳非吾所及也
冬十月帝崩晋王光義即位〈是為太宗〉
癸丑夕帝崩於萬嵗殿帝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飾一日罷朝坐便殿不樂者乆之左右請其故曰爾謂為天子容易耶早作乗快誤决一事故不樂耳宫中葦簾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澣濯至再永康公主〈帝之女〉嘗衣貼繡鋪翠𥜗帝曰汝服此衆必相傚禁之一日勸帝以黄金飾肩輿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飾以金銀力亦可辦但念我為天下守財耳豈可妄用尤注意刑辟嘗讀二典嘆曰尭舜之罪四凶止從投竄何近代法網之宻耶故定為折杖法以逓減流徒杖笞之刑自開寶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得貸死惟贓吏棄市則未嘗貰及是崩晋王在南府宦者王繼恩中夜馳詣府邸召王入〈薛應旂通鑑宋后見晋王遽呼日吾母子之命俱託於王王泣曰共保富貴無憂也考宋史宋后傳不載此語今不取〉甲寅王遂即位號宋后曰開寶皇后明年遷之西宫〈李燾長編云壬子帝不豫夜召晋王属以後事左右皆不得聞但遥見燭影下晋王時或離席若有所避遜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聲謂晋王曰好為之已而帝崩考長編所載出吴僧文瑩湘山野録山僧野史説本無稽且燾書作于孝宗之世去開寶時㡬二百年傳聞暧昧豈足為據乃竟采而録之於是元陳桱通鑑續編胡一桂史纂通要皆依其説明邱濬程敏政深辨其非商輅等修續綱目削而不書别於圈外畧摘數語以示傳疑李東陽等通鑑纂要因之今據宋史宦者王繼恩傳太祖崩夕太宗在南府繼恩中夜馳於府邸請太宗入是太祖崩後太宗方入何来燭影斧聲之事長編又以太祖崩於壬子夜而宋史太祖紀大書癸丑夕帝崩今一依正史為㨿餘説皆不取𠕂攷宋后傳后遷西宫在太平興國二年續綱目諸書皆係之晋王即位之下今亦依正史因史無日月仍係於此而以明年别之〉
以弟廷美〈即光美〉為開封尹封齊王兄子徳昭封武功郡王徳芳〈太祖第四子〉為興元尹
尋詔太祖廷美子女並稱皇子皇女以示一體
以盧多遜同平章事楚昭輔為樞宻使
内外官俱各進秩有差
十一月進封劉鋹衛國公李煜隴西郡公
十二月大赦改元
改是嵗為太平興國元年
詔羣臣論列者即時引對
初詔諸道轉運使糾察官吏
能否第為三䓁嵗終以聞
罷河東兵
太宗皇帝
〈丁丑〉太平興國二年〈續綱目發明非元年而書號正其始也〉春正月賜禮部進士吕䝉正〈字聖功河南人〉等及第
初太祖幸洛陽張齊賢〈曺州寃句人〉以布衣獻䇿條陳十事〈一下并汾二富民三封建四敦孝弟五舉賢六太學七籍田八選良吏九懲奸十恤刑〉内四説稱㫖齊賢堅執其餘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還語帝曰我幸西都惟得一張齊賢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可使輔汝為相也至是齊賢亦在選中有司失於掄擇寘之下第帝不悦故一榜自吕䝉正以下〈一百九人又覆試諸科二百人〉盡賜及第〈又閲貢籍十舉至十五舉一百八十四人並賜出身擢邢昺九經及第九絰七人不中格憐其老特賜同三傳出身凡五百餘人皆賜緑袍鞾笏錫宴開寶寺帝自為詩一章賜之謂侍臣曰朕𣣔博求俊彦於科埸中非望拔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為致治之具矣 邢昺字叔明濟隂人〉
置江南𣙜茶埸
二月帝更名炅
夏四月𦵏永昌陵〈在河南府鞏縣西南〉
〈史臣曰太祖得國視晋漢周亦豈甚相絶哉及其發號施令名藩大将俯首聴命四方列國次苐削平建隆以来釋藩鎮兵權䋲賍吏重法務農興學慎罰薄歛與世休息迄於丕平治定功成制禮作樂傳之子孫世有典則規模可謂逺矣〉
冬十月初𣙜酒酤
十一月丁亥朔日食既
〈戊寅〉三年春二月立崇文院
初置三館〈宋史職官志史館昭文館集賢院為三館〉于長慶門北謂之西館帝臨幸惡其陋命有司於昇龍門東北剏立三館至是成賜名崇文院遷西館書貯焉凡八萬卷
夏四月陳洪進獻漳泉二州縣十四詔授洪進武寕節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奉朝請諸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五月呉越王俶以其地來歸詔封俶為淮海國王俶朝於汴㑹陳洪進納土而懼上表乞罷所封呉越國王及觧天下兵馬大元帥並書詔不名之命歸其兵甲求還帝不許其臣崔仁冀〈字子遷錢塘人〉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土禍且至俶遂决䇿上表獻其境内十三州一軍八十六縣詔封俶為淮海國王授俶弟儀信並觀察使俶子惟濬惟治〈字世和〉並節度使惟演〈字希聖〉惟灝及族属僚佐授官有差又授其将校孫承祐〈錢塘人〉沈承禮崔仁冀並為節度使賜賚待遇冠絶當時〈尋令两浙發俶緦麻以上親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字貴参質長子〉權知兩浙諸州軍事旻上言俶在國日徭賦煩苛乞盡蠲其𡚁從之
定難節度使李克叡卒子繼筠嗣
秋七月隴西公李煜卒
初曹彬令煜治装煜方以亡國為念不及多取留汴貧不自給帝命増給月俸仍賜錢三百餘萬至是卒追封呉王〈帝命煜故臣徐撰神道碑泣請曰陛下容臣存故主之義乃敢奉詔帝許之撰碑但推言厯數有盡天命有歸而已其警句云東隣遘禍南箕扇疑投抒致慈親之惑乞火無里婦之辭始營因壘之師終後塗山之㑹又云孔明罕應變之畧不成近功偃王躬仁義之行終於亡國帝覽之稱善 考薛應旂通鑑煜誕辰帝遣使賜宴宴畢暴卒葢本龍衮江南野史今不取〉
以孔宜〈字不疑孔子四十四世孫〉襲封文宣公
宜知星子縣〈南唐鎮宋升為縣今為江西南康府治〉回獻所為文帝召問孔子世嗣遂命襲封宜因言歴代以聖人之後不預庸調周顯徳中遣使均田遂抑為編户召特復其家
冬十月置内藏庫
帝幸左藏庫語薛居正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盡先帝毎焦心勞慮以經費為念何其過也詔改為内藏庫并以封樁庫属焉
〈己卯〉四年春正月以潘美為北路都招討使
帝議伐漢薛居正等多以為不可惟曹彬力贊之帝意遂决乃以潘美為北路都招討使帥崔彦進李漢瓊劉遇曹翰米信〈本溪族〉田重進〈幽州人〉軍分四面攻太原城又以判邢州郭進為太原石嶺闗〈注見前〉都部署以斷燕薊援師遼遣塔瑪〈遼扈從官〉長夀來言曰何名而伐漢也帝曰河東逆命所當問罪若北朝不援和約如故不然惟有戰耳
初以石熙載〈字凝績洛陽人〉僉書樞宻院事〈僉書之名始此〉
新渾儀成
司天監生張思訓〈巴中人〉本唐李淳風梁令瓚之法創式以獻製于禁中日月行度成于自然不假人運比舊制尤為精妙命置文明殿東南鼓樓擢思訓為渾儀丞
二月帝自將伐漢
帝欲以齊王廷美掌留務開封判官吕端言于廷美曰上櫛風沐雨以申弔伐王地處親賢當表率扈從若掌留務非所宜也廷美遂請行帝許之以沈倫為東京留守王仁贍為大内都部署
三月遼救漢都部署郭進邀擊于白馬嶺〈在忻州西南〉大敗之漢求救于遼遼遣耶律沙為都統冀王廸里〈字巴爾斯濟斯大宗子 按巴爾斯濟斯舊作巴速堇今改正〉為監軍帥師赴之至白馬嶺與郭進遇沙欲阻澗以待後軍迪里不從渡澗迎戰未成列進薄之迪里敗死㑹耶律色珍〈字韓隠裕恱赫嚕孫 按裕恱遼貴官象公師坐而論議 色珍舊作斜軫裕恱舊作于越赫嚕舊作曷魯今並改〉兵至進引師退沙得免〈田欽祚䕶石嶺屯軍恣為姦利進不能禁屢形于言欽祚憾之進武人剛烈戰功髙欽祚數加陵侮進不能堪遂縊而死欽祚以卒中風聞帝悼惜良久贈安國節度使左右皆知而無敢言者尋詔以牛思進代之〉
夏四月行營都監折御卿〈徳扆子〉取漢岢嵐軍〈今太原府岢嵐州宋曰岢嵐軍太平五年置此書取岢嵐軍乃史臣追敘之文〉
御卿分兵攻岢嵐軍下之遂取嵐州〈注見前〉
漢城隆州〈注見前〉威勝軍〈宋置今沁州是〉使解暉〈洺州臨洺人〉等攻破之
漢人于隆州依險築城以拒帝遣解暉折彦贇等先發兵圍之繼遣尹勲〈開封浚儀人〉徃城遂陷
帝至太原督諸軍圍城五月漢主繼元降詔賜爵彭城郡公
潘美等屢敗漢兵進築長連城圍太原漢外援不至餉道又絶城中大懼帝至督戰益急城無完堞帝慮城陷殺傷者衆詔諭繼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不納帝親督諸將士進薄城下列陣于前蹲甲交射矢集城上如蝟毛五月漢指揮使郭萬超踰城出降繼元親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復詔諭繼元速降當保終始富貴詔雖入城而諸將銳攻不可遏帝尤慮城陷害良民麾兵少却繼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奉表乞降詔許之因至城北張樂宴從臣于城臺明日繼元率官屬縞衣紗帽待罪臺下帝釋之賜襲衣玉帶召使升臺繼元叩首謝罪詔授特進檢校太師右衛上將軍封彭城郡公賜賚甚厚命祠部郎中劉保勛〈字修業河南人〉知太原府凡得州十軍一縣四十一帝作平晉詩命從臣和又授漢相李惲〈字孟深陽武人續綱目宋元通鑑俱誤作李揮今依宋史改正〉以下官有差〈劉繼文奔遼遼封為彭城郡王久之卒〉
徙太原民於并州
詔毁太原舊城改為平晉縣以榆次縣〈漢置今屬太原府〉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縱火焚太原廬舍老幼趨城門不及焚死者甚衆
帝發太原六月遂伐遼圍幽州秋七月與遼耶律休格〈字遜寧南院額勒金烏蘇之子 按休格舊作休哥額勒金舊作夷离堇烏蘇舊作綰思今並改正〉大戰于高梁河〈在順天府宛平縣西水經注高梁水出薊城西北即此今為玉泉山水所經上有橋〉敗績乃還
帝既滅漢欲乗勝取燕薊諸將以師罷餉匱不欲行崔翰〈字仲文京兆萬年人〉獨曰所當乗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取之易帝意決遂發太原六月次東易州〈宋史太宗紀丙寅次金臺頓丁夘次東易州金臺頓今清苑縣金臺驛也東易州當在定興安肅界遼史不載無考〉遼刺史劉宇以城降留千兵守之涿州判官劉原徳亦以城降進次幽州城南遼將耶律希達〈孟父楚國王之後 按希達舊作奚底今改正〉軍于城北帝攻走之命宋渥崔彦進劉遇孟元喆〈昶之子〉分兵四面攻城圍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遼將多降七月遼順州薊州皆降耶律學古〈字伊遜伊爾裕恱佳之庶孫 按伊遜伊爾舊作乙辛隠今改正〉時守燕悉力禦之不能支城中大懼遼遣耶律休格救燕時帝與遼將耶律沙大戰于高梁河沙敗將遁休格兵適至與耶律色珍分左右翼以進復戰帝大敗死者萬餘人帝引師南還休格追至涿州帝急乗驢車走免䘮資械不可勝計乃命孟元喆屯定州崔彦進屯闗南劉廷翰〈開封浚儀人〉李漢瓊屯真定而還以石守信劉遇從征失律貶之自是遼好遂絶
定難留後李繼筠卒弟繼捧嗣
八月皇子武功王徳昭自殺
初徳昭從帝征幽州軍中嘗夜驚不知帝所在有謀立徳昭者帝聞不悅及還以征北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徳昭以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徳昭退而自刎帝聞之驚悔往抱其尸哭曰癡兒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諡曰懿〉
九月遼寇鎮州都鈐轄劉廷翰等合擊大破之
遼遣南京留守韓匡嗣〈延徽之子〉與耶律沙耶律休格侵鎮州報圍燕之役軍于滿城〈本後周永樂縣隋改滿城今屬保定府〉西方陳官軍詐降匡嗣欲納之休格曰彼氣甚銳疑誘我也可整衆待之匡嗣不聴俄而劉廷翰陳于前崔彦進潛師躡其後李漢瓊崔翰趙延進〈澶州頓邱人〉兵繼至合擊之遼軍大潰追至遂城〈注見前〉斬獲萬計匡嗣棄旗鼓遁去獨休格整兵而退
以楊業為代州刺史
業即漢建寧節度使劉繼業帝克太原聞其勇召見復姓揚氏止名業以其老于邉事拜代州刺史業善戰號楊無敵
冬十月進封齊王廷美為秦王
論平漢功也文武諸臣進秩有差
〈庚辰〉五年春二月定差役法
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長鄉書手課督賦稅以耆長工手壯丁逐捕盜賊以承符人力手力散從官給使令〈自衙前至手力等皆第户髙下以充所謂職役也續綱目以人力之人係承符去手力之力為力手殊誤今依宋史食貨志及文獻通考改〉至是從京西轉運使程能請定諸州户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後有貧富隨時升降
三月魏公劉鋹卒
鋹有口辯帝之將伐北漢也宴近臣于禁中鋹進言曰朝廷威靈及逺四方僣偽之主今日盡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率先來朝願得執梃為諸國降王長帝大笑至是卒追封南越王
楊業敗遼兵于鴈門殺其將蕭綽里特〈舊作咄李今改正〉遼兵十萬寇鴈門業領麾下兵百騎自西陘〈闗名在代州西北即鴈門闗西口〉出至鴈門北口南向擊之遼兵大敗殺其節度使駙馬侍中蕭綽里特自是遼畏業望見旌旗即引去主將多嫉之或潛上謗書帝皆不問封其書付業
交州亂秋七月命蘭州團練使孫全興等將兵討之交州丁部領及其子璉相繼死璉弟璿權行軍府事年尚㓜大將黎桓幽璿别館而代領其衆時知邕州侯仁寶〈益之子〉趙普女弟之夫也盧多遜與普有隙出仁寶於邕九年不代仁寶恐因循死嶺外乃上言陳取交州之䇿帝喜將驛召仁寶多遜遽奏曰交州内擾此實天亡之秋但先召仁寶其謀必泄蠻寇預為之備未易取也不如密令仁寶經度其事發兵長驅勢必萬全帝以為然以仁寶為交州水陸轉運使孫全興劉澄賈湜等並為部署將兵討之全興等由邕州澄湜等由亷州進桓聞乃遣使為璿上表求襲位帝不許
冬十月遼寇瓦橋闗十一月帝自將禦之次於大名遼軍退乃還
遼主賢圍瓦橋闗耶律休格帥精騎渡水而戰官軍大敗休格追至莫州十一月帝自將禦之時闗南諸將已破遼兵帝次大名諸將復戰于莫州敗績㑹遼主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陳其未可乃詔曹翰部署諸將而還〈帝既還京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張齊賢上疏曰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自古疆之難非盡由戎狄亦多邉吏擾而致之若縁邉諸將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則邉鄙寧而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争尺寸之土角戎狄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内以養外民既安利則戎狄斂袵而至矣〉
十二月遼以耶律休格為裕恱
休格智畧宏逺料敵如神毎戰勝讓功諸將故士卒樂為之用
〈辛巳〉六年春三月皇子興元尹徳芳卒
贈中書令岐王〈諡康惠〉
罷交州兵
交州行營破賊于白藤江口〈在今安南國海東府界江之入海處亦曰白藤海口〉獲戰艦二百于是知邕州侯仁寳率軍先進孫全興等頓兵不行仁寶戰死㑹炎暑軍士多死轉運使許仲宣〈字希粲青州人〉以聞詔班師斬劉澄賈湜于軍徴全興下獄〈已而棄市 考宋史孫全興于是年三月徴下獄十一月棄市續綱目于三月即書徴孫全興棄市非是今依宋史改〉
夏六月薛居正卒
居正輔相十八年寛簡不苛察衆論賢之及卒帝親臨其喪為之流涕〈居正子惟吉素無行帝存問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頗改節否不克負荷先業奈何惟吉伏喪側懼赧不敢起自是盡革故態讀書親賢士修飭為善其後帝數委以大藩所至稱治〉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初遼取渤海扶餘城置東丹府〈事具前〉至是帝將大舉伐遼遣使賜其王詔書令發兵以應約滅遼之日幽薊土宇復歸中朝朔漠之外悉與渤海然渤海無至者〈帝又以詔賜定安國王定安本馬韓別種其王烏元明數苦遼侵侮得詔令張掎角之勢王大喜㑹女真遣使入貢持表來上帝優詔答之付女真使者令賫以賜焉〉
九月乙未朔日食
左拾遺田錫〈字表聖嘉州洪雅人〉上疏言事詔嘉奬之
錫好言時務既居諌官即上疏獻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其畧曰王師平太原軍功猶有未賞願因郊禋錫賚駕馭戎臣此要機也交州瘴海得之如獲石田願罷屯兵此大體之一今諫官不聞廷争給事中不聞封駁左右史不聞升陛記言動御史不敢彈奏中書舍人未嘗訪以政事集賢院雖有書籍而無職官秘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圖籍願擇才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體之二邇者㝢縣平寧京師富庶軍營馬監靡不恢崇佛寺道宫皆為輪奐尚書無㕔事九寺三監寓天街之兩廊貢院就武成王廟是豈太平之制度願别修省寺用列職官此大體之三按獄官令枷杻鉗鍞皆有定式今以鐵為枷于法所無去之可也此大體之四〉帝覽疏優詔褒答賜錢五十萬〈續綱目盧多遜専政羣臣章奏必先白多遜然後敢通又必干閤門署狀云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錫遺書多遜乞免署狀多遜不恱出錫為河北南路轉運副使錫因入辭直進封事宋元通鑑同考宋史太宗紀及錫本傳錫上事在為拾遺時非轉運使入辭所奏其貽書宰相乃趙普非多遜也今依帝紀書綱採傳作目〉
以趙普為司徒兼侍中
普奉朝請累年盧多遜益毀之謂普初無立上意普鬱鬱不得志㑹晉邸舊僚柴禹錫〈字元圭大名人〉趙鎔〈字化釣滄州樂陵人〉楊守一〈字象先其先洛陽人後徙宋鄭間〉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隂謀竊發帝疑以問普普因言願備樞軸以察奸變且自陳曰臣忝舊臣為權倖所沮遂備道預聞昭憲太后顧命及前朝上表自訴等事帝發金匱得誓書及覽普前表因召見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乃拜普司徒兼侍中封梁國公〈初田錫既以上疏受賜或勸少晦以逺讒忌錫日事君之誠惟恐不竭矧天植其性豈為一賞奪耶及趙普復相令有司受羣臣章奏必先白普錫遺普書以為失至公體普引咎謝已而錫出為河北轉運副使〉
置京朝官〈宋史職官志凡一品以下常參者謂之朝官秘書郎以下未常參者謂之京官〉差遣院舊制京朝官屬吏部國初以來皆出中書至是詔京朝官奉使從政于外受代而歸者並令中書舍人考校勞績品量材器以中書所下闕員引對而授之謂之差遣院
〈壬午〉七年春三月癸巳朔日食
罷秦王廷美為西京留守夏四月以柴禹錫為樞宻副使或又告廷美欲因帝幸西池為亂遂罷廷美開封尹以上變進禹錫樞密副使楊守一樞密都承㫖趙鎔東上閤門使初昭憲太后遣命以次傳位〈事具前〉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尹開封而徳昭徳芳等皆稱皇子及徳昭不得其死徳芳相繼夭没廷美始不自安他日帝以傳國意訪之趙普普對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廷美遂得罪
以竇偁〈字日章儀之弟〉郭贄〈字仲儀開封襄邑人〉參知政事
初帝尹開封偁為判官以推官賈琰佞䛕于坐叱之曰賈氏子巧言令色豈不愧于心哉衆皆失色帝因重偁之直至是謂偁曰賞卿之叱賈琰也
勒秦王廷美就第流盧多遜于崖州沈倫罷
趙普既復相多遜不自安普屢諷令引退而多遜貪固權位不能決㑹普㢘得多遜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責授兵部尚書越二日下御史獄命翰林承㫖李昉等雜治之〈多遜具狀屢遣中書守當官趙白以機事密告廷美且云願宫車晏駕盡力事大王廷美亦遣小吏樊徳明告多遜云承㫖言正㑹我意因遺之弓箭多遜受之〉獄上詔文武集議王溥等奏廷美多遜詛咒顧望大逆不道宜正刑章詔削奪多遜官爵流崖州〈并徙其家屬期親于逺裔趙白樊徳明等悉斬于都門外〉廷美勒歸私第復其子為皇姪女落皇女公主之號沈倫坐與多遜同列不能覺察降授工部尚書
五月貶秦王廷美為涪陵〈隋縣今重慶府涪州是〉縣公安置房州〈注見前〉趙普又以廷美居西京非便諷知開封府李符〈字徳昌大名内黄人〉上言廷美不悔過而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變詔降封廷美為涪陵縣公房州安置以閻彦進知房州袁廓〈劒州梓潼人〉通判州事以伺察之〈普又恐符言泄乃坐符他事貶寧國司馬〉
定難留後李繼捧入朝獻銀夏綏宥四州〈注俱見前〉六月繼捧弟繼遷叛走地斤澤〈此夏州叛宋之始 地斤澤在榆林府懐逺縣故夏州東北〉夏州自李思恭〈即拓跋思恭具見前〉以來未嘗親朝中國至是繼捧率其族入朝帝嘉之賜賚甚厚繼捧陳其諸父昆弟多相懟怨乞納其境内銀夏綏宥四州留京居之帝為遣使如夏州䕶緦麻以上親赴闕以曹光實〈字顯忠雅州百丈人〉為四州都巡檢使時繼捧族弟定難軍都知蕃落使繼遷〈其高祖思忠思恭之弟也從討黄巢戰殁賜祠〉留居銀州聞使至乃詐言乳母死出𦵏於郊遂與其黨數十人奔入地斤澤出其祖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從者日衆〈帝尋以繼捧為彰徳節度使問曰汝在夏州何道以制諸部對曰羌人悍騺但羈縻而己非能制也〉
秋九月遼主賢卒〈說具前〉子隆緒〈小字文殊努〉立復國號曰契丹〈是後遼復稱契丹 按文殊努舊作文殊奴今改正〉
遼主賢如雲州至焦山〈在今朔平府左雲縣東南〉有疾命韓徳讓〈匡嗣之子〉耶律色珍受遺詔立長子梁王隆緒遂卒隆緒嗣位〈諡賢曰孝成皇帝廟號景宗〉尊母蕭氏為太后〈専國事〉復國號曰大契丹〈改元統和〉后以徳讓為政事令兼樞密使總宿衛兵耶律博郭濟〈字布尼雅六院額勒金布格齊之後〉總領山西諸州事耶律休格為南面行軍都統〈按博郭濟舊作勃古哲布尼雅舊作蒲奴隠布格齊舊作蒲古只今並改〉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
〈癸未〉八年春正月罷樞宻使曹彬以王顯〈字徳明開封人〉弭徳超〈氏族畧弭氏望出新豐徳超滄州清池人〉為樞宻副使
酒坊使弭徳超有寵于帝覬代曹彬之位乃自鎮州乗傳以急變聞曰彬秉政久得士心將為不利且誣以事為徴帝信之郭贄極言救解不聴遂出彬為天平節度使而以顯徳超並為副使
二月戊子朔日食
三月宴進士于瓊林苑〈瓊林宴之名始此〉
帝親試禮部貢士于講武殿始分三甲錫宴于瓊林苑寵之以詩遂為定制
夏四月弭徳超有罪流瓊州
徳超以不得樞密使怨望居常怏怏一日詬王顯柴禹錫曰我言國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綫許大官汝等何人反在吾上我實恥之言頗侵帝顯奏之詔鞫問徳超具狀遂奪官秩禁錮瓊州而死帝始悟曹彬之誣待之加厚〈徳超始因李符薦得事上符貶寧國司馬徳超屢稱其寃徳超貶帝惡其朋黨令徙符嶺表初盧多遜之貶崖州也符白趙普曰春州雖近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遜處之普不答至是以處符嵗餘卒 春州注見前〉
五月河決滑州東南入于淮〈此河決入准之始〉
河大决滑州之韓村泛澶濮曹濟諸州壊民田廬東南流至彭城入于淮詔發丁夫十餘萬塞之〈時多隂雨河久未塞帝憂之遣樞密直學士張齊賢乗傳詣白馬津用太牢加璧以祭明年春滑州復言房竹河决帝曰韓村隄久不成安可重困吾民當以諸軍代之及發卒五萬以侍衛都指揮使田重進領其役又命翰林學士宋白祭于白馬津已而役成帝作河平歌賜近臣蠲水所及州縣田租 宋白字太素大名人〉
六月大水
江河漢睢榖洛瀍澗水溢溺死者以萬計
秋七月郭贄免以李昉參知政事
贄嘗因論事奏曰臣遭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報帝曰愚直何益于事贄對曰雖然猶勝奸邪至是以入對宿酲未解出知荆南府〈宋以荆州為江陵府又改荆南府尋復舊〉
冬十月以姚坦〈字明白曹州濟隂人〉為益王〈名元傑本名德和字明哲帝第五子〉府翊善〈宋東宮官太平興國中置秩從七品〉
王作假山召僚屬置酒衆皆褒美坦獨俛首王彊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税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税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之亟毁焉王每有過失坦輒盡言規正左右教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欲使我逐正人王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輩教之杖乳母于後園召坦慰諭之
趙普罷
普罷為武勝軍〈後周置今南陽府鄧州是〉節度使帝作詩餞之賜宴長春殿普奉詩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石與臣朽骨同𦵏泉下帝為之動容〈翌曰帝謂宰相曰普有功國家朕昔與遊今齒髪衰矣不欲煩以樞務擇善地處之因詩以道意普感激泣下朕亦為之墮淚宋琪對曰昨普至中書執御詩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庶幾來世得効犬馬力臣昨聞普言今復聞宣諭君臣終始可謂兩全宋琪字俶寶幽州薊人〉
十一月以宋琪李昉同平章事李穆吕𫎇正李至〈字言幾真定人〉參知政事
昉初與盧多遜善多遜屢譖昉及多遜敗帝嘗語及其事昉頗為解釋帝由是重之遂與琪並相帝謂琪等曰世之治亂在賞當其功罰當其罪即無不治謂為飾喜怒之具即無不亂卿等慎之又謂䝉正曰古所謂君臣道合者情無間耳凡士未逹見當世之務戾于理者則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獻可替否當盡其所藴言或未中亦當僉議而更之俾協于道朕固不以崇髙自恃使人不敢言也〈䝉正初入朝堂冇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參政耶䝉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同列不能平詰其姓名䝉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忘不若弗知之為愈時人服其量〉
以吕文仲〈字子臧歙州新安人〉為翰林侍讀〈宋置掌經筵講讀備顧問秩正七品〉王著〈字知微京兆渭南人〉為侍書〈亦翰林官宋置〉
帝勤于讀書自己至申然後釋卷詔史官修太平御覽一千卷日進三卷宋琪以勞瘁諌帝曰開卷有益不為勞也朕欲周嵗讀遍是書耳毎暇日則問文仲以經義著以筆法〈明年命宋白李昉纂輯文苑英華一千卷〉
〈甲申〉雍熈元年春正月求遺書
時三館所貯遺帙尚多乃詔募中外有以書來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録酧奬餘第卷帙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官者借其本寫之由是四方之書間出矣
涪陵公廷美以憂卒
廷美至房州憂悸成疾卒追封涪王〈諡曰悼〉以其子德恭德隆為刺史
李穆卒
穆謹言慎行無有矯飾及是卒帝臨其喪哭謂侍臣曰穆操履純正真不易得朕方倚任遽爾淪没非穆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贈工部尚書〉
夏四月羣臣請封禪許之五月乾元文明殿災六月詔求直言罷封禪
先是泰山父老詣闕請封禪羣臣三上表帝許之詔以十一月有事于泰山命翰林學士扈䝉〈字曰明幽州人〉等詳定儀注五月乾元文明二殿災詔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廣獄遂罷封禪〈知睦州田錫上疏畧曰給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補遺不舉其職致陛下有朝令夕改舎近謀遠之事又言時久升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以功業自多然臨御九年四方雖寜而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員外差遣近臣不專受責而求令録封章又言聽用太廣則條制必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自今凡有奏陳當令大臣議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賢當信而用之宰相非賢當擇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衆人也〉
冬十月華山隱士陳摶入朝
帝之即位也召摶入見待之甚厚至是復至帝謂宰臣曰摶獨善其身不干勢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書宋琪等從容問曰先生得元黙修養之道可以教人乎摶曰摶山野之人于時無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納養生之理非有方術可傳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聖上龍顔秀異有天曰之表博逹古今深究治亂真有道仁聖之主也正君臣協心同德興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煉無出于此琪等以聞帝益重之賜號希夷先生還華山
知夏州尹憲〈并州晉陽人〉襲李繼遷破走之
憲與曹光實襲繼遷于地斤澤大破之斬首五百級焚四百餘帳繼遷與其弟繼冲遁免獲其母妻而還
十二月立妃李氏〈處耘女〉為皇后
賜京師大酺三日
〈乙酉〉二年春二月李繼遷誘殺都廵檢使曹光實遂襲銀州據之
繼遷自地斤澤敗轉徙無常漸以彊大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德多歸之于是率衆攻麟州使人紿都廵檢曹先實曰我數奔北勢窘願講甥舅之禮期日㑹于葭蘆川〈在今葭州西源出榆林縣下流入黄河以岸多葭葦故名〉納降光實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與人謀至期繼遷設伏止領數十人近城迎光實光實從百騎赴之繼遷前道北行至其地忽舉手揮鞭伏兵盡起光實被害遂襲據銀州
禁増置寺觀
京城外有僧積薪將自焚帝聞之惡其惑衆令配流惡處仍毀其所居因謂宰相曰近多請建置寺觀屋才數十間輒求名額大抵誑惑閭閻藏隱姦𡚁耳詔天下寺觀非籍所存無得建置
遣知秦州田仁朗〈大名元城人〉等將兵討李繼遷
夏四月江南饑
遣使賑之
宴羣臣于後苑
先是帝詔宰相近臣賞花于後苑謂之曰春風暄和萬物茂暢四方無事朕以天下之樂為樂宜令侍從詞臣賦詩至是召輔臣三司使翰林樞密直學士尚書省四品兩省五品以上三館學士宴于後苑賞花釣魚命羣臣賦詩因習射水心殿賞花曲宴自此始
徵田仁朗還五月副將王侁〈字秘權開封浚儀人〉擊李繼遷走之銀麟夏州蕃内附
繼遷既殺曹光實遂圍三族砦〈與下悉利諸砦皆羌戎所居今在綏德州米脂縣界〉砦將折裕木〈舊作遇也今改〉殺監軍使者與繼遷合繼遷乗勝攻撫寜砦〈本隋縣後廢為砦故城在今綏德州西〉時仁朗行及綏州〈注見前〉方請益兵俟報聞之喜曰戎人常烏合冦邊勝則進攻則走不可窮其巢穴今繼遷嘯聚數萬盡鋭以攻孤壘撫寜小而固非浹旬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臨之分遣彊弩三百邀其歸路虜成禽矣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閑暇縱酒摴蒱侁等因媒糵之帝聞三族已陷大怒徵仁朗還下御史獄問狀仁朗對曰臣已定擒繼遷䇿㑹詔至不果因言繼遷得𦍑戎情願優詔懷來或以厚利啖部落酋長令圖之不爾他日大為邊患帝愈怒特貸死竄商州是月侁等出銀州北破悉利諸砦梟其酋折羅遇麟州諸蕃皆請納馬贖罪助討繼遷侁遂與所部兵入濁輪川〈在葭州神木縣西北下流入黄河考宋史夏國傳繼遷築堡于石州濁輪谷石州今山西永寜州是與葭綏接壤川水蓋出谷中流逕神木以入于河〉斬首五千級擒裕木繼遷遁去時詔郭守文〈并州太原人〉與侁同領邊事守文復與知夏州尹憲擊鹽城〈在榆林府定邊縣今曰鹽埸堡〉諸蕃焚千餘帳由是銀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戸萬六千餘〈繼遷降于契丹契丹以為定難節度使尋以義成公主妻之〉
秋九月廢楚王元佐〈字惟吉初名德榮帝長子〉為庶人
元佐少聰警貌類帝帝鍾愛之廷美遷房州元佐嘗力救及廷美死遂發狂疾至以小過操梃刃傷侍人疾少間帝為赦天下遇重九詔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預及諸王宴歸暮過元佐元佐恚曰若等侍上宴我獨不預是棄我也因發忿被酒夜縱火焚其宫帝大怒廢為庶人均州安置宋琪率百官三上表請留之京師帝許之行至黄山〈一名蘘山在南陽府南陽縣北〉召還居于南宫
遣使如髙麗
時議伐契丹以髙麗與之接壤數為所侵命御史韓國華〈字光弼相州安陽人〉齎詔諭令發兵西㑹髙麗遷延未即奉詔國華屢移檄督之得報發兵乃還
冬十二月庚子朔日食
宋琪柴禹錫免
初詔廣宫城禹錫有别第在表識内上言願易官邸帝不悦禹錫又陰結琪為琪請盧多遜舊第帝益鄙之廣南轉運使王廷範〈江陵人琪妻髙氏親也〉將謀不軌知廣州徐休復〈字廣初濮州甄城人〉密奏之帝因琪禹錫入對問廷範何如人琪禹錫未知其端盛言廷範彊明忠幹帝意其交通不欲暴其狀詔琪詼諧無大臣體罷守刑部尚書降禹錫為左驍衛大將軍廷範及其黨與皆伏誅
南康軍〈今江西南康府宋為南康軍〉大雨雪江水氷
雪厚三尺江水氷合可勝重載
〈丙戌〉三年春正月以曹彬田重進潘美等為都部署將兵伐契丹
初賀懷浦〈開封陳留人太祖孝惠皇后兄〉將兵屯三交〈城名在太原府陽曲縣北〉好議邊事與其子知雄州令圖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專政寵倖用事請乗其釁以取燕薊帝信之以曹彬為幽州道行營都部署崔彦進副之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定州安喜人〉副之出雄州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此飛狐縣也隋置明改廣昌今縣屬易州〉潘美為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副之出鴈門
李至罷
至上疏諫伐契丹因固請解機務帝許之
三月曹彬取涿州田重進敗契丹兵于飛狐北潘美取寰朔應雲州〈注俱見前〉
彬遣先鋒將李繼隆〈字覇圖處耘子〉破契丹兵取固安〈注見前〉新城〈唐縣今屬保定府〉二縣進攻涿州克之殺其相賀浙〈虜兵復集米信獨以麾下三百人接戰被圍數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圍而出㑹彬遣兵至遂敗契丹兵于新城東北〉田重進出飛狐南契丹西南面招安使大鵬翼率衆來拒重進命部將荆嗣〈罕儒子〉以五百騎禦之契丹兵二萬餘力不敵時譚延美〈大明朝城人〉屯小沼〈地名在廣昌縣東南〉嗣請延美列隊平川别遣二百人執白幟于道側嗣以所部疾驅往鬭契丹兵見旗幟綿亘疑大軍繼至欲遁去重進乗之契丹兵奔潰生擒大鵬翼飛狐靈邱〈漢縣今屬大同府〉皆降潘美自西陘入與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趙彦章以城降進圍朔州節度副使趙希贊亦舉城降遂轉攻應雲州皆克之〈已而重進再破契丹于飛狐北至蔚州其左右都押衙李存彰許彦卿執監城使耿紹忠以城降〉
夏五月曹彬引兵退與契丹耶律休格戰于岐溝〈注見前〉敗續
初諸將陛辭帝謂曰潘美但先趨雲州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取幽州且持重緩行不得貪利虜聞大兵至必悉衆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及彬等乗勝而前所至克㨗每㨗奏聞帝訝其進軍之速彬既次𣵠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格兵少不敢出戰夜則令輕騎掠其單弱以脇餘衆晝則以精鋭張其勢又設伏林莽以絶糧道彬居涿旬日食盡退師雄州以援糧餉帝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反退軍以援芻糧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師縁白溝河〈即拒馬河新城以下通稱白溝亦曰界河以宋遼于此分界也〉與米信軍接潘美盡畧山後地㑹重進東下合勢以取幽州彬部下諸將聞美重進累㨗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議蜂起彬不得已乃褁糧與米信復趨涿州休格聞之以輕兵來薄伺蓐食則擊離伍單出者由是軍士自救不暇結方陣塹地兩邊而行時方炎暑軍渴乏井漉淖而飲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糧又將盡㑹契丹主與其太后自駞羅口〈在涿州東北〉將大兵應援趨涿州彬信復引還休格因出兵躡之戰于岐溝闗彬信敗走無復行伍夜渡拒馬河休格引精兵追及溺者不可勝計彬信南趨易州方瀕沙河〈此易水也亦曰北濡源出易州西北逕定興縣為沙河合中易水入拒馬河〉而㸑聞休格引兵復至驚潰死者過半沙河為之不流棄戈甲如邱山休格請乗勝畧地至河為界太后不從引兵還燕〈封休格為宋國王〉帝聞之召彬信及崔彦進等還令田重進屯定州潘美還代州徙雲應朔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渾部族分寘河東京西〈初議興兵獨與樞密院議中書不與聞及敗帝悔謂張齊賢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復作如此事否〉
契丹復陷蔚寰州
契丹耶律色珍將兵十萬至定安〈遼縣明省故城在今宣化府蔚縣〉西賀令圖遇之敗績南奔色珍追及戰于五臺死者數萬人明日攻陷蔚州令圖與潘美帥師往救與色珍戰于飛狐又敗于是渾源〈唐縣今為州屬大同府〉應州將皆棄城走色珍乗勢入寰州殺其守城吏卒千餘
潘美副將楊業進兵擊契丹敗績轉戰至陳家谷〈在朔平府朔州南〉死之契丹復陷雲應朔諸城
潘美既敗于飛狐議引兵䕶雲應寰朔吏民内徙時耶律色珍已陷寰州兵勢甚盛楊業欲避其鋒但領兵出大石路〈即今大石口在大同府應州南路通代州繁畤縣〉直入石碣谷〈即今石佛谷在代州崞縣西北〉䕶軍王侁等以為畏懦欲從鴈門北川中而往業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逗撓不進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蓋時有未利徒殺士卒而功不立今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乃引兵自石跌路〈即今石硤口在崞縣東北〉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不擊蓋欲伺便以立尺寸功報國家耳今諸君責業避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幸于此張歩兵彊弩以相援也業轉戰當至此可夾擊之不然無遺類矣美遂與侁帥麾下陣于谷口色珍聞業且至遣副部署蕭達蘭〈遼史作達蘭字托紐思温再從侄按達蘭五代史作撻覽遼史作撻凜俱誤托紐舊作駞寜今並改正〉伏兵于路業至色珍擁衆為戰勢業麾幟進色珍佯敗伏兵四起色珍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牙村〈在朔州西南亦曰洪崖村〉侁自寅至已不得業報使人登托邏臺〈在朔州南〉望之無所見以為契丹敗走欲争功即領兵離谷美不能制乃縁交河〈即馬邑川水亦曰灰河出寧武縣西逕朔州南下流入桑乾水〉西南而進行二十里聞業敗即麾兵卻走賀懷浦敗沒業且戰且行自午至暮至谷口望見無人撫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猶手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耶律希達望見袍影射之業墮馬被擒其子廷玉死焉〈考遼史蕭達蘭傳宋楊繼業率兵自代州來達蘭從耶律色珍敗之擒繼業于朔州耶律希達傳希達射繼業墮馬先是軍令須生擒繼業希達以故不能為功似射業者希達擒業者達蘭與此所載不同〉業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討賊捍邊以報而反為姦臣所迫致王師敗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還報天子衆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于是雲應朔州及諸城將吏聞業死悉棄城走色珍復陷其地事聞帝深痛惜詔贈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
六月戊戌朔日食
以辛仲甫參知政事
先是仲甫奉使契丹〈太平興國二年葬太祖永昌陵契丹遣使來㑹葬帝命仲甫報謝之契丹主問曰聞中朝有党進者真驍將如進比凡幾人仲甫曰名將甚多如進鷹犬之材何可勝數〉契丹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義不可留有死而已乃厚禮遣還帝曰仲甫逺使絶域不辱君命更得數人如此朕何患也以為刑部郎中知成都府至是擢參知政事
秋七月貶曹彬為右驍衛上將軍
治其違詔失律罪也崔彦進米信以下貶官有差初米信軍潰獨李繼隆所部成列而還田重進亦全軍不敗詔以重進為馬步軍都虞𠉀繼隆為馬軍都虞𠉀知定州
以張齊賢知代州
帝以楊業死訪近臣可知代州者時齊賢以言争頗忤帝意因請行乃命與潘美同領縁邊兵馬
冬十二月契丹大舉入寇瀛州部署劉廷讓〈即劉光業注見前〉與戰敗績契丹誘執知雄州賀令圖遂掠邢深徳州契丹主及蕭太后率兵南下以耶律休格為先鋒都統時劉廷讓帥師數萬並海而北與李敬源合兵將趨燕休格聞之以兵扼要害逆戰于君子館〈在河間府河間縣西北〉天方甚寒士卒皆不能彀弓弩㑹契丹兵大至圍廷讓數重廷讓先分精兵屬李繼隆為後援而繼隆退保樂夀〈注見前〉廷讓力不敵一軍盡沒以數騎脱走李敬源楊重進〈太原人〉皆死之先是休格諜紿賀令圖曰我獲罪本國旦夕願歸南朝令圖信之私遺重錦十兩〈兩匹也左傳重錦三十兩注以二丈雙行故曰兩申豐從女賈以幣錦二兩注二丈為一端二端為一兩所謂匹也〉及廷讓敗休格宣言願見雄州賀使君令圖意其來降欲擅其功即引數十騎逆之既至帳下休格據胡牀罵曰汝常好經度邊事今乃送死來耶令左右殺其從騎而執之自是河朔戍兵無復鬬志契丹乗勝長驅而南遂陷深邢徳三州殺官吏俘士民輦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聞之下詔自悔而釋潰敗將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給復三年〈令圖貪功生事輕而無謀初與其父懷浦首謀北伐一嵗中父子皆敗天下笑之〉
張齊賢敗契丹于代州
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盧漢贇畏懦保壁自固齊賢選廂軍〈宋制諸州之鎮兵曰廂軍〉二千出禦之誓衆感慨無不一當百契丹少郤先是齊賢遣使約潘美以并師來㑹戰使為契丹所執俄而美使至云師出至柏井〈鎮名一作百井在太原陽曲縣北〉得密詔云東路王師敗衂并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時契丹兵塞川齊賢曰敵知美來而不知美退乃閉美使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幟然芻契丹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步卒二千于土鐙砦〈在代州〉掩擊大破之〈殺其國舅詳衮特爾格宫使蕭達哩斬首數百獲馬二千器㭜無算 詳衮遼諸官府監治長官 按詳衮舊作詳穩特爾格舊作撻烈哥達哩舊作打里今並改正〉
〈丁亥〉四年夏四月張宏〈字巨卿青州益都人三年八月拜樞密副使〉免以趙昌言〈字仲謨汾州孝義人〉為樞密副使
時河朔用兵宏循黙備位而御史中丞趙昌言數上邊事乃免宏左遷御史中丞而以昌言代之
遣使募兵于諸州
帝將大發兵討契丹遣使募兵于河南北四十餘郡凡八丁取一以充義軍京東轉運使李維清〈字直臣下邑人〉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戰鬭或慮人情揺動因而為盜非計之得乃詔獨選河北而諸路悉罷
〈戊子〉端拱元年春正月親耕耤田赦
二月改補闕拾遺為司諫正言
舊制臺諫有名而不得行其職帝以失諫官本意故更以新名
李昉罷
布衣翟頴性險誕以傭書與知制誥胡旦〈字周公濵州渤海人〉狎旦為作大言使頴上之且改頴名曰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也于是頴擊登聞鼓訟昉居宰相位當北方有事之時不為邊備徒知賦詩宴樂帝由是厭昉遂罷為右僕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謹毎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必正色絶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顔温語待之子弟問其故昉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私恩也故峻絶之使恩歸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以趙普為太保兼侍中吕䝉正同平章事
帝欲相吕䝉正以其新進藉趙普舊徳為之表率㑹普以耤田入朝帝遂留為太保兼侍中䝉正質厚寛簡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論時政有未允者必固稱其不可帝嘉其無隠故與普並命普開國元老䝉正以後進歴官一紀進同相位普雅重之
三月趙昌言有罪貶為崇信〈軍名注見前〉行軍司馬
昌言素與知制誥胡旦善翟頴既訟罷李昉與旦益相得頴益肆誕毁斥時政上書自薦且歴舉所善數十人為公輔令昌言為内應事覺頴流海島貶昌言為行軍司馬旦坊州團練副使
夏五月作秘閣
詔就崇文院中堂建秘閣分三館書籍置其中以吏部侍郎李至兼秘書監帝謂至曰人君當淡然無欲勿使嗜好形見于外則奸佞無自入朕無他好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矣至每與李昉王化基〈字永圖真定人〉觀書閣下帝必遣使賜宴且命三館學士與焉
以李繼捧為定難節度使賜姓名趙保忠
李繼遷侵擾日甚趙普請復命繼捧鎮夏州帝召見加賜而遣之且謂曰若繼遷歸欵當授以官也
鄭州團練使侯莫陳利用〈益州成都人〉有罪賜死
利用以幻術得幸驕恣不法居處服御僭擬乗輿趙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普復力請誅之帝曰豈有萬乗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一豎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誅之已而復遣使貸之使至新安〈注見前〉馬旋濘而踣及出濘易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聞者快之
秋八月鄧王錢俶卒
追封秦國王〈諡忠懿〉自俶以地歸朝四徙大國〈初封漢南國王尋改南陽俶固讓國王之封改封許王又改鄧王〉善始令終窮極富貴福履之盛近代無比
九月契丹復陷涿州冬十一月遂入祁州〈唐置治無極宋景徳中徙治蒲隂即今州也屬保定府〉
契丹主攻涿州射帛書諭城中降不聴縱兵四面攻之城破乃降遂進攻長城〈在保定府安肅縣西北戰國時燕趙分界處今其地名長城口〉士卒潰圍南走契丹邀擊之殺獲殆盡因攻滿城〈注見前〉祁州及新樂〈注見前〉皆陷之
〈己丑〉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遷其民于燕
時契丹屢寇邊詔羣臣上備戎䇿張洎請于沿邊建三大鎮各統十萬衆鼎峙而守仍令親王出臨魏府〈今大名府〉以控其要宋琪請令大軍于易州循孤山〈今曰孤山口在順天府房山縣南涿易二州分道處〉涉涿水〈在涿州西源出宣化府涿鹿山逕州境又南為俠河〉抵桑乾河〈源出山西朔平府馬邑縣由大同宣化逕順天府界下流入于淀即古濕水亦名蘆溝河俗名渾河今名永定河〉出安禮寨〈在宛平縣西南〉東瞰燕城纔及一舍此周徳威取燕之路〈事具前〉下視孤壘取燕必克琪又言兵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選使通好弭戰息民此亦䇿之得也李昉王禹偁〈字元之濟州鉅野人〉亦多以修好為言帝嘉納之
自二月不雨至于夏五月
詔録繫囚遣使分諸路決獄
秋七月以張齊賢為樞密副使
齊賢復入樞密趙普薦之也
彗星出東井八月赦
司天言妖星為滅契丹之象趙普上疏謂此邪佞之言不足信帝避殿減膳大赦
作開寳寺塔
藏佛舍利〈注見前〉也髙三百六十尺費億萬計踰八年始成知制誥田錫嘗上疏云衆謂金碧熒煌臣以為塗膏釁血帝亦不怒
都巡檢使尹繼倫〈浚儀人勲之子〉襲契丹耶律休格于徐河〈源出易州五迴嶺逕滿城清苑入安州界為依城河下流入淀〉大敗之
朝廷聞契丹復至遣李繼隆發鎮定兵萬餘䕶送糧饋數千乗趨威虜〈軍名宋置後改信安治遂城故城在今保定府安肅縣〉休格聞之帥精騎數萬邀諸塗北面都巡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徼巡路遇之休格不顧而南繼倫曰寇蔑視我耳彼㨗還則乗勝驅我北去不㨗亦且洩怒于我將無遺類矣為今日計當卷兵銜枚以躡之彼鋭氣前趨不虞我之至力戰而勝足以自樹縱死猶不失為忠義衆皆憤激從命繼倫令秣馬俟夜人持短兵潛躡其後行數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軍四五里㑹食訖將戰繼隆方陣於前以待繼倫從後急擊殺契丹一大將衆皆驚潰休格方食失箸為短兵中其臂創甚乗善馬先遁餘衆引出〈契丹為之奪氣自是不敢大入寇每相戒曰當避黒面大王以繼倫黒面故云〉
大旱
自秋徂冬不雨田錫上言此實隂陽失和調燮倒置上侵下之職而燭理未盡下知上之失而規過未能疏入帝及宰臣皆不悦出錫知陳州
〈庚寅〉淳化元年春正月趙普罷
普自再相帝每優禮之免朝謁止日赴中書視事有大政則召對至是以疾力求致仕帝不得已授太保兼中書令西京留守
夏四月詔貸江州義門陳兢〈江州徳安人〉粟
兢陳宜都王叔明之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置僕妾上下婣睦人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人者别為一席有犬百餘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羣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唐時旌其門開寳初免徭役至兢子姪益衆嘗苦乏食知州康戩言于朝詔本州每嵗貸粟二千石〈後兢卒從弟旭止受貸粟之半㑹嵗歉粟貴或勸旭全受而糶可得善價旭曰朝廷軫旭家乏食貸以公粟豈可見利忘義耶帝聞深加嘆奬〉
冬十二月契丹封李繼遷為夏國王〈考宋史夏國傳以雍熙三年契丹冊繼遷為夏國王今依遼史〉
〈辛卯〉二年春旱蝗
時連嵗旱蝗是年尤甚禱雩無應帝手詔宰相曰朕將自焚以答天譴翌日大雨蝗盡死
閏二月辛未朔日食
夏四月以張齊賢陳恕〈字仲言南昌人〉參知政事張遜〈博州髙唐人〉温仲舒〈字秉陽河南人〉寇準〈字平仲華州下邽人〉為樞密副使
初準為樞密直學士嘗奏事殿中語不合帝怒起準輒引帝衣請復坐事決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問以得失衆以天數對準曰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葢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頃之復召準問以不平狀凖曰願召二府〈宋以中書樞密為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準乃曰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賕吉贓少乃伏誅淮以參政沔〈王沔字楚望濟州人端拱元年二月參知政事〉之弟盜主守財至千萬止杖之仍復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問沔沔頓首謝于是切責沔而以凖為可大任遂有是命
五月以謝泌〈字宗源歙州人〉為左司諫
上修正殿頗施綵繪泌為右正言因對陳其事即日命代以赭堊賜泌金紫拜左司諫泌入謝曰陛下從諫如流故臣得以盡誠如唐末孟昭圖者〈事具前〉朝上諫疏暮不知所在如此安得不亂帝動容久之
置諸路提刑官
秋七月李繼遷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賜姓名趙保吉先是趙保忠至夏州言繼遷悔過歸欵詔授繼遷銀州刺史然實無降心也至是與保忠戰于安慶澤〈在故夏州北〉繼遷中流矢遁去轉攻夏州保忠乞師禦之乃遣翟守素〈濟州任城人〉帥兵往援守素至繼遷歸欵奉表謝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徳明〈小字阿移〉為管内蕃落使行軍司馬
八月置審刑院
帝慮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詆乃置審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齡〈字天錫宋州楚邱人〉知院事置詳議官六員凡獄上奏先達院印訖付大理刑部斷復以聞乃下院詳議申覆裁決訖以付中書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聞始命論決
九月王沔陳恕吕䝉正罷
䝉正為首相以寛簡居位政事多決于沔沔聰察敏辯有適時才然性苛刻少誠謁見者必㗖以甘言既而進退非允人胥怨之又素與張齊賢陳恕不協及二人參知政事沔不自安慮僚屬有以中書舊事告齊賢恕者㑹司諫王禹偁言宰相樞密不得于本㕔見客許于都堂延接以杜私情沔喜即奏行之司諫謝泌以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駁之帝追還前詔沔遂罷〈沔見帝涕泣不願離左右未幾髪鬚皆白〉帝怒户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聞密以語之覬其修舉知古訴于帝帝怒恕漏言亦坐免度支判官宋沆〈長安人〉伏閣奏疏請立太子詞意狂率帝怒貶沆沆䝉正妻族也遂罷䝉正為吏部尚書時三日之間連罷三相因有奏毁者帝語之曰𫎇正有大臣體沔甚明敏毁者慙而止
以李昉張齊賢同平章事賈黄中〈字媧氏滄州南皮人〉李沆〈字太初洺州肥鄉人〉參知政事
初黄中再典貢部多拔寒畯及掌吏部選除擬精當沆嘗侍曲宴上目送之曰風度端凝真貴人也至是並拜
以張遜知樞密院事温仲舒寇準同知院事
知樞密院同知樞密院自此始
冬十月趙保忠叛降契丹契丹封為西平王
彭城公劉繼元卒
追封彭城郡王
女真請伐契丹不許
自是不復入貢遂屬契丹
十一月以畢士安〈字仁叟代州雲中人〉為翰林學士
先是翰林學士承㫖蘇易簡〈字太簡梓州銅山人〉續翰林志二卷以獻帝嘉之賜詩二章又飛白〈張懷瓘書斷飛白者後漢蔡邕所作本以題署宫闕字宜輕㣲不滿〉書玉堂之署四字令榜於㕔額曰永為翰林美事于是知制誥范杲〈字師回質兄子〉獻玉堂記請備其職帝惡其躁競出知濠州乃以士安為學士執政欲用諫議大夫張洎帝曰洎文學資任不下士安第徳行不及爾
〈壬辰〉三年春二月乙丑朔日食
夏六月置常平倉于京師
時京畿榖賤帝遣使増價以糴于近倉貯之俟嵗饑則減價糶名曰常平倉遂為永制
秋七月趙普卒〈諡忠獻〉
普卒帝聞之震悼謂近臣曰普盡忠國家真社稷臣也因出涕廢朝五日追封真定王〈普性深沉有岸谷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勸以讀書逐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戸啓篋取書誦之竟日及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卒家人發篋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普嘗謂帝曰臣有論語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史臣曰陳橋之事人謂普及太宗先知其謀理勢或然事定之後未嘗以勲舊自伐及其當揆獻可替否偃武修文厥功偉矣獨廷美盧多遜之獄大為太宗之累豈其學力有限而尚有患失之心歟君子惜焉〉
召終南隠士种放〈字名逸洛陽人〉不至
放沉黙好學隠居終南以講習為業從學者衆資以養母母亦能樂道薄滋味轉運使宋惟幹言其才行詔使召之其母恚曰嘗勸汝勿聚徒講學果為人知不得安處我將棄汝深入窮山矣放乃稱疾不起其母盡取其筆硯焚之與放轉居窮僻人迹罕至帝嘉其節命有司時加存問
〈癸巳〉四年春二月己未朔日食
置審官院
初帝慮中外官吏清濁混淆命官考課號磨勘院至是改為審官院掌審京朝官其幕職州縣官别置考課院主之
交州黎桓入貢詔封為交阯郡王
桓遣使來貢并上丁璿讓表朝廷懲孫全興之敗許之以桓為静海節度使封交阯郡王尋進封南平王〈丁氏據安南凡三傳為黎桓所簒〉
青神〈後周縣今屬眉州〉民王小波作亂
初蜀亡其府庫之積悉輸汴京後任事者競起功利于常賦外更置博買務禁商賈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狹民稠耕稼不足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益糴賤販貴以規利青神民王小波因聚衆為亂且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貧者争附遂攻青神掠彭山〈唐縣今屬眉州〉殺縣令齊元振剖其腹實之以錢惡其誅求無厭也賊黨由是愈熾旁邑響應已而小波死其黨李順擁衆寇掠州縣多陷〈西川都巡檢使張玘與小波戰射中之玘為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死其黨推小波妻弟李順為帥衆至數十萬〉
三月以何承矩〈字正則繼筠之子〉為河北屯田制置使〈考宋史何承矩傳端拱元年承矩請開河北屯田詔以為制置使河渠志淳化四年春詔何承矩等督戍兵開屯田食貨志承矩建議連年沮者頗衆㑹臨津令黄懋亦上書言之乃以承矩為屯田使二志畧同與傳互異續綱目依志而採録不詳宋元通鑑依傳而以黄懋上書并記于端拱元年與志不合今依續綱目書綱節採食貨志作目而以河渠志所載塘濼諸水并注于後〉
先是承矩上疏請于順安砦〈即順安軍宋置今保定府安州是〉西引易河〈即易水〉築堤為屯田〈承矩以為自順安西導水東注于海資其陂澤築堤貯水可遏敵騎之奔軼俟期嵗間闗南諸泊播為稻田收地利以實邊設險固以防塞此禦戎之要䇿也〉既而河朔連年大水承矩知雄州又言宜因積潦蓄為陂塘大作稻田以足食㑹臨津〈唐縣金改寧津今屬河間府〉令黄懋〈閩人〉上書言河北州軍多陂塘引水溉田功省易就詔以承矩為屯田使懋為判官發河北諸州戍兵萬八千人給其役于是開塘濼種稻田凡雄莫霸州平戎順安等軍〈平戎軍宋置後改保定今順天府保定縣是〉興堰六百里取江南早稻種課令種之初承矩建議沮者頗衆及稻熟承矩輦送闕下議乃息而莞蒲蜃蛤之饒民頼其利〈河渠志塘濼緣邊諸水所聚因以限遼其水東起滄州界拒海岸黒龍港西至乾寧軍沿永濟河合淀為一水東起乾寧軍西信安軍永濟渠為一水又西合諸淀為一水東起永濟渠西至霸州莫金口合淀為一水東北起莫金口西南保定軍父母砦合淀為一水東南起保安軍西北雄州合淀為一水東起雄州西至順安軍合淀為一水東起順安軍西邊吳淀至保州合諸淀為一水起安肅廣信軍之南保州西北畜沈苑河為塘曰沈河泊自保州西合雞距尚泉為稻田方田曰西塘泊自何承矩黄懋開置其後益増廣之 黒龍港在今天津府青縣西乾寧軍注見前永濟河即今衛河信安軍宋置今為鎮在順天府永清縣東南永濟渠在霸州東莫金口在霸州南父母砦在保定縣西北保安軍注見前邊吳淀在安州西南今堙沈苑河今清苑河古沈水也水經注沈水出蒲城西又東南入徐即此雞距泉在滿城縣東尚泉亦曰一畝泉在雞距泉北二泉合流為竒村河〉
夏五月以錢若水〈字澹成一字長卿河南新安人〉為翰林學士
帝謂侍臣曰學士之職親切貴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為之又曰士之學古入官遭時得位紆朱拖紫足以為榮矣得不竭誠以報國乎若水對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為光寵忠正之士不以窮達易志操其或以爵禄位遇之故而效忠于上中人以下者之所為也帝然之
六月張齊賢罷以吕端參知政事
殿中丞朱貽業與李沆有姻婭嘗為其同僚王延徳〈大名人〉求補郡沆言于齊賢齊賢以聞帝以延徳嘗事晉邸怒其不自陳而干執政召見詰責延徳言未嘗有請齊賢不欲援沆為證即自引咎遂坐免
以向敏中〈字常之開封人〉張詠〈字復之濮州甄城人〉同知銀臺通進司〈職官志知司官二人兩制以上充〉
二司舊隸樞密院至是始以敏中詠同知司事隸門下主視章奏案牘以稽出入葢給事中之職也
張遜寇準免以柴禹錫知樞密院事劉昌言〈字禹謨泉州南安人〉同知院事
遜素與準不協一日準與温仲舒並轡晚歸有狂民迎馬首呼萬嵗街使王賔〈許州許田人〉與遜雅相厚因奏民迎準拜呼萬嵗準自辨云實與仲舒同行而遜令賔獨奏臣因互發其私帝惡之乃左降遜為右領軍衛將軍出準知青州
秋八月丙辰朔日食
十月河決澶州
李昉賈黄中李沆温仲舒罷
自七月初雨至是不止京城盧舍多壞陳潁宋亳間盜賊並起商旅不行帝以隂陽愆和罪由公府切責昉等曰卿等盈車受俸豈知野有餓莩乎昉等慚懼拜伏遂罷之
以吕䝉正同平章事蘇易簡趙昌言參知政事趙鎔向敏中同知樞密院事
䝉正嘗因召對論及征伐帝曰朕比年征伐葢為民除暴苟好功黷武則天下之人熸亡盡矣𫎇正對曰治國之要在内修政事則逺人來歸自致安静帝然之易簡在翰林八年帝待之若賔友〈易簡嘗直禁中以水試欹器小黄門奏之帝召問即令取至便殿親試之易簡進曰臣聞日中則昃月盈則虧器滿則覆物盛則衰願陛下持盈守成慎終如始帝納之〉舊制欲授台輔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後正位易簡以親老急于進用因亟言時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帝不復有欵接意但正色責吏事而已易簡悔之時西北用兵樞機之任専主謀議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邊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器之
閏月以陳恕為三司總計使
時復置三司使而罷鹽鐵户部侍郎三使分天下郡縣為十道〈曰河南河東闗西劍南淮南江南東西浙東西廣南〉以京東為左計西為右計恕為總計使魏羽〈字垂天歙州婺源人〉為左計使董儼〈字望之洛陽人〉為右計使中分十道以𨽻焉而各道則署判官以領其事凡涉計度者三使通議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難以經乆帝不聴
周太后符氏卒
〈甲午〉五年春正月王小波黨李順䧟成都以宦者王繼恩為西川招安使討之
李順攻䧟蜀卭州永康軍〈宋置今成都府灌縣是〉又䧟漢彭州乗勝攻成都轉運使樊知古知府郭載〈字咸熙浚儀人〉及官屬斬關出奔梓州順入城據之僭號大蜀王遣其黨四出攻刦州縣兩川大震帝議遣大臣撫諭趙昌言獨請發兵急討無使滋蔓帝從之遣繼恩等分路進討以雷有終〈字道成徳驤子〉為峽路轉運使〈宋以夔萬等州為峽路續綱目通鑑俱誤作陜路今依宋史改〉
趙保吉冦靈州以李繼隆為河西都部署討之
保吉徙綏州民于平夏〈即夏州唐時党項居夏州者號平夏部因名〉部將髙文岯等因衆不樂反攻敗之保吉復圍堡砦掠居居焚積聚遂攻靈州詔繼隆帥師討之
饑
先是京西浙饑民相率持杖投劵富室取其粟皆坐彊盜棄市知秦州張榮獨取為首者杖脊餘悉從杖以其事聞帝感悟下詔褒之至是遣使十七人分詣諸道巡撫帝謂之曰彼皆平民因饑取餱糧以圖活命耳宜悉從末減不可與彊盜同科
三月李繼隆入夏州執趙保忠赴京師
保忠聞繼隆將至先挈其母與妻子壁野外乃上言與保吉解怨獻馬乞罷兵帝覽奏立遣中使督繼隆進軍及師壓境保吉因夜襲保忠營欲併其衆保忠方寢聞難作單騎走還城其指揮使趙光嗣閉之别室開門迎繼隆繼隆執保忠送汴保志遁去〈保忠至汴詰責釋之封宥罪侯〉
夏四月削趙保吉姓名墮夏州城
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竊據欲墮其城吕䝉正曰自赫連築城以來頗為關右之患若遂廢之萬世利也乃詔墮之遷其民於綏銀
置起居院〈宋沿唐制起居郎隸門下舍人隸中書至是始置院于禁中〉
初李昉監修國史復時政記至是右諫議大夫張佖請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職為起居注與時政記逐月終送史館以備修日厯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命梁周翰〈字元褒鄭州管城人〉等掌其事周翰請以所撰先進御後付史館從之起居注進御始此〈時政記先進御自昉始起居注先進御自周翰始〉
五月王繼恩復成都獲李順誅之
先是李順分遣數萬衆寇劍門上官正〈字常清開封人〉為都監麾下有疲卒數百因激以忠義勇氣百倍力戰以守㑹成都監軍宿翰兵至正與之合迎擊賊衆大敗之斬馘幾盡〈時朝廷聞蜀寇甚盛深以棧道為憂正以孤軍破賊于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而進〉順又遣其黨率衆二十萬圍梓州知州事張雍〈徳州安徳人〉都巡檢使盧斌〈開封人〉悉力禦之〈初雍聞賊起集城中三千人又募強勇千餘守城斌適還州雍命之監軍輦綿州金帛以寔帑藏守械悉備及賊至攻之不克〉凡八十日王繼恩過綿州遣石知顒〈亦宦者真定人〉來援賊不戰而潰〈斌乗勝追斬二萬餘尋領千兵觧閬州圍至蓬州復敗賊衆繼恩遣内殿崇班曹習破賊于老溪綿州巡檢使胡正逺又進擊之 老溪即閬溪在保寧府閬中縣西入嘉陵江〉遂復綿閬巴蓬劍州五月繼恩至成都破賊十萬衆斬首三萬級獲李順遂復成都捷聞詔以雷有終知成都府尋降為益州磔順等八人于鳳翔市〈順黨張餘復䧟嘉戎諸州開州知州秦傳序死之餘轉攻夔州為白繼贇所敗上官正又屢破之遂復雲安軍餘亡走明年都監宿翰獲餘于嘉州蜀盜悉平秦傳序江寧人〉
秋七月李繼遷遣使來貢
繼遷獻馬謝罪又遣弟延信入覲言違叛事出保忠帝召見慰諭之
髙麗請伐契丹詔諭止之
髙麗數為契丹侵掠請擊之帝以北邉甫寧不欲為外夷開隙詔撫慰之自是不復入貢
八月以王繼恩為宣政使
中書以繼恩討蜀寇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預政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以賞帝怒深責之乃命學士張洎錢若水議别立宣政使以授之〈張雍盧斌以守梓州功皆進秩 考張雍盧斌同守梓州續綱目宋元通鑑録雍削斌今依本傳增輯〉
以張詠知益州
蜀當冦掠之際民多脇從詠至諭以恩義使各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脇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亦可乎有牒訴者詠灼見情偽立為判决人皆厭服其為政恩威並用蜀民畏而愛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萬人無半月之食詠知民間舊苦塩貴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粟易塩未踰月得米數十萬斛詠度有二嵗備乃奏罷陜西運糧帝聞之喜日此人何事不能了吾無憂矣〉
以趙昌言為川陜都部署尋罷知鳳翔府
王繼恩在蜀不能戢衆郡縣多叛帝意頗厭兵召昌言謂曰西川本是一國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即前畫攻取之䇿帝喜命昌言為川峽招安行營都部署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制昌言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兵入蜀恐後難制乃詔昌言駐鳳翔時昌言已至鳳州詔追及之因留候館不復進尋罷知鳳翔府
九月以襄王元侃〈帝第三子即真宗〉為開封尹進封夀王帝在位乆儲貳未立馮拯〈字道濟河陽人〉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嶺南中外無敢復言者寇準自青州召還入見帝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寇準曰陛下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中官不可也惟陛下擇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俛首乆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準曰知子莫若父聖意既以為可願即决定遂以元侃為開封尹進封夀王
以寇準參知政事
先是準既罷知青州帝念之不置〈謂左右曰寇準在青州樂乎左右揣帝意且復召用因對曰陛下思準不少㤀聞準日縱酒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黙然〉至是召還遂拜參知政事
冬十二月戊寅朔日食
是日隂雪羣臣以不食稱賀
以陳恕為鹽鐵使
總計使果不便乃罷之復以三司兩京十道歸三部各置使以恕為塩鐵使時帝留意金榖召三司吏李溥〈河南人〉等詢以計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詔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餘下恕等議賜溥等金錢悉補侍禁殿直〈帝語恕等曰漙等于錢穀利病自幼至長寢處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顔色引令剖陳必有所益復賜三司錢百萬募吏能言本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賞之〉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閲之第為三等語副使宋太初〈字永初澤州晉城人〉曰吾觀下等固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於朝廷惟中等公私皆利吾裁損之可以經乆于是始為三法行之〈恕有心計釐去宿弊帝深器之親題殿柱曰真塩鐵陳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誚譲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復進慤執前論終不易帝亦多從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二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三
宋
太宗皇帝
至道元年春正月帝觀燈于乾元樓
帝以上元御乾元門樓觀燈賜宴見京師繁盛諭近臣曰五代之際生靈周喪周夫祖自鄴南歸士庶皆罹剽掠下則火光上則彗孛觀者恐慄當時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毎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乃知理亂在人吕䝉正避席曰乗輿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常見都城外不數里饑寒而死者甚衆願陛下親近以及逺蒼生之幸也帝變色不言𫎇正侃然復位同列咸多其伉直
契丹犯府州永安節度使折御卿擊敗之
契丹大將韓徳威率衆萬騎誘党項埒里〈党項别種〉等族自振武入冦御卿邀擊敗之于子河汊〈在葭州府谷縣境〉埒里等乗亂反擊徳威殺其將突厥哈里等徳威僅以身免
夏四月吕䝉正柴禹錫蘇易簡罷
帝嘗欲遣人使朔方諭中書選可責以事者䝉正以名上帝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帝怒曰卿何執邪𫎇正對曰臣非執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因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動帝退謂左右曰䝉正氣量我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稱職〈䝉正夾袋中有冊子毎四方人替罷謁見必問其有何人才客去隨即疏之各分門類及朝廷用人即取之袋中故所用皆當〉至是罷相判河南
以吕端同平章事張洎㕘知政事趙鎔知樞密院事初帝欲相端或曰端為人糊塗帝曰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決意用之端持重識大體慮與冦準同列而已先正台揆恐準不平乃請㕘知政事與宰相同升政事堂〈時同列奏對多異議惟端罕所建明一旦内札戒諭自今中書事必經吕端㕘酌乃得聞奏端愈謙讓不敢當洎博涉經史善持論為翰林學士帝嘗謂近臣曰張洎富有文藝至今尚苦學江東士人之冠也甚見寵遇洎初為冦準官屬甚恭謹每為寇規畫準心伏以兄事之極薦其才遂與凖同列奉之諭謹政事一決于凖無所㕘預惟専修時政記甘言善柔而已〉
契丹寇雄州何承矩禦郤之
承矩條子河汊之㨗諭州民且揭于市契丹諜知媿忿將襲取承矩以雪恥夜引數千騎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遲明與契丹酣戰契丹復敗走帝聞虜入寇之由謂承矩輕脫生事失守禦體罷之
開寶皇后宋氏崩貶翰林學士王禹偁知滁州
后疾甚遷于故燕國長公主第崩權殯普濟佛舍諡曰孝章皇后羣臣不成服禹偁對客言后嘗母儀天下當遵用舊禮帝不恱坐謗訕責知滁州〈禹偁立朝敢言以直躬行道為己任不為流俗所容故屢見斥〉
六月以李繼遷為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奉詔
繼遷遣押牙張浦以良馬槖駝来獻帝令衛士射于後園俾浦觀之士皆拓兩石弓有餘力帝笑問浦曰羌人敢敵否對曰羌部弓弱矢短但見此長鉅人則已遁矣况敢敵乎乃以浦為鄭州團練使留京師遣使持詔拜繼遷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受〈已而繼遷攻清逺軍守臣張延擊退之 清逺軍宋置故城在寧夏府靈州東南〉
秋八月立元侃為皇太子更名恒大赦
自唐天祐以来中國多故立儲之禮廢及百年至是始舉而行中外胥恱太子既立廟見還宫京師民擁道喜躍曰少年天子也帝聞之不懌召寇準謂曰人心遽屬太子欲置我何地準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語后嬪宫中皆前慶帝喜復出延準飲極醉而罷以李至李沆並兼太子賓客詔太子以師傅禮事之太子毎見至沆必先拜至沆不敢當上表辭謝帝不許
冬十一月召王繼恩還以上官正雷有終為西州招安使
十二月契丹寇府州折御卿禦之卒于軍
契丹韓徳威諜知御卿有疾遂帥衆攻府州以報子河汊之役御卿力疾禦之徳威聞其至不敢進既而疾甚母密召之歸御卿曰世受國恩邉寇未滅御卿罪也今臨敵安可棄士卒自便死于軍中乃其分也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翌日卒詔以其子惟正知府州事
〈丙申〉二年春二月以太祖孫惟吉〈字國祥徳昭長子〉為閬州觀察使
太祖崩時惟吉裁六嵗帝即位猶在禁中日侍中食〈午膳也周禮疏王朝食日中食夕食為三時食中食義葢本此〉太平興國八年始出居東宫未㡬授左驍衛大将軍至是授閬州觀察使凡邸第供億車服賜與皆與諸王埒
夏四月遣李繼隆等分道討李繼遷
初帝令洛苑使白守榮䕶芻粟四十萬赴靈州李繼遷邀擊于浦洛河〈亦曰溥樂河在寧夏府靈州南北流入黄河〉守榮衆潰運餉盡為繼遷所奪帝怒命李繼隆為環慶等州都部署將兵討之會魯璨〈字韜光彬之子〉自河西還言繼遷衆萬餘方圍靈武城中上表告急為繼遷所得遂頓兵不去〈此宋史原文言表為繼遷所獲續綱目刪去上表二字改下二句作使為繼遷所得則頓兵不去矣似慮靈州為繼遷所得者與史不合今改正〉吕端請發兵出麟府鄜延環慶三道以𢷬平夏襲其巢穴則靈武之圍解矣或云盛夏涉旱海〈在靈州東南趙珣曰鹽夏清逺軍間並係沙磧俗謂之旱海〉無水泉糧運艱辛不如静以侍之帝不聴即部分諸將命繼隆出環丁罕〈潁州人〉出慶范廷召〈冀州棗强人〉出延王超〈趙州人〉出夏張守恩出麟五路進討直趨平夏
秋七月以陳靖〈字道卿興化莆田人〉為京西勸農使未行而罷帝務興農事詔有司議均田法太常博士陳靖乞先命大臣兼屯田制置令京東西檢責荒地及逃民産籍之募民耕作賜以牛種室器俟田成然後度田均稅量田授人約井田之利為定法頒行天下乃詔請為勸農使皇甫選何亮副之選等言其功難成陳恕亦以為不可遂出靖知婺州而罷其法
寇準免
是嵗郊祀中外官皆進秩準素所喜者多得臺省清要官所惡及不相知者即序進之廣州通判馮拯上疏極陳準擅權且條上除拜不平事帝不懌張洎揣知帝嫉準懼一旦同罷乃奏準誹謗帝益不恱命廣東轉運使康戩上言吕端張洎李昌齡皆準所引故準得以任胸臆亂經制帝怒召端等責之端對曰準性剛自任臣等不欲數爭慮傷國體因再拜請罪及準入對帝語及拯事準力爭不已又持中書簿論曲直于帝前帝因歎曰䑕雀尚知人意况人乎遂罷知鄧州
以丁惟清知西涼府〈宋初以涼州為西涼府後没于夏〉
涼州久不内屬〈唐廣徳初州陷吐蕃咸通中收復旋即荒廢後唐長興四年留後孫超遣使求旌節詔拜超節度使至後周顯徳中復絶于中國〉至是請帥従之
八月李繼隆副將范廷召遇李繼遷于烏白池〈鹽池也在寕夏府靈州東南元和志鹽州五原縣有烏白二池出鹽即此〉擊敗之繼隆不見虜而還諸將分道並進期抵烏白池繼隆遣其弟繼和〈字周叔〉馳奏以環州道迂欲自清岡峽〈注見前〉直趨繼遷巢穴不及援靈武上怒曰汝兄必敗吾事矣因手札切責使未至而繼隆已發兵與丁罕合行十日不見虜引軍還張守恩見虜不擊獨廷召與王超至烏白池與賊遇時虜銳甚超持重不進其子徳用〈字元翰〉年十七為先鋒請乘之轉戰三日虜遂却徳用曰歸師遇險必亂乃領兵先絶要害下令曰亂行者斬一軍肅然虜見其師整不敢近廷召等大小數十戰雖頗克捷而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終不能擒賊
九月秦晉諸州地震
大有年
〈丁酉〉三年春正月張洎罷
洎性險詖巧于將順尤善事宦官嘗引唐故事奏内供奉藍敏政為學士帝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覆轍卿言過矣洎慚而退至是以病罷尋卒
葬孝章皇后〈葬□昌陵北〉
自后崩至是踰三年而始克葬
分天下州軍為十五路
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陜西淮南江南荆湖南北兩浙福建州峽廣南東西凡十五路各置轉運使
三月帝崩太子恒即位〈是為真宗〉
帝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陰與㕘知政事李昌齡〈至道二年㕘知政事〉知制誥胡旦等謀立楚王元佐及帝崩皇后令繼恩召吕端端知有變即紿繼恩入書閣鎖閉之亟入宫后問曰宫車己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豈容更有異議后黙然乃奉太子至福寧殿即位垂簾引見羣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焉
夏四月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以李至李沆㕘知政事
五月李昌齡有罪貶忠武〈軍名注見前〉行軍司馬
討謀立楚王之罪貶昌齡為行軍司馬降王繼恩為右監門衛將軍均安安置胡旦除名長流潯州〈唐置今為府屬廣西〉
立郭氏〈守文之女〉為皇后
六月追復涪王廷美為秦王復封兄元佐為楚王錢若水請罷許之
初太宗以劉昌言罷問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吕𫎇正罷又曰䝉正望復位目穿矣若水因歎曰上待輔臣如此盖無秉節髙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即欲移疾㑹西邉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請解樞務章再上乃罷為集賢院學士若水入謝便殿帝問近臣可大用者若水以中書舍人王旦〈字子明祜之子〉對帝曰此固朕所屬也
冬十月葬永熙陵〈在河南府鞏縣永昌陵西〉
〈史臣曰太宗沈謀英斷勤儉自勵閔農事考治功慎刑獄納諫諍遇災知懼有遏知悔故能削平海内功業炳然若夫太祖之崩不踰年而改元涪陵武功之不得其死宋后之不成喪後世不能無議馬〉
十二月追尊母李氏〈真定人防禦使英之女〉為皇太后
帝生母也太宗時封夫人尋薨帝即位追封賢妃又進上尊號〈諡曰元徳〉
李繼遷請降以為定難節度使復姓名趙保吉
繼遷表求蕃任帝雖察其變詐方在諒陰姑従其請又以夏綏銀宥静五州〈静州五代時以唐静邉廢州置故城在今綏徳州米脂縣〉與之張浦亦遣還
真宗皇帝
〈戊戌〉咸平元年春正月彗星見詔求直言
彗出營室〈注見前〉北吕端言應在齊魯分帝曰朕以天下為憂豈直一方邪詔求直言避殿減膳〈時田錫自知集賢院出知秦州上疏言李繼遷不合與夏州又不合呼之為趙保吉乃時事舛誤之大者又言樞密公事宰相不為預聞中書政事樞密不得預議以致兵謀未精國計未善帝嘉納之〉
夏四月遣使按諸路逋負悉除之
除天下逋欠一千餘萬釋繫獄者三千餘人用三司判官王欽若〈字定國臨江新喻人〉之言也
五月戊午朔日食
冬十月丙戌朔日食
吕端李至罷
端氣量寛恕知大體帝深重之每見其入對肅然拱揖不以名呼又以端儀瓌大宮廷陛峻特令梓人為納陛至是以疾罷至亦以目疾求解政柄授武信軍節度使
以張齊賢李沆同平章事向敏中㕘知政事楊礪〈字汝礪京兆鄠人〉宋湜〈字特正長安人〉為樞密副使
齊賢慷慨有大畧每以致君自負常為帝言皇王之道帝曰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庶事無撓則近之矣帝嘗問沆治道所宜先沆對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帝問其人沆曰如梅詢〈字昌言宣州宣城人〉魯致堯〈字正臣撫州南豐人〉輩是矣帝又語及唐人樹黨遂使王室微弱蓋奸邪難辨耳沆曰佞言似忠姦言似信如盧杞䝉蔽徳宗李勉以為真奸邪是也〈一夕内出手詔欲以劉美人為貴妃沆對使者引燭焚之附奏曰但道臣沆以為不可其議遂寢帝嘗謂沆曰人皆有密啟卿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則公言之何用密啟夫人臣有密啟者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尤 劉美人益州華陽人即劉后也〉
〈己亥〉二年春閏三月旱求直言
轉運副使朱台符〈字拱正眉州眉山人〉上疏言宜重農以積粟簡卒以省費専將帥之任以安邉慎守令之選以惠民帝優詔褒答之
夏六月樞密使兼侍中魯公曹彬卒〈諡武惠〉
彬疾帝臨問因詢以契丹事宜彬對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猶經營和好帝曰此事朕當屈節為天下蒼生然須執綱紀存大體即久逺之利也又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臣子璨瑋〈字寶臣彬之子〉材器皆堪為將帝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及卒帝哭之慟贈中書令追封濟陽王〈彬在朝廷未嘗忤㫖亦未嘗言人過失伐二國秋毫無所取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遇士大夫于途必引車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後見居官俸入給宗族無餘積守法度保功名為宋良將第一〉
秋七月初給外任官職田
以官莊及逺年逃田充之悉免租稅
初置翰林侍讀侍講學士〈讀講學士始此〉
詔吕文仲楊徽之夏侯嶠〈字峻極濟州鉅野人〉為侍讀學士邢昺為侍講學士設直廬于祕閣更直召對詢訪或至中夕〈尋詔昺與杜鎬舒雅孫奭等校定周禮儀禮公羊榖梁春秋傳孝經論語爾雅疏義 杜鎬字文周常州無錫人舒雅字子正宣城人孫奭字宗古博平人〉
九月庚辰朔日食
冬十月契丹入寇都部署康保裔〈河南洛陽人〉與戰于瀛州死之十二月帝自將禦契丹次于大名
契丹主隆緒大舉入冦攻遂城城小無備衆情危懼守將楊延朗〈業之子〉集衆登陴固守會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為氷堅滑不可上契丹乃引去掠祁趙邢洺州時真定髙陽闗都部署傅潛〈冀州衡水人〉擁步騎八萬餘畏懦不進閉營自守將校請戰者則醜言詈之朝廷間道遣使督潛出兵會擊潛不聴范廷召忿詬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嫗鈐轄張昭允〈字仲孚衞州人〉又屢勸之潛不得已乃分騎八千付廷召仍許出師為援廷召復求援于都部署康保裔保裔即領兵赴之遇虜于瀛州㑹暮約詰旦合戰遲明虜圍之數重左右請易甲以遁保裔曰臨難無苟免正吾效死之日也遂決戰數十合殺傷甚衆兵盡矢絶而援不至保裔殁焉〈續綱目范廷召潛遁保裔不之覺遂戰殁考宋史康保裔傅潛范廷召傅俱無廷召于瀛州潛遁事真宗紀潛等皆逺流不及廷召其無潛遁事可知今依宋史改輯〉契丹遂自徳棣濟河掠淄齊十二月帝親禦之以李沆為東京留守命王超等督先鋒示以戰圖遂次大名聞保裔死優詔賻之贈侍中錄其二子一孫又聞諸将告急于潛潛不遣兵而有功者抑不以聞帝命王繼英〈祥符人〉即軍中召潛還以髙瓊〈燕人〉代之羣臣請誅潛詔削官長流房州
〈庚子〉三年春正月契丹引還范廷召追敗之
契丹知帝親征乃縦掠而去廷召等追敗之于莫州斬首萬餘級盡獲所掠餘寇遁出境
益州戍兵作亂推王均為首都巡檢使劉紹榮死之均遂陷漢州詔以雷有終為川峽招安使將兵討之初神衛卒戍益州以都虞𠉀王均董福分領之福御衆有法所部皆優贍均好飲博軍装悉以給費兵馬鈐轄符昭夀〈彦卿子〉驕恣侵虐軍士素怨之正月朔旦戍兵趙延順等八人為辭遂殺昭夀是日益州官吏方賀正旦聞變皆奔竄知州牛冕〈徐州彭城人〉與轉運使張適縋城而去惟都巡檢使劉紹榮冒刃格鬭衆寡不敵叛卒尚未有主欲奉紹榮紹榮攝弓矢罵曰我本燕人棄虜歸朝豈能與爾為逆邪亟見殺我終不負朝廷也監軍王澤召王均謂曰汝所部為亂盍自往招安之叛卒見均至即擁之為主紹榮自經死〈均遂僭號大蜀改元化順署置官稱以小校張鍇為謀主〉已而均率衆攻陷漢州進寇綿州不克直趨劍州為知州李士衡〈字天鈞秦州成紀人〉所敗還保益州帝將發大名奏至即日以户部使雷有終為川峽招安使李惠石普〈太原人〉李守倫並為巡檢使給步騎八千往討之上官正李繼昌〈字世長上黨人〉等皆𨽻焉〈知蜀州楊懐忠聞均作亂即調鄉丁㑹諸州巡檢兵討之入益州焚城北門與賊戰不敵而退復檄嘉眉七州合兵再進軍于州南十五里鷄鳴原以俟王師〉
帝至自大名
上之在大名也詔調丁夫十五萬脩黃河監察御史王濟〈字濟川深州饒陽人〉以為勞民請徐圖之乃命濟馳往經度還奏省其什六七張齊賢以河決為憂因對并召濟入見齊賢請令濟署狀保河不決濟曰河決亦陰陽災沴所致宰相若能和陰陽弭災沴為國家致太平河之不決臣亦可保齊賢曰若是則今非太平邪濟曰北有胡寇西有繼遷兩河闗右嵗被侵擾以陛下神武英畧苟用得其人可以馴致今則未也上動容獨留濟問以邉事退而著備邉策十五條以獻〈未㡬選官判大理寺欲得剛正不回者上曰王濟近之即以命濟〉
二月以周瑩〈瀛州景城人〉王繼英知樞密院事王旦同知院事
初旦為翰林學士嘗奏事退帝目送之曰為朕致太平者必此人也
三月戊寅朔日食
夏四月太子太保吕端卒〈諡正惠〉
端屢經擯退未嘗以得喪介懐及疾篤帝親視之端不能興撫慰甚至卒贈司空
六月以向敏中為兩河宣撫大使
以大兵之後特命重臣巡慰河北河東訪民疾苦
冬十月雷有終復益州王均走死
先是有終等至益州為賊所敗〈時都巡檢使張思釣已復漢州有終等進壁昇仙橋賊開門偽遁有終等帥兵徑入伏發官軍悉被殺有終縁堞而墜得免李惠死之 張思鈞邢州沙河人昇仙橋在成都縣北〉退保漢州既而賊由昇仙橋分路襲王師有終帥兵逆擊大敗之均單騎還城遂撒橋塞門有終與石普進屯于城北分遣将校攻城東西南三面賊出戰屢敗日益消沮至是有終等入城均夜與其黨二萬餘突圍而遁有終遣楊懐忠追至富順監〈宋至今為縣屬叙州府〉及之均方在監署中與蠻酋飲其黨多醉不能枝梧均乃縊死懐忠取均首及僣偽法物旌旗甲馬甚衆擒其黨六千餘人詔進有終懐忠等秩而流牛冕儋州張適連州以翰林學士王欽若知制誥梁顥〈字太素鄆州須城人〉往安撫之
十一月張齊賢免
齊賢與李沆不相得日南至朝會齊賢被酒失儀遂坐免
〈辛丑〉四年春二月詔羣臣子弟補京官者試一經
夏四月囘鶻来貢
願助討李繼遷
六月汰冗吏
天下凡汰冗吏十九萬五千八百餘人選曹為清
頒九經于州縣學校
秋八月以張齊賢為涇原諸路經畧使
帝以趙保吉雖入貢而鈔刦益甚乃遣齊賢行邉齊賢言靈武孤城必難固守徒使軍民六七萬陷于危亡之地通判永興軍何亮復上安邉書言靈武地方千里表裏山河決不可舍之以資戎狄帝不能決詔羣臣議棄守之宜楊億〈字大年建州浦城人〉言棄之便輔臣咸以靈州乃必爭之地苟失之則縁邉諸郡皆不可保帝惑之李沆曰保吉未死靈州非朝廷有莫若遣使密召諸將使部分軍民空壘而歸如此則闗右之民息肩矣帝不従以王超為西面行營都部署將步騎六萬援靈州齊賢又請募江南丁壯以益戍兵帝曰此不惟人心搖動抑使南方之人逺戍西鄙甚不便也寢其奏
九月趙保吉反陷清逺軍〈注見前〉
保吉寇清逺軍都監段義叛降于保吉都部署楊瓊〈宋置故城在今寧夏府新渠縣〉懐逺〈後周縣宋為鎮今寧夏府寧夏縣是〉又掠輜重至唐龍鎮〈在寧夏縣西南〉副都部署曹璨以番兵邀擊敗之
冬十月契丹寇遂城都部署王顯敗之
契丹謀入冦朝廷聞之以王顯為鎮定髙陽闗都部署王超副之是月顯與契丹戰于遂城大敗之戮二萬餘人契丹進次滿城而還
〈壬寅〉五年春三月趙保吉陷靈州知州事裴濟〈字仲溥聞喜人〉死之
濟知靈州謀輯八鎮〈即懐逺等鎮已没西夏地理志不載〉興屯田之利民甚賴之保吉大集番部来攻濟被圍餉絶刺指血染奏求救兵不至城遂陷濟死焉保吉以州為西平府居之帝得報悔不用李沆之言詔王超屯永興軍
秋七月甲午朔日食
九月召种放為左司諫直昭文館
張齊賢言放孝行純至簡朴退静可厲風俗下詔召之放乃詣京師對于崇政殿賜坐詢以民政邉事放對曰明王之治愛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餘皆謙讓不對即日授左司諫直昭文館放固讓不許賜予甚厚時召對焉明年請暫還山許之遷起居舍人〈放既還後數朝京師東封西祀無不預祿賜既豐頗飾輿服置田長安彊市爭訟時議薄之王嗣宗守京兆因條上其不法事極其醜詆㑹赦而止杜鎬嘗因宴餞賦詩誦北山移文以譏之放不知愧 王嗣宗字希阮汾州人〉
〈癸卯〉六年春二月以六谷酋長潘羅支〈西凉府吐蕃族首領〉為朔方節度使
知鎮戎軍〈宋置今平凉府鎮原縣是〉李繼和言潘羅支願戮力討趙保吉請授以刺史張齊賢請封為六谷王兼招討使帝以問宰相皆曰羅支以為酋帥授刺史太輕未領節鎭加王爵非順招討使號不可假外夷乃授朔方節度使靈州西面都巡檢使羅支表言感朝廷恩信憤保吉倔彊已集騎兵六萬乞㑹王師收復靈州帝許之
夏四月副都部署王繼忠〈開封人〉與契丹戰于望都敗績契丹執繼忠以去
耶律諾衮〈字延寧太祖母弟〉寇定州之望都髙陽闗副都部署王繼忠與大將王超桑贊等帥兵赴之至康村〈在望都縣東北〉與諾衮戰繼忠陣東偏為敵所乘超賛皆畏縮退師繼忠與麾下躍馬馳赴服飾稍異契丹識之圍數十重士皆殊死戰且戰且行旁西山而北至白城〈在保定府清苑縣西南〉力不能支遂被執帝聞之謂其已死優詔贈官繼忠見契丹主于炭山〈此又一炭山在今宣化府萬全縣西南遼史歸化州有炭山謂之陘頭有凉殿即此非遼初建城于灤河上之炭山也〉蕭太后知繼忠才賢授户部使〈繼忠後遂仕于契丹更姓名為耶律顯忠又改名宗信〉
復以張詠知益州
帝以詠前在蜀治政優異復自永興徙知益州民聞詠再至皆鼔舞相慶詠威恵並行政績益著下詔褒美且令巡撫使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
六月以寇準為三司使陳恕罷
恕久領三司帝初即位嘗命條具中外錢榖恕久不進屢詔趣之恕對曰陛下富于春秋若知府庫充實侈生侈心是以不敢進也帝嘉之至是以疾固求館殿之職帝曰卿求一人可代者聴卿去恕遂薦凖凖至三司檢尋恕前後改創之事類為册及其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請判押恕亦不讓一 一押之自是計使無不循其舊貫〈恕精于吏理人不敢干以私掌利柄十餘年强力幹事胥吏畏服〉
冬十一月有星孛于井〈天文志南方輿五星為天目〉
十二月右諫議大夫田錫卒
錫居諫署慕魏徴李絳之為人以盡規獻替為己任直言時政得失每指斥將相備位前後章疏凡五十有二〈續綱目作五十二卷今依宋史錫傳改正〉悉焚之曰直諫臣職也豈可藏副示後以賣直邪及卒帝謂李沆曰田錫直臣也朝廷少有闕失方在思慮錫之章疏已至矣嗟惜久之
趙保吉陷西凉殺丁惟清潘羅支會蕃部擊敗之保吉走死子德明嗣
保吉陷西涼殺丁惟清于是潘羅支偽降保吉受之不疑羅支遽集六谷番部合擊之保吉大敗中流矢創甚奔還死于靈州境上子徳明遣使告哀于契丹契丹贈保吉尚書令尋封徳明為西平王環慶〈宋以慶環邠寧乾五州為環慶路〉邉城以徳明初立乞降詔撫之帝乃詔徳明令審圖去就知鎮戎軍曹瑋上言保吉擅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國有西顧之憂今其國亡子弱不即捕滅後更彊盛不可制矣願假臣精兵出其不意擒徳明送闕下復河南為郡縣此其時也帝欲以恩致徳明不報
〈甲辰〉景徳元年春正月京師地震
丙申震癸卯丁未復震
三月皇太后李氏崩〈諡明徳〉
秋七月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李沆卒〈諡文靖〉
沆卒帝往臨哭之慟謂左右曰沆忠良純厚始終如一豈意不享遐夀邪贈太尉中書令〈時西北用兵帝便殿廷訪或至旰食王旦嘆曰我輩安得坐見太平優游無事邪沆曰彊敵外患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寜謐朝廷未必無事沆日取四方水軍盜賊奏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帝聴沆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祀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参政他日之憂也丁謂與寇凖善凖屢薦其才于沆沆不用準問之沆曰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準曰如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當思吾言沆嘗言居重位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少以報國爾朝廷防制纎悉具備或徇所陳請行一事即所傷多矣陸象先所謂庸人擾之是已憸人苟一時之進豈念厲民邪沆嘗讀論語或問之沆曰沆為宰相如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尚未能行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沆性直諒内行修謹居位慎密不求聲譽遵法度識大體人莫能于以私公退終日危坐未嘗跛倚治第封邱門内㕔事前僅用旋馬或言其大隘沆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太祝奉禮㕔事則已寛矣 丁謂字公言初字謂之蘇州長洲人〉
盜殺朔方節度使巴勒結
趙保吉既死故黨密巴勒儒及日布結羅丹二族亡歸結隆族〈俱党項别族〉欲陰圖巴勒結以復讎會其黨攻結隆巴勒結率百餘騎赴援將議合擊遂為二族戕于帳下六谷諸豪共立巴勒結弟斯多特為首領朝廷聞之授斯多特朔方節度使
八月以畢士安寇準同平章事王繼英為樞密使初士安既拜參知政事入謝帝曰未也行且相卿因問誰可與卿同進者對曰寇準兼資忠義善斷大事臣所不如帝曰聞其好剛使氣對曰準忘身徇國秉道嫉邪故不為流俗所喜今天下之民雖䝉休徳涵養安佚而北戎跳梁為邉境患若準者正宜用也帝曰然當藉卿宿徳鎮之準既相守正疾惡小人日思所以傾之士安每為申辨帝始不疑
閏九月契丹主大舉入寇
契丹主隆緒同其母蕭氏大舉入冦遣其統軍順國王蕭達蘭攻威虜順安軍北平砦〈本漢縣宋為砦後改軍故城在今保定府完縣〉保州皆敗乃與契丹主合衆攻定州王超拒于唐河〈即古嘔夷水源出山西流逕唐縣謂之唐水入于定州謂之滱水下流與滋沙諸河合〉又分兵圍岢嵐軍髙繼勲〈字紹先瓊長子〉力戰禦之又攻瀛州李延渥〈并州晉陽人〉擊敗之契丹遂駐兵陽城淀〈在慶都縣東南水經注陽城故城近在西北故名馬〉號二十萬每縦游騎剽掠小不利輒引去徜佯無鬭志寇準聞之曰是狃我也請練師命將簡驍銳據要害以備之
冬十月契丹来議和遣閤門祗𠉀曹利用〈字用之趙州寧晉人〉報之
故將王繼忠為契丹言和好之利契丹以為然遣李興以繼忠書及密表詣莫州部署石普議和普以聞于朝朝臣莫敢如何畢士安請羈縻之漸許其平帝曰敵悍如此恐不可保士安曰臣嘗得契丹降人言其雖深入屢挫不得志陰欲引去又恥無名且彼寧不畏人乘虚覆其巢穴此請殆不妄于是詔諭繼忠許其通和繼忠復附奏乞先遣使帝乃遣曹利用詣契丹軍帝語之曰契丹南来不求地則邀賂爾闗南地歸中國已久不可許漢以玉帛賜單于有故事利用憤契丹色不平對曰彼若妄有所求臣不敢生還帝壯其言
置龍圖閣
奉太宗御製文集及典籍圖畫寶瑞之物與宗正所進屬籍并置待制學士官自是每帝皆置一閣
十一月契丹進寇澶州帝自將禦之
契丹陷徳清軍〈石晉置故城在今大名府清豐縣〉逼冀州遂抵澶州邉書告急一夕五至寇準不發飲笑自如帝聞之大駭以問準對曰陛下欲了此不過五日耳因請帝幸澶州同列懼欲退準止之令𠉀駕起帝難之欲還内準曰陛下入則臣不得見大事去矣請毋還畢士安力勸帝如準所請帝乃議親征召羣臣問方畧時以虜寇深入中外震駭王欽若臨清人也請幸金陵陳堯叟〈字唐夫〉閬州人也請幸成都帝以問準準心知二人謀乃陽若不知者曰誰為陛下畫此䇿罪可斬也陛下神武將臣協和若大駕親征敵當自遁不然出竒以撓其謀堅守以老其師勞佚之勢我得勝算矣奈何棄廟社欲幸楚蜀所在人心崩潰敵乘勝深入天下可復保邪帝意乃決〈時欲擇大臣鎮大名準薦欽若遂詔判天雄軍盖準以欽若多智恐妄有所疑沮故出之欽若至天雄契丹臨境欽若閉門束守無䇿但修齊誦經而已〉
李繼隆軍射殺契丹將蕭達蘭
契丹圍澶州李繼隆整軍禦之會有自虜中囘者言達蘭謀以遲明襲寨繼隆伏兵分據要害頃之控暴至達蘭躬出陣前督戰繼隆將張環〈字唐公洎之孫〉守牀子弩弩撼機發射殺之達蘭有機勇所領皆銳兵既死虜大挫衂〈時魏能守安肅軍楊延朗守廣信軍二軍最切虜境而攻圍百戰不能下及虜退出境延朗追躡轉戰未嘗敗衂時人目二軍曰銅梁門鐵遂城梁門安肅軍治遂城廣信軍治也 魏能鄆人梁門即戰國趙汾門宋置砦今保定府安肅縣是也遂城注見前〉
以王旦為東京留守
初帝親征以雍王元份〈太子第五子〉留守旦等皆扈従至是元份以暴疾聞命旦馳還代之旦曰願宣寇準臣有所陳準至旦奏曰十日不捷何以處之帝黙然良久曰立太子旦至東京直入禁中下令甚嚴人無知者
十二月庚辰朔日食
帝渡河次澶州契丹請盟而退帝還京
帝在道又有以金陵之謀告者帝意稍惑召準問之準曰陛下惟可進尺不可退寸河北諸軍日夜望鑾輿至士氣百倍若囘輦數步則萬衆瓦解虜乘其後金陵亦不可得至也準出遇殿前都指揮使髙瓊曰太尉受國厚恩今日有以報乎瓊曰願效死準復入瓊立庭下準曰陛下不以臣言為然盍試問瓊瓊即奏曰寇準言是準又曰機不可失宜趣駕帝乃晨發適苦寒左右進貂裘帝郤之曰將士皆寒朕安用此帝至澶州南城〈即徳勝寨之南城注見前〉望見契丹軍勢甚衆衆請駐蹕寇準固請曰陛下不過河則人心益危敵氣未懾非所以取威決勝也且王超領勁兵屯中山以扼其吭李繼隆石保吉〈字祐之守信子〉分大陣以扼其左右肘四方征鎮赴援者日至何疑而不進髙瓊亦固以請即麾衛士進輦帝遂渡河御北城門樓逺近望見御蓋踴躍呼萬嵗聲聞數十里契丹相視益怖駭帝悉以軍事付準準承制専決號令明肅士卒畏恱已而契丹數千騎來薄城下詔士卒迎擊斬獲大半乃引去帝還行宫留準居北城上徐使人視準何為準方與知制誥楊億飲博歌謔歡呼帝喜曰準如是吾復何憂契丹遣其臣韓杞持書與曹利用俱来請盟利用言契丹欲得闗南地帝曰所言歸地事極無名若必邀求朕當決戰若欲金帛朝廷之體固亦無傷準不欲賂以貨財且欲邀其稱臣及獻幽燕之地因畫策以進曰如此則可保百年無事不然數十年後戎且生心矣帝曰數十年後當有捍禦之者吾不忍生靈重困姑聴其和可也準尚未許㑹有譖準幸兵以自取重者準不得已乃許其成復遣曹利用如契丹軍議嵗幣帝曰必不得已雖百萬亦可準聞之召利用至幄謂曰雖有敕旨汝所許過三十萬吾斬汝矣利用至契丹軍蕭太后謂利用曰晉畀我闗南周世宗取之今宜見還也利用曰晉周事我朝不知若嵗求金帛以佐軍尚不知帝意可否割地之請我不敢以聞契丹政事舍人髙正始遽前曰我引衆以来圖復故地若止得金帛而歸吾愧吾國人矣利用曰子盍為契丹熟計使契丹用子言恐連兵結釁非國利也契丹猶覬闗南遣其監門衛大將軍姚東之持書復議帝不許而去利用竟以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成約而還戒諸將勿出兵邀其歸路契丹遣其閤門使丁振持誓書来以兄禮事帝引兵北歸帝遂還京
〈乙巳〉二年春正月大赦
以契丹講和大赦天下放河北諸州彊壯歸農罷諸路行營省河北戍兵十之五縁邉三之二詔縁邉毋出境掠奪得契丹牛馬悉縦還之通互市葺城池招流亡廣儲蓄由是河北民得安業皆畢士安之謀也〈士安請按邉要選守將以馬知節知定州楊延昭知保州又以李允則知雄州孫全照知鎮州他所擇任悉當其才 馬知節字子元全義子楊延昭即延朗改名李允則字垂範謙溥子孫全照字繼明行友子〉
置國信司
以契丹修好則有慶弔之使乃置國信司専主之領以宦者時遣太子中允孫僅〈字隣成蔡州汝陽人〉賀蕭太后生辰致書自稱南朝以契丹為北朝直史館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上言春秋書外夷爵不過子今従其國號足矣何用對稱兩朝帝以為然弗果易僅隨其損益豐約中度後奉使者悉循其制時稱得體
夏四月王欽若罷以馮拯㕘知政事
欽若與寇準不協累表願解政事特置資政殿學士授之
秋七月增置制舉六科
賢良方正等三科久不行至是增置為六科曰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為一科〉博通墳典達于敎化〈為一科〉才識兼茂明于體用〈為一科〉詳明吏理可使従政〈為一科〉識洞韜畧運籌決勝〈為一科〉軍謀宏逺材任邉寄〈為一科〉凡六科詔中書門下試察其才具名奏聞臨軒親策之
歸幣于契丹
自是嵗以為常
八月有星孛于紫微〈注見前〉
以向敏中知延州
先是趙徳明以父有遺命遣使乞歸順詔以敏中為縁邉安撫使受其降時帝幸澶淵賜敏中密詔書付西鄙許便宜従事敏中得詔藏之視政如常日邉蕃以安至是以徳明誓約未定徙敏中為都部署兼知延州委以經畧
冬十月吏部侍郎同平章事畢士安卒〈諡文簡〉
士安既卒帝謂輔臣曰士安飭躬畏謹有古人之風遽此淪没深為悼惜及王旦為相面奏士安官至輔相而四方無田園居第没未終喪家用已詘真不負陛下之所知矣帝感歎賜其家白金五千兩
十一月契丹遣使来聘
自是往来不絶
〈丙午〉三年春二月罷寇準知陜州
準為相用人不以次同列頗不恱他日除官同列目吏持例簿以進準曰宰相所以進賢退不肖若用例一吏職耳自澶淵還頗矜其功帝待準甚厚王欽若深嫉之一日㑹朝準先退帝目送之欽若因進曰陛下敬準為其有社稷功邪帝曰然欽若曰澶淵之役陛下不以為恥而謂準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欽若曰城下之盟春秋恥耳澶淵之舉以萬乘之貴而為城下之盟何恥如之帝愀然不恱欽若曰陛下聞博乎博者輸錢欲盡乃罄所有出之謂之孤注陛下寇凖之孤注也斯亦危矣帝由是顧準寢衰竟罷為刑部尚書出知陜州〈初張詠在成都聞凖入相謂僚屬曰寇公竒材惜學術不足爾及準知陜詠適自成都還準送之郊問曰何以敎凖詠徐曰霍光傳不可不讀也準莫諭其意歸取其傳讀之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也未㡬移凖知天雄軍契丹使過大名謂準曰相公望重何故不在中書準曰主上以朝廷無事北門鎖鑰非準不可耳〉
以王旦同平章事趙安仁〈字樂道河南洛陽人〉參知政事
帝謂旦曰寇準多許人官為己任卿當深戒之
置諸州常平倉
詔京東西河北東陜西江南淮南兩浙皆立常平倉計户多寡量留上供錢嵗夏秋視市價賤貴量減增糶糴三年以上不糶即回充糧廩易以新粟其後荆湖川峽廣南悉置焉
冬十月趙徳明請降詔以為定難節度使
向敏中言徳明屢表歸欵復奉誓表請藏盟府帝嘉之乃遣使授徳明檢校太師兼侍中充定難軍節度使封西平王賜賚甚厚因責其子弟入質徳明謂非先世故事不遣惟獻駝馬謝恩而已未㡬契丹亦册徳明為夏國王〈徳明終其身三十年不敢窺邉〉
葬徳明皇后
先是后崩權殯沙臺至是始附𦵏永熙陵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如西京謁諸陵作太祖神御殿三月還宫
又置國子監于西京
契丹城遼西為中京〈今喀喇沁右翼南有故大寧城廢址遼中京大定府也方輿紀要遼中京金曰北京元為大寧路明洪武初置大寧衛封寧王權于此永樂初寧藩徙封南昌衛遂廢〉遼西幅員千里多大山深谷險阻足以自固唐初置饒樂都督府〈以饒樂水名饒樂水方輿紀要以為在大寧城北東北流入于潢河潢河在今克什克騰界𫎇古名西喇木倫東北流會諸水逕巴林及科爾心等境入于遼即遼河之西一源也〉至是契丹主建都于此倣臨潢〈遼上京也故城在今巴林東北以臨潢水名〉置宫掖樓閣府庫城市實以漢户號中京
夏四月皇后郭氏崩〈諡莊穆〉
五月丙申朔日食
六月𦵏莊穆皇后〈𦵏永熙陵西北仁宗時改諡章穆〉
秋八月權三司使丁謂上景徳會計錄
自乾徳中諸州支度經費外凡金帛悉送闕下于是利歸公上而條禁文簿漸為精密吏不得售其奸太宗尤留意財帛淳化初詔三司每嵗具見管金銀錢帛軍儲等簿以聞至是謂權三司使著會計錄以獻因條大禮經費以備參較優詔奬之〈謂機敏冇智謀憸狡過人在三司案牘繁委吏久難解者謂一言判之衆皆釋然〉
冬十二月初詔禮部糊名考校舉人〈考試糊名始此〉
〈戊申〉大中祥符元年春正月有天書見于承天門大赦改元
帝自聞王欽若言深以澶州之盟為辱常怏怏不樂欽若度帝厭兵因謬進曰陛下以兵取幽薊乃可滌此恥帝曰河朔生靈始免兵革朕安忍為此可思其次欽若曰惟封禪可以鎮服四海誇示外國然自古封禪當得天瑞希世絶倫之事乃可爾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也陛下謂河圖洛書果有邪聖人以神道設敎耳帝沈思久之曰王旦得無不可乎欽若曰臣喻以聖意宜無不可欽若乃乘間為旦言旦黽勉従之帝尚猶豫會幸秘閣驟問直學士杜鎬曰古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果何事邪鎬老儒不測上旨漫應之曰此聖人以神道設敎爾帝意遂決〈乃召旦飲歡甚賜以樽酒曰歸與妻孥共之既歸發封則皆美珠也旦悟帝旨自是不敢有異議〉正月乙丑帝謂羣臣曰去冬十一月庚寅夜將半朕方寢忽室中光曜見神人星冠絳衣告曰来月宜于正殿建黃籙道場一月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對已復無見自十二月朔即齋戒于朝元殿建道場以佇神貺適皇城司奏有黃帛曳左承天門南鴟尾上令中使視之帛長二尺許緘物如書卷纒以青縷封處隠隠有字盖神人所謂天降之書也旦等皆再拜稱賀帝即步至承天門瞻望再拜遣二内史升屋奉之下旦跪進帝再拜受之親置輿中導至道場授陳堯叟啓封〈帛上有文曰趙受命興于宋付于眘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帝跪受復命堯叟讀之其書黃字三幅詞類洪範道徳經始言帝能以至孝至道紹世次諭以清淨簡儉終述世祚延永之意讀訖帝復跪奉韞以所緘帛盛以金匱羣臣入賀于崇政殿賜宴帝與輔臣皆蔬食遣官告天地宗廟社稷大赦改元羣臣加恩賜京師酺五日改左承天門為承天祥符置天書儀衛扶侍使有大禮即命宰執近臣兼之〈欽若之計既行陳堯叟陳彭年丁謂杜鎬益以經義附和而天下爭言祥瑞矣獨龍圖閣待制孫奭言于帝曰以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帝黙然陳彭年字永年撫州南城人〉
三月詔議封禪夏四月以王旦兼封禪大禮使
宰相王旦等率文武百官諸軍將校官吏蕃夷僧道耆夀二萬四千三百餘人凡五上表請帝封禪帝意未決召丁謂問以經費謂對曰大計有餘議乃定命翰林太常詳定儀注以王旦為大禮使王欽若等為經度制置使丁謂等計度糧草〈既而契丹遣使請嵗幣外别假錢幣旦曰東封近彼以此探朝廷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正當以微物輕之乃于嵗給三十萬内各借三萬仍諭次年額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慙及明年復下有司以契丹所借金幣事屬微末仍依常數與之〉
六月得天書于泰山羣臣上帝尊號
王欽若至乾封〈唐縣宋改奉符今曰泰安為泰安府治〉上言泰山醴泉出錫山〈泰山下之小山〉蒼龍見未㡬木工董祚于醴泉亭北見黃帛曳林木上有字不能識言于皇城使王居正居正見其上有御名馳告欽若欽若奉至社首跪授中使馳捧詣闕帝御崇政殿趣召羣臣曰朕五月丙子夜復夢向者神人言来月上旬當賜天書于泰山即密諭欽若等凡有祥異即上聞今果與夢協上天眷祐惟懼不稱王旦等再拜稱賀乃迎奉含芳園之正殿帝齋戒備法駕詣殿拜受之授陳堯叟啟封〈其文曰汝崇孝奉育民廣福錫爾嘉瑞黎庶咸知秘守斯言善解吾意國祚延永夀歴遐嵗〉讀訖復奉以升殿于是羣臣表上尊號曰崇文廣武儀天尊道應應章感聖明仁孝皇帝〈未㡬欽若獻芝草八千本趙安仁獻五色金玉丹紫芝八千七百餘本諸州上芝草嘉禾瑞木三脊茅等不可稱紀九月令有司勿奏大辟案以天書告于太廟〉
作玉清昭應宮
奉天書也知制誥王曾都虞𠉀張旻〈字元弼開封人後改名耆〉皆上疏諫不聴〈帝先召丁謂問之謂曰陛下富有天下建一宫所以祈皇嗣也羣臣沮陛下願以此諭之王旦密疏諫帝以謂所對告旦不敢復言〉
冬十月帝封泰山禪社首大赦
帝發京師以玉輅載天書先道凡十七日至泰山〈王欽若等獻芝草三萬八千餘本〉齋戒三日登山道經險峻降輦步進鹵簿儀衛列于山下享昊天上帝于圜臺陳天書于左以太祖太宗配命羣臣享五方帝及諸神于山下封祀壇帝飲福酒攝中書令王旦跪稱曰天賜皇帝太乙神策周而復始永綏兆人三獻畢封金玉匱王旦奉玉匱置于石䃭〈音感石篋也封禪所用〉攝太尉馮拯奉金匱以降將作監領徒封䃭帝登圜臺閱視訖還御幄宰相率従官稱賀明旦禪祭皇地祇于社首山如封祀儀禮畢御夀昌殿受羣臣朝賀大赦天下文武並進秩令開封府及所過州軍考送舉人賜天下酺三日改乾封縣為奉符縣大宴穆清殿又宴泰山父老于殿門
十一月帝過曲阜謁孔子廟加諡元聖文宣王
帝幸曲阜縣謁孔子廟行酌獻禮特展拜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遂幸孔林加諡孔子曰元聖文宣王祭以太牢〈又追諡齊太公望為昭烈武成王立廟青州周文公旦為文憲王立廟曲阜仍追封叔梁紇齊國公顔氏魯國夫人伯魚母开官氏鄆國夫人尋又復追封孔子弟子顔回為兖國公閔損以下九人為郡公曾參以下六十二人為侯命従臣為賛又封左邱明等十九人為伯〉
還宮
帝還羣臣爭頌功徳惟進士孫籍獻書言封禪帝王之盛事願陛下謹于盈成不可遂自滿假知制誥周起〈字萬卿淄州鄒平人〉亦上言天下之勢常患恬于安逸而忽于兢畏願毋以告成為恃帝皆納之
〈己酉〉二年春三月丙辰朔日食
夏四月昇州大水陜西旱蝗
三司使丁謂上封禪祥瑞圖
謂上封禪祥瑞圖示百官于朝堂自封禪之後士大夫爭奏符瑞獻賛頌崔立獨言水發徐兗旱連江淮無為〈宋軍名元為州今屬廬州府〉烈風金陵大火是天所以戒驕矜也而中外多上雲霧草木之瑞此何足為治道言哉不省
五月代州地震
冬十二月罷制舉諸科
上封事者言兩漢賢良多因災變以詢訪闕政今國家受瑞建封不當復設遂詔罷制舉
〈庚戌〉三年春二月交州將李公藴弑其主黎至忠遣使入貢詔封公藴為交阯郡王〈黎氏據安南亦三傳而滅〉
初黎桓死中子龍鉞立未㡬龍鉞弟龍廷殺龍鉞而代之踰年入貢詔封交阯郡王賜名至忠至忠苛虐國人不附大校李公藴為至忠親征乃逐至忠出城而殺之其二弟明提明昶爭立公藴又殺之自稱留後遣使奉貢帝曰黎桓不義而得之公藴又效尤焉甚可惡也然蠻俗何足責哉其用桓故事授以官爵賜之器幣
贖吕端第賜其家
端諸子多不同處舊第已質于人帝聞之出内庫錢贖還之令其聚居端長子蕃言負人息錢甚多帝别賜内庫金帛俾償之蕃弟荀與西京差遣仍令内侍省置簿為掌僦課給其家詔樞密院察其妄費王旦曰陛下推恩舊臣始終委曲至矣
夏五月髙麗康肇殺其主誦〈建五世孫〉立誦兄詢而相之契丹主謂羣臣曰康肇弑君誦而立詢因而相之大逆也宜發兵問其罪羣臣皆曰可蕭敵烈〈字湼魯衮撻烈四世孫〉曰國家連嵗征討士卒罷敝况陛下在諒陰〈時太后蕭氏卒〉年榖不登創痍未復島夷小國城壘完固勝不為武萬一失利恐為後悔不如遣一介之使往問其故彼若伏罪則已不然俟服除嵗豐舉兵未晚不聴已而契丹伐髙麗擒康肇誅之王詢奔平州〈今朝鮮國平安道有平州〉
秋旱蝗
九月内侍江守恩有罪誅
守恩擅取民田麥穗杖殺軍士獄成抵法太常博士俞獻卿〈字諫臣歙人〉抗章論救坐貶帝嘗謂輔臣曰前代内臣恃恩恣橫蠧政害物朕深以為戒故于班秩賜予不使過分有罪未嘗矜貸王旦等曰前代事跡昭然足為龜鑑陛下言及此社稷之福也
冬十二月夏州饑
西夏管内饑趙徳明表求粟百萬朝議不知所出或言徳明方納疑而敢渝誓請降詔責之王旦曰第詔徳明云已敕有司具粟百萬于京師其遣衆来取徳明得詔慚曰朝廷有人遂止
〈辛亥〉四年春二月帝祭后土于汾陰大赦
先是羣臣上表請祀汾陰帝従之以王旦兼大禮使王欽若為禮儀使陳堯叟為經度使儀同封禪正月奉天書發京師是月出潼闗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嶽遂至寶鼎縣〈本漢汾陰唐改寶鼎宋曰榮河今縣屬蒲州府〉奉祇宫祀后土地祇大赦天下文武進秩建寶鼎縣為慶成軍賜天下酺三日大宴羣臣于穆清殿而還〈初將祀汾陰會嵗旱龍圖閣待制孫奭上疏陳不可者十有曰陛下纔畢東封又議西幸非先王五年卜征重謹之意又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于神今國家水旱作沴饑饉居多乃欲勞民事神神其饗之乎又曰今之姦臣以先帝嘗議封禪故賛陛下以繼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繼遷則未嘗獻一謀畫一策而乃卑辭厚幣求和于契丹蹙國縻爵姑息于保吉謂主辱臣死為空言以誣下㒺上為己任是陛下以祖宗艱難之業為姦臣僥倖之資此臣所以長歎痛惜也時羣臣爭奏祥瑞奭復上言今野雕山鹿并形奏簡秋旱冬雷率皆稱賀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不可惑夫國將興聴于民將亡聴于神陛下何為而不思也帝嘉其忠而不能従〉
三月召陜州隠士魏野〈字仲先蜀人〉不至
野不求聞達居陜之東郊為詩清苦帝自汾陰還次陜州遣陜令王希召之不起命工圖其所居觀之〈野所居架革堂有水竹之勝〉
帝過西京遂謁諸陵夏四月還宫
太子太師吕䝉正卒〈諡文穆〉
六月太白晝見〈八月復晝見〉
江淮大水
秋七月畿内蝗鎮眉昌等州〈昌州唐置今重慶府榮昌縣是餘注見前〉地震八月河決通利軍〈宋置後改安利復改平川今衛輝府濬縣是〉
冬十月以向敏中等為五嶽奉册使
加上五嶽帝號帝御朝元殿發册命敏中等充使尋作會靈觀以奉祀
〈壬子〉五年夏四月復以向敏中同平章事
時舊將出鎮不以吏事為意惟敏中盡心民事帝由是有復用之意及東封西祀皆以敏中留守厚重鎮靜人情帖然遂復拜相
五月賜杭州隠士林逋〈字君復杭州錢塘人〉粟帛
逋力學善詩不趨榮利家貧衣食不足晏如也結廬杭州西湖之孤山〈在裏外二湖之間一嶼聳立為湖山絶勝處〉帝聞其名賜以粟帛
秋八月丙申朔日食
九月以王欽若陳堯叟為樞密使丁謂㕘知政事馬知節為樞密副使
時天下乂安王欽若丁謂導帝以封祀眷遇日隆欽若自以深達道敎多所建明而謂附㑹之與陳彭年宦者劉承珪〈楚州山陽人後改名承規〉等蒐講墜典大修宫觀以林特〈字士竒南劍州順昌人〉有心計使為三司使以幹財利五人交通蹤跡詭秘時號五王旦欲諫則業已同之欲去則上遇之厚追思李沆之先識嘆曰李文靖真聖人也欽若狀貌短小項有附疣時目為癭相性傾巧敢為矯誕然智數過人每朝廷有興作能委曲遷就以中帝意知節以衆方競言祥瑞深不然之毎言于帝曰天下雖安不可忘戰去兵也
冬十月帝言聖祖降于延恩殿
初汀州人王捷言于南康遇道人姓趙氏授以丹術及小鐶神劍盖司命真君也是為聖祖劉承珪以聞賜捷名中正得對龍圖閣既東封加聖祖號為司命天尊授中正左武衞將軍至是帝語輔臣曰朕夢神人傳玉皇之命云先命汝祖趙元朗授汝天書今令再見汝翌日復夢神人傳聖祖言吾座西斜設六位以𠉀是日即于延恩殿設道場五鼔一籌先聞異香頃之黃光滿殿聖祖至朕再拜殿下俄有六人至揖聖祖皆就坐聖祖命朕前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趙之始祖再降乃軒轅皇帝後唐時復降生趙氏之族今已百年皇帝善為撫育蒼生無怠前志即離座乘雲而去王旦等皆再拜稱賀詔告天下肆赦加恩〈命丁謂等修崇奉儀注閏月上聖祖尊號曰聖祖上靈髙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聖母懿號曰元天大聖后遂加太廟六室尊號羣臣上帝尊號曰崇文廣武感天尊适應真佑徳上聖欽明仁孝皇帝尋作景靈宮奉聖祖以孔子諡犯聖祖諱改元聖日至聖〉
十一月以王旦兼玉清昭應宫使
詔建康軍鑄玉皇聖祖太祖太宗尊像以丁謂為奉迎使奉安于玉清昭應宫帝率百官郊謁又詔刻天書于宫以旦為刻玉使王欽若與謂副之
十二月立徳妃劉氏為皇后
后父通為虎捷都指揮使従征太原道卒后在襁褓而孤鞠于外氏善播鼗蜀人龔美者以鍜銀為業携之至京師年十五入襄邸帝即位以為美人〈欲封貴妃李沆不可事具前〉未㡬為修儀進位徳妃専寵後宫郭后崩帝欲立之翰林學士李迪〈字復古幽州人〉言妃起于微寒不可以母天下㕘知政事趙安仁亦言不如沈才人出于相門帝不従〈他日與王欽若従容論方今大臣誰為長者欽若欲排安仁乃譽之曰無若趙安仁安仁昔為沈倫所知常欲報之帝黙然未㡬安仁罷〉帝欲得楊億草制使丁謂諭旨億難之謂曰勉為此不憂不富貴億曰如此富貴亦非所願也乃命他學士焉后既立以無宗族更以美為兄改其姓為劉聞李迪之諫大恨之〈后性敏警曉書史聞朝廷事能記其本末帝退朝閱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預聞宫闈事有問輒援引故實以對帝深重之由是漸干外政〉
〈癸丑〉六年春正月禁内臣出使干預公事
凡有干預州縣公事所在官吏不以聞並罪之
秋七月除農器稅
知濱州〈後周置今屬山東武定府〉吕夷簡〈字坦夫䝉正兄子〉請免稅河北農器帝曰務穡勸農古之道也豈獨河北哉詔諸路並除之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
獻天書于朝元殿
先是帝享玉皇于朝元殿〈判亳州丁謂獻芝草三萬七千本〉遂詔扶侍使趙安仁等奉獻天書告玉清昭應宫及太廟
〈甲寅〉七年春正月帝如亳州謁老子于太清宫
先是詔親謁太清宫加號太上老君混元上徳皇帝孫奭上言陛下事事慕效唐明皇豈以明皇為令徳之主邪帝曰東封祀汾謁陵寢享老子非始于明皇且開元禮今世所循用不可以天寶之亂而非之作解疑論以示羣臣及是春天書發京師遂朝謁太清宫〈丁謂獻白鹿一芝革九萬五千本〉曲赦亳州及車駕所經流以下罪升亳州為集慶軍賜酺三日
以應天府為南京二月還宫
國初因五代之舊以大梁為東京開封府洛陽為西京河南府後以太祖舊藩歸徳軍在宋州改宋州為應天府至是建為南京作鴻慶宫以奉太祖太宗聖像
夏四月沙州入貢
先是曹宗夀殺其從父節度使延祿而代之至是死其子賢順遣人入貢詔授歸義節度使〈沙州自宗夀以来通使契丹〉
六月王欽若陳堯叟馬知節免
知節素惡欽若之為人議論未嘗少屈欽若每奏事必懐數奏但出一二匿其餘退則以己意稱上旨行之知節嘗于帝前顧欽若曰懐中奏何不盡出之欽若不恱會瀘州〈梁置今𨽻四川〉都巡檢王懐信等上平蠻功欽若久不決既而擅超擢之知節因面詆其短爭于帝前帝召王旦質之旦至欽若猶譁不已知節流涕曰願與欽若同下御史府旦叱欽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獄旦従容曰欽若等當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忿爭無禮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爭無禮之罪或聞外國無以威逺願至中書召欽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約之俟少間罷未晚也帝曰非卿言朕固難忍月餘始罷欽若知節併及堯叟
司空張齊賢卒〈諡文定〉
以寇準為樞密使
王旦薦之也
契丹伐髙麗大敗而還
初契丹以鴨綠江〈注見前〉地子髙麗髙麗築六城〈曰興鐵通龍龜郭六州〉及王詢敗請降于契丹契丹責令親朝詢以疾辭契丹怒連嵗遣耶律資忠〈字沃衍系出仲父房〉往取地不従乃遣蕭敵烈討之髙麗與女真設竒邀擊契丹大敗而還〈已而契丹耶律世良等大敗髙麗于郭州斬首數萬獲其輜重而還 耶律世良小字幹六院部人〉
冬十月髙麗来貢
自髙麗王誦立遣使入朝為契丹所阻不通中國者累年至是詢復遣其工部侍郎尹證古入貢詔登州置館于海次以待之
十一月玉清昭應宫成
初議營宫料功須十五年修宫使丁謂令以夜繼晝每繪一壁給二燭故七年而成凡二千六百一十楹製度宏麗屋宇少不中程式雖金碧已具劉承珪必令毁而更造有司莫敢較其費未㡬帝親謁宮奉刻玉天書安于寶符閣以御容立侍于側
十二月癸丑朔司天監奏日食不應
羣臣表賀
戸部獻天下民數
戸九百五萬五千七百二十九口二千一百九十七萬六千九百六十五
〈乙卯〉八年春二月淮浙饑
加楚王元佐天策上將軍賜劍履上殿詔書不名夏四月寇準罷
準以三司使林特附會邪險惡之每事阻抑帝方寵特聞之不恱謂王旦曰準剛忿如昔旦曰準好人懐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當避而準乃以為己任此其所短也非至仁之主孰能容之凖竟以是罷〈初準數短旦于帝而旦専稱準帝謂旦曰卿雖稱其美彼専談卿惡旦曰理固當然臣在相位久政事缺失必多準對陛下無隠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準也帝由是益賢旦中書有事送樞密院違詔格準以上聞旦被責拜謝堂吏皆坐罸不踰月樞密冇事送中書亦違詔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還樞密而已準大慙謝及罷準托人語旦求為使相旦驚曰將相之任豈可求耶吾不受私情也準深憾之已而除準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凖入見謝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薦者準愧嘆以為不可及〉
朝元殿災
榮王元儼〈太宗第八子〉宫火延及殿閣内庫有司劾遺火事當死者衆王旦曰陛下始以罪已詔天下今乃過為殺戮且火雖有迹安知非天譴也帝欣然納之減死㡬百人
六月己酉朔日食
秋九月吐蕃唃厮囉請伐夏州不許
嘉勒斯賚吐蕃嘉勒布之苗裔居宗噶爾城〈在今西寧府西寧縣東宋于此置龍支縣後廢〉以宗噶爾僧李立遵為倫布倫布者國相也立遵貪而喜殺國人不附會與涇原鈴轄曹瑋戰于三都谷〈在今鞏昌府伏羌縣西〉而敗復襲西涼府亦敗衆益怨之嘉勒斯賚遂與立遵不協徙居邈川〈城名宋于此置樂州今為西寧府碾伯縣治〉而立遵自居宗噶爾屢表請嘉勒布之號朝議以嘉勒布乃戎王也立遵居嘉勒斯賚下不宜妄授止命為保順軍節度使嘉勒斯賚與西夏接壤每以兵抗趙徳明希朝廷賜予因是聚衆數十萬請討平夏以自效帝以戎人多詐或生他變命周文質監涇原軍曹瑋知秦州以備之
樞密直學士知陳州張詠卒〈諡忠定〉
詠倜儻有大志尚氣節嘗曰事君者亷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已效公不言已能斯可以事君矣故所至以政績聞方疾上疏言不當造宫觀竭天下之財傷生民之命此皆賊臣丁謂誑惑陛下乞斬謂首置國門以謝天下然後斬詠頭置丁氏之門以謝謂章三上出知陳州卒贈左僕射
賜信州道士張正隨號真靜先生
初漢張魯子自漢中徙居信州龍虎山〈在今江西廣信府貴溪縣西南相傳漢張道陵修鍊于此〉世以道惑衆正隨其後也至是召赴闕賜號王欽若為奏立授籙院及上清觀〈今曰太上清宫在龍虎山上〉蠲其田租自是凡嗣世者皆賜號
〈丙辰〉九年春正月以張旻為樞密副使
先是旻為馬軍副都指揮使被旨選兵下令太峻兵懼謀欲為變上召二府議之王旦曰若罪旻則自今帥臣何以御衆捕謀者則震驚都邑今但擢旻使解兵柄反側者當自安矣帝従其言兵果無他帝語左右曰王旦善處大事真宰相也
夏六月畿内蝗
帝遣人出郊得死蝗以獻因以示大臣明日執政遂袖死蝗進曰蝗盡死矣請示于朝率百官賀王旦曰蝗出為災災弭幸也又何賀固稱不可後數日二府方奏事飛蝗忽蔽天帝顧旦曰使百官方賀而蝗如此豈不為天下笑邪
秋八月知秦州曹瑋敗吐蕃于伏羌砦〈本唐復羌縣宋為砦元復置縣今屬鞏昌府〉
瑋在秦州屢請益兵帝不恱問李迪邉將誰可代瑋者迪曰瑋知嘉勒斯賚窺闗中故請益兵為備非怯也乃詔發闗内羨兵赴瑋未㡬嘉勒斯賚與宗噶爾族入冦使諜者聲言以某日下秦州會食以激怒瑋瑋勒兵不動坐俟其至大破之夷其族帳斬首千餘級自是嘉勒斯賚勢蹙退保磧中不出
九月丁謂陳堯叟免以陳彭年王曾張知白〈字用晦滄州清池人〉參知政事任中正〈字慶之曹州濟陰人〉為樞密副使
彭年初入翰林為學士嘗謁王旦旦辭不見〈彭年性奸謟時號九尾狐〉翌日向敏中以彭年所上文字示旦旦瞑目不覽曰是不過興建符瑞圖進取耳已而彭年附王欽若丁謂朝廷典禮無不參預詳練儀制前世未有者必推引依據以成就之帝甚寵遇及升内閣而李宗諤〈字昌武昉之子〉卒楊億罷彭年獨任事務叢委形神皆耗舉止失措至家人有不記其名者〈明年二月卒〉
以旱蝗罷諸營建〈考宋史李迪傳迪請發内藏庫與諫土木乃一時事續綱目分係祥符九年天僖元年與傳不合今依宋元通鑑併之〉
帝以頻嵗旱蝗洊饑三司調用不給召李迪問所以濟之之策迪對曰祖宗置内藏庫欲攻取西北且備凶年今邉幸無費儻以佐國用則庶㡬天下財利寛而民不加賦矣帝曰朕欲用李士衡代馬元方〈字景山濮州甄城人〉為三司使俟其至當出金帛借之迪曰天子于財無内外何必曰借迪又言陛下自祀汾亳以来土木之役不可勝紀今旱蝗之警乃天所以仁愛陛下也願罷諸不急之費帝嘉納之大發内庫金繒賜三司詔宗樂罷秋宴督諸路捕蝗遂罷諸營造禁天下貢瑞物詔民能振貧者官之未㡬得雨青州飛蝗多赴海死
〈丁巳〉天禧元年春三月以王曾兼會靈觀使辭不受王欽若方挾符瑞以固寵位陰排異已者會有詔以曾為㑹靈觀使曾以推欽若帝不恱謂曾曰大臣宜傅會國事何遽自異邪曾頓首曰君従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駑病使待罪宰府臣知義而已不知異也
夏五月以王旦為太尉侍中參決軍國重事旦固辭許之
旦素羸多疾連年求解機務不許乃拜太尉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書遇軍國重事不限時日入預參決旦愈畏避上疏固辭新命又託同列奏白帝重違其意止加封邑
秋七月王旦罷
旦疾甚引對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託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子出拜旦皇恐走避皇子隨而拜之旦言皇子盛徳必任陛下事因薦可為大臣者十餘人其後不至宰相惟凌策〈字子竒宣州人〉李及〈字幼㡬鄭州人〉旦復力求避位帝憫其形瘁許之復問曰卿萬一有不諱朕以天下付之誰乎旦謝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擇之固問之旦舉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準帝曰準性剛褊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
八月以王欽若同平章事
帝久欲相欽若王旦曰欽若遭逢陛下恩禮已隆且乞留之樞密兩府亦均臣見祖宗朝未嘗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阻抑人此亦公議也乃止及旦罷欽若遂相欽若語人曰為王子明遲我十年為宰相
九月王曾罷
曾不不受㑹靈觀使上意不懌王欽若數譖之會曾市賀皇后家舊第其家未徙而曾令人舁土置其門賀氏訴于朝遂罷曾政事王旦在告聞之曰王君介然他日徳望勲業甚大顧予不得見爾或問其故曰王君昨讓觀使雖拂上旨而詞直氣和了無所慴且始被進用已能若是我自任政事二十年毎進對稍忤即䠞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偉度矣
太尉玉清昭應宫使王旦卒〈謚文政〉
旦疾篤帝臨問親調藥并薯蕷粥賜之遣内侍問者日至三四及卒痛悼不已旦遺令削髪披緇以歛盖悔其不諫天書之失也諸子欲奉遺令楊億以為不可乃止〈旦為首相會天下無事慎守祖宗法度無所變改帝久益信言無不従凡大臣有所奏請必問曰王旦以為何如旦與人寡言笑及奏事羣臣異同旦徐一言以定居家賔客滿堂察可與言及素知名者數日後召與語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獻之以觀其所長密籍其名薦之人未嘗知諫議大夫張師徳兩詣旦門不得見意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敏中従容為旦言之旦曰旦處安得有毀人者及議知制誥旦曰可惜張師徳敏中問之旦曰師徳名家子有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狀元及第榮進素定當静以待之若復奔競使無階而入者當如何也薛奎□運江淮辭旦旦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奎退嘆曰真宰相之言也内臣劉承珪以忠謹得幸既病求節度使帝謂旦曰承珪待此以瞑目旦執不可曰他日求為樞密使此其階也遂止自是内臣不過留後旦任事久有謗之者輒引咎不辨至人有過失雖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後已 張師徳字尚賢襄邑人薛奎字宿藝絳州人〉
〈戊午〉二年夏五月京師民訛言妖至
先是西京訛言有物如席帽夜飛入人家又變為犬狼狀能傷人民恐每夕重閉深處操兵自衛至是京師民訛言帽妖至達旦呌譟詔立賞格募告為妖者知應天府王曾令夜開里門有倡言者即捕之妖亦不興
契丹以張儉〈宛平人〉為政事令
儉端慤不事外飾為雲州幕官契丹主獵雲中故事長吏當有所獻節度使進曰臣境無他産惟幕僚張儉一代之寶願以為獻因召見容止樸野訪及世務占奏三十餘事由是顧遇特異
六月彗星出北斗
秋八月立子受益〈帝第六子即仁宗〉為皇太子更名禎赦受益司寢李氏〈杭州人〉所生皇后養以為子與楊淑妃〈益州郫人〉同撫育之至是立為太子帝作元良箴賜之
冬十月張知白罷
知白與王欽若論議多相失因稱疾辭位遂罷知天雄軍
〈己未〉三年春二月戊午朔日食
得天書于乾佑山〈乾佑縣之山也乾佑五代漢縣故城在今商州鎮南縣〉夏六月王欽若有罪免以寇準同平章事
永興軍巡檢朱能挾内侍都知周懐政〈并州人〉詐為天書降于乾佑山時寇準方判永興素喜能附已遂上其書詔迎入禁中中外皆識其詐帝獨信之諭徳魯宗道〈字貫之亳州譙人〉言姦臣妄誕以惑聖聴知河陽孫奭言乞斬朱能以謝天下皆不聴準由是得召用矣時欽若恩禮衰商州捕得道士譙文易蓄禁書能以術使六丁六甲神欽若坐與之出入遂免以準代相〈準之始召也門生有勸準者曰公若至河陽稱疾堅求外補此為上策倘入見即發乾佑天書之詐斯為次也最下則再入中書大䘮平生矣準不懌〉
以丁謂㕘知政事
謂因準稱譽得致通顯雖同列而事之甚謹嘗㑹食中書羮汚準鬚謂徐起拂之準笑曰㕘政國之大臣乃為長官拂鬚邪謂大慙恨遂成讎隙
河決滑州
泛澶𣾴鄆濟徐境
秋七月羣臣上帝尊號大赦
以天書再見也
八月大㑹道釋于天安殿
凡萬三千八百六人
京東河北水
彰徳留後馬知節卒〈謚正惠〉
知節慷慨以方畧自任所與善必一時豪傑性剛直敢言不肯少有卑屈天下稱其直嘗與王欽若爭論上前退見王旦辭色猶怒甚曰知節㡬欲以笏擊死之但恐驚動君相爾至是卒
冬十一月帝謁景靈宫享太廟祀天地于圜丘大赦自是每嵗三行禮宮廟圜丘必同舉永為定制向敏中寇凖並加僕射麻下帝以即位未嘗除左僕射意敏中應喜甚賀客必多使人密覘之云敏中方謝客門闌悄然瞷其庖中亦寂無一人帝大笑曰向敏中大耐官職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四
宋
真宗皇帝
〈庚申〉天禧四年春正月以曹瑋簽書樞密院事
瑋沈勇有謀馭軍嚴明自少捍禦西陲熟知羌情以竒計用兵所向克捷善撫士卒綏懐邉人羌戎畏愛之
二月帝有疾不視朝
三月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景靈宫使向敏中卒〈諡文簡〉敏中端厚沈毅識大體時以重徳目之
夏四月有兩月並見西南
六月寇準罷
時帝得風疾事多決于皇后寇準李迪以為憂一日準請間曰皇太子人所屬望願陛下思宗廟之重傳以神器擇方正大臣羽翼之丁謂錢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輔少主帝然之準密令楊億草表請太子監國且欲援億輔政已而準被酒漏言謂聞之曰即日上體平朝廷何以處此李迪曰太子監國古制也何不可之有謂因力譖準請罷其政事帝不記與準有成言竟罷為太子太傅封莱國公
秋七月以李迪丁謂同平章事馮拯為樞密使
迪時兼太子賓客制下固辭帝不允㑹皇太子見帝拜曰陛下用賓客為相敢謝帝顧謂迪曰尚可辭邪迪乃受命
貶寇準知相州
帝始得疾自疑不起嘗卧宦者周懐政股與之謀欲命太子監國懐政東宫官也出告寇準已而事泄準罷丁謂等因疎斥之使不得親近懐政憂懼不自安陰謀奉帝為太上皇而傳位太子罷皇后預政殺丁謂而復相準客省使楊崇勲〈字寶臣薊州人〉等以其謀告謂謂即微服夜乘犢車挾崇勲詣曹利用議明日以聞詔命曹瑋訊之懐政具服帝怒甚欲責及太子羣臣莫敢言李迪従容奏曰陛下有㡬子乃欲如是帝悟乃止誅懐政謂與皇后謀并發朱能天書妖妄事遂貶準為太常卿知相州詔罷翰林學士盛度〈字公量餘杭人〉樞密直學士王曙〈字晦叔河南人準之婿〉朝士與準親厚者皆斥之〈準之貶也帝命與小州謂輒云與逺小州迪言向者聖旨無逺字二人忿爭盖始此〉
八月貶寇準為道州司馬
時遣使捕朱能能擁衆叛未㡬衆潰自殺準坐是再貶道州既至晨具朝服如常時對賓客言笑若初無廊廟之貴者自罷相三絀皆非帝意嵗餘帝問左右曰吾目中何久不見寇準羣臣畏謂威莫敢對
九月帝疾瘳
冬十一月李迪丁謂罷翌日謂復留視事罷翰林學士劉筠〈字子儀大名人〉
丁謂擅權用事至除吏不以聞迪憤然謂同列曰迪起布衣至宰相有以報國死猶不恨安能附權倖為自安計邪會議二府皆進秩兼東宫官迪以為不可謂又欲引林特為樞副迪復沮之謂積怒既而謂加門下侍郎兼太子太傅迪加尚書左丞仍兼太子少傅故事宰相無兼左丞者及入對長春殿内出制書置榻前帝謂輔臣曰此卿等兼東宫官制也迪進曰東宫官屬不當增置臣不敢受命丁謂㒺上弄權私林特錢惟演而嫉寇準特子殺人事寢不治準無事逺謫惟演以皇后姻家使預朝政曹利用馮拯相為朋黨臣願與謂俱罷付御史臺劾正帝怒留制不下左遷迪知鄆州謂知河南府明日謂入謝帝詰所爭狀謂對曰非臣敢爭乃迪詈臣爾願復留遂自出傳口詔復入中書視事時劉筠已草迪謂同罷制既而謂復留命草制筠不奉詔乃更召學士晏殊〈字同叔撫州臨川人〉草之筠自院出遇殊殊皇愧側面不敢與揖謂既復位益擅權専恣筠曰奸人用事安可一日居此力請補外遂知廬州〈筠初為億所識後遂與億齊名時號楊劉〉
詔太子㕘議朝政
詔自今軍國大事取旨如故餘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樞密等㕘議施行太子固讓不允遂開資善堂親政皇后裁決于内而丁謂用事中外以為憂王曾謂錢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則人心亦不附后若加恩太子則太子安太子安則劉氏安矣惟演乘間言之后深納之
〈辛酉〉五年秋七月甲戌朔日食
九月吐番嘉勒斯賚降
冬十月貶王欽若為司農卿分司南京
欽若判河南有疾表乞就醫京師丁謂使人紿之曰上甚思一見君也欽若信之即輿疾至京謂因言欽若擅去官守無人臣禮命御史就第按問欽若惶恐伏罪故貶
〈壬戌〉乾興元年春二月羣臣上帝尊號
帝崩遺詔皇后權處分軍國事太子禎即位〈是為仁宗〉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王曾奉遺詔入殿廬草制命皇后權處分軍國事輔太子聽政丁謂欲去權字曾曰皇帝沖年太后臨朝斯己國家否運稱權猶足示後且增減制書有法表則之地先欲亂之邪謂遂止太子即位年十三矣尊皇后為皇太后淑妃楊氏為皇太妃兩府議太后臨朝儀曾請如東漢故事太后與帝五日一御承明殿太后坐帝右垂簾聴政謂欲擅權不欲同列與聞機政潛結入内押班雷允公〈開封人〉密請太后降手書云帝朔望見羣臣大事則太后召對輔臣決之非大事則令允恭傳奏禁中畫可以下曾曰兩宫異處而柄歸宦官禍端兆矣于是允恭恃勢専恣而謂權傾中外衆莫敢抗獨曾正色立朝時倚為重
夏四月貶寇準為雷州司戸㕘軍李迪為衡州團練副使
真宗臨崩惟言寇準李迪可託丁謂怨準而太后憾迪嘗諫立已〈事具前〉遂誣以朋黨貶之連坐者甚衆曹瑋亦謫知莱州〈初議竄逐王曾疑責太重謂熟視曾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盖曾嘗以第舍假準曾遂不復爭學士呈制草謂改曰當醜徒干紀之際屬先帝違豫之初罹此震驚遂致沈劇且使人迫迪行或語謂曰迪若貶死公如士論何謂曰異日諸生記事不過曰天下惜之而已謂必欲令二人死遣中使齎敕就賜以錦囊貯劍掲于馬前示將誅戮狀至道州衆皆皇恐不知所為準方與郡官宴飲神色自若使人謂之曰朝廷若賜凖死願見勅書中使不得已乃授勅準拜于庭升階復宴至暮乃還〉
六月契丹遣使来弔祭
契丹主聞真宗崩集蕃漢大臣舉哀遣耶律僧隠等来弔祭置真宗御靈建資福道場百日而罷詔諸州軍不得作樂凡國中犯真宗諱者悉改之
内侍雷允恭伏誅丁謂任中正免
謂為山陵使允恭為都監判司天監邢中和言于允恭曰今山陵上百步法宜子孫類汝州秦王墳但恐下有石與水耳允恭曰上無他子若如秦王墳何不可中和曰山陵事重踏行覆按動經日月恐不及七月之期耳允恭曰苐移就上穴我走馬入見太后言之允恭素貴橫人不敢違即改穿上穴乃入白太后曰此大事何輕易如此允恭曰使先帝宜子孫何為不可太后意不然曰出與山陵使議可否允恭出與謂言謂唯唯允恭入奏山陵使亦無異議遂命夏守恩〈字君殊并州榆次人〉領工徒數萬穿地土石相半繼之以水衆議日喧懼不能成功中作而罷奏請待命謂芘允恭依違不決内侍毛昌達自陵下還以其事聞詔問謂謂始請遣使按視既而咸請復用舊地乃詔馮拯曹利用等就謂第議遣王曾復視曾還請獨對因言謂包藏禍心令允恭移皇堂于絶地太后大驚怒甚欲併誅謂馮拯進曰謂固有罪然新帝即位亟誅大臣駭天下耳目后怒稍解遂止誅允恭等二日太后召宰相諭曰丁謂為宰相乃與宦官交通謂前附允恭奏事皆言已與卿等定議故皆可之且營奉先帝陵寢而擅有遷易㡬誤大事拯等對曰自先帝登遐政事皆謂與允恭同議稱得旨禁中臣等莫敢辨虚實賴聖神察其姦此宗社之福也任中正獨進曰謂被先帝顧託雖有罪請如律議功曾曰謂以不忠得罪宗廟尚可議邪乃降授謂太子少保分司西京并罷中正出知鄆州故事黜宰相皆降制時欲亟行止召舍人草詞仍榜朝堂宣諭天下以拯為山陵使
秋七月甲子朔日食㡬盡
以王曾同平章事吕夷簡魯宗道㕘知政事錢惟演為樞密使
曾方嚴持重每進見言利害事審而中理多所拔薦尤惡僥倖帝嘗問曽曰比臣僚請對多求進者曾對曰惟陛下抑奔競崇恬静庶㡬有難進易退之人矣初真宗封岱祀汾兩過洛陽皆幸吕𫎇正第問曰卿諸子孰可用䝉正對曰臣諸子皆不足用姪夷簡宰相材也夷簡由是進用累擢知開封府嚴辨有聲真宗識其姓名于屏風將大任之不果宗道嘗為右正言論列無所畏避真宗書殿壁曰魯直盖思念之也
丁謂有罪貶崖州司戸㕘軍
初女道士劉徳妙嘗以巫師出入謂家謂敗逮繫徳妙内侍鞫之徳妙具言謂嘗敎之曰汝所為不過巫事不若托老君言禍福足以動人于是即謂家設神像夜醮于園中雷允恭數至請禱及真宗崩引入禁中又因穿地得龜蛇令徳妙入内紿言出其家山洞中仍敎云上即問若所事何知為老君第云相公非凡人當知之謂又作頌題曰混元皇帝賜徳妙語涉妖誕遂貶謂崖州司户㕘軍籍其家得四方賂遺不可勝紀〈謂赴崖州道出雷州寇凖使人以一烝羊逆諸境上謂欲見準準固辭之準聞家僮謀欲報仇乃杜門使縦博毋得出𠉀謂行逺乃已謂機敏有智謀憸狡過人及居崖州専事浮屠因果之說家寓西京嘗為書自克責敘國厚恩戒家人無輒怨望遣人致于洛守劉耀卿祈付其家戒使者伺耀卿會衆僚時達之耀卿得書不敢私即以上聞太后與帝見之感惻遂徙雷州亦出于揣摩也 劉耀卿洛陽人〉
八月太后同御承明殿聴政
冬十月葬永定陵〈在鞏縣永昌陵北〉以天書殉
〈史臣曰真宗英悟之主其初踐位相臣李沆屢奏災異以杜其侈心盖有所見及澶淵既盟封禪事故祥瑞沓臻天書屢降一國君臣如病狂然吁可怪也仁宗以天書殉葬山陵賢哉〉
十一月錢惟演罷
初惟演見丁謂當國權勢薰灼因附之與為昏婣寇準之斥惟演有力焉及序樞密題名獨削去準姓氏云逆凖不書御史中丞蔡齊〈字子思莱州膠水人〉言于帝曰寇準忠義聞天下社稷之臣也豈可為奸黨所誣哉帝遽令磨去之謂得罪惟演慮將及已因擠謂以自解馮拯以是惡其為人因言惟演以妹妻劉美乃太后姻家不可與機政以廢祖宗之法請罷之乃以保大節度使知河陽府踰年入朝意圖執政御史鞫詠〈字詠之開封人〉上疏論之太后遣内使持奏示惟演惟演猶顧望不行詠語右司監劉隨〈字仲宇開封考城人〉曰若相惟演當取白麻廷毁之惟演始亟去〈惟演出于勲貴文辭清麗名與楊億劉筠相上下于書無所不讀尤喜奬勵後進嘗曰吾生平不足者惟不得于黄紙上押字耳故切切求入中書為時議所鄙〉
吐蕃李立遵来附
給兖州學田
判國子監孫奭上言知兖州日建立學舍以延生徒至數百人臣雖以俸贍之然常不給乞給田十頃為學糧従之諸州給學田始此
帝初御經筵
王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師儒乃請御崇政殿西閣召侍講學士孫奭直學士馮元〈字道宗廣州人〉講論語初詔雙日御經筵自是雖隻日亦召侍臣講讀帝在經筵或左右瞻矚及容體不正奭即拱立不講帝為竦然改聴
仁宗皇帝
〈癸亥〉天聖元年春正月立計置司罷𣙜茶鹽行貼射見錢法
時承平既久兵籍益廣吏員益衆上下困于財三司使李諮〈字仲詢新喻人〉請省浮費鹽鐵判官俞獻卿〈字諫臣歙人〉亦言天下穀帛日耗稻禾未生而和糴桑葉未吐而和買自天禧以来日甚一日宜與大臣議捄正之上納其言乃立計置司以張士遜〈字順之陰城人〉吕夷簡魯道宗領之首考茶法利害初陜西河北商人入芻糧者〈雍熙後用兵多募商人入芻糧塞下酌地之逺近而為其直取市價而厚増之〉𣙜貨務〈宋𣙜茶之制擇要會之地曰江陵府曰真州曰海州曰漢陽軍曰無為軍曰蘄州之蘄口為𣙜貨務六〉給劵以茶償之後又益以東南緡錢及香藥犀象謂之三說〈讀作兊〉及其既敝利歸商賈〈入芻糧者非盡行啇多其土人急于售錢得劵即轉鬻茶啇茶商以券取茶收蓄貿易以射厚利〉劵之滯積雖二三年茶不足儻〈物之估日髙茶之價日賤故劵多滯積〉由是邉備日蹙〈入芻糧者以利薄不趨〉茶法大壊至是諮等較嵗入登耗上言淮南十三場茶〈蘄州曰王祺石橋冼馬黄梅黄州曰麻城廬州曰王同舒州曰太湖羅源夀州曰霍山麻步開順口光州曰商城子安〉嵗課五十萬緡天禧五年纔及二十三萬緡每劵直錢十萬鬻之售錢五萬五千總為實錢十三萬緡除九萬緡為本錢嵗纔得息錢三萬餘緡而官吏廩給雜費不與焉是則虚數雖多實利殊寡請罷三說以十三場本息併計其數罷官給本錢使商人與園户自相交易一切定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羅源場茶斤售錢五十有六其本錢二十有五官不復給但使商人輸息錢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輦茶入官隨商人所指而與之給劵為驗以防私售謂之貼射〈以物為質曰貼指物而取曰射給劵為質而指取其茶故有貼射之名〉若嵗課貼射不盡則官市之如舊商人入芻糧塞下者隨所有實估度地理逺近量増其直給劵至京一切以緡錢償之謂之見錢法〈以實錢入粟以實錢售茶二者不得相為輕重〉諮等又以乾興中解池鹽入錢京師嵗二十三萬緡視天禧三年數損十四萬請令入中〈之仲反猶言注也〉並邉芻粟上皆従之〈諮法既行商人失厚利怨謗蜂起會孫奭等亦言其煩擾于是罷貼射法官仍給本錢市茶商人入錢售之茶法復壊其解鹽亦詔入錢京師隨商人所便諮改知洪州尋奪職 事在三年〉
三月行崇天厯
司天監張奎運所造
秋九月馮拯罷
拯氣貌嚴重而乏風節丁謂不誅實拯營救力也平居自奉多侈靡外示儉陋人不能知至是以疾罷〈未㡬卒〉
以王欽若同平章事
欽若再相以帝初臨政謂百官敘進皆有常法為圖以獻然亦不能大用事如真宗朝矣
閏月故相寇準卒于雷州〈後復官賜諡忠愍〉
初太宗得通天犀〈犀角紋有白理如線夜視有光者名通天犀亦曰夜明犀〉命工為二帶一以賜準及是準病遣人取自洛中既至沐浴具朝服束帶北面再拜就榻而卒〈詔許歸葬西京道出公安人皆路祭挿竹焚紙踰月枯竹盡生笋衆因為立廟號竹林寇公祠 公安蜀漢縣注見前今縣東北有寇莱公祠〉
冬十一月禁巫覡邪術
先是洪州俗尚多巫覡惑民凡己之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得知州夏竦〈字子喬江州徳安人〉索部中㡬二千家勒令還農毁其淫祠以聞詔江浙荆湖閩廣凡挾邪術害人者悉禁絶之
置益州交子〈倣于唐之氣錢以楮為之其後闗子會子綫引及鈔畧同此〉務
初張詠知益州患蜀人鐵錢重不便貿易設質劑之法一交一緡以三年為一界而換之六十五年為二十二界謂之交子使富民主之後富民稍衰不能償所負爭訟不息轉運使薛田〈字希稷河東人〉張若谷〈字徳繇南劍州沙縣人〉請置交子務以權其出入禁私造者帝従其議立務于益州界以百二十五萬六千三百緡為額〈自是以後始以楮代鋼交子代錢限年以為界而交易之〉
〈甲子〉二年夏五月丁亥朔司天監奏日食不應
中書奉表稱賀
秋八月帝臨國子監謁孔子
冬十一月立皇后郭氏〈平盧節度使崇之女孫〉
時張美人〈河南永安人石州推官堯封之女〉有寵帝欲立之太后不可而止故后雖立而頗見疎
〈乙丑〉三年夏五月帝幸御莊觀刈麥〈考宋史仁宗紀是年書觀刈麥皇祐元年則不書續綱目皇祐元年書幸後苑觀刈麥而此則不書今依宋史為據而已續綱目所載附主于此〉聞民舍機杼聲賜織婦茶帛〈帝復于後苑作寶岐殿嵗觀刈麥謂輔臣曰朕作殿不欲植花卉而嵗以種麥庻知稼穡之不易也〉
冬十一月王欽若死
欽若既死後帝謂輔臣曰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奸邪也王曾對曰誠如聖諭
十二月以張知白同平章事張旻為樞密使
太后微時嘗寓旻家旻事之甚謹后徳之故自河陽召還長樞府樞密副使晏殊言旻無勲勞徒以恩幸被寵天下已有非才之議柰何復用為樞密使也后不恱〈旻尋更名耆〉
〈丙寅〉四年夏五月契丹伐回鶻圍甘州兵敗而還
先是契丹伐鶻入甘州降其王耶剌里里既而又破肅州盡俘其民修土隗口故城〈在今肅州西北〉以實之至是契丹將蕭惠〈字伯仁阿古只五世孫〉復圍甘州不克由是阻卜諸部皆叛契丹兵將多敗死
六月大水
京師大雨平地水數尺壊民舍壓死數百人京東西及河北江淮以南皆大水帝避殿減膳肆赦蠲民租撫流民方水之作也宰執晨朝未入有旨放朝王曾附中使奏曰天變甚異乃臣等燮理無狀豈可退安私室亟請入見陳所以備禦之道同列有先歸者皆愧服焉〈時傳言汴口决水且大至都人恐欲東奔帝問曾曾曰河決奏未至民間妖言不足慮也已而果然〉
冬十月甲戌朔日食
〈丁卯〉五年春正月朔帝率羣臣朝太后于會慶殿
先是帝白太后欲元日先上太后夀乃受朝太后不可王曾奏曰陛下以孝奉母儀太后以謙全國體請如太后令帝不従
晏殊罷以夏竦為樞密副使
殊従幸玉清昭應宫従者持笏後至殊恕以笏擊之折齒為御史所論出知宣州尋改應天自五代以来天下學校廢壊殊始興建為諸州倡且延范仲淹〈字希文蘇州吳縣人〉以敎生徒仲俺敦尚風節每感激論天下事殊深器之竦明敏博學文章典雅材術過人但急于進取喜交結任數傾側世以奸邪目之
夏五月楚王元佐卒
秋九月以程琳〈字天球水寧軍博野人〉為御史中丞
張知白最器琳當除命喜曰不辱吾筆琳上疏請罷諸土木營造蠲被災郡縣逋租帝嘉納之未㡬除知開封府〈王䝉正子齊雄殺人貨其妻子使以病告䝉正聨姻大后家琳察其詞色異今有司驗之得狀太后因琳對諭之曰齊雄非殺人者乃其奴捶之琳曰奴無自専理且使令興已犯同太后黙然卒論如法〉
〈戊辰〉六年春二月工部尚書同平章事張知白卒〈謚文莭〉知白為相慎名器抑徼倖每以盛滿為戒雖貴顯清約如寒士及是卒帝為罷上已宴
三月丙申朔日食
以張士遜同平章事姜遵〈字従式淄州長山人〉范雍〈字伯純河南人〉為樞密副使
士遜之相曹利用薦之也
夏五趙徳明使其子元昊〈小字嵬理夏國語謂惜為嵬富貴為埋〉襲囘鶻甘州取之
元昊性雄毅多大畧善繪畫能創製物始圓面髙準曉浮圖學通蕃漢文字徳明雖臣事中國及契丹然于本國則稱皇至是以元昊襲破回鶻奪甘州遂立為皇太子〈元昊事始此〉
秋七月江南河北水〈據宋史及東都事畧是年大水並在七月亦不及兩浙今改政〉江寧府揚眞潤州江水溢詔遣使安撫賑恤河北大水九月遣近臣十七人巡行免水災州軍秋稅
〈己巳〉七年春正月曹利用罷
時太后臨朝中人貴戚稍能軒輊為禍福而利用以勲舊自處不恤也凡内降恩力持不與左右多怨之太后亦嚴憚利用稱曰侍中而不名利用奏事簾前或以指爪擊帶鞓左右指示太后曰利用在先帝時何敢爾邪太后頷之㑹利用従子汭為趙州兵馬監押被酒衣黃衣令人呼萬嵗事聞汭杖死内侍羅崇勲與利用有隙〈先是崇勲得罪太后使利用戒之利用去其冠幘詬詈良久〉請併罪利用后問諸執政衆顧望未有對者張士遜徐曰此獨不肖子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狀后大怒王曾復為力解后曰卿嘗言利用彊橫今何解也曽曰利用素恃恩故嘗以理折之今加之以大惡則非臣所知也后意少釋乃罷為千牛衛將軍知隨州
二月參知政事魯宗道卒〈謚簡肅〉
宗道剛正嫉惡遇事敢言貴戚用事者皆憚之目為魚頭參政因其姓且言骨鯁也及卒太后臨奠之〈太后臨朝宗道屢有獻替后嘗問唐武后何如主對曰唐之罪人也㡬危社稷后黙然有小臣方仲弓請立劉氏七廟后問諸輔臣衆不敢對宗道獨進曰若立劉氏七廟如嗣君何乃止后嘗與帝同幸慈孝寺欲乘輦先行宗道以夫死従子之義爭之后遽命輦後乘輿〉
張士遜罷
先是曹利用憑寵自恣士遜為相依違其間時人目之為和鼔及是利用既斥士遜遂罷
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夏竦薛奎㕘知政事陳堯佐〈字希元堯叟之弟〉為樞密副使
初奎知開封府時真宗數宴大臣至有沾醉者奎諫曰今天下誠無事然宴樂無度大臣數被酒失儀非所以重朝廷也真宗善其言及是入謝帝曰先帝嘗以卿可大任今用卿先帝意也〈他曰帝諭輔臣曰臣事君鮮有克終者奎對曰保終之道匪獨臣下然也因厯數唐開元天寶時事以聞帝然之〉
安置曹利用于房州至襄陽自殺
利用復坐私貸官錢再貶宦者多惡利用必欲致之死以快志内侍楊懐敏送之至襄陽驛以語侵之利用遂投繯而死〈利用性悍梗少通力裁僥倖而其親舊或有因縁以進者故及于禍然居位忠藎有守終始不屈死非其罪聞者冤之〉
復制舉諸科
自祥符罷制舉至是帝詔復置六科以待京朝官之被舉及應選者増置書判拔萃科以侍選人之應書者又置髙蹈邱園沈淪草澤茂材異等三科以侍布衣之被舉者又置武舉以侍方畧智勇之士
三月給契丹流民田
契丹饑流民至境上帝曰皆吾赤子也詔給以唐鄧州閒田仍令所過給食
夏六月玉清昭應宫災罷王曾知青州〈續綱目作兖州今據宋史及東都事畧改正〉
丁未夜大雨震電官内火起至曉宮室盡燬詔繫守衛者于御史獄太后泣對大臣曰先帝竭力成此宫一夕延燎㡬盡惟長生崇夀二小殿存爾何以稱遺旨哉范雍抗言曰不若悉燔之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為灰燼非出人意如因其所存又將葺之則民不堪命非所以祇天戒也中丞王曙亦言是宫之建非應經義災變之来若有警者願除其地罷諸禱祠以應天變司諫范諷〈字補之齊州人〉復言此天之戒告不當置獄窮治太后與帝感悟遂減守衛者罪乃下詔不復繕修以二殿為萬夀觀罷諸宮觀使初太后受册將御大安殿曾執不可及長寧節上夀又執不可皆供帳便殿太后左右姻家稍通請謁曾多裁抑之太后滋不恱至是曾以首相罷知青州
秋八月丁亥朔日食
契丹詳穏大延琳據遼陽反冬十月契丹將蕭孝穆〈小字胡獨堇阿古只五世孫〉討之
遼東自神册中附契丹無𣙜酤鹽麴之法馮延休韓紹勲〈延徽孫〉相繼為戸部使始以燕法繩之民不堪命會燕荐饑户部副使王嘉獻計造船使其民漕粟以賑之水路艱險多至覆没鞭撲搒掠民怨思亂東京舍利軍詳穏大延琳因之為變遂囚留守蕭孝先〈字延寧孝穆弟〉及其妻南陽公主殺紹勲嘉以快衆情僭號興遼改元天慶副留守王道平踰城走告變契丹主徴諸道兵命南京留守蕭孝穆為都統以討之賊兵屢敗延琳嬰故城守明年賊將楊詳世夜開門納軍遂擒延琳
京師地震
十一月出祕閣校理范仲淹通判河中
時帝毎以嵗旦冬至率百官上太后夀子㑹寧殿遂同御大安殿以受朝秘閣校理范仲淹上疏曰天子奉親于内自有家人禮今顧與百官同列北面而朝虧君體損主威非所以垂法後世也疏入不報晏殊初薦仲淹為館職聞之大懼召仲淹至詰以狂率邀名且將累薦者仲淹正色抗言曰仲淹謬辱公薦每懼不稱為知己羞不意今日反以忠直獲罪門下殊不能答既而又疏請太后還政亦不報遂乞外補出為河中府通判
〈庚午〉八年秋八月復解鹽通商法
上書者言𣙜解鹽官得利微而民困于轉輸詔翰林學士盛度等議更其制度上通商五利〈伐木造船輦運疲勞今去其 一也陸運貧人懼役連嵗□逃今悉罷二也船運有沈溺之患綱吏侵盜雜以沙石今皆得食真鹽三也錢幣欲使流通今嵗得商人出緡錢六十餘萬助經費四也嵗减鹽官兵卒畦夫傭作之給五也〉乃罷三京二十八州軍𣙜法聴商人入錢若金銀于京師𣙜貨務受兩池鹽自是商賈流行而官課損矣
九月姜遵卒以趙稹〈字表微宣城人〉為樞密副使
時政出宫掖稹厚結劉美家婢以干進用命未下有馳告者稹問東頭西頭盖意在中書也聞者以為笑談
〈辛未〉九年夏六月契丹主隆緒卒子宗真立其母蕭訥木謹〈阿古只五世孫〉治國事
宗真宫人訥木謹所生齊天后蕭氏無子取而養之愛同已出宗真立訥木謹自立為皇太后聴政〈宗真改元景福號隆緒曰聖宗〉初隆緒疾革訥木謹詈皇后曰老物之寵亦有既邪及隆緒卒左右希其風旨誣齊天后弟謀逆令鞫治之辭連及齊天后宗真聞之曰皇后侍先帝四十年撫育朕躬當為太后今不果何反罪之訥木謹曰此人若在恐為後患宗真曰皇后無子而老亦無能為也訥木謹不従遷之上京
秋七月遣龍圗閣待制孔道輔〈字原魯孔子四十五世孫〉等使契丹契丹来告哀帝遣道輔及王隨〈字子正河南人〉等充賀冊及弔祭等使初道輔使契丹契丹燕使者優人以文宣王為戲道輔艴然徑出主客者邀還坐且令謝道輔正色曰中國與北朝通好以禮文相接令俳優之徒侮慢先聖而不之禁北朝之過也何謝為至是再使契丹益加禮重
冬十月罷翰林學士宋綬〈字公垂趙州平棘人〉
時太后專政而帝未始獨對羣臣綬請令羣臣對前殿非軍國大事及除拜皆前殿取旨書上忤太后意出知應天府
〈壬申〉明道元年春二月真宗宸妃李氏薨
李氏實生帝太后既取帝為己子與楊太妃保䕶之李氏黙然處先朝嬪御中未嘗自異人畏太后亦無敢言者以是帝雖春秋長不自知為李氏出也至是疾革乃自順容進位宸妃薨太后欲以宫人禮治喪于外吕夷簡奏禮宜従厚太后遽引帝起復獨立簾下召夷簡問曰一宫人死相公云云何也夷簡對曰臣待罪宰相事無内外皆當預也后怒曰相公欲離間吾母子邪夷簡對曰陛下不以劉氏為念臣不敢言尚念劉氏則喪禮宜従厚后悟乃以一品禮殯于洪福院夷簡又謂入内都知羅崇勲曰宸妃當以后服殮用水銀實棺異時勿謂夷簡不道及也崇勲懼馳告太后乃許之
三月契丹蕭訥木謹弑其主母蕭氏
訥木謹慮宗真懐齊天后鞠育之恩因其蒐于雪林遣人馳至臨潢賜后死后曰我實無辜天下共知待我浴而後就死使者退比反則后已死矣
秋七月宫中火詔羣臣言闕失
大内火延及八殿帝移御延福宫百官晨朝而宫門不啟輔臣請對帝御拱宸門追班百官拜樓下吕夷簡不拜帝使人問其故曰宫中有變羣臣願一見清光上舉簾見之乃拜有司究火所起多引宫人屬吏御史蔣堂〈字希魯常州宜興人〉言火起無迹安知非天意陛下宜修徳應變有司乃欲歸咎宫人是重天譴也時促開封府具獄程琳命工圖火所經處辨其誣伏者且言此殆天災不可以罪人遂罷獄詔羣臣直言闕失大赦殿中丞滕宗諒〈字子京河南人〉秘書丞劉越〈字子長大名人〉皆請太后還政以答天譴不報
冬十一月夏王趙徳明卒子元昊嗣
是嵗封徳明為夏王未㡬卒贈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遣楊吉授元昊三使〈節度觀宗及處置押蕃落使〉封西平王契丹亦遣使冊元昊為夏國王初元昊數諫其父勿臣宋徳明輒戒之曰吾用兵久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錦綺此宋恩也不可負元昊曰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當霸王耳何錦綺為既襲封明號令以兵法勒諸部自號嵬名吾祖凡六日九日則見官屬倣中國置文武班立蕃漢書自中書令宰相樞密使以下皆分命蕃漢人為之以衣冠采色别士庻貴賤每舉兵必率部長與獵有獲則下馬環坐而飲割鮮而食各問所見擇取其長因避父諱改明道為顯道稱于國中
〈癸酉〉二年春二月彗星見于東北
光芒長二尺司天言含譽星〈注見前〉見然觀者皆以為彗
太后有事于太廟
太后欲被服天子衮冕以享太廟薛奎力諫且曰必御此若何為拜后不聴服儀天冦衮衣初獻皇太妃亞獻皇后終獻禮畢羣臣上太后尊號
帝耕耤田
命宰相張士遜〈明道元年二月復相〉撰謁太廟及躬耕耤田記檢討宋祁〈字子京安陵人〉言皇太后謁廟非後世法乃止撰耤田記
三月皇太后劉氏崩〈謚曰莊獻明肅〉尊太妃楊氏為皇太后帝始親政
后稱制十一年雖政出宫闈而號令嚴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習少習假借宫掖間未嘗妄改作内外賜予有節賜族人御食必易以銅器曰上方器物勿使入吾家也三司使程琳獻武后臨朝圖后擲于地曰吾不作此負祖宗事漕使劉綽〈河中虞鄉人〉還京西言在庾有出□糧千餘斛乞付三司后問曰卿識王曾張知白吕夷簡魯宗道乎此四人者豈因獻羨餘進哉晚年稍進外家而任宦者羅崇勲江徳明等訪外事崇勲由此勢傾中外至是后崩帝見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猶數引其衣若有所屬何也薛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豈可見先帝于地下帝悟遂以后服斂舊制后皆二諡稱制加四諡自此始太后遺誥尊太妃為皇太后與皇帝同議軍國事閤門趣百僚賀御史中丞蔡齊目臺吏毋追班而入白執政曰上春長長習知天下情偽今宜躬攬朝政豈可使女后相踵稱制乎殿中侍御史龎籍〈字醇之單州武城人〉請下閤門取垂簾儀制盡焚之乃止尊太妃為皇太后而削去同議軍國事之語帝始親政罷創修寺觀裁抑僥倖召宋綬范仲淹而黜内侍羅崇勲等中外大恱〈劉太后愛帝如已出帝亦盡孝故始終無毫髪間隙及帝親庻務言者多追詆太后時事范仲淹言于帝曰太后受遺先帝調䕶陛下者十年今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帝曰此亦朕所不忍聞也遂下詔戒飭中外毋得輒言皇太后垂簾日事〉
夏四月吕夷簡張耆夏竦陳堯佐范雍趙稹晏殊罷夷簡疏陳八事〈正朝綱塞邪徑禁賄賂辨佞壬絶女謁疎近習罷力役節冗費〉語甚切至帝因與謀以張耆等皆附太后欲悉罷之夷簡以為然帝退以語皇后后曰夷簡獨不附太后邪但多機巧善應變耳由是夷簡亦罷制下夷簡方押班聞唱名大駭不知其故因令素所厚内侍都知閻文應〈開封人〉詗之乃知事由郭后也于是深憾后思有以傾之
以李迪同平章事王隨㕘知政事李諮為樞密副使王徳用僉事樞密院事
迪自太后崩召還未㡬復相徳用初為殿前都虞𠉀有求太后内降補軍吏者徳用曰補吏軍政也不可與太后固欲與之徳用卒不奉詔至是帝閱太后閤中得徳用所奏事奇之以為可大用遂拜僉樞
追尊母宸妃李氏為皇太后〈謚莊懿〉
左右有為帝言陛下乃李宸妃所生妃死以非命者帝號慟累日下詔自責追尊為皇太后幸洪福寺祭告易梓宫親啓視之妃以水銀故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后帝歎曰人言其可信哉待劉氏加厚
六月甲午朔日食
秋七月旱蝗詔求直言
時嵗大旱蝗食草木㡬盡范仲淹請遣使循行未報因請間曰宫掖中半日不食當何如帝惻然乃命陳執中〈字昭譽恕之子〉安撫京東仲淹安撫江淮〈時初置端明殿學士以命宋綬綬上言帝王御天下在總攬威柄陛下躬親萬㡬内外延首望冶而賞罰號今未過於前日頃者恩出太后而今又出大臣大臣市恩以招權小人趨利以售進此風䆮長冇蠧邦政太宗嘗曰國家無外憂必有内患外憂不𬨨邉事皆可預防若姦邪共濟為内患深可懼也真宗亦曰唐朝朋黨尤甚以致王室卑弱願陛下思祖宗訓戒念王業艱難整齊紀綱正在今日又言馭下之道有三臨事貴守當機貴斷兆謀貴密能守則姦無由移能斷則邪無由惑能密則事無由變斯安危之所繫惟陛下深念之〉
冬十月葬莊獻明肅皇后莊懿皇后于永定陵
詔定祔廟禮翰林侍讀學士宋綬援春秋考仲子之宫故事請别築宫乃作奉慈廟以奉二后神主
張士遜楊崇勲〈明道元年為樞密副使〉免以吕夷簡同平章事宋綬㕘知政事王曙為樞密使王徳用蔡齊為副使士遜與崇勲宴飲期上莊懿太后册不至中丞范諷劾之俱罷夷簡遂復相
十一月薛奎罷
奎以疾罷踰年卒奎謀議正直或志不伸歸輒歎咤不食家人笑曰何必如是奎曰吾仰慙士人俯愧後世爾尤善知人范仲淹龎籍明鎬〈字化基密州安邱人〉自為吏部選人皆以公輔許之卒如其言
詔宰相毋得進用臺官
言者謂臺官必由中旨乃祖宗法也帝曰祖宗法不可壊宰相自用臺官則宰相過失無敢言者乃詔自今臺官非中丞知雜保薦者毋得除授
廢皇后郭氏謫御史中丞孔道輔右司諫范仲淹時尚美人楊美人俱得幸數與皇后忿爭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語后不勝忿批其頰帝自起救之誤批帝頸帝大怒内侍閻文應因與帝謀廢后且勸以爪痕示執政帝以示吕夷簡告之故夷簡有憾于后遂主廢黜之議帝猶疑之夷簡曰光武漢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懟坐廢况傷陛下頸乎帝意遂決夷簡先敇有司毋得受臺諫章奏乃詔稱皇后願入道封淨妃玉京冲妙仙師居長寧宫臺諫章奏果不得入于是中丞孔道輔率諫官范仲淹孫祖徳〈字延仲濰州北海人〉宋庠〈本名郊字公序祁之兄〉劉渙御史蔣堂郭勸〈字仲褒鄆州須城人〉楊偕〈字次公坊州中部人〉馬絳段少連〈字希逸開封人〉十人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當輕廢願賜對盡所言殿門闔不為通道輔叩鐶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聴臺臣言尋有詔令夷簡諭以皇后當廢狀道輔等至中書語夷簡曰大臣之于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夷簡曰廢后有漢唐故事道輔曰大臣當導君以堯舜豈得引漢唐失徳為法邪夷簡不答即奏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遂黜道輔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徳等罰金仍詔臺諫自今毋相率請對明日道輔等趨朝欲留百官揖宰相廷爭至待漏院聞詔乃退道輔鯁挺特達遇事彈劾無所避天下皆以直道許之僉書河陽判官富弼〈字彦國河南人〉言朝廷一舉而兩失縱不能復后宜還仲淹等不聼〈後近臣有獻詩百篇者執政請除龍圗閣直學士帝曰是詩雖多不如孔道輔一言遂以命道輔自是在廷皆知前日之斥果非上意也〉
〈甲戌〉景祐元年春正月置崇政殿說書
侍講學士孫奭年老乞外因薦賈昌朝〈字子明真定獲鹿人〉趙希言王宗道楊安國〈字君倚密州安邱人〉等自代遂制說書日輪二人祗𠉀昌朝誦說明白帝多所質問
夏五月契丹主宗真幽其母蕭氏于慶州〈遼置故城在今巴林西北䝉古名挿漢城〉
契丹太后訥木謹召諸弟議欲立少子重元〈小字孛吉只聖宗次子〉重元以其謀白于遼主遂收太后符璽而遷之慶州七括宫始親決國事立重元為皇太弟
八月有星孛于張翼〈張六星注見前翼二十二星天之樂府又主逺賓〉
帝以星變避殿減膳尋詔淨妃郭氏出居瑤華宫賜號冲静元師尚美人亦廢于洞真宫入道楊美人别宅安置
王曙卒以王曾為樞密使
曙方嚴簡重有大臣體居官深自損抑然喜浮圗法齋居疏食泊如也及卒以王曽代之
九月立曹氏〈彬女孫〉為皇后
御史裏行孫沔〈字元規會稽人〉請終莊獻喪制而後行祕書丞余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亦以為言不報
冬十月趙元昊冦環慶〈續綱目于是年七月書趙元昊反冦環慶考宋史夏國傳及東都事元昊入冦俱不係七月且入冦環慶在先稱兵報仇在後自是兩事續綱目混而為一叙次顚倒今改正再考宋史仁宗紀景祐元年十二月賜趙元昊佛經盖是時元昊雖僣擬改元然猶遣使奉貢故禮賜如故至寶元元年上表自言稱帝本紀乃始書反今一依本紀為斷于此書冦于寶元元年書反〉
元昊率衆至環慶殺掠居民下詔約束之已而慶州柔逺砦〈宋置在今慶陽府安化縣北〉蕃部都巡檢嵬通〈嵬羌人姓通其名也〉攻後橋諸堡〈夏人所築〉破之元昊稱兵報仇縁邉都巡檢楊遵與戰敗績環慶都監齊宗矩援之次節義峯〈在安化縣西北〉伏發被執久之始放還〈元昊雖嘗奉貢而車服僭擬改元開運或曰石晉敗亡號也乃改廣運是月其母衛慕氏之族人山喜謀殺元昊事覺元昊酖其母殺之沈山喜之族于河遣使来告哀〉
〈乙亥〉二年春正月作邇英延義二閣
先是龍圗閣學士〈祥符中置班樞密直學士上〉孫奭繪無逸圗以進帝命施于講讀閣至是又詔蔡襄〈字君謨興化軍仙逰人〉寫無逸篇于閣屏
貶御史裏行孫沔監永州酒務
沔上言自孔道輔范仲淹被黜凡在縉紳盡懐緘黙乞少霽天威用存國體疏入責知衡山縣沔未知有責命復上書言事〈畧日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鋸之餘恱耳目者艷冶之色宸禁畫嚴乗輿天逺未見歎召名臣請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修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又曰願推擇大臣講求古道極論精忠品藻賢哲逐刺史縣令老懦貪殘之輩以利于民罷公卿大夫諂佞詭誕之士以肅于朝簡掖庭之幽曠以求錫羨之慶抑宦侍之重任以防昵近之私〉書奏再責監永州酒務
二月育宗室允讓〈太宗之孫商王元份之子〉子宗實于宫中
時帝未有繼嗣曹皇后居中決定大計遂取宗實入宫后拊鞠之時年四嵗
李迪罷以王曾同平章事蔡齊盛度㕘知政事王隨李諮知樞密事王徳用韓億〈字宗魏開封雍邱人〉同知院事
侍御史龎籍劾三司使范諷李廸右之籍劾諷不已詔下獄置對上獨召吕夷簡與宋綬決獄夷簡素疾諷又欲因以傾迪特寛籍而重貶諷凡與諷善者皆絀削迪遂罷知亳州〈迪謂人曰迪不自量恃主上之知自以為宋璟而以吕公為姚崇其待我乃如是邪當時謂籍之劾諷夷簡實陰敎之〉
命集賢校理李照重定雅樂
時承平日久帝留意禮樂之事判太常寺燕肅〈字穆之青州益都人〉乞以王朴所造律準考定樂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朴律準視古樂髙五律視敎坊樂髙二律臣請依神瞽律法試鑄編鐘一簴可使量度權衡協和詔許之既成帝御延福宫觀焉然照獨任所見更造新器聲極下議者非之乃詔天下有深達鍾律音者所在以聞知杭州鄭向〈字公明陳留人〉薦鎮東推官阮逸知蘇州范仲淹薦布衣胡瑗〈字翼之泰州海陵人〉瑗逸至闕盛言照樂穿鑿帝命改作之瑗以橫黍累尺及成則律圍徑與古不合而逸又獨執周禮嘉量之法請鑄量以定律右司諫韓琦〈字穉圭國華之子〉言自燕肅倡議以来言人人殊臣恐後人復有従而非之者臣竊計之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簡民物熙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久弛邉備陛下與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緩兹求樂之議移訪安邉之策帝嘉納之詔太常仍用和峴所定樂
秋九月作睦親宅〈依宋史帝紀改七月為九月〉
上以皇族散處都城或暌燕集詔以玉清昭應宫舊地作睦親宅以處之
冬十月故后郭氏暴卒詔竄内侍閻文應于嶺南后居瑤華帝頗念之遣使存問賜以樂府后和荅辭甚悽惋帝悔嘗密遣人召之后辭曰若再見召須百官立班受册方可文應以嘗譖后懼其復立屬后小疾帝遣文應挾醫診視數日言后暴崩中外疑文應進毒而不得其實帝深悼之追復后號以禮殮𦵏而停謚册祔廟之禮知開封府范仲淹劾奏文應之罪竄之嶺南死于道
詔錄五代及諸國後
以郊祀加恩故也時御史臺辟石介〈字守道兖州奉符人〉為主簿介未至論不當求諸偽國後坐罷〈館閣校勘歐陽修遺書責中丞杜衍曰主簿于臺中非言事官介足求履臺門之國已用言事見罷度介之才不止為主簿直可為御史今斥介而他舉亦必擇賢夫賢者固好辯又有言則又斥而他舉乎如此則必得愚闇懦黙者而後止也衍不能用 歐陽修字永叔廬陵人杜衍字世昌越州山陰人〉
十二月吐蕃嘉勒斯賚大敗趙元昊于河湟
趙元昊遣索諾爾擊嘉勒斯賚敗死殆盡索諾爾被執元昊自領衆攻猫牛城〈即氂牛城後崇寧中改名宣威在今西寧府西寧縣北〉一月不下既而許約和城開元昊大縦殺戮又攻青唐〈今西寧縣宋初屬吐蕃謂之青唐城〉宗噶爾〈注見前〉帶星嶺〈在西寧縣故龍支城西北〉諸城吐蕃部將阿咱爾以兵截歸路元昊與戰敗之然兵溺宗噶爾河〈即宗哥河亦曰宗水源出西寧邉外東北流入湟河〉及饑死過半并兵臨河湟嘉勒斯賚潛移州不出元昊乃渡河插幟識其淺嘉勒斯賚潛移植深處及大戰元昊潰歸士卒視幟而渡溺死者十八九鹵獲甚衆嘉勒斯賚来獻捷詔加保順軍留後
〈丙子〉三年春三月詔優給致仕官俸
詔曰致仕官舊給半俸而仕嘗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髙年養亷恥也自今兩省卿監刺史閤門使以上致仕者給俸如分司長吏嵗時以朕意勞賜之
復貼射茶法
自貼射茶法廢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益甚李諮既居政府請復行見錢法皆如天聖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劵徑趨𣙜貨務驗實立償之錢而三說之法廢縣官自此省費矣
夏五月貶知開封府范仲淹及集賢校理余靖館閣校勘尹洙〈字師魯河南人〉歐陽修于外詔戒羣臣越職言事仲淹以吕夷簡執政進用多出其門上百官圗指其次第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况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簡不恱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進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繕宫室帝以問夷簡夷簡對曰仲淹迂濶務名無實仲淹聞之乃為四論以獻〈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選賢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變〉大抵譏切時弊且曰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壊陛下家法吏簡訴仲淹越職知饒州集賢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議刺大臣重加譴謫儻其言未合聖意在陛下聴與不聴耳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麄疎漢皇吳主熟聞訾毁兩用無猜豈損令徳陛下自親政以来屢逐言事者恐鉗天下口請改前命疏入坐落職監筠州〈唐置今江西瑞州府是〉酒稅館閣校勘尹洙上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臣不可苟免夷簡怒斥監郢州酒稅館閣校勘歐陽修貽書責司諫髙若訥〈字敏之并州榆次人〉曰仲淹以非辜逐君不能辨猶以面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若訥怒上其書修坐貶夷陵〈注見前〉令于是御史韓縝〈字玉汝億第六子〉希夷簡旨請以仲淹朋黨榜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従之〈時朝士畏宰相無敢出送仲淹者獨龍圗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出郊飲餞之或以誚質質曰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館閣校勘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以譽仲淹靖洙修而譏若訥都人相傳寫鬻書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適至買歸張于幽州館李紘字仲綱昌齡従子王質字子野旦第三子〉
秋七月置大宗正司
以宗室允讓領之時諸王子孫衆多既聚居睦親宅詔于祖宗後各擇一人使司訓導糾遺失
冬十月契丹初殿試進士
契丹主御元和殿以日射三十六熊賦幸燕詩試進士于廷遂大宴
十一月皇太后楊氏崩〈謚章惠祔葬永定陵〉
十二月趙元昊侵囘鶻取瓜沙肅州〈注見前〉
元昊既悉有夏銀綏宥静靈鹽㑹勝甘凉〈注俱見前〉又取爪沙肅而洪定威龍皆即堡鎮號為州〈洪州以洪源谷名在今凉州府平畨縣定州即定逺鎮注見前威州即威振堡在今寧夏府平羅縣龍州今榆林府靖逺縣之龍州堡是〉仍居興州〈元昊改靈州為興州〉以為興慶府阻河〈黄河也〉依賀蘭山〈在今寧夏府寧朔縣西元和志其山樹木青白望如駮馬彼人呼駮馬為賀蘭故名〉為固地方萬里改元大慶設十六司以總庶務置十六監軍司委酋豪分統其衆軍兵總計五十餘萬發兵則以銀牌召部長自製蕃書形體方正類八分以敎國人紀事〈初華州有二生曰張曰吳者久困場屋薄遊塞上聞元昊有意窺中國遂叛而往即其都門之酒家劇飲終日引筆書壁曰張元吳昊来飲此邏者執之元昊責以入國問諱之義二人大言曰姓尚不理會乃理會名邪時元昊用中國賜姓二人故云元昊竦然異之日尊寵用事凡夏人立國規模入冦謀畫皆二人所導也〉
〈丁丑〉四年春二月祠赤帝于宫中
初乾徳中太常博士聶崇義言皇帝以火徳上承正統請以赤帝為感生帝每嵗正月别壇而祭至是以祈嗣乃置像宫中祠之
夏四月吕夷簡王曾宋綬蔡齊罷以王隨陳堯佐同平章事韓億程琳石中立〈字表臣熙載子〉㕘知政事盛度知樞密院事王鬷〈字總之趙州臨城人〉同知院事
初夷簡事曾甚謹曾力薦為相及曾復入中書位反居下而夷簡任事久多所専決曾不能堪議論間有異同遂力求罷帝疑之問曾曰卿亦有所不足邪時外傳夷簡納賂曾因及之帝以問夷簡夷簡乞置對遂交論帝前而曾語亦有失實者求去益力夷簡亦乞罷時曾與蔡齊善而夷簡善宋綬惟盛度不得志于二人而性猜險每有所議依違其間及是帝問度曰曾夷簡力求退何也度對曰二人心事臣不得知陛下詢二人以孰可代者則其情可察矣帝従之曾薦齊夷簡薦綬于是四人俱罷而度獨留
冬十二月地震
京師及定襄并代忻州皆震而并代忻尤甚壊民廬舍壓死者二萬二千餘人傷者五千六百人直史館葉青臣〈字道卿蘇州長洲人〉上言京師地震及大河之東彌千五百里誠大異也陛下泰然不以為異徒使内侍四方崇佛事修道科非所謂消復之實也頃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議朝政者將二年願陛下深自咎責詳延忠直敢言之士庻㡬明威降鑒善應来集書奏數日仲淹等皆得近徙
〈戊寅〉寶元元年春正月戊戌朔日食〈續綱目不書今依宋史天文志補〉詔求直言
時有衆星西北流雷發不時下詔求直言大理評事蘇舜欽〈字子美易簡孫〉言臣觀國史祖宗日日視朝旰昃方罷猶坐後苑門召對白事者委曲詢訪今陛下春秋鼎盛實宵旰求治之秋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親也三司計度經費二十倍于祖宗之時府庫匱竭斂科無虚日此用度不足也二者誠國大憂願陛下因此災變修己以御人洗心以鑒物勤聴斷舍燕安放優諧近習之纎人親剛明鯁直之良士以思永圗疏入詔復曰御前殿
三月王隨陳堯佐韓億石中立免
隨為相無所建明而數與堯佐億中立争事㑹災異屢見右司諫韓琦言隨堯佐中立非輔弼才億不當以子綱為羣牧判官遂皆免琦遇事敢言切而不迂在諫垣前後凡七十餘疏
以張士遜章得象〈字希言建州浦城人〉同平章事王鬷李若谷〈字子淵徐州豐人〉㕘知政事王博文〈字仲明曹州濟陰人〉陳執中同知樞密院事
得象為翰林學士時莊獻太后每遣内侍至學士院得象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帝聞而器之至是謂曰向者太后垂簾羣臣邪正朕皆黙識惟卿清忠無所阿附且未嘗干請今日用卿職由此也〈博文尋卒以張觀同知樞密院事 張觀字思正絳州絳縣人〉
冬十月詔戒百官朋黨
范仲淹既徙潤州讒者恐仲淹復用遽誣以事語入帝怒亟命置之嶺南中外論薦仲淹者衆帝以其涉朋黨下詔戒之
趙元昊殺其叔父山遇遂反
元昊遣使請五臺供佛以窺河東道路既還與諸酋歃血約先攻鄜延欲自靖徳〈當作徳靖故城在今延安府保安縣〉塞門砦〈在今延安府保塞縣〉赤城路〈在今平凉府崇信縣〉三道並入其叔父山遇數勸元昊勿反不聴山遇遂挈妻子来降知延州郭勸執還元昊元昊殺之遂稱帝改元天授禮法延祚國號夏遣使奉表有云望許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歡好
十一月沂公王曾卒〈謚文正〉
曾性資端厚在朝廷進止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人不敢干以私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嘗謂曾曰明揚士類宰相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爾曾曰恩欲歸己怨將誰歸邪仲淹服其言及卒贈侍中〈曾無子皇祐中其弟子融援唐元宗題裴耀卿碑額例請帝親篆其碑許之題曰旌賢大臣賜碑自曾始〉
十二月京師地震
以夏竦為涇原秦鳳安撫使范雍為鄜延環慶安撫使經畧夏州
時鄜延路奏趙元昊反故有是命已而移竦知涇州與雍俱兼經畧使又命天章閣待制龎籍體量〈體察量度也〉陜西詔籍就竦計事竦上疏以為徳明元昊相繼猖獗今若不較主客之利不計防守之便而輒議追討非良策也因條上十事〈一教習彊弩以為竒兵二羈縻屬羌以為藩籬三詔嘉勒斯賚并力破賊四度地勢險易逺近砦柵多少増減屯兵五詔諸路互相應援六募土人為兵以伐東兵七增置弓手壯丁以備城守八併並邉小砦以完兵力九聽闗中民入粟贖罪以贍邉計十損並邉冗官冗官以紓饋餉〉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時邉臣方議征討多以竦為怯
加吐蕃嘉勒斯賚保順節度使
自西涼為李繼遷所陷巴勒結舊部歸嘉勒斯賚囘紇多附之嘉勒斯賚居鄯州西有臨谷城〈在今西寧府西寧縣〉通青海髙昌諸國〈注俱見前〉商人皆趨之以貿易由是富彊朝廷欲使背擊元昊以披其勢因授節鉞仍兼邈州大首領尋加河西節度使嘉勒斯賚約盡力然終不能立大功
〈己卯〉二年夏四月募民入粟實邉
五月罷王徳用以夏守贇〈字子美守恩弟〉知樞密院事
趙元昊反徳用請自將討之不許徳用狀貌雄毅面黑頸以下白晳人皆異之言者論其貌類藝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機密遂罷言者猶不已遂降知隨州家人惶懼而徳用舉止言笑自若惟不接賓客而已
六月削趙元昊賜姓官爵
元昊表至羣臣皆曰元昊小醜出師討之當即誅滅諫官吳育〈字春卿建安人〉獨進曰天昊雖稱藩臣其尺賦斗租不入縣官且叛服不常請置之示不足責且彼已僭輿服勢必不能自削宜援國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順附而收之不報未㡬下詔削奪元昊官爵絶互市掲榜于邉募人能擒元昊若斬首獻者即授定難節鉞〈已而元昊又遣賀永年齎嫚書納旌節及所授敇告置神明匣留歸孃族而去 歸孃族蕃部名〉
詔省浮費
時陜西用兵調費日蹙命近臣及三司議省浮費右司諫韓琦言省費當自掖庭始請令三司取先朝及近嵗賜予之數裁為中制無名者罷之乃詔自乘輿服御及宫掖所須務従簡約或欲損兵吏俸賜帝曰祿廪皆有定制母遽更變以揺人心宜申諭之
秋七月契丹主宗真迎其母蕭氏于慶州
蕭氏居慶州五年勸契丹主迎之以覬中國嵗幣之利契丹主悔悟乃奉迎還京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數里陰為之備
冬十一月盛度程琳罷以王鬷知樞密院事宋庠㕘知政事
初張士遜惡琳而嫉孔道輔不附己欲并去之㑹開封府吏馮士元以贓敗知府鄭戩〈字天休蘇州吳縣人〉窮治之辭連度琳及天章閣待制龎籍直集賢院吕公綽〈字仲裕〉太常博士吕公弼〈字宗臣並夷簡子〉等十餘人士遜謂道輔曰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盍見上辨之道輔不悟入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以道輔朋附怒于是度琳俱坐免〈度出知揚州琳知潁州〉籍等並被黜罷士元流海島道輔亦出知鄆州〈道輔始知為士遜所賣發憤而卒然天下皆以遺直許之〉
夏人冦保安軍〈宋置今延安府保安縣是〉巡檢指揮使狄青〈字漢臣汾州河西人〉擊敗之
青初以善騎射為騎御散直従西征戰安逺〈本蕃部舊砦在延安府安塞縣北〉諸砦皆克捷臨敵披髪帶銅面具出入賊中皆披靡莫敢當至是元昊冦保安軍鈐轄盧守懃〈字君錫開封祥符人〉使青擊走之以功加秦州刺史帝欲召見問以方畧㑹賊冦渭州命圖形以進
〈庚辰〉康定元年春正月丙辰朔日食
先是司天楊惟徳請移閏于庚辰嵗則日食在正月之晦帝曰閏所以正天時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許至是諫院富弼請罷宴徹樂就館賜北使酒食執政不可弼曰萬一契丹行之豈不為朝廷羞既而聞契丹罷宴帝深悔之
元昊寇延州執副總管劉平〈字士衡開封祥符人〉石元孫〈字善長守信孫〉平死之〈續綱目作劉平石元孫戰殁考平與元孫同被執而平死節元孫留賊中不得並書戰殁今改書〉二月貶范雍知安州
延州當夏人出入之衝地濶砦疎土兵寡弱又無宿將雍請益師不報未㡬元昊詐遣人通欵于雍雍信之不設備既而元昊引兵攻保安軍破金明砦〈本隋金明縣宋改為砦故城在延安府安塞縣〉執都監李士彬〈延州金明人〉父子乘勝至延州城下雍令石元孫出戰又以書召劉平于慶州平督騎兵先發步卒繼進夜至三川口〈宜川延川洛川之口也在今安塞縣北〉西十里止營時鄜延都監黃徳和巡檢万俟政郭遵〈開封人〉分屯外境雍皆召還為援平與之合步騎萬餘東行五里許與賊遇遵擊退之賊䝉盾而陳官軍復奪其盾殺獲及溺死者近千人日暮賊以輕兵来薄官軍小却徳和望見遽率麾下走保西南山衆従之皆潰平遣其子宜孫馳追徳和語曰當并力抗賊先何先奔徳和不従驟馬遁赴甘泉〈唐縣今屬延安府〉平遣軍校遮留得千餘人轉鬭三日退保西南山立柵自顧夜四鼔賊環營呼曰如許殘兵不降何待平旦賊自山四出合擊絶官軍為二平遂與元孫俱被執平不食數罵曰何不速殺我遂遇害元孫留賊中會大雪賊解去延州得不陷徳和既遁輒誣平降賊詔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字寛夫汾州介休人〉即河中置獄問狀徳和坐腰斬雍貶知安州朝廷不知孫元未死詔與平俱贈官〈後元昊歸欵縦元孫歸諫官請斬塞下以賈昌朝奏貸之安置全州〉
以夏守贇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使内侍王守忠為都鈐轄
知諫院富弼言唐之衰以内臣監軍取敗非一今守忠為鈐轄與監軍無異昨用夏守贇已失人望願罷守忠勿遣不聴
除越職言事之禁
西事日擾括畿内京東西淮南馬詔諸路轉運提刑訪知邉事者以聞又詔樞密同宰臣議邉事出内藏緡錢八十萬陜西糴軍儲釋寇所至州縣罪並免夏稅時禁越職言事富弼因論日食謂應天變莫若通下情帝嘉納之于是盡除其禁許中外臣庻上封章言朝政得失
命知制誥韓琦安撫陜西
琦使蜀歸論西師形勢甚急即命安撫陜西琦言范雍節制無狀宜召知越州范仲淹委任之方陛下焦勞之際臣豈敢避形迹不言若涉朋比誤國家當族帝従之召范仲淹知永興軍
三月王鬷陳執中張觀免以晏殊宋綬知樞密院事王貽永〈字繼長溥之孫〉同知院事
天聖中鬷使河北過真定時曹瑋為總管鬷見之瑋謂曰君異日當柄用願留意邉防鬷曰何以教之瑋曰吾聞趙徳明嘗使人以馬𣙜易漢物不如意欲殺之少子元昊年方十歲諫曰我戎人本従事鞍馬而以資鄰國易不急之物已為非策又従殺之失衆心矣徳明従之吾嘗使人覘元昊狀貌異常他日必為邉患鬷未以為然比再入樞密元昊果反帝數問邉事鬷不能對及劉平戰殁議刺鄉兵久未決帝怒遂與執中觀同免鬷始歎瑋之明識
夏五月張士遜致仕以吕夷簡同平章事
時軍興機務填委士遜位首相無所建明諫官以為言士遜不自安上章請老詔以太傅致仕宰相得謝自士遜始
以夏竦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使韓琦范仲淹副之詔夏守贇王守忠還
守贇庸怯寡方畧詔與王守忠赴闕以竦等代之〈仲淹上言今邉城之備十有五七闕中之備十無二三若昊賊深入乘闕中之虛東阻潼闗隔兩川貢賦則朝廷不得髙枕矣為今之計宜嚴戒邉備使持久可守充實闗内使無虛可乘寇至邉城清野不得大戰闗中稍實不能深入二三年問彼自困弱此上策也今邉城請五路入討臣恐承平嵗久無宿將精兵一旦興深入之謀國之安危未可知也已而元昊陷塞門砦執砦主髙延徳以去又陷安逺承平二砦著作佐郎張方平上平戎十策其畧以為宜屯重兵河東示形勢賊入寇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必虚我師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臣吕夷簡雖善其策而不果行 承平砦在延安府安定縣北張方平字安道南京人〉
以范仲淹兼知延州
延州諸砦多失守仲淹請自行詔兼知延州先是詔分邉兵總管領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領三千人寇至禦之則官卑者先出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序取敗之道也于是大閱州兵得萬八千人分六將領之日夜訓練量賊衆寡使更出禦〈敵人聞之相戒曰無以延川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數萬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大范指雍也〉仲淹以民逺輸勞苦請建鄜城為軍以河中府同華州中下戸租稅就輸之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糴之十三他所減不與〈去聲〉詔以為康定軍仲淹又修承平永平等砦〈永平砦在延安府延川縣西北〉稍招還流亡定堡障通斥堠城十二砦于是羌漢之民相踵歸業
九月元昊寇三川諸砦〈三川砦宋置在平凉府固原州東南〉環慶副總管任福〈字祐之開封人〉攻其白豹城〈在今慶陽府安化縣北〉克之
元昊寇三川諸砦韓琦使任福領兵七千聲言巡邉部分諸將夜趨七十里至白豹城平明克之破四十一族焚其餘積而還
鄜州將种世衡〈字仲平放兄子〉城青澗〈本寛州壘宋建城金升為縣今屬綏徳州〉時塞門諸砦既陷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東北二百里有故寛州城請因廢壘而興之以當寇衝右可固延安之勢左可致河東之粟北可圖銀夏之舊朝廷従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屢次来争世衡且戰且城然處險無泉議不可守鑿地百五十尺至石不及泉工辭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酬百錢卒得泉以濟城成賜名青澗以世衡知城事世衡開營田募商賈通貨利城遂富實
冬十月詔内降升遷者執奏
先是韓琦言祖宗于賞罰任使必與兩省大臣升朝公議自莊獻垂簾遂有假托因縁或于内中下表或口為奏求以致僥倖日滋賞罰倒置蠧壊綱紀為害至深臣乞自今于凡因縁陳乞者即降出姓名并為奏求人並重行貶責則聖政無私朝規有序矣帝嘉納之詔禁皇族及諸命婦女冠尼等非時入内至是復詔凡有内降升遷及差遣者許執奏
十二月鑄當十錢
助邉費也
〈辛巳〉慶厯元年春正月詔鄜延涇原㑹兵討元昊不果行帝以元昊勢益猖獗遣翰林學士晁宗慤〈字世良澶州清豐人〉即陜西問攻守之䇿夏竦等具二說令副使韓琦判官尹洙詣闕奏之帝取攻䇿執政以為難杜衍亦曰儌倖成功非萬全之計帝不聴詔鄜延涇原㑹兵期以正月進討范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我師暴露不如俟春深賊馬瘦人饑勢易制且鄜延密邇靈夏西羌必由之地乞留此一路以備招納或擇利進城廢砦以牽制元昊帝従之仍詔仲淹與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乘便即仍出師琦奏言兩路協力尚懼未能大剉黠虜若鄜延以牽制為名則是委涇原孤軍嘗于賊手非計之得乞督令鄜延進兵同入帝以奏示仲淹仲淹言臣與琦等皆一心非有怯弱但戰者危事一或失差則平定之期轉延嵗月况横山〈在榆林府懐逺縣南與延安府安定縣接界〉蕃部散居亦多設堡控扼兵少則難追多則難進未見其利琦又令尹洙至延州議仲淹堅執不可琦復上奏曰仲淹意在招納使朝廷彊之終非己謀將佐聞之必無鋭志臣以賊昊傾國入㓂不過四五萬我兵逐路自守勢分力弱故遇敵不支若大軍併出鼔行而前乘賊驕惰其破可必今中外不究此故遂乃待賊太過屯二十萬重兵只守界濠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臣恐邉障日虚士氣日喪經費益蹙乞别命近臣以觀賊隙如可進討㫁在不疑朝廷終難之
元昊遣人至延州議和范仲淹以書諭之〈考宋史范仲淹傳元昊請和于仲淹在好水之戰前夏國傳在好水之戰後韓琦傳與仲淹傳畧同續綱目叙次以韓范二傳為斷今依之〉元昊歸陷將高延徳于延州與范仲淹約和仲淹自為書遺元昊反覆戒諭令去帝號盡臣節以報累朝厚待之恩㑹元昊亦求盟于韓琦琦曰無約而請和者謀也命諸將戒嚴而自行邉
二月元昊寇渭州〈宋置治平涼唐時渭州已沒吐畨故移置于此〉任福與戰于好水川〈今名甜水河在平凉府隆徳縣東源出六盤山西南流與苦水合苦水即瓦亭水也〉敗死貶韓琦知秦州
韓琦行邉至高平〈此宋砦在平涼府鎮原縣北非古高平城也〉元昊果遣衆寇渭州薄懐逺城〈本赤藁城明道中賜名在隆徳縣東南〉琦乃趨鎮戎軍〈宋置今固原州是〉盡出其兵命環慶副總管任福將之以耿傅〈字公弼河南人〉參軍事涇原都監桑懌〈雍邱人〉為先鋒朱觀武英〈字漢傑太原人〉王珪〈開封人〉各以所部從福將行琦戒令自懐逺趨徳勝砦〈宋置在平涼府静寧州東北〉至羊牧隆城〈在隆徳縣西北即邪没隴川宋于此置砦〉出敵後度勢未可戰即據險置伏要其歸路且曰苟違節制有功亦斬福引輕騎數千趨懐逺掠龍川〈在隆徳縣東北〉遇鎮戎西路廵檢常鼎劉肅與敵戰于張家堡南敵佯北桑懌引騎趨之福踵其後諜傳敵兵少福等頗易之薄暮與懌合軍屯好水川朱觀武英屯籠絡川〈在好水川南〉相距五里時元昊自將精兵十萬營于川口諸將已入其伏中猶不知約以翌日會兵不使夏人一騎遁詰旦福與懌循好水川西行出六盤山〈在隆徳縣東與固原州接界〉下距羊牧隆城五里與夏軍遇方知墮敵計勢不可留遂格戰懌于道傍得數銀泥合封襲謹宻中有動躍聲疑莫敢發福至發之乃懸哨家鴿百餘自中起盤飛軍上于是夏兵四合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突之自辰至午陣動衆欲據勝地忽夏人陣中樹鮑老旗〈戲幢也〉長二丈餘懌等莫測既而旗左麾左伏起右麾右伏起翼而擊之官軍大敗懌肅戰死福身被十餘矢小校劉進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兵敗以死報國爾力戰鎗中左頰絶其喉而死子懐亮亦死之先是渭川都監趙津將瓦亭〈宋砦在平涼縣以瓦亭闗名瓦亭闗在平涼府華亭縣西北是為東瓦亭其西瓦亭在秦州泰安縣東北〉騎兵三千為後繼至是與朱觀武英遇合兵拒戰王珪亦自羊牧隆城引屯兵四千五百助觀掠陣陣堅不可破英被重傷不能視軍敵兵益至衆遂潰英津珪傅皆死惟觀以兵千餘保民垣發矢四射㑹暮敵引去得還將士死者萬三百人闗右大震時元昊傾國入㓂福臨敵受命所統皆非素撫之兵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帝震悼為之旰食夏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于福衣帶間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猶奪一官徙知秦州
三月貶范仲淹知耀州
元昊答仲淹書以好水川之勝語多不遜仲淹對來使焚之朝議以仲淹不當擅通書又不當擅焚之宋庠請斬仲淹杜衍曰仲淹志在招納葢忠于朝廷也何可深罪帝乃䧏仲淹戸部員外郎徙知耀州未㡬復徙慶州
夏四月以陳執中同陜西撫經畧招討使
時夏竦判永興軍執中知軍事議多異同故分命竦屯鄜州執中屯涇州〈竦雅意在朝廷及任以西事頗依違顧避嘗出廵邉置侍婢中軍帳下幾至兵變元昊命募得竦首者與錢三千其見輕侮如此〉
五月宋庠鄭戬罷以王舉正〈字伯中化基于〉參知政事任中師〈字祖聖中正弟〉任布〈字應之河南人〉為樞宻副使
庠練習典故遇事輒分别是非戬果敢任氣皆與吕夷簡不合因罷凡庠與善者夷簡悉指為朋黨斥之
秋八月元昊䧟豐州〈注見前〉冬十月夏竦陳執中免元昊㓂麟府州折繼閔〈徳扆曾孫〉敗之尋㓂金明破寧逺〈宋砦在葭州府谷縣西〉進圍豐州孤城無援遂䧟元昊又遣兵分屯要害以絶麟州餉道會管勾麟府軍馬事張亢〈字公壽濮州人〉破賊于柏子砦〈在府谷縣北〉及毛川〈在葭州神木縣西北〉遂築十餘柵河外始固知諌院張方平言夏竦為統帥三嵗于兹師惟不出出則喪敗㓂惟不來來必殘蕩安用為統帥也今將校被斥而帥不加罪非刑賞之公乃改竦判河中執中知陜州
分陜西為四路以韓琦王㳂〈字聖源大名館陶人〉范仲淹龎藉兼畧安撫招討使
分秦鳳涇原環慶鄜延為四路各置使琦知秦州㳂知渭州仲淹知慶州籍知延州詔分領之張方平言涇原最當賊衝王㳂未愜人望不當與琦同等列不報琦上言請于鄜渭慶三州各更益兵三萬人㧞用有武畧將帥統領訓練預分部曲逺斥堠西賊一有舉動則先據要害觀利整陣併力擊之又于賊未集之時出已整之兵淺入大掠招其種落築壘拓地别立經制朝廷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邉用使行間覘賊如此則二三年間賊力漸屈平定有期矣籍至延州城砦焚掠殆盡籍稍葺治之命部將狄青將萬人築招安砦于橋子谷旁〈在延安府安塞縣西北〉以斷冦出入之路又使周美〈字子純靈州曰樂人〉襲取承平砦王信〈字公亮太原人〉築龍安砦〈在安塞縣北後改名徳安〉悉復所亡地築十一城延民以安初元昊陰誘屬羌為助環慶酋長六百餘人約為鄉導事尋露仲淹以其反覆不常至部即奏行邉以詔書犒賞諸羌為立條約諸羌皆受命自是為中國用羌人親愛之呼為龍圖老子仲淹又據要險築大順城〈在慶陽府安化縣北〉度賊必争密遣其子純佑〈字天成〉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旬日城成賊以三萬騎來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順既城而白豹金湯〈砦名在安北縣東北與延州榆林接界〉皆不敢犯環慶自此寇盜益少〈仲淹在邊純佑年方冠與將卒錯處鈎深摘□得其材否由是仲淹任人無失所向冇功〉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五
宋
仁宗皇帝
〈壬午〉慶厯二年春正月復𣙜鹽法
自元昊反軍興用度不足因聼並邉入中芻粟予劵趨京師𣙜貨務〈宋初京城置𣙜貨務後但給金銀交鈔往遷而不積茶貨〉受錢若金銀入中他貨予劵償以池鹽由是羽毛筋角膠漆鐵炭瓦木之類一切以鹽易之猾商貪吏表裏為姦〈至入椽木二估錢干給鹽二百二十斤〉鹽直益賤販者不行至是詔凡商人虛佑受券及已受鹽未鬻者皆計直輸虧官錢内地州軍民間鹽悉收市入官官為置場増價出之復禁永興等十一州軍商鹽官自輦運以衙前〈民之充役者主官物制見前〉主之又禁商鹽私入蜀置折博務于永興鳯翔聼人入錢若蜀貨易鹽趨蜀中以售已而東南末鹽悉復禁𣙜
二月置義勇軍
詔選河北諸州彊壯者為軍刺手背為義勇字各營于其州給以俸廩分番訓練不願者釋之尋又刺陜西秦鳳路義勇為保㨗軍
三月詔舉將才
契丹來求關南地夏四月遣知制誥富弼報之
契丹主有南侵意㑹元昊反欲乘釁取瓦橋以南十縣地乃集羣臣議南院〈遼官制分北南院曰北面南面北面主宫帳部族屬國之政南面主漢人州縣租賦軍馬之政〉樞密使蕭惠曰宋人西征有年師老民疲陛下親帥六軍臨之其勝必矣北院樞密使蕭孝穆曰我先朝與宋和好無罪伐之其曲在我况勝未可逆料願熟察之契丹主從惠言遣南院宣徽使蕭特黙〈國舅大父房之後舊作特末今改正〉翰林學士劉六符〈河間人唐節度使怦之後〉來致書取故地及問興師伐夏并沿邊疏濬水澤增益兵戍之故特黙至吕夷簡奏弼為接伴使與中使迎勞之特黙托疾不拜弼曰吾嘗使北病卧車中聞命輙起今中使至而子不拜何也特黙等矍然起拜弼開懐與語特黙感說亦不復隱其情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且曰可從從之不然以一事塞之弼具以聞帝惟許增歲幣或以宗室女嫁其子且令夷簡擇報聘者夷簡不悦弼因薦之集賢校理歐陽修引顔真卿使李希烈事請留之不報弼得命即入對叩頭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帝為動色進弼樞密直學士弼辭曰國家有急義不憚勞奈何逆以官爵賂之遂往
五月以大名府為北京
契丹聚兵幽薊聲言南下朝議請城洛陽吕夷簡曰此子囊城郢計也〈事見左傳〉使契丹得渡河雖高城深池何可恃耶我聞契丹畏壯侮怯景徳之役非乘輿濟河則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帝從之建大名為北京即真宗駐蹕之所城焉識者韙之
六月以王徳用判定州
以契丹兵壓境詔徳用判定州兼三路都部署徳用時教士卒習戰頃之士勇皆可用契丹遣人來覘或請捕之徳用曰彼得其實以告是服人之兵以不戰也明日大閱于郊下令具糗糧聽吾鼓視吾旗所向覘者歸告北庭謂漢兵將大至和議益決
秋七月以吕夷簡章得象兼樞密使
初富弼建議宰相兼樞密使帝曰軍國之務當悉歸中書樞密非古官然未欲遽廢故止令中書同議樞密院事及是知諫院張方平請廢樞密院帝乃追用弼議命夷簡得象判樞密事議者以判名太重夷簡亦不敢當遂改兼樞密使
富弼還復如契丹
弼至契丹見契丹主言曰兩朝人主父子繼好垂四十年一旦求割地何也契丹主曰南朝違約塞鴈門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將以何為羣臣請舉兵而南吾謂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獲舉兵未晚弼曰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徳乎澶淵之役苟從諸將言北兵無得脫者且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受其禍故勸用兵者皆為身謀爾契丹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亂土宇狹小上下離叛故契丹全師獨克然擄獲金幣充牣諸臣之家而壯士健馬物故大半今中國提封萬里精兵百萬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勝乎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絶歲幣盡歸人主羣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鴈門者備元昊也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城隍皆修舊民兵亦補闕非違約也契丹主曰微卿言吾不知其詳雖然吾祖宗故地當見還也弼曰晉以盧龍賂契丹周世宗復取闗南地皆異代事若各求地豈北朝之利哉既退劉六符曰吾主恥受金幣堅欲十縣何如弼曰本朝皇帝嘗言為祖宗守國豈敢妄以土地與人北朝所欲不過租賦爾朕不忍多殺兩朝赤子故屈已增幣以代之若必欲得地是志在敗盟假此為辭爾澶淵之盟天地鬼神實臨之北朝首發兵端過不在我天地神其可欺乎六符謂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當共奏使兩主意通明日契丹主召弼同獵引弼馬自近謂曰得地則歡好可久弼反覆陳其不可狀且言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南朝必以失地為辱兄弟之國豈可一榮一辱哉獵罷六符曰吾主聞公榮辱之言意甚感悟今惟有結昏可議爾弼曰結昏易生嫌隙本朝長公主出降齎送不過十萬緡豈若歲幣無窮之利哉契丹主諭弼使還曰俟卿再至當擇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書來弼還具以白帝帝復使弼持和親增幣二議及誓書往契丹且命受口傳之詞于政府既行次樂壽謂副使張茂實曰吾為使而不見國書脫書詞與口傳異吾事敗矣啟視果不同馳還都以晡時入見曰政府故為此以陷臣臣死不足惜如國事何帝以問晏殊殊曰吕夷簡決不為此誠恐誤爾弼曰晏殊姦邪黨夷簡以欺陛下遂易書而行
九月暨契丹平
弼至契丹不復議婚專欲增幣且曰南朝既增我歲幣其遺我之辭當曰獻弼曰南朝為兄豈有兄獻于弟乎契丹主曰然則為納字弼曰亦不可契丹主曰南朝既以厚幣遺我是懼我矣于一字何有若我擁兵而南得無悔乎弼曰本朝兼愛南北之民故屈已增幣何名為懼或不得已而用兵則當以曲直為勝負非使臣之所知也契丹主曰卿勿固執古有之矣弼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突厥當時贈遺或稱獻納然後頡利為太宗所擒豈復有此禮哉聲色俱厲契丹主知不可奪乃曰吾當自遣人議之乃留增幣誓書而使其北院樞密副使耶律仁先〈字濟蘭孟父房之後〉及劉六符持誓書與弼偕來且議獻納二字弼至入對曰二字臣以死拒之彼氣折矣可勿許也帝用晏殊議竟以納字許之于是歲增銀絹各十萬匹兩送至白溝仍遣知制誥梁適〈字仲賢東平人〉持誓書與仁先如契丹報之契丹亦遣使再致誓書來報撤兵自是通好如故〈按濟蘭舊作糺鄰今改〉
閏月元昊寇鎮戎軍副總管葛懷敏〈眞定人〉㑹兵禦之敗死元昊遂大掠渭州
元昊入寇攻鎮戎軍先是知延州龎籍言夏境䑕食稼且旱元昊思納欵詔命知保安軍劉拯諭元昊親信野利綱哩拉〈即野利旺榮舊作剛浪陵今改〉雅竒〈舊作遇乞今改〉兄弟令内附即𢌿西平爵土綱哩拉令拉黙特〈舊作浪埋今改〉薩勒竒〈舊作賞乞今改〉瑪尼〈舊作媚娘今改〉三人詣种世衡乞降〈世衡知其詐曰與其殺之不若因以為間留使監税出入騎從甚寵〉又遣其教練使李文貴至青澗報世衡言用兵以來資用困乏人情便于和世衡以白籍籍曰此詐也乃屯兵青澗留文貴不遣至是元昊果大入王沿使葛懷敏督諸砦兵禦之分諸將為四路趨定川砦〈在固原州西北〉賊毁橋斷其歸路四面圍之懐敏突圍走由是大潰懐敏馳至長城〈在固原州西北與隆徳縣接界秦時故址也〉濠路已斷遂及將校十四人死焉餘軍馬皆爲敵所得元昊乗勝直扺渭州焚蕩廬舍屠掠民畜自涇邠以東皆閉壘自守范仲淹自將慶州蕃漢兵援之元昊乃還〈議者欲以金繒啖契丹使攻元昊命御史中丞賈昌朝往使昌朝力辭使命且上疏曰太祖收方鎮之權以為萬世利及太宗時將帥率多舊人猶能仗威靈所向有功近歲因西羌之叛驟擇將領而士不練習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此削方鎮太過之弊也况今武臣多親舊恩倖出即為將素不知兵一旦付與千萬人之命是驅之死地矣此用親舊恩倖之弊也請自今方鎮守臣無數更易刺史以上宜慎所授以待有功且命將之時去疑貳推恩惠務責以大效使一切便宜從事庶得馭將之道帝嘉納之〉
冬十一月以韓琦范仲淹龎籍為陜西安撫經畧招討使置司涇州
初翰林學士王堯臣〈字伯庸虞城人〉體量安撫陜西歸上疏論兵因言韓琦范仲淹皆忠義智勇不當置之散地及葛懐敏敗死中外震懼帝思堯臣之言時已命文彦博經畧涇原帝以涇原傷夷欲對徙仲淹使王懐徳〈繼忠子〉諭之仲淹附奏乞與韓琦同經畧涇原並駐涇州琦兼秦鳳臣兼環慶涇原有警臣與琦合秦鳳環慶之兵掎角而進若秦鳳環慶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臣當與琦練兵選將漸復横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願詔龎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秦州委文彦博慶州用滕宗諒總之渭州一武臣足矣帝采用其䇿乃復置陜西路經畧安撫招討使總四路之事置府涇州益屯兵三萬以琦仲淹籍分領之復以堯臣為體量安撫使徙彦博帥秦宗諒帥慶張亢帥渭州堯臣復言琦等既為總使則四路當稟節制不當復帶使名各置司行事使所稟不一于是諸路並罷經畧使〈琦與仲淹在兵間久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朝廷倚以為重二人號令嚴明愛撫士卒諸羌來者推誠撫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輙犯邊境邊人為之謠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
徵處士孫復〈字明復晉州平陽人〉為國子監直講
復舉進士不第退居泰山著春秋尊王發微十二篇國子直講石介嘗師事之語人曰孫先生非隱者也于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復有經術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以富弼為翰林學士辭不拜
弼始受命使契丹聞一女卒再往聞一男生皆不顧得家書未嘗發輙焚之曰徒亂人意于是帝復申樞密直學士之命弼辭又除翰林學士弼懇辭曰增歲幣非臣本意特以方討元昊未暇與角故不敢以死爭安敢受賞乎
〈癸未〉三年春正月元昊上書請和
元昊雖數勝然死亡創夷相半人困㸃集財力不給國中為十不如之謠以怨之种世衡又以計遣王嵩〈本僧人王光信世衡奏補三班借職更名嵩〉遺書間其大將野利綱哩拉雅竒兄弟皆得罪〈綱哩拉雅竒皆有才謀號大王親信用事世衡謀間之乃為蠟書遣嵩遺綱哩拉言朝廷知王有向漢心已授夏州節度并以棗綴畫龜喻其早歸之意綱哩拉得書笑曰种使君長矣何為此兒戲乃執嵩以書自詣元昊上之元昊果疑剛哩拉不令歸而錮嵩穽中遣人詐為綱哩拉使使世衡世衡知其為元昊所遣故為欵語而厚遣之使還元昊出嵩穽中而綱哩拉已報死矣世衡知其謀已行復為文以祭剛哩拉悼其兄弟有意本朝垂成而失投之境上夏人得之以獻元昊雅竒以此亦并獲罪〉元昊既失二將久之知為世衡所賣遂定講和之䇿時帝亦以西鄙用兵日久心厭之㑹契丹使言元昊欲歸欵乃密詔龎籍招納之籍遣李文貴還以通意元昊聞之大喜厚禮王嵩使與文貴以書至延州議和〈續綱目作文貴以綱哩拉書議和考宋史种世衡傳元昊得王嵩書遣李文貴以剛哩拉㫖報世衡而夏國傳文貴于元昊未冦鎮戎之前已為龎籍所留二傳前後矛盾續綱目採錄殊混今依宋元通鑑改輯〉然猶倔彊不肯削僭號且云如日方中止可順天西行安可逆天東下籍以其言未服乃令自請而詔籍復書許之元昊知朝廷許和有緒乃遣其六宅使賀從朂與文貴至延州上書自稱男邦泥鼎國烏珠〈舊作泥定國兀卒今改正〉上書父大宋皇帝更名曩霄而不稱臣〈烏珠即吾祖也如可汗號〉籍言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朂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若得至京師天子不許更歸議之籍送使者闕下因陳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國人愁怨今辭理寖順必有改事中國之心請遣使諭之
二月立四門學
三月以吕夷簡為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先是夷簡感風詔拜司空平章軍國大事疾稍愈命數日一至中書裁決可否夷簡力辭帝降手詔曰古謂髭可療疾今剪以賜卿至是帝御延和殿召見敕乘馬至殿門命内侍取兀子〈坐具有倚曰椅無倚曰兀〉輿〈舁也〉以前夷簡辭避久之詔給扶毋拜乃罷相改授司徒同議軍國大事
以晏殊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賈昌朝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密副使弼固辭不拜
弼見帝言契丹既結好議者便謂無事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願陛下思其輕侮之恥坐薪嘗膽不忘修政且收臣新命使天下知使臣不受賞和好未可保其于守備決不敢懈帝察其意堅改授資政殿學士
召夏竦為樞密使
以歐陽修王素〈字仲儀旦子〉蔡襄知諫院余靖為右正言增置諫官以修等為之襄喜賢路開而慮正人難久立乃上疏曰修等忠誠剛正必能盡言但恐邪人不利必造為禦之之說其說不過有三曰好名好進彰君過爾願陛下察之修每入對帝必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張弛小人翕翕不便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貶饒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羣邪目之曰黨人于是朋黨之論起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奬其敢言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
夏四月遣使如夏州
賀從朂至京帝用龎籍言命著作佐郎邵良佐更往議之許封冊元昊為夏國主歲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富弼言元昊臣契丹而不臣我朝則是契丹為無敵于天下矣須令稱臣乃可許和蔡襄亦言烏珠之譯為吾祖特以侮慢朝廷使朝廷賜之詔而亦曰吾祖是何等語耶不可許其請帝皆不聽良佐至夏州元昊亦遣儒定裕舎〈舊作如定聿捨今改〉張延壽等來議和及歲幣
以韓琦范仲淹為樞密副使
以元昊請和故召還命知永興軍鄭戩代之富弼言西寇未殄亦須藉材若二人俱來或恐闕事願召一人使處于内一人就授副樞且令在邊表裏相濟事無不集不聽〈時元昊倚契丹邀索無厭晏殊等厭用兵將一切從之琦力陳其不便帝嘉納之〉
夏竦至京師罷之以杜衍為樞密使
初召竦諫官歐陽修蔡襄等交章論竦在陜西畏懦不肯盡力兼之挾詐任數姦邪傾險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懐詐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辰〈字君貺開封咸平人〉亦因對極論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畢其說帝乃悟㑹竦已至國門言者論益力乞毋令入見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聞召命即兼驛而馳若不早決竦必堅求面對敘恩感泣復有左右為之地者則聖聽惑矣章累上即日詔竦歸鎮拜杜衍為樞密使竦亦自請還節鉞徙知亳州竦至亳上書萬言自辨乃徙判并州〈蔡襄言于帝曰陛下罷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賀于朝庶民歌于路至飲酒叫號以為歡且退一邪進一賢豈能關天下輕重哉葢一邪退則其類退一賢進則其類進衆邪並退衆賢並進海内有不泰乎雖然臣竊憂之天下之勢譬猶病者陛下既得良醫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夀民醫雖良術不能盡用則病且日深雖有和扁難責效矣國子監直講石介篤學尚志樂善嫉惡喜聲名遇事奮然敢為㑹吕夷簡罷相章得象晏殊賈昌朝韓琦范仲淹富弼同時執政而歐陽修蔡襄王素余靖並為諫官夏竦既拜復奪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頌吾職其可已乎作慶厯聖徳詩有曰衆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姦之去如距斯脫其言大姦葢斥竦也詩且出孫復聞之曰介禍始于此矣范仲淹亦謂韓琦曰為此鬼怪輩壊事也〉
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帝禱于西太乙宫是日雨京師久旱遣使祠禱嶽瀆羣臣請帝親禱于郊帝曰太史言月二日當雨今將以旦日出禱王素曰臣非太史然度是日必不雨帝問其故素對曰陛下知其且雨而禱之應天不以誠故也帝竦然詔明日詣西太乙宫諫官故不在屬車間時命素扈從日甚熾埃氛翳空比車駕還未薄城天大雷電而雨
吕夷簡罷
先是陜西轉運使孫沔上書言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柔而易制者升為心腹姦而可使者保為羽翼是張禹不獨生于漢而李林甫復見于今也書上帝不之罪夷簡見書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但恨聞此遲十年爾至是蔡襄復言夷簡被病以來兩府大臣並笏受事于門貪尚權勢病不知止乃罷同議軍國大事未㡬以太尉致仕
五月丁卯朔日食
秋七月王舉正罷八月范仲淹參知政事富弼為樞密副使
歐陽修余靖論舉正懦黙不任事范仲淹有相才請罷舉正而用仲淹帝然之舉正遂罷拜仲淹參知政事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命為陜西宣撫使未行復除參知政事同日復以樞副命弼弼猶固辭帝命宰相諭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遼故也時元昊使辭帝至紫宸殿俟弼綴樞密班乃坐弼不得已受命帝方銳意太平責成輔相命弼主北事仲淹主西事〈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召輔臣條對仲淹退而上十事曰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擇長官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推恩信重命令減徭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頒下惟府兵法衆以為不可而止弼上當世之務十餘條及安邊十三䇿大約以進賢退不肖止僥倖去宿弊欲漸易監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悅矣〉
以韓琦為陜西宣撫使
時二府合班奏事琦必盡言雖事屬中書亦指陳其實同列或不悦帝獨識之曰韓琦性直琦嘗條所宜先行者七事〈曰清政本念邊計擢材器備河北固河東收民心營洛邑〉繼又陳救弊八事〈曰選將帥明按察豐財利遏僥倖進能吏退不才謹入官去冗食〉謂數者之舉謗必隨之願委計輔臣聽其注措帝嘉納之遂命宣撫陜西琦討平羣盜張海郭邈山等汰禁卒羸老不任用者修鄜延城障賑河中同華諸州饑民所活百餘萬人
冬十月以張昷之〈字景山秘之子〉王素等為都轉運按察使先是知諫院歐陽修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知乞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三丞郎官中選彊幹亷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官吏其公亷無狀皆以朱書于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書之歲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復請詔中書樞密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于是昷之等首被兹選昷之河北王素淮南沈邈〈字子山信州弋陽人〉京東施昌言〈字正臣通州静海人〉河東李絢〈字公素卭州依政人〉京西〈范仲淹之選監司也取班簿視不才者一筆勾之弼曰一筆勾之甚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即遂悉罷之〉
更定磨勘法
初太祖以舊制文武常參官各以曹務閑劇為月限考滿即選非循名責實之道乃罷之淳化中置審官院〈事具前〉復序進之制其後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無贓私罪始得遷秩曾犯贓罪則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書樞密取㫖其七階選人〈宋史選舉志選人官七等一曰留守節察判官二曰節察掌書記支使防團判官三曰軍事判官留守節察推官四曰防團軍事推官軍監判官五曰縣令錄事參軍六曰試銜縣令知錄事七曰軍巡判官司理司戸司法參軍簿尉〉以考第資厯無過犯或有勞績者遞遷謂之循資至是用范仲淹言定磨勘保任之法自朝官至郎中少卿須清望官五人保任始得遷〈朝官三年無私罪而有監司及清望官五人為保任遷員外郎舉者數不足增二年遷郎中少卿監亦如之遷太卿監諫議悉聽㫖〉其法始密于舊矣〈後知諫院劉元瑜以為徒長奔競非所以養亷恥罷之 劉元瑜字君玉河南人〉
十一月更立蔭子法
太祖初立任子之法臺省六品諸司五品登朝嘗厯兩任然後得請太宗即位諸州進奏者授以試銜及三班職尋特定選人七等〈即上七階〉凡誕聖節及三年南郊皆聽奏一人而特恩不預焉由是奏薦之恩寖廣至是范仲淹富弼始裁省奏補入仕之路罷聖節奏蔭恩凡長子不限年諸子孫必年過十五弟姪年過十二乃得蔭由是任子之恩殺矣
十二月河北雨赤雪河東地震
諫官孫甫〈字之翰許州陽翟人〉上疏言赤雪者赤𤯝也人君舒緩之應地震者陰盛也陰之象為臣為後宫為四夷盛則陰變而動矣天地災變固無虚應陛下救舒緩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時出英斷以懾姦邪救陰盛之變莫若外謹戎備内制後宫此應天之實也
〈甲申〉四年春正月帝復御經筵
自元昊反罷進講崇政殿說書趙師民〈字周翰臨淄人〉言帝王治經與品庶異不獨玩空文占古語也今方外小有事臣等即不復進見是以為先王遺籍可以講無事之朝不足賛有為之世臣愚以為過矣又獻勸講箴帝嘉納之于是復命曾公亮〈字明仲泉州晉江人〉等講讀經史嘗謂公亮等曰卿等宿儒博學多所發明朕雖盛暑亦未嘗倦但恐卿等勞爾
荆王元儼〈太宗第八子〉卒
元儼廣顙豐頤嚴毅不可犯天下崇憚之名聞外夷呼為八大王遼人入使必問王安及所在莊獻臨朝自以屬尊望重恐為太后所忌深自沉晦既有疾帝親視之屛人與語所對皆忠言至是卒〈有司以年嵗不利財用方困請緩𦵏期范仲淹言荆王大宗愛子眞宗愛弟屢被讒惑陛下仁聖力能保全豈忍送𦵏之際惜財力而廢典禮請賜内藏庫金帛備𦵏事帝從之〉
三月詔天下州縣立學行科舉新法
時范仲淹意欲復古勸學數言興學校本行實詔近臣議於是宋祁等奏教不本於學校士不察於鄉里則不能覈名實有司束以聲病學者専於記誦則不足盡人材今莫若教士於學校然後州縣察其履行則學者修飭矣先䇿論則文詞者留心於治亂矣簡程式則閎博者得以馳騁問大義則執經者不専於記誦帝從之乃詔天下州縣皆立學本道使者選部屬官為教授員不足取於鄉里宿學有道業者士須在學三百日乃聴預秋試舊嘗充試者百日而止試於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犯刑虧行冒名等禁三場先䇿次論次詩賦通考為去取而罷帖經墨義士通經術願對大義者試十道
宜州〈唐置今廣西慶逺府是〉蠻區希範〈思恩人〉作亂詔廣西鈐轄〈宋諸路置總管鈐轄司掌軍馬守禦事重臣則加都字〉討之
希範嘗舉進士後與其叔正辭應募討安化州〈本無水州祥符中改名故城在今慶逺府思恩縣〉叛蠻自言其功求録用知宜州馮伸己〈字齊賢拯之子〉以為妄編管全州〈五季馬氏置今属桂林府〉希範遁歸與正辭舉其族作亂推白崖山〈即崖山本唐縣宋廢為蠻獠所據〉蠻䝉趕為帝偽立名號破環州〈宋覊縻州故城在今思恩縣〉及鎮寕州〈亦宋覊縻州在今思恩縣〉宜州捉賊〈宋廵檢司有捉賊巡檢〉李徳用擊郤之〈明年轉運使杜杞誘趕等擒之得希範醢以賜諸蠻 杜杞字偉長鎬之子〉
夏四月作太學五月帝謁孔子
詔以錫慶院為太學置内舍生二百人講殿既備帝謁孔子故事止肅揖帝特𠕂拜賜直講孫復五品服初胡瑗為湖州敎授訓人有法科條纎悉備具以身率先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嚴師弟子之禮從之遊者常數百人時方尚詞賦湖學獨立經義治事齋以敦實學及興太學詔下湖州取其法著為令式
元昊復遣使來上表
元昊遣使上誓表言兩失和好遂厯七年立誓自今願藏盟府凡嵗賜銀綺絹茶二十五萬五千乞與常數臣不復以他相干乞頒誓詔葢欲世世遵守永以為好倘君親之義不存或臣子之心渝變當使宗祀不永子孫罹殃帝遣使賜元昊詔曰俯閲來誓一皆如約〈時韓琦自陕西還與范仲淹並對言為今之䇿當以和好為權宜戰守為實務因盡和守戰三䇿又言北敵乆疆今乗元昊議和其勢愈重苟不大為之備禍未可量夫京師坦而無備若北敵一朝稱兵深入必促河朔重兵與之力戰彼戰勝則直趨澶淵若京城堅固戒河朔之兵勿與戰彼不得戰欲深入則前有堅城後有重兵必沮而自退退而邀之擊之皆可也故修京師非徒禦寇誠以伐深入之謀諫官余靖言王者守在四夷今無故而修京城是舍天下之大而為嬰城自守之計遂不果行〉
六月開寶寺塔火
余靖上疏言五行之占本是災變宜戒懼以答天意而聞有詔取舊瘞舍利入禁中竊恐巧佞之人推為靈異再圖營造廣事浮費以奉佛求福非天下所望也且一塔不能自衞為火所燬况藉其福以庇于民哉
以范仲淹為陜西河東宣撫使
初仲淹以忤吕夷簡放逐者數年及陕西用兵帝以其士望所属拔用䕶邉及夷簡罷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其功業仲淹亦以天下為己任與富弼日夜謀慮興致太平然更張無漸規模濶大論者籍籍及按察使出多所舉勘衆心不悦任子之恩薄磨勘之法宻僥倖者不便由是謗毁稍行先是石介奏記于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又欲因以傾弼䓁乃使女奴隂習介書乆之習成遂改伊周曰伊霍且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草飛語上聞帝雖不信而弼與仲淹恐懼不自安適聞契丹伐夏遂請行邉
京師旱蝗
上謂輔臣曰方嵗旱而飛蝗百姓何罪罹此黙禱上帝願歸咎朕躬余靖䓁言災異之來實由人事闗失今陛下既有引過之言達於天地神祗伏乞必踐其言必行其實専聴㫁攬威權號令信於人恩澤及於下則災異消和氣應矣
契丹初修國史
命耶律古裕〈六院部人舊作谷欲今改〉耶律庻成〈季父房之後〉等充史官
秋七月大封宗室
先是富弼言北庭率以近親為名王將相以治國事掌兵柄今嵗荆王之薨識者憂之臣願陛下擇宗室中賢者數人封之内以藩屛王室外以威示四夷帝用其謀同時封王公者凡十人〈秦王廷美子徳文為東平王潤王元份子允譲為汝南王燕王徳昭孫從藹為潁國公岐王徳芳孫從照為安國公又有徳昭孫守巽與從藹同封餘無者 潤王即商王改封〉
契丹來告伐夏八月遣右正言余靖報之
先是元昊侵党項党項諸部皆叛契丹降夏契丹伐党項夏人救之至是契丹主徴諸道兵將討元昊遣使來告曰請為中國討賊慎無與和也時朝廷欲加元昊封冊而契丹之使適至帝疑契丹與元昊同謀見欺召羣臣議之富弼言契丹實有怨于元昊耳保無他也余靖言契丹挟詐不可輕許乃命靖致贐禮且覘其誠否而留夏國封冊不發
以富弼為河北宣撫使
從弼請也弼及范仲淹既去石介不自安亦請外得濮州通判
九月許公吕夷簡卒〈諡文靖〉
莊獻太后臨朝十餘年間天下晏然夷簡之力為多及西夏用師契丹求地夷簡選將命使二邉以寕獨建募萬勝軍〈禁軍也慶厯元年置凡二十營〉加契丹嵗幣大為後日之患又成郭后之廢逐孔道輔范仲淹于外時論少之然所斥士旋復収用亦不終廢其於天下事屈伸舒卷動有操術故當國最乆雖數為言者所詆而帝眷倚不衰
晏殊罷
殊平居好賢及為相務進人材擢歐陽修為諫官既而苦其論事煩數或面折之至是修出為河北都轉運使諫官奏留殊獨不許孫復蔡襄因上言殊為李宸妃碑不言生帝又役官兵治僦舍以規利乃降授工部尚書出知潁州
以杜衍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賈昌朝為樞密使陳執中參知政事
衍務裁僥倖毎有内降率寢格不行積詔㫖至十數輙納帝前帝嘗語歐陽修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内降邪凡有求於朕毎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還也執中自知青州召還諫官蔡襄孫甫等爭言執中剛愎不學若任以政天下不幸帝不聴諫官論不止乃命中使齎告即青州賜之明日諫官上殿帝作色迎謂之曰豈非論陳執中耶朕已召之矣乃不敢言
契丹伐夏冬十月夏人誘而敗之契丹及夏平
契丹主親將騎兵十萬出金肅城〈遼西京有金肅州故城在今鄂爾多斯左翼廢勝州東北〉遣弟重元出南路樞密使蕭惠出北路三路濟河入夏境不見敵據徳勝寺南壁以待惠與元昊戰于賀蘭山北敗之元昊見契丹兵盛乃請和退師十里請収叛黨以獻且進方物契丹主遣樞宻副使蕭革〈字和斯濟勒國舅房林牙華善之子 按和期濟勒舊作胡奚堇華善舊作和尚今並改〉詰其納叛背盟之故元昊以未得成言又退師三十里以𠉀凡三退將百里毎退必赭其地契丹馬無所食因許和元昊乃遷延以老之度其馬飢士疲因縱兵急攻恵營敗之乗勝攻南壁契丹主大敗從數騎走得免已而元昊遣使歸其先所俘獲契丹主亦遣所留夏使還之遂引兵還
十一月契丹以雲州為西京
契丹建西京于雲州號大同府于是契丹境内凡五京〈上京中京東京南京西京〉六府〈上京曰臨潢東京曰遼陽中京曰大定興中南京曰析津西京日大同 考遼興中府即慕容氏龍城注見前〉州軍城百五十六〈考遼史地理志序遼有京五府六州軍城百五十有六續綱目誤作五京六州軍城百五十六今改正并注明六府〉縣二百九部族五千属國六十東至於海西至於金山〈注見前〉暨于流沙北至臚朐河〈今名克嚕倫河源出喀爾喀肯特山流亘大漠之北下流與黑龍江合〉南至白溝幅員萬里
十二月冊元昊為夏國主
余靖使還知契丹已與夏和帝乃遣尚書員外郎張子奭充冊禮使冊元昊為夏國主仍賜對衣黄金帶銀鞍勒馬銀二萬兩絹二萬匹茶三萬斤約稱臣奉正朔改所賜敇書為詔而不名許自置官属然元昊帝其國中自若也
知環州种世衡卒
世衡善撫士卒得人死力在邉數年積榖通貨所至不煩州縣官益兵増饋而武功自振夏戎不敢以環為意及卒青澗及環人皆畫像祠之
〈乙酉〉五年春正月罷杜衍范仲淹富弼以賈昌朝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宋庠參知政事王貽永為樞宻使呉育龎籍為副使
仲淹弼既出宣撫攻者益衆二人在朝所為亦稍沮止衍獨左右之衍好薦引賢士而抑僥倖羣小咸怨衍壻蘇舜欽能文章論議稍侵權貴時監進奏院用鬻故紙錢祠神以妓樂娱賔集賢校理王益柔〈字勝之曙之子〉于席上戲作傲歌御史中丞王拱辰聞之以二人皆仲淹所薦而舜欽又衍壻欲因是傾衍及仲淹乃諷御史魚周詢〈字裕之雍邱人〉劉元瑜舉劾其事拱辰及張方平列狀請誅益柔章得象無所可否賈昌朝隂主之韓琦言於帝曰益柔狂語何深計方平䓁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俱不為陛下論列而同狀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見矣帝感悟乃止黜益柔監復州〈注見前〉酒税而除舜欽名同席被斥者十餘人〈時同斥者右班殿直劉巽判尚書刑部江休復在召中而辭不往者何中立欲與㑹而以任子擯之者李定舜欽之斥中立與定所為也餘無攷 江休復字鄰幾陳留人何中立字公南許州人李定字仲求洪州人晏殊之甥〉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舉網盡矣舜欽既得罪〈舜欽被廢居蘇州買水石作滄浪亭以自適後遷湖州長史卒〉衍不自安求去不許㑹諫官錢明逸〈字子飛故呉越王倧之孫〉論仲淹弼更張綱紀紛擾國經凡所推薦多挾朋黨陳執中復譖衍庇二人帝不悦遂并黜之衍罷知兖州仲淹知邠州〈仲淹以疾求解邉任改鄧州〉弼知鄆州衍清介有大節其去也君子惜之
三月罷樞密副使韓琦
范仲淹富弼罷去琦不能獨居上疏辨析且言近日臣僚多務攻擊忠良取快私忿不報初陕西四路總管鄭戬遣静邉砦〈在今延安府保安縣西南〉主劉滬〈字子濬保州人〉著作佐郎董士亷〈常山人〉城水洛〈注見前〉以通秦渭援兵知渭州尹洙以為前此屢困於賊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勢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罷其役㑹戬罷而滬䓁督役如故洙不平以張忠〈考宋史同時有兩張忠俱開封人一字聖毗厯官齊滄澶三州團練卒一不著其字曾為陕西總管指揮使洙以代滬者或即是其人而本傳不詳其事〉代之滬不受代洙乃諭禆將狄青往械滬及士亷下吏而罷水洛之役戬論奏不已琦是洙而朝議右戬竟徙洙知慶州釋滬等獄而復城水洛琦乃請外遂出知揚州〈河東轉運使歐陽修上疏曰杜衍范仲淹韓琦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冇可罷之罪自古小人讒害其識不逺欲廣陷良善則指為朋黨欲動揺大臣則誣以専權葢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惟指為朋黨則可盡逐自古大臣被主知䝉信任則難以他事動揺惟有専權是上之所惡方可傾之夫正士在朝羣邪所忌謀臣不用敵國之福也竊為陛下惜之羣邪益忌修因傅致修罪左遷知滁州洙博學有識度以為自唐以來文品卑弱至桞開始為古文而世未知宗尚乃與穆修復振起之為文簡而有法元昊反洙亦嘗在兵間故於西事尤為練習忌者誣以假用公錢坐貶未幾卒 桞開字仲塗大名人穆修字伯長鄆州人〉
罷科舉新法
范仲淹既去磨勘䕃子法俱罷執政以新定科舉入學預試為不便且言詩賦聲病易考而䇿論汗漫難知祖宗以來莫之有改且得人嘗多矣帝下其議有司請如舊法乃詔前所更令悉罷之
夏四月丁亥朔日食
是日隂晦不見羣臣皆賀
章得象罷
得象在中書畏逺名勢宗黨親戚一切抑而不進然亦無所建明御史孫抗數論之得象乃上章求去遂出知陳州
以陳執中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呉育参知政事丁度〈字公雅祥符人〉為樞宻副使
未幾執中與賈昌朝言西夏來庭乞免兼樞宻使從之
冬十月罷轉運兼按察使
十一月罷京東安撫使富弼
滁州狂人孔直温謀反伏誅捜其家得石介書時介已死宣徽南院使夏竦怨介嘗譏己言介詐死乃弼遣介結契丹起兵期以一路兵為内應請發介棺騐之詔下兖州訪介存亡杜衍保介必死〈衍㑹問属掌書記龔鼎臣願以闔門證其死衍探懐出奏稿示之曰吾已保介矣 龔鼎臣字輔之須城人〉提刑吕居簡〈䝉正第六子〉亦上言無故發棺何以示後始獲免遂罷弼安撫使貶孫復監虔州税介子孫覊管池州
〈丙戌〉六年春三月辛巳朔日食
帝謂賈昌朝䓁曰謫見於天願罪朕躬卿䓁宜究民疾苦思所以安利之又曰人主懼天而修徳猶人臣奉法而自新也昌朝䓁頓首謝
夏五月京師雨雹河北河東京東同時地震
登萊州尤甚〈先是青州震已而登州屢震海底輙有聲如雷〉
秋八月以呉育為樞宻副使丁度参知政事
育在政府遇事敢言時知永静軍〈今河間府東光縣宋於此置永静軍〉何綬疑通判江中立譖已因誣以罪廹令自殺育欲坐綬死賈昌朝不可遂爭議帝前殿中皆失色育論辨不已曰臣所辨者職也顧力不勝願罷臣職知審刑院髙若訥附昌朝議綬竟減死一䓁帝以昌朝故乃命育與度易位謂近臣曰呉育剛正可用第嫉惡太過耳
〈丁亥〉七年春二月大旱詔求直言
三月賈昌朝呉育罷
昌朝育議不恊論者多不直昌朝時方憫雨昌朝引漢冊免三公故事乞罷御史中丞髙若訥上言大臣喧争為不肅故雨不時若于是昌朝出判大名育出知許州
以夏竦同平章事尋改授樞宻使以文彦博参知政事髙若訥為樞宻副使
竦制下諫官御史交章言大臣和則政事修竦前在關中與首相陳執中論議不合今不可使共事故改之
帝禱于西太乙宫是日雨
帝出禱雨于太乙宫日方炎赫帝卻蓋不御及還而雨大浹
冬十一月貝州卒王則據城反以明鎬為河北安撫使初涿人王則以嵗飢流至貝州自賣為人牧羊後𨽻宣毅軍為小校貝冀俗尚妖幻相與習五龍滴淚䓁經及諸圖䜟書言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妖人爭信事之州吏張巒卜吉主其謀黨與連徳齊諸州約以明年正旦㫁澶州浮梁作亂㑹其黨以書謁北京留守賈昌朝事覺被執則故不待期亟以冬至日反時知州張得一方與官属謁天慶觀則率其徒刦庫兵執得一囚之從通判董元亨〈深州束鹿人〉索庫鑰元亨厲聲罵賊賊遂殺之又殺司理王奨節度判官李浩䓁兵馬都監田斌以從卒巷戰不勝而出城扉闔提㸃刑獄田京〈字簡之亳州鹿邑人〉䓁縋城出保南闗入驍健營撫士卒凡冇欲應賊者京以計盡誅之由是營兵在外者皆懾服南闗得不陷〈時有北京指使馬遂聞則反告留守賈昌朝請討賊昌朝令持榜入貝州招降諭以禍福則不荅遂奮起扼其喉毆之而左右無助之者遂為賊所殺事聞贈宫苑使馬遂開封人〉 則僭稱東平王建國曰安陽改元得聖旗幟號令率以佛為稱城以一樓為一州書州名補其徒為知州毎面置一總管然縋城下者日衆于是令民伍伍為保一人縋餘悉斬事聞以知開封府明鎬為體量安撫使而詔貝州有能獲賊者授諸衞上將軍鎬至貝州民汪文慶等自城上繫書射鎬帳約為内應夜垂絙以引官軍入城者數百人賊覺率衆拒戰官軍不利乃與文慶䓁復縋而出〈先是知制誥胡宿以登萊地震因言必有内盗起于河朔宜為之備登萊視京師為東北少陽之位也今二州並置今坑聚民以鑿山谷陽氣損洩故隂乗而動可即禁止以寕地道至是其言始騐 胡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
太子太傅致仕李廸卒〈諡文定〉
〈戊子〉八年春正月以文彦博為河北宣撫使明鎬副之閏月執王則檻送京師誅之以文彦博同平章事鎬以貝州城峻不可攻乃為巨闉將成為賊所焚鎬乃即南城為地道日攻其北以牽制之朝廷以則未下命彦博宣撫鎬為之副夏竦惡鎬恐其成功凡鎬所奏輙從中阻之彦博既受命請軍事得専行許之彦博至貝鎬穿道適通遂選壯士夜半由地道入城衆登城賊縱火牛官軍以槍中牛鼻牛還攻之賊大潰開東門遁總管王信〈字公亮太原人〉追則擒之餘衆保村舍者皆被焚死竦復言所獲恐非眞盗乃詔檻送則京師磔于市則據城凡六十六日而敗改貝州為恩州張得一以降賊伏誅詔以彦博同平章事加明鎬端明殿學士封賈昌朝為安國公〈侍讀學士楊偕言賊發昌朝部至出大臣乃能平昌朝為有罪不當賞弗聴〉
夏元昊卒
元昊卒子諒祚〈小字寕令格舊作𡩋令哥今改〉方期歲宻藏〈舊作沒藏今改〉氏所生也〈夏國語謂歡嘉為寕令両岔河名也宻藏氏從元昊出獵至此生諒祚遂名焉〉養于母族鄂博〈舊作訛龎今改〉鄂博因立之以三大將分治國政〈考東都事畧元昊凡七娶其五娶曰野利氏雅竒妹也生子曰𡩋寕格立為太子已而雅竒被誅元昊得其妻宻藏氏與私通野利氏出之為尼㑹元昊欲納馮伊克氏為𡩋寕格妻見其美自取之𡩋寕格憤而殺元昊不死劓其鼻而去匿黄廬為宻藏氏之兄鄂博所殺元昊遂因鼻創而死方宻藏氏之為尼也已有娠元昊既死而生子是為諒祚鄂博遂立之以宻藏氏為太后此所載與宋史不同李燾長編因之續綱目節録數語於圏外以示存疑今據東都事畧云云宻藏氏既已斥出為尼其生子又在元昊死後鄂博擁立夏國将相豈無一人異議其説恐不足信今仍以宋史為㫁而附注於此 按𡩋寕格舊作𡩋寕歌瑪伊克舊作沒𠼪今並改正〉
衛士作亂伏誅
帝將以閏月望夕復張燈皇后諫止之越三日親從官顔秀䓁四人謀為亂夜入禁中越屋叩寢殿皇后方侍帝聞變遽起帝欲出后閉閤擁持趣召都知王守忠使引卒入衛賊傷宫嬪殿下聲徹帝所宦者以乳嫗毆小女子紿奏后叱之曰賊在近殺人敢妄言耶隂遣人挈水踵後賊果舉炬焚簾水随滅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親剪其髪曰以是徴賞故爭盡死力守忠兵至賊就擒滅詔領皇城司者皆坐斥事連副都知楊懐敏夏竦與懐敏相結欲曲庇之乃請御史與宦官同鞫於禁中丁度曰宿衞有變事闗社稷請付外臺窮治因爭于帝前帝從竦議由是懐敏止降官領内職如故
三月詔羣臣言時政闕失
帝幸龍圖天章閣以手詔問輔臣及御史中丞以上時政闕失皆給筆札令即坐以對時陳執中不學少文固辭不對宋庠亦請至中書合議條奏乃聴兩府歸而上之翰林學士張方平方鎻院草制夜半與所條對俱上言汰冗兵退剰員慎磨勘擇將帥四事帝覽奏驚異詰旦更賜手札問詔所不及者方平復上備邉恤刑二事又言比來朝廷頗引輕險之人内為言官外為按察多發人暧昧之事天下承風靡然一變故將相以至卿大夫士一動一為輒曰恐致人言苟且因循求免謗咎何暇展布四體為國立事哉〈時殿中侍御史何郯言國家設侍從之官自學士至待制公卿之才並由此出自頃相承惟以文翰待之而不責其言議臣下亦以職分當爾自安循黙以天下利害之大備言責者惟御史諫官十人而欲陛下聰明無所遺政理無所失不可得矣乞諭兩制臣僚自今聞朝政闕失並許論列御史中丞魚周詢言近西陲備禦天下繹騷日費千金生靈重困今元昊㓜子新立乃朝廷寛財用恤民力之時速宜經度以紓匱乏願委安撫使與守邉掌記臣僚裁減冗兵莭抑浮費又言仕進多門滋長奔競糜費廪禄願特詔進士觧褐無令過多流外奏補宜暫停止又請擇牧守選將帥斥貧殘汰庸駑凡千有餘言帝以執政及近臣對多疎濶時嘉周詢詳敏何郯字聖從成都人〉
夏四月冊諒祚為夏國主
夏遣使來告哀朝廷及契丹皆遣使慰奠議者請因諒祚㓜弱毋族専國以節鉞啖其三大將使各有所部分以披其勢可以得志陕西安撫使程琳曰幸人之䘮非所以柔逺人不如因而撫之帝乃遣使冊諒祚為夏國主議者深惜朝廷之失機㑹
罷丁度為觀文殿學士以明鎬参知政事
度以與夏竦議事不合求解政事乃置觀文殿學士以授之度性淳質在翰林十五年數論天下事未嘗及私帝雅重之文彦博數推鎬貝州之功且薦其才可大用帝遂以代度〈未幾鎬卒〉
五月無雲而震夏竦免以宋庠為樞宻使龎籍参知政事
何郯論竦姦邪不可任樞要㑹京師一日無雲而震者五帝方坐便殿趣召翰林學士張方平至謂曰夏竦姦邪以致天變如此宜免之乃出知河南
冬十二月以美人張氏為貴妃
初衞士之變帝以美人有扈蹕功夏竦建議欲尊之同知諫院王贄〈字至之廬陵太和人〉因言賊本起皇后閤前請究其事兾動揺中宫隂為美人地上以問御史何郯郯曰此姦人之謀不可不察上悟事遂寝然美人卒以功進貴妃
〈己丑〉皇祐元年春正月甲午朔日食
二月彗星見
夏五月加知青州富弼禮部侍郎辭不受
先是河北京東大水民流就食青州富弼勸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廬舍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資待缺寄居者皆給其禄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瘠者廪之仍書其劳約他日為奏請受賞率五日輒遣人持酒肉飯糗慰藉出于至誠人人為盡力山林陂澤之利可資以生者聴民擅取死者為大冢𦵏之目曰叢冢及麥大熟民各以逺近受粮而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募為兵者萬計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郭中為粥食之蒸民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數日不得粥而仆自弼立法簡便周盡天下傳以為式帝聞遣使褒劳加拜禮部侍郎弼曰救災守臣職也固辭不受
秋八月陳執中罷以宋庠同平章事髙若訥参知政事龎籍為樞宻使梁適為副使
執中居位無所建明但延接卜相術士言者屢攻之遂以足疾求罷出知陳州庠初執政遇事輙分别可否及再登用遂浮沉自安然天資忠厚嘗曰逆詐恃明殘人矜才吾終身不為也
汰諸路兵
文彦博龎籍建議省兵衆以為不可帝以為疑彦博籍共奏曰公私困竭正坐冗兵果有患臣請死之帝意遂決于是簡汰陕西及河北諸路羸兵為民者六萬減廩粮之半者二萬又詔減陕西兵屯内地以省邉費
九月廣源州〈宋覊縻州地在今安南國諒山府東北〉蠻儂智髙反冦邕州儂氏自唐初即雄于西原〈注見前〉世為廣源州首領唐末交阯強盛廣源服属之知儻猶州〈蠻州與下安徳州俱與廣源州接界〉儂全福為交人所殺其妻改適商人生智髙冒姓儂氏既壯與其母據儻猶州交人攻而執之釋其罪使知廣源州智髙怨交阯乃乗間襲據安徳州潛稱南天國改元景瑞因招納亡命貢獻中國求内附朝廷不許復奉金函書以請亦不報智髙怒與廣州進士黄師宓䓁謀據廣南乃數出敝衣易榖食紿言洞中飢饉部落離散知邕州陳珙信之不設備智髙忽一夕縱火焚其居因紿衆曰平生積聚今為天火所焚生計窮矣當取邕廣以自王否則兵死衆從之遂率衆五千沿江〈即廣西南寕府之左江源出廣源州〉東下攻邕州横江砦〈當作横山本唐縣宋改砦在今南寕府宣化縣東横山上〉守將張日新䓁戰死詔江南福建等路發兵備之
罷武舉
冬十月契丹伐夏執諒祚之母以歸
先是契丹主伐夏北院樞宻使蕭惠帥師自河南進戰艦粮艘綿亘數百里既入敵境偵𠉀不逺鎧甲載于車軍士不得乗馬諸將請備不虞恵曰諒祚必自迎車駕何暇及我無故設備徒自𡚁耳契丹主聞夏人已遁而還恵師尚進未立營柵夏人奄至士卒皆不及甲而走死傷不可勝數至是北道行軍都統耶律達嚕噶〈舊作敵魯古今改正〉率兵至賀蘭山獲諒祚母及宫僚官属以歸〈明年契丹復伐夏夏两遣使于契丹乞依舊稱藩契丹主遣都監蕭雅噶等使夏索党項叛户諒祚請代党項權進駞馬牛羊等物而求唐隆鎮乞罷所建城邑契丹主不許置諒祚母属于薊州 按雅噶舊作爻括今改正〉
〈庚寅〉二年秋九月大享天地于明堂赦
自太祖以來未嘗親享明堂惟命有司攝事是嵗帝以大慶殿為明堂仍詔有司詳定儀注于是新作禮神玉〈玉通鑑誤作主今依宋史改正〉製樂八曲〈五音一曲奉爼用之二變七律一曲飲福用之七律相生一曲退文舞迎武舞及亞獻終獻徹豆用之又酌獻五帝随月用律各從其音為五曲二變變宫變徴也月律正月太簇為青帝四月仲吕為赤帝六月林鍾為黄帝七月夷則為白帝十月應鍾為黒帝〉九月朝享景靈宫又享太廟乃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眞宗配儀如圜丘大赦百官皆進秩
冬十一月詔外戚毋得任二府
時張貴妃寵冠後庭堯佐〈字希元〉其伯父也驟除宣徽節度景靈羣牧四使殿中侍御史唐介〈字子方荆南人〉與知諫院包拯〈字希仁廬州合肥人〉呉奎〈字文長濰州北海人〉等力爭之中丞王舉正又留百官班廷論故有是詔且罷堯佐宣徽景靈二使
閏月詔更定雅樂
先是帝以大享明堂召近臣同閲雅樂至是言者以鎛鐘特磬未協音律詔令鄧保信阮逸盧昭序同太常檢詳典禮别行鑄造太常薦太子中舍致仕胡瑗詔同定鐘磬制度又下詔中書門下集兩制太常官置局于秘閣詳定大樂王堯臣薦天章閣待制趙師民博古今願同詳定尋又詔議定樂名王堯臣䓁奏宜名大安從之〈時田况宋祁薦益州鄉貢進士房庻曉音律召詣闕自言嘗得古本漢志云度起於黄鍾之長以子穀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以制律是律生於尺非起于黄鍾也葢漢一為一分者九十分之一後誤以一黍為一分其法非是當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實管中黍盡得九十分為黄鍾之長九寸加一以為尺則律定矣直秘閣范鎮是其説而胡瑗䓁制樂已定故授庻校書郎而遣之惟集賢校理司馬光不以鎮言為是數與論辨然世鮮鍾律之學竟不能决 田况字元均冀州信都人范鎮字景仁華陽人司馬光字君實陕州夏縣人〉後三年知制誥王洙〈字原叔堯臣之叔〉言黄鍾為宫最尊者但聲有尊卑不在形體之大小若随律長短為鍾大小之制則減至應鍾比黄鍾纔四分之一又九月十月以無射應鍾為宫即黄鍾大吕反為商聲宫小而商大是君弱臣強之象今参酌鎛鍾特磬制度欲且各依律數算定長短大小容受之數仍以景祐中黍尺〈胡瑗以横黍累尺事具前〉為法鑄大吕應鍾鍾磬各一即見形制聲韻所歸奏可翰林學士承㫖王拱辰復言黄鍾為諸律之首葢君徳之象不可並也今十二鍾磬一以黄鐘為率與古為異請更詳定知諫院李兑〈字子西臨潁人〉言竊聞崇文院聚議王拱辰欲更前史之義王洙不從議論宣嘖夫樂之道廣大㣲眇非知音入神豈能輕定且阮逸罪廢之人務其異説欲規恩賞朝廷制樂當國財匱之時煩費甚廣器既成矣又欲改為雖命兩府大臣監議未能裁定當請以新成鍾磬與祖宗舊樂参校其聲但取偕和近雅者用之于是詔南郊仍用舊樂其新定大安之樂常祀及朝㑹用之〈初王朴所制編鍾皆側垂李照與胡瑗皆非之又太常藏古編鍾其聲與朴鍾夷則清聲合而其形側垂後至和二年瑗改鑄正其鈕使下垂叩之弇鬱而不揚其鎛鍾又長甬而震掉聲不和著作佐郎劉義叟曰此與周景王無射鍾無異上將有惑之疾其明年正月帝暴感風人以其言為騐 劉羲叟字仲更澤州晋城人〉
〈辛卯〉三年春正月帝幸魏國大長公主〈太宗女〉第
公主㓜不好㺯貌類太宗下嫁李遵朂〈字公武上黨人繼昌子〉賔客皆一時賢士大夫毎燕集主必親視饔饎之莭莊獻太后嘗賜金龍小冠辭不敢服太后訪以政事多語祖宗舊事以諷遵朂守許州暴得疾主亟欲往視不待奏而行從者纔五六人居其䘮衰麻未嘗去身服除不復御鮮華嘗燕禁中帝親為簮花主辭曰自誓不復為此乆矣未㡬病目帝自臨視親䑛主目左右感泣帝亦悲慟問子孫所欲主曰豈可以母疾而邀賞也賚白金三千兩不受至是以暴疾聞帝促駕往視未至而主卒乃即主堂易服奠哭〈諡主曰獻穆〉
三月宋庠免以劉沆〈字冲之吉州永新人〉參知政事
時有偽造勅牒者庠弟祁之子與遊事覺包拯䓁言庠不戢子弟且在政府無所建明庠遂求去出知河南府
夏六月詔州郡勿獻瑞物
知無為軍茹孝標獻芝草帝曰朕以豊年為瑞賢臣為寶草木之異焉足尚哉免孝標罪而戒州郡勿復獻
秋八月京東淮浙饑
諫官呉奎言近嵗以來水不潤下盜賊横起皆隂盛所致今朝廷之過在乎因循中外臣寮建一策舉一官雖有可取皆抑而不行又從而媒蘖謂之生事如兩河盜賊行路之人皆已傳布而大臣不以為事至執殺官吏然後倉皇移易官守不亦晚乎事將有大於此者幸陛下留意
冬十月以張堯佐為宣徽南院使貶殿中侍御史裏行唐介為英州〈注見前〉别駕文彦博免
堯佐復除宣徽使知河陽命下介謂同列曰是欲與宣徽而假河陽為名耳獨抗言之帝謂曰除擬本出中書介遂劾文彦博知益州日造間金竒錦縁閹寺通宫掖以得執政今顕用堯佐益自固結請罷之而相富弼語甚切直帝怒卻其奏不視且曰將逺竄介徐讀疏畢曰臣忠憤所激鼎鑊不避何辭于謫帝急召執政示之曰介論事是其職至以彦博由妃嬪致宰相此何言也進用冢司豈應得預而乃薦弼時彦博在帝前介責之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隠彦博拜謝不已帝益怒梁適叱介使下殿修起居注蔡襄趣進救之貶春州别駕王舉正言其太重帝亦悟明日取其疏入改英州而罷彦博知許州呉奎亦以介黨出知宻州帝慮介或道死有殺直臣名命中使䕶之由是介直聲聞天下然彦博事之有無卒莫能辨
夏竦卒以龎藉同平章事髙若訥為樞宻使梁適参知政事王堯臣為樞宻副使
竦卒賜謚文正同知禮院司馬光言諡之美者極于文正竦何人乃得此諡判考功劉敞〈字原父新喻人〉言諡者有司之事竦姦邪而諡之以正不應法且侵臣官詔更諡文莊
〈壬辰〉四年夏五月資政殿學士汝南公范仲淹卒〈諡文正〉仲淹生平勵志聖賢之學嘗自誦曰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為政忠厚所至有恩邠慶二州之民與属羗皆盡像立生祠其卒也哀號如父〈仲淹在朝嘗上言曰與陛下共理天下者惟守宰最要比年以來不知遷擇一切以例除之其開良吏百無一二使天下賦税不得均獄訟不得平水旱不得救盜賊不得除救之之術莫若守宰得人則政舉矣其知杭州也值嵗飢仲淹日出宴于湖山縱民競渡諭諸寺僧造殿宇又新倉厫吏舍日役千夫監司劾奏杭州不恤荒政仲淹言所以遊宴興造者正欲發有餘之財以惠貧者使工技貿易之人皆得仰食于公私荒政之施莫此為大既而兩浙惟杭州晏然遂著為令〉
儂智髙䧟邕横諸州〈横州唐置今属南寕府〉遂圍廣州詔鈐轄陳曙等發兵討之
智髙攻䧟邕州執知州陳珙䓁欲任司户孔宗旦〈魯人〉以事宗旦不屈遂遇害〈都監張立亦罵賊死〉智髙即州建大南國自稱仁恵皇帝置官属時天下乆安廣南州郡無備智髙所向守臣輙棄城走遂陷横貴藤〈今廣西梧州府藤縣〉梧康〈今廣東肇慶府平慶州〉端龔〈今廣西潯州府平南縣〉封〈與貴梧端注俱見前〉八州知封州曹覲〈字仲賔建安人〉知康州趙師旦〈字潛叔宣城人〉皆戰死智髙進圍廣州知州魏瓘力戰禦之知英州蘇緘〈字宜父泉州晋江人〉蒐募壯勇合數千人赴援扼賊歸路得黄師宓父斬之以徇而轉運王罕亦自外至募民兵益修守備城得不䧟事聞命陳曙討之又以余靖為廣西安撫使同提刑李樞及曙經制賊盜事復以楊畋〈字樂道崇勲曽孫〉體量安撫廣南發廣東鈐轄兵赴之
以狄青為樞宻副使
初尹洙與青談兵善之薦於韓琦范仲淹曰此良將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將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由是折莭讀書悉通秦漢以來將帥兵法累進馬軍副都指揮使青起行伍十餘年而顕貴面湼猶存帝嘗勑青傅藥除之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問門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湼耳臣願留以勸軍中不敢奉詔帝益重之至是自知延州召拜副使臺諫王舉正䓁諫其不可帝不聴
秋七月儂智髙䧟昭州九月以孫沔為廣南安撫使初以沔知秦州入見帝以秦事勉之對曰秦州不足煩聖慮陛下當以嶺南為憂臣觀賊勢方張官軍朝夕當有敗奏既而昭州鈐轄張忠〈注見前〉以擊賊敗沒事聞帝乃除沔湖南江西安撫使沔請發騎兵求武庫精甲梁適折沔曰毋張皇沔曰前日惟亡備故至此今乃欲示鎮静耶夫實備不至而貌為鎮静危亾之道也乃與兵七百人沔憂賊度嶺而北乃檄湖南江西曰大兵且至其繕治營壘多具燕犒賊疑不敢北侵行至鼎州〈本朗州祥符中改名後升常徳府今府属湖南〉加廣南安撫使
以狄青為荆湖宣撫使督諸軍討儂智髙
智髙冦擾日甚嶺外騷動楊畋䓁乆無功帝以為憂智髙移書行營求邕桂節度使帝將受其降梁適曰若爾則嶺表非朝廷有矣㑹狄青上表請行遂以為宣撫使提舉廣南經制盜賊事青入對自言曰臣起行伍非戰伐無以報國願得蕃落數百騎益以禁兵覊賊首致闕下帝壯其言時命入内都知任守忠為青副知諫院李兑言唐失其政以宦者觀軍容致主將掣肘是不足法遂罷守忠諫官韓絳〈字子華億第三子〉復言青武人不宜専任帝以問龎籍力賛青可用且言號令不専不如不遣乃詔嶺南諸軍皆受青節度
以范祥〈字晋公邠州人〉為陕西轉運使制置解鹽事
自復𣙜法兵民輦運不勝其苦並邉務誘人入中芻粟皆為虚估騰踊至數倍大耗京師錢幣太常博士范祥闗中人也熟其利害常謂两池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邉計者公私侵漁之害也倘一變法嵗可省度支緍錢數十百萬乃畫䇿以獻遂命制置其事使推行之論者爭言其非是遣户部使包拯馳視還言其便論者猶籍籍驛召祥至與三司雜議皆是祥所建詔從之田况請乆任祥以専其事乃擢祥為轉運使于是舊禁鹽地一切通商聴鹽入蜀罷九州軍入中芻粟令入實錢償以鹽授以要劵即池驗劵按數而出盡弛兵民輦運之役以商所入緡錢糴粟輸並邉九州軍而悉留𣙜貨物錢幣以實中都由是黠商貪賈無所僥倖關内之民得安其業公私便之〈按宋史食貨志祥之獻䇿變法在慶厯四年㑹祥以病告不果行至八年復申前説乃以祥為陕西提㸃刑獄兼制置觧鹽事推行其法至皇祐元年侍御史知雜何郯復言其非其明年遣包拯馳視以為便田况為三司使請乆任祥擢祥為轉運是祥法之行在慶厯八年祥之為轉運亦當在是年之前續綱目及通鑑皆書于此且似鹽法至此始變者殊為失實但食貨志及范祥包拯田况各傳俱不著日月若改書在慶厯八年無月可繫今姑仍其舊而加注以辨于此〉
冬十月以胡瑗為國子監直講
瑗既居太學其徒至不能容取旁官舍處之禮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随才髙下喜自修飭衣服容止往往相類人遇之不問可知為瑗弟子也時與孫復同為直講復教養不及瑗而治經過之
十一月壬寅朔日食
十二月狄青勒兵賔州〈唐置今属桞州府〉陳曙兵敗青斬之以徇
先是儂智髙䧟賔州復入于邕〈時交阯請出兵助討智髙余靖以便宜許之請于朝青奏曰假兵于外以除内冦非我利也以一智髙横踐二廣力不能制乃假蠻夷兵蠻夷貪得忘義因而啟亂何以禦之願罷交阯助兵帝從之〉及是青合孫沔余靖之兵進次賔州青行軍立行伍明束約野宿皆成營柵戒諸將無得妄與賊鬭聴吾所為鈐轄陳曙乗青未至輙以步兵八千擊賊潰於崑崙闗〈在南寕府宣化縣東北崑崙山上方輿紀要闗扼賔邕两界旁多岐嶺最為衝要〉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齊兵所以敗晨㑹諸將堂上揖曙起并召用䓁三十二人按以敗亡狀驅出軍門斬之沔靖相顧𥈭眙諸將股栗莫敢仰視
〈癸巳〉五年春正月狄青夜度崑崙闗大敗儂智髙于邕州智髙走大理〈即唐南詔滇載記石晋天福初叚思平據有南詔改國號大理〉廣南平青既誅陳曙因按兵止營令軍休十日衆莫測賊覘者還言軍未即進青明日即整兵自將前軍孫沔將次軍余靖為殿夕次崑崙闗值上元莭大張燈樂飲徹曉次夜二鼔方晏從軍官青忽稱疾暫起如内數使勸飲遲明諸將環立帳前待令乃發而青己㣲服與先鋒度闗趣諸將㑹食闗外賊方覺悉出逆戰右將孫莭〈開封人〉搏賊死山下賊氣鋭甚沔䓁懼失色青執白旗麾蕃落騎兵從左右翼擊之縱横開合部伍不亂賊不知所為大敗走追奔五十里斬首數千餘級賊黨黄師宓儂建中䓁及偽官属死者百五十七人生擒賊五百餘死者萬計智髙夜縱火燒城遁去由合江口〈左右两江合流處注見前〉入大理青按兵入城獲金帛鉅萬招復老壯七千二百嘗為賊所俘脇者慰遣之梟師宓䓁於城下時賊屍有衣金龍衣者衆謂智髙已死欲以上聞青曰安知其非詐耶寕失智髙不可誣朝廷以貪功也廣南悉平㨗至帝喜曰青破賊龎籍之力也又曰向非梁適言南方安危未可知也詔余靖經制廣西追捕智髙而召青沔還朝〈後二年靖遣都監蕭注入特磨道生獲智髙母及其弟智光子繼宗䓁又募死士使大理求智髙重譯得至㑹智髙已死函首至京師乃誅其母及其弟子 蕭注字嚴夫新喻人特磨道今雲南廣南府是〉
夏五月髙若訥罷以狄青為樞宻使孫沔為副使賞平廣南功也龎籍及臺諫朝士皆論青不可長省府帝不聴
以孫抃〈字夢得眉山人〉為御史中丞
韓絳奏抃非糾䋲才抃即手書曰臣觀方今士人以善求事為精神以能託人為風采㨗給者謂之有議論刻深者謂之有政事諫官所謂才者無乃謂是乎若然臣誠不能也上察其言趣令視事未㡬抃舉呉中復〈字仲庻永興人〉為監察御史抃未始識其面或問之抃曰昔人耻為呈身御史今豈薦識面臺官邪
秋閏七月龎籍罷以陳執中梁適同平章事
籍長于吏事持法深峭士卒畏服及為相聲名減于治郡時㑹姻属與堂吏受賂事覺罷知鄆州執中適遂相
詔定内侍員
詔自今内侍供奉至黄門以一百八十人為額仍詔内侍省都知押班湏年五十以上厯任無贓私罪者乃得為之
冬十月丙申朔日食
十一月詔減畿内諸縣税
端明殿學士張方平言王畿賦歛之重詔開封府諸縣兩税于元額減二分永為定式
〈甲午〉至和元年春正月貴妃張氏卒追冊為温成皇后二月孫沔罷
貴妃巧慧多智數善承迎至贈其父堯封為郡王世父堯佐至太師婣戚莫不顕貴然帝守法度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凡宫禁干請雖已賜可或輙中郤妃嬖幸少比然終不得紊政及卒帝憂悼甚至輟朝七日禁京城舉樂一月追冊為皇后治䘮皇儀殿知制誥王洙鈎摭非禮隂與内侍石全斌附㑹欲令孫沔讀冊宰相䕶𦵏帝從之沔曰陛下以臣沔讀冊則可以樞宻副使讀冊則不可遂求罷乃出知杭州時陳執中為首相奉行惟謹且引洙為員外翰林學士士論由是爭咎執中
京師疫
内出犀角二令太醫和藥以療民其一通天犀也左右請留供服御帝曰吾豈貴異物而賤百姓哉立命碎之
以田况為樞宻副使三月王貽永罷以王徳用為樞宻使
貽永尚真宗女鄭國公主自以祖宗來無外姻輔政者恒懼寵禄過盛故在樞府十五年能逺權勢帝由是益加尊禮至是以疾罷徳用時以太子太師致仕㑹乾元莭上夀立班廷中契丹使語譯者曰黒王相公乃復起邪帝聞之遂拜樞使
夏四月甲午朔日食用牲于社
秋七月以程戡〈字勝之許州陽翟人〉參知政事梁適免
適曉暢法令臨事有膽量而多挟智數貪黷怙權不戢子弟御史中丞孫抃御史馬遵〈字仲塗樂平人〉呉中復論之出知鄭州
八月以劉沆同平章事冬十月𦵏温成皇后祔其主於太廟劉沆充温成皇后園林監䕶使既𦵏祔廟賜后閣中金器數百兩沆力辭而為其子請試學士院遂授館職
〈乙未〉二年春三月改封孔子後世愿〈孔子四十七代孫〉為衍聖公世愿襲封文宣王太常博士祖無擇〈字擇之上蔡人〉言祖諡不可加後嗣乃詔改封仍令世襲
夏四月定差衙前〈注見前〉法
初太宗立九䓁差役法〈事見前〉後承平既乆姦偽滋生而里正衙前〈謂以里正復充衙前〉輦運官物陪償折耗役為至重民多破産者知并州韓琦請罷其法蔡襄亦為帝言之乃視貲産多寡差排鄉户衙前〈選鄉中貲最髙者充差〉置籍分為五則定役輕重而罷里正衙前自是民稍休息〈馬端臨曰既云罷里正衙前而復選貲最髙者為鄉户衙前則不過能免里正重復應役之苦而衙前𡚁如故也〉
以趙抃〈字閲道衢州西安人〉為殿中侍御史
抃彈劾不避權倖聲稱凜然京師目為鐵面御史其言務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為小人雖小過當力遏而絶之君子不幸詿誤當保全爱惜以成就其徳時呉充鞠眞卿馬遵吳中復䓁皆以直言居外〈充真卿以論温成皇后追冊事出遵中復以論罷梁適出〉歐陽修賈黯〈字直孺鄧州人〉復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紛紛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諂事權要傷之者衆耳由是充䓁悉得召還
六月陳執中免
知諫院范鎮論執中無學術非宰相器㑹執中嬖妾笞小婢出外舍死孫抃趙抃䓁論之不報至是以旱録囚鎮言執中為相不病而家居陛下欲弭災變宜速退執中以快天下之望今臺臣不以隂陽不和責宰相而舍大索小暴揚燕私若因此為進退是因一婢逐一相非所以明等級辨堂陛也孫抃復與其属合班論奏執中過失執中竟免
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
帝嘗問置相于王素素對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選帝曰如是則富弼爾至是彦博與弼同召至郊詔百官迎之范鎮言曰隆之以虚禮不若推之以至誠及宣召士大夫相慶於朝帝遣小黄門覘知之語翰林學士毆陽修曰古之命相或得諸夢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是豈不賢於夢卜哉修頓首賀㑹契丹使者耶律防至王徳用與射于玉津園防曰天子以公典樞宻而用富公為相將相皆得人矣
以張昇〈字杲卿韓城人〉為御史中丞
昇指切時政無所避畏帝謂之曰卿孤立乃能如是昇對曰臣仰托聖主致位侍從是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禄養望者多而赤心謀國者少竊以為陛下乃孤立耳帝為感動
秋八月契丹主宗眞卒子洪基立
宗眞入秋山〈在遼長春州境長春州今為郭爾羅斯地〉有疾翌日卒〈宗真性佻侻嘗因夜晏自入樂隊又數變服入酒肆寺觀尤重浮屠法僧有正拜三公三師兼政事令者其臣馬保忠嘗勸以臣下無勲劳宜序進之宗真怫然怒曰若爾則是君不得專豈社稷之福邪自是欲冇遷除必先厚賜近臣以絶其言及卒廟號興宗〉長子燕趙國王洪基即位以太弟重元為太叔大赦改元清寕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遣使來告哀朝廷遣使祭奠
冬十月知辰州宋守信撃下溪蠻不克
下溪州自彭允林歸順〈事俱前〉其後世為刺史至仕羲〈允林傳子師皎太平興國中允殊襲刺史至仕羲又五傳〉有子曰師寶怨仕羲取其妻及是來奔辰州訴仕羲嘗殺誓下十三州〈注見前〉將奪其印符而并其地自號如意大王補置官属將起為亂知辰州宋守信聞之乃以師寶為鄉導帥兵數千深入討伐仕羲遁入他洞不可得俘其孥官軍戰死者十八九守信䓁皆坐貶自是蠻獠數入宼掠邉吏不能制〈朝廷姑𣣔無事遣吏諭㫖許以改過自歸初輙不聴後遣轉運使以大兵臨之至嘉祐二年仕羲始就降奉職貢然猶數盗邉乆之仕羲為其子師綵所殺師綵専為暴虐其兄師晏攻殺之納誓表于朝乃命師晏襲州事〉
十二月修六塔河〈六塔地名今大名府清豊縣西南有六塔集即宋時開河處〉初眞宗景徳元年河决澶州横隴埽〈在今大名府開州東〉尋復修塞〈時河屢决著作郎李垂上導河形勝書并圖其畧朝議謂其煩費議遂寢未㡬河决滑州之天台山傍垂又言疏河利害議復寝乆之决河始塞天台山在衛輝府滑縣西李垂字舜工聊城人〉至帝景祐元年河又决横隴遂為大河經流迨慶厯八年河復决州之商胡埽〈在今開州東北宋史河渠志决口廣五百五十七步皇祐元年河合永濟渠注乾寕軍〉而横隴㫁流已而復决大名舘陶〈皇祐二年河决舘陶之郭固四年塞之〉至是殿中丞李仲昌〈垂之子〉請自啇河穿六塔渠引河歸横隴故道〈先是郭固雖塞而河勢猶壅議者請開六塔以披其勢及是仲昌復以為言〉詔從之發丁夫三十萬修六塔河〈時穿渠自開州北引商胡决河流經六塔東南入横隴故道是為六塔河〉以仲昌提舉河渠翰林學士歐陽修三上疏力諫不聴〈方議開六塔之初修上疏以為修河之役有大不可者五宜速止罷用安人心既而有詔詳定仲昌河議修復上疏以為開六塔者云可以全回大河使復横隴故道今六塔止是别河下流所散為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注之則河北之州當更不勝其患而又故道淤澀上流必有他决之盧願下臣議裁取其當及中書奏仲昌提舉修復上疏請罷其役且言功必不成後悔無及時富弼尤主仲昌議疏奏皆不省〉明年四月朔塞商胡北流〈以商胡之流北合永濟渠故謂之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復决溺兵夫漂芻藁不可勝計仲昌坐流英州餘謫罰有差由是議者乆不復論河事〈攷續綱目及宋元通鑑是條之載以修六塔而横隴商胡之决並不先行掲出但録宋史河渠志總序數十言于河决舘陶之上叙次殊不明晰且歐陽修三狀不更莭採數語亦為疎漏今依河渠志並採修文集及胡渭禹貢錐指所云宋時穿渠云云改輯〉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六
宋
仁宗皇帝
〈丙甲〉嘉祐元年春正月帝有疾文彦博等宿衛禁中二月帝疾瘳
正月朔帝御大慶殿受朝暴感風昡趣行禮而罷翌日文彦博召内侍都知史志聰問狀對曰禁密不敢漏言彦愽叱曰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為邪自今疾勢增減必以告不爾當行軍法又與劉沆富弼謀啟醮于大慶殿因留宿殿廬志聰白無故事彦博曰此豈論故事邪因赦死罪以下令輔臣禱天地宗廟社稷〈北京留守賈昌朝素惡富弼陰結内侍武繼隆令司天官二人言國家不當穿河于北方致上體不安後數日二人又上言請皇后同聴治赤繼隆所教也志聰以其狀白執政彦博視而懷之徐召二人詰之曰天文變異汝職所當言也何得輒預國家大事汝罪當族二人懼變色彦博曰觀汝直狂愚耳未忍治汝罪自今無得復然二人退乃出狀示同列同列皆憤怒曰奴敢爾僭言何不斬之彦博曰斬之則事彰灼于中宫不安衆皆曰善既而議遣司天官定六塔方位復使二人往繼隆白請留之彦博曰彼本不敢妄言有教之者耳繼隆黙不敢對二人至六塔恐治前罪更言六塔在東北非正北也〉二月帝疾愈御延和殿文彦博等還私第當是時京師業業賴彦博弼持重衆心乃安〈先是彦博等在禁中有言禁卒告都虞侯欲為亂劉沆欲捕治彦博召都指揮許懐徳問都虞侯何如人懷徳稱其愿可保彦博曰然則卒有怨誣之耳當亟誅之以靖衆乃請沆判狀尾斬卒于軍門及帝疾愈沆白帝曰陛下違豫時彦博擅斬告反者彦博以沆判呈帝乃解 許懷徳字師古祥符人〉
閏三月以王堯臣參知政事程戡為樞密副使
戡以文彦博親故改授副使
以唐介知諫院
御史吳中復請召還唐介文彦博因言于帝曰介頃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間雖有風聞之誤然當時責之太深請如中復奏乃召介知諫院時稱彦博長者
夏五月罷知諫院范鎮
帝性寛仁言事者競為激訐鎮獨務引大體非關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則未嘗言及帝暴疾文彦博因請帝建儲帝許之㑹疾瘳而止至是鎮奮然曰天下事尚有大于此者乎即上疏曰方陛下不豫海内皇皇莫知所為陛下獨以祖宗後裔為念是為宗廟社稷之慮至深且明也昔太祖舎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王名祐真宗次子生九年薨追封周王後追册悼獻太子〉養宗子于宫中天下之大慮也願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屬賢者優其禮秩而試以政事俟有聖嗣復遣還邸章累上不報執政諭之曰今間言已入為之甚難鎮曰事當論其是非不當問其難易諸公謂今日難于前日安知異日不難于今日乎凡見帝面陳者三因泣下帝亦泣曰朕知卿忠當更俟二三年鎮前後章凡十九上待命百餘日鬚髪皆白朝廷知不可奪乃罷知諫院改糾察在京刑獄時并州通判司馬光亦言建儲事且勸鎮以死爭之翰林學士歐陽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吕景初〈字冲之開封人〉趙抃知制誥吳奎劉敞等皆上疏力請于是文彦博富弼王堯臣等相繼勸帝早定大計皆不聴
六月大水社稷壇壞詔求直言
京師自四月大雨水注安上門門關折壞官私廬舎數萬區諸路言江河決溢河北尤甚至是雨壞太社太稷壇詔羣臣實封言闕失而分遣使賑恤被傷者
秋七月彗出紫微垣〈至八月始滅〉
八月庚戌朔日食
罷狄青判陳州以韓琦為樞密使
青在樞府每出入士卒輒指目以相矜誇至擁馬足不得行〈又其家數有光怪㑹大水青避于相國寺行止殿上人情頗疑〉翰林學士歐陽修言青掌國機密而得軍情非國家之利知制誥劉敞出知揚州陛辭亦言陛下幸愛青不如出之以全其終帝然之乃以使相判陳州
冬十一月王徳用罷以賈昌朝為樞密使
徳用將家子習知軍中情偽善以恩撫下故多得士心雖屢臨邊境未嘗親矢石督戰而名聞四夷閭閻婦女小兒亦呼為黑王相公
十二月劉沆免以曾公亮參知政事
沆初以附張貴妃得進數為御史論列沆深疾之因上言自慶厯後臺諫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無當否悉論之必勝而後己專務抉人陰私莫辨之事以中傷士大夫執政畏其言進擢尤速請行御史遷次之格滿二嵗者與知州帝從之㑹御史范師道〈字貫之仲淹之姪〉趙抃嵗滿求補郡沆引格出之中丞張昪曰天子耳目之官而宰相挾私斥之可乎上疏極言沆遂出知應天〈沆長于吏事然任數善刺探權近過失陰持之以軒輊取事〉
以包拯知開封府
拯立朝剛毅貴戚宦官為之斂手聞者皆憚之以其笑比黄河清童穉婦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師為之語曰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
〈丁酉〉二年春二月祁公杜衍卒〈諡正獻〉
衍臨終作遺疏畧曰無以久安而忽邊防無以既富而輕財用宜早建儲以安人心語不及私
以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
帝切于求士進士諸科一舉而獲選者至千三百餘人士子習尚險怪竒澀之文號太學體張方平嘗言文章之變與政通邇來文格日失其舊各出新意相勝為奇驅扇浮薄重虧雅俗非取賢斂才備治具之意雖下詔掲示而士習不改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痛抑新體凡為時所推譽者皆被黜榜出澆薄之士俟修晨朝聚譟于馬前街司邏卒不能禁止然自是塲屋之習遂為之變〈是科程顥張載朱光庭蘇軾蘇轍曾鞏皆及第 程顥字伯淳西洛人張載字子厚長安人朱光庭字公掞河南偃師人蘇軾字子瞻眉山人蘇轍字子由軾之弟曾鞏字子固南豐人〉
三月䕶國節度使同平章事狄青卒〈諡武襄〉
青為人慎密寡言其計事必審中機㑹而後發行師先正部伍明賞罰與士卒同饑寒勞苦雖敵猝犯之無一士敢後先者故數有功〈嘗有持狄梁公畫像及告身詣青獻之以為青之逺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附梁公厚贈其人而遣之〉
夏四月幽州地大震
壞城郭覆壓死者數萬人
秋八月詔諸州置廣恵倉
初天下没入户絶田官自粥之至是韓琦請留勿粥募人耕而收其租别為倉貯之以給州縣之老幼貧疾不能自存者謂之廣恵倉以提刑領其事嵗終具出納之數上三司每干户留田租百石以是為差戸寡而田有餘則粥如舊
九月契丹來聘遣翰林學士胡宿報之
初契丹興宗遣使來求御容會卒乃已至是洪基復遣使來求欲成先志帝遣張昪報聘且諭之曰昔文成〈興宗尊號中字〉弟也弟先面兄于禮為順況今南朝為伯父之尊當先致恭于是復使其臣蕭扈以洪基像來宿乃奉御容如契丹契丹主具儀仗迎謁及瞻視驚肅再拜謂左右曰我若生中國不過與之執鞭持蓋一都虞侯耳
冬十二月詔間嵗一舉士置明經科
進士諸科待試京師者恒六七千人一不幸有故不應詔往往沈淪十數年以此多毁行干進者王洙侍邇英閣講周禮至三年大比帝曰古者選士如此今率四五嵗一下詔故士有抑而不得進者孰若裁其數而屢舉也下有司議咸請易以間嵗之法詔從之于是進士諸科悉解舊額之半增設明經試法〈凡明兩經或三經五經各問大義十條兩經通八三經通六五經通五為合格兼以論語孝經策時務三條出身與進士等〉未㡬以登第者驟致顯擢復下詔定其遷次之格以裁抑之
〈戊戌〉三年夏六月文彦博賈昌朝罷
彦博以老求罷以使相判河南封潞國公知諫院陳旭〈字暘叔建陽人後避神宗嫌名改升之〉等恐昌朝遂代為相乃率僚屬上言昌朝交通女謁建大第别剏客位以待宦者宦官有矯制者樞宻院釋不治昌朝竟出判許州〈昌朝在侍從中多得名譽及執政始不為正人所與〉
以韓琦同平章事宋庠田況為樞宻使張昪為副使時羣臣皆以建儲為言帝依違不決琦既相乘閒進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繫自昔禍亂之起皆由不早定陛下何不擇宗室之賢以為宗廟社稷計帝曰後宫將有就館者姑待之已而又生女琦懷漢書孔光傳以進曰成帝無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主猶能如是況陛下乎願以太祖之心為心則無不可者帝不答
以包拯為御史中丞
拯言東宫虛位日久天下以為憂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帝曰卿欲誰立拯曰臣非才備位所以乞豫建太子者為宗廟萬世計爾陛下問臣欲誰立是疑臣也臣年七十且無子非邀後福者帝喜曰徐當議之〈拯之知問封也以威嚴御下名震都邑及是歐陽修以龍圖閣學士權知府事簡易循理不求赫赫之譽冇以包政勵之者修曰凡人才性不一用其所長事無不舉彊其所短勢必不逮吾亦任吾所長耳開封亦大治〉
秋八月己亥朔日食
〈己亥〉四年春正月丙申朔日食用牲于社
二月更𣙜茶法
自茶為官𣙜民私蓄盜販皆有禁臘茶〈建州片茶也宋制茶有二類曰片曰散片茶惟建劒最為精潔〉之禁尤嚴園户困于征取官司並縁侵擾因陷罪戾至破産逃匿者嵗比有之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職王嘉麟皆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户貿易而官收租錢與所在征算歸𣙜貸務以償邊糴之費可以疏利源寛民力富弼韓琦曾公亮然其策請于帝行之下三司議三司言茶課給本收利所獲甚微而煩擾為患園戸輸納侵害日甚小民趨利犯法益繁宜約嵗入息錢之數均賦于民恣其買賣所在收算而不給本錢遂詔弛舊禁俾通商利凡嵗輸緡錢三十三萬八千有奇謂之租錢與諸路本錢悉儲以待邊糴自是惟臘茶禁如舊餘茶肆行天下矣論者又謂茶戸困于輸錢良民賦不時入刑亦及之商賈利薄販鬻者少必至嵗額不登經費日蹙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劉敞皆請除前令帝不聴
夏四月封周世宗後柴詠為崇義公
給田十頃以奉周祀從著作佐郎何鬲請也
五月除猜防大臣條約
前兩制不許至執政私第執政所薦士不得充臺官詔並除之
秋七月放宫人
帝以月食㡬盡修陰教以應天變前後出宫女㡬五百人時後宫得幸者十人謂之十閤而劉氏黄氏在十閤中尤驕恣通請謁御史中丞韓絳宻以聞帝曰非卿言朕不知也當審驗之遂并出二人
田況罷
況寛厚明敏有文武材好論天下事言甚明切以疾罷
冬十月大袷于太廟
帝將親袷下禮官集議東向之位同判宗正寺趙良規〈字元甫洛陽人〉請正太祖東向之位而知太常禮院韓維〈字持國億第五子〉請如故事虛東向之位便時禮官不敢決乃與待制以上及臺諫官同議太祖為受命之君然僖祖以降四廟在上故大袷止列昭穆而虛東向魏晉以來已用此禮詔從之
十一月汝南王允讓卒追封濮王〈諡安懿〉
允讓天資渾厚内寛外莊知大宗正寺二十年宗子有好學者勉進之以善若不率教則勸戒之至不變始正其罪故皆畏服及薨以其子宗實育宫中故䘏典有加
召河南處士邵雍〈字堯夫河南人〉不至
雍少時自雄其才慷慨欲樹功名于書無所不讀始為學即堅苦刻勵寒不爐暑不扇夜不就枕者數年既而踰河汾涉淮漢周流齊魯宋鄭久之幡然來歸曰道在是矣遂不復出〈初北海李之才受易于河南穆修修受于种放而放受之于陳搏源流最逺之才攝共城令雍時居母憂于蘇門山躬爨以養父之才叩門來謁勞苦之曰好學篤志果何似雍曰簡䇿迹外未有適也之才曰君非迹簡策者其如物理之學何他日則又曰物理之學學矣不有性命之學乎雍再拜願受業之才遂授以河圖洛書伏羲八卦六十四卦圖象雍由是探賾索隠妙悟神契玩心高明深造曲暢遂衍伏羲先天之旨著書十餘萬言 李之才字挺之青社人共城注見前蘇門山在衛輝府輝縣西北寰宇記俗名五巖山〉富弼司馬光吕公著〈字晦叔夷簡子〉諸賢居洛中雅敬雍恒相從游為市園宅雍徳器粹然人無貴賤少長一接以誠故賢者悦共徳不賢者服其化一時洛中人才特甚而忠厚之風聞天下留守王拱辰薦雍遺逸授將作主簿後復舉逸士補潁州團練推官皆固辭乃受命竟稱疾不之官
〈庚子〉五年夏四月程戡免以孫抃為樞宻副使
戡與宋庠不合數爭議于帝前臺諫以為言帝不悦殿中侍御史吕誨〈字獻可端之孫〉復論戡結貴倖以致位乃免
置寛恤民力司
詔置于三司遣官分路訪寛恤民力事
五月召王安石〈字介甫臨川人〉為三司度支判官
安石好讀書善屬文曾鞏攜其所撰以示歐陽修修為之延譽擢進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滿許獻文求試館職安石獨否調知鄞縣〈本漢鄮縣五代吳越更名今為浙江寧波府治〉通判舒州文彦博為相薦其恬退乞不次進用以激奔競之風歐陽修薦為諫官安石皆以祖母年高辭修以其須祿養復言于朝召為羣牧判官改度支判官安石議論高奇能以辨博濟其説果于自用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于是上萬言書其大要以為今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風俗日以衰壞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無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以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嘗以財不足為患也患在治財無其道耳〉先是館閣之命屢下安石輒辭不起士大夫謂其無意于世恨不識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及赴是職聞者莫不喜悦〈吕祖謙曰安石變法之藴亦畧見于此特其學不用于嘉祐而盡用于熙寧世道升降之機識者于此三致意焉〉
六月契丹新置國子監
契丹主自即位求直言者再復詔設學養士頒五經傳疏置博士助教各一人
秋七月歐陽修等上新唐書
先是帝以劉昫等所譔唐史卑弱淺陋命翰林學士歐陽修端明殿學士宋祁刋修之曾公亮提舉其事十有七年而成凡二百二十五卷事增于前文省于舊〈修譔紀志表祁譔傳故事每書首止列官尊者一人修以祁為先進且于唐書功多故各著其名以自異〉
浚二股河〈商胡決河之别派也以其自決河岐出故名二股 續綱目于是年正月書鑿二股河考宋史河渠志是年河決二股七月韓䞇疏請修浚非正月也今改正〉
自李仲昌治商胡決河塞而復決〈事見前〉至是河流派别于魏之第六埽〈在今大名府南樂縣界〉曰二股河行魏恩徳博之境亦曰四界首河〈自決河至四界首行百三十里〉河北都轉運使韓䞇〈字獻之齊州人〉言四界首古大河〈即王莽河水經注謂之大河故瀆注見前〉所經今宜浚二股于此分流入赤金河〈五季周顯徳初李榖治楊劉決河其不復故道者離而為赤河及游金二河故道在東平平原間今湮没不可考〉為利可必商胡決河北自乾寧入海〈是為北流〉二股河東至徳滄入海〈是為東流〉分而為二則上流不壅可無決溢之患詔如其䇿〈浚二股入赤金〉役三千人㡬月而畢〈考宋史河渠志是年韓䞇請浚二股至英宗治平元年始命都水監浚治并浚五股河與韓琦傳所載不同續網目從䞇傳今依之又河渠志神宗熙寧元年河決恩冀二年從都水監丞宋昌言内侍程昉議開二股以導東流才及六分而北流閉既而河自其南四十里東決氾濫大名恩徳滄永靜五州軍境三年令河北轉運使開修二股上流至五年四月河始成續綱目宋元通鑑但載恩冀之決而東北流開閉俱不載今并注于此 宋昌言字仲謨綬族子〉
冬十一月宋庠免以曾公亮為樞宻使張昪孫抃㕘知政事歐陽修陳旭趙概為樞宻副使
庠前後所至以慎靜為治然愛信幼子縦其與小人遊殿中侍御史吕誨論庠昏惰乃罷判鄭州
〈辛丑〉六年春三月起復富弼同平章事弼固辭許之弼以母喪去位詔為罷春宴故事執政遭喪皆起復帝虛位五起之弼固請終制且曰起復金革之變禮不可施于平世帝乃許之
夏四月陳旭罷以包拯為樞宻副使
知諫院唐介趙抃御史范師道吕誨上疏論旭陰結宦者故得大用帝曰朕選用執政豈容内臣預議邪乃兩罷之旭知定州介等亦外補
六月壬子朔日食
司天言當食六分之半食四分而雨羣臣欲援至和例稱賀同判尚書禮部司馬光言日之所照周徧華夷雲之所蔽至為近狹雖京師不見四方必有見者天意若曰人君為陰邪所蔽災慝甚明天下皆知其憂危而朝廷獨不知也食不滿分者乃厯官術數不精當治其罪亦非所以為賀也帝從之
以司馬光知諫院
光以三劄子上其一論君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以為仁者非嫗煦姑息之謂興教化修政治養百姓利萬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煩苛伺察之謂知道誼誐安危别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彊亢暴戾之謂惟道所在㫁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陛下天性慈恵子育元元雖古聖王無以過然踐阼垂四十年而朝廷紀綱猶有虧缺閭里窮民猶有怨歎意者羣臣不能宣揚聖化將陛下之于三徳萬分一亦有所未盡歟臣伏見陛下推心御物羣臣有所敷奏陛下不復詢訪利害一皆可之誠使臣皆忠正則善矣或有一姦邪在焉豈可不為寒心哉〉其二論致治之道有三曰任官曰信賞曰必罰〈以為國家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進秩循資塗而授任苟日月積久則不問共人之賢愚而寘高位資塗相值則不問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職非特如是而已國家采名不采實誅文不誅意夫以名行賞則天下飾名以求功以文行罰則天下巧文以逃罪願陛下慎選在位之士而用之有功則増秩加賞而勿徙其官無功則降黜廢棄而更求能者有罪則流竄刑誅而勿加寛貸〉其三言養兵之術務精不務多帝以其一留中其二下中書其三下樞宻院光又進五規曰保業惜時逺謀謹微務實又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内臣今内臣不過去御坐數步君臣對問之言皆可聴聞恐漏泄機事非便帝皆嘉納詔自今止令御藥侍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備宣喚餘悉屏之
以王安石知制誥
安石自度支判官改同修起居注辭之累日閤門吏賫勅就付之拒不受吏隨而拜之則避于厠吏置勅于案而去又遣還之上章至八九乃受及徑除知制誥遂不復辭
秋八月以曾公亮同平章事張昪為樞宻使胡宿為副使
宿為人清慎忠實臨事不妄發既發亦不可囘其當重任尤能顧惜大體羣臣多務更張革𡚁宿曰變法古人所難不務守祖宗成法而徒紛更無益于治也
閏月策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
王介〈字仲父衢州人〉蘇軾蘇轍皆在舉中轍對切直胡宿力請黜之帝不許曰以直言召人奈何以直棄之乃收入第四等王安石意轍右宰相專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譔詞韓琦曰此人謂宰相不足用欲得婁師徳郝處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字文通錢塘人〉為之詞〈時有詔舎人院無得申請改除文字安石爭之曰審如是則舎人不得復行其職而一聴大臣所為今大臣之弱者不敢為陛下守法而彊者則挾上旨以造令諫官御史無敢逆其意者臣實懼焉語皆侵執政執政者不悦會以母喪遂去職〉
以歐陽修㕘知政事
時韓琦為首相法令典故問曾公亮文學之事問修三人同心輔政百官奉法循理朝廷稱治修以兵民官吏財利之要中書所當知者集為總目遇事取視之不復求諸有司
冬十月起復宗實知宗正寺固辭不拜
羣臣以儲位未建為憂言者雖切而帝未之允司馬光上疏曰向者臣進豫建太子之説意謂即行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特欲倉卒之際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國老門生天子之禍可勝言哉帝大感動曰送中書光見韓琦等曰諸公不及今定議異日禁中夜出半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拱手曰敢不盡力時知江州吕誨亦上疏言之及琦入對以光誨二疏進讀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誰可者琦皇恐對曰此非臣輩所能議當出自聖擇帝曰宫中嘗養二子小者甚純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請其名帝曰宗實琦等遂力贊之議乃定宗實天性篤孝好讀書不為燕嬉䙝慢服御儉素如儒者時居濮王喪乃起復知宗正寺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斷自不疑乞内中批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書行足矣命下宗實固辭乞終喪帝復以問琦琦對曰陛下既知其賢而選之今不敢遽當蓋器識逺大所以為賢願固起之帝曰然
〈壬寅〉七年春三月孫抃罷以趙槩㕘知政事呉奎為樞宻副使
抃年老善忘于事無所可否御史韓縝言之遂罷為觀文殿學士
夏四月樞宻副使包拯卒〈諡孝肅〉
拯性峭直耿介與人不苟合不一毫妄取平居無私書故人親黨干謁一切絶之然惡吏苛刻務敦厚于人未嘗不恕其飲食服用喜儉樸雖貴如布衣時卒贈禮部尚書
秋八月立宗實為皇子賜名曙九月進封鉅鹿郡公宗實既終喪韓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從之琦至中書召翰林學士王珪〈字禹玉華陽人〉草詔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請對曰海内望此舉久矣果出自聖意乎帝曰朕意決矣珪再拜賀始退而草詔詔下宗實復稱疾固辭章十餘上〈記室周孟陽請其故宗實曰非敢徼福以避禍也孟陽曰今已有此迹設固辭不受中人别有所奉遂得燕安無患乎宗實始悟 周孟陽字春卿海陵人〉司馬光言于帝曰皇子辭不貲之富至于旬月其賢于人逺矣然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願以臣子大義責之宜必入帝從之宗實遂受命將入宫戒其舎人曰謹守吾舎上有適嗣吾歸矣因肩輿赴召良賤不滿三十人行李蕭然唯書數㕑而已中外相賀
冬十月賜諸路錢助糴常平倉
詔天下常平倉多所移用而不足以支凶年其令内藏庫三司共出緡錢一百萬下諸路助糴之
〈癸夘〉八年春三月帝崩夏四月朔皇子鉅鹿公曙即位〈是為英宗〉
尊皇后為皇太后赦
先是二月帝不豫中書樞宻奏事于福寧殿之西閤至是辛未夜帝崩于福寧殿〈帝恭儉仁恕有司嘗請以王清舊址為苑帝曰吾奉先帝苑囿猶以為廣何以是為燕私常服浣濯帷帟衾裯多用繒絁嘗中夜飢思燒羊戒勿宣索曰恐膳夫自此戕賊物命以備不時之需大辟疑者皆令上讞嵗活千餘人每諭輔臣曰朕未嘗詈人以死況敢濫用刑乎及崩遺制皇子即皇帝位〉于是皇后悉斂諸門鑰寘于前黎明召皇子入以遺詔令嗣位皇子驚再言曰曙不敢為因反走韓琦等共掖留之四月朔皇子即位欲諒陰三年令琦攝冢宰宰臣不可乃止
帝有疾詔請皇太后權同聴政
帝得暴疾詔請皇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乃御内東門小殿垂簾宰臣日奏事后性慈儉頗涉經史多援以決事中外章奏日數十上一一能記綱要有疑未決者則曰公輩更議之未嘗出已意檢柅曹氏及左右臣僕毫分不以假借宫省肅然
立皇后高氏
后侍中瓊之曾孫母曹氏太后姊也少育宫中既長出宫婚于濮邸封京兆郡君至是册為皇后
五月以富弼為樞宻使
秋七月帝疾瘳
帝疾甚舉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乃共為䜛間兩宫遂成隙内外恟懼知諫院吕誨上書兩宫開陳大義詞旨深切多人所難言者而兩宫猶未釋然一日韓琦歐陽修奏事簾前太后嗚咽流涕具道所以琦曰此病故爾疾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后意不解修進曰太后事先帝數十年仁徳著于天下昔温成之寵太后處之裕如今母子間反不能容邪后意稍和修復曰先帝在位久徳澤在人故一日晏駕天下奉戴嗣君無敢異同者今太后一婦人臣等五六措大耳非先帝遺意天下誰肯聴從后黙然久之琦進曰臣等在外聖躬若失調䕶太后不得辭其責后驚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聞者莫不流汗後數日琦獨見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帝自六月不御殿至是初御紫宸殿見百官琦因請乘輿禱兩具素服以出人情大安帝命侍臣講讀于邇英閣翰林侍讀學士劉敞進讀史記至堯授舜以天下拱而言曰舜至側陋堯襌之以位天下享之百姓戴之非有他道惟孝友之徳光于上下耳帝悚然改容太后聞之亦大喜兩宫之疑盡釋〉
契丹耶律重元反兵敗自殺
契丹主尊寵其叔重元甚至賜以金劵免拜不名而重元陰懷異圖是月契丹主如太子山〈方輿紀要山在故大寧衛西南〉重元子楚王尼嚕古〈小字伊囉斡尼嚕古舊作湼魯古伊囉斡舊作耶律綰今改〉與樞宻同知蕭呼敦〈字伊遜孝穆之姪呼敦舊作胡覩伊遜舊作乙辛今改〉等四百人謀作亂敦睦宫使耶律良上變契丹主召南院樞宻使耶律仁先語之且急召尼嚕古仁先曰此曹凶逆臣固疑之陛下宜謹為備臣請帥衛士討之尼嚕古聞召知事泄遂誘脅弩手軍犯帷殿仁先使北院樞宻使耶律伊遜〈字呼圖克五院部人伊遜舊作乙辛呼圖克舊作胡覩衮今改〉等率宿衛士卒數千人與尼嚕古戰賊衆多降尼嚕古躍馬突出近侍渤海阿蘇〈舊作阿厮今改〉等射殺之重元被傷退其黨遂奉重元僭位以呼敦為樞宻使率奚人二千薄行宫會五院部節度蕭塔喇〈舊作塔剌今改〉聞召領兵至仁先俟賊氣阻背營而陣乗便奮擊塔喇自外擾之賊大奔追殺二十餘里重元走大漠自殺黨與皆伏誅契丹主執仁先手曰平亂皆卿之力也加尚父進封宋王伊遜等加賞有差
冬十月𦵏永昭陵〈在河南府鞏縣西南定陵西北〉
〈史臣曰仁宗在位四十二年之間吏治若媮惰而任事蔑殘刻之人刑法似縱弛而決獄多平允之士國未嘗無𡚁倖而不足以累治世之體朝未嘗無小人而不足以勝善類之氣君臣上下惻怛之心忠厚之政所以培壅國基者厚矣子孫一矯其所為遂馴致于亂傳曰為人君止于仁帝無愧焉〉
英宗皇帝
〈甲辰〉治平元年夏五月太后還政于帝加韓琦尚書右僕射
帝疾大瘳琦欲太后撤簾還政乃取十餘事稟帝帝裁決悉當琦即詣太后覆奏后每事稱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當居深宫耳遂起琦即厲聲命鑾儀司撤簾簾既落猶于御屏後見后衣也帝親政加琦右僕射
六月增置宗室學官
舊制諸王宫教授無定員至是封皇子頊為潁王以王陶〈字樂道萬年人〉邵亢〈字興宗丹陽人〉等為翊善記室因增置教授官以教皇族〈年十四以下者别置小學教授〉凡二十七員〈先是司馬光言于帝曰王陶等雖為皇子伴讀若不旬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教者止于供職學者止于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雖皇子資性端慤難移然親近易習積久易遷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願陛下博選學行之士使日與皇子居處燕游講論道義其侍御僕從邪佞讒巧之人誘導為非者委伴讀官糾舉即時斥逐若皇子自有過失規誨不從亦聴以聞如此則進徳修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疎天下之幸也帝嘉納之遂有是命〉
秋八月内侍任守忠有罪竄蘄州
初莊獻太后臨朝守忠與都知江徳明等交通請謁仁宗親政謫監英州酒税復累遷至宣政使入内都知仁宗以未有儲嗣屬意于帝守忠建議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乗帝疾交搆兩宫知諫院司馬光論守忠離閒之罪國之大賊乞斬于都市吕誨亦上疏論之帝納其言翌日韓琦出空頭敕一道歐陽修己簽趙槩難之修曰第書之韓公必自有説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立庭下曰汝罪當死遂責蘄州安置取空頭敕填與之即日押行琦意以為少緩則中變也其黨史昭錫等悉竄南方中外快之
九月詔日開經筵
重陽節當罷講吕公著司馬光言先帝時無事常開經筵近以聖體不安遂于端午及冬至後盛暑盛寒權罷數月今陛下初政清明宜親近儒雅講求治術願不惜頃刻之間日御講筵從之
復武舉
冬十一月刺陜西民為義勇軍
韓琦言唐置府兵最為近古今之義勇河北㡬十五萬河東㡬八萬勇悍純實若稍加簡練亦唐之府兵河東北陜西三路當西北控禦之地事當一體今若于陜西諸州刺手背以為義勇甚便乃命徐億等往籍陜西主户三丁之義刺之凡十五萬六千餘人人賜錢二千民情驚擾而紀律疏畧不可用知諫院司馬光上疏力諫不聴光至中書與韓琦辨琦曰兵貴先聲諒祚方桀驁使驟聞益兵二十萬豈不震慴光曰兵貴先聲為其無實也獨可欺于一日之間耳今吾雖益兵實不可用不過十日彼將知其詳尚何懼琦曰君但見慶厯間鄉兵刺為保捷〈事見前〉憂今復然已降敕與民約永不充軍遣戍邊矣光曰朝廷嘗失信于民未敢以為然琦曰吾在此君無憂光曰公長在此地可也異日他人當位用以運糧戍邊反掌間耳琦不從竟為陜西之患
十二月吳奎罷以王疇〈字景彞濟陽人〉為樞宻副使
奎居父喪毁瘠廬墓固辭起復疇厲風操喜言事未㡬卒
吐蕃瑪爾戩〈宋史英宗紀作瞎沁宻藏舊作瞎欺米征今改〉乞内附〈續綱目作瑪爾戩以河州内附宋元通鑑同考宋史吐蕃傳及王韶傳瑪爾戩叛服不常此雖乞附並未舉州内屬至熙寧六年始復河州七年瑪爾戩來降今依本紀于此止書乞附以著其實〉
初嘉勒斯賚娶李立遵女生轄藏〈舊作瞎氊今改〉及瑪津嘉賚〈舊作磨氊角今改〉又娶喬氏生棟戩〈舊作董氊今改〉李氏寵衰斥為尼于廓州而錮其二子二子乃結母黨李巴全竊母奔宗噶爾〈舊作宗哥今改〉城嘉勒斯賚不能制瑪津嘉賫因撫有其衆寶元中瑪津嘉賚死部人立其子轄薩䇿丹〈舊作瞎撤欺丁今改〉李氏懼孤弱不能守乃復屬嘉勒斯賚轄藏仍居龕谷〈宋初吐蕃地後于此置砦金為縣元省故城在今蘭州府金縣〉而死有二子長曰瑪爾戩居河州少曰轄鄂特且〈舊作瞎吳叱叱今改〉居銀川〈在蘭州府河州西北〉棟戩與母别居哩正〈在河州西舊作歴精今改〉城〈號令嚴明人憚服之冇衆六萬日以盛彊獨有河北之地嘉勒斯賚所部由是遂分〉至是瑪爾戩率其衆求内附
以内侍為陜西諸路鈐轄
帝遣王昭明等四人體量軍情治其詞訟有賞罰則與其帥議大事以聞各許嵗乗驛奏事諫官吕諱言唐舉兵不利未有不自監軍者我朝因循未革奈何又增置此員其權與安撫使均矣乞罷之精選帥臣專制閫外傅堯俞〈字欽之濟原人〉趙瞻〈字大觀永城人〉皆有論列不聴
〈乙已〉二年春二月罷三司使蔡襄
帝自濮邸立為皇子聞近臣中有異議〈先是皇太后聴政為輔臣言先帝既立皇子宦妾更加熒惑而近臣知名者亦然㡬敗大事近已焚其章矣〉人疑為襄及是帝問襄為何如人韓琦等為救解帝意不囘襄請罷遂命出知杭州〈襄精吏事談笑剖決史不能欺嘗知泉州距州二十里萬安渡絶海而濟襄立石為梁長三百六十丈又植松七百里以庇道路閩人賴之仁宗愛其書法常令書碑版而温成后父碑則辭不書後卒乾道中諡忠恵 萬安橋一名洛陽橋在今泉州府晉江縣東北有襄手書碑〉
三月行明天厯
判司天監周琮等所造也
夏四月詔議崇奉濮王典禮
初知諫院司馬光以帝必將追隆所生嘗因奏事言漢宣帝為孝昭後終不追尊衛太子史皇孫光武上繼元帝亦不追尊鉅鹿南頓君此萬世法也既而韓琦等言禮不忘本濮安懿王徳盛位隆所宜尊禮請下有司議王及夫人王氏韓氏仙遊縣君任氏令行典禮用宜稱情帝令須大祥後議之至是詔禮官與待制以上議翰林學士王珪等相視莫敢先發司馬光獨奮筆立議畧云為人後者為之子不得顧私親若恭敬之心分于彼則不得專于此秦漢以來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統者或推尊其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譏後世臣等不敢引以為聖朝法況前代入繼者多宫車晏駕之後援立之䇿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齡未衰深惟宗廟之重于宗室中簡推聖明授以大業陛下親為先帝之子然後繼體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雖于陛下有天性之親顧復之恩然陛下所以負扆端冕子孫萬世相承皆先帝德也臣等竊以為濮王宜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尊以高官大國譙國襄國仙遊並封太夫人攷之古今為宜稱于是珪即命吏具以光手藁為據議上中書奏珪等所議未見詳定濮王當稱何親名與不名珪等議濮王于仁宗為兄于皇帝宜稱皇伯而不名歐陽修引喪服大記以為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降服三年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見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親改稱皇伯厯攷前世皆無典據
進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請下尚書集三省御史臺議而太后手詔詰責執政帝乃詔曰聞典禮集議不一權宜罷之令有司博求典故以聞
詔皇子及宗室卑屬勿授師傅官
時封皇子並除檢校師傅中丞賈黯以為子為父師于義未安故有是詔
秋七月富弼張昇罷
嘉祐中韓琦與弼同相或中書有疑事往往與樞宻謀之自弼使樞宻非得㫖合議琦未嘗詢弼弼頗不懌及太后還政弼大驚曰弼備位輔佐他事固不可預聞此事韓公獨不能共之邪或以咎琦琦曰此事當如出太后意安可顯言于衆弼愈不懌及帝親政加弼戸部尚書弼辭曰制詞取嘉祐中嘗議建儲推恩此特絲髮之勞何足加賞仁宗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恩尚末聞所以為報可謂倒置再奏不聴乃受至是以足疾力求解政章二十餘上遂以使相鄭國
公判揚州未㡬徙判汝州昇請老帝曰太尉勤勞王家詎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進見毋蹈舞司馬光亦疏昇忠謹清直請留于朝而昇求去益力乃判許州〈先是韓琦曾公亮欲遷歐陽修為樞密使將進擬修覺其意謂之曰今天子諒陰母后垂簾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琦等服其言而止〉
以文彦博為樞宻使吕公弼為副使
彦博自河南入覲帝曰朕之立卿之功也彦博竦然對曰陛下入繼大統乃先帝意皇太后協贊之力臣何功之有且其時臣方在外皆韓琦等承聖志受顧命臣無預焉因避謝不敢當帝曰蹔煩卿西行即召還矣乃改判永興軍遂召為樞宻使〈公弼先為羣牧使時帝居藩得賜馬頗劣欲易不可至是帝謂公弼卿曩嵗不與朕馬固已知卿矣乃以權三司使進副樞宻〉
八月京師大水詔求直言
京師大雨平地涌水壞官私廬舍漂人民畜産不可勝計是日帝御崇政殿宰相而下朝參者十數人而已詔開西華門以洩宫中積水水奔激東殿侍班屋皆摧没人多溺死官為葬祭其無主者千五百八十人下詔責躬求言且命罷晏減膳禱于山川司馬光上疏極論時事〈畧云陛下即位以來災異甚衆日有黒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涉秋不止老弱流離積尸成邱今夏疫癘大作彌數千里秋收未穫暴雨大至都城之大道路乗桴官府民居覆没殆盡死于壓溺者不可勝計陛下安得不側身恐懼思其所以致此者乎又曰先帝擢陛下于衆人中升為天子惟以一后數公主託陛下而梓宫在殯已失大后歡心長公主數人屏居閒宮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又日凡百奏請不肯與奪知人之賢不能舉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從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又曰臺諌天下之耳目其有所言當以聖意察其是非不宜一付之大臣〉帝嘉納之
冬十一月吐蕃嘉勒斯賚死
以其子棟戩為保順節度使
〈丙午〉三年春正月翰林學士范鎮罷
韓琦求去鎮草批答引周公不之魯為辭帝不悦鎮遂請外罷知陳州〈時論或謂鎮以議濮王追崇事忤歐陽修修為帝言鎮以周公待琦是以孺子待陛下鎮之出修之為也〉
契丹復改國號曰遼〈此後契丹復改書遼〉
詔稱濮王為親立園廟謫侍御史吕誨等于州縣濮王崇奉之議久而未定侍御史吕誨范純仁〈字堯夫仲淹子〉監察御史吕大防〈字微仲長安人〉引義固爭以為王珪議是乞從之章七上而不報遂劾韓琦專權導諛罪又共劾歐陽修首開邪議以枉道説人主以近利負先帝陷陛下于過舉而韓琦曾公亮趙槩附㑹不正乞皆貶黜不報時中書亦上言請明詔中外以皇伯無稽決不可稱今所欲定者正名號耳至于立廟京師干亂統紀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嚮中書然未即下詔也既而皇太后手詔中書宜尊濮王為皇夫人為后皇帝稱親帝下詔謙讓不受尊號但稱親即園立廟以王子宗樸為濮國公奉祠事仍令臣民避王諱〈時論以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謙讓皆中書之謀也〉于是吕誨等以所論奏不見聴用繳納御史敕告家居待罪帝命閤門以告還之誨力辭臺職且言與輔臣勢難兩立帝以問執政琦修等對曰御史以為理難並立若臣等
有罪當留御史帝猶豫久之命出御史乃下遷誨知蘄州純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寧縣〈本休陽隋更名今屬徽州府〉時趙鼎趙瞻傅堯俞使遼還以嘗與吕晦言濮王事即上疏乞同貶乃出鼎通判淄州瞻通判汾州帝眷注堯俞獨進除侍御史堯俞曰誨等已逐臣義不當止帝不得已命知和州〈知制誥韓維及司馬光皆上疏乞留誨等不報逐請與俱貶亦不許侍讀吕公著言陛下即位以來納諌之風末彰而屢詘言者何以風天下帝不聴公著乞補外乃出知蔡州諱等既出濮議亦寢〉
三月彗星見西方
如太白長有五尺又孛于畢如月
夏四月胡宿罷以郭逵〈字仲通邢州人〉同簽書樞宻院事逵少隸范仲淹麾下〈逵嘗議取靈武非計已而任福果戰殁又論葛懷敏必敗人皆服其先見〉累功遷檢校太保同簽書樞宻院事知諫院邵亢等交章言祖宗朝樞府叅用武臣如曹彬父子馬知節王徳用狄青勲勞為天下所稱則可逵黠佞小才豈堪大用不報
夏人㓂邊環慶經畧使蔡挺〈字子政宋城人〉擊走之
先是夏主諒祚遣吳宗來賀即位宗語不遜詔諒祚懲約宗諒祚不奉詔而出兵秦鳯涇原抄熟户擾邊塞殺掠人畜以萬計遂㓂大順城〈并下柔逺金湯注俱見前〉環慶經畧使蔡挺使蕃官趙明擊之諒祚衷銀甲氊帽督戰挺先遣彊弩列壕外注矢下射諒祚中流矢遁去徙㓂柔逺挺又使副總管張玉〈字寶臣保定人〉以三千人夜出擾營賊驚潰退屯金湯聲言益發十萬騎圍大順㑹朝廷發嵗賜銀幣知延州陸詵〈字介夫餘杭人〉曰朝廷積習姑息故敵人侵擾不稍加折誚則國威不立因留止不與移牒宥州問故諒祚遂大沮盤桓塞下因遣使謝罪言邊吏擅興兵行且誅之〈初諒祚入㓂韓琦議停其嵗賜絶其和市遣使問罪文彦博難之舉寶元康定時事琦曰諒祚狂童非有元昊智計而吾邊備過昔逺甚亟詰之必服㑹陸詵䇿與琦合而諒祚果歸欵帝顧琦曰一如卿料也〉
秋九月壬子朔日食
詔宰臣舉館職
帝謂中書曰水潦為災言事者云咎在不能進賢何也歐陽修曰近年進賢路狹往時進士五人以上皆得試館職第一人及第不十年即至輔相今第一人兩任方得試而第二人以下無復得試往時大臣薦舉即召試今止令上簿𠉀闕人乃試唯有因差遣例除者半是年勞老病之人此所謂進賢路狹也帝因命韓琦等舉士得二十人皆令召試琦等以人多難之帝曰苟賢豈患多也乃先召試十人餘須後試〈時士人以登臺閣陞禁從為顯官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故為之語曰寧登灜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
冬十月以郭逵為陜西四路宣撫使
自吕餘慶以叅知政事知成都其後見任執政無守藩者至逵始以同簽書樞密院事出鎮兼判渭州
詔禮部三嵗一貢舉
十一月帝有疾十二月立子頊為皇太子大赦
時帝久疾韓琦入問起居因進言曰陛下久不視朝願早建儲以安社稷帝頷之琦請帝親筆指麾帝乃書曰立大大王為皇太子琦曰必潁王也煩聖躬更親書之帝又批于後曰潁王頊琦即召學士承㫖張方平至福寧殿草制帝憑几言言不可辨方平復進筆請書其名帝力疾書之
〈丁未〉四年春正月帝崩太子即位〈是為神宗〉大赦
帝崩于福寧殿〈年三十六〉太子即位赦天下常赦所不原者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以韓琦為司空兼侍中
二月立皇后向氏
后太尉敏中之曽孫定國留後經之女帝為潁王時納焉至是冊為后
始命公主行見舅姑禮
英宗嘗謂帝曰舊制帝女出降輒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義甚無謂朕嘗思此寤寐不平豈可以富貴之故屈人倫長幼之序也可詔有司革之㑹疾不果至是始詔令公主行見舅姑禮著為令
三月歐陽修罷
修既以議濮王典禮為吕誨所詆惟蔣之竒〈字潁叔常州宜興人〉以修議為是及誨等斥而修薦之竒為御史衆因目為姦邪之竒患焉思所以自解㑹修婦弟薛良孺有憾于修誣修以帷薄不根之謗達于中丞彭思永〈字季常廬陵人〉思永以告之竒之竒即上章劾修修杜門請推治帝使詰所從來皆辭窮乃黜思永知黄州之竒監道州酒税修因力求退乃以觀文殿學士知亳州
以吳奎叅知政事
奎終制以故職還朝踰月拜叅知政事進治説三篇〈又嘗言帝王所職惟在判正邪使君子常居要近小人不得以近之則自治矣帝因言堯時四凶猶在朝奎曰四凶雖在不能惑堯之聰明聖人以天下為度未有顯過固宜包容但不可使居近要地耳帝然之〉
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固辭不許
光力辭帝曰古之君子或學而不文或文而不學惟董仲舒揚雄兼之卿有文學何辭為光對曰臣不能為四六帝曰如兩漢制誥可也且卿能進士取髙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光乃就職
閏月以王安石知江寧府
終英宗之世安石被召未嘗起〈安石本楚士未知名于中朝以韓吕二族為巨室欲藉以取重乃深與韓絳及其弟維吕公著交三人更稱揚之帝在潁邸維為記室每講説見稱輒曰此非維之説維友王安石之説也維遷庶子又薦安石自代帝由是想見其人〉及帝即位召之安石不至帝謂輔臣曰安石歴先帝朝召不赴頗以為不恭今又不至果病邪有所要邪曽公亮曰安石真輔相材必不欺㒺吳奎曰臣嘗與安石同領羣牧見其䕶非自用所為迂闊萬一用之必紊綱紀帝不聽命知江寧府衆謂安石必辭及詔至即起視事
夏四月以司馬光為御史中丞
中丞王陶謀欲易置大臣自規重位因劾韓琦不押文德殿常朝班為跋扈琦閉門待罪吳奎以陶言為過詔陶與光兩易其任奎又言唐德宗疑大臣信任羣小斥陸贄而以裴延齡等為腹心至今稱為至闇之主今陶排抑端良不黜無以責大臣展布陶遂言奎附宰相欺天下帝以陶過毁大臣出知陳州〈陶始受知于琦驟加奬拔及以論琦出人謂其反覆帝薄其為人更不復用〉而奎亦議調外州光言陶論宰相不押班未行而罷則中丞不可復為請俟琦押班然後就職復言吳奎名望素重于陶今與並黜恐大臣皆不自安各求引去陛下新即位于四方觀聽非宜帝從之奎乃復還中書
秋八月葬永厚陵〈在鞏縣西南昭陵之西〉
〈史臣曰以英宗明哲之姿膺繼統之命執心固讓而卒踐帝位及其臨政每有裁決皆出羣臣意表雖以疾疢不克大有所為然使後世咏歎至徳何其盛也〉
京師地震
九月召王安石為翰林學士罷司空侍中韓琦
琦執政三朝或言其專帝頗不悦曽公亮因力薦安石覬以閒琦琦求去益力帝不得已以琦為鎮安武勝軍節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對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然卿去誰可屬國者王安石何如琦對曰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處輔弼之地則不可帝不答〈琦早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愠不見于色居相位再決大䇿以安社稷當是時朝廷多故琦處危疑之際知無不為或曰公所為誠善萬一蹉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無所處矣琦嘆曰是何言邪人臣當盡力事君死生以之至于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濟遂輟不為哉聞者愧服〉
吳奎陳升之〈即陳旭注見前〉罷
韓琦既罷奎出知青州明年卒〈奎喜奬善少甚貧既貴買田為義莊以賙族黨沒之日諸子至無屋以居〉
以吕公弼為樞密使張方平趙抃叅知政事韓絳邵亢為樞密副使
抃自知成都召知諫院故事近臣召自外州將大用者必更省府及命下大臣以為疑帝曰吾賴其言耳苟欲用之無傷也及入謝帝曰聞卿匹馬入蜀以一琴一鶴自隨為治簡易亦稱是乎遂拜叅知政事抃感顧知遇朝政有未協者必密啟聞帝嘉其忠恒褒答之〈亢前與王陶比詆吳奎以撼韓琦琦奎既去亢遂由樞密直學士進副使〉
復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冬十月張方平罷
光論張方平不協物望難居政府帝不從命徙光翰林知通進銀臺司吕公著封還除目曰光以舉職賜罷是為有言責者不得盡其言也詔以告直付閤門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閤下則封駁之職因臣而廢願正臣罪乞解銀臺司不報未幾方平以父喪亦罷
青澗守將仲諤〈字子正世衡子〉襲虜夏監軍威名山遂復綏州威名山部落在故綏州名山弟夷山請降于知青澗城种諤諤使人因夷山以誘名山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之隂許歸欵而名山未之知也諤即以聞且欲因取河南地知延州陸詵言以衆來降情偽未可知戒諤毋妄動諤持之力詔詵召諤問狀且與轉運使薛向〈字師正京兆長安人〉議撫納乃共書三策令幕府張穆之入奏穆之因受向指詭言必可成帝意詵不協力徙之秦鳳諤不待命悉起所部兵長驅而進圍名山帳名山不得已舉衆從諤而南得首領三百户萬三千兵萬人遂城其地夏人來爭諤擊敗之詵劾諤擅興之罪欲捕治之未果而徙秦之命至西方用兵自此始
十一月夏人誘殺知保安軍楊定等詔韓琦經略陕西竄种諤于隨州
种諤既受威名山降夏主諒祚乃詐為㑹議誘知保安軍楊定等殺之邊釁復起朝廷以諤生事欲棄綏誅諤㑹郭逵由鄆州徙鎮鄜延用其屬趙卨〈字公才卭州依政人〉言上疏以為虜既殺王官而又棄綏不守示弱己甚且名山舉族來歸當何以處又移書執政請存綏以張兵勢規度大理河川〈即大力川在綏徳州西北源出榆林下流入無望河〉建堡畫稼穡之地三十里以處降者〈考此疏及書續綱目通鑑俱作趙卨言而宋史則載郭逵傳盖卨為逵屬吏謀出卨而主之者逵也今依宋史改輯〉乃命韓琦判永興軍經畧陜西琦初言綏不當取及定等被殺復言綏不可棄樞宻以初議詰之琦具論其故卒存綏州時言者交論种諤乃下吏貶其官安置隨州
十二月夏主諒祚卒子秉常立
郭逵詗得殺楊定等首領姓名為李崇貴韓道善諒祚乃錮崇貴等以獻既而諒祚卒于秉常立遣其臣薛宗道等來告哀帝問殺楊定事宗道言殺人者已執送之矣初定奉使諒祚常拜稱臣且許以歸沿邉熟户諒祚遺之寶劒寶鑑及金銀物定歸時以劒鑑上而匿其金銀且言諒祚可刺帝喜遂擢知保安軍既而夏人失綏州以為定賣已故殺之至是崇貴等至具言其事帝薄責崇貴等而削定官没其田宅萬計遣劉航〈魏人〉冊秉常為夏國主遼遣使冊為夏國王〈諒祚之世當請去蕃禮從漢儀服中國衣冠往往以漢官命其臣且數上表求九經唐史冊府元龜正旦朝賀儀仁宋以九經賜之〉
神宗皇帝
〈戊申〉熙寧元年春正月甲戌朔日食
帝不受朝詔宰相極言闕失帝嘗謂文彦博曰天下敝事至多不可不革彦博對曰譬如琴瑟不調必更張之韓絳曰為政之事當有大小先後之序帝曰大抵威克厥愛乃能有濟又謂彦博曰當今理財最為急務養兵備邊府庫不可不豐大臣共宜留意節財
趙槩罷
槩秉心和平與人無怨惡在官如不能言然隂以利物者為多時議比之劉寛婁師徳以老求罷知徐州
以唐介參知政事
先是宰相省閲所進文書于待漏院同列不得聞介謂曽公亮曰身在政府而事不預知上或有所問何辭以對乃與同視後遂為常
夏四月詔王安石越次入對
安石受命厯七月始至京師詔越次入對帝問為治所先安石對曰擇術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當法堯舜何以太宗為哉堯舜之道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但末世學者不能通知以為髙不可及耳帝曰卿可謂責難于君〈一日請席羣臣退帝留安石坐因言唐太宗必得魏徵漢昭烈必得諸葛亮然後可以有為二子誠不世出之人也安石曰陛下城能為堯舜則必冇皋夔稷契誠能為髙宗則必有傅説彼二子者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常患無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擇術未明推誠未至雖有皋夔稷契傅説之賢亦將為小人所蔽卷懐而去耳帝曰何世無小人雖堯舜之時不能無四凶安石曰惟能辨四凶而誅之此其所以為堯舜若使四凶得肆其讒慝然則皋夔稷契亦安肯苟食其祿以終身乎〉
秋七月以陳升之知樞宻事
升之前與文彦博同爭楊定不可使上不聴定既被殺上思其言于是復召用之
京師地震
自七月至十一月京師地震者六河朔地亦大震
八月復行崇天厯
以月食不效詔厯官雜候星晷重造新厯至是上之占騐亦差遂復行崇天厯削奪司天少監周琮等一官
九月初封太祖曽孫從式〈秦王徳芳孫〉為安郡王
帝謂創業垂統實自太祖顧無以稱乃下詔封太祖諸孫行尊者一人奉太祖祀世世勿絶同知太常禮院劉攽〈字貢父新喻人〉言禮諸侯不得祖天子太祖傳天下于太宗繼體之君皆太祖子孫不當别為天子置後若崇德昭德芳之後世世勿降爵宗廟祭祀使之在位則所以褒揚藝祖者著矣帝從之遂有是命
冬十一月郊
執政以河朔旱傷國用不足乞南郊勿賜金帛詔學士議司馬光曰救災節用當自貴近始可聴也王安石曰常衮辭堂饌時以為衮自知不能當辭職不當辭禄且國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財者故也光曰善理財者不過頭㑹箕斂〈漢書注以人頭數出榖以箕斂之〉爾安石曰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國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不在民則在官彼設法奪民其害乃甚于加賦此盖桑𢎞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書之以見其不明耳爭議不已帝曰朕意與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㑹安石草制引常衮事責兩府兩府不敢復辭
〈己酉〉二年春二月以富弼同平章事王安石叅知政事初弼自汝川入覲詔許肩輿至殿門令其子掖以進且命毋拜坐語從容訪以治道弼知帝果于有為對曰人君好惡不可令人窺測可測則姦人得以傅㑹當如天之監人善惡皆所自取然後誅賞隨之則功罪皆得其實矣又問邊事弼對曰陛下臨御未久當布徳惠願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黙然留之力辭赴郡至是召拜司空兼侍中賜甲第悉辭之乃詔以左僕射同平章事〈時帝以災變避殿減膳撤樂王安石言災異乃天數非闗人事得失所致弼在道聞之嘆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此必小人欲進邪説以搖上心使輔弼諌諍之臣無所施其力是治亂之機不可以不速救即上書數千言力論之及入對又曰君子小人之進退繫王道之消長願深加辨察勿以同異為喜怒喜怒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姦憸得志又今中外之務漸有史張此必小人獻讒于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動作生事則其間有所希覬若朝廷守靜則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願深燭其然無使有悔〉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難大任帝曰文學不可任邪經術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介對曰安石好學而泥古故議論迂闊若使為政必多所更變介退謂曽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擾諸公當自知之帝問侍讀孫固〈字和甫管城人〉曰安石可相否固對曰安石文行甚髙處侍從獻納之職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狹少容必欲求賢相吕公著司馬光韓琦其人也帝不以為然竟以安石叅知政事〈帝問安石曰人皆以卿但知經術不曉世務安石對曰經術正所以經世務帝曰然則卿設施以何為先安石對曰變風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納之〉
創制置三司條例司議行新法命陳升之王安石領其事
王安石言周置泉府之官以𣙜制兼併均濟貧乏變通天下之財後世惟桑𢎞羊劉晏粗合此意學者不能推明先王法意更以為人主不當與民爭利今欲理財則當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權帝納其説安石猶恐帝不能決意任之乃復言人才難得亦難知今使十人理財其中容有一二敗事則異論乗之而起堯與羣臣共擇一人治水尚不能無敗事況所擇而使非一人豈能無失要當計利害多少不為異論所惑帝曰有一人敗事而遂廢所圖此所以少成事也乃立制置三司條例司掌經畫邦計議變舊法以通天下之利命升之安石領其事初吕惠卿〈字吉甫泉州晋江人〉自真州〈宋置今揚州府儀徵縣是〉推官秩滿入都與安石論經義意多合遂定交因言于帝曰惠卿之賢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惠卿而已遂以惠卿及蘇轍並為檢詳文宇事無大小安石必與惠卿謀之凡所建請章奏皆惠卿筆也又以章惇〈字于厚浦城人〉為三司條例司曽布〈字子寅鞏之弟〉檢正中書五房凡有奏請朝臣以為不便者布必上疏條析以堅帝意使專任安石以威脇衆俾勿敢言由是安石信任布亞于惠卿而農田水利青苗均輸保甲免役市易保馬方田諸役相繼並興號為新法頒行天下安石與劉恕〈字道原筠州人〉友善欲引置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榖為辭且曰天子方屬公以大政宜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利為先安石遂與之絶〈先是治平中邵雍與客散步天津橋上聞杜鵑聲慘然不樂客問其故雍曰洛陽舊無杜鵑今始至天下將治地氣自北而南將亂自南而北今南方地氣至矣禽鳥飛類得氣之先者也不數年當有南士作相多引南人專務變更天下自此多事也至是雍言果驗矣 天津橋在河南府洛陽縣城外〉
夏四月旱〈續綱目宋元通鑑于是月書河決地震考宋史神宗紀俱不書惟河渠志載是年北流閉而復决然在七月後非四月也又按地震應書在某地神宗紀及五行志皆不載是年四月有地震之事惟滕元發傳言京師地震元發上疏言事又河北地大震命元發為安撫使還知開封府傳雖不明著某月然本書上年七月有京師地震一條下文有罷知 開封府滕元發一條則二書所載河決二字必河北之訛也附辨于此 滕元發本名甫字達道東陽人〉
叅知政事唐介卒〈諡質肅〉
介簡伉敢言居政府數與王安石爭辨而安石彊解帝主其説介不勝其憤遂疽發背而卒
以薛向為浙江荆淮發運使
初仁宗時范祥制置解鹽〈事具前〉公私便之祥卒以向繼領向請兼以鹽易馬王安石時領羣牧主其説請久任向至治平末向坐與种諤開邊始罷去㑹淮南轉運使張靖言向壊鹽法且有欺隠帝召向與靖對錢公輔〈字君倚武進人〉范純仁皆言向罪安石排羣議扺靖于法以向代之〈已而向請置賣鹽塲于永興軍官自鬻之罷通商法〉
罷知開封府滕元發
元發以翰林學士知開封府在帝前論事如家人父子言無文飾洞見肝膈帝知其誠藎事無巨細人無親疏輒問之元發隨事解答不少嫌隠王安石嘗與元發同考試語言不相能深惡元發㑹議新法恐元發言而帝信之因極力排元發出知鄆州〈初元發同修起居注帝召問治亂之道對曰治亂之道如黒白東西所以變色易位者朋黨汨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曰君子無黨譬之草木綢繆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中無朋黨雖中主可以濟不然雖上聖亦殆帝以為名言〉
遣使察農田水利賦役于天下
從三司條例司之請遣劉𢑴〈字執中福州人〉謝卿材侯叔獻程顥盧秉〈字仲甫徳淸人〉王汝翼曽伉王廣㢘〈大名人〉八人行諸路相度農田水利税賦科率徭役利害〈已而頒農田水利約束由是進計者紛然數年間諸路凡得廢田萬七百九十三處三十六萬一千一百七十八頃有竒而民給役勞擾〉
五月罷翰林學士鄭獬〈字毅夫安陸人〉宣徽北院使王拱辰知制誥錢公輔
獬權開封府㫁謀殺獄不依新法〈事見後〉拱辰與王安石議新法不合公輔言滕元發不宜去薛向變法當黜安石惡之出獬知杭州拱辰判應天府公輔知江寧府〈御史中丞吕誨上疏言三人者無罪被黜甚非公議上出奏示執政安石曰此三人者出臣但愧不能盡理論情暴其罪狀使小人知所忠憚不意言者乃更如此〉
六月罷御史中丞吕誨
王安石既執政士大夫多以為得人吕誨獨不以為然上疏言大姦似忠大詐似信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隂賊害物誠恐陛下説其才辨久而倚毘亂由是生臣究安石本無逺略惟務改作立異于人文言飾非㒺上欺下誤天下蒼生必斯人也疏奏帝方眷注安石還其章疏誨遂求去乃出誨知鄧州〈先是誨將對學士司馬光亦將詣經筵相遇並行光宻問今日所言何事誨曰袖中彈文乃新參也光愕然曰衆喜得人奈何論之誨曰君實亦為是言邪安石雖有時名然好執偏見輕信姦囘喜人佞已聴其言則美施于用則疎置諸宰輔天下必受其禍及誨斥安石益横光由是服誨之先見自以為不及也〉
秋七月乙丑朔日食
行均輸法
條例司言諸路上供嵗有常數年豐可以多致而不能贏餘年歉難于供億而不敢不足逺方有倍蓰之輸中都有半價之鬻徒使富商大賈乗公私之急以擅輕重斂散之權今浙江荆淮發運使實總六路賦入宜假以錢貨貴其用度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貴就賤因近易逺預知在京倉庫所當辦者得以便易蓄買而制其有無庶幾國用可足民財不匱詔以發運使薛向領均輸平凖專行于六路賜内藏錢五百萬緡上供米三百萬石時議者多言非便劉琦〈字公玉宣城人〉錢覬〈字安道無錫人〉蘇軾先後論列皆坐貶向復請設置官屬從之〈權開封推官蘇軾言今先設官置吏簿書廩禄為費已厚非良不售非賄不行是官買之價比民必貴及其賣也𡚁復如前此錢一出恐不可復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矣帝方惑于安石不納其言然均輸法亦迄不能就 蘇軾續綱目作蘇轍今依宋史食貨志及軾本傳改〉
八月罷判國子監范純仁
初純仁自陜西轉運副使召還〈帝問陜西城郭甲兵糧儲如何對曰城郭粗全甲兵粗修糧儲粗備帝愕然曰卿之材朕所倚信何為皆言粗對曰如是足矣願陛下且無留意邊功若邊臣觀望將貽他日意外之患〉拜起居舍人同知諫院純仁奏言王安石變祖宗法度棓克財利民心不寧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願陛下圖不見之怨帝曰何謂不見之怨對曰杜牧所謂不敢言而敢怒者是也〈時帝切于求治多延見疏逖小臣咨訪闕失純仁言小人之言聽之若可采行之必有累葢知小忘大貪利昧逺願加深察及薛向行均輸法于六路純仁言臣嘗親奉徳音欲修先王補助之政今乃使小人棓克生靈斂怨基禍安石以富國强兵之術啟迪上心欲求近功忘其舊學鄙老臣為因循乗公論為流俗異已者為不肖合意者為賢人在廷之臣方大半趨附陛下又從而驅之其將何所不至道逺者理當馴致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才不可急求積𡚁不可頓革儻欲事功急就必為憸佞所乗宜速還言者而退安石留章不下純仁求去不許〉未㡬罷諫職改判國于監純仁求去愈力安石使諭之曰已議除知制誥矣純仁曰是以利訹我也言不用萬鍾何加焉遂錄所上章申中書安石大怒乞加重貶帝曰宜與一善地命知河中府尋徙成都轉運使以新法不便戒州縣未得遽行安石怒其沮格以事左遷知和州
以程顥權監察御史裏行
初顥舉進士再調晉城〈唐縣今曰鳳臺為山西澤州府治〉令民以事至縣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鄉村逺近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難相恤凡孤煢殘廢行旅疾病皆有所養鄉必有校暇時親至召父老與之語兒童所讀書親為正句讀鄉民為社㑹為立科條旌其善惡在縣三年民愛之如父母用薦改著作佐郎至是吕公著薦為御史帝素知其名數召見每退必曰頻求對欲常常見卿一日從容咨訪報正午始趨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顥前後進説甚多大抵以正心窒欲求言育才為言務以誠意感悟人主嘗勸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輕天下事帝俯躬曰當為卿戒之
定謀殺傷首原法貶判刑部劉述〈字孝叔湖州人〉等六人初知登州許遵〈字仲塗泗州人〉上州獄有婦謀殺夫傷而未死〈婦人阿云許嫁未行嫌壻陋伺其寢田舍懷刀斫之不死㫁一指而去〉及按問遂自承法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請從減論帝命司馬光與王安石議安石以遵言為是光謂因他罪致殺傷者他罪得首原豈可以謀與殺分為兩事而謂謀為所因得以首原乎帝意方嚮安石而文彦博富弼等多主光議踰年不決至是詔從安石議凡謀殺已傷按問自首者減罪二等著為令侍御史知雜事兼判刑部劉述封還詔執奏不已安石白帝詔開封府推官王克臣〈字子難遼西人〉劾述罪述遂率侍御史劉琦錢覬共上疏論安石〈畧曰安石執政以來未踰數月操管商權詐之術與陳升之合謀侵三司利權開局設官分行天下驚駭物聴去年因許遵妄議按問自首之法安石任偏見而立新議陛下不察而從之遂害天下大公先朝所立制度自宜世守勿失乃事更張廢而不用姦詐專權之人豈宜處之廟堂以亂國紀願早罷退以慰天下曽公亮畏避安石隂自結援以固寵趙抃則括囊拱手但務依違皆宜斥免〉疏上安石奏貶琦監處州鹽酒務覬監衢州鹽税殿中侍御史孫昌齡始以附安石得進覬將出臺罵昌齡而去于是昌齡亦言王克臣阿奉當權欺蔽聰明遂黜昌齡通判蘄州安石欲置述于獄司馬光范純仁爭之乃貶知江州同判刑部丁諷審刑院詳議官王師元皆以附述忤安石諷貶通判復州師元貶監安州税〈龍圖閣學士祖無擇先與安石同知制誥或饋安石潤筆物辭不獲取置院梁上安石憂去無擇用為公費安石聞而惡之及得政乃諷監司求無擇罪㑹御史王子韶使兩漸按知明州苗振貪狀子韶迎安石意遂連無擇逮赴秀州以巧抵無所得誣以他事謫之無擇言語政事為時名卿被誣放棄士論惜焉 王子韶字聖美太原人明州唐置今浙江寧波府是秀州五季吳越置今浙江嘉興府是〉
罷條例司檢詳文字蘇轍
轍與吕惠卿論多不合㑹遣人使于四方求遺利轍以書抵王安石力陳其不可安石怒將加之罪陳升之止之乃以為河南府推官
九月行青苗法
初陜西轉運使李參〈字清臣鄆州須城人〉以部内多戍兵而糧儲不足今民自隠度麥粟之贏先貸以錢俟榖熟還官號青苗錢經數年廩有餘糧至是條例司請以諸路常平廣惠倉錢榖依陜西青苗錢例民願豫借者給之令出息二分隨夏秋税輸納願輸錢者從其使如遇災傷許展至豐熟日納非惟足以待凶年之患民既受貸則兼并之家不得乗新陳不接以邀倍息又常平廣惠之物收藏積滯必待年儉物貴然後出糶所及者不過城市游手之人今通一路有無貴發賤斂以廣蓄積平物價使農人有以赴時趨事是亦先王散惠興利以為耕斂補助之意也欲量諸路錢榖多寡分遣官提舉每州選通判幕職官一員典幹轉移出納乃先自河北京東淮南三路施行俟有緒推之諸路詔曰可乃出内庫緡錢百萬糴河北常平粟而常平廣惠倉之法遂變為青苗矣〈先是王安石既與吕惠卿議定出示蘇轍等曰此青苗法也冇不便以告勿疑轍曰以錢貸民本以救民然出納之際吏縁為姦雖有法不能禁錢入民手雖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納錢雖富民不免踰限如此恐鞭箠必用州縣之事煩矣安石曰君言誠有理當徐思之由是逾月不言青苗㑹京東轉運使王廣淵言春農事興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乗急要利乞留本道錢帛五十萬貸之貧民嵗可獲息二十五萬從之其事與青苗法合安石始以為可用召廣淵至京師與之議于是決意行焉 王廣淵字才叔大名人〉
以吕惠卿為崇政殿説書
王安石薦惠卿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司馬光諫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負謗于中外者皆其所為安石賢而愎不閑世務惠卿為之謀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並指為姦邪近者進擢不次不厭衆心帝曰惠卿進對明辨亦似美才光對曰惠卿誠文學辨捷然用心不正願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動人主帝黙然〈帝嘗御過英閣聴講光讀曹參代蕭何帝曰漢帝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對曰寧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髙帝約束紛更之盜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巡狩考制度是也有二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帝問光光對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諸侯變禮易樂者王巡狩則誅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是為世輕世重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壊不更造也公卿侍從皆在此願陛下問之三司使掌天下財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執政侵其事今以制置三司條例司何也宰相以道徳佐人主安用例苟用例則胥吏矣今為㸔詳中書條例司何也惠卿語塞乃以他語扺光帝曰相與語是非耳何至是光又言青苗之𡚁曰平民舉錢出息尚能蠶食下户至飢寒流離況縣官督責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願則與不願不彊也光曰愚民知取債之利不知還債之害非獨縣官不彊富民亦不彊也太宗平河東立糴法時斗米十錢民樂與官為市其後物貴而和糴不解遂為河東世世患臣恐異日之青苗亦猶是也帝曰陜西行之久民不為病光曰臣陜西人也見其病不見其利朝廷初不許有司尚能以病民況法許之乎他日人對帝曰今天下洶洶者孫叔敖所謂國之有是衆之所惡也光曰陛下當論其是非今條例司所為獨安石韓絳惠卿以為是耳陛下豈能獨與此三人共為天下邪〉
冬十月富弼罷
王安石用事雖不與弼合弼度不能爭稱疾求退章數十上帝曰卿即去誰可代卿者弼薦文彦博帝黙然良久曰王安石何如弼亦黙然遂出判亳州〈弼恭儉孝敬好善嫉惡常言君子與小人並處其勢必不勝君子不勝則奉身而退樂道無悶小人不勝則交結構扇千岐萬轍必勝而後已迨其得志遂肆毒于良善求天下不亂不可得也〉
以陳升之同平章事
升之既相帝問司馬光曰近相升之外議何云對曰閩人狡險楚人輕易今二相皆閩人二參政皆楚人必將援引鄉黨之士充塞朝廷風俗何以更得淳厚帝曰升之有才智曉民政光曰但不能臨大節不可奪耳凡有才智之士必得忠直之人從旁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帝又曰王安石何如對曰人言安石姦邪則毁之太過但不曉事又執抝耳
城綏州
先是夏人冦秦州〈殺守將范愿死者不可勝計〉既而秉常復上誓表請納安逺塞門二砦以乞綏州詔將許之鄜延宣撫郭逵上言此商於六百里之䇿非先交二砦不可與綏朝議以為然賜以誓詔秉常遣剛明鄂特〈舊作㒺萌訛今政〉來言欲先得綏逵命趙卨等如夏交所納二砦且定地界剛明鄂特曰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界非所約卨曰然則塞門安逺二墻墟耳安用之二砦之北舊有三十六堡且以長城嶺〈亦曰長城門横山之麓也又曰𤯝嶺在榆林府廢夏州西南〉為界西平王祥符之書固在也剛明鄂特語塞卨以夏人渝盟請城綏州不以易二砦從之改名綏徳城
十一月命韓絳制置三司條例
初陳升之欲傅㑹王安石以固其位安石亦患正論盈廷引升之為助升之知其不可而竭力為之用安石徳之故先使正相位升之既相乃時為小異陽若不與之同者由是二人遂判安石乃薦絳共事安石每奏事絳必曰臣見安石所陳非一皆至當可用陛下宜省察安石恃以為助
署諸路提舉官
條例司上言民間多願借貸青苗錢乞遍下諸路轉運使施行仍詔諸路各置提舉二員管當一員掌行青苗免役農田水利諸路凡四十一人〈提舉官既置往往迎合王安石意務以多散為功富民不願取貧者乃欲得之即令隨户等髙下品配又令貧富相兼十人為保首王廣淵在京東一等户給十五千等而下之至五等猶給一千民間喧然以為不便廣淵入奏謂民皆歡呼感徳諌官李常御史程顥論廣淵抑配掊克迎朝廷旨意以困百姓㑹河北轉運使劉庠不散青苗錢奏適至安石曰廣淵力主新法而遭劾劉庠欲壞新法而不問舉事如此安得人無向背由是常顥之言皆不行 李常字公釋南康軍建昌人劉庠字希道彭城人〉
增置宫觀官
帝以監司郡守有老不任職者則與閒局王安石亦欲以處異議者遂增置三京留司御史臺國子監及諸州宫觀官使不限員
以張載為崇文院校書尋辭歸
載少喜談兵至欲結客取洮西之地年二十以書謁范仲淹仲淹謂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于兵因勸之讀中庸載讀其書猶以為未足又訪諸釋老累年究極其説知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與程顥程頤〈字正叔顥之弟〉論道學之要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于是盡棄異學淳如也舉進士調雲巖〈後魏縣宋熙寧後廢故城在今延安府宜川縣〉令以敦本善俗為先帝初即位思得才哲之士吕公著薦載有古學召見問治道載對曰為政不法三代者終苟道也帝悦以為崇文校書已而移疾屏居南山下〈先是明州苗振獄起令載往按程顥疏言治獄可試諸能吏非所以盡儒者之事業王安石曰淑問如皋陶猶獻囚此何傷竟命之往比還乃辭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七
宋
神宗皇帝
〈庚戌〉𤋮寧三年春正月罷判尚書省張方平
初帝欲用王安石方平以為不可及是方平服闋還朝以觀文殿學士判尚書省安石言留之不便遂出知陳州及陛辭極論新法之害帝為之撫然未幾召為宣徽北院使留京師安石深沮之方平亦力求去乃復出判應天府
二月河北安撫使韓琦請罷青苖法王安石稱疾不朝詔諭起之
琦上疏曰臣準散青苖詔書務在惠小民不使兼并乗急以邀倍息而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所列條約乃令鄉户及坊郭户借錢一千納一千三百是官自放錢取息與初詔相違又條約雖禁抑勒然不抑勒則上户必不願請下户雖或願請請時甚易納時甚難將來必有督索同保均賠之患陛下躬行節儉以化天下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紛紛四出以致逺邇之疑哉乞罷提舉官委提㸃刑獄依常平舊法施行帝䄂其疏以示執政曰琦真忠臣雖在外不忘宗室朕始謂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苖而使者亦疆與之王安石勃然進曰苟從其所欲雖坊郭何害因難琦奏曰如桑𢎞羊籠天下貨財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謂興利之臣今陛下修周公遺法抑兼并振貧弱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謂興利之臣乎帝終以琦説為疑安石遂稱疾不出帝諭執政罷青苖法趙抃請俟安石出安石求去帝命司馬光草答詔有士夫沸騰黎民騷動之語安石抗章自辯帝為巽辭謝之且命吕惠卿諭㫖韓絳又勸帝留安石安石入謝因言中外大臣從官臺諫朋比欲敗先王正道以沮陛下此所以紛紛也帝以為然安石乃乃起視事持新法益堅以琦奏付條例司命曾布疏駁刋石頒之天下琦申辯愈切且論安石妄引周禮以惑上聴皆不報〈時文彦博亦以青苖之害為言帝曰吾遣二中使親問民間皆云甚便彦博曰韓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隂結入内副都知張若水押班藍元振為助帝遣使潛察府界俵錢事適命二人使還極言民情深願無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以司馬光為樞宻副使固辭不拜
光素與王安石厚及行新法貽書開陳再三又與吕惠卿辯論于經筵安石不樂帝欲大用光訪之安石安石曰光所言盡害政之事所與盡害政之人而欲寘之左右使預國論則異論之人倚以為重韓信立漢赤幟趙卒氣奪今用光是與異論者立赤幟也及安石稱疾不出帝乃以光為樞宻副使光辭曰陛下所以用臣蓋察其狂直庶有補于國家若徒以祿位榮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祿位自榮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竊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誠能罷制置條例司追還提舉官不行青苖助役法雖不用臣臣受賜多矣青苗之散使者恐其逋負必令貧富相保貧者無可償則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責使代償十年之外貧者既盡富者亦貧常平又廢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民之羸者必委死溝壑壯者必聚而為盜賊此事之必至者也疏凡九上㑹安石復起視事乃下詔允光辭收還敕誥知通進銀臺司范鎮封還詔㫖者再帝以詔直付光不由門下鎮奏曰由臣不才使陛下廢法乞解其職許之
解韓琦河北安撫使
琦以論青苖不見聼上疏請解河北安撫使止領大名府路王安石欲沮琦即從之
三月始以策試進士
初同知貢舉吕公著在貢院中宻奏言天子臨軒策士而用詩賦非舉賢求治之意乞出自宸𠂻以諮訪治道至是上御集英殿試進士遂專用䇿賜葉祖洽〈字敦初邵武人〉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祖洽策言祖宗多因循苟簡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考官宋敏求〈字次道綬之子〉蘇軾欲黜之吕惠卿擢為第一〈軾言祖洽詆祖宗以媚時君而魁多士何以正風化乃擬答進士䇿獻之帝以示王安石安石言軾才亦髙但所學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蕩至此數請絀之〉
置刑法科
帝因王安石議謀殺刑名疑學者多不通律意遂立刑法科許有官無贓罪者試律令刑統大義斷按取其通曉者補刑法官未幾選人任子亦試律令始出官又詔進士自第三人以下試刑法或言髙科不試人不以為榮乃詔悉試
貶知審官院孫覺〈字莘老髙郵人〉知廣徳軍〈宋置今為州𨽻江南〉
時青苖法行首議者謂周官泉府民之貸者至輸息二十而五國事之財用取具焉覺條奏其妄曰成周賒貸特以備民之緩急不可徒與也故以國服為之息然國服之息説者不明鄭康成釋經乃引王莾計贏受息無過嵗什一為據不應周公取息重于莾時〈考周禮臬府民之貸者以國服為之息鄭注貸從官借本也以國服為之息以其于國服事之税為息也于國事受園㕓之田而貸萬泉者朞出息五百王莾時民貸以治産業者但計贏所得受息無過歲什一孔潁達疏萬泉朞出息五百二十而取一也王莾時與周少異周惟據本微利莾則計本而據所贏多少以取息假令萬泉而贏萬則徵一千贏五千則徵五百無過什一據此周與莾時取息輕重甚明覺奏尚未剖悉詳盡矣泉古與錢通〉况國用專取具于泉府則冡宰九賦將安用耶聖世宜講求先王之法不當取疑文虛説以圖治安石覽之怒㑹曽公亮言畿縣㪚青苗錢有追呼抑配之擾安石遣覺行視虛實覺言民實不願與官相交望賜寢罷遂坐奉詔反覆貶知廣徳軍〈初覺為右正言帝語覺欲用陳升之而罷邵亢覺即奏疏如所言帝以為希㫖罷判越州安石卑與覺善特援以為助自知通州召還累遷知審官院至是以覺不附已遂逐之〉
夏四月貶御史中丞吕公著知潁州
青苖法行公著上疏曰自古有為之君未有失人心而能圖治亦未有脅之以威勝之以辯而能得人心者也昔日之所謂賢者今皆以此舉為非而主議者一切詆為流俗浮論豈昔皆賢而今皆不肖乎㑹帝使公著舉吕惠卿為御史公著曰惠卿固有才然姦邪不可用王安石以是積怒公著誣其言韓琦欲因人心如趙鞅興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貶知潁州〈命知制誥宋敏求草制明著罪狀敏求不從但言敷陳失實安石怒命陳升之改其語行之〉
趙抃罷
安石持新法益堅抃大悔恨上疏言制置條例司遣使者四十餘輩騷動天下安石彊辯自用詆公論為流俗違衆罔民順非文過近者臺諫侍從多以言不聽而去司馬光除樞宻不肯拜且事有輕重體有大小財利于事為輕而民心得失為重青苗使者于體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為大今去重而取輕失大而得小懼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奏入懇求去位乃出知杭州〈抃長厚清修為政善應俗施教寛猛不同以惠利為本韓琦稱為人中表儀已不及也〉
以韓絳參知政事
侍御史陳襄〈字述古侯官人〉言王安石參預大政首為興利之謀先與知樞宻院事陳升之同領條例司未幾升之用是為相而絳繼之曽未數月遂預政事則是中書大臣皆以利進乞罷絳新命而求道徳經術之賢以處之庶不害于王政而足以全大臣之節矣不報〈襄初由進士厯知縣事留意教化富弼薦之累官同修起居注改侍御史疏論青苗法不便請斥罷王安石吕惠卿以謝天下及是以言屢不用乞外帝惜其去留修起居注逾年為知制誥安石欲出之帝不許尋直學士院帝嘗訪人材之可用者襄以司馬光韓維吕公著范純仁蘇軾等三十三人對安石益惡之摘其書詔小失出知陳州 考績綱目是條所載陳襄奏宋史襄本傳不載韓絳傳亦無之惟于襄本傳云乞罷韓絳政府以杜大臣争利而進者盖即括此奏之意而言之也乃續綱目于八年襄罷學士院條又追叙其為御史時乞罷絳政府事屬重複今節録襄本傳附注于此而襄罷學士院條刪不録〉
以李定〈字資深掦州人考李定有四一□蘇舜欽獄已見前一濟南人嘉祐治平中以風采聞一綏州人陜西副都總管浩之父一即此後劾蘇軾〉為監察御史裏行罷知制誥宋敏求蘇頌〈字子容南安人〉李大臨〈字才元成都人〉
定少受學于王安石舉進士為秀州判官孫覺薦之朝召至京師李常見之問曰君從南方來民謂青苗法如何定曰民便之無不喜者常曰舉朝方共争是事君勿為此言定即徃白安石且曰定但知據實以言不知京師乃不許安石大喜立薦對帝問青苗事定曰民甚便之于是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聼命定知諌院宰相言前無選人除諌官之比遂拜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宋敏求蘇頌李大臨言定不由銓考擢授朝列不縁御史薦寘憲臺雖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損者大封還制書詔諭數四頌等執奏不已並坐累格詔命落知制誥天下謂之三舍人未幾監察御史陳薦〈字彦升邢州沙河人〉言定頃為涇縣主簿聞母仇氏死匿不為服定自辯實不知為仇氏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養辭官〈考仇氏初在民間生子為浮屠曰了元即佛印也後為國子傳士李問妾生定又出嫁郜氏生蔡奴工傳神見陸游老學菴筆記〉曽公亮謂當行追服安石力主之罷薦御史而改定為崇正殿説書監察御史林旦〈字次中福州人〉薛昌朝范育〈字巽之祥之子〉復言定不孝之人不宜居勸講之地并論安石之罪安石又白罷三人定亦不自安求解説書乃授檢正中書吏房直舍人院
詔百官坐罪免杖黥著為令
知全州張仲宣坐枉法法官援例杖脊黥配海島判審刑院蘇頌言于帝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今黥之使與徒𨽻為伍雖其人無可矜所重者汙辱衣冠耳帝曰善詔免杖黥而流海外因著為令
罷監察御史裏行程顥張戬〈字天祺大梁人〉右正言李常以謝景温〈字師直富陽人〉為侍御史知雜事
顥言自古興治立事未有中外人情交謂不可而能冇成者況于排斥忠良沮廢公議用賤凌貴以邪姦正者乎正使僥倖小有成事而興利之臣日進尚徳之風浸衰尤非朝廷之福帝令顥詣中書議安石方怒言者厲色待之顥徐言曰天下事非一家私事願平氣以聼之安石為之媿屈戬與臺官王子韶論新法不便乞召還孫覺吕公著戬又上疏論王安石亂法曽公亮陳升之依違不能救正韓絳左右徇從李定以邪謟竊臺諫吕惠卿刻薄辯給假經術以文姦言豈宜勸講君側〈戬又詣中書争之安石舉扇掩面而笑戬曰戬之狂直宜為公笑然天下之笑公者不少矣陳升之從旁解之戬曰公亦不得為無罪升之有愧色〉常上言均輸青苖斂散取息傅會經義何異王莾猥析周官片言以流毒天下安石遣所親宻諭意常不為止又言州縣散常平錢實不出本勒民出息帝詰安石安石請令常具官吏主名常以非諫官體不奉詔安石既積怒言者而顥等以言不行亦各乞罷乃罷常通判滑州戬知公安縣子韶知上元縣安石素善顥及是雖不合猶敬其忠信但出為京西路提刑顥固辭乃改簽書鎮寧節度判官數日之間臺諫一空安石以外議紛紛請以姻家謝景温為侍御史知雜事帝從之
五月詔罷制置條例歸中書以吕惠卿兼判司農寺先是言者皆請罷條例司帝問安石可併入中書否安石言修條例未畢且臣與韓絳共領是司毎請間奏事今絳在宻院未可併請緩之至是絳入中書乃降詔以其事還中書又以手札諭安石凡修條例掾屬悉授以官青苖免役農田水利等法付司農寺命吕惠卿掌之
遼立賢良科
令進是科者先以所業十萬言進
分審官東西院六月罷知諌院胡宗愈〈字完夫宿從子〉
舊制文選屬審官院武選屬樞宻院至是帝與王安石議分審官為東西院東主文西主武以奪樞宻之權且沮文彦博也彦博言于帝曰若是則臣無由與武臣相接何由知其才而委令之哉帝不聼宗愈亦力言其不可且言李定非才帝惡之手詔宗愈潛伏姦意中傷善良罷通判真州
以朱壽昌〈字康叔揚州天長人〉通判河中府
壽昌生三嵗其父巽守京兆出其母劉氏母子不相聞者五十年〈考宋史壽昌本傳續綱目通鑑皆言劉氏方娠而出壽昌生數嵗方還父家王偁束都事畧則云壽昌既生而出與蘇軾志林魏泰東軒筆録所載畧同軾與壽昌同時必不誤今依東都事畧改輯〉夀昌行四方求之不得飲食罕御酒肉與人言輙流涕及知廣徳軍〈續綱目誤作廣州今改正〉與家人訣棄官入秦誓不見母不還行次同州得焉劉氏時年七十餘矣京兆守臣錢明逸以聞詔夀昌赴闕時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䘮王安石力主定因忌夀昌及夀昌至但付審官院折資通判河中府〈時蘇軾作詩及序贈夀昌且譏世之不養者定見之大恨〉居數嵗其母卒壽昌居䘮幾䘮明天下稱其孝
秋七月罷吕公弼知太原府以馮京〈字當世江夏人〉為樞宻副使
公弼以王安石變法數勸其務安静安石不悦公弼具疏將論之從孫嘉問〈字望之〉竊其藁以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怒遂罷公弼知太原府吕氏號嘉問為家賊京為御史中丞言薛向總利權無績效近者復除天章閣待制于侍從為最親非向人材所堪處帝不悦以語安石安石請改用京帝從之以為樞宻副使
八月夏人宼環慶州以韓絳為陜西宣撫使
先是夏人築諾和堡知慶州李復圭〈字審言徐州豐人〉合蕃漢兵三千遣禆將李信劉甫襲之大敗還復圭斬信等以自解復出兵追夏人殺其老幼二百以功告㨗至是夏人大舉入環慶分其軍多者號二十萬少者不下一二萬攻大順城及柔逺等砦游騎至慶州城下九日乃退鈐轄郭慶等數人死焉韓絳請行邊乃以絳為陜西宣撫使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尋命兼河東宣撫使
九月以曽布為崇政殿説書兼判司農
王安石嘗欲置其黨一二人于經筵以防察奏對者吕惠卿遭父喪去職安石遂薦布代之布資序淺人尤不服尋罷〈山隂陸佃嘗受經于安石至是應舉入京師安石問以制政佃曰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還為擾民安石驚曰何乃爾吾與惠卿議之又訪外議佃曰公樂聞善古所未有然外閒頗以為拒諌安石笑曰吾豈拒諌者但邪説營營顧無足聼佃曰是乃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召佃謂之曰惠卿言私家取債亦須一雞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質究矣既而承之還親言民無不便佃説遂不行 陸佃字農師李承之字奉世濮人〉
以劉庠知開封府
庠不肯屈事王安石安石欲見之或以為言庠曰安石自執政未嘗一事合人情徃將何語邪卒不徃上疏極言新法非是帝曰奈何不與大臣協心濟治乎庠對曰臣知事陛下而已不敢附安石也
曽公亮罷
公亮初嫉韓琦故薦王安石以間之及同輔政知帝方向安石凡更張庶事一切陰助之而外若不與同者嘗遣其子孝寛〈字令綽〉參其謀至帝前畧無所異由是帝益信任安石安石深徳之公亮以老求去遂拜司空侍中集禧觀使〈蘇軾嘗從容責公亮不能就正公亮曰上與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然安石猶以公亮不盡阿附已聴其罷相〉
以馮京參知政事吳充為樞宻副使
河東麟府豐三州〈此豐州宋嘉祐中以蘿泊川掌地置故城在今葭州府谷縣其唐故豐州前已没于西夏〉城壘兵械不治官吏皆受譴京以前帥本道上章自劾優詔不聼進參知政事充性謹宻在西府數言王安石之非
策賢良方正之士黜台州司户參軍孔文仲〈字經父新喻人〉詔舉賢良帝親䇿之太原判官吕陶〈字元鈞成都人〉對曰陛下初即位願不惑理財之説不間老成之謀不興疆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謂庶幾堯舜然以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論如彼獨不返而思之乎及奏第帝顧王安石取卷讀讀未半神色頓沮帝覺之使馮京竟讀稱其言有理台州司户參軍孔文仲策凡九千餘言力論安石所建之法非是宋敏求第為異等安石怒啓帝御批罷文仲還故官齊恢〈字熙業蒲隂人〉孫固封還御批范鎮上疏臣所薦孔文仲草茅踈逺不識忌諱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為聖明之累不聼吕陶亦止授通判蜀州
罷翰林學士司馬光
光求去上曰王安石素與卿善何自疑光曰安石執政凡忤其意如蘓軾軰者皆毁其素履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苟全素履且臣善安石孰如吕公著安石初舉公著後亦毁之彼一人之身何前是而後非必有不信者矣求益力乃以端明殿學士知永興軍
冬十月陳升之罷
升之既與安石忤安石數侵辱之升之不能堪稱疾卧家逾十旬乃出㑹母䘮去位
貶秦鳯經畧使李師中〈字誠之楚邱人〉知舒州
先是建昌軍〈宋置今江西建昌府是〉司理王韶〈字子純江州徳安人〉詣闕上平戎三䇿以為西夏可取欲取西夏當先復河湟欲復河湟當先以恩信招撫沿邊諸種自武威之南至于洮河蘭鄯〈注俱見前〉皆故漢郡其地可以耕而食其民可以役而使幸今諸羌𤓰分莫相統一此正可并合而兼撫之時也嘉勒氏子孫轄戬〈棟戬養子額爾古之子亦名本把戬〉差盛為諸戎所畏若招撫之使糾察宗黨制其部族于漢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無所連結策之上也帝異其言召問方畧王安石以為竒請以韶管幹秦鳯經畧司機宜文字韶請築渭涇上下兩城屯兵以撫納洮河諸部下師中議師中以為不便詔師中罷帥事韶又言渭源〈西魏縣宋置砦元仍為縣今屬鞏昌府〉至秦州良田不耕者萬頃願置市易司頗籠商賈之利取其贏以治田乞假官錢為本詔秦鳯經畧司以川交子易物貨給之命韶領市易事師中言韶所指田乃極邊弓箭手地耳又將移市易司于古渭〈宋砦皇祐中置後為鞏州今鞏昌府治是〉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補所亡安石主韶議為削師中職徙知舒州而以竇舜卿〈字希元安陽人〉知秦州與内侍李若愚按問田所在僅得地一頃地主有訟又歸之矣舜卿若愚奏其欺安石又為謫舜卿而命韓縝縝遂附㑹實其事乃進韶太子中允〈初師中仕州縣邸狀報包拯參知政事或曰朝廷自此多事矣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知鄞縣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亂天下者必斯人也世貴其先識 額爾古舊作阿里骨本把戬舊作邦彪籛今改〉
翰林學士范鎮致仕
鎮上疏曰臣言青苗不見聼一宜去薦蘇軾孔文仲不見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認母壞人倫逆天理而欲以為御史反為之罷舍人逐臺諌王韶上書肆意欺罔以興造邉事事敗則置而不問反為之罪帥臣及不用蘇軾則掎摭其過不悦孔文仲則遣之歸任以此二人況彼二人是非得失能逃聖鑑乎因復極言青苖之害且曰陛下有納諌之資大臣有拒諌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疏入王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顫乃自草制極詆之遂以户部侍郎致仕凡所宜得恩典悉不與鎮表謝畧曰願陛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任老成為腹心以養中和之福天下聞而壯之〈蘇軾往賀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鎮愀然曰君子言聼計從消悉于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獨不得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十二月改諸路更戌法
初太祖懲五代之弊用趙普䇿定兵制天子衛兵以守京師更番戍邊者曰禁軍諸州鎮兵以分給役使者曰廂軍選于户籍或應募使之團結以為所在防守者曰鄉軍具籍塞下以為蕃籬者曰蕃軍大抵四者而已至是議者以更戍法雖無難制之患而兵将不相識緩急不可恃乃部分諸路將兵總𨽻禁旅使兵知其將將練其兵平居知有訓厲而無番戍之勞有事而後遣焉既而分置將副〈事在七年〉京畿河北京東西路三十七將〈河北十七將京畿十將京東九將京西四將〉陜西五路四十二將〈鄜延九將涇原十一將環慶八將秦鳳五將熙河九將〉然禁旅盡屬將官飲食嬉遊養成驕惰又將官遂與州郡長吏争衡每將各有部將隊將押隊使臣及訓練官等數十人而諸州舊總管鈐轄都監監押設官重復虚破廪禄知兵者皆知其非卒不能奪也
立保甲法
王安石言先王以農為兵今欲公私財用不匱為宗社長久計當罷募兵用兵乃立保甲其法數十家為保有保長五十家為大保有大保長十大保為都保有都保正副主客户兩丁以上選一人為保丁附兩保丁以上有餘丁而壯勇者亦附之内家資最厚材勇過人者亦充保丁授之弓弩教之戰陣每一大保夜輪五人警盗凡告捕所獲以賞格從事同保犯强盗殺人强姦畧人傳習妖教造蓄蠱毒知而不告依律伍保法餘事非干已又非敕律所聼糾皆母得告雖知情亦不坐若于法鄰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强盗三人經三日保鄰雖不知情科失覺罪逃移死絶同保不及五家併他保有自外入保者權為同保戸數足則附之俟及十家則别為保置牌以書其户數姓名提㸃刑獄趙子幾迎安石意請先行于畿甸詔從之遂推行于永興秦鳳河北東西五路以達于天下〈保甲始行特以捕盗賊相保任既而詔畿内保丁肄習武事第一等者天子親閲試之命以官二等至四等加恩有差五年以曽布言詔主户保丁分番𨽻巡檢司十日一更其永興五路肄習如畿内惟母上番餘路止相保任毋習武藝其並邊可肄者令監司度之凡保甲先𨽻司農八年改𨽻兵部其政令則聼乎樞審至元豐二年又立開封府界集教大保長法藝成乃立團教法以大保長為教頭使教保丁其法自府界椎之諸路各置文武官一人提舉禁令苛急民不勝擾往往去而為盗判大名府王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才力奪其農時是以法驅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滛為大盜其兆已見□未能盡罷願裁損下户以紓之主者指拱辰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報國也抗章不已帝悟由是下户得免 考宋史王拱辰傳元豐初判大名抗論保甲之害續網目并載是條欽次不清今採兵志及拱辰傳改韓〉
以韓絳王安石同平章事王珪參知政事
時絳開幕府于延安詔即軍中拜之尋命安石提舉編修三司令式珪為翰林學士承㫖典内外制十八年嘗因齋宫賦詩有所感歎帝聞而憐之遂拜參知政事
行募役法
先是詔條例司講立役法條例司言使民出錢募人充役即先王致民財以禄庶人在官者之意命吕惠卿曽布相繼草具條貫踰年始成計民之貧富分五等輸錢名免役錢几官户女户寺觀單丁未成丁者亦等第輸錢名助役錢凡敷錢先視州若縣應用雇直多少隨戸等均取雇直又増取二分以備水旱欠闕謂之免役寛剰錢用其錢募人代役既試用其法于開封府遂推行于諸路既而東明縣〈本漢東昏王莾改東明晉省宋復置故城在今開封府蘭陽縣今大名府東明縣乃金時所置〉民數百紛然詣開封府訴帝知之又以臺諌多論奏因謂王安石少裁之安石對曰朝廷制法當斷以義豈須規規恤淺近之人議論邪〈考是條續綱目及宋元通鑑俱載有司馬光奏今據宋史食貨志及光傳免役初行俱不載光有特奏元祐元年光既秉政疏陳免役五害其文與此奏畧同續綱目通鑑既載于此而元祐元年又載光所論五害之言殊屬重複今刪此而録于後〉
〈辛亥〉四年春正月韓絳使种諤襲夏人敗之遂城婁〈在綏德州米脂縣西北沈括曰夏人築城于撫寧故縣之北滴水崔崖石峭拔髙十餘丈下臨無定河謂之婁城舊作囉兀城今改〉
韓絳素不習兵事開幕府于延安措置乖方選蕃兵為七軍復以种諤為鄜延鈐轄知青澗城命諸將皆受其節制蕃兵皆怨望諤謀取横山乃帥師襲夏人于囉兀大敗之因以衆二萬城焉〈賜名嗣武砦〉自是夏人日聚兵為報復計吕公弼言諤啓邊患宜戒之弗聼已而絳言諤入夏之功乞加旌賞詔從之
粥廣惠倉田
廣惠倉田本絶户業以賑濟者也王安石請鬻之以為河北東西陜西京東四路青苖本錢詔從之
二月更定科舉法專以經義論䇿試士〈考熙寧定科舉宋史選舉志載于前年三月而神宗本紀仍兩年互見蓋前年建議是年始行也今依續綱目書于此〉
初上篤意經學深憫貢舉之弊且以西北人材多不在選遂議更法王安石謂古之取士俱本于學請興建學校以復古其明經諸科欲行廢罷詔近臣雜議〈監官告院蘇軾曰科舉之法行之百年治亂盛衰初不由此今議者或曰鄉舉徳行而畧文章或曰專取䇿論而罷詩賦夫欲興徳行在于君人者修身以格物審好惡以表俗若欲設科立名以取之則是教天下相率而為偽也上以孝取人則勇者割股怯者廬墓上以亷取人則敝車羸馬惡衣菲食凡可以中上意無所不至矣自文章而言之則䇿論為有用詩賦為無益自政事言之則詩賦䇿論均為無益然自祖宋以來莫之廢者以為設法取士不過如此也且自唐至今以詩賦為名臣者不可勝數何負于天下而必欲廢之近世士人纂類經史綴輯時務謂之策括臨時剽竊以有司其弊有甚于詩賦者矣議上帝曰吾固疑此得軾議釋然矣他日王安石言于帝曰進士科試詩賦亦多得人然謂科法已善則未也士少壯時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習此科法敗壊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書門下言今欲追復古制則患于無漸宜先除去聲律偶對之文使學者得専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之天下則庶幾可以復古于是改法罷詩賦帖經墨義士各占治易詩書周禮禮記一經兼論語孟子每試四塲初本經次兼經大義凡十道次論一道次䇿三道禮部試即增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麄解章句而已其殿試則專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賜進士及第第三等賜進士出身第四等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賜同學究出身〈舊制進士入進謝恩銀百兩至是亦罷之仍賜錢三千為期集費〉
三月夏人䧟撫寧〈注見前〉諸城詔安置种諤于潭州韓絳免
諤進築永樂川賞逋嶺二砦〈永樂城在綏徳州米脂縣西後改為銀川砦賞逋嶺砦亦在米脂縣境〉分遣都監趙璞〈錐州人振之子〉燕達〈字逢辰開封人〉築撫寧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渾川開光嶺葭蘆川四砦〈三泉在葭州界吐渾川盖即吐延川在延安府延川縣北開光城在綏徳州西北本西魏縣唐未廢宋于此置砦後改為堡葭蘆砦即今葭州〉與河東路修築各相去四十餘里已而夏人攻順寧砦〈注見前〉遂圍撫寧折繼世〈御卿孫〉髙永能〈字君舉清澗人〉等擁兵駐細浮圖〈在綏徳州西北與水脂縣接界本夏人砦後入宋改名克戎〉去撫寧咫尺婁城兵勢尚完諤在綏徳節制諸軍聞夏人至茫然失措欲作書召燕達戰悸不能下筆顧運判李南公〈字楚老鄭州人〉涕泗不已由是新築諸堡悉䧟將士没者千餘人詔棄婁城並治諤罪責授汝州團練副使潭州安置絳坐興師敗衂罷知鄧州
詔察奉行新法不職者
先是知山隂縣陳舜俞〈字令舉烏程人〉不散青苖錢上疏自劾謫監南康軍鹽酒税〈卒于貶所〉又知長葛縣樂京〈荆南人〉不奉助役法知湖陽縣劉䝉〈字子明渤海人〉議免役不便俱奪官至是詔察奉行不力者知陳留縣姜潛〈字至之奉符人〉到官纔數月青苖令下潛印榜于縣門又移于鄉村各三日無人至遂撤榜付吏曰民不願矣即移疾去〈考宋史陳舜俞傳嘗棄官居秀州已而復出遂貶死蘇軾稱其學術才能兼百人之器一斥不復士大夫惜之績綱目于此乃云舜俞先上書極論新法謫南康軍至是復上書言新法實便識者笑之與本傳不合宋元通鑑于熙寧三年則云舜俞卒于貶所于此則又因襲續綱目之文前後尤牴牾今改輯〉
浚漳河〈注詳前〉
漳河初由磁洺南入冀州與胡盧河〈注見前〉合其後變徙入于大河先是從内侍程昉議詔昉與河北提㸃刑獄王廣亷相視開修至是役兵萬人浚之袤一百六十里帝患財用不足文彦博曰足財用在乎安百姓安百姓在乎省力役且河久不開不出于東則出于西利害一也今發夫開治徙東從西何利之有王安石謂使漳河不由地中行則或東或西為害一也治之使行地中則有利而無害會京東河北風變異常民大恐帝手詔中書令省事安静以應天變漳河之役妨農來嵗為之末晚王安石格詔不下
夏四月以司馬光判西京留臺
光在永興以言不用乞判西京留臺不報又上疏曰臣之不才最出羣臣之下先見不如吕晦公直不如范純仁程顥敢言不如蘇軾孔文仲勇決不如范鎮今陛下惟安石是信附之者謂之忠良攻之者謂之讒慝臣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謂䜛慝者也若臣罪與范鎮同即乞依鎮例致仕若罪重于鎮或竄或誅所不敢逃久之乃從其請光既歸洛自是絶口不論新法
出監官告院蘇軾通判杭州〈考宋史蘇軾傳及王宗稷東坡年譜俱以軾判杭州在熙寧四年而續綱目載于三年七月宋元通鑑據本傳載于是年四月今依之又考軾傳治平二年進直史館明年丁父憂歸熙寧二年服闋還朝監官告院而續綱目于軾出判杭州猶書直史館非是今改正〉軾自議貢舉與帝合即日召見問方今政令得失軾對曰陛下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聼言太廣進人太鋭願鎮以安静待時之來然後應之帝竦然曰卿三言朕當熟思之凡在館閣皆當為朕深思治亂無有所𨼆軾退言于同列王安石不悦命權開封推官将困之以事軾決斷精敏聲聞益逺嘗以新法不便上疏極論〈畧曰臣之所言者三言而已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綱紀人主所恃者人心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祖宗以來治財用者不過三司今陛下又創制置三司條例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于内使者四十餘軰分行營幹于外以萬乗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財君臣宵旰幾一年矣而富國之功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緡祠部度五千人耳以此為術人皆知其難也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嵗一淤三嵗而滿矣陛下使相視地形所在鑿空訪尋水利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于民自古役人必用鄉户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自楊炎為兩税租調與庸既兼之矣奈何復欲販庸青苗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嵗常行雖云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汚吏陛下能保之乎昔漢武以財力匱竭用桑𢎞羊之説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盜賊滋熾幾至于亂臣願陛下結人心者此也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徳之淺深不在乎强與弱時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不在乎富與貧臣願陛下務崇道徳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于有功而貪富彊仁祖持法至寛用人有序專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考其成功則曰未至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徳澤在人風俗知義故升遐之日天下歸仁議者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濟之以智能招来新進勇鋭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臣願陛下厚風俗者此也祖宗委任臺諌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升許以風聞而無官長言及乗輿則天子改容事闗廊廟則宰相待罪臺諫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養其鋭氣而借之重權者將以折姦臣之萌也臣聞長老之談皆謂臺諌所言常隨天下公議今者物論沸騰怨言交至公議所在亦知之矣臣恐自兹以往習慣成風盡為執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綱紀一廢何事不生臣願陛下存紀綱者此也〉先是軾見王安石贊帝以獨斷專任軾因試進士發策以晉武平吳獨斷而克苻堅伐晋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覇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功異為問安石滋怒使侍御史謝景温論奏其過〈誣軾丁憂歸蜀乗舟商販詔下六路捕逮篙工水師〉窮治無所得軾遂請外通判杭州
以鄧綰〈字文約成都雙流人〉為侍御史判司農事
初綰通判寧州〈注見前〉知王安石得君專政乃條上時事數十以為宋興百年習安玩治當事更化言陛下得伊周之佐作青苖免役等法民莫不歌舞聖澤願勿移于浮議而堅行之復貽安石書極其佞䛕由是安石力薦于帝遂驛召對除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孔目房鄉人在都者皆笑且罵綰曰笑罵從他笑罵好官還我為之尋同知諫院時新法皆出司農曽布不能獨任其事安石欲藉綰以威衆故有是命
五月右諫議大夫吕誨卒
誨以疾表求致仕曰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妄投藥劑寖成風痺遂艱行歩非祗憚𨂂戾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已及此為之奈何雖然一身之微固未足恤其如九族之託良以為憂盖以身疾喻朝政也至是病亟司馬光往省之至則目已瞑聞光哭張目彊視曰天下事尚可為君實勉之遂卒
髙麗來貢
髙麗為遼所阻不通中國者四十二年〈自仁宗天聖八年入貢至是為四十二年諸書作四十三年者誤〉至是福建轉運使羅拯〈字道濟祥符人〉令商人黄真〈澠水燕談作慎〉招接通好髙麗王徽乃因真還移牒福建願備禮朝貢拯以聞朝議謂可結以謀遼乃命拯諭意至是徽遂遣其民官侍郎金悌〈髙麗史作覲渑水燕談作第〉及朴寅亮〈字代天竹州人〉等由登州入貢〈後請改由明州從之〉自是與中國復通聘貢相繼
罷知開封府韓維
保甲法行鄉民憂無錢買弓矢加以傳惑徙之戍邊父子聚泣維時知開封上言諸縣團結保甲鄉民驚擾至有截指斷腕以避丁者乞𠉀農隙排定帝以問安石安石對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大抵保甲法不特除盗用可漸習為兵且省財費惟陛下果斷不恤人言以行之帝遂變河東北陜西三路義勇如府畿保甲法安石由此益惡維維力辭安石因言維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乞允其請㑹文彦博求去帝曰宻院事劇當除韓維佐卿明日維奏事殿中以言不用方請外郡帝曰卿東宫舊人當留輔政維對曰使臣言得行賢于富貴若縁攀附舊恩以進非臣之願也乃出知襄州
六月知蔡州歐陽修致仕
修以風節自持既連被汚衊年六十即乞謝事及守青州上疏請止散青苖錢帝欲復召執政王安石力詆之乃徙蔡州至是求歸益切馮京請留之安石曰修附麗韓琦以琦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則壊一郡在朝廷則壊朝廷留之安用乃以太子少師致仕
貶富弼官徙判汝州
弼判亳州青苗法行弼謂如是則財聚于上人散于下持不行提舉官趙濟劾弼沮格詔㫖鄧綰乞付有司鞫治乃落弼武寕節度使同平章事以左僕射移判汝州〈王安石曰弼雖責猶不失富貴昔鯀以方命殛共工以象恭流弼兼二罪止奪使相何由沮姦帝不答弼行過應天謂判府張方平曰人固難知也方平曰謂王安石乎亦豈難知者方平頃知皇祐貢舉或稱其文學辟以考校既至院中之事皆欲紛更方平惡其為人檄之使出自是未嘗與語弼有愧色盖弼亦素喜安石也〉
秋七月貶御史中丞楊繪〈字元素綿竹人〉知鄭州監察御史裏行劉摯〈字莘老東光人〉監衡州鹽倉
初繪言提舉常平張靚等科配助役錢一户多者至三百千乞少裁損以安民心不聼〈時賢士多引去以避王安石繪又上疏言老成人不可不惜當今范鎮吕誨歐陽修富弼司馬光王陶等皆引疾致仕或自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安石聞而深惡之〉摯由檢正中書禮房纔月餘拜監察御史裏行〈摯為安石所器入見時帝褒諭之曰卿從學王安石邪安石極稱卿器識摯曰臣東北人少孤獨學不識王安石也〉始就職即陳率錢助役十害㑹繪亦言助役之難行者有五于是安石大怒使知諌院張璪〈初名琥字邃明洎之孫〉取繪摯所論作十難以詰之璪辭不為曽布請為之且劾繪摯欺誕懐向背詔下其疏于繪摯使各言狀繪録前後四奏以自辯摯奮然曰為人臣豈可壓于權勢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實即條對所難以伸其説〈畧曰臣待罪言責采士民之説以開職也今乃遽令分析交口相直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謂向背則臣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願以臣章并司農奏宣示百官考定當否〉不報明日復上疏論之〈畧曰陛下夙夜勵精以親庶政天下未致于安且治者誰致之邪即自以太平為己任得君專政者是也二三年間開闔搖動舉天地之内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其議財則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則下至厯日而官自粥之推此以往不可究言輕用名噐清混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俠少儇辯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害民者謂之通變凡政府謀議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掾屬曽布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反在其後故奔走乞丐之人布門如市今西夏之疑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流潰未定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勞財乏縣官減耗聖上憂勤念治之時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疏奏安石欲竄摯嶺外帝不許詔貶繪知鄭州謫摯監衡州鹽倉璪亦落職遣察訪使遍行諸路促成役書〈先是衡州倉吏綱兵姦利相市鹽中美惡相雜逺人未嘗食善鹽摯至悉心核視且儲其羨以為賞弊去什七父老目為學士鹽〉
八月以王雱〈字元澤安石子〉為崇政殿説書
雱為人慓悍隂刻無所顧忌性敏甚年十三時得秦卒言洮河事嘆曰此可撫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則敵强而邊患博矣故安石聞王韶開熙河議因力主之未冠已著書數十萬言舉進士調旌徳〈唐縣今屬寧國府〉尉雱氣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安石執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預選乃與父謀曰執政子雖不可預事而經筵可處安石欲帝知而自用乃以雱所作䇿及注道徳經鋟板鬻于市遂傳達于帝鄧綰曾布又力薦之召見授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安石更張政事雱實導之〈雱嘗稱商鞅為豪傑之士且言不誅異議者則法不行安石一日與程顥語雱囚首跣足携婦人冠以出問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為人所沮故與程君議之雱大言曰梟韓琦富弼之首于市則法行矣安石遽曰兒誤矣顥曰方與參政論國事子弟不可預姑退雱不樂〉
命王韶主洮河安撫司事
時議取河湟自古渭砦接青唐〈注俱見前〉武勝軍〈本唐臨州沒于吐蕃號武勝軍今蘭州府狄道州是〉應招納蕃部市易募人營田等事並令王韶主之韶至秦會諸將以蕃部俞龍珂在青唐最大渭源羌與夏人皆欲覊縻之議先致討詔因按邊引數騎直抵其帳諭以成敗遂留宿明旦兩種皆遣其豪隨韶以東龍珂率其屬十二萬口内附自言平生聞包中丞朝廷忠臣乞賜姓包氏帝如其請賜名順
九月粥坊河渡祠廟
冬十月以鮮于侁〈字子駿閬州人〉為利州轉運副使
初詔監司各定所部助役錢數利州路轉運使李瑜欲定四十萬侁時為判官爭之曰利州民貧地瘠半此可矣瑜不從遂各為奏帝是侁議諭司農曽布使頒以為式因黜瑜而擢侁副使兼提舉常平侁惡王安石沽激要君嘗語人曰是人若用必壊亂天下及安石用事侁乃上書論時政以為逆治體而召民怨者不可概舉其意專指安石安石怒毁短之帝稱其有文學可用安石曰何以知之帝曰有章奏在安石乃不敢言既為副使部民不請青苖錢安石遣吏責之侁曰青苗之法願取則與民不自願豈能彊之哉蘇軾稱侁上不害法中不廢親下不傷民以為三難
立太學生三舍法
初國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孫應䕃者為之太學生以八品以下若庶人之俊異者為之試藝如進士法及帝即位尤垂意儒學自京師至郡縣既皆有學至是因言者論太學假錫慶院西北廊甚狹隘乃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廣太學增直講為十二員率二員共講一經生員釐為三等始入太學為外舍定額為七百人外舍升入内舍員三百内舍升上舍員百各執一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其業優等以次升舍上舍免發解及禮部試召試賜第其正録學諭〈宋史職官志國子監正録各五人秩正九品舉行學規學諭秩亦正九品〉俱以上舍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復薦之于中書除官其後増置八十齋齋三十人外舍生至二千人嵗一試補内舍生間嵗一試補上舍生彌封謄録如貢舉法〈文獻通考真宗景徳中始令禮部糊名考校祥符八年制謄録院〉
〈壬子〉五年春正月置京城邏卒察謗議時政者收罪之三月南平王李日尊〈公藴之孫〉死子乾徳嗣
日尊既死乾徳遣使來告哀詔封乾徳為交阯郡王
判汝州富弼致仕
弼至汝州兩月即上言新法臣所不曉不可以治郡願歸洛養疾許之遂請老復授司空武寧節度使致仕弼雖家居朝廷有大利害知無不言帝雖不盡用而眷禮不衰常因王安石有所建明却之曰富弼手疏稱老臣無所告訴但仰屋竊嘆者即當至矣其敬之如此
行市易法
自王韶倡為縁邉市易之説王安石善之以為與漢平準法同可以制物低昻而均通之遂用草澤魏繼宗議以内藏庫錢帛置市易務于京師凡貨之可市及滯于民而不售者平其價市之願以易官物者聼若次市于官者則度其田宅或金帛為抵當而貸之錢責期使償半嵗輸息十一及嵗倍之過期不輸息外每月更加罰錢以户部判官吕嘉問為提舉〈嘉問上建置十三事其一欲于律外禁兼并之家輙取利帝去之安石執不可已而帝聞其太煩碎人皆怨讟欲罷之以問安石安石對曰立法當論冇害于人與否不當以煩碎廢也自是諸州上供薦席黄蘆之類六十色悉令計直從民願粥者市之以給用〉尋改提舉在京市易務為都提舉市易司秦鳯兩浙黔州成都廣州鄆州六市易司皆𨽻焉
夏五月詔宗室非袒免親者許應舉
初試黜其不成文理者餘令覆試累覆不中者亦量才擢用
行保馬法
王安石建保甲養馬之法文彦博吳充以為不便安石持論益堅乃詔曽布等上其條約保甲願養馬者户一匹物力髙願養二匹者聼皆以監牧見馬給之或官與其直令自市先行于開封府及陜西五路府界無過三千匹五路無過五千匹襲逐盜賊外乘越三百里者有禁嵗一閲其肥瘠死病者補償〈在府界者免輸糧草二百五十末加給以錢布在五路者嵗免折變縁約錢三等以上十户為一保四等以下十户為一社以待病斃逋償者保户馬死保户獨償社户馬死社户半償之其後遂偏行于諸路〉
王安石求去位帝不許
先是樞宻都承㫖李評喜論事帝多從其言又嘗極言助役不便安石惡之會評妄奏罷閤門官吏安石言其作威福必欲罪之帝亦謂評有罪然未始罪評也明日安石入見乞東南一郡帝曰自古君臣如卿與朕相知極少朕鄙鈍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聞道徳之説心稍開悟天下事方有緒卿何去安石固請帝曰卿得非以李評事謂朕有疑心朕自知制誥知卿屬以天下事如吕誨比卿少正卯盧杞朕不為惑豈更有人能惑朕者未幾安石復自齎表入請帝不視以表授安石固令就職
秋閏七月以章惇為湖北察訪使
時帝思用兵以威四夷湖北提㸃刑獄趙鼎上言峽州〈宋蠻州非歸峽之峽州也〉峒酋刻剝無度蠻衆願内附辰州布衣張翹亦上書言南北江利害〈北江彭氏有州二十已見前南江諸蠻舒氏有州四曰敘峽中勝元則田氏有州四曰奬錦懿晃向氏有州五曰宿龍保順天賜古則地俱在今辰沅二府界〉遂詔中書檢正官章惇察訪荆湖北路經制蠻事
八月王韶擊吐蕃敗之遂城武勝
秦鳯駐洎都監〈宋置諸路都監有禁兵駐泊其地者以駐泊冠之〉張守約〈字希參濮州人〉請名古渭砦為軍以根本隴右詔從之遂建為通逺軍使王韶知軍事以圗武勝韶引兵築乞神平堡〈在渭源縣西南〉蕃酋瑪爾〈舊作抹耳今改〉結日巴〈舊作水巴今改〉等族入㓂韶率兵度竹牛嶺〈在狄道州東〉逼之斬首百餘級焚其廬帳洮西震動瑪爾戬渡河來㓂瑪爾依其聲勢保集瑪爾本山〈在狄道州南舊作抹邦今改〉知徳順軍〈宋置今靜寧州〉景思立〈普州人〉以涇原兵出南路遣將分擊瑪爾于南甲〈在狄道州南〉擊瑪爾戬于古凌城〈吐蕃所築在狄道州西南舊作鞏令今改〉使不得動韶將大軍從東谷〈河名在狄道州東出渭源縣西南流入洮河〉徑趨武勝未至數里賊迎戰敗還追至其城首領轄裕勒〈舊作瞎藥今改〉棄城遁〈餘衆出降遂城武勝〉建為鎮洮軍時瑪爾戬亦敗于古凌城〈初韶言措置洮河尺用回易息錢未嘗輙費官本文彦博曰工師造物初必小計冀人易于動工及既興作知不可已乃方増多帝曰屋壞豈可不修王安石曰主者善計自有忖度豈為工師所欺也彦博乃不復言由是韶進討敢肆欺誕朝廷不與計財〉
觀文殿學士致仕歐陽修卒〈謚文忠〉
修既致仕樂潁川風土遂居焉〈自號六一居士〉初修以薛居正所進五代史〈開寳中進共一百五十卷〉繁猥失實重加修定〈共七十五卷〉藏于家是嵗有詔取其書而修己卒詔刋行之〈修天資剛勁見義勇為平生奨引後進如恐不及賞識之下率為聞人及在政府士大夫有所干請輒面諭可否雖臺諌論事亦必以是非詰之怨誹益衆自五代以來文體卑弱修遊随州得唐韓愈遺稿讀而心慕之苦心探賾至忘寢食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學者翕然師尊之〉
貶唐坰〈錢塘人〉為潮州别駕
坰以父任得官〈坰父詢判太常寺進給事中〉嘗上書言秦二世制于趙髙乃失之弱非失之彊帝悦其言又言青苗法不行宜斬大臣異議如韓琦者數人王安石尢喜之薦使對賜進士出身為崇文校書安石復令鄧綰舉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將用為諌官安石疑其輕脱將背已立名不除職以本官同知諌院非故事也坰果怒安石易已凡奏二十疏論時事皆留中不出坰乃因百官起居日扣陛請對帝令諭以他日坰伏地不起遂一召升殿坰至御座前進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搢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聴劄子安石遲遲坰呵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竦然而進坰大聲宣讀凡六十條大抵言安石專作威福曽布表裏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不復知有陛下文彦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厮僕且讀且目珪珪慙懼俯首先降又言薛康陳繹〈字和叔開封人〉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璪李定為安石爪牙張商英〈字大覺蜀州新津人〉乃安石鷹犬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至詆安石為李林甫盧杞帝屢止之坰慷慨自若畧不退懾讀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衛士相顧失色閤門糾其瀆亂朝儀貶潮州别駕
頒方田均税法
帝患田賦不均詔司農重定方田及均税法頒之天下方田之法以東西南北各一千步當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為一方歳以九月縣委令佐分地計量隨陂原平澤而定其地因赤淤黑壚而辨其色方量畢以地及色參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其税則至明年三月畢掲以示民均税之法縣各以其租額税數為限舊嘗收蹙竒零如米不及十合而收為升絹不滿十分而收為寸之類今不得用其數均攤増展致溢舊額凡越額増數皆禁若瘠鹵不毛及衆所食利山林陂塘溝路墳墓皆不立税凡方田之角立土為峯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帳有莊帳有甲帳有户帖其分烟析産典賣割移官給契縣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為正令既具乃以鉅野縣尉王㬅為指教官先自京東路行之諸路倣焉
九月少華山崩〈山在今同州府華州東南與太華峯勢相連而稍低故名少華雍大記少華山有峯曰阜頭即宋熙寧五年崩處其崩山遺址名半截山〉
其下地裂陷民居數百户
冬十月置𤋮河路以王韶為經畧安撫使
置𤋮河路領𤋮河洮岷州及通逺軍〈注俱見前〉升鎮洮軍為𤋮州以韶為經畧安撫使兼知𤋮州然河洮岷三州猶未復也
十一月章惇招降梅山峒蠻置安化縣〈今縣屬長沙府梅山其在西南與寶慶府新化縣接界在新化者曰上梅山在安化者曰下梅山〉
梅山峒蠻蘇氏舊不通中國其地東接潭南接邵西接辰北接鼎灃章惇招降之籍其民萬四千八百餘户其田二十六萬四百餘畝均定其税使嵗一輸築武陽開峽二城〈在安化新化二縣界〉置安化縣𨽻邵州
〈癸丑〉六年春二月王韶克河州
獲瑪爾戬妻子
以沈起〈字興宗明州鄞縣人〉知桂州
自王安石用事始求邊功知邕州蕭注喜言兵羨王韶等獲髙位乃上疏言交阯雖奉朝貢實包禍心失今不取必為後憂㑹交人為占城所敗或言其餘衆不滿萬取之易詔即以注知桂州經畧之注入朝帝問攻取之䇿注復以為難度支判官沈起言南交小醜無不可取之理乃以起代注起受㫖于安石遂一意事攻擾交阯始貳
夏四月甲戌朔日食
先是司天奏四月朔日當食帝自三月即避殿減膳降天下罪囚一等至是雲隂日不見王安石等進賀以為聖徳所感乞御殿復膳從之
文彦博罷
彦博久居樞宻以王安石多變舊典言于帝曰朝廷行事務合人心宜兼采衆論以静重為先陛下勵精求治而人心未安盖更張之過也祖宗法未必皆不可行但有偏而不舉之弊爾安石知為已發奮然排之曰求去民害何為不可若萬事隳脞乃西晉之風何益于治及市易司立至果實亦官監賣彦博以為損國體歛民怨致華嶽山崩為帝極言之安石曰華山之變殆天意為小人發市易之起自為細民久困以抑兼并爾于官何利焉彦博求去益力遂為司空河東節度使判河陽徙大名府身雖在外而帝眷有加
置律學
詔士之臣官以法從事今所習非所學宜置律學令官舉人皆得入學習律令
以范子淵提舉濬河司
河溢北京夏津〈唐縣今屬東昌府〉帝語執政聞京東調夫修河有壞産者且河決不過占一河之地或西或東利害無所校聼其所趨如何王安石曰北流不塞占公私田至多又水散漫久復澱塞昨修二股費至少而公私田皆出向之㵼鹵俱為沃壤庸非利乎況調夫已減于去嵗若復葺理隄防則夫愈減矣帝從之〈先是有選人李公義者獻鐵龍爪揚泥車法以濬河其法用鐵為爪形繫舟尾乘流相繼而下一再過水深數尺宦官黄懐信以為可用而患其太輕安石請令懐信公義同議増損乃别置濬川杷其法以巨木長八尺齒長一尺列于水下如把狀以石壓之兩傍繫大船各用滑車絞之撓蕩泥沙或謂水深則杷不及底淺則齒礙泥沙人皆知不可用惟安石善其法乃賞懐信而命公義官以杷法下大名令子淵與通判知縣共試之皆言不可用會子淵以事至京師安石問其故子淵意附㑹遽曰法誠善第同官議不合爾安石大悦〉乃置濬河司將自衛州濬至海口差子淵為都大提舉公義為之屬
六月置軍器監
王雱言今天下甲胄弓弩以千萬計而無一堅利者莫若更置其法歛數州之所作而聚以為一若今錢鹽之比擇知工事之臣使典其職且募良工為匠師帝頗采雱説置軍噐監總内外軍噐之政以吕惠卿判監事
知南康軍周敦頤〈字茂叔道州營道人〉卒
敦頤初因舅鄭向〈字公明開封陳留人〉任為分寧〈唐縣今南昌府寧州是〉主簿有獄久不決敦頤至一訊立辨邑人驚曰老吏不如也調南安〈今江西南安府宋為南安軍〉司理有囚法不當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治之敦頤力與辯逹不聼敦頤委手板將棄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釋調桂陽〈宋置今屬郴州〉令改知南昌富家大姓黠吏惡少惴惴畏法且又以汙穢善政為恥歴知南康軍年五十七而卒敦頤博學力行著太極圖易通明天理之根源究萬物之終始言約而道大文質而義精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于學者為南安司理時通判程珦〈羽之孫〉以其為學知道使二子顥頤往受業敦頤毎令尋孔顔樂處所樂何事顥嘗曰自再見周茂叔後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㸃也之意既至南康即築室于蓮花峯〈廬山之峯在今九江府徳化縣〉下前有溪合于湓江〈即湓浦注見前〉取營道〈漢縣明省故城在今永州府道州〉所居濓溪〈在今道州西南流入瀟水〉以名之學者稱為濓溪先生
大蝗
秋九月初策武舉之士
凡武舉試義策于秘閣武藝于殿前司及殿試則又試騎射及䇿于庭策武藝俱優為右班殿值武藝次優為三班奉直又次借職末等三班差役〈初樞宻院修武舉法不能答䇿者答兵書墨義王安石曰武舉而試墨義何異學究誦書不曉理者無補于事先王収勇力之士皆屬于車右者欲以備禦侮之用則記誦何所施帝從之至是始䇿武舉之士〉
吐蕃瑪爾戬復入河州王韶破走之取岷宕〈即唐宕州古宕昌也注見前〉洮疊〈即唐疊州後没吐蕃故城在今鞏昌府洮州㕔〉四城帝御殿受賀韶既復河州降羌復入韶趨擊之瑪爾戬以其間據河州韶進破格納〈舊作訶諾今改〉宻藏〈舊作木藏今改〉城〈二城皆吐蕃所置格納城在河州南宋改名定羌宻藏城在州西南〉穿露骨山〈在今河州西南接洮州蕃界石如骨露故名又四時積雪亦曰雪山〉南入洮州境道陿隘釋馬徒行或日至六七瑪爾戬留其黨守河州自將尾官軍韶力戰破走之河州復平岷山首領摩琳沁〈舊作木令征今改〉以城降韶入之于是宕洮疊三州羌酋皆以城附韶軍行五十四日渉千八百里得州五斬首數千級獲牛羊馬以萬計㨗書至帝御紫宸殿受賀〈解所服御帯賜王安石進韶左諌議大夫端明殿學士〉
收免行錢
先是京師百物有行官司所須俱以責辦下逮貧民浮販類有賠折吕嘉問請約諸行利入厚薄令納錢以賦吏禄與免行户祗應而禁中賣買百貨並下雜買埸務仍置市司估物低昻凡内外官司欲占物價則取辯焉至是行之
冬十月開直河
時河北流閉已久水或横決散漫常虞壅遏外都水監丞王令圖獻議于大名第四第五埽等處開修直河使大河還二股故道〈時河流潰溢己不循二股初行之道故欲開直河以復之考此即後回河之議所由始〉王安石主其議言于帝曰開直河則水勢分其不可開者以近河毎開數尺即見水不容施功爾今第見水即以濬川杷濬之苟置數干杷則諸河淺澱皆非所患嵗可省開濬之費幾百千萬帝曰果爾甚善乃命開直河使范子淵領其事
章惇擊南江蠻平之置沅州〈今為府屬湖南〉
湖北蠻向永晤舒光銀各以其地降惇獨田氏有元猛者頗桀驁惇進兵破懿州〈五季馬氏置後為田氏所據〉南江州峒悉平遂置沅州以懿州新城為治所後誠徽州〈五季蠻峒有誠徽州楊氏居之誠州即今靖州徽州即今靖州屬之綏寧縣〉蠻酋楊光富亦率其族姓二十三州峝歸附因置誠州後改靖州〈考靖州崇寧二年始改續綱目類敘于此而于崇寧二年又復載之事屬重複今刪後條而并載于此又誠徽州今改正誤作城徽州今改正〉
行折二錢
自王安石為政始罷銅禁姦民日銷錢為器邊闗海舶不復譏錢之出國錢日耗張方平因對極論其害請詰問王安石舉累朝令典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安石深惡之至是行折二錢除在京及府界外諸路並通行
〈甲寅〉七年春正月熊本〈字伯通鄱陽人〉討瀘夷〈瀘州夷也〉降之
先是瀘夷叛詔以本為梓䕫察訪使得以便宜措置諸夷事本嘗通判戎州〈注見前〉習夷中俗及至部以夷人擾邉皆介村豪為鄉導乃以計致百餘人梟之瀘川〈隨縣瀘州治元省入州〉其徒股栗願矢死自贖獨柯隂〈本唐縣屬覊縻晏州後為蠻所據地在今瀘州江安縣西南〉一酋不至本率軍進討柯隂窘廹乞降本受之盡籍丁口土田及其重寳善馬歸之公上受貢職于是淯井〈在叙州府長寧縣北泉有二脉一鹹一淡取以煎鹽宋初為淯水夷所居後置監于此〉長寧〈唐覊縻州後沒于 宋以夷人獻地建為軍 改縣今屬叙州府〉烏蠻羅氏主〈宋史瀘夷傳鳥蠻王得蓋居姚州授刺史得蓋死其子竊號羅氏主 姚州宋覊縻州屬瀘州〉諸夷皆願世為漢官本還帝勞之曰卿不傷財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至于檄奏詳明近時鮮儷擢集賢殿修撰賜三品服西南用兵自此始
二月知河州景思立與吐蕃别將戰于踏白城〈在河州西北〉敗死三月瑪爾戬㓂岷州刺史髙遵裕擊走之
瑪爾戬雖屢破敗棟戬别將青伊克〈舊作青宜今改〉結果莊〈舊作章今改〉復數擾河州屬蕃時王韶入朝思立與戰于踏白城敗死瑪爾戬勢復熾遂㓂岷州遵裕遣包順擊走之
遼使人來議疆事遣太常少卿劉忱報之
遼以河東路沿邉増修戍壘起舖舍侵入蔚應朔三州界内使林牙〈遼官名掌文告〉蕭禧來言乞行毁撤别立界至禧歸帝面諭以三州地界俟遣官與北朝官即境上議之遂詔忱如遼遼遣樞宻副使蕭素會忱于代州境上詔下樞宻院議且手詔判相州韓琦司空富弼判河南府文彦博判永興軍曽公亮條代北事宜以聞〈琦言臣觀近年朝廷舉事似不以大敵為䘏彼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復燕之意故引先發制人之説造為釁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招髙麗朝貢一也取吐蕃之地建熙河二也植榆栁于西山以制蕃騎三也剏保甲四也築河北城池五也置都作院頒弓矢新式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為敵國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嘗竊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治國之本當先聚財積榖募兵于農則可以鞭箠四夷故散青苖錢為免役法置市易務次第取錢新制日下更改無常而監司督責以刻為明今農怨于畎畝商歎于道路長吏不安其職陛下不盡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揺衆心離怨此則為陛下始謀者大誤也臣今為陛下計宜遣報使且言向來興作乃修備之常疆土素定悉如舊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将官之類因而罷去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使天下悦服邉備日充若其果自敗盟則可一振威恢復故疆攄累朝之宿憤矣弼彦博公亮亦皆有言大抵度上以虜為憂故深指時事云〉
大旱詔求直言夏四月權罷新法雨
自去秋七月不雨至夏四月帝憂形于色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但當修人事以應之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修爾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者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翰林學士韓維言陛下損膳避殿乃舉行故事恐不足以應變當痛自責已廣求直言帝即命維草詔行之初光州司法參軍鄭俠〈字介夫福州福清人〉以秩滿入京〈俠先為安石所奨抜感其知己思欲盡忠及入京安石問以所聞俠曰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邉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久之監安上門㑹嵗饑征斂苛急東北流民毎風沙霾曀扶攜塞道羸疾愁苦身無完衣或茹木實草根至身被鎖械而負瓦揭木賣以償官累累不絶俠乃繪所見為圖并疏陳時政之失詣閤門不納遂假稱宻急發馬遞上之銀臺司且云陛下觀臣之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觀圖長吁數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翌日遂命開封體放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衛具𤋮河所用兵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有八事民間讙呼相賀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
下監安上門鄭俠獄復行新法
輔臣入賀雨帝示以俠所進圖狀且責之皆再拜安石上章求去外間始知所行之由羣姦切齒遂以俠付御史治其擅發馬遞罪吕惠卿鄧綰言于帝曰陛下數年忘寢與食成此美政天下方被其賜一旦用狂夫之言罷廢殆盡豈不惜哉相與環泣于帝前于是新法一切如故惟方田蹔罷
吐蕃木征圍河州王韶擊降之
木征圍河州其勢甚盛韶自京師還至興平〈注見前〉聞之乃與李憲〈宦者祥符人〉日夜馳至熙州熙方城守韶命撤之選兵得二萬人諸將欲趨河州韶曰賊所以圍城者恃有外援也攻其所恃則圍自解乃直趨定羌城〈注見前〉破西蕃結河川族斷夏國通路進臨寧河〈宋砦以吐蕃香子城置在今河州南〉分命偏將入南山木征知援絶拔柵去韶還熙州以兵循西山繞踏白城後焚賊八十帳斬首七千餘級木征窮蹙率酋長八十餘人詣軍門乞降韶受之送木征赴京師初思立之覆師也羌勢復熾朝議欲棄𤋮河帝為之旰食數下詔戒韶持重勿出及是帝大喜以木征為營州團練使賜姓名趙思忠
王安石免以韓絳同平章事吕惠卿參知政事
安石執政六年更法度開邉疆老成正士廢黜殆盡儇慧少年超擢用事天下怨之而帝倚任益專太皇太后嘗乘間語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輕改吾聞民間甚苦青苖助役宜罷之帝曰此以利民非苦之也后又曰安石誠有才學然怨之者益衆欲保全之不若蹔出之于外帝曰羣臣惟安石為國家當事〈時帝弟岐王顥在側因進曰太后之言至言也不可不思帝怒曰是我敗壊天下邪汝自為之顥泣曰何至是邪皆不樂而罷 岐王顥字仲明英宗第二子〉久之太后流涕謂帝曰安石亂天下柰何帝始疑之及鄭俠疏進安石不自安遂求去位帝再四勉留安石請益堅乃以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吕惠卿使其黨變姓名日投匭留之安石感其意因乞韓絳代已而惠卿佐之帝從其請〈二人守安石成規不少失時號絳為傳法沙門惠卿為䕶法善神惠卿懼中外有議新法者乃作書遍遺監司郡守使陳利害又從容白帝下詔言終不以吏違法之故為之廢法故安石所建無所更改〉
初𣙜蜀茶
王韶建開河湟之策遣三司幹當公事李杞入蜀經畫買茶于秦鳳𤋮河博馬〈貿易也〉以著作佐郎蒲宗閔同領其事〈初蜀之茶園皆民兩稅地不植五榖惟宜種茶賦税一例折輸税額總三十萬杞乃即蜀諸州剏設官場更嚴私交易之令知彭州吕陶言市易司籠制百貨嵗出息錢不過十之二今茶埸司盡榷民茶取息十之三茶户被害不可勝窮詔止取息十之一而陶遂以是得罪〉
五月罷制科
自孔文仲對策忤王安石意因言于帝曰進士試䇿則是制科何必復置是邪帝然之吕惠卿執政復言制舉止于記誦非義理之學遂詔罷之
三司使曽布提舉市易司吕嘉問免
先是吕嘉問提舉市易連以羡課受賞帝聞其擾民以語王安石安石對曰嘉問奉法在公以是媒怨帝曰免行錢所收細瑣市易鬻及果實氷炭太傷國體安石力辨至譏帝為叢脞不知帝王大畧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為不便安石請言者姓名令嘉問條析時市易𨽻三司嘉問恃勢陵使薛向出其上及曽布代向懐不能平㑹帝出手札詢布布訪于魏繼宗具上嘉問多收息于賞挾官府而為兼并之事帝將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于是詔布與惠卿同治惠鄉故憾布脇繼宗使誣布繼宗不從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聼之安石不可帝遂詔中書曰朝廷設市易本為平準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顧使中人之家失業若此吾民安得泰然也宜釐定其制布見帝言曰臣毎聞徳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為虐駸駸乎間架除陌之事矣如此之政書于簡牘不獨唐虞三代所無歴觀秦漢以來衰亂之世恐未之有也嘉問又請販鹽鬻帛豈不貽笑四方帝頷之事未决安石去位嘉問持之以泣安石勞之曰吾已薦惠卿矣及惠卿執政遂治前獄劾布沮新法出知饒州嘉問亦出知常州以章惇為三司使
六月作渾儀浮漏成
時日官皆市井傭販法象圖噐俱不能知乃以太常丞沈括〈字存中錢塘人〉提舉司天監括博學洽聞于天文方志律厯醫藥卜算無所不通皆有論著乃上渾儀浮漏景表三議詔從其説令更造至渾儀浮漏成以括為右正言〈宋史天文志括渾儀之制在外者曰體其次曰象在内者曰璣衡體之為器為圓規者四其規之别一曰經經之規二二曰緯緯之規一三曰紘紘之規一象之為器為圓規者四其規之别一曰璣璣之䂓二二曰赤道赤道之規一三曰黄道黄道之規一璣衡之為器為圓規二璣可以左右衡可以低昂浮漏之制為播水之壺三曰求壺複壺廢壺受水之壺一曰建壺求壺進水達于複壺複壺之脇為枝渠以為水節枝渠廢水注于廢壺三壺皆所以播水為水制也自複壺之介以玉權釃于建壺建壺所以受水為刻者也 考天文志所載甚繁不能備錄今畧節其槩作注又考天文志括議止言四壺而括本傳乃作五壺續綱目因之及考括筆談云熙寧中更造渾儀創為玉壺浮漏銅表皆置天文院據此則五壺當是玉壺之訛今依柯維騏宋史新編削五壺二字而以筆談所載附注于此〉
秋七月立手實法
時免役出錢或未均吕惠卿用其弟曲陽〈注見前〉縣尉和卿計創手實法其法官為定立物價使民各以田畝屋宅資貨畜產隨價自占凡居錢五當蕃息之錢一非用器食粟而輙隠落者許告有實以三分之一充賞預具式示民令依式為狀縣受而籍之以其價列定髙下分為五等既該見一縣之民物產錢數乃參會通縣役錢本額而定所當輸錢詔從其言于是民家尺椽寸土檢括無遺至于鷄豚亦徧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雖制是法然猶災傷五分以上不預𠛼湖察訪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之良法使民自供初無所擾何待豐嵗願詔有司勿以豐凶弛張其法從之民于是益困矣 蒲宗孟字傳正閬州新井人〉
九月三司火
焚屋千八十楹案牘殆盡詔諸路熙寧五年文帳悉封上防其因火為姦也
冬十月置三司會計司
初帝嘗患增置官司費財王安石謂増置官司所以省費帝曰古者什一而税今取財百端安石謂古非特什一而已安石又欲盡祿天下之吏帝未之許而三司上新増吏祿嵗至緡錢百十一萬有竒主新法者皆謂吏禄既厚則人知自重不敢冐法可以省刑然良吏實寡賕取如故往往陷重辟議者不以為善詔三司帳司㑹計是嵗天下財用出入之數以聞令宰相提舉其事至是韓絳請選官置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賦場物坑冶河渡房園之類租額年課及一路錢榖出入之數去其重複嵗比較増虧廢置及羨餘横費計贏闕之處使有無相通而以任職能否為黜陟則國計大綱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為言乃詔置三司會計司以絳提舉
遼女真部節度使烏古鼐〈舊作烏古廼今改後仿此〉卒
烏古鼐之先曰函普自髙麗來居完顔部〈金史世紀函普來完顔年已六十餘部人有賢女亦年六十而未嫁乃納之生二子一女〉凡六傳而至烏古鼐稍役屬諸部會五國〈城名在今寧古塔東北遼時自此而東凡五國故名〉蒲聶部節度使抜乙門叛遼遼将致討烏古鼐襲而擒之獻于遼主遼主召見燕賜加等以為生女真部節度使始有官屬紀綱漸立然不肯受印繫遼籍其部内舊無鐵隣國有以甲胄往粥者以厚價售之得鐵既多因以修弓矢備器械兵勢稍振前後願附者衆至是五國沒撚部謝野復叛遼阿庫納伐之謝野敗走烏古鼐將見遼將自陳敗謝野之功行次來流水〈金史地理志上京會寧府有來流河金㑹寧府今寧古塔地〉有疾而卒〈後金追贈景祖〉子合理博今改〈舊作劾里鉢今改後仿此〉嗣〈金源事始見此〉
〈乙夘〉八年春正月竄鄭俠于英州罷參知政事馮京放秘閣校理王安國〈字平甫安石之弟〉于田里
俠上疏論吕惠卿朋黨壅蔽仍取唐魏徴姚崇宋璟李林甫盧杞傳為兩軸題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迹在位之臣與之暗合者各以其類復為書獻之且薦馮京可相并言禁中有人披甲登殿詬罵等事惠卿奏為訕謗令中丞鄧綰知制誥鄧潤甫〈字温伯江西建昌人〉治之遂編管俠于汀州京在政府嘗與惠卿争辯而王安石弟安國素與俠善侍御史張璪承惠卿㫖劾京與俠交通有迹時俠已行惠卿遂令奉禮郎舒亶〈字信道明州慈谿人〉往捕遇于陳州搜其箧得所録名臣諫疏〈先是御史臺吏楊忠信謁俠曰御史緘黙不言而君上書不已是言貴在監門而臺中無人也取懐中名臣諫疏二帙授俠曰以為正人助及是遂搜得之〉有言新法事及親朋書尺悉按姓名治之獄成惠卿欲致俠以死帝曰俠所言非為身也忠誠亦可嘉豈宜深罪但徙英州京罷政出知毫州安國奪秘閣校理放歸田里〈初安國任西京國子教授秩滿至京師帝以安石故特召對問曰漢文帝何如主安國對曰三代之後未有也帝曰但恨其才不能立法更制耳安國對曰文帝自代來入未央宫定變故俄頃呼吸間恐無才者不能至用賈誼言待羣臣有節專務以徳化曰海内興于禮義幾致刑措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帝曰王猛佐符堅以蕞爾國而令必行今朕以天下之大不能使人何也曰猛教堅以峻刑法殺人致秦祚不長今刻薄小人必有以是誤陛下者願專以堯舜三代為法則下豈有不從者乎帝又問卿兄秉政外論謂何安國對曰恨知人不明聚斂太急爾帝不悦由是止授崇文院校書尋改秘閣校理安國屢以新法之弊力諫安石又嘗以佞人目惠卿故惠卿銜而逐之〉
二月復以王安石同平章事
初吕惠卿迎合安石建立新法安石故力援引驟至執政惠卿既得志忌安石復用遂欲逆閉其途凡可以害安石者無所不用其智安石聞而怨之時韓絳顓處中書事多稽留不決且數與惠卿争論度不能制宻請帝復用安石帝從之安石承命即倍道而進七日至汴京
三月遼人復來議疆事遣知制誥沈括報之
劉忱等與蕭素㑹于大黄平〈在代州境〉三議不能決遼人初指蔚朔應三州分水嶺土壠為界及忱與之行視無土壠乃但云以分水嶺為界凡山皆有分水遼人意至時可以罔取也相持久之至是遼主復遣蕭禧來致國書以忱等遷延為言乃命韓縝代忱等與遼使議縝與禧争辯或至夜分禧執分水嶺之說不變留館不肯辭曰必得請而後反帝不得已先遣知制誥沈括報聘括詣樞宻院閲故牘得頃嵗所議疆地書指古長城為分界今所争乃黄嵬山〈在代州崞縣西南接寧武府界〉相逺三十餘里表論之帝曰大臣殊不究本末幾誤國事乃賜括白金千兩使行括至遼遼相楊遵朂〈考遼史楊遵朂字益誡范陽人太康初拜南府宰相不言以字行而宋史沈括傳則書字曰契丹相楊益戒今依遼史改書名〉與議不能屈謾曰數里之地不忍而輕絶好乎括曰師直為壯曲為老今北朝棄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我朝之不利也凡六會竟不可奪乃還〈括在道圖其山川險易迂直風俗淳龎人情向背為使契丹圖上之〉
夏閏四月陳升之罷
升之深狡多數善傅會以取富貴初附安石及拜相即求解條例司世以是議之號為筌相
六月王安石上三經新義詔頒于學官
先是置經義局訓釋詩書周禮三經以王安石提舉吕惠卿王雱同修撰〈帝欲召程顥與其事安石不可〉至是書成上之帝謂安石曰今談經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徳卿所著經其以頒行使學者歸一遂頒于學官號曰三經新義加安石左僕射吕惠卿給事中王雱龍圖閣直學士雱辭新命惠卿勸帝許之由是王吕之怨益深〈新義既頒一時學者無敢不傳習主司純用以取士先儒傳注一切廢而不用又黜春秋之書不列學官至詆之為斷爛朝報安石又以字學久不講後罷居金陵作字説二十四卷以進多穿鑿附會其流入于佛老云〉
司徒侍中魏公韓琦卒〈諡忠獻〉
琦卒前一夕大星隕州治櫪馬皆驚帝自為碑文載琦大節篆其首曰兩朝顧命定䇿元勲贈尚書令後封魏王
〈史臣曰琦相三朝立二帝當治平危疑之際兩宫幾成嫌隙琦處之裕如卒安社稷歐陽修稱其臨大事決大義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豈不信哉〉
秋七月太白晝見
詔韓縝如河東割地以畀遼
遼使争議疆事不決帝問于王安石安石勸帝曰将欲取之必姑與之于是詔于分水嶺為界禧乃去至是遣天章閣待制韓縝如河東割新疆與之凡東西失地七百里遂為異日興兵之端
八月庚寅朔日食
韓絳免
絳與王安石議事不合以疾求去出知許州而三司會計司亦罷〈絳臨事果敢故韓琦以為有公輔器而薦用之特以素黨安石為清議所少〉
冬十月吕惠卿有罪免
御史蔡承禧論惠卿姦惡惠卿居家俟命中丞鄧綰亦欲彌縫前附惠卿之迹以媚安石安石子雱復深憾惠卿遂諷綰發惠卿兄弟疆借秀州華亭〈唐縣今為江南松江府治〉富民錢五百萬與知華亭縣張若濟買田共為姦利事置獄鞫之惠卿竟罷出知陳州綰又論三司使章惇協濟惠卿之姦出知湖州
慧星見詔求直言罷手實法
慧出軫帝以災異數見避殿減膳詔求直言赦天下詢政事之未協于民者王安石率同列上疏言晉武帝五年慧出軫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與乙已占所期不合〈考晉書天文志武帝泰始四年彗星見軫占曰為兵䘮非五年又十年有星孛于軫占曰天下兵起是嵗為甲午非乙巳且武帝在位二十六年非二十八年〉蓋天道逺先王雖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禆竈言火而驗欲禳之國僑不聼鄭亦不火〈見左傳事具前〉有如禆竈未免妄誕况今星工哉竊聞兩宫以此為憂望以臣等所言力行開慰帝曰聞民間殊苦新法安石對曰祁寒暑雨民猶怨咨此無庸恤帝曰豈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無邪安石不悦退而屬疾卧帝慰勉起之其黨謀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進用之則權輕將有窺人間隙者安石是其䇿帝喜其出凡所進用悉從之鄧綰言凡民養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盡令疏實則家有告訐之憂人懐隠匿之慮商賈通殖貨利交易有無或春有之而夏已蕩析或秋貯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書何由拘錄其勢安得不犯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詔罷手實法
十一月交阯大舉入宼陷欽亷州〈注俱見前〉
初廣西屯北兵二十指揮以備邉交人畏之㑹沈起坐邊議罷以知處州〈隋置今為府屬浙江〉劉彛代之彛至奏罷北兵而用槍杖手分戍聼偏校言以為安南可取乃大治戈船交人來互市率皆遏絶表疏上訴亦不得達至是遂分三道入㓂一自廣府一自欽州一自崑崙闗連䧟欽亷二州殺士丁八千人事聞起坐貶安置郢州而除彛名明年正月交人圍邕州知州事蘇緘悉力拒守外援不至及城䧟死之〈緘命其家三十六人皆先死藏尸于坎乃縱大自焚城中感緘之義無一人降者交人盡屠之凡五萬八千餘口事聞詔贈緘奉國節度使謚忠勇〉
熊本擊渝州獠〈即古板楯蠻注見前〉降之置南平軍
渝州南川〈本蠻地唐為縣宋廢復置分縣屬重慶府〉獠木斗叛詔本安撫之本進營銅佛壩〈在南州縣南地有金銅佛像二相傳為唐明皇所鑄〉破其衆木斗與秦州〈當作溱州唐置宋為覊縻州後改為榮懿等砦地在今重慶府綦江縣南接貴州遵義府界〉地五百里來歸為四砦九堡建銅佛壩為南平軍召本還知制誥〈本欲取媚王安石因上疏曰天下之治有因有革期于趨時適治而已陛下出大號發大政可謂極因革之理然改治之始安常習故之羣交讙合譟或諍于廷或謗于市或投劾引去者不可勝數陛下燭見至理獨立不奪今雖少定彼将伺隙而逞願陛下深念之勿使彼有以窺其間而終萬世難就之業天下幸甚〉
遼主洪基殺其后蕭氏
蕭氏姿容冠絶工詩善談論好音樂立為后生太子濬時北院樞宻使耶律乙辛專政勢傾一國忌后明敏于是宫婢單登等誣后與伶官趙惟一私通乙辛以聞詔乙辛劾狀遂誅惟一后賜自盡歸其尸于家〈後追諡宣懿〉
十二月以元絳〈字厚之錢塘人〉參知政事曽孝寛簽書樞密院事絳在翰林諂事王安石而安石嘗徳曾公亮之助已欲引公亮子孝寛于政地以報之由是二人同升
更定解池鹽鈔法
自薛向立鹽鈔本其後多虚鈔而鹽益輕至是多言官賣不便乞通商王安石主提舉張景温之言至課民賣官鹽隨貧富作業為多少之差買賣私鹽聴人告以犯人家財給之買官鹽食不盡留經宿者同私鹽法于是民間騷怨鹽鈔舊法毎席六緡至是三緡有餘商不入粟邊儲失備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八
宋
神宗皇帝
〈丙辰〉𤋮寧九年春正月下溪州降遂城之〈續綱目作章惇招降五溪蠻遂城下溪州考宋史神宗紀𤋮寧九年正月下溪州刺史彭師晏降章惇𫝊不載其事蠻夷傳師晏為下溪州刺史章惇經制南北江湖北提刑李平招降師晏不言惇使考惇傳惇自察訪使召還為三司使尋以鄧綰論出知湖淵事在熙寧八年十月是下溪州降惇並不在其地安得云惇招降五溪乎續綱目叙事不實多類此今改輯〉
先是下溪州彭師晏襲州事〈師晏兄師綵殺其父仕羲師晏殺之事具前〉尋進為刺史㑹章惇經制南北江湖北提刑李平招納師晏誓下州〈注見前〉峝蠻各以其地歸版籍至是師晏遂降〈下溪為誓主招納其誓下故師晏亦降〉詔築下溪州城賜名㑹溪戍以兵隸辰州出租賦同漢民師晏詣闕授禮賔副使于是五溪〈注見前〉皆平
二月以郭逵為安南招討使
欽亷既陷得交人露布言中國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濟王安石見之恚怒自草勅牓詆之以天章閣待制趙卨為招討使宦者嘉州防禦使李憲為副将兵封之〈憲乆在西北邊好論兵王韶之開熙河憲與有勞故用之〉既而卨與憲議事不合帝因問卨孰可代憲卨言逵老于邊事願以為使而已副之帝從其言仍詔占城〈注見前〉占臘〈即真臘國在占城南〉合擊交阯
秋七月御史中丞鄧綰有罪免
吕惠卿既出知陳州張若濟獄〈事具前〉乆不成王雱令門下客吕嘉問練亨甫〈氏族畧練氏見姓苑建安多此姓〉共取鄧綰所列惠卿事雜他書下制獄王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陳惠卿以状聞且訟安石盡棄所學隆尚縱横之末數方命矯令罔上要君帝以状示安石安石謝無有歸以問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忿患疽發背死帝頗厭安石所為綰慮安石去失勢乃上書言宜録安石子及婿仍賜第京師帝以語安石安石曰綰為國司直而為宰臣乞恩澤極傷國體當黜之帝以綰操心頗僻賦性姦囘論事薦人不循分守斥知虢州
八月罷粥祠廟
司農粥祠廟于民應天府閼伯〈髙辛氏之子〉㣲子〈具見前〉廟〈閼伯廟在歸徳府商邱之巔㣲子廟在歸徳府城内一名象賢祠〉皆在粥中判官劉摯嘆曰一至于此往見判府張方平曰獨不能為朝廷言之邪方平矍然託摯為奏曰閼伯遷商邱主祀炎火〈閼伯為陶唐氏火正居商邱祀大火見左傳〉為國家盛徳所乗㣲子宋始封之君開國此地亦本朝受命建號所因又有雙廟〈今曰恊忠廟在歸徳府治西〉乃唐張廵許逺孤城死賊〈事具前〉能捍大患今若令承買小人規利冗䙝凟慢何所不為嵗収㣲細實損國體乞留此三廟以慰邦人崇奉之意疏上帝震怒批牘尾曰慢神辱國無甚于斯于是天下祠廟皆得罷粥
冬十月王安石免以吴充王珪同平章事馮京知樞宻院事
安石之再相也屢謝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傷不堪力請解機務帝益厭之乃以使相判江寧府尋改集禧觀使安石既退處金陵往往冩福建子三字葢深悔為吕惠卿所誤也充子安持雖娶安石女而充心不善安石所為數為帝言新法不便帝察充中立無與及安石免遂相之充欲有所變革乞召司馬光吕公著韓維蘇頌及薦孫覺李常程顥等數十人〈光自洛遺書充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洶洶民困于煩苛迫于誎欽愁怨流離轉死溝𡋹日夜引領冀朝廷覺悟一變敝法今日救天下之急當罷青苗免役保甲市易而息征伐之謀欲去此五者必先别利害開言路以悟人主之心今病雖已深猶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為痼疾矣充不能用〉吕惠卿告安石罪發其私書有無使上知及勿令齊年知之語京與安石同年生故云帝以安石為欺而賢京故召用之
十二月郭逵敗交阯兵于富良江〈一名瀘江在今安南國治北其上流即雲南之瀾滄江由普洱府流逕安南境會白鶴歸化等江逶迤以達于海〉李乾徳降
逵次長沙先遣将復邕亷而自将西征至富良江蠻以精兵乗船逆戰官軍不能濟趙卨分遣将吏伐木治攻具機石如雨蠻船皆壊因設伏擊之斬首數千殺其偽太子洪真李乾德懼遣使奉表詣軍門納欵時官兵八萬人冒暑涉瘴地死者過半富良江去其國不逺逵不敢渡得其廣源州〈注見前〉門州思浪州蘇茂州桄榔縣〈地俱在今安南國界〉而還羣臣稱賀詔以廣源為順州赦乾德罪治劉彛沈起開釁之罪安置隨秀州〈已而李乾德遣使來貢表求所失州縣詔不許乾徳尋歸所掠民乃以順州賜之其後定交阯界復還其六縣二州〉
詔宦者李憲節度秦鳯熙河諸軍
棟戩将果荘先冦五牟谷〈在鞏昌府洮州㕔北〉復聚兵洮岷脇新附羌多叛歸之帝遣内侍押班李憲乗驛往秦鳯熙河措置邊事詔諸将皆受節制御史彭汝礪〈字器資鄱陽人〉等極論其不可且言果荘之患小用憲之患大憲功不成其患小功成其患大章再上不聽
〈丁巳〉十年春二月王韶免
韶與王安石有隙且以勤兵逺畧歸曲朝廷帝亦不悦數以母老乞歸乃出知洪州〈韶鑿空開邊驟躋政地然用兵有機畧臨出師召諸将授以指不後更問毎戰必㨗甞夜卧帳中前部遇敵矢石已及呼聲振山谷侍者股栗而韶鼻息自如人服其量〉
秋七月河大決于澶州〈此黄河南北分流之始〉
自開直河水勢增漲田廬益壊至是大決于澶州曹村〈在今開州西南〉北流斷絶河道南徙東滙于梁山張澤濼〈在兖州府夀張縣東南梁山下即古鉅野澤下流汶濟二水會而成濼宋時決河滙入其中綿亘數百里後大河南徙嵗乆填淤遂成平陸〉分為二𣲖一合南清河〈即古泗水注見前〉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即古濟水今自東平州北出曰鹽河流逕濟南府曰大淸河又合小清河濟之南源也古謂之濼水又東北至武定府之利津縣入于海〉入于海凡灌郡縣四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壊田逾三十萬頃遣使修閉〈判大名府文彦博言臣前奏河勢變移漫流四散若不預為經制必溢魏博恩澶之境而都水漫無施設但希省費之賞未甞増修堤今者果大決溢此非天災實人力不至也 考續綱目載文彦博奏採節不明今依河渠志改輯〉明年決口塞詔改曹村埽曰靈平
九月河南邵雍卒
雍天性髙邁逈出千古而坦夷温厚不見圭角時新法行吏牽迫不可為或投劾去雍門生故友居州縣者或貽書訪之雍曰此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新法固嚴能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矣投劾何益邪程顥甞與議論終日退而嘆曰堯夫内聖外王之學也〈雍知慮絶人遇事能前知程顥甞曰其心虚明自能知之富弼司馬光吕公著雅敬雍雍所居曰安樂窩時逰城中乗小軒一人挽之士大夫識其車音爭相迎候或留信宿去好事者别作室以待其至謂之行窩安樂窩在洛陽天津橋南〉及卒顥為墓銘稱其學純一不雜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論之可謂安且成矣〈所著皇極經世觀物内外篇漁樵問答傳于世元祜中賜諡康節〉
冬十一月遼魏王耶律伊遜殺其君之子濬
濬幼好學善騎射既立為太子兼北南院樞宻使時耶律伊遜擅政搆害宣懿皇后而立其黨蕭錫黙〈舊作霞抹今改〉之妹為后遂欲害濬㑹䕶衛蕭和克〈字阿斯里斯和克舊作忽古阿斯里斯舊作阿斯憐今改〉知伊遜姦状伏橋下欲殺之適暴雨橋壊所謀不遂乃下獄濬亦以母故有憂色副㸃檢蕭錫沙〈穆爾古納部人錫沙舊作十三穆爾古納舊作荗古乃今改〉謂伊遜曰臣民心屬太子一旦若立吾輩措身何地伊遜然之乃隂令䕶衞耶律札喇〈舊作查剌今改〉誣告都宫使耶律薩喇〈字董隱南院大王穆哩庫之孫薩喇舊作撒剌穆哩庫舊作磨魯古今改〉及和克〈舊作忽克今改〉等謀廢立按驗無状而罷既而伊遜復令蕭額都温〈國舅少父房之後舊作訛都斡今改〉等誣首札喇前告非妄遼主命伊遜及張孝傑〈建州永覇縣人 續綱目作耶律孝傑今依遼史改〉等鞫治薩喇等誣服皆殺之而幽濬于别室濬具陳枉状屬耶律延格〈字善寧時為北面林牙舊作燕哥今改〉辨之延格伊遜黨也因易其言為欵伏遼主廢濬為庶人徙上京伊遜遣其私人蕭達和克〈舊作達魯古今改〉等夜引力士殺之〈詐云疾薨〉遼主命有司𦵏于龍門山〈在今宣化府赤城縣北〉既而伊遜復遣人殺濬妃蕭氏〈遼主後知其寃悔恨無及追諡濬曰昭懐太子〉
同知太常禮院張載卒
載自崇文歸終日危坐一室左右編簡俯而讀仰而思冇得則識之或中夜起坐取燭以書其志道精思未甞須臾息也與諸生講學每告以知禮成性變化氣質之道學必如聖人而後已以為知人而不知天求為賢人而不求為聖人此秦漢以來學者大弊也故其學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孔孟為法黜怪妄辨神其家婚喪葬祭率用先王之意而傅以今禮又論定井田學校之法皆欲條理成書使可舉而措諸事業吕大防薦之召同知太常禮院以疾歸而卒世稱横渠先生所著正𫎇西銘等書行于世
〈戊午〉元豐元年春閏正月曽孝寛罷以孫固〈字和父鄭州管城人〉同知樞宻院事
初固與王安石議新法不合出知真定至是帝思其先見召用之
夏六月癸卯朔日食
秋九月以吕公著薛向同知樞宻院事
帝臨御日乆羣臣憚上威嚴莫敢進規公著在翰林毎因事獻納帝深敬之故有是命〈帝甞以釋老之事語公著公著問曰堯舜知此道乎帝曰堯舜豈不知公著曰堯舜雖知此而惟以知人安民為難所以為堯舜也帝黙然〉向幹局絶人尤善商財計算無遺䇿然不能不病民王安石方尚功利從中主之故益得展奮由文俗吏得大用
議復肉刑
帝初即位韓絳曽布建議復肉刑至是復召輔臣議吕公著曰後世禮教未備而刑獄繁興肉刑不可復将有踊貴屨賤之譏王珪欲取死囚試劓刖之公著曰不可刖而不死則此法遂行矣議遂寢
冬十二月復置大理獄
帝以國初廢大理獄非是又開封囚猥多乃命復置
〈己未〉二年春二月召程顥判武學既而罷之
顥自知扶溝縣〈注見前〉召判武學命下數日李定何正臣〈字君表新淦人〉劾其學術迂濶趨向僻異且新法之初首為異論復罷之吕公著上疏言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無議論陛下兼包豈悉記録而小人
賊害指目未已如顥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已素有本末昔在言路時有論列皆辭意忠厚不失臣子之體兼所除武學亦未為仕宦要津而小人齗齗必以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疏奏不納顥竟歸故官
夏五月元絳罷以蔡確〈字持正泉州晉江人〉參知政事
確善觀人主意與時上下以王安石薦再調監察御史因為之用知帝已厭安石即論安石乗馬入宣德門與衛士競以賈直文彦博言濬川杷非濬河之具帝遣知制誥熊本行視以文彦博言為是確遂論本附彦博本坐罷確因代其職改外諫院判司農事覬欲得臺端因論中丞鄧潤甫〈字温伯建昌人〉御史上官均〈字彦衡邵武人〉按獄失實潤甫均皆罷而確得中丞猶領司農凡常平免役之法皆成其手㑹太學生虞蕃訟博士受賄確深探其獄連引朝士自翰林學士許将〈字冲元福州人〉閩及元絳子耆寧以下皆逮繫遂劾絳為子有所屬請出知亳州確遂代其位確自諫院為參知政事皆以起獄奪人位而居之士大夫交口叱罵而確自以為得計也〈吴充數為帝言新法不便欲稍去甚者確曰曹參與蕭何有隙至代為相一遵何約束今陛下所自建立豈容一人挾怨而壞之法遂不變絳工于文辭而無特操仕已顯猶為遲晚時論鄙之〉
秋八月許二史〈左右史〉直前奏事
修起居注王存〈字正仲潤州丹陽人〉乞復唐貞觀二史之職執筆隨宰相入殿帝是其言又故事左右史雖日侍立而欲奏事必稟中書𠉀㫖存與同修起居注王安禮〈字和甫安石弟〉及對及之乃詔許直前著為令
下知湖州蘇軾獄尋貶為黄州團練副使〈考蘇軾詩集元豐二年八月十八日赴臺獄有寄弟轍詩十二月二十八日恩責黄州又有詩月日甚明續綱日因兼書軾貶乃并軾下獄俱係于十月後非是今改書于八月仍兼書貶而加尋字以别之〉
軾自徐徙湖上以謝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詩託諷庶有益于國中丞李定御史舒亶〈字信道明州慈谿人〉擿其語以為侮慢因論軾自熙寧以來作為文章怨謗君父交通戚里〈謂駙馬都尉王詵詵字晉卿開封人尚英宗女魏國公主〉逮軾赴臺獄詔定與知諫院張璪御史何正臣舒亶等雜治定等媒蘖以為誹謗時事鍜鍊乆之且引多名士欲置之死太皇太后方不豫聞之謂帝曰甞憶仁宗以制科得軾兄弟喜曰吾為子孫得兩宰相今聞軾以作詩繋獄得非仇人中傷之乎捃至于詩其過㣲矣宜熟察之帝曰謹受教吴充申救甚力帝亦憐之㑹同修起居注王安禮從容白帝曰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言語罪人軾以才自奮謂爵禄可立取顧録録如此其心不能無觖望今一旦致于理恐後世謂陛下不能容才帝曰朕固不深譴也行為卿貰之第去勿漏言軾方賈怨于衆恐言者緣以害卿也王珪復舉軾詠檜詩曰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以為不臣帝曰彼自詠檜爾何預朕事已而獄具軾遂得輕比舒亶又言駙馬都尉王詵輩公為朋比如盛僑周攽固不足論若司馬光張方平范鎮陳襄劉摯皆畧能誦説先王之言而所懐如此可置而不誅乎帝不從但貶蘇軾黄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弟轍及王詵皆坐謫貶張方平司馬光范鎮等二十二人俱罰銅〈初鮮于侁為東京轉運使王安石吕惠卿當國正人不得立朝嘆曰吾有薦舉之權而所列非賢恥也遂舉劉摯李常蘇軾蘇轍劉攽范祖禹等及知揚州會軾自湖赴獄親朋皆絶與交道出廣陵侁往見之臺吏不許通或曰公與軾相知乆其所往來文字書問宜焚之勿留不然且獲罪侁曰欺君負友吾不忍為以忠義分譴則所願也至是以舉吏累謫主管西京御史臺軾既貶居黄州三年帝手札移軾汝州軾未至汝上書自言願居常州許之至哲宗即位始復軾朝奉郎知登州尋召還朝事在元豐八年 劉攽字貢父敞之弟范祖禹字潤甫一字夢得鎮從孫〉
冬十月太皇太后曹氏崩
帝事太后極誠孝后亦慈愛天至〈故事外家男子毋得入謁帝以后春秋髙數請召弟佾入見乆之乃許及見少頃后謂佾曰此非汝所當留得輙遣出 曹佾字公伯彬之孫〉帝甞有意于燕薊已與大臣定議乃詣太后白其事后曰儲蓄賜予備乎鎧杖士卒精乎帝曰固已辦之矣后曰事體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動得之不過南面受賀而已萬一不諧則生靈所繫未易以言苟可取之太祖太宗収復乆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
〈庚申〉三年春正月遼出耶律伊遜于興中府〈注見前〉
伊遜又欲害太子濬之子延禧〈時年六嵗〉因言宋魏王和囉格〈字阿尼雅興中第二子和囉格舊作和魯斡阿尼雅舊作阿輦今改〉之子淳可為儲嗣〈羣臣畏伊遜莫敢言〉北院宣徽使蕭烏納〈一名托卜嘉字特黙六院部人烏納舊作兀納托卜嘉舊作撻不也特黙舊作特免今改〉伊勒希巴〈遼官名掌刑獄舊作夷離畢今改〉蕭托輝〈字烏庫哩宰相恰特六世孫托輝舊作陶阮烏庫哩舊作烏古鄰恰特舊作轄特今改〉諫曰舍嫡不立是以國與人也遼主未决㑹獵于黒山〈方輿紀要在朶顔衛東朶顔今喀喇沁地〉見扈從官屬多隨伊遜後始惡其専遂改知南院大王〈遼初分塔喇額勒金為北南院大王額勒金統軍馬大官塔喇額勒金舊作迭剌夷離董今改〉事伊遜入謝遼主即日出之興中府其黨多黜〈遂封延禧梁王為䚳旗鼓蘇拉六人以䕶衛之遼軍制有蘇拉司此掌旗鼓者也蘇拉舊作拽剌今改〉
以章惇參知政事三月吴充罷
充欲有所為毎為王珪蔡確所沮諫官張璪論充與郭逵書止其進兵故安南無功〈充既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積憂畏疾益侵〉遂罷為西太乙宫使〈踰月卒充為相務安静心正而力不足知不可為而不能勇退為世所譏〉
𦵏慈聖光獻皇后
夏四月瀘州夷復叛詔邊将討之
初烏蠻有二酋曰晏子箇恕熊本既平柯隂〈事具前〉并招納之晏子尋死箇恕授知歸倈州〈即柯隂廢縣改置〉其子乞弟授蕃部廵檢㑹羅苟夷叛犯納溪〈宋縣今屬瀘州〉詔涇原副總管韓存寳擊之存寳檄乞弟犄角遂平羣蠻兵罷未幾乞弟帥歩騎六千至江安〈隋縣今屬瀘州〉城下責賞都監王宣以賄召之且與盟乞弟以為畏已益悖慢至是以衆攻熟夷宣往救之一軍皆沒朝廷驛召存寳授方畧使統軍進討存寳怯懦不敢進明年存寳坐逗遛棄市以環慶副總管林廣〈萊州人〉代将乞弟請降帝不許督廣進師廣擊敗乞弟斬首二千級乞弟遁廣帥兵深入叢箐雨雪浹旬士卒死者不可勝計窮追過鴉飛不到山〈在江安縣西南〉次歸倈州竟不得乞弟而還〈後乞弟無所依往來羣蠻間遂死〉
六月詔中書詳定官制
國初承唐制三省無専職臺省寺監亦無定員類以他官注判三省長官不預朝政六曹不釐本務給舍不領本職諫議無言責起居不記注司諫正言非特㫖供職亦不任諫諍其官人受授之别有官有職有差遣其次有階有勲有爵叙位著職以待文學之選差遣以内外之事而官但以寓禄秩而已故仕者皆以臺閣禁從為顯宦以差遣要劇為貴途而官之遲速階勲爵邑之有無皆非所計議者多以正名為請帝慨然欲更其制乃置詳定官制局于中書命翰林學士張璪樞宻副承㫖張誠一領之
詔秘書監劉几〈字伯夀温叟孫〉等定雅樂
帝自即位于禮樂之事未遑制作至是詔徴致仕秘書監劉几議樂侍郎范鎮參考几請知禮院楊傑〈字次公無為軍人〉同議先是傑言大樂七失〈一曰歌不永言聲不依永律不和聲二曰八音不諧鐘磬闕四清聲三四金石奪倫四曰舞不象成五曰樂失部奏六曰祭祀享無分樂之序七曰鄭聲亂雅〉并上十二均圖帝以其圖説下鎮几參定几言律主于人聲不以尺度求合儒者泥古致詳于形名度數而不知清濁輕重之用故求于器雖合考于聲則不諧乃即舊樂〈仁宗時李照樂〉而増以四清聲〈鐘磬十六十二為本聲四為應聲本聲重大應聲輕清故曰四清聲李照不用几増之〉下王朴樂二律〈朴樂聲髙歌者難遂故四清聲置而不用今下二律則四清聲皆用而諧協〉且請追考成周分樂之序〈几以周禮大樂正凡樂圍鐘為宫黄鐘為角太簇為徵姑洗為羽圍鐘者夾鐘也今明堂景靈宫降天神之樂宜以夾鐘為宮用其均宫聲為始終其黄鐘為角則用黄鐘均以其角聲為始終太簇為徵則用太簇均以其徵聲為始終姑洗為羽則用姑洗均以其羽聲為始終祭地祇享宗廟皆視此均法〉辨正二舞〈文舞武舞〉容節傑議同而鎮欲求一桴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鍾量廢四清聲詔悉從几傑議樂成第加恩賚鎮謝曰此劉几樂也臣何預焉復上疏論之不報
秋七月彗出太微垣〈注見前〉詔羣臣直言闕失
王安禮應詔上疏曰人事失于下變象見于上陛下有仁民愛物之心而澤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是非好惡不遵諸道乗權射利者用力殫于溝瘠取利究于園夫足以干隂陽而召星變願察近臣之行杜邪枉之門至于祈禳小數貶損舊章恐非所以應天者帝覽疏嘉嘆諭之曰王珪欲使卿條具朕甞謂不應沮格人言以自壅障今以一指蔽目雖泰華在前弗之見近習蔽其君何以異此卿當益自信遂進翰林學士知開封府
九月定百官寄禄格
官制成下詔行之凡領空名者一切罷去而易之以階〈雜取唐及宋初舊制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将仕郎定為二十四階如領侍中中書令同平章事者易以開府儀同三司領左右僕射者易以特進自是以下𨔛易有差〉因以寄禄議者又欲罷樞宻院歸兵部帝曰祖宗不以兵柄歸有司故専命官以統之互相維制何可廢也遂止〈帝甞謂執政曰官制将行欲新舊人兩用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馬光不可王珪蔡確相顧失色珪憂甚不知所出確曰上乆欲収靈武公能任責則相位可保也珪喜謝之因薦俞充帥慶使上平西夏策其意以為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雖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 俞充字公達明州鄭人〉
以馮京為樞宻使薛向孫固吕公著為副使向尋免向既在政地養威持重同列質以西北事多黙不對㑹詔民畜馬向既奏命旋知民不便欲改議御史舒亶論其反覆無大臣體斥知潁州
冬十一月己丑朔日食
〈辛酉〉四年春正月馮京罷以孫固知樞宻院事吕公著韓縝同知院事
京再執政初與王安石不合後為吕惠卿所傾中立不倚人服其操〈宋進士自鄉舉至廷試皆第一者三人王曽宋庠為名宰相京為名執政不愧科名云〉
三月章惇有罪免以張璪參知政事
朱服〈字行中湖州烏程人〉為御史惇宻使客達意于服為服所白惇父俞又彊占民田民遮訴惇惇繫之開封府事併聞遂免知蔡州
夏四月築河隄自大名至瀛州
先是河決澶州北外都水監丞陳祐甫議修禹河故迹請遣使相視〈祐甫以商胡横隴故道地勢髙平土性疏惡皆不可復復亦不能持乆惟禹故瀆在大坯大行之間地卑而勢固故秘閣枝理李垂與今知深州孫民先皆有修築之議望召民先同河北漕臣自王供埽按視迄于海口〉從之至是河復大決于州之小埽詔都水監丞李立之經畫以聞帝謂輔臣曰河之為患乆矣後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礙夫水之趨下乃其性也如能順水所向遷徙城邑以避之復有何患已而立之言河流自乾寧軍至劈地口〈在今天津府静海縣東北〉入海宜自北京至瀛州分立東西堤五十九埽詔從之立之在𤋮寧初已主立堤至是竟行其言〈胡渭曰自商胡決後二十一嵗為𤋮寜二年導東流而北流閉又十二嵗為元豐四年河復北流至紹聖初又閉後元符二年東流斷絶河竟北流〉
五月夏人幽其主秉常秋七月詔李憲㑹陜西河東五路之師討之
知慶州俞充知帝有用兵意屢請西伐又言諜報云夏将李清本秦人説秉常以河南地來歸秉常母梁氏知之遂誅清奪秉常政而幽之宜興師問罪此千載一時也帝然之遂詔熙河經制李憲等大舉征夏召鄜延副總管种諤入對諤至大言曰夏國無人秉常孺子往持其臂以來耳帝壯之乃决意西伐方議出師孫固諫曰舉兵易解禍難不可帝曰夏有釁不取則為遼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請聲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長自守帝笑曰此真酈生之説爾時執政有言便當直渡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則孰為陛下任此者帝曰朕以屬李憲固曰伐國大事而使宦者為之則士大夫孰肯為用帝不悦他日固又曰今五路進師而無大帥就使成功兵必為亂帝諭以無其人吕公著進曰問罪之師當先擇帥既無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之言是也帝不聽竟命李憲出熙河种諤出鄜延髙遵裕〈字公綽瓊之孫〉出環慶劉昌祚〈字子京真定人〉出涇原王中正〈宦者開封人〉出河東分道並進又詔吐蕃首領棟戬集兵㑹伐
詔定選格
太祖設官分職多襲五代之制凡入仕有貢舉奏䕃攝署流外從軍五等吏部銓惟注擬州縣官幕職文臣少卿監以上中書主之京朝官則審官院主之武臣刺史副率以上内職樞宻院主之使臣則三班院主之帝自即位欲更制度以王安石議置審官東西院〈事具前〉于是典選之職分而為四〈文選曰審官東院曰流内銓武選曰審官西院曰三班院〉又詔内外官司舉官悉罷命廷臣議選格遂定銓主之法悉歸選部而左右選分焉〈審官東院為尚書左選流内銓為侍郎左選審官西院為尚書右選三班院為侍郎右選〉舊制中書有堂選與百司郡縣奏舉皆不隸于有司王安石在中書欲罷堂選曽公亮不可而止至是既罷内外長吏舉官法堂選亦廢
九月李憲復蘭州
憲總熙秦七軍及棟戩兵三萬敗夏人于西市新城〈在蘭州府臯蘭縣東南〉復襲女遮谷〈在臯蘭縣東〉破之遂復古蘭州城之請建為帥府既而种諤克米脂城〈宋砦今為縣屬綏徳州〉髙遵裕復清逺軍〈注見前〉王中正以河東兵入宥州〈中正率兵至麟州度無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濕士馬多陷沒糗糧不能繼又恥無功遂入于宥州時夏人棄城走河北城中遺民百餘中正遂屠之掠其牛馬以充食 無定河出榆林府邊外流逕米脂縣綏德州又東南至清澗縣入黄河即古奢延水也以潰沙急流深淺不定故名〉
冬十一月癸未朔日食
髙遵裕等兵潰李憲不至靈州而還
劉昌祚率蕃漢兵五萬受遵裕節制令兩路合軍以進既入境環慶兵不至昌祚次瑪伊克隘〈在靈州南舊作磨𠼪今改〉遇夏衆十萬阨險破之遂薄靈州城兵幾入門遵裕嫉其功馳使止之昌祚按甲不敢進遵裕至圍城十八日不能下夏人決黄河七級渠〈在靈州南〉以灌營復抄絶餉道士卒凍溺死遂潰而還餘軍纔萬三千而已夏人躡之復敗焉昌祚亦還涇原种諤留千人守米脂而自率大衆進攻銀石夏州遂破石堡城〈在榆林府榆林縣南〉進至夏州駐軍索家平〈在榆林府懐逺縣故夏州南〉㑹大校劉歸仁以衆潰而軍食又乏復值大雪乃引還死者不可勝計入塞者僅三萬人王中正自宥州行至柰王井〈在廢宥州西〉糧盡士卒死者二萬人亦引還初詔憲帥五路兵直趨興靈憲總師東上營于天都山下〈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北〉焚夏之南牟内殿并其館庫追襲其統軍日木多凌丹〈舊作仁多㖫丁今改〉敗之次于葫蘆河〈即蔚茹水注見前〉遂班師時諸路兵皆至靈州獨憲不至
〈壬戌〉五年春正月貶髙遵裕等官以李憲為涇原經畧安撫制置使
初夏人聞朝廷大舉梁氏問䇿于廷諸将少者盡請戰一老将獨曰但堅壁清野縱其深入聚勁兵于靈夏而遣輕騎抄絶其餽運可不戰而困也梁氏從之師卒無功而還帝曰朕始以孫固言為迂今悔無及矣至是討敗師罪髙遵裕責授郢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种諤王中正劉昌祚並降官憲欲以開蘭㑹〈今鞏昌府靖逺縣本唐㑹州後沒吐蕃宋初屬夏後収復〉邀功弭責孫固曰兵法後期者斬况諸路皆至而憲獨不行不可赦帝以憲有功但令詰其擅還之由憲以餽餉不接為辭釋弗誅憲復上再舉之䇿詔以為涇原經畧按撫制置使知蘭州
夏四月壬子朔日食
御史中丞舒亶有罪免
亶舉劾多私氣熖熏灼見者側目至是坐詐為録目奪兩秩勒停逺近稱快
以王珪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蔡確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章惇為門下侍郎張璪為中書侍郎蒲宗孟為尚書左丞王安禮為尚書右丞
官制成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左右僕射參知政事為門下中書侍郎尚書左右丞初議官制葢倣唐六典事無大小並中書取㫖門下審復尚書受而行之三省分班奏事並歸中書確説珪曰公乆在相位必得中書令珪信不疑確乃言于帝曰三省長官位髙不須置令但令左右僕射分兼兩省侍郎足矣帝以為然故確名為次相實顓大政王珪以左僕射兼門下拱手而已〈確既相屢興羅織之獄縉紳士大夫重足而立富弼在洛上書確小人不宜大用帝不從帝甞語輔臣有無人才之嘆宗孟率爾對曰人才半為司馬光邪説所壞帝不語直視乆之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馬光邪未論别事只辭樞宻一節朕自即位以来未見此一人他人則雖迫之使去亦不肯矣宗孟慚懼無以為容時李憲乞再舉伐夏帝以訪輔臣王珪對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錢鈔五百萬緍以供軍食有餘矣安禮曰鈔不可噉必變而為錢錢又變為芻粟今距出征纔兩月安能集事帝曰李憲以為己有備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獨無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謀議與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閹寺朕甚恥之安禮曰淮西三州爾有裴度之謀李光顔李愬之将然猶引天下之兵力厯嵗而後定今夏氏之彊非淮蔡比憲才非度匹諸将非有光顔愬輩臣懼無以副聖志也〉
以曽鞏為中書舍人
鞏能文章為歐陽修所重帝深知其才命充史館修撰專典司事至是命為中書舍人時自三省百職事選授一新除書日至十數人人舉其職鞏所製訓辭典約而盡未幾卒〈鞏甞通判越州徙襄州洪州所至皆有聲績吕公著甞言于帝曰鞏為人行義不如政事政事不如文章以是不大用〉
吕公著罷
公著以興兵討西夏秦晉民大困數白其害不從引疾求去出知定州
秋七月給事中徐禧〈字德占洪州分寧人〉䕶兵城永樂〈注見前〉种諤西討不能如志知延州沈括欲盡城横山〈注見前〉下瞰平夏〈注亦見前〉使虜不得絶磧為冦諤遂上其䇿于朝且言興功當自銀州始帝以為然遣給事中徐禧内侍李舜舉〈開封人〉往鄜延議之舜舉退詣執政王珪迎謂曰朝廷以邊事屬押班及李留後無西顧之憂矣舜舉曰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相公當國而以邊事屬二内臣可乎内臣止宜供禁廷灑掃之職耳豈可當将帥之任邪聞者代珪發慙禧至鄜延上言銀州雖據明堂川〈在米脂縣西北即古榆溪今亦謂之西河源出榆林府邊外下流入無定河〉無定河之㑹故城東南已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塹〈謂黄河〉不如永樂之形勢險阨請先城永樂永樂依山無水泉种諤極言其不可帝從禧議乃詔禧䕶諸将往城之而命括移府並塞總兵為援陜西轉運判官李稷主饋餉禧以諤䟦扈奏留諤守延州自率諸将往築十四日而成賜名銀川岩禧等退還米脂以兵萬人屬曲珍〈字君玉隴阡人〉守之
九月夏人陷永樂徐禧等敗死
禧等既城去九日夏人以數千騎來攻曲珍使報禧遂與李舜舉李稷往援之沈括守米脂比抵永樂夏人傾國而至大将髙永能〈字君舉青澗人〉請及其未陳擊之禧曰爾何知王師不鼓不成列執刀自率士卒拒戰夏人益衆進薄城下珍兵陳于水際将士皆有懼色珍白禧曰今衆心已揺不可戰戰必敗請収兵入城禧曰君為大将柰何遇敵先自退邪乃以七萬人陳于城下夏人縱鐡騎渡河珍曰此鐡鷂子軍也當其半濟擊之乃可以逞得地則其鋒不可當也禧不從鐡騎既濟震蕩衝突大衆繼之珍鋭卒敗奔還蹂後陳夏人乗之珍衆大潰珍収餘衆入城夏人圍之厚數里且據其水砦珍士卒晝夜血戰城中乏水已數日掘井不及泉渇死者十六七括與李憲援兵及饋餉皆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諤怨禧不遣救師城中大急㑹夜半大雨夏人圜城急攻城遂陷禧舜舉稷永能皆為亂兵所害惟珍裸跣走免将校死者數百人喪士卒役夫二十餘萬夏人耀兵米脂城下而還自熙寧以來用兵得夏葭蘆〈注見前〉吴堡〈宋砦金為縣屬葭州〉義合〈本夏人砦宋収復故城在今綏德州東〉米脂浮圖塞門〈注俱見前〉六城而靈州永樂之役官軍熟羌義堡死者六十萬人錢穀銀絹不可勝計事聞帝臨朝痛悼為之不食贈禧等官而貶括為均州團練副使隨州安置降珍為皇城使〈自靈武之敗秦晉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諤進攻取之䇿禧素以邊事自任狂謀輕敵遂致覆敗自是帝始知邊臣不可倚信深自悔咎無意于西伐而夏人亦困𡚁矣初帝之遣禧也王安禮諫曰禧志大才疎必誤國事帝不聼及敗帝曰安禮每勸朕勿用兵少置獄葢為是也〉
〈癸夘〉六年春二月夏人冦蘭州貶李憲為熙河都總管夏人數十萬圍蘭州已奪兩闗門鈐轄王文郁〈字周卿麟州新秦人〉夜集死士七百餘人縋城擊走之未幾夏人復分道入冦亦多為諸路所敗中丞劉摯言熙河經畧使李憲貪功生事一出欺罔避興靈㑹師之期頓兵以城蘭州遺患至今詔貶憲為熙河安撫經畧都總管
夏四月遼大雪
平地文餘馬死者十六七
閏六月夏人復來修貢
夏人亦弊于兵西南都統茂錫克額木齊〈舊作昴星嵬名濟今改〉移書示涇原劉昌祚乞通好如初昌𧙓以聞帝諭昌𧙓答之及入冦屢敗國用益竭乃遣黙爾根宻克滿竒雅〈舊作謨箇咩迷乞遇今改〉來上表帝許之〈復詔陜西河東經畧司其新復城砦徼循母出二三里夏之嵗賜悉如其舊未幾夏主上書乞還侵疆帝不許〉
司徒韓公富弼卒〈諡文忠〉
弼早有公輔之望名聞夷狄遼使每至必問其出處安否臨事周悉不萬全不發當其敢言奮不顧身忠義之性老而彌篤家居一紀斯須未甞忘朝廷及卒贈太尉〈弼遺表畧云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納説上誤聰明浸成禍患今上自輔臣下及多士畏禍圖利習成敝風去年永樂之役兵民死亡者數十萬今乆戍未解百姓困窮豈諱過恥敗不思救禍之時乎天地至仁寜與羌夷校勝負願休兵息民使闗陜之間稍遂生理兼陜西再團保甲州縣奉行勢侔星大人情惶駭不若寝罷以綏懐之臣之所陳急于濟事若夫要道則在聖心所存與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爾〉
秋八月蒲宗孟免以王安禮李清臣〈字邦直魏人〉為尚書左右丞
御史論宗孟荒于酒色及繕治府舍過制故免
九月癸夘朔日食
冬十月遼耶律遜伏誅
伊遜在興中府坐以禁物鬻入外國減死幽于倈州〈當作來州遼置廢城在今錦州府寧逺州〉其黨耶律仁傑削爵為民至是伊遜復謀出奔及私蔵兵甲事覺伏誅
十一月太師文彦博致仕
彦博自河南入朝帝嘉其輔立英宗而不伐其功加兩鎮節度使将行賜燕瓊林苑兩遣中使遺詩祖道當世榮之至是請老以太師致仕〈彦博之在河南也與富弼等用居易故事就弼第置酒相樂尚齒不尚官洛陽多名園古刹諸老鬚眉皓白衣冠甚偉都人常隨觀之已而圖形妙覺僧舍謂之洛陽耆英㑹司馬光年未六十以狄兼謩故事與焉 白居易故事居易在洛稱香山居士與胡杲等九人為尚齒會人繪為九老圖狄兼謩年未七十〉
十二月户部獻今嵗民數
時天下凡二十三路東南際海西盡巴𭶚北極三闗東西六千四百八十五里南北萬一千六百二十里天下主客户一千七百二十一萬一千七百一十三
〈甲辰〉七年春正月夏人大舉冦蘭州
初李憲以夏人數至蘭州河外而翺翔不進意必大舉乃増城守之備至是果大舉入㓂歩騎號八十萬圍蘭州意在必取督衆急攻矢如雨雹雲梯革洞百道並進凡十晝夜不克糧盡引去尋復㓂延州順德軍〈注見前〉定西城〈宋砦廢城在今秦州西北〉及熙河諸砦
夏五月詔以孟軻配食孔子
先是判國子監常秩〈字夷甫潁州潁隂人〉請立孟軻楊雄像于廟廷仍賜爵號又請追尊孔子為帝下兩制禮官詳議以為非是而止知鄆州曾孝寛復請加封孟子乃詔封為鄒國公至是復詔孟子與顔子並配孔子〈又追封荀况為蘭陵伯楊雄為成都伯韓愈為昌黎伯從祀廟廷〉
冬十二月端明殿學士司馬光上資治通鑑
初光約戰國至秦二世如左氏體為通志以進英宗悦之命續其事就崇文殿開局許自選官屬得借龍圖天章三館秘閣書籍給御府筆墨繒帛及御前錢以供果餌以内臣為承受光遂與劉攽劉恕范祖禹及子康〈字公純〉編集〈史記前後漢屬攽三國迄隋屬恕唐及五代屬祖禹〉帝即位賜名資治通鑑製序文賜之㑹光出知永興軍以衰病乞閒乃差判西京留司御史臺及提舉崇福宫前後六任聼以書局自隨光于是徧閱舊史旁采小説抉摘幽隠較計毫釐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終五代又畧舉事目年經國緯以備檢尋為目録又參考羣書評其同異俾歸一塗為考異合三百五十四卷厯十九年而成至是上之詔以光為資政殿學士降詔奨諭
〈乙巳〉八年春正月帝有疾三月詔立延安郡王傭〈帝第六子〉為皇太子賜名煦皇太后權同聽政
帝疾甚羣臣請立皇太子及請皇太后髙氏權同聽政許之三月甲午朔立傭為皇太子賜名煦先是岐王顥嘉王頵〈英宗第四子〉日問起居太后既垂簾命二王母輙入且隂敕中人梁惟簡妻制十嵗兒一黄袍懐以來葢宻為踐阼倉卒備也〈初太子之未立也職方員外郎邢恕與蔡確成謀宻語太后之姪髙公繪公紀曰上疾不可諱延安㓜冲宜早有定論岐嘉皆賢王也公繪曰此何言君欲禍吾家邪恕知計不行反宣言太后屬意岐工而與王珪表裏導確約珪入問疾陽鈎致珪語使知開封府蔡京伏劍士土外須珪小持異則執而誅之既而珪言上自有子定議立延安恕益無所施及太子已立猶與確謂有定策功傳播其語于朝 邢恕字和叔鄭州陽武人蔡京字元長興化仙逰人〉
帝崩太子即位〈是為哲宗〉赦
太子時年十嵗既即位皇太后同聼政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徳妃朱氏曰皇太妃〈帝生母開封人〉
太皇太后既聼政散遣修京城役夫止造軍器及禁庭工技出近侍尤無状者戒中外無苛歛寛民間保戸馬事由中㫖王珪等弗預知也蔡確思求媚于太后以自固太后從父髙遵裕坐西征失律抵罪因上言乞復遵裕官后曰遵裕靈武之役塗炭百萬先帝中夜得報起環榻而行徽旦不能寐自是驚悸馴致大故禍由遵裕得免刑誅幸矣先帝肉未冷吾何敢顧私恩而違天下公議乎確悚慄而退
罷京城邏卒及免行錢廢濬河司蠲逋賦
尋詔寛民力有司或致廢格者監察御史糾劾之
司馬光自洛入臨夏五月詔求直言
光居洛十五年天下以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號為司馬相公婦人女子亦知其為君實也神宗崩光欲入臨避嫌不敢時程顥在洛勸光行乃從之衛士見光皆以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觀馬至不得行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公懼亟還太后遣内侍梁惟簡勞光問為政所當先光請開言路詔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設六語云若隂有所懐犯非其分或扇揺機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僥倖希進下以惑流俗若此者罰無赦后復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諫乃拒諫也人臣惟不言言則入六事矣乃具論其情改詔行之于是上封事者千數
召程顥為宗正寺丞未至卒
顥甞曰新法之行乃吾黨激成之當時自愧不能以誠感上心遂至今日之禍豈可獨罪王安石也至是召為宗正丞未行而卒顥十五六時與弟頥聞汝南周敦頥論道遂厭科舉之業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濫于諸家出入于老釋者幾十年返求諸六經而後得之資性過人充養有道純粹之氣盎于面背門人交友從之嵗乆未甞見其忿厲之容遇事優為雖當倉卒不動聲色深有意經濟方召用遽卒士大夫識與不識莫不哀傷焉文彦博采衆論題其墓曰明道先生
王珪卒
珪以文學見推流軰然自執政至宰相凡十六年無所建明率道諛将順當時目為三㫖相公以其上殿進呈云取聖㫖上可否訖云領聖㫖退諭禀事者云已得聖㫖也
以司馬光為門下侍郎
詔起光知陳州過闕留為門下侍郎是時天下之民引領拭目以觀新政而議者猶謂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雖百世不可變也若王安石吕惠卿所建為天下害者改之當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也于是衆議少止
六月賜楚州孝子徐積〈字仲車楚州山陽人〉粟帛
積事親孝旦夕必冠帶定省從胡瑗學所居一室寒一裘啜粟飲水雖瑗遺以食亦不受以父名石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則避而不踐中年屏居窮里而四方事無不知甞借人書經夕還之借者紿言書中有金葉積賣衣償之不與辨後以近臣薦授楚州教授毎升堂訓諸生曰諸生欲為君子而使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己之財諸君何不為居子鄉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諸君何不為君子聞者敬服及卒賜諡節孝
秋七月以吕公著為尚書左丞
公著知揚州被召侍讀太后遣使問所欲言公著曰先帝本意以寛省民力為先而建議者以變法侵民為務與己異者一切斥去故日乆而弊愈深法行而民愈困誠得中正之士講求天下之利病恊力而為之宜不難矣既至拜左丞
罷保甲法
先是司馬光言于太后曰兵出民間雖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纔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閒民甚多三時務農一時講武不妨稼穡自兩司馬以上皆選賢士大夫為之無侵漁之患故卒乗輯睦動則有功今籍鄉材之民二丁取一授以弓弩教之戰陳是農民半為兵也三四年來又令三路置都教場無問四時毎五日一教一丁在閱一丁供送雖云五日而保正長以泥棚除草為名聚之教場得賂則縱否則留之是三路耕紜収獲稼穡之事幾盡廢矣至是復力言其公私勞擾有害無益遂詔罷之
冬十一月復以鮮于侁為京東轉運使
先是𤋮寧末侁甞為京東轉運使尋知揚州已而吴居厚〈字敦老洪州人〉為副使時方興鹽鐡居厚精心計籠絡鈎稽収羡息錢數百萬即萊蕪利國二冶〈萊蕪漢縣今屬泰安府縣東南舊有冶宋置監于此利國冶在徐州府銅山縣東北宋置監今為驛〉鑄錢以能擢都轉運使議行河北鹽法搜剔無遺〈居厚起州縣凡流徒以言利得進在京東苛刻劇盗王冲因民怨聚衆數千欲乗居厚行部至徐篡取投諸鐡冶中居厚聞之遁去〉及是為言者所論坐貶〈貶知廬州尋摘黄州安置〉乃復用侁司馬光語人曰以子駿之賢不宜復使居外然朝廷欲救東土之弊非子駿不可此一路福星也安得百子駿布在天下乎侁既至奏罷萊蕪利國兩冶又奏海鹽依河北通商民大悦
𦵏永裕陵〈在鞏縣西南昭陵西〉
〈史臣曰神宗孝友謙抑勵精圖治将大有為未幾王安石入相以偏見曲學起而桑之天下洶洶騷動帝終不覺悟致祖宗之良法美意變壊幾盡由是邪佞日進人心日離禍亂日起惜哉〉
罷方田法
十二月罷市易法貶吕嘉問知淮掦軍
言者交論市易之患被于天下本錢無慮千二百萬緡率二分其息十有五年之間子本當數倍今乃僅足本錢葢買物入官未轉售而先計息取償至于物貨苦惡上下相䝉虧折日多空有虚名而已監察御史韓川請趣罷其法于是詔罷市易而削前提舉市易光禄卿吕嘉問三秩貶知淮揚軍其黨皆降黜
罷保馬法
起居舍人邢恕有罪貶知隨州
恕博貫經籍能文章從程頤學司馬光吕公著王安石吴充皆重之然天資詭詐冒進與蔡確謀立岐王顥事既不成㑹王珪卒恕與覺及章惇宣言太皇太后及吴充有異議頼確擁䕶而止自以為功至是復為髙公繪草奏乞尊崇朱太妃為髙氏異日計太后怒黜知隨州
哲宗皇帝
〈丙寅〉元祐元年春閏二月蔡確有罪免
右司諫王覿〈字明叟泰州如臯人〉上疏言國家安危治亂繫于大臣今執政八人而姦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因極論蔡確章惇韓縝張璪朋邪害政章數十上㑹右諫議大夫孫覺侍御史劉摯左司諫蘇轍御史王巖叟〈字彦霖大名清豐人〉朱光廷上官均等連章論確罪且言確在熙豐時寃獄苛政首尾預其間及至今日稍語于人曰當時確豈敢言此其意欲固竊名位反歸曲于先帝也司馬光吕公著進用蠲除煩苛確言皆已所建白于是公論亦不容太后不忍斥之但罷政出知陳州
以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吕公著為門下侍郎李清臣吕大防為尚書左右丞
時光已得疾而青苖免役将官之法猶在西戎之議未決光嘆曰四害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簡與吕公著曰光以身付醫以家事付愚子惟國事未有所托今以屬公既而詔免朝覲許乗肩輿三日一 入省光不敢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令子康扶入對遼人聞之敕邊吏曰中國相司馬矣毋輕生事開邊隙
以李常為户部尚書
司馬光言户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其所管財榖事有㪚在五曹及寺監者並歸户部詔從之尋以常為尚書或疑其少幹局慮不勝任光曰用常主邦計則人知朝廷不急于征利聚歛少息矣
章惇有罪免以范純仁同知樞宻院事
言者論惇讒賊狠戾罔上蔽明不忠之罪與蔡確等惇不自安及確免論者益力㑹與司馬光爭辨役法于太后簾前其語甚悖太后怒斥知汝州以安夀〈字厚卿開封人〉代惇知樞宻院事范純仁同知院事命既下給事中王巖叟侍御史劉摯等交章論夀附惇不當躐遷至封還誥命夀亦力辭乃詔仍同知院事
罷青苗法
復常平舊法累年積蓄錢穀財物盡委提㸃刑獄交管罷諸州常平新法提舉管勾官
三月罷免役法
司馬光請悉罷免役錢諸色役人皆如舊制其見在役錢撥充州縣常平本錢于是詔修定役書侍御史劉摯乞並用祖宗差法監察御史王巖叟請立諸役相助法中書舍人蘇軾請行熙寧給田募役法因列其五利王巖叟言五利難信而有十弊軾遂議格光復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乞直降勅罷之〈光曰上户舊充役固有陪備而得番休今出錢比舊費特多年年無休息下户舊不充役今例使出錢舊所差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為姦欺又農民出錢難于出力凶年則賣荘田牛具以錢納官又提舉司惟務多歛役錢廣積寛剰以為功此五害也今莫若直降勅命委縣令佐揭簿定差其人不願身自供役許擇可任者雇代惟衙前一役最號重難今仍行差法陪備既少當不致破家若猶矜其力難獨任即乞如舊于官户寺觀单丁女户有屋産田荘者隨貧富以差出助役錢尚慮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齊同乞許監司守令審其可否可則亟行如未究盡縣五日具措畫上之州州一月上轉運使以聞朝廷委執政審定隨一路一州各為之勅務要曲盡〉章惇取光所奏疏畧未盡者駁奏之吕公著言惇専欲求勝不顧命令大體望遷差近臣詳定于是資政殿大學士韓維及范純仁吕大防孫永等詳定以聞蘇軾言于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歛于上而下有錢荒之患差役之害民不得力農而吏胥緣以為姦此二害輕重畧等矣光曰于君何如軾曰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三代之法兵農為一至秦始分為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為長征卒自是農出穀帛以養兵兵出性命以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大類此公欲驟罷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罷長征而復民兵葢未易也光不以為然軾又陳于政事堂光色忿然軾曰昔韓魏公刺陜西義勇公為諫官争之甚力韓公不樂公亦不顧軾昔聞公道其詳豈今日作相不許軾盡言耶光謝之自是役人悉用見數為額惟衙前用坊場河渡錢雇募餘悉定差仍罷官户寺觀單丁女户尋以衙前不皆有雇直遂改雇募為招募純仁謂光曰差役當熟講緩行不然滋為民病願虚心以延衆論不必謀自己出謀自己出則諂諛得乗間迎合矣役議或難囘則可先行之一路以觀其究竟光不從持之益堅純仁曰是使人不得言爾若欲媚公以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貴哉光深謝之〈初差役之復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廹知開封府蔡京獨如約悉改畿縣雇役無一違者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范子淵有罪貶知峽州
子淵在熙豐間提舉修堤開河縻費巨萬而功用卒不成䕶堤壓埽之人溺死無算至是御史吕陶劾其罪出知峽州〈中書舍人蘇軾草制詞有曰汝以有限之財興必不可成之役驅無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時以為至言〉
置訴理所
許熙寧以來得罪者自言
夏四月罷熙河經制財用司
召程頤為崇政殿説書
初頤年十八上書仁宗欲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治平元豐間大臣屢薦皆不起至是司馬光吕公著共疏其行義曰伏見河南處士程頤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法年踰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髙蹈聖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類有所矜式召為秘書郎及入對改崇殿殿説書〈頤上疏言習與智長化與心成陛下春秋方富雖睿聖得于天資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宮女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願選名儒入侍勸講講罷留之分直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時獻規嵗月積乆必能養成聖徳頤聞帝在宮中盥而避蟻問有是乎帝曰然誠恐傷之耳頤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帝甞憑楹偶折栁枝頤正色曰方春時和萬物發生不當輕有所折以傷天地之和帝頷之〉
韓縝免
御史中丞劉摯殿中侍御史吕陶諫官孫覺蘇轍王覿朱光庭等連章論縝才鄙望輕在先朝奉使割地七百里以遺契丹邊人怨之切骨不可居相位遂出知潁昌〈今許州宋曰潁昌府〉縝外事荘重所至以嚴稱雖出入将相而寂無功烈厚自奉養世以比晉何曾
王安石卒
安石未柄用時名震京師不好華腴自奉至儉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世多稱其賢蘇洵〈字明允軾之父〉獨曰是不近人情者作辨姦論以刺之謂王衍盧杞合為一人性彊忮遇事無可否自信所見執意不囘方議變法在廷交執不可安石傳經義出己意辨論輙數百言衆不能詘甚者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以是怨議紛起既再罷終神宗世不復召凡八年而卒〈安石毎聞朝廷變其法夷然不以為意及聞罷助後愕然失聲曰亦罷至此乎良乆曰此法終不可罷又甞曰新法以為始終可行者曾子宣也始終以為不可行者司馬君實也朱子曰安石以文章節行髙一世而尤以道徳經濟為己任被過神宗致位宰相世方見其有為庶幾復見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財利兵革為先務引用凶邪排擯忠直躁迫彊戾使天下之人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卒之羣姦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宣之際而禍亂極矣〉
以吕公著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元豐官制成三省並建而中書獨為取㫖之地尚書門下受成而已又執政官率數日一至執政堂事多決于其長同列英得預至是公著以為言詔自今事干三省者執政並同取㫖而各行之并命執政官長貮日集議事遂為定制〈考公著此請續綱目係于公著為門下侍郎條又不載政事堂日集議事今採宋史公著本傳改輯〉
詔起文彦博平章軍國重事
彦博致仕居洛司馬光言其宿徳元老宜起以自輔太后将用為三省長官言者以為不可乃命平章軍國重事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班宰相上恩禮甚渥彦博年八十一矣
黜内侍李憲等于外
中丞劉摯言陛下臨御以來分别邪正而元惡大憝猶有漏網宦者李憲貪功生事漁歛生民膏血興靈之役首違師期乃頓兵城蘭州遺患今日王中正将兵二十萬出河東逗遛違詔精兵勁騎死亡殆盡宋用臣〈開封人神宗築京城建尚書省起太學立宗廟導洛通汴用臣悉領其事〉董大功役侵陵官司誅求小民奪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開封人〉領皇城司縱遣伺者飛書朝上則暮入狴犴朝士都民相顧以目者殆十年是四人者權勢烽焰張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鎮壓不然其為禍豈減漢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為言詔並降官憲中正得一提舉宫觀用臣監太平州税務
詔舉經明行修之士
司馬光請立經明行修科嵗委升朝文臣各舉所知以勉勵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専取文學之意若所舉人違犯名教必坐舉主母赦則自不敢妄舉而士之居鄉居家者惟懼玷闕外聞不待學官日訓月察立賞告訐而士行自美矣于是詔自今凡遇科舉令升朝官各舉經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五月以韓維為門下侍郎
神宗崩維自提舉嵩山崇福宫入臨太后手詔勞問維對曰人情貧則思富苦則思樂困則思息鬱則思通誠能常以利民為本則民富常以憂民為心則民樂賦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則勞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則鬱塞通推此而廣之盡誠而行之則子孫觀陛下之德不待教而成矣未幾起知陳州召為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至是拜門下侍郎
命程頥等修定學制
太學自蔡確起大獄連引朝士有司緣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宻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御史中丞劉摯以為言至是命程頥等修定條制頥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爭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宫召而敎之更不考定髙下置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鐫解額以去利誘省煩文以専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賔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
六月放鄧綰李定于滁州
吕惠卿有罪建州安置
惠卿見正人彚進知不容于時懇求散地右司諫蘇轍王覿厯數其姦請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復列其五罪于是貶光禄卿分司南京再貶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中書舍人蘇軾草其制曰惠卿以斗筲之才穿窬之智諂事宰輔同升廟堂樂禍貪功好兵喜殺以聚歛為仁義以法律為詩書首建青苖次行助役均輸之政事同商賈手實之禍下逮雞豚苟可蠧國害民率皆攘臂稱首先帝求賢如不及從善如轉園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子猶寛兩觀之殊薄示三危之竄天下傳誦稱快馬〉時惠卿章惇吕嘉問鄧綰李定蒲宗孟范子淵等皆已斥外言者論之不已范純仁言于太后曰録人之過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詔前朝希合附㑹之人一無所問言者勿復彈劾惠卿黨稍安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将貽後患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材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邪
秋七月罷𣙜蜀茶
初熙寧中以蒲宗閔領𣙜蜀茶〈事見前〉又以李稷為都大提舉〈稷與宗閔務浸利刻急一年之間通謀利及舊界息七十六萬七千餘緡〉及稷死以陸師閔〈詵之子〉代之〈師閔𣙜利尤刻税息培于稷〉至是劉摯蘇轍論師閔増場𣙜茶其害過于市易乃貶師閔官而罷成都茶場
立十科舉士法
司馬光奏為政得人則治然人之才或長于此而短于彼雖臯陶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備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苟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以臣備位宰相職當選官若専引知識則嫌于私若止循資序未必皆才乞朝廷設十科舉士一曰行義純固可為師表〈有官無官人皆可舉〉二曰節操方正可備獻納〈舉有官人〉三曰智勇過人可備将帥〈舉文武有官人〉四曰公正聰明可備監司〈舉知州以上資序〉五曰經術精通可備講讀〈有官無官人皆可舉〉六曰學問該博可備顧問〈同經術舉人〉七曰文章典麗可備著述〈同經術舉人〉八曰善聼訟獄盡公得實〈舉有官人〉九曰善治財賦公私俱便〈舉有官人〉十曰練習法令能斷請讞〈舉有官人〉凡此十科應侍從以上每嵗各舉三人中書置籍記之有事須材執政按籍視其所舉科隨事試之有勞又著之籍内外官闕取甞試有效者隨科授職所賜告命仍具所舉官姓名其人任官無状坐以繆舉之罪詔從之
夏主秉常卒子乾順立〈時年三嵗〉
帝初即位秉常遣阿拉雅〈舊作訛羅聿今改〉求蘭州米脂等五砦未許㑹秉常卒遣使來告哀詔自元豐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歸我永樂陷執民當畫以給還遂遣穆衍弔祭尋遣使封乾順為國主
九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河内公司馬光卒〈諡文正〉時兩宫虚己以聼光為政光亦自見言行計從欲以身徇社稷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賔客見其體羸舉諸葛亮食少事煩以為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語如夢中皆朝廷天下事也及薨太后哭之慟與帝臨其喪贈太師温國公京師之民罷市往弔鬻衣以致奠巷哭以過車比喪還如陜𦵏送者如哭私親四方皆畫像以祀飲食必祝焉〈光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自少至老語未甞妄自言吾無過人者但生平所為未甞有不可對人言者耳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如有不善曰君實得無知之乎光于物澹然無所好于學無所不通惟不喜釋老曰其㣲言不能出吾書其誕吾不信也及居政府凡王安石吕惠卿所建新法為民害者剗革畧盡或謂光曰熙豐舊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義間上則禍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遂改之不疑〉
〈史臣曰熙寧新法病民者二十年一旦光起而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開言路進賢才凡新法之害民者次第取而更張之海内之民歡忻鼓舞甚于更生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而光已老且病不克終治惜哉〉
以蘇軾為翰林學士
軾自登州召還十月之間三遷清要尋兼侍讀毎經筵進講未甞不反覆開導覬有所啟悟甞鎖宿禁中召見便殿太后問曰卿前年為何官對曰黄州團練副使曰今為何官對曰待罪翰林學士曰何以遽至此對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對曰豈大臣論薦乎曰亦非也軾驚曰臣雖無状不敢自他途進曰此先帝意也先帝毎誦卿文章必嘆曰竒才竒才但未能進用卿耳軾不覺哭失聲太后與帝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賜茶撤御前金蓮燈送歸院〈軾在翰林⿰以言語文章規切時政衛尉丞畢仲㳺憂其及禍貽書戒之曰君官非諫官職非御史而好非是人危身觸諱以遊其間殆猶抱石而救溺也軾不能從 畢仲㳺字公叔士安曽孫〉
張璪免
諌官王覿御史吕陶上官均等奏疏言璪姦邪便佞劉摯亦言璪初奉安石旋附惠卿隨王珪黨章惇諂蔡確數人之性不同而能探情變節左右順從各得其歡心今過惡既彰不可不速去之疏入皆不報至是罷知鄭州
冬十月改封孔子後為奉聖公
鴻臚卿孔宗翰〈字周翰道輔子〉言孔子後世襲公爵本為侍祠今乃兼領他官不在故郡于名為不正乞自今襲封之人使終身在鄉里詔改衍聖公為奉聖公不預他職添給田百頃供祭祀外許均贍族人賜國子監書立學官以誨其子弟
十一月以吕大防為中書侍郎劉摯為尚書右丞摯為中丞數月彈劾多所貶黜百僚敬憚時人以比吕晦包拯甞與同列奏事論及人才摯曰人才難得能否不一性忠實而才識有餘上也才識不逮而忠實有餘次也有才而難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觀望隨時改變此小人也太后及帝曰卿常能如此用人則國家何憂
〈丁夘〉二年春正月禁科舉用王氏經義字説
時科舉罷詞賦専用王安石經義且雜以釋氏之説凡士子自一語以上非安石新義不得用學者至不誦正經唯竊安石之書以干進精熟者輙上第故科舉益弊吕公著當國始請禁主司不得以老荘書命題舉子不得以申韓佛書為學經義參用古今諸儒説毋得専取王氏尋又禁毋得引用王氏字説
夏四月詔文彦博十日一議事都堂
彦博累表乞致仕故也
以處士陳師道〈字履常一字無已彭城人〉為徐州教授
師道髙介有節安貧樂道博學善文家貧或經日不炊晏如也熙寧中王氏經義盛行師道心非其説遂絶意進取至是以蘇軾薦授是職
復制科
李清臣免
時釐正熙寧之政清臣固爭以為不可遂罷知河陽府
秋七月庚戌朔日食
罷門下侍郎韓維
維處東省踰年有忌之者宻為讒愬詔分司南京尚書左丞王存抗聲簾前曰韓維得罪莫知其端臣竊為朝廷惜之乃還維資政殿大學士知鄧州
八月罷崇政殿説書程頥
頥甞言天下重任惟宰相經筵天下治亂繋宰相君徳成就責經筵其在經筵以禮法自持毎進講色甚荘繼以諷諫蘇軾謂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毎加玩侮于是頥門人右司諫賈易〈字明叔無為軍人〉左正言朱光庭等積不能平劾軾試館職䇿問謗訕軾因乞補郡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臺諫當盡至公不可假借事權以報私隙右司諫王覿言軾命辭失輕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異深究嫌疑則兩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純仁亦言軾無罪遂置不問㑹帝患瘡疹不出頥詣宰相問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當獨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翼日宰臣以頥言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宗愈右諫議大夫孔文仲給事中顧臨〈字子敦㑹稽人〉遂連章力詆頥不宜在經筵乃罷頥出管勾西京國子監時吕公著獨當國羣賢咸在朝不能不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洛黨以頤為首而朱光庭賈易為輔蜀黨以蘇軾為首而吕陶等為輔朔黨以劉摯梁燾〈字况之鄲州須城人〉王巖叟劉安世〈字器之航之子〉為首而輔之者尤衆是時熙豐用事之臣退休㪚地怨入骨髓隂伺間隙而諸賢不悟各為黨比以訾議惟吕大防秦人戅直無黨范祖禹師司馬光不立黨既而帝聞之以問胡宗愈宗愈對曰君子指小人為姦小人指君子為黨陛下能擇中立之士而用之則黨禍熄矣因著君子無黨論以進
吐蕃阿里庫誘果荘使據洮以叛岷州将种誼〈字夀伯世衡子〉執之檻送京師
棟戩既死養子阿里庫嗣為邈川首領逼果荘使帥其衆據洮河岷州行營将种誼等帥師執果荘檻送京師尋赦之遣居秦州招其子嘉勒斡磋〈舊作結咓齪今改〉及部屬以自贖阿里庫懼乃上表謝罪
罷右司諌賈易
時程頥蘇軾交惡其黨互相攻訐易因劾吕陶黨軾兄弟語侵文彦博范純仁太后怒欲峻責易吕公著言易言頗直惟詆大臣太甚不可處諫列耳乃止罷知懐州〈公著退語同列諌官所言未論得失顧主上方富于春秋異時有導諛惑上心者正頼左右力諫不可使人主輕厭言者吕大防劉摯王存私顧而嘆曰吕公可謂仁者之勇〉
〈戊辰〉三年春正月復置廣恵倉
夏四月以吕公著為司空同平章軍國事
吕公著以老懇辭位乃拜司空同平章軍國事詔建第于東府之南啟北扉以便執政㑹議凡三省樞宻院之職皆得總理間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時葢異禮也國初以來宰相以三公平章軍國事者四人而公著與其父夷簡居其二世羡其榮〈時熙豐用事之臣雖去其黨猶分布中外鴻臚丞常安民貽公著書曰善觀天下之勢猶良醫之視疾方安寕無事之時語人曰其後必将有大憂則衆必駭笑惟識㣲見幾之士然後能逆知其漸故不憂于可憂而憂之于無足憂者至憂也今日天下之勢可為大憂雖登進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勝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不為難而勝小人為難陳蕃竇武恊心同力選用名賢天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節之手遂成黨錮之禍張東之五王中興唐室以為慶流萬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竄移淪沒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禍今怨忿已積一發其害必大可不為大憂乎公著得書黙然 常安民字希古卭州人〉
以吕大防范純仁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孫固劉摯為門下中書侍郎王存胡宗愈為尚書左右丞趙瞻簽書樞宻院事
大防朴厚惷直純仁務以博大開上意忠厚革士風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大后復盡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時黨論方起純仁慮之㑹右諫議大夫王覿以胡宗愈進君子無黨論惡之因疏宗愈不可執政太后大怒純仁與文彦博吕公著辨于簾前太后意未解純仁曰朝臣本無黨但善惡邪正各以類分彦博公著皆累朝舊人豈容雷同㒺上昔先臣與韓琦富弼同慶厯柄任各舉所知當時飛語指為朋黨三人相繼補外造謗者共相慶曰一網打盡矣此事未逺願陛下戒之因極言前事朋黨之禍并録歐陽修朋黨論上之然竟出覿知潤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冬閏十二月蜀公范鎮卒〈諡忠文〉
初起鎮提舉中太乙宫兼侍讀且欲以為門下侍郎鎮雅不欲起從孫祖禹亦勸止之遂固辭不拜以銀青光禄大夫再致仕卒〈鎮清白坦夷恭儉慎黙篤于行義口不言人過臨大節决大議色和而語荘常欲繼之以死雖在萬乗前無所屈其學本六經口不道佛老申韓之説熙寕元豐之際天下賢士大夫以為相者鎮興司馬光二人至稱之曰景仁君實不敢有所軒輊〉
〈己巳〉四年春二月司空東平公吕公著卒〈諡正獻〉
公著薨太皇太后見輔臣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吕司空復逝帝亦悲感即詣其家臨奠贈太師封申國公〈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于聲利紛□泊然無所好簡重清淨葢天禀然其識慮深敏量宏而學粹毎議政事博採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可回奪神宗甞言其于人材不欺如權衡之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王安石博辨騁辭人莫敢與抗公著獨以精識要言服之安石甞曰疵吝毎不自勝詣長者即廢其服如此〉
三月胡宗愈免
中丞孫覺右正言劉世安等論之也
夏四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試士罷明法科
尚書省請復詩賦與經義兼行解經通用先儒傳注及已説又言舊明法最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進士上非是乃詔立經義詩賦兩科罷試律義〈凡詩賦進士習一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詩賦論䇿凡四場經義進士習兩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論䇿亦四場兩科通定髙下而取解額中分之各占其半專經者以經義定取舍兼詩賦者以許賦為去留其名次髙下則于䇿論參之〉初司馬光言取士之道當先徳行後文學就文學言之經術又當先于詞章神宗専用經義論䇿取士此乃復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葢先儒令天下師生講解至于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律㝠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育人材敦厚風俗也至是遂罷之未幾詔御試舉人仍試詩賦論三題
五月以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
祖禹初從司馬光修資治通鑑在洛十五年不事進取王安石尤愛重之祖禹終不往謁帝即位擢右正言以婦翁吕公著當國引嫌辭職再改著作郎兼侍講〈會夏暑權罷經筵祖禹上言陛下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治亂如好學則天下君子欣慕願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輔佐徳黨以致太平不學則小人皆動共心務為邪諂以竊富貴且凡人之進學莫不于少時今聖質日長數耳之後恐不得如今日之專竊為陛下惜也〉公著薨始除右諫議大夫尋加禮部侍郎聞禁中覓乳媪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時與左諌議大夫劉安世上疏勸進德愛身又乞太皇太后保䕶聖躬言甚切至太后謂曰乳媪之説外間虚傳祖禹對曰外事雖虚亦足為先事之戒凡事言于未然則誠為過及其已然則又無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寧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太后深嘉之
安置蔡確于新州〈唐置今肇慶府新興縣是〉
確失勢日乆遂懐怨望在安州甞逰車葢亭〈在今德安府安陸縣治西北〉賦詩十章知漢陽軍〈今湖北漢陽府宋時為軍〉吴處厚〈邵武人〉與確有隙因解釋其語〈用郝處俊上元間諫髙宗欲傳位武后事指斥東朝〉上之以為譏訕于是臺諌言確怨謗乞正其罪詔確具析確自辨甚悉右正言劉安世等又言確罪状著明何待具析此乃大臣委曲為之地耳乃貶確光禄卿分司南京臺諫論之不置而諌議大夫范祖禹亦言確之罪惡天下不容尚以列卿分務留都未厭衆論執政議寘確于法范純仁王存獨以為不可力爭之文彦博欲貶確嶺嶠純仁聞之謂吕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荆棘近七十年吾輩開之恐自不免大防遂不敢言越六日再貶確英州别駕新州安置純仁又言于太后曰聖朝宜務寛厚不可以語言文章之間曖昩不明之過竄誅大臣今舉動宜為将來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焉不聼確至新州未幾死〈初確之具析未上也梁燾自潞州召為諫議大夫過河陽邢恕極論確有䇿立勲燾至奏之太后諭三省曰帝是先帝長子子繼父業其分當然確有何䇿立勲也若使確他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葢為社稷也〉
六月范純仁王存罷
吕大防言蔡確之黨盛不可不治純仁面諫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司諫吴安詩正言劉安世因論純仁黨確純仁亦力求罷政乃出知潁州府存確所舉也故亦出知蔡州
〈庚午〉五年春二月夏人來歸永樂之俘詔以米脂等四砦畀之
夏人來歸永樂所獲吏士百四十九人遂詔以米脂葭蘆浮圖安疆四砦還之夏得地益驕
文彦博致仕
彦博復居政府無嵗不求去㑹殿中侍御史賈易言彦博至和建儲之議不可信太后命付史館彦博益求罷乃以太師充䕶國軍山南西道節度等使致仕令有司備禮册命宴餞于玉津園〈先是遼使耶律永昌來聘蘇軾館之與永昌入覲見彦博于殿門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問其年曰何壮也軾曰使者見其容未聞其語其綜理㢘務雖精練少年猶不如其貫穿古今雖專門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異人也〉
三月趙瞻卒以韓忠彦〈字師模琦之子〉同知樞宻院事蘇頌為尚書左丞
彦博甞與傅堯俞許将論事不合俱求罷政殿中侍御史上宫均言大臣之任同國休戚廟堂之上當務協諧使中外之人冺然不知有同異之迹若悻悻然辨論不顧事體何以觀視百僚堯俞等雖有辨論之失然事皆縁公無顯惡大過望令就職太后從之
夏四月知樞宻院事孫固卒
先是知樞宻院事安燾以父喪去職固代知院事至是卒〈固宅心誠粹不喜矯亢與人居乆而益信故更厯夷險而不為人所疾害傅堯俞言司馬公之清節孫公之淳徳葢所謂不言而信者也世以為確論〉
秋八月召鄧潤甫為翰林學士承㫖罷御史中丞梁燾諫議大夫劉安世朱光庭
初潤甫以母喪終制除吏部尚書梁燾權給事中駁之改知亳州至是復以承㫖召燾為中丞與左諌議大夫劉安世右諫議大夫朱光庭交章論潤甫出入王吕黨中始終反覆今之進用實繋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又言潤甫甞為蔡確制稱確有定䇿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罷黜累疏不報燾等因力請外乃出燾知鄭州光庭知亳州安世提舉崇福宫時劉摯上疏請暫出潤甫留燾等蘇轍亦三疏論之皆不報
以蘇轍為御史中丞〈考宋史蘇轍傳元祜五年遷御史中丞上疏極論調停之説葢梁燾既罷轍代為中丞因上此疏續綱目附載其疏于召用鄧潤甫條目而不更書轍為中丞宋元通鑑又載其疏于召用鄧潤甫之前皆非是今據轍傳増輯〉
自司馬光卒後熙豐舊黨爭起邪説以揺撼在位吕大防劉摯患之欲稍引用以平夙怨謂之調停太后疑不决轍面論其非又以説有未盡復上疏言之〈畧曰親君子逺小人則主尊國安疎君子任小人則主憂國殆此理之必然未聞以小人在外憂其不悦而引之于内以自貽患也光帝聰明聖智疾頽靡之俗将以綱紀四方比隆三代而臣下不能将順造作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二聖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于外葢已厚矣而議者惑于衆説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謂之調停此軰若返豈肯但已哉必将戕害正人漸復舊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禍葢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惟陛下斷自聖心勿使小人一進後有噬臍之悔〉疏入太后命宰執讀于簾前曰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諸臣從而和之調停之説遂已
〈辛未〉六年春二月以劉摯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尚書右丞王巖叟簽書樞宻院事
轍除命既下右司諌楊康國奏曰轍之兄弟謂其無文學則非也蹈道則未也其學乃學為儀秦者也其文率務馳騁好作為縱横捭闔無安靜理陛下若悦蘇轍文學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轍以文學自負而剛狠好勝則與安石無異不報巖叟居言職五年正諫無隠及拜簽樞宻謝因進曰太后聼政以來納諫從善務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靜願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復進言于帝曰陛下今日聖學當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則朝廷安邪人一進便有不安之象非謂一夫能然葢其類應之者衆上下蔽䝉不覺養成禍患爾又曰或聞有以君子小人參用之説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誤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聖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則否小人既進君子必引類而去若君子與小人競進則危亡之基也兩宫深然之
夏五月己未朔日食
六月淅西水
杭州死者五十萬蘇州死者三十萬詔賜米百萬石錢二十萬緡賑之
翰林學士承㫖蘇軾罷
初軾以論事為衆所忌趙挺之〈字正夫宻州諸城人〉王覿攻之遂出知杭州未幾召還侍御史賈易復劾軾元豐未在揚州聞先帝厭代作詩及草吕惠卿制皆誹怨先帝無人臣禮御史中丞趙君錫〈字無愧安仁孫〉亦繼言之太后怒罷易知宣州君錫知鄭州吕大防請併軾兩罷乃出軾知潁州尋改知揚州
秋七月復制置解鹽使
詔解鹽復許通商
冬十一月罷劉摯知鄆州
摯性峭直有氣節不為利誘威怵與吕大防同位國家大事多决于大防惟進退士大夫實執其柄然持心少恕勇于去惡竟為朋讒竒中遂與大防有隙先是蔡確之貶邢恕亦謫監永州酒税以書抵摯摯故與恕善答其書有永州佳處第往以俟休復之語排岸官茹東濟得其書隂録以示中丞鄭雍〈字公肅襄邑人〉殿中侍御史楊畏〈字子安遂寕人徙洛陽〉二人方附吕大防因箋釋其語〈謂休復者語出周易以俟休復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復子明辟也〉上之又章惇諸子故與摯子㳺摯亦間與之接雍畏謂延見接納為牢籠之計以覬後福且論王巖叟梁燾劉安世朱光庭等三十人皆其死友太后于是面諭摯曰言者謂卿交通匪人為異日地卿當一心王室若章惇者雖以宰相處之未必樂也摯惶恐退上章自辨而梁燾王巖叟果上疏論救之太后曰垂簾之初摯斥排姦邪實為忠直但此三事非所當為也遂罷知鄆州給事中朱光庭駁之曰摯忠義自奮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罷天下不見其過言者以光庭為黨亦罷知亳州
中書侍郎傅堯俞卒〈諡獻肅〉
堯俞卒太后謂輔臣曰傅侍郎清直一節終始不變金玉君子也方倚以為相遽至是乎〈堯俞素與王安石善熙寜初自知廬州入京時方行新法安石謂之曰舉朝紛紛俟君來乆矣将以待制諫院處君堯俞曰新法世以為不便誠如是當極論之安石怒遂不用司馬光甞謂邵雍曰清直勇三徳人所難兼吾于欽之畏焉雍曰欽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能温是為難耳〉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九
宋
哲宗皇帝
〈壬申〉元祐七年春三月以程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既而罷之
頤服闋三省擬除館職判檢院〈宋史職官志登聞檢院𨽻諌議大失掌文武官及士民章奏表疏〉蘓轍進曰頤入朝恐不肯靜太后納之遂差管勾崇福宫頤亦懇辭訖不就職范祖禹言頤經術行義天下共知司馬光吕公著豈欺罔者耶但草茅之人未習朝廷事體則有之寧有他故如言者所指哉乞召勸講必有補聖明不聽
夏四月始備六禮立皇后孟氏〈洺州人馬軍都虞候元之孫〉
帝年益壯太皇太后歴選世家女百餘入宫后年十六太皇太后及太后皆愛之教以女儀至是太皇太后諭執政曰孟氏女能執婦禮宜正位中宫命學士草制又以近世禮儀簡畧詔翰林臺諫給舎與禮官議册后六禮以進遂命吕大防兼六禮使韓忠彦充奉迎使蘇頌王巖叟充發冊使蘇轍趙宗景〈鎮恭懿王元偓孫〉充告期使髙密郡王宗晟〈濮安懿王之子〉范百禄〈字子功鎮兄子〉充納成使王存劉奉世〈字仲馮敞之子〉充納吉使梁燾鄭雍充納采問名使帝御文德殿冊為皇后太皇太后語帝曰得賢内助非細事也既而歎曰斯人賢淑惜福薄耳異曰國有事變必此人當之
五月王巖叟罷
言者論巖叟捄劉摯為朋黨出知鄭州
遼女真部節度使合理博卒〈金追贈世祖〉
合理博疾篤呼弟盈格〈字烏魯完按盈格舊作盈哥今改後仿此〉謂曰烏雅舒〈合理博長子按烏雅舒舊作烏雅束今改後仿此〉柔善若辦集契丹事阿古逹〈合理博次子按阿古逹舊作阿骨打今改後仿此〉能之遂卒〈阿古違始此〉母弟蒲拉舒〈舊作頗剌淑今改後仿此〉襲為節度使合理博嚴重多智毎戰未嘗被甲襲位之初内外潰叛合理博乃因敗為功變弱為疆遂破和諾克〈舊作桓𧹞今改〉薩克逹〈舊作散逹今改後仿此〉烏春烏木干〈皆女真部人與合理博相攻者按烏木干舊作窩謀罕今改後仿此〉基業始大初建官屬統諸部其官之長皆稱貝勒〈舊金史作勃極烈今改後仿此金史國語解勃極烈總治官名〉
六月以蘇頌為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門下侍郎范百禄為中書侍郎梁燾鄭雍為尚書左右丞韓忠彦知樞密院事劉奉世簽書院事
秋九月陜西地震
永興軍蘭州鎮戎軍環州地皆震
召蘇軾為兵部尚書兼侍讀
軾自揚州召為兵部尚書兼侍讀尋又遷禮部兼端明侍讀二學士御史董敦逸〈字夢授吉州永豊人〉黄慶基言軾為中書舎人時草吕惠卿制詞指斥先帝其弟轍相為表裏以紊朝政吕大防奏曰先帝欲冨彊中國鞭撻四夷而一時羣臣將順太過故事或失當太皇太后與皇帝臨御因民所欲隨事捄改蓋理之當然比來言官用此以中傷士人兼欲揺動朝廷意極不善轍亦為其兄辦所撰惠卿謫詞其言及先帝者初非謗誹〈謂辭中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子句〉太后曰先帝追悔往事至于泣下大防曰先帝一時過舉非其本意太后曰此事官家宜深知于是罷敦逸慶基為湖北福建路轉運判官未幾軾亦罷知定州
〈癸酉〉八年春三月蘇頌范百禄罷
先是侍御史賈易坐言事出既復監司更赦除知蘇州頌謂易在御史名敢言不宜下遷于簾前爭之時殿中侍御史楊畏來之邵〈字祖德開封咸平人〉附吕大防蘇轍即劾頌稽留詔命頌遂上章辭位乃罷為觀文殿學士集禧觀使百禄坐與頌同職事畏等累章劾之遂罷知河中府〈頌器局閑逺以禮法自持為相務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職量能授任杜絶僥倖之原深戒疆埸之臣邀功生事論議有未安者毅然力爭之見帝年幼諸臣大紛紜常曰君長誰任其咎每大臣奏事但取决于太后帝有言或無對者惟頌奏后已必再禀帝帝或有所宣諭必告諸臣以聽聖語帝深重之〉
夏六月梁燾罷
夏人自得四砦累遣使以地界為言詔二府議燾與同列語不合遂乞去帝不許至是以疾罷〈燾自立朝一以引㧞人物為意嘗作薦士録具載姓名或曰公所植桃李乗時而發但不向人開耳燾笑曰燾出入侍從致仕執政八年之間所薦用之不盡負愧多矣帝以燾求去遣近臣密訪人材燾具奏訪人才可大任者陛下當自知之但須識别邪正公天下之善惡圖任舊人中堅正純厚有人望者不牽左右好惡之言以移聖意天下幸甚帝然之〉
秋七月以范純仁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純仁入謝太后謂曰或謂卿必先引用王覿彭汝礪卿宜與吕大防一心對曰此二人實有士望臣終不敢保位蔽賢望陛下加察純仁之將召也殿中侍御史楊畏附蘇轍欲相之因與來之邵上疏論純仁不可復相乞進用章惇安燾吕惠卿不報及純仁視事吕大防欲引畏為諫議大夫以自助純仁以畏不端不可用大防曰豈以畏嘗言相公邪蘇轍即從旁誦其彈文純仁初不知也已而竟遷畏禮部侍郎
八月京東西河南北淮南水
九月太皇太后髙氏崩
太皇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純仁等問疾太皇太后曰試言九年間曽施恩髙氏否只為至公一男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見言訖泣下又曰老身没後必多有調戯官家者冝勿聽公等亦冝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乃呼左右賜社飯曰明年社飯時思量老身也尋崩太后聽政召用故老名臣罷廢新法苛政舉邊砦之地以賜西夏于是宇内復安遼主以戒臣下令勿生事于疆埸曰南朝盡行仁宗之政矣有司請循天聖故事帝后皆御殿又請受冊寳于文德殿太后曰母后當陽非國家美事況天子正衙豈所當御就崇政足矣臨朝九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定力行故事抑絶外家私恩人以為女中堯舜
冬十月帝始親政詔内侍劉瑗等復入内給事
太后既崩中外洶洶人懷顧望在位者畏懼莫敢發言翰林學士范祖禹慮小人乗間害政上疏曰陛下方攬庶政延見羣臣此國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機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時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德于生靈九年之間始終如一然羣小怨恨亦不為少必將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為言以事離間不可不察也惟剖析是非深拒邪説有以奸言惑聽者付之典刑痛懲一人以警羣慝則恬然無事此等既誤先帝又欲誤陛下天下之事豈堪小人再破壞邪時蘇軾方具疏將諫及見祖禹奏曰經世之文也遂附名同進而毁已草疏入不報㑹有㫖詔内侍劉瑗等十人復職祖禹又諫曰陛下親政以來未聞訪一賢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謂陛下私于近習不可弗聽〈已而祖禹復請對曰熙寜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變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誤國勲舊之臣屏棄不用忠正之士相繼逺引又用兵開邊結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賴先帝覺悟罷逐兩人而所引羣小已布滿天下不可復去蔡確連起大獄王韶創取熙河章惇開五溪沈起擾交管沈括徐禧俞允种諤興造西事兵民死傷者不下二十萬先帝臨朝悼悔謂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吳居厚行鐵冶之法于京東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輔行鹽法于江西李稷陸師閔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劉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亂頼陛下與先后起而捄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懸惟是向來所斥逐之人窺伺事變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為是如得至左右必進姦言萬一過聽而復用之臣恐國家自此陵遲不復振矣 蹇周輔字皤翁成都雙流人〉
十二月范純仁乞罷政不許
初太皇太后寢疾召純仁曰卿父仲淹可謂忠臣在明肅垂簾時唯勸明肅盡母道明肅上賔唯勸仁宗盡子道卿當似之純仁泣曰敢不盡忠及帝親政純仁乞避位帝語吕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冝去可為朕留之且趣入覲帝問先朝行青苗法如何純仁對曰先帝愛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過甚激以賞罰故官吏急切以致民害退而上疏其要以為青苗非所當行行之終不免擾民也時羣小力排宣仁后時事純仁奏曰太皇太后保祐聖躬功烈誠心幽明共鑒議者不恤國是一何薄哉因以仁宗禁言明肅垂簾時事詔書上之曰望陛下稽倣而行以戒薄俗韓忠彦亦言于帝曰昔仁宗始政羣臣亦多言章獻之非仁宗惡其持情近薄下詔戒飭陛下能法仁祖則善矣帝不納
復章惇吕惠卿官貶樞密都承㫖劉安世知成德軍吕大防為山陵使甫出國門楊畏首叛大防上疏言神宗更立法制以垂萬世乞賜講求以成繼述之道帝即召對詢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遂列上章惇安燾吕惠卿鄧潤甫李清臣等行義各加品題且言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與王安石學術之美乞召章惇為相帝深納之遂復惇惠卿官安世諫以為不可出知成德軍
〈甲戌〉紹聖元年〈是年四月始改元紹聖宋史哲宗紀仍唐書例于正月即書紹聖元年今依之〉春二月以李清臣為中書侍郎鄧潤甫為尚書左丞潤甫首陳武王能廣文王之聲成王能嗣武王之道以開紹述故有是命范純仁以時用大臣皆從中出言于帝曰陛下親政之初四方拭目以觀天下治亂實本于此舜舉臯陶湯舉伊尹不仁者逺縱未能如古人亦須極天下之選帝不納
葬宣仁聖烈皇后
三月壬申朔日食
不盡如鈎
吕大防罷
初宣仁后時大防懇乞避位后曰上冨于春秋公未可即去少須嵗月吾亦就東朝矣及后崩殿中侍御史來之邵逆探時㫖首劾大防而大防亦自求去帝亟從之〈大防立朝挺挺進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要譽執政八年始終如一〉
䇿進士罷門下侍郎蘇轍
廷試進士李清臣發䇿意絀元祐之政〈畧曰今復詞賦之選而士不知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説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上以柔逺也而𦍑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不通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聖人亦何有必焉〉蘇轍諫曰伏見䇿題歴詆近嵗行事有紹復熙寜元豐之意臣謂先帝設施蓋有百世不可改者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至于事或失當何世無之父作于前子救于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漢武帝外事四夷内興宫室財用匱竭于是修鹽鐵𣙜酤均輸之政民不堪食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䜟決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深鑒其失代之寛厚愷悌之政後世稱焉本朝真宗天書章獻臨御攬大臣之議藏之梓宫以冺其迹仁宗聽政絶口不言英宗濮議朝廷洶洶者數年先帝寢之遂以安靜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于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陛下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帝覽奏大怒曰安得以漢武比先帝轍下殿待罪衆莫敢救范純仁從容言曰武帝雄才大畧史無貶辭轍以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事之始進退大臣不當如訶斥奴僕鄧潤甫越次進曰先帝法度為司馬光蘇轍壞盡純仁曰不然法本無𡚁弊則當改帝曰人謂秦皇漢武〈按蘇轍以漢武為言帝以漢武從古與秦皇並譏故疑轍為誹謗耳〉純仁曰轍所論事與時也非人也帝為少霽轍平日與純仁多異至是謝曰公佛地位中人也竟落轍職出知汝州及進士對䇿考官第主元祐者居上禮部侍郎楊畏覆考乃悉下之而以主熙豐者置前列遂㧞畢漸為第一自是紹述之論大興國是遂變矣〈河南尹焞應舉見發䇿有絀元祐諸臣之議乃嘆曰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對而出焞少師事程頤謂頤曰焞不復應進士舉矣頤曰子有母在歸告其母陳陳曰吾知汝以善養不知汝以禄養頤聞之曰賢哉母也于是終身不就舉尹焞字彦明一字德充洙兄源之子〉
以曽布為翰林學士承㫖
初司馬光諭布增損役法布辭曰免役一事法令纎悉皆出己手遽自改易義不可為遂以戸部尚書出知太原府至是徙江寜過京留拜承㫖
夏四月以張商英為右正言
帝初即位稍更新法之不便于民者商英時為開封推官上書言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陵土未乾即議變更得為孝乎復屢請執政求進且為諛詞貽蘇軾求入臺吕公著聞之不悦出為河東提刑至是召為右正言商英在外十年憾元祐諸臣因極力攻之上疏言神宗盛德大業跨絶古今而司馬光吕公著劉摯吕大防援引朋儔敢行譏議凡詳定局之建明中書之勘㑹戸部之行遣言官之論列詞臣之誥命無非指擿嗤笑翦除陛下羽翼于内擊逐股肱于外天下之勢岌岌殆矣今天日清明誅賞未正乞下禁省檢索前後章牘付臣等看詳簽揭以上望陛下與大臣斟酌可否焉
貶蘇軾知英州
御史趙挺之等㑹劾蘇軾撰吕惠卿誥詞訕謗先帝黜知英州范純仁諫曰熙寜法度皆惠卿附㑹王安石建議不副先帝愛民求治之意至垂簾之際始用言者特行貶竄已八年矣言者多當時御史何故畏避不即納忠今乃有是奏豈非觀望邪帝不納未幾侍御史虞䇿言軾罪罰未當又追一官惠州安置
詔改元
曽布上疏請復先帝政事且乞改元以順天意帝從之改元祐九年為紹聖元年于是天下曉然知帝意所向矣
罷翰林學士范祖禹
時帝欲相章惇祖禹言惇不可用帝不悦祖禹乞郡乃出知陜州〈祖禹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又多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如在上側命子弟侍先按講其説開列古義參之時事言簡而當義理明白蘇軾稱為講官第一〉
以章惇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范純仁罷
帝既相惇純仁請去益力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頴昌府自帝親政純仁扶佑之力居多然羣邪間之不能盡行其言凡薦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自純仁所舉或曰為宰相豈可不牢籠天下士使知出于門下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其知出于我邪〈惇之被召也通判陳瓘從衆道謁之惇聞瓘名邀與同載詢當世之務瓘因問惇曰天子待公為政敢問何先惇曰司馬光姦邪所當先辨勢無急于此瓘曰公誤矣果爾將失天下之望惇厲聲曰光不務纘述先烈而大改成緒誤國如此非姦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則不為無罪若指為姦邪又復改作則誤國益甚矣為今之計惟消朋黨持中道庻可以救弊惇不悦惇既相專以紹述為事引其黨蔡卞張商英等居要地任言責恊謀報復 陳瓘字瑩中南劍州沙縣人〉
以林希〈字子中福州人〉為中書舍人
章惇嘗言元祐初司馬光作相用蘇軾掌制所以能鼓動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或曰林希可㑹希赴成都過闕惇欲使典書誥逞毒于元祐諸臣且許以為執政希久不得志請甘心焉凡元祐名臣貶黜之制皆希為之極其醜詆至以老姦擅國之語陰斥宣仁讀者無不憤嘆一日草制罷擲筆于地曰壊名節矣
復免役法
章惇請復行免役法置司講議久而不決時蔡京方召為戸部尚書謂惇曰取熙寜成法施行之爾何以講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兩法司馬光章惇所見不同京再莅其事成于反掌兩人相倚以濟識者有以見其姦
以蔡卞為國史修撰
元祐中史官范祖禹等修神宗實録盡書王安石之過蔡卞安石壻也至是上疏言實録所紀類多疑似不根乞重行刋定詔從之以卞兼同修國史卞遂從安石從子防所求安石舊作日録文飾姦偽芟落事實盡改正史
閏月復以陸師閔等為諸路提舉常平官
罷十科舉士法
貶吏部尚書彭汝礪知江州
言者謂其附㑹劉摯也汝礪將行帝問所欲言對曰陛下今所復者其政不能無是非其人不能無賢不肖政惟其是則無不善人惟其賢則無不得矣至郡數月而卒
五月詔進士專習經義
罷制舉置宏詞科
三省上言今進士純用經義如詔誥章表等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闕者若悉不為試之何以兼收文學博異之士于是改置宏詞科嵗詔進士登科者請試試者雖多取無過五人詞格超異者特奏命官
劉奉世罷
奉世為人簡厚有法度常云家世唯知事君内省不愧恃士大夫公論而已得喪常理也譬如寒暑加人雖善攝生者不能無病正須安以處之以章惇用事力乞外乃出知成德軍
以黄履〈字安中邵武人〉為御史中丞
元豐末履為中丞與蔡確章惇邢恕相交結每確惇有所嫌惡則使恕道風㫖于履履即排擊之時謂之四凶為劉安世所論而出至是惇復引用俾報復仇怨元祐正人無一得免矣
六月除字説之禁
秋七月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貶吕大防劉摯蘇轍梁燾等官詔諭天下
黄履張商英上官均來之邵等交章論司馬光等變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請發光公著冢斵棺暴尸帝問許將將對曰此非盛德事也帝乃止于是追奪光公著贈諡仆所立碑奪王巖叟贈官貶吕大防為秘書監摯為光禄卿轍為少府監並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冀為相首創紹述之説以計去蘇轍范純仁亟復青苖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復與為異惇既貶司馬光等又籍文彦博以下三十人將悉竄嶺表清臣進曰更先帝法度不能無過然皆累朝元老若從惇言必大駭物聽帝乃下詔曰大臣朋黨司馬光以下各以輕重議罰其布告天下餘悉不問議者亦勿復言〈初朋黨論起帝曰梁燾毎起中正之論其開誠排擊盡出公議朕皆記之又曰蘇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也由是頌獲免而燾止謫提舉舒州靈仙觀〉
八月罷廣惠倉
復免行錢
冬十月以吕惠卿知大名府
監察御史常安民言北都重鎮而除惠卿惠卿賦性深險背王安石者其事君可知今將過闕必言先帝而泣以感動陛下希望留京矣帝納之及惠卿至京請對見帝果言先朝事而泣帝正色不答計卒不施而去時論快之
十二月重修神宗實録成安置范祖禹等于逺州蔡卞進神宗實録于是祖禹及趙彦若〈師民子〉黄庭堅〈字魯直洪州分寜人〉等並坐詆誣降官安置永灃黔州遷卞為翰林學士〈初禮部侍郎陸佃預修實録數與祖禹等爭辨大要是安石為之晦隱庭堅曰如公言蓋佞史也佃曰盡用君意豈非謗書乎至是佃亦落職言者又以吕大防監修神宗實録徙安州居住〉
〈乙亥〉二年春二月復保甲法
夏四月置律學博士
冬十月贈蔡確太師諡忠懷
時確黨屢言確有定策功㑹馮京卒帝臨奠確子渭京壻也于䘮次闌訴遂有是命
貶監察御史常安民監滁州酒税
時蔡京深結中官裴彦臣安民因論之謂京姦足以惑衆辨足以飾非巧足以移奪人主之視聽力足以顛倒天下之是否内結中官外連朝士一不附已則誣以黨于元祐非先帝法必擠之而後已今在朝之臣京黨過半陛下不可不早覺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悔無及矣是時京之姦始萌芽人多未測獨安民首發之又言今大臣為紹述之説皆借此名以報復私仇朋附之流遂從而和之張商英在元祐時上吕公著詩求進諛佞無恥近乃乞毁司馬光及吕公著神道碑周秩為博士親定光諡為文正近乃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輩之言果出于公論乎章疏前後至數十百上度終不能囘遂丐外帝慰勉而已至是復論章惇顓國植黨乞收主柄而抑其權反覆曲折言之不置惇遣所親信語之曰君本以文學聞于時奈何以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靜當左右右相處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相遊説邪惇益怒至是御史董敦逸論安民黨于蘇軾兄弟㑹安民言事忤㫖惇遂出安民監滁州酒税安燾救之不克
左司諫張商英有罪免
商英黨章惇以攻安燾帝不直之遂免
十一月安燾罷
燾與章惇為布衣交惇顗其助己而燾不下之遂有隙惇用白帖〈宋制中書省大事奏禀得㫖為畫黄小事擬進得㫖為録黄今不由奏擬而直以帖行之猶唐之堂帖也〉貶謫元祐諸臣燾言于帝帝疑之鄭雍欲為自安計謂惇曰王安石作相嘗用白帖行事惇大喜取其案牘懷之以白帝燾言不行惇怨益深及救常安民惇遂言燾與之表裏出知鄭州
貶范純仁知隨州
時吕大防等竄居逺州㑹明堂赦章惇豫言此數十人當終身勿徙純仁聞之憂憤欲申理所親勸其勿觸怒萬一逺斥非髙年所冝純仁曰事至于此無一人敢言若上心遂囘所繫大矣如其不然死亦何憾因上言大防等所犯亦因持心失恕好惡任情違老氏好還之戒忽孟軻反爾之言然牛李之禍數十年淪胥不解豈可尚遵前軌願斷自淵𠂻原放大防等疏奏章惇大怒遂落觀文殿大學士徙知隨州
〈丙子〉三年奉正月以楊畏知虢州
右正言孫諤〈字元忠睢陽人〉言畏在元豐間為御史議論皆與朝廷合元祐末吕大防蘇轍用事則盡變而從之紹聖初陛下親政則又偷合詭隨締交執政天下之人謂之楊三變望顯黜之故有是命
二月女真攻赫舎哩〈舊作紇石烈今改〉部〈遼史百官志小部族有某鍚哩猶言縣也赫舍哩本女真别部後入金以為氏〉阿蘇〈人名舊作阿疎今改後仿此〉阿蘇奔遼生女真節度使蒲拉舒卒〈金追贈肅宗〉弟盈格嗣以兄和琢〈烏古鼐長子按和琢舊作劾者今改〉子薩拉噶〈舊作撒改今改〉為國相〈金史世紀和諾克薩克逹父雅逹納稱為國相景祖以幣馬求得之以命肅宗雅逹納舊作雅逹今改〉時赫舎哩部阿蘇與部人穆都哩〈舊作毛睹録今改〉阻兵為難盈格自往伐之至阿蘇城阿蘇往訴于遼遼遣使止盈格勿攻盈格留和琢〈按此又一和琢據金史金初有兩和琢其一薩拉噶父後贈韓國公其一守阿蘇城後贈特進〉守阿蘇城而還久之阿蘇不敢歸盈格遂取其城
秋八月竄范祖禹于賀州劉安世于英州
時劉媫妤專寵内庭章惇蔡京摭祖禹安世元祐中諫乳媪事〈事具前〉以為斥媫妤也于是坐二人搆造誣謗之罪謫授祖禹昭州别駕賀州安置安世新州别駕英州安置
九月廢皇后孟氏
劉媫好恃寵事后多不循禮〈媫妤嘗同后朝景靈宫訖事就坐嬪御皆立侍媫妤獨背立簾下后閤中陳迎兒呵之不顧閤中皆忿㑹冬至朝大后于隆祐宫后座朱髹金飾媫妤亦欲得之從者知其意易座與后等衆弗能平因傳唱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婕妤亦起尋復坐則或已撤媫妤坐遂仆于地懟不復朝泣訴于帝内侍郝隨謂媫妤曰毋以此戚戚願為大家早生子此座正當與媫妤也〉㑹后女福慶公主疾后有姊頗知醫嘗以后危疾以故出入宫掖公主藥勿效持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后驚曰姊寜知宫中嚴禁與外間異邪令左右藏之俟帝至具言其故帝曰此人之常情耳后即爇符于帝前宫中相傳厭魅之端作矣未幾后養母聽宣夫人燕氏尼法端為后禱祠事聞詔入内押班梁從政〈開封人〉等即皇城司鞫之捕逮宦者宫妾三十人搒掠備至肢體毁折至有斷舌者獄成命侍御史董敦逸覆録罪人過庭下氣息僅屬無一人能出聲者敦逸秉筆疑未下郝隨等以言脇之敦逸畏禍乃以奏牘上詔廢后為華陽教主玉清妙靜仙師法名冲真出居瑶華官時章惇欲誣宣仁后有癈立計以后逮事宣仁又陰附劉媫妤欲請建為后遂與郝隨搆成是獄天下寃之
冬十月雷大雨雹
夏人冦鄜延陷金明砦〈注見前〉
夏人自得四砦〈事具前〉連嵗以書界未定侵掠邊民且遣使欲以蘭州一境易塞門二砦朝廷不許夏主乾順乃奉其母率衆五十萬大入鄜延是月自長城〈注見前〉一日馳至金明列營環城縱騎四掠邊將悉兵掩擊不退金明遂陷初帝聞有夏冦㤗然笑曰五十萬衆深入吾境不過十日勝不過一二砦須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
以龔原〈字深之處州遂昌人〉為國子司業
原少師王安石安石之改學校法嘗引原自助原亦為盡力及為司業遂請以安石所撰字説洪範傳及王雱論語孟子義刋板傳學者故學校舉子之文靡然從之其弊自原始
〈丁丑〉四年春正月李清臣免
帝幸楚王似〈神宗第十三子帝同母弟初封簡王崇寜中改贈楚王此云楚王葢史臣追叙之文〉第有狂婦人遮道呌呼告清臣謀反乃清臣姑子田嗣宗外婦也清臣不能引去御史劾免之
二月追貶司馬光吕公著等官
三省言司馬光等倡為姦謀詆毁先帝變易法度罪惡至深當時凶黨雖已死及告老亦冝薄示懲沮遂追貶司馬光為清逺軍節度副使吕公著為建武軍節度副使王巖叟為雷州别駕奪趙瞻傳堯俞贈諡追韓維到任及孫固范百禄胡宗愈等遺表恩未幾復追貶光朱厓軍司户公著為昌化軍司戸
流吕大防劉摰蘇轍梁燾范純仁等于嶺南貶韓維等三十人官大防道卒
大防之徙安州也其兄大忠〈字進伯〉自涇原入朝帝訪大防安否且曰執政欲遷諸嶺南朕獨令處安陸為朕寄聲問之大防朴直為人所賣二三年可復見也大忠泄其語于章惇惇繩之益力㑹侍御史來之邵言司馬光畔道逆理典刑未正得而誅獨劉摰尚存實天以遺陛下于是三省言吕大防等為臣不忠罪與司馬光等不異頃朝廷雖嘗懲責而罰不稱愆生死異罪無以垂示後世遂貶大防舒州摰鼎州團練副使轍化州〈本唐辨州宋改名今州屬髙州府〉燾雷州别駕純仁武安軍節度副使安置于循新雷化永五州劉奉世光禄少卿郴州居住尋安置桞州韓維落職致仕再貶均州安置王覿韓川〈字元伯陜人〉孫升〈字君孚髙郵人〉吕陶范純禮〈字彛惠仲淹中子〉趙君錫馬黙〈字處厚單州城武人〉顧臨范純粹〈字德孺仲淹少子〉孔武仲〈字常父文仲弟〉王欽臣吕希哲〈字原明公著長子〉吕希純〈字子進公著季子〉吕希績〈字紀常公著次子〉姚緬胡安詩秦觀〈字少游揚州髙郵人〉十七人通隨峽衡蔡亳單饒均池信和金光衢連横諸州〈通州五季周置今𨽻江南單州後唐置今為縣屬曹州府衢州唐置今為府屬浙江連州隋置今𨽻廣東横州唐置今屬廣西南寜府餘注見前〉居住王攽落職致仕孔平仲〈字義父武仲弟〉落職知衡州張耒〈字文潛楚州淮陰人〉晁補之〈字无咎宗慤曾孫〉賈易並監當官朱光庭孫覺趙卨李之純〈字端明滄州無棣人〉李周〈字純之馮翊人〉並追奪官秩復追貶孔文仲李周為别駕中書舍人葉濤〈字致逺處州龍泉人〉當制文極醜詆聞者切齒先是左司諌張商英上言願陛下無忘元祐時章惇無忘汝州時安燾無忘許昌時李清臣曾布無忘河陽時以激怒之由此諸賢皆不免時燾已卒大防行至䖍州信豐〈唐縣今屬江西贛州府〉而卒天下惜之〈既而梁燾卒于化州劉摰卒于新州蘇軾自惠州徙昌化軍范祖禹自賀州徙賔州劉安世自英州徙髙州純仁時因疾失明聞命怡然就道或謂近名純仁曰七十之年兩目俱喪萬里之行豈其欲哉但區區之愛君有懐不盡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諸子欲以與司馬光議役法不同為請冀得免行純仁曰吾用君實薦以致宰相昔同朝論事不合則可汝輩以為今日之言則不可也有愧心而生不若無愧心而死其子乃止毎戒子弟不可小有不平聞諸子怨章惇必怒止之及在道舟覆于江純仁衣盡溼顧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 賔州唐置今屬廣西栁州府〉
降太師致仕文彦博為太子少保
言者論其朋附司馬光詆毁先烈也
閏月以曽布知樞密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許將為中書侍郎蔡卞黄履為尚書左右丞
布初附章惇覬惇引居同省故草惇制極其稱美復贊紹述甚力惇忌之處于樞府由是稍不相能時章惇蔡卞同肆羅織貶謫元祐諸臣欲舉漢唐故事誅戮黨人帝以問將將對曰二代固有之但祖宗以來未之有本朝治道所以逺過漢唐者以未嘗輒戮大臣也帝深然之
三月詔中書舎人蹇序辰〈字授之用輔子〉等編類司馬光等章疏
章惇議遣吕升卿〈惠卿弟〉董必〈字子彊處州龍泉人〉察訪嶺南將盡殺流人帝曰朕遵祖宗遺志未嘗殺戮大臣其釋不治惇志不快于是中書舎人蹇序辰上疏言朝廷前日正司馬光等姦惡明其罪罰以告中外唯變亂典刑改廢法度訕讟宗廟睥睨兩宫觀事考言實狀彰著其章疏案牘散在有司若不彚輯而藏之嵗久必致淪棄願選官編類人為一帙置之二府以示天下後世之大戒章惇蔡卞請即命序辰及直學士院徐鐸〈字振文興化莆田人〉編類凡司馬光等一時施行文書攟拾附著纎悉不遺由是搢紳之士無得脱禍者矣〈卞黨薛昻林自又乞毀司馬光資治通鑑板太學博士陳瓘因䇿士引神宗所製序文以問昻自議沮得免〉
夏四月知渭州章楶〈字質夫建州浦城人〉城平夏〈此平夏故城在今平涼府固原州北有曰細腰葫蘆峽城前沈括欲盡城横山以瞰平夏乃指夏州而言注己見前〉
楶以夏人猖獗上言城葫蘆河川〈注見前〉據形勝以逼夏朝廷許之遂合熙河秦鳯環慶鄜延四路之師陽繕理他砦數十所以示怯而陰具版築守戰之備出葫蘆河川築二砦于石門峽江口〈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北水經注石門水導源髙平縣左㑹三川混濤歴峽峽即隴山之北垂也謂之石門口〉好水河〈即好水川注見前〉之陰夏人聞之帥衆來襲楶迎擊敗之二旬又二日城成賜名曰平夏城靈平砦〈在平夏城南〉章惇因請絶夏人嵗賜而命沿邊諸路相繼築城于要害以進拓境土凡五十餘所
夏五月潞公文彦博卒〈後追諡忠烈〉
彦博逮事四朝任將相五十年名聞四夷平居接物謙下尊德樂善如恐不及其在洛也洛人邵雍程顥兄弟以道自重賔接之如布衣交卒年九十二〈崇寜中預黨籍後特令出籍追復太師賜諡〉
六月癸未朔日食
太白晝見〈七月又晝見〉
秋八月慧星見西方
鄜延經畧使吕惠卿復宥州
惠卿乞諸路出兵乗便討擊詔河東環慶並聽惠卿期約惠卿遂遣將官王愍攻破宥州尋又奏築威戎〈本名昇平塔是年賜名〉威羌〈本名白洛嘴元符元年賜名〉二城〈故城俱在今延安府安定縣〉加惠卿銀青光禄大夫時章惇肆開邊隙故諸道興役進築屢被爵賞
冬十月以邢恕為御史中丞追貶王珪為萬安軍〈宋置今瓊州府萬州是〉司戸參軍
初恕久出外心懐憤恨自河陽間道謁蔡確于鄧州將緒成太后王珪廢立事以明確與已定䇿功謀已定而無司馬光左驗㑹光子康赴闕過河陽恕乃紿康手書稱確功既而梁燾以諫議召過河陽恕復頌確功于燾且出康書為證既而恕帥中山置酒誘髙遵裕之子士京曰公知元祐間獨不與先公推恩否士京曰不知又問有兄弟無士京曰有兄士充已死恕曰此乃傳王珪語言之人也當時王珪為相欲立徐王遣士充傳道言語于禁中公知否士京曰不知恕因啗以官爵曰不可言不知為公作此事第勿以語人士京庸暗從之至是章惇蔡卞將甘心元祐諸賢引恕自助遂召還三遷為中丞恕遂以北齊婁太后宫名宣訓嘗廢孫少帝立子演設為司馬光語范祖禹曰方今主少國疑宣訓事猶可慮又今王棫為髙士京作奏言父遵裕臨死屏左右謂士京曰神宗彌留之際王珪遣士充來問曰不知皇太后欲立誰我叱士充去之事遂已㑹給事中葉祖洽亦以王珪于冊立時有異論于是詔追貶王珪為萬安軍司戸贈遵裕奉國軍節度使
十一月編管程頥于涪州
頥時放歸田里帝一時與輔臣語及元祐政事曰程頥妄自尊大在經筵多不遜于是言者論頥與司馬光同惡相濟削籍竄涪州河南尹李清臣即日迫遣欲入内别叔母不許明日贐以銀一百兩頥亦不受
復立市易務
十二月火入輿
太史奏主賊在君側上召太史詰之對曰讒慝之臣皆賊也惟親近正人修德敬慎可以備之
〈戊寅〉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璽于咸陽
咸陽縣民叚義于劉銀村修舎得古玉印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上之詔蔡京等驗辨京以為秦璽遂命曰天授傳國受命寳帝御大慶殿受寳行朝㑹禮詔賜義絹二百疋授右班殿直
三月下文彦博子及甫于同文館獄遂錮劉摰梁燾子孫于嶺南以蔡京為翰林學士承㫖安惇〈字處厚廣安軍人〉為御史中丞
彦博之子及甫居喪于洛服除恐不得京官抵書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計未可必當途猜忌于鷹揚者益深其徒實繁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濟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為甘心快意之地可為寒心其謂司馬昭者指吕大防獨當國久粉昆世謂駙馬都尉為粉侯韓嘉彦尚主其兄忠彦則粉昆也恕以書示蔡確之弟碩至是恕令確子渭上書訟摰等陷其父陰圖不軌謀危宗社引及甫書為證章惇蔡卞因是欲殺摰及梁燾王巖叟等以為摰有廢立意遂置獄于同文館令蔡京安惇雜治逮問及甫及甫因詭言其父彦博稱摰為司馬昭粉則以王巖叟面白昆則以梁燾字況之況猶兄也京惇因組織萬端將陷諸人以族罪奏摰等大逆不道死有餘責不治無以示天下帝曰元祐人果如是乎京惇對曰誠有是心特仄形未具爾㑹摰燾已卒于貶所京等奏上不及考驗乃下詔禁錮摰燾子孫于嶺南勒停巖叟諸子官職京覬求執政故治獄極意羅織元祐諸賢既成而曾布忌京密言于帝曰蔡卞備位丞轄京不可以同升遂止進承㫖京布由是有隙
章惇蔡卞請追廢宣仁聖烈皇后不果行
惇卞恐元祐舊臣一日復起日夜與邢恕等謀且結内侍郝隨為助媒蘖宣仁常欲危帝之事既貶王珪又起同文館獄又誣司馬光劉摰梁燾吕大防等結主宣仁閤内侍陳衍謀廢立時衍已先得罪配朱厓又以内侍張士良嘗與衍同主后閤自郴州召還使蔡京安惇雜治之以實其説京等列鼎鑊刀鋸于前謂之曰言有即還舊職無則就刑士良仰天大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誣天地神祗不可欺乞即戮京等鍜鍊無所得乃奏衍疏隔兩宫斥隨龍内侍劉瑗等于外以剪除人主腹心羽翼為大逆不道處死帝頗惑之至是惇卞自作詔書請廢宣仁為庶人皇太后方寢聞之遽起謂帝曰吾日侍崇慶天日在上此語曷從出且帝必如此亦何有于我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燭焚之郝隨覘知之密語惇卞明日惇卞再具狀堅請施行帝怒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廟乎抵其奏于地事得寢
夏四月林希免
初章惇疑曾布在樞密府間己使希為貳以相伺察希日為布所誘且恨惇不引為執政漸有怨隙邢恕承惇意論免之
秋七月再竄范祖禹劉安世于化梅州祖禹尋卒初章惇怨范祖禹劉安世尤深必欲置諸死地至是諷蔡京併陷二人以罪詔徙祖禹于化州安世于梅州安世至貶所章惇將必置之死陰令殺陳衍使者過梅脇安世使自裁使者不忍而止〈惇又擢土豪為轉運判官使殺之判官承意疾馳未至梅三十里嘔血而死安世獲免〉祖禹尋卒〈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過遇事則别白是非不少借隱長于勸講論諫不啻數十萬言開陳治道辨釋事宜平易明白泂見底藴雖賈誼陸贄不是過也〉
京師地震
冬十月夏人冦平夏城章楶大敗之獲其將威明阿密〈舊作嵬名阿埋今改〉等
夏人圍平夏章楶禦之獲其勇將威明阿密及西壽監軍穆爾圖卜〈舊作妹勒都逋今改〉斬獲甚衆㨗至帝御紫宸殿受賀楶在涇原日久嘗言夏嗜利畏威不有懲艾邊不得休息冝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後諸路出兵擇要害不一再舉勢將自蹙矣章惇與楶同宗言多見采由是創州一〈即西安州以南牟㑹新城建故城在平涼府固原州西北〉城砦九〈宋史地理志西安州有盪羌天都臨羌横嶺諸砦通㑹𡩋韋定戎諸堡皆元符中建〉屢敗夏人而諸路多建城砦以逼夏及平夏之㨗夏人不復振
〈己卯〉二年春三月遼人為夏請和
夏人求援于遼遼主遣簽書樞密院事蕭德崇來為夏人議和仍獻玉帶詔郭知章報之復書謂若果出至誠深悔謝罪當徐度所冝開以自新之路
夏六月河決内黄
初元祐中議回河東流〈自小吳埽之決東流填淤范子竒始建議回河王令圖王孝先繼之文彦博吕大防安燾等謂河不東則失中國之險為契丹之利范純仁王存胡宗愈則以虚費勞民為憂蘇轍復力言其不可詔遣范百䘵行視役遂罷已而吳安持李偉等復主其説 吳安持充之子〉久之不決至紹聖初卒行之〈先是吕火防以吳安持為都水使者尋以王宗望代之紹聖元年宗望奏築金堤七十里盡障北流使全河東還故道王宗望字磻叟光州固始人〉然是時東流堤防未固瀕河多被水患至是河決内黄口東流斷絶吳安持等三十人以前主議回河降責有差〈考續綱目是條叙回河事不詳核今節採宋史河渠志改輯〉
秋七月洮西安撫使王贍〈秦州寜逺人〉取吐蕃邈川青唐降其酋轄戩
初額爾古死子轄戩嗣轄戩性嗜殺部曲暌貳大酋星摩沁占〈舊作沁牟欽氊今改〉之屬有異志忌轄戩季父蘇南党征雄勇多智共誣其謀亂轄戩不能察殺之盡誅其黨獨沁魯克節〈舊作籛羅結今改〉逃奔希卜温〈舊作溪巴温今改〉希卜温者董戩疏族也自額爾古之立去依隴逋部河南諸羌多歸之沁魯克節奉希卜温長子表怎〈舊作杓□今改〉據溪哥城〈本唐積石軍後陷吐蕃改名〉轄戩攻殺表怎沁魯克節奔河州説知州王瞻以取青唐之策贍言于朝章惇許之至是贍引兵趨邈川守者以城降贍留屯之轄戩自知其下多叛乃脱身自青唐降于贍詔胡宗囘〈字醇夫宗愈弟〉帥熈河以節制之于是遂城㑹州〈元豐中雖加蘭㑹與熈河為一路而㑹州實未復至是始城之以西安城北六砦隸焉 㑹州西魏置唐没吐蕃宋收復今為靖逺縣〉未幾王贍與總管王愍爭功交訟于朝于是星摩沁占迎希卜温入青唐立木征之子隆咱爾〈舊作隴□今改〉為主其勢復張轄戩大懼自髠為僧以祈免宗囘督贍進師贍急攻隆咱爾及星摩沁占等皆出降贍遂入據其城詔以青唐為鄯州贍知州事邈川為湟州王厚知州事〈時二酋雖降然其種人本不樂内附議者謂不先修邈川以東城障而遽取青唐道險地逺聲援不相及皆咎王贍之失策己而星摩沁占等果叛〉
九月立賢妃劉氏為皇后竄右正言鄒浩〈字志完常州晉陵人〉于新州〈注見前〉
妃多材藝有盛寵既搆廢孟后章惇與内侍郝隨劉友端相結請妃正位中宫時帝未有儲嗣㑹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茂亦尋卒浩以數論事帝親擢為右正言露章劾章惇不忠慢上之罪未報而劉后立浩上疏言賢妃與孟后爭寵而孟后廢今乃立之殊累聖德乞追停冊禮帝曰此祖宗故事豈獨朕邪蓋指真宗立劉德妃也浩對曰祖宗大德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邪帝變色持其章躊躇若有所思因付于外明日章惇詆其狂妄除名勒停覊管新州尚書右丞黄履乞與善地不聽尋出履知亳州
御史中丞邢恕免
恕内懷猜猾而外持正論帝多嘉納其言章惇恐其大用切忌之恕亦揣帝稍厭惇因屢白惇短惇遂搆陷以罪出知汝州以安惇代之
置㸔詳訴理局
安惇言陛下未親政時姦臣置訴理所凡得罪熈豐之間者咸為除雪歸怨先朝收恩私室乞取公案看詳從初加罪之意復依斷施行蔡卞勸章惇置局命中書舎人蹇序辰及安惇看詳由是重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士大夫或千里㑹逮天下怨疾有二蔡二惇之謡
冬十一月許夏人通好
夏人屢敗遣其臣凌囊〈舊作令能今改〉威明節〈舊作嵬名濟今改〉等來謝罪且進誓表詔嵗賜如舊自是西陲民少安
詔諸州行三舎法
考選升補悉如太學州許補上舍一人内舍二人歲貢之其上舎附太學外舎試中補内舎三試不升遣還其州其内舎免試補太學外舎生〈此後世歲貢之始〉
〈庚辰〉三年春正月帝崩端王佶〈神宗第十子〉即位〈是為徽宗〉太后權同聽政赦
帝崩無子皇太后向氏哭謂宰臣曰國家不幸大行皇帝無嗣事須早定章惇抗聲曰在禮律當立母弟簡王似〈注見前〉太后曰老身無子諸王皆神宗庶子莫難如此分别惇復曰以長則申王佖〈神宗第九子〉當立太后曰申王有目疾不可于次則端王佶當立惇曰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言未畢曾布叱之曰章惇未嘗與臣商議如皇太后聖諭極當蔡卞許將相繼曰合依聖㫖太后又曰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壽且仁孝于是惇黙然乃召端王入即位于柩前羣臣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以長君辭帝泣拜移時乃許之
尊皇后劉氏為元符皇后
二月立皇后王氏〈開封人徳州刺史璪之女〉
以韓忠彦為門下侍郎黄履為尚書右丞
忠彦入對陳四事曰廣仁恩開言路去疑似戒用兵太后納之自是忠直敢言知名之士稍見収用
三月吐蕃復叛詔棄鄯湟州畀之竄王贍等于嶺南贍未至自殺
初贍留鄯州縱所部剽掠羌衆攜貳星摩等結諸族帳謀反贍擊破之悉捕斬城中羌積級如山贍又諷諸羌酋籍勝兵者皆湼其臂無應者沁魯克節請歸帥本路為倡贍聽之去遂嘯聚數千人圍邈川夏衆十萬助之城中危甚苖履〈潞州人〉姚雄〈字毅夫五原人〉帥所部兵來援圍始解贍因棄青唐而還希卜温與其子希卜薩羅桑〈舊作溪賖羅撒今改〉據之羣羌復合兵攻邈川王厚亦不能支朝論請並棄邈川且謂隆咱爾乃木征之子遂命知鄯州賜姓名曰趙懷德其弟彭布鄂特丹斡〈舊作邦辟勿丁咓今改〉曰懷義同知湼州加轄戩懷逺軍節度使而貶贍于昌化軍厚于賀州胡宗囘奪職知蘄州贍至穰縣〈注見前〉自縊死
詔求直言
以四月朔日當食詔求直言筠州推官崔鶠〈字德符陽翟人〉上書〈畧曰毀譽者朝廷之公議故責授朱厓軍司戸司馬光左右以為姦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姦此何理也夫乘時扺巇以盜冨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姦可也苞苴滿門私謁踵路陰交不逞密結禁庭謂之姦可也以竒技淫巧蕩上心以偶優女色敗君徳獨操刑賞自報恩怨謂之姦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諫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姦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賞繆罰濫佞人徜徉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䧟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跋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諫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姦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黙以為得計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如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四月陽極盛陰極衰之時而陰于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網大明邪正則天意解矣若夫伐皷用幣素服撤欒而無修德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帝覽而善之以為相州教授
召龔夬〈字彦和瀛州人〉為殿中侍御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
韓忠彦等薦之也御史中丞安惇言鄒浩復用慮彰先帝之失帝曰立后大事也中丞不言而浩獨敢言何為不可復用惇懼而退陳瓘言陛下欲開正路取浩既往之善惇乃誑惑主聽規騁其私若明示好惡當自惇始遂出惇知潭州
詔許劉摰梁燾歸葬録其子孫
夏四月丁酉朔日食
以韓忠彦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李清臣為門下侍郎蔣之竒同知樞密院事
復范純仁等官徙蘇轍等于内郡
純仁時在永州遣中使賜以茶藥諭之曰皇帝在藩邸太皇太后在宫中知公先朝言事忠直今虚相位以待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醫之純仁頓首謝徙居鄧州在道拜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乙宫使〈制詞有曰豈惟尊德尚齒昭示寵優庶幾鯁論嘉謀日聞忠告純仁聞制泣曰上果用我矣死有餘責〉既又遣中使趣入覲純仁乞歸養疾帝不得已許之毎見輔臣問安否且曰范純仁得一識而足矣軾自昌化移亷徙永更三赦復提舉玉局觀未幾卒于常州〈軾與弟轍師父洵為文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雖嬉笑怒罵之辭皆可書而誦之自為舉子至出入侍從必以愛君為本忠規讜論挺挺大節但為小人忌嫉不得久居朝列〉
五月詔復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
初哲宗嘗悔廢后事嘆曰章惇壊我名節至是太后將復后位㑹布衣何文正上書言之遂降是詔自瑶華宫還居禁中
蔡卞有罪免
卞專托紹述之説上欺天子下脅同列凡中傷善類皆密疏建白然後請帝親札付外行之章惇雖巨姦然猶在其術中惇輕率不思而卞深阻寡言論議之際惇毅然主持卞或噤不啟齒一時論者以為惇迹易明卞心難見至是龔夬論惇卞之惡大畧以為昔日丁謂當國號為恣睢然不過陷一冦凖而已及惇則故老元輔侍從臺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謂賢者一日之間布滿嶺海自有宋以來未之聞也當是時惇之威勢震于海内此陛下所親見蓋其立造不根之語文致悖逆之罪俾朽骨銜寃于地下子孫禁錮于炎荒海内之人憤悶而不敢言皆以歸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懷姦深阻凡惇所為皆卞發之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譴黜未報而臺諫陳師錫〈字伯約建陽人〉陳次升〈字當時興化仙逰人〉陳瓘任伯雨〈字徳翁眉州眉山人〉張庭堅〈字叔才廣安軍人〉等極論卞罪浮于惇乞正典刑以謝天下乃出知江寜臺諫論之不已遂以秘書少監分司池州
追復文彦博王珪司馬光吕公著吕大防劉摰等三十三人官
從韓忠彦之言也
六月邢恕有罪安置均州
陳瓘論其矯誣定䇿之罪也
秋七月太后罷聽政
八月葬永泰陵〈在鞏縣西南昌陵西〉
〈史臣曰哲宗以㓜冲踐阼宣仁同政召用諸賢罷廢新法故元祜之政庶幾仁宗奈何熈豐舊姦拔去未盡已而媒蘖復用卒假紹述之言務反前政報復善良馴致黨禍君子盡斥而國政益敝矣〉
九月章惇有罪免
惇為相專圖復怨屢興大獄以陷忠良天下嫉之及兼山陵使靈轝陷淖中越宿而行臺諫豐稷〈字相之明州鄞人〉陳次升龔夬陳瓘等劾其不恭免知越州
冬十月復以程頤判西京國子監
頤先量移陜州尋復宣徳郎還洛及是受命即謁告欲遷延為尋醫計既而供職門人尹焞深疑之頤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則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葢已決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後惟吾所欲爾未幾致仕
安惇蹇序辰有罪除名放章惇于潭州
惇既罷知越州陳瓘等以為責輕復論惇在紹聖中置看詳元祐訴理局凡于先朝言語不順者加以釘足剝皮斬頸拔舌之刑其慘刻如此看詳之官如安惇蹇序辰等受大臣諷諭迎合紹述之意傅致語言指為謗訕遂使朝廷紛紛不已考之公論宜正典刑于是二人並除名放歸田里而貶惇武昌節度副使居潭州
蔡京有罪免削林希官徙知揚州
侍御史陳師錫上疏言京卞同惡迷國誤朝而京好大喜功日夜結交内侍戚里以覬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亂自是而分祖宗基業自是而隳矣龔夬亦言京治文及甫獄本以償報私仇始則上誣宣仁終則歸咎先帝必將族滅無辜以逞其欲臣料當時必有案牘章疏可以見煅煉附㑹願考證其實以正姦臣之罪皆未報㑹中丞豐稷召自河南初入對與京遇京謂之曰天子自外服召公中執法今日必有髙論稷正色曰行自知之是日論京姦狀帝猶未納臺諫陳瓘江公望〈字民表睦州人〉等相繼言之帝亦不聴稷曰京在朝吾屬何面目居此復力論之始出知永興軍言者不已乃奪職居杭州右司諫陳祐〈字純益仙井人〉復論林希紹聖初黨附權要詞命醜詆之罪乃削端明殿學士徙知揚州
以韓忠彦曽布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布初附章惇凡惇所為多布所建白及不得同省始與乖異元符中惇以士心不附欲薦引名士且乞正所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布以為無益沮之且奏人主操柄不可倒持今自丞弼以至言者知畏宰相不知畏陛下其意葢欲傾惇㑹哲宗崩而止及帝即位鋭意圖治延進忠鯁布因力排紹聖之人而去之以此得相〈既拜相其弟翰林學士肇引嫌出知陳州言于布曰兄方得君當引用善人翊正道以杜惇卞復起之萌而數月以來所謂端人吉士繼迹去朝所進以為輔佐侍從臺諫往往皆前日事惇卞者一旦勢異今日必首引之以為固位計思之可為慟哭比來主意已移小人道長進則必論元祐人于帝前退則盡排元祐者于要路異時惇卞縱未至一蔡京足以兼二人可不深慮乎布不能從 曽肇字子開〉
十一月詔改元
時議以元祐紹聖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黨朋遂詔改明年元為建中靖國由是邪正雜進矣〈初曽布密陳紹述之説帝不能決以問給事中徐勣勣對曰聖意得非欲兩存乎天下之事有是與非朝廷之人有忠與佞若不考其實姑務兩存臣未見其可也 徐勣字元功宣州南陵人〉
徽宗皇帝
〈辛巳〉建中靖國元年春正月壬戌朔有赤氣亘天
是夕有赤氣起東北亘西南中函白氣將散復有黒祲在旁右正言任伯雨言正嵗之始而赤氣起于暮夜之幽日為陽夜為隂東南為陽西北為隂朝廷為陽宫禁為隂中國為陽戎狄為隂君子為陽小人為隂此宫禁隂謀下干上夷狄竊發之證也天心仁愛以災異為警戒願陛下進忠良絀邪佞正名分擊姦惡使小人無得生犯上之心則災異可變為休祥矣
觀文殿大學士髙平公范純仁卒〈諡忠宣〉
純仁疾革口占遺表勸帝清心寡欲約己便民絶朋黨之論察邪正之歸毋輕議邊事易逐言官辨明宣仁誣謗且云葢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㣲臣資以事君者也卒贈開府儀同三司〈純仁性夷易寛簡不以聲色加人誼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嘗曰吾生平所學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盡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此也毎戒子弟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昏苟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聖賢地位也〉
皇太后向氏崩〈諡曰欽聖憲肅〉
追尊太妃陳氏〈帝生母〉為欽慈皇后陪葬永裕陵〈注見前〉遼主洪基卒孫延禧立
遼主卒于混同江〈即松花江在今吉林烏喇城東南發源長白山北流㑹鄂諾河又東合黒龍等江入于海按鄂諾河舊作鄂嫩河今改後仿此〉行宫孫延禧即位〈是為天祚帝改元乾統〉詔為耶律伊遜所誣陷者復其官爵籍沒者出之流放者還之尋尊其考昭懷太子濬為大孝順聖皇帝廟號順宗妣蕭氏為貞順皇后誅伊遜黨徙其子孫于邊發伊遜特爾特〈舊作得里特今改〉之墓剖棺戮屍以其家屬分賜被殺之家
二月貶章惇為雷州司户㕘軍
任伯雨論惇久竊朝柄迷國罔上毒流搢紳乗先帝變故倉猝輒逞異志向使其計得行將置陛下與皇太后于何地若貸而不誅則天下大義不明大法不立矣臣聞北使言去年遼主方食聞中國黜惇放箸而起稱善者再謂南朝錯用此人北使又問何為只若是行遣以此觀之不獨孟子所謂國人皆曰可殺雖蠻貊之邦莫不以為可殺也章八上未報㑹臺諫陳瓘陳次升等復極論之乃貶惇為雷州司户㕘軍初蘇轍謫雷州不許占官舍遂僦民屋惇又以為强奪民居下州究治以僦劵甚明乃止至是惇問舍于民民曰前蘇公來為章丞相幾破我家今不可也後徙睦州死〈方惇之入相也妻張氏病且死囑之曰君作相幸勿報怨既祥惇與陳瓘曰悼亡不堪奈何瓘曰與其悲傷無益曷若念其臨絶之語耶惇無以對〉
三月罷權給事中任伯雨
伯雨初為右正言半嵗之間凡上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權給事中密諭以少黙即為真伯雨不聴抗論愈力時曽布欲和調元祐紹聖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當分黨與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雜然並進可以致治者葢君子易退小人難退二者並用終于君子盡去小人獨留唐徳宗坐此致播遷之禍建中乃其紀號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覺之徙為度支員外郎
夏四月辛夘朔日食
葬欽聖憲肅皇后
六月罷尚書右丞范純禮
時韓忠彦雖首相而曽布専政漸進紹述之説諷中丞趙挺之排擊元祐諸臣純禮從容言于帝曰邇者朝廷命令莫不是元豐而非元祐以臣觀之神宗立法之意固善吏推行之或有失當以致病民宣仁聴斷一時小有潤色葢大臣識見異同非必盡懷邪為私也今議論之臣有不得志故挾此以藉口以元豐為是則欲賢元豐之人以元祐為非則欲斥元祐之士其心豈恤國是直欲快私忿以售其姦不可不深察也純禮沉毅剛正曽布憚之謂駙馬都尉王詵曰上欲除君承㫖范右丞不可詵怒㑹詵館遼使純禮主宴詵誣其輒斥御名遂罷知頴昌府
罷左司諫江公望
先是公望上疏言自先帝有紹述之意輔政非其人以媚于己為同忠于君為異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騷然泰陵不得盡繼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于熙豐培養之餘遭紹聖竄逐之後存者無幾矣神考與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鈎斬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為名必有元豐紹聖為之對有對則争興争興則黨復立矣陛下改元詔㫖亦稱思建皇極端好惡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實聞斯言今若渝之奈皇天后土何帝嘗以示范純禮純禮贊之乞褒遷公望以勸來者㑹蔡王〈即簡王似帝即位初徙封蔡〉府史以語言疑似成獄王上表待罪〈續綱目作蔡王府相告有不遜語及于王文法不明今依宋史楚王似及公望傳改輯〉公望乞勿以無根之言加諸至親遂坐罪
冬十月李清臣免
清臣與韓忠彦有姻好忠彦惟其言是聴范純禮之罷亦其謀也至是以忤曽布免
罷權給事中陳瓘
瓘議論持平務存大體不以細故藉口未嘗及人晻昧之過及權給事中曽布使客告以將即真瓘語子正彚曰吾與丞相議事多不合今若此是以官爵相餌也若受其薦進復有異同則公義私恩兩有愧矣吾有一書論其過將投之以決去就汝其書之旦持入省布使數人邀相見甫就席遽出書布大怒争辯移時至箕踞誶語瓘色不變徐起言曰適所論者國事是非有公議公未可遽失待士禮布矍然改容信宿出瓘知泰州
十一月復召蔡京為翰林學士承㫖
供奉官童貫〈史不詳何所人〉性巧媚善測人主㣲指先事順承以故得幸及詣三吳訪書畫竒巧留杭累月蔡京與之游不舍晝夜凡所畫屏障扇帶之屬貫日達禁中且附語言論奏于帝所由是帝屬意用京左階道録徐知常以符水出入元符皇后所太學博士范致虚〈字謙叔建州建陽人〉與之厚因薦京才可相知常入宫言之由是宫妾宦官衆口一詞譽京遂起京知定州改大名㑹韓忠彦與曽布交惡布謀引京自助乃召為翰林學士承㫖
再詔改元
曽布主于紹述請改明年元為崇寧帝從之
以鄧洵武〈字子常綰之子〉為給事中兼侍講
洵武為起居郎嘗因對言陛下乃神宗子今相忠彦乃琦之子神宗行新法以利民琦嘗論其非今忠彦更神宗之法是忠彦為能繼父志陛下為不能也必欲繼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又曰陛下方紹述先志羣臣無助者乃作愛莫助之圖以獻其圖如史記年表例旁行七重别為左右左曰元豐右曰元祐自宰相執政侍從臺諫郎官館閣學校各為一重左序助紹述者執政中惟温益〈字禹弼泉州人〉蔡京二人餘不過三四若趙挺之范致虚王能甫錢遹〈字徳循婺州浦江人〉之屬而已右序舉朝輔相公卿百執事咸在以百數帝出示曾布而揭去左方一姓名布請之帝曰蔡京也洵武謂非相此人不可以與卿不同故去之布曰洵武既與臣見異臣安敢與議明日改付温益益欣然奉行請相蔡京而籍異論者於是善人皆不見容而帝決意相京矣乃進洵武中書舍人給事中兼侍講
罷禮部尚書豐稷復蔡卞邢恕吕嘉問安惇蹇序辰等官
稷初自河南入對論罷蔡京又欲率臺屬論曽布布覺之遷稷尚書稷數以論事忤權近大抵以崇儉愛人為言至君子小人之際必反覆切究及是出知蘇州
〈壬午〉崇寧元年春正月河東地震
太原等十一郡地震彌旬晝夜不止壞城壁屋宇人畜死者甚衆
二月太妃朱氏卒〈哲宗生母〉諡曰欽成皇后祔葬永裕陵三月命宦者童貫製御器于蘇杭州
童貫置局于蘇杭造作器用曲盡其巧牙角犀玉金銀竹蕂裝畫糊抹雕刻織繡諸色匠日役數千而材物所須悉科于民民力重困
夏五月罷韓忠彦知大名府
忠彦為相召還流人進用忠讜之士張庭堅陳瓘鄒浩龔夬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陳次升陳君錫張舜民〈字芸叟邠州人〉等皆居臺諫翕然稱為得人然與曽布不協至是左司諫吳材〈字聖取處州龍泉人〉右正言王能甫附布論忠彦變神考之法度逐神考之人才遂罷知大名府
復追貶司馬光等四十四人官
吳材王能甫等復舉元祐黨籍以排斥諸賢諫議大夫彭汝霖〈字巖老汝礪弟〉言諸人罪狀已經紹聖黜削案籍俱在但可據以行不必俟指名彈擊于是司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復貶奪有差
詔籍元祐元符黨人陸佃罷
詔元祐及元符末今來責降人除韓忠彦曽任宰相安燾曽任執政王覿豐稷見任侍從官外餘並㑹三省籍記〈蘇轍范純禮劉奉世范純梓劉安世賈易吕希純張舜民陳次升韓川吕仲甫張耒歐陽棐吕希哲劉唐老吳安詩黄庭堅黄隠畢仲游常安民劉當時孔平仲徐常王鞏張保原晁補之商倚張庭堅謝良佐韓跋馬琮陳彦黙李祉陳祐任伯雨陳郛朱光裔蘇嘉鄭俠劉昱魯君貺陳瓘龔夬江衍余爽湯馘程頤朱光庭張巽張士良曾燾趙約談扆楊偁陳侚張琳裴彦臣凡五十餘人〉不得與在京差遣又詔司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師佃與曽布比而持論近恕每欲參用元祐人材尤惡奔競嘗曰人才無大相逺當以資歴序進少緩之則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勢如人大病向愈當以藥餌輔養之須其安平苟為輕自改作是使之騎射也㑹御史請更懲元祐餘黨佃言于帝曰不宜窮治乃下詔云元祐諸臣各己削秩自今無所復問言者亦勿輙言揭之朝堂言者用是論佃名在黨籍不欲窮治正恐自及耳遂罷知亳州卒
以許將温益為門下中書侍郎蔡京趙挺之為尚書左右丞
京素與屯田員外郎孫鼛〈字叔静錢塘人〉善鼛嘗曰蔡子貴人也然才不勝徳恐貽天下憂及是京謂之曰我若用于天子願助我鼛曰公誠能謹守祖宗之法以正論輔人主示節儉以先百吏而絶口不言兵天下幸甚京黙然挺之初通判徳州希時相意行市易法及召試館職學士蘇軾言其聚斂小人學行無取豈堪此選挺之深銜之既拜中丞遂與曽布比黨建議紹述排擊元祐諸賢由是進居政府
閏六月曽布免
布與蔡京素有隙議事多不合㑹布擬壻父陳佑甫為户部侍郎京言布私其所親布忿然争辨久之聲色俱厲温益叱之曰曽布上前安得失禮帝不悦殿中侍御史錢遹言布援元祐之姦黨擠紹聖之忠賢于是布請罷出知潤州
秋七月以蔡京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制下之日賜坐延和殿命之曰神宗創法立制先帝繼之兩遭更變國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京頓首謝曰敢不盡死
禁元祐法置講議司于都省
蔡京起于逐臣一旦得志天下拭目所為而京隂托紹述之柄箝制天子用熙寧條例司故事即都省置講議司自為提舉講議熙豐已行法度及神宗欲為而未暇者以其黨吳居厚王漢之〈字彦昭衢州常山人〉等十餘人為僚屬取政事之大者如宗室冗官國用商旅鹽澤賦調尹牧每一事以三人主之凡所設施皆由是出而法制屢變無常矣
八月詔天下興學貢士作辟雍于都城南
蔡京請興學貢士縣學生選考升諸州學州學生每三年貢太學考分三等入上等補上舍入中等補上舍下等入下等補内舍餘俱外舍諸州軍解額各以三分之一充貢士京又請建外學乃詔即京城南門外營建賜名辟雍外圓内方為屋千八百七十二楹太學専處上舍内外生而外學則處外舍生士初貢至皆入外學經試補入上舍内舍始得進處太學太學外舍亦令出居外學于是上舍至二百人内舍六百人外舍三千人
以趙挺之張商英為尚書左右丞
商英為中書舍人謝表歴詆元祐諸賢及任翰林學士草蔡京拜相制極其褒美故京引之
復令進士兼試律
復紹聖役法
九月立黨人碑于端禮門籍元符末上書人分邪正等黜陟之
時元祐元符末羣賢貶竄死徙者畧盡蔡京猶未愜意乃與其客强浚明〈錢塘人〉葉夢得〈字少藴蘇州吳縣人〉籍宰執〈司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劉摯范純仁韓忠彦王珪梁燾王巖叟王存鄭雍傅堯俞趙瞻韓維孫固范百祿胡宗愈李清臣蘇轍劉奉世范純禮安燾陸佃〉曽任待制以上官〈蘇軾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孫覺鮮于侁賈易鄒浩等〉餘官〈程頤秦觀張耒晁補之黄庭堅孔平仲等〉及内臣〈張士良等〉武臣〈王獻可等〉凡百二十人列其罪狀謂之姦黨請御書刻石于端禮門京等復請下詔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疏及論熙寧紹聖之政者付中書定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鍾世美以下四十一人為正等悉加旌擢鄧考甫以下五百餘人為邪等降責有差又詔降責人不得同州居住
冬十月復廢元祐皇后孟氏貶韓忠彦等官竄豐稷陳瓘等于逺州
時元符皇后閤宦者郝隨諷蔡京再廢元祐皇后京未得間既而昌州判官馮澥上書論復后為非于是御史中丞錢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膚連章論韓忠彦等乗一布衣誑言復瑶華之廢后掠流俗之虚美當時物議固已洶洶乃至疎逖小臣詣闕上書忠義激切則天下公議從可知矣望詢考大臣斷以大義無牽于流俗非正之論以累聖朝京與許將温益趙挺之張商英皆主臺臣之説帝不得已從之詔罷元祐皇后之號復居瑶華宫且治元符末議復后號者降宰臣韓忠彦曽布官追貶李清臣雷州司户㕘軍黄履祁州團練副使安置翰林學士曽肇御史中丞豐稷諫臣陳瓘龔夬等十七人于逺州擢馮澥鴻臚寺主簿
遼將蕭哈里〈舊作海里今改〉叛女真部節度使盈格擊斬之蕭哈里叛遼亡入女真阿克占〈舊作阿典今改〉部遣其族人烏達喇〈舊作幹達剌今改〉至生女真約同舉兵盈格執之㑹遼王命盈格討哈里盈格募兵得千餘人兄子阿古達曰有此甲兵何事不可圖也〈先此女真甲兵未嘗滿千故云〉遂次混同水與哈里遇時遼兵追哈里者數千不能克盈格謂遼將曰退爾軍我當獨取哈里遼將許之盈格使阿古達與哈里戰哈里中流矢墜馬阿古達執而殺之大破其黨函哈里首獻于遼遼主大喜賜予加等盈格知遼兵易與益自肆矣未幾盈格卒〈金追贈穆宗〉兄子烏雅舒嗣〈女真自此漸彊〉
十二月追諡哲宗子茂為獻愍太子竄鄒浩于昭州初鄒浩召自新州入對帝首及諫立后事奬歎再三詢諫草安在對曰已焚之矣退告陳瓘瓘曰禍其在此乎異時姦人妄出一緘則不可辨矣蔡京用事乃使其黨偽為浩疏有劉后殺卓氏而奪其子以為己出欺人可也詎可以欺天乎之語帝詔暴其事遂追冊茂為太子而竄浩于昭州
〈癸未〉二年春正月安置任伯雨等十二人于逺州
蔡京蔡卞怨元符末臺諫之論己悉陷以黨事同日貶竄〈任伯雨昌化軍陳壦連州龔夬化州陳次升循州陳師錫郴州陳佑澧州李深復州江公望安南軍常安民温州張舜民商州馬涓吉州豐稷台州〉初蔡京帥蜀張庭堅在其幕府及入相欲引以自助庭堅不從京恨之至是亦編管于象州
知荆南舒亶奏辰溪蠻納土
元祐初傅堯俞等言沅誠州既建〈事具前〉布列砦縣設官募役調兵戍守所費鉅萬公私騷然願斟酌廢置乃罷誠州為渠陽軍〈尋復為州〉而沅州如故㑹諸蠻復叛朝廷方務休息因盡廢堡砦而其地復為蠻酋所據及是蔡京當國開邊拓土之議復熾京以舒亶知荆南亶奏誠徽二州蠻酋楊晟臻等二千餘人並納土詔加亶待制羣臣表賀〈尋改誠州為靖州徽州為蒔竹縣〉
二月尊元符皇后劉氏為皇太后〈宫名崇恩〉
三月詔黨人子弟毋得至闕下
其因緣趨附黨人罷任在外指射差遣及得罪停替臣僚亦如之尋又詔元符末上書進士充三舍生者罷歸以元祐學術聚徒傳授者監司覺察必罰無赦元符上書邪等人亦毋得至京師〈時策進士于集英殿李階為禮部進士第一階深之子而陳瓘之甥也特奏名安忱對策言使黨人之子階魁南宫多士無以示天下遂奪階出身而賜忱第忱惇兄也又黄定等十八人皆上書邪等上臨軒召謂之曰卿等攻朕短可也神宗哲宗何負于卿等亦並黜之〉
夏四月詔毁司馬光等景靈宫繪像
司馬光及吕公著吕大防范純仁劉摯范百禄梁燾鄭雍趙瞻王巖叟凡十人時又詔毁范祖禹唐鑑及三蘇黄庭堅秦觀文集
除故直秘閣程頤名
言者希蔡京意論頤學術頗僻素行譎怪専以詭異聾瞽愚俗乃追毁頤出身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嚴加覺察范致虚又言頤以邪説詖行惑亂衆聴而尹焞張繹〈字思叔河南夀安人〉為之羽翼乞下河南盡逐學徒頤于是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
更鹽鈔法
蔡京欲囊括四方之錢實中都以誇富强而固恩寵俾商人先輸錢于𣙜貨務請鈔赴産鹽州郡受鹽而舊鈔悉不用商人凡三輸錢始獲一直之貨因無貲更鈔已輸錢悉乾沒于是有齎數十萬劵一旦廢棄者朝為豪商夕儕流丐有赴水投繯而死者商賈不通邊儲失備提㸃淮東刑獄章繹見而哀之奏改法誤民京怒奪繹官
詔童貫監洮西軍六月貫及安撫王厚復湟州貶韓忠彦等官有差
蔡京議復湟鄯還王厚前秩㑹羌人都爾本〈舊作多羅巴今改〉奉希卜薩羅桑謀復國趙懷徳畏逼奔河南種落更挾之以令諸部朝廷患衆羌扇結命王厚安撫洮西合兵十萬討之京又與内客省使童貫善因言貫嘗使陜右悉五路事宜與諸將能否請用李憲故事監其軍帝從之貫至湟州適禁中火帝下手札驛止貫兵毋西貫發視遽納鞾中厚問故貫曰上趣成功耳遂行都爾本知王師且至集衆以拒厚聲言駐兵而隂戒行羌備益弛乃與偏將髙永年異道而進都爾本三子以數萬人分據險要厚擊殺其二子唯少子阿𫎇中流矢去道遇都爾本與俱遁厚遂抜湟州捷聞進蔡京官三等蔡卞以下二等降徳音于熙河蘭㑹路論棄湟州罪貶忠彦為磁州團練副使安燾為祁州團練副使曾布為賀州别駕范純禮為静江軍節度副使奪蔣之竒三秩凡預議者貶黜有差
秋八月張商英罷
商英復與蔡京議政不合數詆京身為輔相志在逢君御史余深等希蔡京指取商英所作元祐嘉禾頌及祭司馬光文斥其反覆罷知亳州詔八元祐黨籍
九月始定選人階官
吏部侍郎鄧洵武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臺省寺監之職而以寄禄階易空名矣今選人七階自兩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帶知安州雲夢縣而為河東幹當公事者有河中府司𨽻㕘軍而監楚州鹽場者有瀛州軍事推官充濮州教授者殽亂紛錯莫甚于此宜造為新名因而制禄詔悉更之乃改留守節察判官為承直郎書記支使防團判官為儒林郎留守節察推官軍監判官為文林郎防團推官為從事郎令録為通仕郎知令錄為登仕郎判司簿尉為將仕郎〈後改通仕為從政登仕為修職將仕為迪功〉
令州縣立黨人碑
蔡京又自書姦黨為大碑頒于郡縣令監司長吏㕔皆刻石有長安石工安民當鑴字辭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馬相公者海内稱其正直今謂之姦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辭乞免鑴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後世聞者愧之
髙麗與女真通好
女真雖舊屬髙麗不相通者久矣㑹髙麗醫者至女真還言于髙麗王曰女真居黒水〈即今黒龍江上源曰鄂諾河流六千餘里與混同江合〉者部族日彊兵益精悍其王乃通使于女真自是來往不阻〈既而女真徇地别部髙麗恐不利于己因侵之為女真所敗髙麗懼還所俘復請和〉
冬十月置都大軍器所
初知渭州邢恕建兵車之議下諸路創造凡數千乗及是蔡碩又請製河北五十萬兵器及兵車萬乗于京師置官以領之
十一月遼封耶律淳為越王
淳篤好文章昭懷太子之得罪也道宗嘗欲立淳為太子羣臣不可而止遼主即位寵待加厚號其父和囉噶為太叔封淳越王留守東京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七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
宋
徽宗皇帝
〈甲申〉崇寜三年春正月鑄當十大錢
蔡京當政將以利惑人主乃用其黨陜西轉運副使許天啟言請鑄當十錢〈募私鑄人為官匠并其家設營以居之謂得昔人招納天下亡命即山鑄錢之意其錢惟令陜西鐡錢地分鑄造却于銅錢地分行使〉議者多言非便帝亦知其不可而卒從之〈時京又以河東運判洪中孚言遼夏以中國錢鐡為兵器若雜以鉛錫則脆不可用乃改鑄夾錫錢即令許天啟推行其法毎夾錫錢一折銅錢二至大觀元年乃降錢式及錫母于鑄錢諸路先是錢制有銅有鐡折二折三當五随時立制慶厯中范雍知永興軍始請鑄折十錢盜鑄者衆公私病之後改折二盗鑄乃息至是復行當十錢又兼行夾錫錢法由是益壊〉
命方士魏漢津〈本蜀黥卒〉定樂鑄九鼎
帝鋭意制作以文太平蔡京復毎為帝言方今帛幣所積贏五千萬和足以廣樂富足以備禮帝惑其説制作營造之事漸興至是京客劉昺〈字子𫎇開封人〉為大司樂引蜀方士魏漢津見帝獻樂議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為度之文〈漢津謂禹用左手中指三節三寸謂之君指裁為宫聲之管又用第四指三節三寸謂之臣指裁為商聲之管又用第五指三節三寸謂之物指裁為羽聲之管第二指為民為角大指為事為徴民與事君臣治之以物飬之故不用為裁管之法得三指合之為九寸即黄鐘之律定矣黄鐘定餘律從而生焉〉乃取帝指三節三寸為度定黄鐘之律請先鑄九鼎以備百物之象然後均裁管為一代之樂制帝從之〈漢津本剰員兵士自云居蜀師事唐仙人李良授鼎樂之法皇祐中與房庶俱被召至京而黍律己成不得仲所學而退或謂漢津嘗被執役于范鎮窺見其制作因掠取之蔡京神其説託之于李良云然漢津曉隂陽數術多竒中嘗説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亂矣人未之信也〉
三月令天下坑冶金銀悉輸内藏
大内災
夏四月罷講議司
詔諸州見行新法文字許直達尚書省其講議司官屬依制置三司條例司例推恩自張康國〈字賓老揚州人〉以下遷官者幾四十人尚書省復言追復先朝法度以來無慮千百數尚懼講求未盡乞令諸路官司有未興復者各具以聞從之
王厚復鄯廓州〈注見前〉五月封蔡京為嘉國公以厚為武勝節度留後
厚帥大軍次湟命髙永年〈本河東蕃官〉將左軍别將張誠將右軍自將中軍期㑹宗噶爾〈舊作宗哥今改〉川〈在西寜縣西東北流入湟河〉羌置陣臨宗水〈即宗噶爾川宋史地理志宗水南有宗谷口後訛曰宗哥因以名城〉倚北山希斯羅斯張黄屋建大斾乘高指呼望中軍旗鼓爭赴之厚麾遊騎登山攻其北親帥彊弩迎射羌退走右軍濟水撃之大風揚沙翳羌目不得視遂大敗戰首四千三百餘級俘三千餘人羅斯以一騎馳去其母龜兹公主與諸酋開城門降厚計羅斯必且走青唐將夜追之童貫以為不能及遂止師下青唐知羅期留一宿去貫始悔之厚將大軍趨廓州羌酋喇實釣凌結〈舊作落施軍令結今改〉以衆降遂入廓州詔加京司空封爵而超厚武勝軍節度觀察留後
置京西北路交子所
蔡京請置京西北路専管切幹通行子所交倣川峽路立偽造法通情轉用幷鄰人不告者皆罪之私造交子紙者罪以配徒已而令諸路更用錢引凖新様印製四川如舊法惟閩浙湖廣不行錢引趙挺之以為閩乃京鄉里故得免焉
六月圖熙寜元豐功臣于顯謨閣
以王安石配享孔子
辟雍初成詔荆國公王安石孟軻以來一人而已其以配享孔子位次孟軻吏部尚書何執中〈字伯通處州龍泉人〉請開學殿使都人縱觀
置書畫算學
書學習篆隸〈注見前〉草〈漢黄門令史逰解散隸體作章草後漢張芝變為今草〉三體明說文〈漢許慎纂〉字説〈即王安石所撰〉爾雅〈晋郭璞注〉博雅〈隋曹憲撰〉方言〈漢揚雄撰〉其説文則令書篆字著音訓餘書皆設問答以所解義觀其能通書意與否畫學以不倣前人而物之情態形色俱若自然筆韻簡高為上算學以九章〈算術也周公所作凡九篇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均輸方程旁要贏不足鉤股見後漢書注〉周髀〈即盖天之說周公受之商高周人志之故曰周髀髀股也股者表也見晉書天文志〉及假設疑數為算問仍併厯算三式天文書為本科其生皆占經以試其取士法畧如太學上舍三等推恩以通仕登仕將仕郎為次〈未㡬即罷〉
重定黨人刻石朝堂
詔重定元祐元符黨人及上書邪等者合為一籍通一百九人刻石于朝堂餘並出籍自今毋復得彈奏户部尚書劉拯〈字彦修宣州南陵人〉言漢唐失政皆自朋黨始今日指前日之人為黨焉知後日不以今日為黨乎大抵人之過惡自有公論何必悉拘于籍而禁錮之哉蔡京大不懌風臺臣劾之出知蘄州
秋七月復行方田法
八月許將罷
将居政府十年不能有所建明中丞朱諤〈字聖與秀州華亭人〉收将舊謝章表析文句以為謗且謂将在元祐則盡更元豐之所守居紹聖則隂匿元祐之所為遂罷知河南府諤蔡京黨也
九月以趙挺之吳居厚為門下中書侍郎張康國鄧洵武為尚書左右丞
紹聖中蔡京治役法薦康國為屬及京當國定當籍議紹述康國皆預密謀故京引援之甚力自福建轉運判官不三嵗入翰林為承㫖遂拜左丞
以胡師文為戶部侍郎
初東南六路糧斛自江浙起綱至於淮甸以及真揚楚泗為倉七以聚蓄軍儲復自楚泗置汴綱般運上京以江淮發運使董之故常有六百萬石以供京師而諸倉常有數年之積州郡告歉則折收上價謂之額斛計本州嵗額以倉儲代輸京師謂之代發復于豐熟以中價收糴糓賤則官糴不至傷農嵗歉則令民納錢民以為便本錢嵗増兵食有餘其法良善及蔡京當國始求羡財以供侈費于是以其姻家胡師文為法運使以糴本數百萬緡充貢入為户部侍郎自是繼者效尤時有進獻而本錢竭矣本竭不能增糴儲積漸空而輸般之法壊
罷科舉法
時雖設辟雍大學以待士之升貢者然州縣猶以科舉貢士蔡京以為言遂詔天下取士悉由學校升貢其州郡發解凡試禮部法並罷而每嵗試上舍生則差知舉如禮部法云
冬十二月復封孔子為衍聖公
是嵗大蝗
以陶節夫〈字子禮鄱陽人〉經制陕西河東五路
初蔡京任節夫師鄜延節夫誕妄特甚每進築一城寨即奏云此西人要害必争之地未一年自常調遷至樞密直學士然未嘗遣一騎一卒出塞盖與敵戰則有勝負獨進築則無虞又皆逺靈武數百里之地敵所不争故皆得就功論賞而京力主之奏使經畧五路〈先是秦鳯招納司言階州生蕃納土得邦疊潘三州計二千五百里大小首領一百二十人于是本路經畧胡宗回等俱進秩然所奏實皆誕妄邦州地在今四川松潘衛疊州注見前潘州宋初吐蕃巴勒結地故名松潘衛舊冇上中下三潘州路接洮岷今漳臘營即故下潘州地〉
〈乙酉〉四年春正月蔡卞罷
卞居心傾邪一意婦翁王安石所行為至當以兄京晩達而位在上致已不得相故二府政事時有不合至是京請以童貫為制置使卞言不宜用宦者必誤邊計京于帝前詆卞卞求去遂出知河南府
以童貫為𤋮河蘭湟秦鳯路經畧安撫制置使
三月王江蠻〈即古州蠻古州在今貴州永平府西北與廣西栁州府接界州西有江曰古州冮亦曰福禄冮廣西右江之上源也流逕栁州府懷逺縣縣舊名王口砦羣蠻居此故冇王江之名〉内附詔置懷逺軍〈今為懷逺縣 續綱目是條提綱作黎峒王江蠻内附考黎峒蠻乃黎母山黎人宋史别冇黎峒傳與王冮各不相渉徽宗紀但云王江蠻歸順並無黎峒字惟王祖道傳云黎人願為王民請置鎮州于黎母山心奏在大觀元年亦非崇寧四年事也續綱目誤以黎峒為溪峒遂與王江混而為一今依本紀書綱節採王祖道傳作目而以黎峒事附注目後〉
自蔡京以開邉蠱上由是邉臣皆欲乗時邀取冨貴知桂州王祖道〈字若愚福州人〉誘王江蠻楊晟免等使納土誇言向募者百二十峒五千九百家十餘萬口又稱王江山川形勢據諸峒要害宜開建城邑置諸峒司主之詔從其請以王口砦為懐逺軍尋改平州又分其地置允格二州〈允州以安口隘置格州以中右州置尋改從州故城俱在今黎平府永從縣〉増設提舉溪峒宫〈後二年祖道復言黎人歸化請于黎母山心置鎮州為下為督府詔從之賜軍額曰静海 黎母山今在廣東瓊州府定安縣西南山有五峯亦名五指山黎人錯處其間其服屬州縣者為熟黎其居山峒無征徭者為生黎鎮州政和中廢故城在今瓊州府感恩縣考宋時雷瓊厓萬諸州俱屬廣南西路故祖道奏請建置〉
復銀州
竄知慶州曾孝序〈字逄源泉州晋江人〉於嶺南
初孝序察訪湖北過闕與蔡京論講議司事曰天下之財貴于通流取民膏血聚於京師恐非大平法京銜之遂出知慶州至是京行結糴〈始于熈寜中以川茶市易軍儲運給熙河謂之結糴其後蔡京復行之陜西〉俵糴〈亦始于𤋮寜中以米塩鐵鈔在京粳米付都提舉市易司貿易度民田入多寡豫給錢物秋成于澶州北京及縁邉入粟米封椿謂之俵糴後蔡京命坊郭鄉村以等第給錢俟収以時價入粟邉郡〉之法盡括民財充數孝序上書曰民力殫矣一有逃移誰與守邦京益怒遣御史宋聖寵劾其私事追逮其家人鍜鍊無所得但言約日出師㡬誤軍期除名竄嶺表
夏人冦涇源遂誘吐蕃圍宣威城〈本釐牛城崇寜中改名今在西寜府西寜縣北〉
執知鄯州髙永年殺之詔貶王厚為郢州防禦使蔡京使王厚招夏綽羅〈舊作卓羅今改〉右廂監軍日木多〈舊作仁多今改〉保忠厚言保忠雖有歸意下無附者章數上京責厚愈急厚遣弟詣保忠還為夏所獲遂追保忠赴牙帳厚以保忠縦不為夏所殺亦不能復領軍政使得之一匹夫耳何益于事京怒必令招致之夏乃㸃兵延衛慶三路各數千騎出沒聲言假兵于遼而朝延用京計又命西邉能招致夏人者毋問首從賞同斬級令陶節夫在延安大加招誘夏主遣使巽請皆拒之又令殺其放牧者夏人遂入鎮戎畧數萬口與羌酋希斯羅斯合兵廹宣威城知鄯州髙永年出禦之行三十里為羌人所執都爾伯謂其下曰此人奪我國使我宗族漂落無處所遂殺之探其心肝食焉已而羌衆復焚大通河橋〈宋置大通城今為衛屬西寜府河橋在今衛南〉以叛湟鄯大震事聞帝怒親書五路将帥劉仲武〈字子文成化人〉等十八人姓名敕御史候䝉〈字元功髙宻人〉往秦州逮治𫎇至秦仲武等囚服聴命䝉諭之曰君等皆候伯無庸辱獄吏苐以實對獄既具䝉奏言漢武帝殺王恢不如秦穆公赦孟明子玉縊而晋侯死孔明亡而蜀國輕今羌殺吾一都䕶而使十八將由之以死是自戕其肢體也欲身不病得乎帝悟釋不治唯王厚坐逗遛降授郢州防禦使〈未幾夏人復入冦鄜延將劉延慶等敗之 劉延慶保安軍人〉
置議禮局
初太祖命聶崇義重集三禮圖劉温叟等撰開兀通禮景祐中賈昌朝撰太常新禮及祀儀皇祐中文彦慱撰大享明堂記嘉祐中歐陽修撰太常因革禮元豐中宋敏求詳定朝㑹儀注祈禳蕃國喪𦵏禮縂百六十三卷帝以為未備置議禮局于省尚書命詳議官具禮本末議定請㫖以給事中劉昺領其事
夏四月遼人來聘遣翰林學士林攄〈字彦振福州人〉報之遼為夏人求還侵地及退兵也
五月除黨人父兄子弟之禁
六月趙挺之罷〈挺之于四月三月為尚書右僕射〉
初帝以蔡京獨相謀置佑輔京力薦挺之及既相與京争權陳京奸惡且請去位以避之遂罷
秋七月置四輔郡
右司諫姚祐〈字伯受湖州長興人〉請置輔郡以拱大畿詔以頴昌府為南輔升襄邑縣為拱州為東輔鄭州為西輔澶州為北輔各屯兵二萬重其資給蔡京欲兵權歸已故也
還上書流人
八月新樂及九鼎成九月受朝賀于太慶殿
九鼎成奉安于九成宫以蔡京為定鼎禮儀使帝幸宫行酌獻禮鼎各一殿周以垣墻上施埤堄墁如方色外築垣環之〈中央曰帝鼐北曰寳鼎東曰牧鼎東北曰蒼鼎東南曰岡鼎南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曰皛鼎西北曰魁鼎又鑄帝坐大鐘及二十四氣鐘〉時制新樂亦成賜名大晟置之大晟府建宫屬九月帝受賀于大慶殿加號魏津漢虗和冲顯寳應先生〈帝之幸九成宫也酌獻至北方寳鼎鼎忽破水流溢于外㦯者以為北方致亂之兆〉
詔徙元祐黨人於近地
惟不得至畿甸
冬十一月林攄還自遼
攄之使遼也蔡京使其激怒以啓釁攄遂恣情不遜遼人大怒空客館絶烟火三日乃遣還凡饔餼祖犒皆廢歸復命議者以為怒鄰生事猶除禮部尚書遼人以失禮来言始出知潁州
以朱勔領蘇杭應奉局及花石綱
先是蘇州人有朱冲者及其子勔俱給事蔡京所京竄其父子姓名于童貫軍籍中皆得官帝頗垂意花石京諷冲宻取浙中珍異以進初致黄楊三本帝嘉之後歳歳増加舳艫相銜于淮汴號花石綱乃命勔領應奉局及綱事〈勔指取内帑如囊中物每取以數千百萬計於是搜巖剔藪幽隐不置九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領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識使䕶視之微不謹即被以大不恭罪及發行必撤屋抉墻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異共指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速民預是役者傾家破産或鬻賣子女以供其須斸山輦石程督慘刻雖在江湖不測之淵百計取之必得乃止至載諸道糧餉綱旁羅商船揭所貢暴其上篙工柁師倚勢貪横凌虐州縣道路以目〉
方士魏漢津死賜號嘉成候
漢津年九十于京師賜號嘉成候詔于鑄鼎之地作寳成宫置殿以祀黄帝夏禹周成王周公旦召公奭置堂以祀唐李良及漢津
〈丙戌〉五年春正月彗出西方長竟天以呉居厚為門下侍郎劉逵〈字公路隨州人〉為中書侍郎詔求直言毁黨人碑復謫者仕籍
帝以星變避殿損膳劉逵方拜中書侍郎即請碎元祐黨人碑寛上書邪籍之禁帝從之夜半遣黄門至朝堂毁石刻翼日蔡京見之厲聲曰石可毁名不可滅也尋以太白晝見赦除黨人一切之禁權罷方田之法及諸州歳貢供奉物詔崇寜以來左降者無問存沒稍復其官盡還諸徙者
二月蔡京有罪免
京懐奸植黨貶斥羣賢増修利財之政務以侈靡惑人主動以周官惟王不㑹為説每及前朝惜財省費者必以為陋至于土木營造率欲度前規而侈後觀時天下乆平京都帑庾盈溢遂倡為豐亨豫大之説視官爵財物如糞土累朝所儲掃地矣〈帝嘗大宴出玉琖玉巵示輔臣曰欲用此恐人以為太華京曰 臣昔使契丹持玉盤琖夸臣謂石晋時物南朝無此今用之上夀于禮無嫌帝曰先帝作一小臺上封事者甚衆朕畏其言此器己就乆矣儻人言復興久當莫辨京曰事苟當于理多言不足畏也陛下當享天下之奉區區王器何足計哉帝悦其言乃置應奉司御前生活所營繕所蘇杭造作所其名雜出大率争以竒巧為功而花石綱之害為尤甚〉及彗星見帝悟其姦凡所建置一切罷之而京免為中太乙宫使留京師
以趙挺之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蔡京既免帝召見挺之曰京所為一如卿言復拜右相挺之欲劉逵同心輔政凡京所行悖理虐民之事稍稍澄正之〈挺之多知慮後患毎建白務開其端而使逵畢説逵亦欲自以為功直情不顧初蔡京興邉事用兵累年至是帝臨朝語大臣曰朝廷不可與四夷生隙釁端一開兵連禍結生民肝腦塗地豈人主愛民之意哉挺之退謂同列曰上志在息兵吾曹所宜将順時執政皆京黨但㣲笑而已〉
三月罷求直言
以星變已消也尋復方田諸法及諸州嵗貢供奉物
許夏人平
廢銀州為銀川城罷五路制經司徒陶節夫知洪州
夏五月行紀元厯
劉昺所造也
秋七月庚寅朔日當食不虧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當食不虧羣臣稱賀
劉逵罷
蔡京令其黨進言于帝曰京之改法度皆禀上㫖非私為之今一切皆罷恐非紹述之意帝惑其說復有用京之心然羣臣未冇覺者鄭居中〈字逹夫開封人〉往來鄭妃〈開封人〉父紳所知之即入見言陛下所建立皆學校禮樂居養安濟等法乃厚下裕民何所逆天而致威譴乃更張邪帝悦其言退語禮部侍郎劉正夫〈字聴初衢州西安人〉正夫因請對語與居中合帝遂疑逵擅政于是京黨御史余深〈福州人〉石公弼〈字國佐越州新昌人〉論逵専恣反覆陵蔑同列引用邪黨出知亳州
〈丁亥〉大觀元年春正月復以蔡京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吴居厚罷以何執中為中書侍郎鄧洵武梁子羙〈須城人適之子〉為尚書左右丞
子美初為河北轉運使傾漕計以奉上〈捐緡錢三百萬市北珠以進北珠出于女眞子美市干遼遼嗜其利虐女真捕海東青以求珠女真由是怨遼北珠即東珠出混同江海東青鷹名俊健能擒天鵝𤓰白者尤異出黒龍江左右〉用是貴顯洵武與妖人張懐素之黨連婚未㡬懐素謀反朝士多誅連者洵武亦㘴免
三月以鄭居中同知樞宻院事尋罷
初居中置學士院自言為鄭貴妃從兄弟妃家世微亦倚為重及居中入樞府妃時已貴重于居中無所賴乃用宦者黄經臣計以親嫌為請改授中太乙宫使居中不懌蔡京為言宥府本兵〈樞府出納宻令取宥宻之義故曰宥府專掌兵柄故曰本兵〉之地非三省執政用親無嫌經臣沮之于是居中疑京援已不力稍怨之
以蔡攸〈字居安京長子〉為龍圖閣學士兼侍讀
初元符中攸監在京裁造院帝時為端王毎退朝攸適趨局遇諸塗必下馬拱立王問知為攸心善之及即位遂有寵自鴻臚丞賜進士出身拜秘書郎厯官集賢修撰京再入相遂進學士
立八行取士科
八行者孝友睦婣任恤忠和也凢有此八行者即免試補太學上舍知台州李諤文以徐中行〈字徳臣台州臨海人〉薦中行聞之盡毁其所為文入委羽山〈在台州府黄巖縣南一名俱依山〉以避之或問之中行曰人而無行與禽獸等使吾得以八行應科目則彼之不被舉者非人類歟
夏五月以蔡薿〈字文繞開封人〉為給事中
薿以諸生試䇿揣蔡京且復用即對曰熈寜之徳業足以配天不幸繼之以元祐紹聖之賛述足以永賴不幸繼之以靖國陛下兩下求言之詔冀以聞至言収實用也而見于元符之末者方且幸時變而肆奸言乘間隙而投異意詆誣先烈動揺國是願逆處其未至而絶其原于是擢為第一以所對頒天下甫解褐即除秘書正字未踰年至侍從前此未有也
詔諸路監司勿任元祐學術者
秋九月貶侍御史沈畸〈字徳侔湖州徳清人〉監信州酒稅竄御史蕭服〈字昭甫廬陵人〉于處州
蔡京怨劉逵㑹蘇州盜鑄錢獄起京欲陷逵婦兄章綖兄弟遣開封尹李孝夀鞫之株連者千餘人彊抑使承死者甚衆京猶以為緩遣侍御史沈畸御史蕭服往代畸至蘇即日决釋無左證者七百人歎曰為天子耳目司而可傅㑹權要殺人以圖富貴乎遂閲實平反以聞京大怒貶畸監信州酒税服覊管處州而綖竟竄海島
故直秘閣程頤卒
頤于書無所不讀其學本于誠以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為標指而達于六經動止語黙一以聖人為師卒得孔孟不傳之學為諸儒倡著易春秋傳平生誨人不倦故學者出其門最多淵源所漸皆為名士而劉絢〈字質夫常山人〉李籲〈字端伯洛陽人〉謝良佐游酢〈字定夫建陽人〉張繹〈字思叔河南壽安人〉蘇昞〈字季明武功人〉吕大臨〈字與叔大防弟〉大鈞〈字和叔亦大防弟〉尹焞楊時〈字中立南劒将樂人〉成徳尤著世稱頣為伊川先生卒年七十五〈絢學力不倦頣毎言他人之學敏則有矣未易保也若絢者吾無疑焉仕終太常博士籲頣稱具才器可大任又言自予兄弟倡明道學能使學者視倣而信從之籲與劉絢有力焉仕終校書郎良佐學問該贍事有未澈則顙有泚嘗與頣别一年復來見頣問所進對曰但去得一矜字耳頤喜曰是子可謂博學切問而近思者與游酢楊時吕大臨在程門號四先生仕終監西京竹木場酢初與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所交皆天下士頣見之京師謂其資可以進道及程顥興扶講學酢盡棄故所習而學焉仕終知濠州繹家世甚微傭力于市後發憤力學遂以文名㑹頣自涪還河南繹徃受業頣稱其頴悟嘗曰吾晚得二士謂繹與尹焞也昞始學于張載而事二程卒業仕為太常博士坐元符上書邪等人編管饒州卒大鈞能守其師説而踐履之尤喜講明井田兵制謂治道必自此始張載毎歎其勇為不可及仕終陜西轉運從事大臨通六經尤䆳于禮毎欲掇習三代遺文舊制令可行不為空言以拂世矯俗仕終秘書省正字時舉熈寜進士調宦不赴以師禮見顥于潁昌其歸也顥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顥卒復師事頣一日頣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去頣既覺門外雪深一尺矣宣和初蔡京薦于朝事詳後〉
冬閠十月以林攄為尚書左丞鄭居中同知樞宻院事居中既怨蔡京遂陰與張康國比而間京都水使者趙霆得龜兩首于黄河獻以為瑞京曰此齊小白所謂象罔見之而覇者也居中言首豈有二人皆駭異而京獨主之殆不可測帝命棄龜金明池謂居中愛己故申前命
流太廟齋郎方軫于嶺南
軫上書言蔡京睥睨社稷内懐不道專以紹述熙豐之説為自媒之計内而執政侍從外而帥臣監司無非其門人親戚京每有奏請盡作御筆行出語人曰此主意也明日不行又語人曰京實啟之也善則稱已過則稱君必欲陛下歛天下之怨而後已自元符末陛下嗣服忠義之士投匭者無日無之京分為邪等黥配編置不齒仕籍則誰肯為陛下言哉京又使子攸曰以花石禽鳥為獻欲愚陛下使不知天下治亂臣以為京必反也請誅京詔宣示京京請下軫獄竟流嶺南
十一月壬子朔日食
蔡京以不及所當食分率羣臣稱賀
十二月置黔南路加蔡京太尉召王祖道為兵部尚書南丹州地〈本蠻崗宋置州今屬廣西慶逺府〉與宜州〈注見前〉及西南夷接壤世為莫氏所居自置刺史王祖道欲取之乃誣其酋莫公佞阻文蘭州〈宋覊縻州故地俱在今慶逺府東蘭州界〉不令納土發兵討之擒公佞以南丹州為觀州公佞弟公晟結溪峝報復侵掠城邑殺刺史蔡京匿不以聞特置黔南路領庭孚平允從宜栁融及觀九州京以功加太尉而召祖道為兵部尚書〈祖道在桂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諸夷建城邑調兵鎮戍輦輸内地錢帛塩粟無復齊限地瘴癘戍者十亡五六實無尺土一民益于縣官時廣西南路轉運副使張莊與祖道表裏遂以代其任後荘及龎恭孫趙遹程鄰皆以柘地受上賞大抵皆規模祖道云 張荘應天人龎恭孫字徳孺籍之孫趙遹開封人〉
涪州夷内附以其地為珍承州〈珍州唐置後沒于蠻宋復建地在今直州遵義府桐梓承州今置今遵義府綏陽縣〉
知涪州龎恭孫誘之也〈既而恭孫奏渝州南平夷内附置溱播州及遵義軍乂奏瀘州夷納土置純滋州每開一城恭孫輒得褒遷進知成都府又誘降威茂夷置祺亨州㳟孫在西南二十年所得州縣多張名簿實瘠鹵不毛地繕治轉餉為蜀人病未㡬皆廢 溱播州注俱見前遵義軍今為府属貴州滋州宣和中廢為武都城今在遵義府懐仁縣純州宣和中廢為九支城今在瀘州祺州本宋覊縻保州亨州本宋覊縻霸州地皆在今四川 茂州保縣〉
黄河清
乾寜軍言河清踰八百里凡七晝夜詔以乾寜軍為清州
〈戊子〉二年春正月壬子朔受八寳于大慶殿赦
先是有玉印六寸龜紐獻者文曰承天福延萬億永無極詔名鎮國寳至是又得良玉工帝命作六寳以合秦制天子六璽之數與受命鎮國通曰八寳蔡京特上表賀〈京又奏甘露祥雲靈芝瑞穀雙頭蓮連理木牛生麒麟禽産鳯凰不可勝數輙拜表稱賀〉
二月以葉夢得為翰林學士
夢得初用蔡京薦為吏部員外郎京罷相趙挺之更其所行及京再相復反前政夢得入對因言事不過可不可二者而已以為可而出于陛下則今日不應廢以為不可而不出于陛下則今日不可復今徒以大臣進退為可否無乃陛下未有了然于胸中乎帝悦以為起居郎遂進學士
夏五月庚戌朔日食
童貫復洮州詔加貫檢校司空
先是以八寳恩加貫節度使〈内臣建節始此〉及是貫捷至復有是命百官表賀帝以玉帶賜蔡京貫尋復積石軍〈有二一為唐置本静邉鎮一為宋置本溪哥城俱在今蘭州府河州西〉易鎮奉寜〈貫以奉寜節度易鎮洮州〉恃功驕恣選置將吏皆取中㫖不復闗朝廷蔡京不悦
秋七月以林攄為中書侍郎余深為尚書左丞
深為中丞時攄知開封府同治妖人張懐素獄事〈懐素謀反事具前〉多連蔡京二人曲為掩覆凡獄辭及交通書問有及京者輙取焚之京深徳二人故力引之
皇后王氏崩〈諡靖和〉
冬十二月𦵏靖和皇后
安化〈即撫水州注見前〉諸州蠻内附詔以張莊為黔南經畧安撫使
知桂州張荘奏安化上三州一鎮〈宋史蠻夷傳撫水蠻酋皆䝉姓有上中下三房及北遐一鎮三州盖即三房也〉諸蠻納土共五萬一千一百餘户二十六萬二千餘人幅員九千餘里又奏寛樂州安沙州譜州四州七原等州〈王祖道張莊鑿空開邊指名州縣率多虚妄不久即廢今㨿宋史地理志邕州覊縻州有歸樂七原二州俱屬右江道寛樂或即歸樂之訛餘無考〉納土計二萬人一十六州三十三縣五十餘峝幅員萬里蔡京帥百官表賀詔莊兼黔南經畧安撫使
詔以孔伋從祀孔子廟
〈己丑〉三年春三月張康國暴卒
康國始因附蔡京而進及在樞府寖為崖異時帝惡京專愎隂令康國阻其姦且許以相京忌康國遂引吴執中為中丞執中将論康國康國先知之旦奏事留白帝曰執中今日入對必為京論臣臣避位既而執中對果陳其事帝怒黜執中知除州至是康國因朝退趨殿廬得疾仰天吐舌舁至待漏院卒或疑中毒云
謫右正言陳禾〈字秀實鄞人〉監信州酒税
時童貫權益張與黄經臣胥用事中丞盧航表裏為姦搢紳側目陳禾曰此國家安危之本也遂上書劾貫經臣怙寵㺯權之罪願亟竄之逺方論奏未終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請畢其説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以報陛下此曹今日受冨貴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禍言愈切帝變色曰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内侍請帝易衣帝郤之曰留以旌直臣翌日貫等相率前訴謂國家極治安得如此不祥語邪遂奏禾狂妄謫監信州酒税
夏四月林攄有罪免
集英臚唱貢士攄當傳姓名不識甄盎字帝笑曰卿誤邪攄不謝而語詆同列御史論其寡學倨傲不恭失人臣禮黜知滁州久之自揚州徙大名道過闕為帝言頃使遼見其國中攜貳若兼而有之勢無不可盖欲報其辱也帝由是始有北伐之意
以鄭居中知樞宻院事管師仁同知院事余深為中書侍郎薛昻〈杭州人〉劉正夫為尚書左右丞
昻與余深林攄附蔡京最乆昻至舉家為京避私諱或誤及之輒加笞責昻嘗誤及即自批其口
五月留孟翊于逺方
學官孟翊獻所畵卦象謂宋將中㣲有再受命之象亦更年號改官名變庶事以厭之帝不樂詔竄之逺方
六月蔡京有罪免
中承石公弼殿中侍御史張克公〈字介仲楊翟人〉劾京罪惡章數十上京遂罷為太乙宫使時有郭天信〈字祜之開封人〉者以方伎得親幸深以京為非每奏天文必指陳以撼京宻白日中有黒子帝為之恐後屢白不已上始疑京故罷
以何執中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執中一意謹事蔡京遂代為首相太學生陳朝老詣闕上書曰陛下知蔡京之姦解其相印天下之人鼓舞有若更生及相執中中外黯然失望執中雖不敢若京之蠧國害民然碌碌常質初無過人天下敗壞至此如人一身臟腑受沴已深豈庸庸之醫所能起乎執中夤縁攀附致位二府亦已大幸遽俾之經體贊元是猶以蚉負山多見其不勝任也疏奏不省而眷注益異
冬十一月詔蔡京以太師致仕留京師
提舉修英宗實録改封楚國公朝朔望石
公弼言京盤旋京師餘威震于羣臣願持必斷之決以消後悔殿中侍御史洪彦昇〈字仲達饒州樂平人〉言京假紹述之名一切更張敗壞先朝法度朋奸誤國公私困弊既已上印而偃蹇都城上憑眷頋之恩中懷跋扈之志願早賜英㫁遣之出京殿中侍御史毛注〈字聖可衢州府西安人〉言京擅持威福動揺中外以翰林學士葉夢得為腹心交植黨與帝為逐夢得而遷注為侍御史京遂致仕注復極論京受孟翊妖姦之書與逆人張懐素游處引凶朋林攄置政府用所親宋喬年〈字仙民庠之孫〉尹京等事太學生陳朝老亦疏京惡十四事乞投卑逺方以禦魑魅皆不報
禮書成
尋又置禮制局命劉昞討論古今宫室車服器用昏䘮冠祭沿革制度及更置郊廟禋祀之器為五禮新儀頒行天下
〈庚寅〉四年春正月以余深為門下侍郎張商英為中書侍郎侯䝉同知樞密院事
蔡京既免商英自峽州起知杭州過闕賜對因奏曰神宗修建法度務以去大害興大利今誠一一舉行則盡紹述之美法若有弊不可不變但不失其意足矣遂留居政府帝嘗從容問䝉曰蔡京何如人也䝉對曰使京正其心術雖古賢相何以加帝使宻伺京
所為京聞而銜之
夏五月立詞學兼茂科
帝以宏詞科不足以致文學之士改立詞學兼茂科嵗附貢士院試去檄書而増制誥中格則授館職歲不過五人
彗出奎婁詔直言闕失貶蔡京為太子少保出居杭州帝以彗出奎婁間避殿減膳令侍從官直言指陳闕失石公弼等遂極論京罪張克公亦論京輔政八年權震海内不軌不忠凡數十事毛注又論京罪積惡大天人交譴雖罷相致政猶怙恩恃寵偃居賜第以致上天威怒推原其咎實在于京考京之罪蓋不可以縷數陛下去黨碑以開自新之路京疾其異已而别為禁防陛下頒明詔以來天下之言京惡其議已而重致于法以嚴刑峻罰脇持海内以美官重祿交結人心錢鈔屢更而商賈不行邊事數興而國力大匱聲焰所震中外憤疾宜早令去國消弭天變奏上
乃出知杭州〈余深與蔡京結為死黨京既去國深不自安上疏乞罷乃出知杭州〉
貶王祖道為昭信節度副使放張荘于永州
討妄言拓地之罪也
六月以張商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蔡京久盜國柄中外怨疾見商英能立異同更稱為賢帝因人望而相之時久旱彗星中天商英受命是夕彗不見明日雨帝大喜因大書商霖二字賜之
秋七月罷方田
九月丙寅朔日食
冬十月立貴妃鄭氏為皇后
后本欽聖殿押班初帝位端王常朝欽聖太后太后命供侍及帝即位遂以賜帝后性端謹善順承帝意好觀書章奏能自製帝愛其才寵冠後宫竟立為后
鄭居中罷以吳居厚知樞密院事
蔡京之免居中自許必得相帝覺之不果用至是復以外戚罷
〈辛夘〉政和元年秋八月張商英罷
商英為政持平謂蔡京雖名紹述但借以刦制人主禁錮士大夫耳于是大革弊事改京所鑄當十大錢為當三〈夾錫錢亦罷〉以平泉貨復轉般倉以罷直達行鹽鈔法以通商旅蠲横歛以寛民力勸帝節華侈息土木抑倖僥帝頗嚴憚之〈嘗葺井平樓戒主者遇丞祖導騎至必匿匠樓下〉時稱商英忠直然意廣才疎凡所當為先于公座誦言故不便者得預為計初何執中與蔡京同相凡營立皆預議至是惡商英出已上與鄭居中日夜醖織其短先使言者論其門下客唐庚〈字子西眉州丹稜人商英薦其才提舉京畿當平〉竄知惠州㑹商英與天信往來〈初帝在□邸天信言當居天位及即位頗睠寵之商英因與往來〉事覺居中因諷中丞張克公并論之遂罷政出知河南府尋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
九月遣端明學士鄭充中及童貫使遼
童貫既得志于西羗遂謂遼亦可圖因請使遼以覘之乃以鄭允中充賀遼主生辰使而以貫副之或言以宦官為上介國無人乎帝曰契丹聞貫破羌故欲見之因使覘其國策之善者也遂行
冬十月覊管陳瓘于台州
瓘以忤蔡京竄郴州瓘子正彚在杭訟京有動揺東宫迹杭州蔡薿執送京師隂告京俾為計事下開封府併逮治瓘尹李孝壽〈字景山廸弟及之子〉逼使證其妄瓘曰正彚聞京將不利社稷傳于道路瓘豈得預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為妄則情有所不忍挾私情以符合其説又義所不為京之姦邪必為國禍瓘固嘗論之于諫省亦不待今日語言間也内侍黄經臣莅鞠聞其詞失聲太息謂曰主上正欲得實但如言以對可也獄具正彚猶以所告失實流海上瓘安置通州〈瓘嘗撰尊堯集謂紹聖史官專據王安石日録沒修神宗史變亂是非不可傳信深明誣妄以正君臣之義張商英為相取其書既上而商英罷瓘又徙台州何執中起遷人石悈曰台州欲置瓘以必死悈至執瓘至庭大陳獄具将□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豈被制主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合取尊堯集爾瓘曰然則何用許使君知尊堯集所以立名乎蓋以神考為堯主上為舜尊堯何得為罪時相學術短淺為人所愚君所得幾何乃亦不畏公議干犯名分乎悈慚揖瓘使退所以窘辱百端終不能害執中怒罷悈瓘平生論京兄弟皆披摘其處心發露其情忌最所忌恨故得□最酷〉
童貫以遼李良嗣來命為秘書丞賜姓趙
燕人馬植本遼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汚而内亂不齒于人童貫使遼道盧溝〈即今盧溝河在順天府西〉植夜見其侍史自言有滅燕之策因得見貫貫與語大竒之載與俱歸易姓名曰李良嗣薦諸朝植即獻策曰女真恨遼人切骨而天祚荒滛失道本朝若自登萊渉海結好女真與之相約攻遼其國可圖也議者謂祖宗以來雖有此道以其地接諸蕃禁商賈舟船不得行百有餘年一旦啓之懼非中國之利不聽帝召問之植對曰遼國必亡陛下念舊民遭塗炭之苦復中國徃昔之疆代天譴責以治伐亂王師一出必壺漿來迎萬一女真得志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事不侔矣帝嘉納之賜姓趙氏以為秘書丞圖燕之議自此始
〈壬辰〉二年春正月詔元符上書邪等人不得除監司二月復蔡京太師賜第京師
京自杭州召還帝宴之于内苑太清樓
夏四月復行方田
五月詔蔡京三日一至都堂議事
京患言者議已乃作御筆宻進而丐帝親書以降謂之御筆手詔違者以違制坐之事無巨細皆托以行至有不類帝書者羣下亦莫敢言由是貴戚近臣争相請求至使中人楊球代書號曰書楊京復病之而亦不能上矣
秋九月更定官名
蔡京率意自用欲更置官名以繼元豐之政乃首更開封守臣為尹牧由是府分六曹〈以士戸儀兵刑工為次〉縣分六案〈如六曹之次〉内侍省職悉倣機延之號〈宋初内得省官有内客省使延福宫使等名政和二年以通侍大夫正侍大夫等名易之〉修六尚局〈宋史職官志殿中省凡總六局曰尚食尚藥尚醖尚衣尚合尚輦然皆不𨽻于本省崇寧二年乃营殿中省蔡京修成六尚局敕令格式六十巻〉建三衛〈親衛衛翊衛〉郎〈秩比大中大夫〉遂詔太師太𫝊太保古三公之官今為三師古無此稱今依三代為三公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問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並宜罷仍立三孤為次相之任更侍中為左輔中書令為右弼尚書左僕射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右僕射為少宰兼中書侍郎罷尚書令及文武官而以大尉冠武階然是時員既濫冗名且紊雜甚者走馬承受升擁使華黄冠道流亦濫朝品元豐之制至此大壞
冬十一月受元圭于大慶殿赦
時民間有得玉圭來獻者帝御殿受賀蔡京封魯國公執政皆進爵
十二月加童貫太尉
〈癸巳〉三年春正月追封王安石為舒王安石子雱為臨川伯從祀孔子廟
時新廟成于正月元旦舍菜仲春仲秋上丁舍奠以兖國鄒國公及舒王配享殿上頒辟雍大成殿名于諸路州學
二月太后劉氏自殺
帝以哲宗故曲加恩禮于后而后頗干預外事且以不謹聞帝與輔臣議將廢之而后已為左右所逼即簾鈎自縊死〈諡昭懐祔葬永泰陵〉
三月壬子朔日食
夏四月作玉清和陽宫
在福寧殿東奉安道象帝所生之地也
五月頒新燕樂
詔曰大晟之樂已薦之郊廟而未施之宴饗比令有司播之教坊試于殿庭無惉懘焦急之聲可頒之天下其舊樂悉禁
秋九月賜方士王老志〈濮州臨泉人〉號洞㣲先生王仔昔〈洪州人〉號通妙先生
老志初為小吏遇異人授以丹遂棄妻子結草廬田間為人言休咎多驗大僕卿王亶以名聞時帝方嚮道術乃召至京師館于蔡京第嘗緘書一封至帝所啓視乃昔歲秋中與喬劉二妃燕好之語也由是益信之號為洞㣲先生朝士多從求書初若不可觧者卒應者什八九其門如市京慮太甚頗以為戒老志亦謹畏乃奏禁絶之踰年而死保昔初隠于嵩山自言遇許遜〈晉人字敬之家南昌少從吳猛得神方秘術初為旌陽令尋去官時斬除較蛇毒物以濟人〉得大洞隠書豁落七元之法能道人未來事京薦之帝召見賜號冲隠處士篆符有驗進封通妙先生由是道家之事日興而仔昔恩寵寖加〈時朝臣戚里夤緣闗通中丞王安石上疏請自今招延山林道術之士當責所屬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視其所經由仍申嚴臣庶往還之禁并言蔡京欺君僭上蠧國害民數事帝欣然納之已而再疏京罪帝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寜節俟過此當為卿罷京京伺知之大懼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懇祈帝為遷安中翰林學士安中字履道中山曲陽人〉
冬十一月祀天于圜丘以天神降詔百官
帝南郊執大圭以道士百人執威儀前導蔡攸為執綏官玉輅出南薰門帝忽曰玉津園東若有樓臺重複是何處也攸即奏見雲間樓臺殿閣隠隠數重既而審視皆去地數十丈頃之帝又曰見人物否攸即奏有若道流童子持幡幢節葢相繼而出雲間眉目歴歴可識遂以天神䧏詔告在位即其地建道宫名曰迎真作天真䧏臨示現記由是益信神仙之事矣
十二月詔求道教僊經于天下
女真阿古達自稱達貝勒〈達貝勒舊作都勃極烈今改〉
初遼主如春州〈當作長春州遼史地理志無春州續綱目誤長春州注見前〉幸混同江釣魚生女真部長在千里内者以故事皆來朝適遇頭魚宴〈遼史國語解上嵗時釣魚得頭魚輙置酒張宴與頭鵞宴同續綱目誤作魚頭今改〉遼主命諸部次第起舞至阿古達辭不能但端立直視遼主諭之再三終不從他日遼主宻諭北院樞宻使蕭奉先〈天祚元妃之兄〉曰阿古達雄豪不常可托以邊事誅之否則必貽後患奉先曰彼麄人不知禮義且無大過而殺之恐傷向化心設有異志蕞爾小國亦何能為遼主乃止阿古達歸疑遼主知其異志且以遼主淫酗不恤國政遂稱兵先併旁近族至是節度使烏雅舒卒〈金追贈康宗〉阿古達襲位為達貝勒〈遼使愛錫拉布往謂之曰何故不告喪阿古逹曰有喪不能弔而乃以為罪乎 愛賜拉布字達爾丹五院部人舊作阿息保達爾丹舊作特里興今改〉
〈甲午〉四年春正月置道階
時王老志王仔昔徐知常等得幸遂置道階先生處士等名秩比中大夫至將仕郎凡二十六級後又置道官二十六等有諸殿侍宸校籍授經以擬待制修撰直閣之名
夏五月祭地祗于方澤
秋八月新作延福宫成
宫在大内北拱宸門外初蔡京欲以宫室媚帝召内侍童貫楊戬賈詳何訢藍從熙五人諷以内中逼窄之狀五人乃請因延福舊名而新作之五人分任工役視力所致争以侈麗髙廣相夸尚各為制度不務沿襲及成號延福五位〈東西配大内南北稍劣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其間殿閣亭臺相望鑿池為海疏泉為湖鶴莊鹿砦文禽竒獸孔雀諸柵蹄尾動以數千嘉花名木類聚區别怪石巖壑幽勝宛若天成不類塵境既成帝自為文以記之其後又為村居野店酒肆青帘于其間每嵗冬至後即放燈自東華門以北並不禁夜徙市民行鋪夾道以居縱博犀飲至上元後乃罷謂之先賞尋又跨舊城修築號廷福第六位復跨城外浚濠作二橋橋下疊石為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夾道皆植奇花珍木殿宇皆對峙馬〉
冬十月女真阿古達舉兵攻遼取寧江州〈遼置亦曰混同軍故城在今吉林烏喇北混同江東〉
遼主滛酗怠于政事每嵗遣使市名鷹海東青于海上道出生女真使者貪縱徵索無藝女真厭苦之烏雅舒甞以遼主不遣阿蘇為辭〈阿蘇奔遼事見前〉稍拒市鷹使者及阿古達襲位相繼遣普嘉努〈又名昱阿庫納孫按普嘉努舊作蒲家奴今改後仿此〉實古納〈舊作習古乃今改後仿此〉等索阿蘇遼主終不許實古納歸具言遼主驕肆廢弛之狀阿古達乃召其所屬使備衝要建城堡修戎器遼主使御史愛錫拉布詰之阿古達曰我小國也事大國不敢廢禮大國徳澤不施而逋逃是主以此字小能無望也乎若還阿蘇朝貢如故不然城未已愛錫拉布還遼主發渾河〈在今奉天府承徳縣南源出邊外下流至海城縣入邊即古小遼水也〉北諸軍益東北路統軍司阿古達聞之謂其下曰遼人知我將舉兵集諸路軍備我我必先發制之無為人制乃與薩哈子尼瑪哈〈後改名宗翰按尼瑪哈舊作粘沒喝今改後仿此〉等謀徵集所屬諸部兵九月皆㑹于拉林水〈注見前〉得二千五百人以遼之罪申告于天地傳梃而誓至遼界遇渤海軍攻金左翼遼兵直攻中軍遼耶律色實〈舊作謝十今改〉墜馬阿古達射殺之衆從而進遼軍大奔蹂踐死者十七八薩哈在别部聞之使尼瑪哈及古紳〈完顔部人罕都之子後更名完顔希尹古紳舊作谷神罕都舊作歡都今改〉來賀勸稱帝阿古達曰一戰而勝遂稱大號何示人淺也進軍寧江州填塹攻城寧江人自東門出阿古達邀擊盡殪之遼統軍司以聞時遼主射鹿于慶州〈注見前〉畧不介意惟遣海州〈遼置今奉天府海城縣是〉刺史高仙夀應援十月朔寕江陷防禦使藥太師努〈努舊作奴今改〉被獲阿古達隂縱之使招諭遼人遂引兵還〈初女真部民皆無徭役壯者悉為兵平居則漁畋射獵有警則下諸部徵之凡步騎之仗糗皆自備焉其部長曰具勒行兵則稱曰明安穆昆明安猶千夫長穆昆猶百夫長也按貝勒舊作孛堇明安舊作猛安穆昆舊作謀克今並改後仿此〉
十一月遼遣都統蕭嗣先〈奉先之弟〉伐女真阿古達迎戰于混同江遼軍大敗
遼主聞寕江州陷以司空蕭嗣先為東北路都統蕭托卜嘉〈鄂爾多國舅郡王髙九之孫舊作撻不也鄂爾多舊作斡里端今改〉副之發契丹奚軍三千及京中禁兵等七千屯珠赫〈舊作出河今改〉店〈今奉天府伯都訥城南有肇州故城舊名珠赫店金以此肇王迹故建州因名之後廢〉阿古達帥衆來禦未至混同江㑹夜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曰神明警我也即鳴鼓舉燧而行黎明至混同江遼兵方壊凌道阿古達選壯士十人擊走之遂登岸與遼兵遇㑹大風起塵埃蔽天乗風奪擊遼兵潰將士多死其獲免者十有七人樞密使蕭奉先懼嗣先得罪輒奏東征潰軍所至劫掠若不肆赦恐聚為患遼主從之嗣先但免官而已自是諸軍相謂曰戰則有死無功退則有生無罪故士無鬬志遇敵輒潰〈遼人常言女真兵滿萬則不可敵至是始滿萬云 伯都訥舊作白都訥今改〉
遼圖哩〈舊作鐵驪今改〉部〈奚部族號遼建為州〉奚王和勒博〈一名翰字紐掄奚王特哩之後即蕭幹也舊作回离保紉掄舊作挼懶特哩舊作忒鄰今改〉叛降女真已而逃歸遼東北諸州多叛降女真奚王和勒博總知東路兵馬事亦率所部降之已而復逃歸于遼
以童貫為陜西經畧使
環州定逺大首領夏人李阿雅卜〈舊作訛𠼪今改〉以書遺其國統軍梁多凌〈舊作哆㖫今改〉曰我居漢二十年毎見春廩既虚秋庾未積糧草轉輸例給空劵方春未秋士有飢色若徑擣定逺唾手可取既得定逺則旁十餘城不攻而下矣我儲糓累嵗闕地藏之大兵之來斗糧無齎可坐而飽也多凌遂以萬人來迎轉運使任諒先知其謀募兵盡發窖糓多凌圍定逺失所藏越七日阿雅卜遂以其部萬餘歸夏夏主築臧底河城〈宋延州有石堡訾在今延安府保安縣北砦旁有洑流名臧底河政和中夏人于此築城以扼要害〉詔童貫為經畧以討之
〈乙未〉五年春正月女真完顔阿古達稱帝國號金〈是為金太祖〉阿古達既屢勝遼其弟烏竒邁〈合里博第四子按烏竒邁舊作吳乞買今改後仿此〉率將佐勸其稱帝阿古達不許鄂蘭哈瑪爾〈阿庫納第八子按鄂蘭哈瑪爾舊作阿里哈懣今改後仿此〉普嘉努尼瑪哈等復以為言阿古逹乃用楊朴〈遼東鐵州人〉䇿于正月朔即皇帝位且曰遼以賔鐵為號取其堅也賔鐵雖堅終亦變壞惟金不變不壞金之色白完顔色尚白况所居安春水〈即今呼爾哈河在寧古塔城東南源出吉林烏喇東北流入混同江唐時謂之忽汗河金以後謂之金水河金國語以金為安春水源于此因又謂之金源〉之上于是國號大金改元收國更名旻以烏竒邁為安班〈金史作版舊作諳班今改〉貝勒薩哈舍音〈阿庫納第五子後更名杲按舍音舊作斜也今改後仿此〉為古倫貝勒〈金史國語解云尊禮優崇得自由者所謂國相也按古倫貝勒舊作國論勃極烈今改後仿此〉
晏州〈唐置宋為覊縻州地在今叙州府興文縣〉夷反以趙遹為瀘南招討使平之
初知梅嶺砦〈宋置在今瀘州江安縣西南〉高公老之妻宗女也甞出金玉器飲晏州夷酋卜漏等漏心艶之㑹瀘帥賈宗諒以斂竹木擾諸部且誣致其酋卜固謗等罪夷人咸怨漏遂相結因上元張燈襲破梅嶺砦虜公老妻及其器物四出剽掠梓州轉運使趙遹聞之倍道趨瀘劾宗諒罷之詔康延魯代宗諒聽遹節制遹隂有専討意兵端益大于是詔發陜西軍三萬以遹為招討使遹與别將馬覺張思正分道出期㑹于晏州漏據輪大圃〈即南夀山在今興文縣南〉其山崛起數百仞林箐深密諸村囤夷為遹敗潰者悉赴之乃壘石樹栅以守遹軍不能進巡檢种友直所部多思黔土丁習山險而山多猱遹乃用竒計以火猱攻囤遂克之〈遹遣士丁伐䝉密縁崩石挽藤葛而上得猱數十頭束麻作炬灌以膏蟣縛于猱背暮夜復遣土丁負繩梯登崖顛乃縋梯下引人人銜枚挈猱蟻附而上比鷄鳴友直等悉力擁刀斧穿箐入及賊柵出火燃炬猱熱狂跳賊盧舎皆茅竹猱竄其上火輙發賊號呼奔撲猱益驚火益熾官軍鼔譟柵賊授亂不能復抗赴火墜崖死者不可勝計斬數千人〉生擒卜漏晏州平拓地千里遹為建城砦畫疆畝募耕種且習戰守號曰勝兵
遼遣使如金議和金不従
遼主遣僧家努〈舊作僧家奴今改〉持書往金議和使為屬國金主遣薩喇〈舊作賽剌今改〉復書云若歸叛人阿蘇遷黄龍府于别地然後議之〈已而遼復遣耶律章嘉努等六人齎書使金斥金主名兾其降金主留其使五人獨遣章家努還報亦斥遼主名諭使降後遼又遣蕭薩喇如金金主復以書辭慢留之不遣章嘉努舊作張家奴薩喇舊作辭剌今改〉
金擊遼兵于達嚕噶〈舊作達魯古今改〉城〈遼黄龍府地〉大敗之金主自將攻遼黄龍府進薄益州〈遼益州觀察屬黄龍府地在今奉天府□原縣界〉州人走保黄龍金取其餘民而去遼遣都統鄂爾多〈舊作幹里朶今改〉左副統蕭伊蘇〈字圗敏國舅少父房之後舊作蕭乙薛圖敏舊作特免今改〉右副統耶律章嘉努〈字特們季父房之後特們舊作特末衍今改〉都監蕭色佛埒〈舊作蕭謝佛留今改〉將騎二十萬步卒七萬戍邊且屯田以為長久計金主聞之率衆趨達嚕噶城登髙望遼兵顧謂左右曰遼兵心貳而情怯雖多不足畏遂趨髙阜為陣摩囉歡〈烏雅舒長子後更名宗雄舊作謀良虎今改〉以右翼先馳遼左軍左軍却羅索〈字斡里延完顔部人舊作婁室斡里延舊作斡里衍今改〉尼楚赫〈金室宗子舊作銀述可今改〉衝遼中堅陷陳力戰尼瑪哈以中軍助之遼兵遂敗金兵乗勝追躡至其營㑹日已暮圍之黎明遼軍潰圍出金人逐北至阿嚕〈舊作阿婁今改〉岡遼步卒盡殪耕具皆為金所獲〈是役也遼人本欲屯田且戰且守故併其耕具皆失之〉
熙河將劉法敗夏人于古庫勒〈城名在今西寕府碾伯縣北舊作古骨龍今改〉童貫遣熙和經畧使劉法將步騎十五萬出湟州秦鳳經畧使劉中武將兵五萬出㑹州貫以中軍駐蘭州為兩路聲援仲武至清水河〈在今蘭州府靖逺縣西〉築城屯守而還〈城名徳威在黄河東〉法與夏右廂軍戰于古庫勒大敗之斬首三千餘〈既而貫又使法與仲武合熙秦之師十萬攻夏仁多泉城城中力守以援不至遂降法受而屠之 仁多泉城在西寕府西寧縣北〉
一月立定王桓為皇太子赦
桓帝長子顯㳟皇后所生
以童貫領六路邊事
時永興鄜延環慶秦鳳涇原熙河各置經畧安撫司以貫總領之于是西兵之柄皆屬于貫
夏六月作三山〈大伾及居山汶子二小山也 大伾注見前居山一名紫金山汶子一名鳳凰山俱在今衛輝府濬縣東大伾之支隴也〉河橋
蔡京以孟昌齡為都水使者引河穿大伾及東北二小山分為二股合于下流因三山為址作天成聖功二橋〈屬濬州者名天成屬滑州者名聖功〉調役數十萬民不聊生至是畢工已而水漲橋壞
秋七月戊辰朔日食
八月作明堂
初元豐禮官以明堂寓大慶殿别請建立以盡嚴奉而未暇講求至是下詔内出圖式宣示于崇政殿且以明堂宜正臨丙方近東以據福徳之地乃徙秘書省于宣徳門東而以省地營之命蔡京為明堂使開局興工日役萬人至七年六月始成
遼伐金
遼主率蕃漢兵十餘萬出長春路〈北邊紀事遼長春州亦曰長春路長春州注見前〉命蕭呼都克〈字哈凖太和宫分人遼紀作蕭奉先今依呼都克章努二傳呼都克舊作胡篤哈準舊作合术隐今改〉為御營都統耶律章努副之以精兵二萬為先鋒餘分五部北出駱駞口〈在今札賚特西北遼為長春州北境〉别以漢步騎三萬南出寕江州發數月糧期必滅女真
有星流出于柳
其光昭地色赤黄有尾占者以為天子宗廟有喜國家建造宫室之祥蔡京率百官表賀
安置太子詹事陳邦光于池州
蔡京獻太子以大食國〈注見前〉琉璃酒器羅列宫庭太子怒曰天子大臣不聞以道義相訓乃持玩好之具蕩吾志耶命左右碎之京閒邦光實激太子諷言者擊逐之
九月金取遼黄龍府
金主攻黄龍府次混同江水深無舟以渡金主使一人導前乘赭白馬徑涉曰視吾鞭所指而行諸軍隨之才及馬腹遂克黄龍府遣蕭薩喇還遼曰若歸我叛人阿蘇即當班師
遼軍渡混同江副都統耶律章奴作亂伏誅
遼師渡混同江章努與耶律淳妃弟蕭廸里〈舊作諦里今改〉及其甥蕭延留等謀迎立淳誘將士亡歸上京遣廸里以其謀告淳淳曰非此細事主上自有諸王當立北南面大臣不來而汝言及此何也宻令左右拘之有頃遼主使行官實達爾伊遜〈遼著賬戸司有承應實達爾局官舊作小底乙信今改〉持書言章努之謀淳即斬廸里攜其首單騎請廣平淀〈遼史營衛志冬巴納曰廣平淀任永州東南地理志永州永昌軍務□河南士河二水合流故號永州考士河即今老河發源喀爾心經敖潢翁牛特諸部落㑹于西拉木倫即史所云潢河也 巴納遼四時遊獵行在所之稱按巴納舊作捺鈢今改後仿此〉待罪遼主遇之如初章奴知淳不見聼乃率麾下掠取上京府庫財物至祖州帥其黨告太祖廟數遼主過惡移檄州縣遂結渤海羣盜至數萬趨廣平犯行營不能克率衆北走欲順國女真阿固齊〈𨽻遼之熟女真舊作阿鶻産今改〉以三百騎一戰勝之擒其貴族二百餘人並斬以徇餘脫者皆奔女真章努詐為使者欲奔女真為邏者所獲縛送行在腰斬于市
冬十一月金襲遼軍于呼卜圖岡〈方輿紀要在混同江西舊作䕶布答今改〉大敗之
金王聞遼出軍𠢐面仰天慟哭曰始與汝等起兵葢苦契丹殘忍欲自立國今天祚親至奈何非人死戰莫當也不若殺我一族汝等迎降轉禍為福諸軍曰事已至此惟命是從金主遂率師迎敵遼主自將至圖敏〈舊作駞門今改〉駙馬蕭特黙等將騎兵五萬步卒四十萬至噶琳濼〈方輿紀要在遼黄龍府東北按噶琳濼舊作幹隣濼今改後彷此〉金主行次約羅〈屯名在黄龍府東按約羅舊作□剌今改後彷此〉與其臣謀曰遼兵號七十萬其鋒不可當吾軍遠來人馬疲乏宜駐于此深溝髙壘以待之㑹獲遼督餉者知遼主以章努反西還已二日矣諸將乃乗怠擊之遂追遼主及于呼卜圖岡金主曰彼衆我寡兵不可分視其中軍最堅遼主必在焉敗其中軍可以得志使右翼先戰左翼合而攻之遼兵大潰枕籍相屬百餘里獲輿輦帟幄兵械軍資他寳物馬牛不可勝計蕭特黙焚營而遁金主亦引退
〈丙申〉六年春正月遼將髙永昌〈勃海人〉據遼陽以叛
遼東京留守蕭保先嚴酷渤海苦之正月朔夜半有惡少年十餘乘酒執刀踰垣入府刺殺保先户部使大公鼎〈大定府人〉聞亂即攝留守事與副留守髙清明集奚漢兵千人盡捕斬之撫定其民禆將髙永昌時以兵三千屯八甔口〈在奉天府承徳縣東〉見遼政日衰金兵方強遂誘渤海并戍卒入遼陽據之〈旬日之間逺近響應有兵八千人〉因僭號稱隆基元年遼主遣蕭罕嘉努張琳〈㵢州人〉討之
賜方士林靈素〈字嵗昌温州人〉號通真達靈先生
靈素少從浮屠苦其師笞罵去為道士善妖幻徃來淮泗間丐食僧寺苦之及王老志死後王仔昔寵亦衰帝訪方士于左階道籙徐知常知常以靈素對即召見靈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為最髙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主南方號稱長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既下降于世其弟號青華帝君者主東方攝領之又有仙官八百餘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初名甫字將明開封祥符人〉即文華使鄭居中童貫等皆有名而已即仙卿褚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時劉貴妃方有寵靈素以為九華玉真安妃帝心獨喜其事甚加寵信賜號通真達靈先生賞賚無算為改温州為應道軍靈素本無所能惟稍習五雷法召呼風霆間禱雨有小驗而已
以童貫為陜西兩河宣撫使
渭州將种師道〈字彜叔世衡之孫〉克夏臧底河城
先是王厚與劉仲武合涇原鄜延環慶之師攻夏臧底河城敗績〈死者十四五秦鳳等三將全軍皆没厚重賂童貫匿不以聞未幾夏人大掠蕭闗而去〉至是師道以兵攻城八日而克之
閏月立道學
從林靈素之言也尋詔太學辟雍各置内經道徳經莊列博士二員〈以内經道徳經為大經莊列為小經升貢及三嵗大比法冋科舉〉又用蔡京言集古今道敎事為紀志賜名道史
二月作上清寳籙宫成
帝于景龍門〈汴京北面中門〉對晨暉門〈延福宫東門名〉作上清寶籙宫密連禁署宫中山包平地環以佳木清流列諸館舍臺閣多以美材為楹棟不施五采有自然之勝上下立亭宇不可勝計帝時登皇城下視之由是間景龍門城上作複道通寳籙宫以便齋醮之事
夏四月金人攻高永昌殺之遂取遼東京州縣
永昌使人求援于金且曰願併力以取遼金主使呼實布〈完顔部人按呼實布舊作胡沙補今改後仿此〉謂永昌曰同力取遼固可東京近地汝輒據之以僭大號則不可若能歸欵當受王爵永昌不從金主乃遣斡魯〈韓國公和卓子〉帥諸軍攻永昌時遼張琳等討永昌久不克斡魯與戰敗之遂取瀋州〈遼置今奉天府是〉永昌大懼率衆拒金遇于活水〈即瀋水在奉天府承徳縣南源出縣東下流入渾河〉金師既濟永昌之軍不戰而郤逐北至遼陽城下明日永昌盡帥其衆與金戰又大敗遂以五千騎奔長松〈地名方輿紀要在遼陽東〉遼陽人托卜嘉〈又曰大臭按托卜嘉舊作塔不野今改後仿此〉執永昌以獻金主殺之于是遼之東京州縣及南路繫遼女真皆降于金金主以斡魯為南路都統沃稜〈舊作斡倫今改後仿此〉知東京事
何執中罷
執中輔政一紀年高疾甚賜之寛告尋以太傅就第朝朔望儀物廩稍一如居位時未幾卒執中甞為端王侍講故終始恩遇不替然無所建明惟以謹畏迎主意贊飾太平而已
詔蔡京三日一朝總治三省事
京改都堂為公相㕔詔京總治三省正公相位
五月以鄭居中為少保太宰劉正夫為少宰鄧洵武知樞密院事
時蔡京大興工役民不聊生變亂法度吏無所師鄭居中每為帝言帝亦惡京專乃拜居中太宰使伺察之又以正夫議論數與京異拜為少宰居中存紀綱守格令抑僥倖振淹滯士論翕然望治〈正夫能迎時上下持禄養權入相半嵗即以疾致仕後二年鄧洵武亦卒鄧氏自綰以來世濟其奸而洵武阿二蔡尤力京之敗亂天下祸源自洵武始焉〉
六月遼以耶律淳為都元帥
秋九月帝詣玉清和陽宫上徽號于上帝赦
帝奉玉册玉寳如玉清和陽宫上玉帝尊號曰太上開天執符御歴含真體道昊天玉皇上帝詔天下洞天福地修建宫觀塑造聖像尋又上地祗徽號曰承天效法厚徳光大后土皇地祗上寶册儀禮一如上帝尋改宫名為玉清神霄宫又鑄神霄九鼎安置于上清寳籙宫之神霄殿
冬十月夏人冦涇原屠靖夏城
夏大舉攻涇原靖夏城時久無雪夏先使數萬騎繞城踐塵漲天乃潛穿壕為地道入城中城遂陷屠之而去
〈丁酉〉七年春二月大理〈注見前〉入貢
廣州觀察使黄璘〈潭州湘鄉人〉誘大理入貢詔以其主段和譽為雲南節度使封大理國王〈已而知桂州周穜劾璘許昌璘遂得罪〉
帝幸上清寶籙宫命林靈素講道經
時道士皆有俸每一觀給田亦不下數百千頃凡設大齋輒費緡錢數萬貧下之人多買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飫餐而襯施錢三百謂之千道㑹且令士庶人聽靈素講經帝為設幄其側靈素據高座使人于下再拜請問然所言無殊絶者時時雜以滑稽媟語上下為大閧笑莫有君臣之禮復令吏民詣宫授神霄秘籙朝士嗜進者亦靡然趨之
夏六月道籙院上章册帝為敎主道君皇帝
帝諷道籙院曰朕乃上帝元子為太霄帝君憫中華被金狄之敎〈劉定之曰金狄指佛而言也佛之徒謂佛身體面貌皆若金色故徽宗云〉遂懇上帝願為人主令天下歸於正道等可册朕為敎主道君皇帝于是道籙院上表册之然止於道敎章疏内用〈宋制廢后入道謂之敎主故郭后曰金庭敎主孟后曰華陽敎主時孟后在瑶華宫遂去教主之稱以避尊號〉
秋七月置提舉御前人船所
時東南監司郡官二廣市舶率有應奉又有不待㫖但送物至都計㑹宦者以獻大率靈壁〈宋縣今屬鳳陽府縣有磬石山〉大湖〈具區也注見前〉慈谿〈唐置今屬寧波府〉武康〈注見前〉諸石二浙奇竹異花海錯福建荔枝〈與下龍眼椰實注俱見前〉橄欖〈一名南諌亦曰味諌亦曰諌果江南呼為青果〉龍眼南海椰實登萊文石湖湘文竹四川佳果木皆越海渡江毀橋梁鑿城郭而至植之皆生而異味珍苞則以健步㨗走雖甚逺數日即逹色香未變也至是蔡京又言陛下無聲色犬馬之奉所尚者山林間物乃人之所棄但有司奉行之過因以致擾願節其浮濫乃請作提舉淮浙人船所命内侍鄧文誥領之詔自後有所用即從御前降下乃如數貢餘不許妄進意欲以便民而實擾害如故
熙河環慶涇原地震
旬日不止壊城壁廬舍壓死者甚衆
八月鄭居中罷
居中與蔡京不相能至是以母喪去位京以居中王珪壻也乃使蔡確子懋〈即蔡渭〉重理定䇿事遂追封確清源郡王御製文立石墓前欲借是撼居中然卒不能害未幾居中起復為太宰已而復請終喪
遼置怨軍
遼主自燕至隂涼河〈在今札魯特右翼西北遼史地理志上京道有隂涼河即此〉募遼東人為兵使報怨于女真號曰怨軍凡八營屯衛州〈當作渭州遼置廢址在今錦州府寧逺縣界〉蒺藜山〈方輿紀要在寧逺縣邊外〉以渤海鐵州〈遼置故城在今奉天府葢平縣〉人郭藥師等為帥
冬十一月命蔡京五日一赴都堂治事以余深為少宰白時中為中書侍郎
深諂附蔡京結為死黨京復用事引為門下侍郎遂拜少宰
十二月方士王仔昔下獄死
仔昔倨傲而戅帝待以客禮故遇宦侍若童奴又欲羣道士皆宗已林靈素忌之乃與宦者馮浩誣以言語怨望下獄死
有星如月南行
帝言天神降于坤寧殿詔示百官
帝惑于林靈素之言建宫觀徧天下又造青華帝君正畫臨壇及火龍神劍夜䧏内宫之事託天神臨䧏造帝誥天書雲篆務以惑世欺衆其説妄誕不可究質宦者道士有所不快必託為帝誥則莫不如志尋加靈素號通真達靈元妙先生張虛白通元冲妙先生視中大夫出入呵引至與諸王争道都人稱曰道家兩府其徒美衣玉食者幾二萬人
以童貫領樞密院事
内侍自古無賜坐者時貫加開府儀同三司領樞密院毎春秋大燕則坐于執政之上日與宰相同班進呈畢即自屏後入内復易窄衫與羣閹為伍出則為大臣當體貌之禮入則為近侍執使令之役古所未有也
作萬嵗山〈故址在今開封府城東北隅〉
初帝以未得嗣子為念道士劉混康以法籙符水出入禁中言京師西北隅地協堪輿倘形勢加以少高當有多男之祥始命為數仞岡阜已而後宫生子漸多帝甚喜始信道敎于是蔡條倡為異聞謂有珠星璧月跨鳳乘龍天書雲篆之符以逢迎之遂竭國力以經營土木之工至是又命戸部侍郎孟揆于上清寶籙宫東築山以像餘杭之鳳凰山〈在杭州府城南方與紀要山岩逶迤左瞰大江如鳯凰欲飛故名〉號曰萬嵗
竄侍御史黄葆光〈字元暉徽州黟人〉于昭州
初葆光為左司諫始莅職即言三省吏猥多乞非元豐舊制者一切革去蔡京怒其異已密白帝䧏内批云當豐亨豫大之時為衰亂減省之計徙為符寶郎明年復拜侍御史至是大旱帝以為念葆光上疏言蔡京彊悍自專侈大過制無君臣之分鄭居中余深依違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責故致此異疏上不報京權勢震赫舉朝結舌葆光獨出力攻之京懼中以他事竄之昭州
遼耶律淳及金將烏楞古〈金宗室子按烏楞古舊作斡魯古今改後仿此〉戰于蒺藜山敗走金遂取遼八州
遼主命淳㑹四路兵馬防秋淳遺金咸州〈遼置故城在今奉天府鐵嶺縣〉都統烏楞古書議和烏楞古告于金主金主猶以歸薩喇及阿蘇為言淳軍至蒺藜山烏楞古及知東京事㓇稜等進攻顯州〈遼置今錦州府廣寧縣是〉遼怨軍帥郭藥師乘夜進襲烏楞古擊走之遂與淳戰淳敗走烏楞古追至額勒錦〈舊作河里真今改〉陂〈方輿紀要在廣寜北〉遂㧞顯州于是乾懿壕復成川惠七州〈皆遼置乾懿川壕四州故城皆在今廣寜縣境復州今仍為州屬奉天府成州故城在今錦州府義州惠州故城在今喀剌沁右翼〉皆䧏金
金遣使如遼
楊朴言于金主曰自古英雄開國每先得大國封册金主從之使至遼時遼東諸州盜賊蜂起掠民以充食樞密使蕭奉先等勸遼主許之
〈戊戍〉重和元年春正月作定命寶成
于闐上美玉踰二尺帝命製寶文曰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篆以魚蟲制作之工幾于秦璽號曰定命寶合前八寳為九寳以定命寳為首且曰八寳者國之神器至于定命乃我所自制也寶成帝御殿受賀肆赦
以王黼為尚書左丞
黼美風姿有口辯寡學術而多智善佞初以何執中薦累官左司諫張商英為相寖失帝意帝遣使以玉環賜蔡京于杭黼覘知之因數條奏京所行政事并擊商英及京復相徳其助已嵗中三遷為御史中丞黼欲京専國遂疏執中二十罪已而改翰林學士㑹京與鄭居中不合黼復内交居中京由是怨之徙為戸部尚書將陷以罪黼以計獲免還為學士承㫖遂入政府
二月遣武義大夫馬政〈熙和人〉浮海使金約夾攻遼建隆中女真甞自其國之蘇州〈遼以南蘇地置南蘇注見前〉泛海至登州賣馬故道猶存至是有漢人高藥師者泛海來言女真建國屢破遼師登州守臣王師中以聞詔蔡京童貫共議命師中募人同藥師等齎市馬詔以往不能達而還帝乃復委童貫選人使之遂使武義大夫〈金史作登州防禦使東都事畧作登州都巡檢〉馬政同藥師由海道如金政言于金主曰主上聞貴朝攻破契丹五十餘城欲與通好共行弔伐若允許後當遣使來議通金好自此始
夏五月壬午朔日食
秋八月以童貫為太保
九月掖庭大火
自甲夜達曉大雨如傾火益熾凡爇五千餘間苑後廣聖宫及宫人所居幾盡焚死者甚衆
閏月立周恭帝後
詔周柴氏後已封崇義公復立恭帝後以為宣義郎監周陵廟世世為國三恪
冬十二月置裕民局尋罷之
醴泉觀使兼侍讀徐處仁言水旱之餘賦役繁重宜㑹一嵗財用之數量入為出帝稱善詔置裕民局討論振兵裕民之道以處仁詳定蔡京不悦局尋罷
遼大饑人相食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一
宋
徽宗皇帝
〈己亥〉宣和元年春正月詔更寺院為宫觀
林靈素欲盡廢釋氏以逞前憾請于帝改佛號大覺金仙餘為仙人大士僧為德士易服飾稱姓氏寺為宫院為觀改女冠為女道尼為女德尋詔德士並許入道學依道士之法〈明年始復寺院額及僧號〉
金人來聘遣馬政報之不至而復
金主與尼瑪哈議遣李善慶〈渤海人〉索多〈完顔部人按索多舊作散覩今改後仿此〉持國書并北珠生金等物同馬政來修好詔蔡京等諭以夾攻遼之意善慶等唯唯居十餘日遣政同趙有開〈遼人降宋者〉王瓌〈師中子〉齎詔及禮物與善慶等渡海報聘行至登州有開死㑹諜者言遼已封金主為帝乃詔政勿行止遣平海軍校呼慶送善慶等歸金金主遣慶歸且語之曰歸見皇帝果欲結好早示國書若仍用詔決難行也〈初高麗來求醫帝命二醫往至是歸奏云高麗館醫甚勤日夕引之視其用兵布陣禦敵之方曰聞天子將與女眞圖契丹苟存契丹猶足為中國捍邊女眞不可交也宜早為之備帝聞之不樂〉
以余深為太宰王黼為少宰
黼賜第城西徙居之日導以教坊樂供張什器悉取于官寵傾一時〈是時朝廷已納趙良嗣之計將㑹金以圖燕㑹諜云遼主有亡國之相黼薦畫學正陳堯臣使遼堯臣繪遼主相以歸言于帝曰遼主望之不似人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進兵兼弱攻昧此其時也并圖其山川險易以上帝大喜取燕雲之計遂決〉
占城入貢
占城自周顯德中始入貢其後朝貢不絶然與交州相近互相侵擾至是封為王後每遇恩輙加封邑與交趾均矣
三月以馮熙載〈字彦為衛州西安人〉為中書侍郞范致虚〈注見前〉張邦昌〈字子能永靜軍東光人〉為尚書左右丞
致虚自右丞進左丞半歲以母喪去位〈事在八月〉後年餘起知大名府入見時朝廷方用師圖燕致虛謂邊釁一開必有意外之患宰相惡其懷異復聽終喪〈考宋史致虚沮伐燕之議在起知大名時續綱目叙于母喪去位之前非是今據致虚本傳改輯〉
劉法及夏人戰于統安城〈在震武城北〉敗走夏人追殺之童貫使劉法取朔方不欲行彊遣之乃引兵二萬至統安城遇夏主弟察克〈舊作察哥今改〉率步騎為三陣當法前軍而别遣精騎登山出其後大戰移七時兵饑馬渴死者甚衆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蓋朱峗〈方輿紀要地在湟鄯間〉為一負擔軍〈夏制負擔一人為一抄負擔者隨軍雜役也〉斬首而去貫隱其敗而以㨗聞〈察克見法首惻然語其下曰劉將軍前敗我于古庫勒日木多泉吾嘗避其鋒謂天生神將豈料今為一小卒梟首哉其失在恃勝輕出不可不戒遂乘勝圍震武震武在山峽中熙秦兩路不能餉自築城三歲知軍李明孟清皆為夏人所殺至是城又將陷察克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塊乃自引去〉
夏四月丙子朔日食
五月京師大水
京師茶肆傭晨興見大犬蹲榻傍近視之則龍也軍器作坊兵士取而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歴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餘丈帝懼甚命戸部侍郞唐恪〈字欽叟錢塘人〉決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郞李綱〈字伯紀邵武人〉言國家都汴百五十餘年未嘗有此異夫變不虛生必有所以感召之災非易禦必思所以消復之今陰氣太盛當以盜賊外患為憂望求直言采而用之以答天戒詔貶綱監南劍州沙縣稅務
六月夏人來詔童貫罷兵秋七月以貫為太傅
關右既困童貫諷夏人因遼進誓表納欵遂詔六路罷兵及夏遣使來賀天寧節授以誓詔夏使辭不取貫不能屈但廹館伴彊之使持還及境棄之道中而去延安帥賈炎得而上之貫始大沮尋加貫太傅封涇國公時人稱蔡京為公相貫為媪相
遼遣使册金主為東懷國皇帝金主不受
遼遣耶律努克〈舊作奴哥今改〉如金議和金主復書曰能以兄事朕歲貢方物歸我中京上京興中府三路州縣以親王公主駙馬大臣子孫為質還我行人及元給信符并宋夏高麗往復書詔表諜則可既而努克復至金金使呼圖克昆〈舊作胡𦊅衮今改後仿此〉與俱如遼免取質子及上京興中府所屬州郡裁减歲幣之數且曰必以兄事我册用漢儀方可如約言如不從勿復遣使遼主從之凡七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乃使烏凌阿贊謨〈舊作烏林答贊謨今改後仿此〉如遼迎封册册至金金主以無兄事之語又不稱大金而云東懷乃小邦懷其德之義語涉輕侮乃復使贊謨如遼責其册乖體式如依前書所定然後可從
秋八月金製女眞字
女眞初無文字及獲契丹漢人始通契丹漢字金主遂命古紳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製女眞字行之後復製女眞小字謂古紳所製為大字云
九月幸蔡京第
帝幸道德院觀金芝遂幸蔡京第時京子攸儵翛及攸子行皆為大學士鞗尚帝女茂德帝姬〈帝時改公主曰帝姬〉家人厮養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每侍上恒以君臣相悦為言帝時乘輕車小輦頻幸其第命坐傳觴畧用家人禮京謝表有云主婦上壽請釂而肯從稚子牽衣挽留而不卻蓋實事也
加蔡攸開府儀同三司
攸有寵于帝進見無時與王黼得預宫中秘戲或侍曲宴則攸黼著短衫窄袴塗抹青紅雜倡優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謔浪語以獻笑取悅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領殿中監寵信傾其父攸嘗言于帝曰所謂人主當以四海為家太平為娯歲月能幾何豈徒自勞苦帝深納之〈帝令苑囿皆倣江浙為白屋不施五采多為村居野店乃聚珍禽異獸動數十百以實其中都下每秋風夜静禽獸之聲四徹宛若山林陂澤之間識者以為不祥之兆〉
冬十月頒紹述熙豐政事書于天下
十一月以張邦昌王安中為尚書左右丞
安中附童貫王黼為中丞因論蔡京罪為帝所知至是張邦昌自右丞進左丞安中遂代為右丞
十二月帝數微行竄秘書省正字曹輔〈字載德南劍州人〉于郴州
帝自政和以來多微行始民間猶未知及蔡京謝表輕車小輦七賜臨幸自是邸報傳之四方而臣僚阿順莫敢言曹輔上疏切諫〈畧曰陛下厭居法宫時乘小輦出入㕓陌郊坰極遊樂而後返臣不意陛下當宗社付託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與民本以人合合則為腹心離則為楚越畔服之際在于斯須甚可畏也萬一當乘輿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禍心雖神靈垂䕶然亦損威傷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審問余深曰輔小官何敢論大事輔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陽顧張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應以不知輔曰兹事雖里巷小民無不知相公當國獨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從輔受詞輔操筆曰區區之心一無所求愛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責輔無以息浮言遂編管郴州〈初輔將有言知必獲罪召子紳來付以家事乃閉戶草疏及貶怡然就道〉
召楊時為秘書郞
時浮沉州縣四十餘年〈時歴知瀏陽餘杭蕭山諸縣事皆有惠政〉未嘗求聞達而德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遠千里從之遊號曰龜山先生至是福州進士張觷〈字柔直侯官人〉方到部蔡京延訓其子弟〈京求善訓子弟者或薦觷觷辭不獲乃即館謂諸生曰汝曹曾學走乎諸生駭問觷曰天下被而翁破壞至此旦夕賊發必先至而家汝曹惟有善走乃可逃死爾諸生大驚亟以告京京矍然曰此非汝所知也即見觷深與傾倒〉觷忼慨謂京曰宗廟社稷危在旦夕宜亟引耆德老成置諸左右以開導上心羅天下忠義之士布列内外以分理庶務庶幾猶可及耳京叩其所知遂以時對京因薦之㑹路允廸自高麗還言高麗國王問龜山先生安在乃詔為秘書郞
〈庚子〉二年春正月林靈素有罪放歸田里
靈素初與道士王允誠共為神怪之事後忌其相軋毒殺允誠遂專用事及都城水帝遣靈素厭勝方步虚城上役夫争舉梃將擊之走而免帝知衆怨始不樂而靈素愈恣横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斂避太子入訴帝怒以靈素為太虚大夫斥還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察之端本廉得其居處過制罪詔徙置楚州命下而靈素已死遺奏至猶以侍從禮葬焉
二月遣趙良嗣使金
先是呼慶自金還具道金主意并持其書來請别遣使時童貫密受旨圖燕因建議遣右文殿修撰趙良嗣往仍以市馬為名其實約攻遼以取燕雲之地〈中書舍人呉時因進對及取燕事曰祖宗盟血未乾渝之必速亂王黼斥為腐儒時遂求去又有安堯臣者上書曰燕雲之役興則邊釁遂開宦寺之權重則皇綱不振臣恐異時唇亡齒寒邊境有可乘之隙狠子蓄鋭伺間以逞其欲此臣所日夜寒心也帝頗然之欲授以官然竟為羣姦所沮 呉時字伸道卭州人安堯臣惇族子〉
三月遼復遣使如金議册禮金主不許
先是遼遣蕭實訥埒〈舊作習泥烈今改〉持册藁如金金遣烏凌阿贊謨持册副本報遼遼以金所定大聖二字與先世稱號同遣實訥埒往議金主怒謂其臣曰遼人屢敗遣使求成惟飾虚詞以為緩師之計當議進兵乃令咸州路統軍司治軍旅備器械將以四月進師令色克〈舊作斜葛今改後仿此〉留兵一千鎭守棟摩〈金主異母弟按棟摩舊作闇母今改後仿此〉以餘兵來㑹于渾河和議遂絶
夏五月金侵遼上京留守耶律托卜嘉以城降
金主自將攻遼以遼使蕭實訥埒宋使趙良嗣從遣降者馬乙持詔諭城中使速降遼主方獵于呼圖哩巴山〈金史地理志撫州有胡圖哩巴山撫州地在今蘇尼特 按呼圖哩巴山舊作胡土白山今改後仿此〉聞金舉兵命耶律拜薩巴〈舊作白斯不今改〉等選精兵三千以濟師五月金主進攻且謂實訥埒趙良嗣曰汝可觀吾用兵以卜去就遂臨城督戰諸軍鼓譟而進自旦及已棟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觴為壽皆稱萬歲金主乃還
六月詔蔡京致仕
京專政日久公論益不與帝亦厭薄之子攸權勢既與父相軋浮薄者復間焉由是父子各立門户遂為仇敵攸别居賜第一日詣京京正與客語使避之攸甫入遽起握父手為診視狀曰大人脉勢舒緩體中得無有不適乎京曰無之攸曰禁中方有公事即辭去客竊窺見以問京京曰君固不解此兒欲以為吾疾而罷我爾閲數日果以太師魯國公致仕仍朝朔望
秋九月金人來議攻遼及歲幣遣馬政報之〈續綱目係于八月今依宋史及東都事畧改書〉
趙良嗣謂金主曰燕本漢地欲夾攻遼使金取中京大定府宋取燕京析津府〈遼史地理志以燕分野為析木之津故名〉金主許之遂議歲幣金主因以手札付良嗣約金兵自平地松林〈亦曰十里松林在今克什克騰西南遼史地理志上京臨潢府有平地松林克什克騰遼臨潢府地也〉趨古北口宋兵自白溝夾攻不然不能從因遣貝勒偕良嗣還以致其言帝使馬政報聘書云大宋皇帝致書于大金皇帝遠承示書致罰契丹當如來約己差童貫勒兵相應彼此兵不得過關歲幣之數同于遼〈時貫與蔡京力主燕議熙河鈐轄趙隆極言不可貫曰君能共此當有殊拜隆曰隆武夫豈敢干賞以敗祖宗二百年之好異時起釁萬死不足塞責貫不悅鄭居中亦謂蔡京曰公為大臣不能守兩國盟約輒造事端誠非廟算京曰上厭歲幣五十萬故耳居中曰漢世單于歲給一億九十萬西域一千八百八十萬與本朝孰為多乎使百萬生靈肝腦塗地公實為之由是議稍寢 趙隆字子漸秦州成紀人〉
冬十月戊辰朔日食
加内侍梁師成〈祥符人〉太尉
師成黠慧習文法初領睿思殿文字外庫主出外傳上旨政和中漸得幸因竄名進士籍中累遷至河東節度使遂加太尉時帝留意禮文符瑞之事師成善逢迎希恩寵帝命入處殿中凡御書號令皆出其手多擇善書吏習倣帝書雜詔旨以出外廷莫能辨師成實不能文而高自標榜以翰墨為己任〈自言蘇軾出子時天下禁誦蘇文其尺牘在人間者皆毁去師成訴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軾之文乃稍出〉四方雋秀名士師成必招致門下合意者輒密加汲引執政侍從可階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稱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諂附焉都人目為隱相所領職局至數十百階至開府儀同三司布衣朱夢說上書論宦侍權太重詔編管于池州
睦州人方臘作亂
睦州清溪〈今嚴州府淳安縣唐曰清溪宋改淳化後改今名〉民方臘世居縣堨村託左道以惑衆〈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陳碩眞反自稱文佳皇帝故其地相傳有天子基臘因得憑藉以自信〉縣境梓桐幫源諸洞〈梓桐洞在淳安縣今曰梓桐鄉幫源洞亦曰青溪洞後改名威平在淳安縣西〉皆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臘有漆園造作局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時呉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擾比屋致怨太學生鄧肅〈字志宏南劍州沙縣人〉進詩諷諫帝不聽放肅歸田里勔益横臘遂因民不忍陰聚貧乏游手之徒以朱勔為名起作亂自號聖公建元永樂置官吏將帥以巾飾為别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弓矢介胄惟以神詭秘事相扇訹焚室廬掠金帛子女誘脅良民為兵人安于太平不識金革聞金鼓聲即斂手聽命不旬日聚衆至數萬兩浙都監蔡遵顔坦擊之皆敗死于息坑〈亦曰重坑山在淳安縣東〉
十一月余深罷以王黼為太宰
時福建以取花果擾民深為言之帝不悅出知福州黼遂為少保太宰〈初蔡京致仕黼陽順人心悉反其所為四方翕然稱為賢相及拜太宰遂乘高為邪多蓄子女玉帛自奉僭擬禁省稍襲京迹〉
十二月方臘陷睦歙杭州詔以童貫為江淮荆浙宣撫使發兵討之
臘攻陷清溪遂陷睦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死遂北掠桐廬〈三國呉縣今屬嚴州府〉富陽〈本漢富春晉改名今屬杭州府〉諸縣進逼杭州知州趙震棄城走州即陷殺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縱火六日死者不可勝計凡得官吏必斷臠支體探其肺腸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以償怨心警奏至京師時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于是凶焰日熾附者益衆東南大震淮南發運使陳遘〈字亨伯其先自江寧徙永州〉上言臘衆彊東南兵弱乞調京畿兵及鼎灃槍牌手兼程以來使不至滋蔓帝得疏始大驚乃罷北伐之議而以童貫為宣撫使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晉蕃漢兵十五萬討之〈臘分兵陷婺州又陷衢州知州彭汝方罵賊死又進犯處州守貳皆遁走縉雲尉詹良臣率數十人出禦為賊所執誘降不屈亦死之 彭汝方字宜老汝礪弟詹良臣字元公睦州分水人處州本隋括州唐改名今為府屬浙江縉雲唐縣今屬處州府〉
眞臘〈注見前〉入貢
眞臘于政和中始通中國至是遣郞將來朝詔封其主金裒賓深為國王恩比占城
〈辛丑〉三年春正月童貫承詔罷蘇杭應奉局花石綱貫之行也帝付以東南之事且曰如有急即以御筆行之貫至呉見民困花石之擾衆言賊不亟平坐此耳貫即命其僚董耘作手詔罷諸應奉造作局及御前花石綱運并木石彩色等場務而帝亦黜朱靦父子弟姪之在職者呉民大悅
二月罷方田及州縣學三舍法
詔開封府及諸路仍以科舉取士省宗學辟雍諸路提舉學事官
淮南盜宋江掠京東諸郡知海州張叔夜〈字嵇仲耆之孫〉擊降之
宋江起為盜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轉掠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知亳州侯𫎇上言江才必有過人者不若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䝉知東平府未赴而卒〉江聲言將至海州知州張叔夜〈續綱目宋元通鑑皆作命叔夜知海州在侯䝉卒後考叔夜本傳叔夜為蔡京所忌出知海州事應在前今改正〉使間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刦巨舟十餘載鹵獲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鬬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
遼都統耶律伊都〈一名伊都古楚舊作余覩伊都古楚舊作余都姑今改〉叛降金遼主諸子長晉王額嚕温〈舊作敖盧幹今改〉次秦王定次許王寧〈遼史天祚紀天祚四子長趙王實訥埒次晉王額嚕温今考皇子表晉王第一趙王第四又尚有燕國王塔魯梁王雅里六子非四子本紀不足據續綱目因之今依表改輯〉晉王文妃蕭氏〈小字琴瑟國舅大父房之後〉所生積有人望女眞興兵境内郡縣所失幾半遼主畋遊不恤忠臣多被疎斥文妃作歌諷諌〈歌凡二首其第一首有直須卧薪嘗膽兮激壯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雲之句〉遼主銜之樞密使蕭奉先元妃〈小字錫衮北府宰相常哥之女〉之兄秦許王之舅也以國人屬意晉王恐秦王不得立因潛圖之文妃姊適耶律遼哈拉〈舊作撻葛里今改〉妹適耶律伊都一日其姊若妹俱㑹軍前奉先諷人誣文妃與駙馬蕭昱及伊都達哈拉等謀立晉王遼主遂誅蕭昱達哈拉等而賜文妃死伊都在軍中聞之大懼即率千餘騎叛降于金遼主遣蕭錫黙〈舊作遐買今改〉等將兵追之及諸閭山縣〈遼置屬興中府故城在今土黙特右翼〉錫黙等謀曰主上信蕭奉先奉先視吾輩蔑如也伊都乃宗室豪俊常不肯為奉先下若擒伊都他日吾黨皆伊都也遂縱之以追不及還報〈伊都至金金主見之因詔咸州都統司曰自伊都來灼見遼國事宜已决議親征其治軍以俟師期 塔魯舊作撻魯錫衮舊作師姑今改〉
夏四月童貫合兵擊方臘破之執臘以歸
先是臘將方七佛引衆六萬㓂秀州統軍王子武固守㑹貫引大軍至合擊敗之賊還據杭既而貫前鋒至青河堰〈即今清湖閘在杭州府仁和縣北〉臘焚官舍府庫民居遁還清溪諸將劉延慶王禀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王淵〈字幾道熙州人〉等相繼至盡復所陷城四月貫等合兵擊臘于幫源洞臘衆尚二十萬深據巖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王淵裨將韓世忠〈字良臣延安人〉潛行溪谷間問野婦得徑即挺身仗戈直前擣其穴格殺數十人擒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洞口掠為己功併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五十二人于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餘黨悉平送臘京師斬之〈臘之起凡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所掠婦女自賊洞逃出倮而縊于林中者相望百餘里〉詔改睦州為嚴州歙州為徽州加童貫太師封楚國公尋復領陜西兩河宣撫使
五月大蝗
安置御史中丞陳過庭〈本名揚庭字賓王越州山隂人〉于黄州
過庭以睦㓂竊發嘗上言致冦者蔡京養冦者王黼竄二人則冦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刑餘小人交結權近竊取名器罪惡盈積宜昭正典刑以謝天下三人憾之至是陷以罪罷知蘄州未半道謫黄州安置
閏月復置應奉司
方臘既平王黼言于帝曰士大夫懷姦弗悛即損應奉妄為譏謗望特置應奉一司臣專總領庶杜姦謀從之仍令梁師成總領于内遂復諸應奉局奪發運漕輓之卒為用户部不敢詰自是四方珍異之物充牣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纔什一
秋七月黑眚見〈考禁中黒眚宋史五行志無日月可紀惟洛陽黒眚徽宗本紀附書是年七月之末續綱目直書秋七月黑眚見于禁中似屬無據今但書黑眚見依宋史先載洛陽訛言之事而以禁中黑眚附見焉〉
洛陽民間訛言有黑眚如人或如犬夜出掠小兒食之後雖白晝入人家為患謂之黑漢二年乃息〈又禁中有黑眚大如席元豐末夜見寢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見而哲宗崩至大觀間漸晝見政和以後大作每出若列屋摧倒之聲其形僅文餘彷彿如龜黑氣䝉之不大了了氣之所及腥血四灑兵刃皆不能施又或變人形或為驢晝夜出無時多在掖庭及内殿習以為常人亦不大怖宣和末寢少而亂作〉
九月詔宦者李彦括民田于京東西路
初胥吏杜公才獻䇿于内侍楊戩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轉究尋至無可證則度地所出增立租賦始于汝州浸淫于京東西淮西北括廢堤棄堰荒山退灘皆勒民主佃額一定後雖衝蕩回復不可減一邑率于常賦外增租錢至十餘萬緡水旱不得蠲免擢公才為觀察使至是戩死以内侍李彦繼之彦狠愎密與王黼表裏置局汝州臨事愈劇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皆指為天荒雖執印劵皆不省魯山〈注見前〉闔縣盡括為公田訴者輒加威刑致死者千萬京西提舉官及京東州縣吏皆助彦為虐民不勝忿痛發物供奉大抵類朱勔責辦于民無休息期農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墾殫財靡芻力竭餓死或自縊轅軏間喜賞怒刑禍福轉手因之得美官者甚衆前執政冠帶操笏迎謁彦馬首彦處之自如所在倨坐堂上監司郡守不敢抗禮有言于帝者梁師成適在旁抗聲曰王人雖微序于諸侯之上豈足為過言者懼不敢復言
冬十一月馮熙載罷以張邦昌為中書侍郞王安中李邦彦〈字士美懷州人〉為尚書左右丞
邦彦本銀工子俊爽美風姿為文敏而工然生長閭閻習猥鄙事應對便㨗善謳謔能蹴踘每綴街市俚語為詞曲人争傳之自號李浪子以善事中人争薦譽之累擢翰林承旨進右丞
十二月進封廣平郡王構〈帝第九子韋后所生〉為康王
〈壬寅〉四年春正月金克遼中京遼主延禧殺其子晉王敖盧幹走雲中
耶律伊都之奔金也尼瑪哈言于金主曰遼主失德中外離心今乘其釁宜襲取中京天時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用其䇿以舍音都統内外諸軍普嘉努尼瑪哈斡布〈金主庶長子後改名宗斡 按斡布舊作幹本今改後仿此〉斡里雅布〈舊作幹离不今改後仿此〉富勒呼〈舊作蒲盧虎今改後仿此〉等副之耶律伊都為鄉導至是薄中京遼兵不戰而潰進下澤州〈遼置本漢土垠縣地故城在今喀喇沁在翼南〉遼主時獵于鴛鴦濼〈在今宣化府赤城縣西北宣鎭志其水停積不流自遼金來為飛放之所〉伊都引羅索奄至遼主憂甚樞密使蕭奉先曰伊都此來欲立甥晉王額嚕温爾若為宗社計不惜一子誅之可不戰而退㑹耶律薩巴〈舊作撒八今改〉等復謀立額嚕温事覺遼主召樞密使蕭德勒岱〈字吉林孝先孫舊作得里底吉林舊作糺鄰今改〉等議曰反者必以此兒為名若不除去何以獲安德勒岱唯唯遼主乃遣人縊之或勸額嚕温亡額嚕温曰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節遂就死遼主素服三日耶律薩巴等皆被誅〈額嚕温槖有人望諸軍聞其死無不流涕由是人心解體〉伊都引金兵逼遼主行宫遼主率衛士五千餘騎自鴛鴦濼走雲中遺傳國璽于桑乾河〈注見前〉
二月管勾太平觀陳瓘卒
或問游酢以當今可以濟世之人酢曰四海人才不能周知以所識知陳了翁其人也劉安世嘗因瓘病使人勉以醫藥自輔曰天下將有賴于公當力加保養以待時用至是卒于楚州
三月金襲遼軍遼主延禧走夾山〈方輿紀要在古雲内州北雲内州遼置故城在今烏喇特西北烏喇特舊作呉喇忒今改〉
金尼瑪哈敗遼奚王于北安州〈遼置金曰興州故城在今熱河南喀喇河屯〉拔其城遣古紳畧近地獲遼䕶衛實訥埒知遼上下離心使人報舍音曰遼主窮廹若失機㑹事難圖矣舍音意未决幹布勸從之舍音乃出青嶺〈方輿紀要在開平廢衛西南即大青山也〉尼瑪哈出瓢嶺〈在青嶺北〉期㑹于羊城濼〈方輿紀要在大同府東北邊外〉遼主在雲中以金兵為憂蕭奉先猶言女眞雖能攻我上京終不能遠離巢穴及聞金師將出嶺西遼主遂趨白水濼〈在大同府北〉尼瑪哈以精兵六千襲之將近行宫遼主計不知所出遂乘輕騎入夾山始悟蕭奉先之不忠怒曰汝父子誤我至此誅汝何益恐軍心忿怒爾曹避敵苟安禍必及我其勿從行奉先下馬哭拜而去行未數里左右執其父子縛送金軍金人斬其長子昻以奉先及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遼軍奪以歸並賜死〈蕭德勒岱自知不免亦絶食死〉
遼燕京留守李處温〈析津人〉等以耶律淳稱帝遥廢其主延禧為湘陰王
遼主之走雲中留南府宰相張琳參知政事李處温與淳守燕京處温聞遼主入夾山命令不通即與族弟處能及子奭外假怨軍内結都統蕭幹〈即和勒博續綱目誤分二人說詳後〉謀立淳處温邀張琳白其事琳曰攝政則可即眞則不可處温曰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豈可易也琳不敢執遂與諸大臣耶律達實〈字重德遼太祖八代孫嘗官翰林承旨遼國語謂翰林為林牙亦稱達實林牙舊作大石今改 西遼達實始此〉左企弓〈字君材薊人〉虞仲文〈字質夫武州寜逺人〉曹勇義〈廣寧人〉康公弼〈字伯起宛平人〉集蕃漢百官諸軍詣淳府引唐靈武故事勸進淳不許將出李奭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淳驚駭再三辭不獲從之羣臣上尊號曰天錫皇帝建元天福以妻蕭氏為德妃加處温守太尉張琳守太師餘與謀者授官有差改怨軍為常勝軍軍旅之事悉委達實遥降遼主為湘陰王遂據有燕雲中及上京遼西之地遼主所有沙漠已北西南西北路兩都招討府諸蕃族而已淳遣使來報免歲幣結好亦遣使奉表于金乞為附庸金人不報
金克遼西京
金人攻西京大同府遼耿守忠救之尼瑪哈摩囉歡斡布等繼至尼瑪哈率麾下自其中衝擊使餘兵去馬從旁射之守忠大敗其衆殱焉西京西路州縣部族皆降金
詔童貫蔡攸等勒兵巡邊以應金
童貫聞金數敗遼兵乃乞舉兵以應金鄭居中言不宜幸災而動待其自斃可也時睦㓂初平帝亦悔用兵王黼獨言曰中國與遼雖為兄弟之邦然百餘年來彼之所以開邊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而不取燕雲女眞必彊中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帝遂決意治兵黼于三省置經撫房專治邊事不關樞密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得錢六千二百萬緡以充用黼又遺童貫書曰太師若北行願盡死力㑹聞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貫勒兵十五萬巡北邊以應金且招諭幽燕攸童騃不習事謂功業可唾手致入辭日二美嬪侍帝側攸指而請曰臣成功歸乞以是賞帝笑而勿責〈朝散郎宋昭上書乞誅王黼童貫趙良嗣等且曰兩國之誓敗盟者禍及九族陛下孝理天下其忍忘列聖之靈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于塗嵗之中乎疏上除昭名編管海南〉
夏四月置補完校正文籍局
詔購求士民藏書其有未見秘書足備觀采者仍命以官且以三館書多遺逸命建局以補完校正為名設官總理募工繕寫一置宣和殿一置太清樓一置秘閣
金取遼東勝諸州〈東勝州遼置即唐東受降城池注見前〉獲阿蘇以歸金羅索等畧定東勝諸州獲阿蘇軍士問之曰汝為誰曰我破遼也執送金主金主杖而釋之
五月童貫進兵擊遼敗績退保雄州詔班師貶都統制种師道為右衛將軍致仕
貫至高陽關用知雄州和詵〈濮州甄城人〉計降黄榜及旗述弔民伐罪之意且云若有豪傑能以燕京來獻者即除節度使遂命都統制种師道䕶諸將進兵師道諫曰今日之舉譬如盜入鄰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焉無乃不可乎貫不聽分兵為兩道師道總東路兵趨白溝辛興宗總西路兵趨范村〈注見前〉耶律淳聞之遣耶律達實蕭幹禦之師道次白溝遼人譟而前師道前軍統制楊可世敗績士卒多傷師道先令人持一巨梃自防賴以不大敗退師雄州遼人追擊至于城下辛興宗亦敗于范村帝聞兵敗而懼詔班師遼使來言曰女眞之侵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惡也今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結强大之鄰基他日之禍謂為得計可乎救災䘏鄰古今通義惟大國圖之貫不能對种師道復請與之和貫不納密劾師道助賊王黼怒責授師道右衛將軍致仕
遼耶律淳死其妻蕭氏稱太后主國事李處温伏誅淳寢疾聞遼主傳檄合諸蕃精騎五萬約以八月入燕并遣人問勞索衣裘茗藥淳甚驚命北南靣大臣議而李處温蕭幹等有迎秦王拒湘陰王之說惟南靣行營都部署耶律寧曰天祚果能以諸蕃兵大舉奪燕則是天數未盡豈能拒之否則秦湘父子也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處温等以寧扇亂軍心欲殺之淳曰彼忠臣也焉可殺天祚果來吾有死爾復何靣目相見邪已而淳疾自知不起密授處温蕃漢馬步軍都元帥意將屬以後事及蕭幹等召執政入議處温稱疾不至陰聚勇士為備紿云奉密旨防他變淳死蕭幹等乃立淳妻蕭氏為皇太后主軍國事奉遺命遥立秦王定為帝蕭后遂稱制改元德興〈謚淳為孝章皇帝廟號宣宗葬于燕西之香山〉幹以后命召處温至以時方多難未即加誅但追毁元帥劄子處温父子懼禍南通童貫欲挾蕭后納土北通于金欲為内應事覺后執處温問之處温自陳有定䇿功后曰誤秦晉國王者皆女父子何功之有并數其前罪惡數十處温無以對乃賜死臠其子奭而磔之籍其家得錢七萬緡金玉寶器稱是皆為宰相數月間所取也
夏人救遼金襲敗之于宜水〈在榆林府東北邊外〉
夏主使李良輔將兵三萬救遼金將幹魯羅索敗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澗〈在宜水西〉水暴至夏人漂沒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詔童貫蔡攸再舉伐遼以劉延慶為都統制王黼聞耶律淳死復命童貫蔡攸治兵以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為都統制
初收經制錢
先是命陳遘經制江淮七路治於杭州以供饋餉遘以財用不給創議比較酒務及度公家出納錢糧最取其贏號經制錢遂為東南七路之害
八月金襲遼延禧于錫訥圖〈地名方輿紀要在大同府西北邊外按錫訥圖舊作石輦鐸今改後仿此〉延禧敗走
遼主既失西京及沙漠以南遂奔於額蘇倫〈遼史國語解地名按額蘇倫舊作訛莎烈今改後仿此〉金舍音使斡里雅布告金主曰今雲中新定諸路遼兵尚數萬新降之民其心未固諸將望幸軍中金主從之既而聞遼主在大漁濼〈亦曰魚兒濼在古興和城西興和城遼撫州也元曰興和路故城在今張家口外鑲黄旗牧厰西南〉乃自將精兵萬人襲之晝夜兼行追及遼主于錫訥圖軍士至者才千人遼兵二萬五千方治營壘耶律伊都曰我軍未集人馬疲劇未可戰也斡里雅布曰今追及遼主而不亟戰日久而遁則無及矣遂戰短兵接遼兵圍之數重副統軍蕭特烈〈字額敦温要尼温汗宫分人額敦温舊作訛都椀要尼温汗舊作遥輦洼可汗今改〉諭軍士以君臣之義士皆殊死戰遼主謂斡里雅布兵少必敗與妃嬪登高阜觀戰伊都指遼主麾葢以示諸將斡里雅布等遂以騎兵馳赴之遼主望之大驚即遁去遼兵遂潰斡里雅布等還金主曰遼主去不遠盍亟追之斡里雅布追至鄂勒哲圖〈在錫訥圖西舊作烏里質鐸今改〉遼主棄輜重而遁蕭特烈被執
九月金遣使來命趙良嗣報之
金人聞童貫舉兵恐南朝徑取燕而歲幣不可得乃遣使來議師期帝遣趙良嗣報之且言不負初約
遼將郭藥師以涿易二州來降
遼常勝軍帥郭藥師為涿州留守以蕭后立蕭幹專政國人多貳謂所部曰天祚失國女政不綱宋天子重兵壓境此男兒取金印時也遂擁所部八千人奉二州來降童貫受之以聞詔授恩州觀察使以兵隸劉延慶
冬十月劉延慶及郭藥師進兵攻遼藥師襲燕敗績延慶兵潰
童貫遣劉延慶郭藥師將兵十萬出雄州以郭藥師為鄉導渡白溝延慶軍無紀律藥師諫曰今大軍拔隊行而不設備若敵人置伏邀擊首尾不相應則望塵決潰矣不聽至良鄉遼蕭幹率衆來拒延慶與戰而敗遂閉壘不出藥師曰幹兵不過萬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虚願得奇兵五千倍道襲之請令公之子三太尉〈即劉光世字平叔延慶次子〉以五千人䇿應延慶許之遣大將高世宣楊可世與藥師帥兵六千夜半渡盧溝倍道而進質明常勝軍帥甄五臣領五千騎奪迎春門〈燕城東南門〉以入藥師等繼至遣人諭蕭后使趣降蕭后密報蕭幹幹舉精甲三千還燕巷戰光世渝約不至藥師失援而敗與可世棄馬縋城而出死傷過半世宣死焉延慶營于盧溝南幹分兵斷餉道獲䕶糧將王淵得漢軍二人蔽其目留帳中夜半偽相語曰吾師三倍漢軍敵之有餘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左右翼為應舉火為期殱之無遺既言乃陰逸一人歸報延慶聞而信之明旦見火起以為敵至即燒營遁士卒蹂踐死者百餘里幹因縱兵追至涿水而去自熙豐以來所儲軍實殆盡退保雄州燕人知宋之無能為作賦及歌詩以誚之藥師還猶進安遠軍承宣使尋加武泰節度使
以蔡攸為少傅判燕山府
十一月金人來議燕地十二月遣趙良嗣復如金求營平灤三州
初朝廷與金約但求石晉賂契丹故地而不及平濼等州〈續綱目作不思營平濼三州乃劉仁恭獻契丹以求援者其說蓋本長編王應麟曰劉仁恭無割地遺契丹事四夷附録云契丹當莊宗明宗時攻陷營平二州唐亦無灤州王氏之說如此再考遼史地理志灤州永安軍本古黄落城石晉割地在平州之境太祖以俘户置灤州為形勝之地以遼史合之王說則長編所云殊不足據而續網目諸書因之今據宋金二史紀傳及表俱不載宋求得三州事惟東都事畧金國附錄云趙良嗣至金金主欲得燕京租税而不議平灤等州因即采此改輯而削去劉仁恭獻地契丹之説〉既而王黼欲併得之金主不肯及趙良嗣往金主使普嘉努責良嗣以出兵失期且云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薊景檀順涿易六州〈今直隸遵化州遼于此置景州餘注俱見前〉良嗣言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乃如此信義安在抗辨數四金人不從良嗣乃與其使李靖偕來止許山前六州帝復遣良嗣送之且求營平灤三州
金克遼燕京耶律淳妻蕭氏奔天德〈即唐天德軍注見前〉
童貫再舉伐燕不克成功懼得罪乃密遣王瓌如金求如約夾攻金主遂分三道進兵遼蕭后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主不許遼人遂以勁兵守居庸關金兵至關崖石自崩戍卒多壓死遼人不戰而潰金兵度關而南遼統軍都監高陸〈舊作高六今改〉等送欵于金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門入使尼楚赫羅索陳于城上金主次于城南遼宰相左企弓參政虞仲文康公弼樞密使曹勇義張彦忠劉彦宗〈字魯開宛平人〉等奉表詣金營請罪金主並釋之命守舊職而遣左企弓等撫定燕京諸州縣蕭后自古北口趨天德于是遼五京皆為金有金主遣騎兵送趙良嗣還且獻遼俘
萬歲山成更名曰艮嶽
山作于政和七年至是始成帝自為記以山在國之艮位改名艮嶽〈山周十餘里其最高一峯九十步上有亭曰介亭分東南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萼綠華堂書屋八仙館紫石巖棲眞嶝攬秀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壽山兩峰並峙有鴈池噰噰亭山之西有藥寮西莊巢雲亭白龍沜濯龍峽蟠秀練光跨雲亭羅漢巖又西有萬松嶺半嶺有樓曰倚翠上下設兩關關下有平地鑿大沼沼中有兩洲東為蘆渚亭曰浮陽西為梅渚亭曰雪浪西流為鳯池東出為研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鳯閣三秀堂東池後有揮雪㕔復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復有亭曰極目蕭森右復有麗雲亭北俯景龍江引江之上流注山間西行為漱瓊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眞觀圜山亭下視江際見高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有勝筠庵躡雲臺蕭間館飛岑亭支流别為山莊為回溪又于南山之外為小山橫亘三里曰芙蓉城窮極巧妙而景龍江外諸館舍尤精其北又作大池名曰曲江池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封邱門而止其西則自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過閭闔門為複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五里屬之龍德宫大抵四方怪竹奇石悉聚于斯亭臺樓觀日増月益殆不可悉數初朱靦于太湖取石高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毁堰拆牐數月乃至㑹得燕地因號昭功敷慶神運石錫爵盤固侯為亭以庇之又作絳霄樓勢極高峻盡工藝之巧後以金芝產于萬壽峯乃復更名壽嶽云〉
户部獻是歲民數
時天下分為二十六路〈元豐中析天下為二十三路曰京東東西曰京西南北曰河北東西曰永興曰秦鳯曰河東曰淮南東西曰兩浙曰江南東西曰荆湖南北曰成都曰潼州曰利州曰夔州曰福建曰廣南東西崇寧四年増置京畿路至是又置燕山雲中府路共二十六路〉京府四〈東京開封西京河南北京大名南京應天〉府三十州二百五十四監六十三縣一千二百三十四户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户口視西漢盛時蓋有加焉隋唐疆理雖廣而户口皆不及
〈癸夘〉五年春正月遼知北院樞密事奚和勒博自稱奚帝〈考遼史天祚紀都統蕭幹謀立耶律淳而紀末附書淳事則作奚王和勒博議立淳又和勒博傳所載皆幹事再考東都事畧遼國附錄則作蕭幹而徽宗本紀則作庫里布庫里布乃和勒博轉音之訛而紀所載詔書又皆言蕭幹事葢蕭幹即和勒博一人而兩名互見史家未經刋定及考金史和勒博傳云奚有五世族世與遼人為昏因附姓舒嚕氏舒嚕遼后族後改蕭氏而和勒博一名翰翰即幹之轉音是知和勒博乃奚之附姓舒嚕者從其本族則稱和勒博從其附姓則稱蕭幹也續綱目不加考核誤分為二人一于正月一于八月皆書自稱奚帝又皆書為郭藥師所敗歴考三史並無二人同稱奚帝郭藥師傳亦並無兩敗奚人之事續綱目所書殊繆今詳核三史改正而其名則從本史于立耶律淳書蕭幹于稱帝則書和勒博 庫里布舊作夔离不舒嚕舊作述律今改〉
先是燕京既破和勒博自古北口出奔至盧龍嶺〈即盧龍鎭方輿紀要永平府北有盧龍鎭土色黑而山形似龍或曰即古盧龍塞也〉遂留不行至是㑹諸奚吏民及渤海軍即箭笴山〈在永平府撫軍縣東北今亦名茶盆山〉自立為奚國皇帝改元天復〈設奚漢渤海三樞密院改東西節度為二王分司建官遼主命都統耶律瑪格討之 瑪格舊作馬哥今改〉
金遣使來趙良嗣復如金
良嗣至燕與金主議燕京西京之地金主曰若宋必欲平灤等州則并燕京不與因以答書先示良嗣良嗣讀至燕京用本朝兵力攻下其租稅當輸本朝良嗣因曰租稅隨地豈有與其地而不與租稅者尼瑪哈曰若不見與請速追涿易之師無留我疆于是遣李靖等與良嗣偕來靖既入對遂見王黼黼謂靖曰租稅非約也上意以交好之故欲以銀絹充之靖復請去年歲幣帝亦特許之仍命良嗣與靖偕使
以王安中知燕山府郭藥師同知府事
朝廷以金人將歸燕謀帥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請行王黼贊于帝遂授安中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山府郭藥師為檢校少保同知府事詔藥師入朝禮遇甚厚賜以甲第姬妾命貴戚大臣更互設宴又召對于後園延春殿藥師拜庭下泣言臣在敵中聞趙皇如在天上不謂今日得望龍顔帝深褒稱之委以守燕對曰願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絶燕人之望藥師變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國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畢命他所不敢辭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願以付他人因涕泣如雨帝以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賜藥師出諭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輩力也即剪盆分給之加檢校少傅遣歸鎭〈燕山府路轉運使吕頣浩言開邊極遠其勢難守雖窮力竭財無以善後又奏燕山河北危急五事帝怒命貶官而職任如故 吕頤浩字元直樂陵人徙齊州〉
金以遼平州為南京命張瑴〈宋金二史作覺平州義豐人〉留守瑴仕遼為遼興軍節度副使遼主之走山西也平州軍亂殺其節度使蕭廸里瑴撫安亂者州民推瑴領州事耶律淳死瑴知遼必亡乃籍壯丁五萬人馬千匹練兵為備蕭后遣時立愛〈字昌夀涿州新城人〉知平州瑴拒弗納金人入燕京訪瑴情狀于康公弼公弼曰當示以不疑金人乃招時立愛赴軍前加瑴臨海軍節度仍知平州既而尼瑪哈又欲先下平州擒瑴公弼曰若加兵是趣之叛也公弼請自往覘之瑴厚賂公弼使還言于尼瑪哈曰彼無足慮也乃升平州為南京加瑴試中書門下平章事判留守事
二月遼延禧追廢淳為庶人殺淳妻蕭氏
遼主聞南京破出奔四部族〈遼史營衛志遼内四部族曰遥輦九帳族曰横帳三父房族曰國舅帳巴里伊蘇濟勒族曰國舅部族 巴里伊蘇濟勒舊作拔里乙室已今改〉蕭后來見遼主怒殺之追降淳為庶人除其屬籍而赦其黨
三月遣使如金
趙良嗣至燕謂金主曰本朝徇大國多矣豈平灤一事不能相從邪金主曰平灤欲作邊鎭不可得也遂議租稅金主曰燕租六百萬止取一百萬不然還我涿易舊疆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爾豈無曲直邪且言御筆許十萬至二十萬不敢擅增乃令良嗣歸報〈時左企弓甞以詩獻金主曰君王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約要求不已〉良嗣行至雄州以金書遞奏〈其畧云貴朝兵不克夾攻特因已力下燕所以拘稅今據燕管内每年租六百萬貫良嗣等稱御筆許二十萬以上不敢自專其平灤等州不在許限儻務侵求難終信義仍速追過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請復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許遼人舊歲幣四十萬之外每歲更加燕京代稅錢一百萬緡并遣使賀正旦生辰置𣙜場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書草來許以燕京及六州來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帶接連山川不在許與之限帝曲意從之遣盧益趙良嗣等持誓書往至涿州金古紳等先索書觀之言其字畫不謹令易之益言帝親書所以示尊崇于大國也金人不聽至汴更易者數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趙温訊等逃出南朝須先還方可議交燕地良嗣諭宣撫司縳送温訊于金既至尼瑪哈釋其縳而用之金人又求糧良嗣許以二十萬石〉
夏四月金人來歸燕及涿易檀順景薊之地詔童貫蔡攸班師
金人既遂所欲乃使楊璞以誓書及燕京六州來歸而營平灤三州終以非石晉所賂契丹之地不預焉詔童貫蔡攸入燕交割時燕之職官富民金帛子女皆為金人所掠而東惟存空城而已尼瑪哈猶欲止割涿易金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則為之貫等奏燕城老㓜迎謁焚香稱壽帝為之曲赦兩河燕雲命即日班師〈仍詔王安中作復燕雲碑勒于延壽寺以紀功〉
金襲遼延禧于青塚〈在今歸化城南遼史地理志豐州有青塚即王昭君墓方輿紀要塞草皆白惟此獨青故名〉獲其子女族屬從臣以歸延禧邀戰敗績走雲内
金主已定燕京聞遼主在陰山青塚之間乃以斡魯為都統斡里雅布為副使襲之至居庸關獲林牙耶律達實幹魯使斡里雅布尼楚赫羅索等以兵三千分道掩襲將至青塚遇泥濘不能進斡里雅布以繩繫達實使為鄉導直趣遼主營斡魯等大軍繼至時遼主往應州〈注見前〉其子秦王定許王寧及諸妃公主并從臣皆被執盡失輜重萬餘乘惟太保特黙格〈舊作特母哥今改〉竊遼主次子梁王雅里〈字薩魯薩魯舊作撒鸞今改〉及長女特哩〈舊作特里今改〉乘軍亂走免斡魯軍至索勒敏〈地名在故豐州境舊作掃里門今改〉為書招遼主遼主自金城〈五季唐縣明省入應州〉來聞金人以所獲東去乃率兵五千餘邀戰于白水濼〈注見前〉斡里雅布以兵千餘敗之遼主遁去金人獲遼主子趙王實訥埒追奔二十餘里盡得其從馬别獲遼牧馬萬四千匹車八千乘遼主使人持紐金印偽請降于金而西走雲内〈斡里雅布復以書招遼主諭以石晉北遷事遼主答書乞為弟若子量賜土地斡里雅布不許〉
五月以楊時為邇英殿說書
時入對言于帝曰熙寧之初大臣文六藝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紛更殆盡元祐繼之盡復祖宗之舊熙寧之法一切廢革至紹聖崇寧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滅其迹自是分為二黨搢紳之禍至今未殄臣願明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著為綱目有宜于今者舉而行之當損益者損益之元祐熙豐姑置勿問一趨于中而已又言燕雲之師宜退守内地以省轉輸之勞募邊民為弓弩手以殺常勝軍之勢又言都城無高山巨浸以為阻衛士人各異心緩急不可倚仗君臣警戒正在無虞之時帝首肯之除邇英殿說書
以王黼為太傅總治三省事鄭居中為太保蔡攸為少師進封童貫為徐豫國公居中辭不拜
王黼竭天下之財以北征僅得七空城至是率百官表賀詔以收復燕雲宰執皆進位而命王黼總治三省事賜玉帶以趙良嗣為延康殿學士居中自陳無功不拜〈己而居中入朝暴遇疾數日而卒〉
遼延禧奔夏都統蕭特烈等以梁王雅里稱帝
夏主李乾順遣使請遼主臨其國遼主從之中軍都統蕭特烈等切諫不聽遂渡河次于金肅軍〈注見前〉北遣使册乾順為夏國皇帝人情惶懼不知所為特烈陰謂耶律額哲〈舊作兀直今改〉曰事勢如此億兆離心正我輩效節之秋不早為計奈社稷何乃共刦梁王雅里走西北部三日遂立為帝改元神厯以特烈為樞密使特黙格副之〈雅里性寛大惡誅殺獲亡者笞之而已自歸者即官之〉
六月金張瑴以平州來歸
金驅遼宰相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同燕京大家富民俱東徙燕民流離道路不勝其苦過平州遂入城言于張瑴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臨巨鎭握彊兵盡忠于遼使我復歸鄉土人心亦惟公是望瑴遂召諸將領議皆曰聞天祚兵勢復振出入漠南公若仗義勤王奉迎天祚以圖興復先責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誅之盡歸燕民使復其業而以平州歸宋則宋無不接納平州遂為藩鎭矣即後日金人加兵内用營平之軍外藉宋人之援又何懼焉瑴又訪于翰林學士李石亦以為然瑴乃遣張謙帥五百餘騎傳留守令召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康公弼至灤河西岸數企弓等十罪皆縊殺之瑴乃稱保大三年畫天祚像朝夕謁事必告而後行稱遼官秩榜諭燕人復業恒産為常勝軍所占者悉還之燕民既得歸大悅李石更名安弼偕故三司使高黨至燕京說王安中曰平州形勝之地張瑴總練之才足以禦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毋令西迎天祚北合蕭幹也安中納之以聞帝以手札付同知燕山府事詹度第令覊縻之而度促瑴内附瑴乃遣張鈞張敦固持書來請降王黼勸帝納之趙良嗣諫曰國家新與金盟如此必失其懽後不可悔不聽良嗣坐削五階而詔安中及詹度厚加安撫與免三年常賦瑴聞之自謂得計
秋七月童貫致仕以内侍譚稹為兩河燕山路宣撫使貫與蔡攸歸自燕頗失上意王黼梁師成共薦稹代貫交雲中之地稹至太原招朔應蔚諸州降人為朔寜軍
禁元祐學術
中書言福建印造司馬光等文集詔令毁板凡舉人傳習元祐學術者以違制論尋又詔蘇軾黄庭堅等獲罪宗廟義不戴天片文隻語並令焚毁勿存違者以大不恭論
八月辛巳朔日食
和勒博引兵破景薊州遂冦燕與郭藥師戰敗走死詔加藥師太尉
時奚人饑和勒博帥衆出盧龍鎭〈注見前〉攻破景州又敗常勝軍于石門鎭〈今曰石門路有城在永平府撫寧縣東北〉陷薊州冦掠燕城其鋒銳甚有涉河犯京師之意人情洶洶頗有謀棄燕者已而藥師大破其衆乘勝窮追過盧龍殺傷大半和勒博遁去尋為其黨耶律阿古齊〈舊作阿古哲今改〉等所殺傳首京師詔加藥師太尉
金主卒弟烏奇邁立〈是為金太宗〉
金主去燕京六月有疾命尼瑪哈為都統普嘉努幹魯副之駐兵雲中以備邊而還八月至布圖〈舊作部堵今改〉濼〈方輿紀要在故黄龍府東〉而卒〈謚武元皇帝廟號太祖〉古倫貝勒舍音等請安班貝勒烏奇邁即位更名晟改元天㑹以舍音為安班貝勒幹布為古倫貝勒相與輔政〈九月金葬太祖于海古勒城西其後改葬房山 海古勒金上京地故城在今寧古塔界舊作海古今改房山在今順天府房山縣西北有金太祖陵〉
冬十月遼雅里死蕭特烈等復立耶律珠拉〈遼興宗孫舊作木烈今改〉為帝尋為亂兵所殺
雅里既卒蕭特烈等以珠拉才德純備復立之未三旬珠拉與特烈等俱為亂兵所殺
十一月幸王黼第觀芝
帝遇黼日隆名其所居閭曰得賢治定為書堂榜凡九有玉芝産堂柱帝臨觀之由便門過梁師成家〈黼第與師成連墻穿便門往來〉復來黼第因大醉不能語夜漏上五刻乃開龍德宫複道小門以還内侍十餘人執兵接擁是夜諸班禁從皆集教塲備不虞幾至生變翌日猶不御殿殆半日人心始少安宋初以來臨幸未之有也
金人襲平州張瑴奔燕山平州人殺金使以拒守先是金人聞瑴叛遣棟摩將三千騎來討瑴拒之于營州棟摩以兵少不交鋒而退瑴遂妄以大㨗聞詔建平州為泰寧軍以瑴為節度使犒賞銀絹數萬至是金主復使斡里雅布督棟摩攻之㑹瑴聞朝廷犒賜將至喜而遠迎斡里雅布乘其無備襲之與瑴戰于城東瑴敗宵奔燕山王安中納而匿之平州都統張忠嗣及張敦固出降金金遣使與敦固入諭城中城中人殺其使者立敦固為都統閉門固守
詔殺張瑴函首以畀金
金人以納叛來責朝廷初不欲發遣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貌類瑴者斬其首與之金人曰非瑴也遂欲以兵攻燕安中言必不發遣懼起兵端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縊殺之函其首併瑴二子送之金瑴且死罵宋人不絶口于是燕降將及常勝軍士皆泣下郭藥師曰金人欲瑴即與若求藥師亦將與之乎安中懼因力求罷召為上清寶籙宫使以蔡靖知燕山府事自是降將卒皆解體而金人遂用此興師矣
金人來歸武朔州〈此武州遼置非唐武州也唐武州今宣化府是此武州治神武縣即神武川也與朔州注俱見前〉
朝廷以山後諸州請于金金主新立將許之尼瑪哈自雲中至言于金主曰先帝圖宋協力攻遼故許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後請加幣以求山西諸鎭先帝辭其幣而復與之盟曰無匿逋逃無擾邊民今宋數路招納叛亡索之不遣盟未期年已如此萬世守約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寧割付山西諸郡則諸軍失屯據之所將有經畧或難持久請勿與之金主遂遣使止以武朔二州來歸
〈甲辰〉六年春正月夏稱藩于金金以邊地畀之
初金聞夏迎䕶遼主乃遺書于夏使執送遼主且許割地至是夏遣巴哩〈舊作把里今改〉公亮奉誓表請以事遼之禮稱藩于金且受割賜之地尼瑪哈承制割下寨以北陰山以南伊實伊喇〈舊作乙室耶剌今改〉部圖嚕〈舊作吐祿今改〉濼西之地〈本拓跋故地為遼所有者〉與之自是兩國信使不絶
三月金人來索糧不與
金遣使詣宣撫司索趙良嗣所許糧二十萬石譚稹曰二十萬石豈易致耶良嗣口許何足憑也遂不與金人由是大怒
閏月京師河東陜西地震
宫殿門皆揺動有聲河東陜西尤甚陵谷易處〈蘭州地及諸山草木悉沒入而山下麥苗皆在山上〉詔右司郞中黄潛善〈字茂和邵武人〉按視潛善不以實聞上意乃安遷潛善為户部侍郞
夏六月金人克平州
張敦固出兵與金人戰大敗州民猶不肯降金主召斡里雅布還下詔招撫棟摩竟克平州執敦固殺之
科免夫錢
自得燕地悉出河北河東山東之力往饋官軍率十數石致一石纔一年三路皆困王黼乃請詔京西淮南兩浙江南福建荆湖廣南措置調夫各數十萬並納免夫錢〈初黄河歲調夫修築埽岸其不即役者輸免夫錢大觀間始盡令輸錢至是黼依其法行之〉每夫三十貫委漕臣限督之又詔宗室戚里宰執之家及宫觀侍院一例均敷于是徧率天下凡得一千七百餘萬緡而結怨四海矣
秋七月遼延禧復東勝諸州至武州與金人戰敗走山陰〈遼置河陰縣金改山陰今縣屬大同府此云山陰史臣追叙之文〉
遼主復渡河居圖魯布〈舊作𦊅吕不今改〉部〈圖魯遼部族〉耶律達實自金來歸遼主責之曰我在汝何敢立淳達實對曰陛下以全國之勢不能拒敵棄國遠遁使黎民塗炭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孫豈不勝乞命于他人邪遼主無以答賜酒食而赦之金襲遼主營遼主北走有瑪克實〈舊作謨葛失今改〉者迎遼主至其部事之甚謹遼主遂得至烏爾古德埒勒〈舊作烏古敵烈〉部〈遼部族〉遼主得耶律達實及瑪克實之兵自謂有天助再謀出兵收復燕雲達實諫曰向以全師不謀戰備使舉國皆為金有國勢至此而方求戰非計也當養兵待時而動不可輕舉遼主不從遂及于敗
八月譚稹罷復以童貫領樞密院事兩河燕山路宣撫使
夏人舉兵侵武朔州地界譚稹遣兵禦之兵數交夏人未即退聽又金人以朝廷納張瑴不給糧遂攻應蔚逐守臣朝廷罪稹措置乖方詔致仕以貫代之時遼主延禧在夾山帝欲誘致之始遣一番僧齎御筆絹書通意及延禧許歸遂易書為詔許待以皇弟之禮位燕越二王上〈燕王俁越王偲皆帝弟〉築第千間女樂三百人延禧大喜貫之是行名為代稹交割山後土地其實已約延禧來降自往迎之也
九月以白時中〈字䝉亨壽春人〉為太宰李邦彦為少宰趙野〈開封人〉宇文粹中為尚書左右丞蔡懋同知樞密院事時燕山危急時中為太宰恬不為慮惟表賀翔鶴霞光上言休氣充應而已邦彦居父喪不兩月起復遂拜少宰但以阿順趨諂為事都人目為浪子宰相
冬十一月王黼有罪免
黼位元宰每陪曲宴親為俳優鄙賤之役以獻笑取悅太子聞而惡之黼以鄆王楷〈字德逺帝第三子〉有寵陰為畫奪宗之計未成及帝幸其第觀芝見有便門通梁師成第始悟其與師成交結狀還宫眷頓衰李邦彦素與黼不協因結蔡攸共毁之㑹中丞何㮚〈字文縝仙井監人〉論黼姦邪專權十五事遂詔黼致仕其黨胡松年〈字茂老海州懷仁人〉等皆免
置講議財利司罷應奉司
自蔡京倡豐亨豫大之說勸帝窮極侈靡久而帑藏空竭言利之臣殆析秋毫宣和以來王黼專主應奉掊剝横賦以羨為功所入雖多國用日匱至是宇文粹中上言祖宗之時國計所仰皆有實數量入為出沛然有餘近年諸局務應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減慮智者無以善後于是詔蔡攸就尚書省置講議財利司除茶法已有定制餘並講究條上攸請内侍職掌事干宫禁應裁省者委童貫請旨由是不急之物無名之費悉議裁省帝亦自罷諸路應奉官吏減六尚歲貢物
十二月詔蔡京復領三省事
王黼既致仕朱靦力勸用京帝從之京至是四當國目昬眊不能視事悉決于季子絛凡京所判皆絛為之且代京入奏每造朝侍從以下皆迎揖呫囁耳語堂吏數十人抱案後從由是恣為姦利竊弄威柄驟引其婦兄韓梠為戶部侍郞媒蘖密謀斥逐朝士創宣和庫式貢司四方金帛與府藏所儲盡拘括以實之為天子私財白時中李邦彦輩惟奉行文書而已
河北山東盜起
時轉糧以給燕山民力疲困重以鹽額科斂加之連歲凶荒于是饑民並起為盜山東有張萬仙張廸河北有高托山衆皆十餘萬自餘二三萬者不可勝數令内侍梁方平討之〈已而京東轉運副使李孝昌招降張萬仙等五萬人知海州錢伯松降賈進等十萬人〉
都城有女子生髭詔度為道士
都城中酒保朱氏女忽生髭長六七寸疏秀甚美宛然一男子詔度為道士又有賣青果男子孕而誕子
〈乙巳〉七年春正月遼延禧如党項二月至應州金將羅索獲之以歸遼亡〈遼自太祖建國至天祚亡凡九主合二百十九年〉
遼主畏中國不可仗謀奔西夏㑹党項小呼嚕〈舊作小斛祿今改〉遣人請遼主臨其地遼主遂趨天德過沙漠金兵忽至遼主徒步出走乘從者馬得脱途次絶糧從者至囓氷雪以濟饑至夜將宿民家紿曰偵騎其家知之叩馬首跪而大慟潛宿其家居數日嘉其忠遥授以節度使遂趨党項以小呼嚕為西南靣招討使總知軍事二月至應州新城東六十里為金將羅索等所獲遼遂亡〈延禧至金金主廢為海濱王遣使來告慶〉
遼耶律達實稱帝于奇爾滿〈是為西遼 奇爾滿西域地名方輿紀要在唐庭州西南唐庭州漢車師後王庭也注見前按奇爾滿舊作起兒漫今改後仿此〉
先是達實以諌遼主不從遂殺北院樞密蕭伊蘇〈舊作乙薛今改〉自立為王率衆西走至哈屯〈舊作可敦今改〉城〈在庭州東北〉駐于北庭都䕶府〈唐庭州治〉㑹西鄙七州十八部王論以興復事得精兵萬餘置官吏立排甲具器械又遺書假道于回鶻〈元史回鶻五城即唐北庭都䕶〉王必里克〈舊作畢勒哥今改〉必里克得書即迎至邸願質子孫為附庸送至境外所過敵者勝之降者安之兵行萬里歸者數國獲牛羊駝馬不可勝計至塔實干〈西域地名舊作尋思罕今改〉西域諸國舉兵十萬號呼爾察〈西域大將軍名舊作忽兒珊今改〉來拒戰達實分所部為三軍進擊大破之僵屍數十里駐兵塔實干凡九十日囘囘國王來降貢方物又西行至奇爾滿羣臣共册立達實為帝改元延慶上尊號曰天祐皇帝妻蕭氏為昭德皇后〈自六院司大王蕭鄂囉羅等四十九人皆推恩有差鄂囉羅舊作幹里剌今改〉
夏四月勒蔡京致仕
蔡絛鍾愛于京擅權用事其兄攸嫉之數言于帝請殺絛帝不許白時中李邦彦亦惡絛乃與攸發絛奸私事帝怒欲竄之京力丐免乃止勒停侍養因安置韓梠于黄州褫絛侍讀毁賜出身敕欲以撼京而京猶未有去志帝乃命童貫詣京令上章謝事貫至京泣曰上何不容京數年當有相讒譖者貫曰不知也京不得已以章授貫帝令詞臣代京作三表求去乃降詔從之
復元豐官制
詔行元豐官制復尚書令之官虚而不授三公但為階官毋領三省事
六月封宦者童貫為廣陽郡王
帝援神宗遺訓能復全燕之境者胙土錫以王爵遂封貫為王
前寶文閣待制劉安世卒
安世為章惇蔡卞蔡京所忌連貶竄極遠惡地無不歴之至是卒〈安世少從學于司馬光平居坐不傾倚書不草率不好聲色貨利忠孝正直皆取則于光及年既老羣賢凋䘮畧盡巋然獨存以是名望益重梁師成用事心服其賢求得小吏呉黙常趨走前後者使持書啗以即大用黙勸為子孫計安世笑謝曰吾若為子孫計不至是矣還其書不答蘇軾嘗評元祐人物曰器之眞鐵漢〉
秋七月熙河蘭州河東地震
熙河地震有裂數十丈者蘭州尤甚倉庫皆沒
九月有狐升御榻而坐
時又有都城東門外鬻菜夫至宣德門〈宫城正南門〉下忽若迷罔釋荷擔向門㦸手且罵云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來道尚宜速改也邏卒捕之下開封獄一夕方省則不知向者所為乃于獄中盡之
冬十月金將尼瑪哈斡里雅布分道南侵
初斡里雅布在平州遣人來索叛亡户口朝議弗遣且聞童貫郭藥師治兵燕山斡里雅布遂請于金主曰苟不先舉伐宋恐為後患金主以為然而未敢輕舉及使者往返既數道路險易朝廷治否府庫虚實漸得要領〈始遼使至率迂其程宴犒不示以華侈王黼務于欲速令金使以七日自燕至都每張宴輒陳尚方錦繡金玉瑰寶以誇富盛由是金人益生心〉而耶律伊都劉彦宗亦言南朝可圖師不必衆因糧就兵可也及既獲遼主即决意南侵以安班貝勒舍音領都元帥居京師尼瑪哈為左副元帥古紳為右監軍耶律伊都為右都監自雲中趨太原達蘭〈金穆宗英額子舊作撻懶今改〉為六部路都統棟摩為南京路都統劉彦宗為漢軍都統斡里雅布監棟摩彦宗兩軍戰事自平州入燕山〈時帝方親郊纔下壇而警報至左右秘之曰恐妨恭謝宰相亦不知也及恭謝畢宰相又共匿之不以聞〉
十一月太常少卿傅察〈字公晦堯俞從孫〉奉使遇金兵不屈死之
察接伴金國賀正旦使次境上而使人不來居數日忽數十騎馳入館擁之北去遇斡里雅布兵脇之使拜且降不拜左右捽之伏地愈植立反覆辨論不屈遂遇害〈察登進士蔡京欲妻以女拒弗答平居恂恂然若無所可否及倉猝徇義聞者莫不壯之後諡忠肅〉
召种師道為兩河制置使
師道致仕居南山豹林谷〈在西安府長安縣南終南山麓谷内有東䝉峯亦曰東明种放嘗隱此〉金人南下趣召之師道聞命即東過姚平仲〈五原人古之子〉有步騎四千與之俱赴汴
十二月童貫自太原逃歸金尼瑪哈陷朔代州遂圍太原
先是金人遣使來許割蔚應州及飛狐靈邱縣〈注俱見前〉帝信之遣童貫往受地至太原聞尼瑪哈自雲中南下貫乃使馬擴〈政之子〉辛興宗往使諭以交割地事擴至軍前尼瑪哈嚴兵以待趣擴等庭參如見金主之禮既畢首議山後事尼瑪哈曰爾尚欲此兩州兩縣邪山前山後皆我家地尚復何論汝家别削數城來可贖罪也擴還具言于貫貫曰金初立國邊頭寧有幾許軍馬遽敢作如此事耶擴曰彼既深恨本朝結納張㲄又為契丹舊臣所激故謀報復今宜速作備禦貫不從既而尼瑪哈遣王介儒色埒黙〈舊作撒離拇今改後仿此〉持書至太原責以渝盟納叛等事詞語甚倨貫曰如此大事何不素告我色埒黙曰兵已興何告為宜速割河東河北以大河為界用存宋朝宗社貫聞之氣褫不知所為即欲假赴闕禀議為名遁還京師知太原府張孝純止之曰金人渝盟大王當㑹諸路將士竭力枝梧今大王去人心必揺是以河東與金也河東既失河北豈可保邪願少留共圖報國貫怒叱之曰貫受命宣撫非守土也必欲留貫置帥臣何為遂行孝純嘆曰平生童太師作幾許威望及臨事乃蓄縮畏懾奉頭鼠竄何面目復見天子乎尼瑪哈引兵降朔州克代州都巡檢使李義死之尼瑪哈遂進兵圍太原孝純悉力固守
金斡里雅布入檀薊州郭藥師以燕山叛降金金盡取燕山州縣
初郭藥師與詹度同職自以節鉞欲居度上度以御筆所書有序藥師不從加以常勝軍横暴藥師右之度不能制朝廷慮其交惡命蔡靖代度靖坦懷待之藥師亦重靖稍為抑損及王安中被召靖代知府事藥師每令部曲持良械精甲貿易于他道為奇巧之物以奉權貴宦侍譽言日聞于帝遂專制一路增募兵至三十萬而不改契丹服飾朝論頗以為疑進拜太尉召之入朝藥師辭不至〈帝令童貫行邊陰察其去就不然則挾之偕來貫至藥師迎拜帳下貫避之曰汝今為太尉與我等耳此禮何為藥師曰太師父也藥師唯拜我父焉知其他貫釋然遂邀貫視師至于逈野畧無人迹藥師下馬當貫前掉旗一麾俄頃四山鐵騎耀日莫測其數貫衆皆失色歸為帝言藥師必能拒敵蔡攸亦從中力主之謂其可倚故内地不復防制屢有告變及得其通金國書朝廷輙不省〉至是詹度又言藥師瞻視非常趣向懷異逆節已萌凶横日甚始詔遣官究實而金兵已南下矣斡里雅布自平州破檀薊至三河蔡靖遣藥師及張令徽劉舜仁〈二人皆遼常勝軍帥同藥師降宋者〉帥師四萬五千迎戰于白河〈即古沽水源出邊外由宣化逕順天境至天津與衛河合〉兵敗而還藥師遂帥所部兵刦靖及都轉運使吕頤浩以降斡里雅布執靖及頤浩置軍中以行于是燕山府所屬州縣皆為金有斡里雅布既得藥師益知宋虛實因以為鄉導懸軍深入矣
罷花石綱及内外製造局
詔内侍梁方平帥衛士守黎陽
帝以金人南下悉以禁軍付内侍威武軍節度使梁方平守黎陽步軍都虞候何灌〈字仲源開封祥符人〉謂白時中曰金人傾國遠至其鋒不可當今方平掃精兵以北在京皆疲弱也萬一方平不枝梧何以善吾後盍留以衛根本不從
以皇太子為開封牧
帝以金師日廹為憂蔡攸探知帝意欲内禪引給事中呉敏〈字元中眞州人〉入對宰執皆在敏前奏事且曰金人渝盟舉兵犯順陛下何以待之帝蹙然曰奈何時東幸計已定命李梲先出守金陵敏退詣都堂言曰朝廷便為棄京師計何理也此命果行須死不奉詔宰執以為言梲遂罷行而以太子為開封牧
詔天下勤王許臣庶直言極諫罷道官及行幸諸局初宇文虛中〈字叔通成都華陽人〉為童貫參議官虛中以廟謨失䇿主帥非人將有納侮自焚之禍上書極言之王黼大怒又累建防邊策議皆不報及金人南下貫與虚中還朝帝謂虚中曰王黼不用卿言今事勢若此奈何虚中對曰今日宜先降詔罪已更革弊端俾人心天意囘則備禦之事將帥可以任之帝即命虚中草詔〈畧曰朕以寡昧之質籍盈成之業言路壅蔽靣諛日聞恩倖持權貪饕得志縉紳賢能陷于黨籍政事興廢拘于紀年賦敛竭生民之財戍役困軍旅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酤𣙜已盡而牟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異謫見而朕不悟衆庶怨懟而朕不知追維己愆悔之何及思得奇䇿庶解大紛望四海勤王之師宣二邊禦敵之畧永念累聖仁厚之德涵養天下百年之餘豈無四方忠義之人來徇國家一日之急應天下方鎭郡縣守令各率衆勤王能立奇功者並優加奬異草澤異材能為國家建大計或出使疆外者並不次任用中外臣庶並許直言極諫〉帝覽之曰今日不吝改過可便施行虛中又請出宫人罷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暨諸局務
召熙河經畧使姚古〈五原人雄之子〉秦鳯經畧使种師中〈師道弟〉將兵入援
時欲召古師中令以本路兵㑹鄭洛外援河陽内衛京城帝命宇文虛中為河北河東路宣諭使䕶其軍虚中以檄召古師中兵馬令直赴汴京應援
以呉敏為門下侍郞
帝東幸之意益决太常少卿李綱謂敏曰建牧之議豈非欲要太子以留守之任乎今敵勢猖獗非傳太子以位號不足以招徠天下豪傑敏曰監國可乎綱曰肅宗靈武之事不建號不足以復邦而建號之議不出于明皇後世惜之上聰明仁恕公曷不為上言之翼日敏入對具以綱言白帝帝即召綱入議綱刺臂血上疏曰皇太子監國禮之常也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號召天下若假皇太子以位號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將士心以死捍敵天下可保帝意遂决明日宰臣奏事帝留李邦彦語敏綱所言遂拜敏門下侍郞草詔傳位
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是為欽宗〉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
帝下詔禪位太子自稱曰道君皇帝趣太子入禁中被以御服涕泣固辭不許遂即位尊帝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退居龍德宫以李邦彦為龍德宫使蔡攸呉敏副之
以李綱為兵部侍郞耿南仲〈字晞道開封人〉簽書樞密院事綱上書言方今中國勢弱君子道消法度紀綱蕩然無統陛下履位之初當上應天心下順人欲攘除外患誅鋤内奸以付道君皇帝付託之意帝召對延和殿時金議割地綱言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帝嘉納之拜兵部侍郞南仲帝東宫舊僚故亦推用之
立皇后朱氏〈開封祥符人武康節度使伯材之女〉
太學生陳東〈字少陽鎭江丹陽人〉上書請誅蔡京等六人
時天下皆知蔡京等誤國而用事者多受其薦引莫肯為帝明言之東率諸生上書曰今日之事蔡京壞亂于前梁師成陰賊于内李彦結怨于西北朱勔聚怨于東南王黼童貫又從而結怨于遼金創開邊隙使天下勢危如絲髮此六賊者異名同罪伏願陛下擒此六賊肆諸市朝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一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二
宋
欽宗皇帝
〈丙午〉靖康元年〈金太宗完顔晟天㑹四年 是年後依東音例金國用分注紀年〉春正月詔中外臣庶直言得失
自金師日逼屢下求言之詔事稍緩則隂沮抑之當日有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之語
梁方平之師潰于黎陽金人遂渡河
斡里雅布破相濬二州〈先是李鄴至慶源府斡里雅布欲還郭藥師曰南朝未必有備不如姑行從之至邯鄲遣藥師以二千騎前驅進破二州 慶源府宋大觀中置今直𨽻趙州是〉時方平帥禁旅屯黎陽河北岸金将達呼布〈金史作洪郭逹呼布世居錫馨水 逹呼布舊作敵古本又作迪古補洪郭舊作黄摑錫馨舊作星顯今改〉奄至方平奔潰〈河南守橋者望見金兵旗幟燒橋而遁〉河北河東路制置副使何灌帥兵二萬退保滑州官軍在河南者無一人禦敵金人遂取小舟以濟凡五日騎兵方絶歩兵猶未渡也旋渡旋行無復隊伍金人笑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豈得渡哉遂破滑州何灌奔還
竄王黼于永州賜李彦死並籍其家放朱勔歸田里黼至雍邱盜殺之
黼聞金兵至不俟命載其孥以東詔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呉敏李綱請誅黼事下開封尹聶昌〈本名山字賁逺撫州臨川人〉昌遣武士躡及于雍邱南戕之民家取其首以獻帝以初即位難于誅大臣託言為盜所殺彦賜死並籍其家勔放歸田里〈勔以花石取媚流毒州郡者踰二十年積官至寧逺軍節度使居蘇州公肆掊克其園池擬禁籞服飾器用上僭乗輿又託輓舟募兵數十人擁以自衛聲燄薫灼東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門衺人穢夫𠉀門奴事時謂東南小朝廷上皇末年益親任之居中白事傳逹上㫖大畧如内侍進見不避宫嬪一門盡為顯官騶僕亦至金紫天下為之扼腕至是凡由勔得官者皆罷〉
太上皇出奔亳州遂如鎮江〈本潤州宋升為府今𨽻江南〉
帝聞斡里雅布濟河下詔親征以蔡攸為太上皇帝行宫使宇文粹中副之奉上皇東行以避敵庚午上皇如亳州于是百官多潜遁初童貫在陜西募長大少年號勝捷軍幾萬人以為親軍環列第舍及自太原還京適上皇南幸貫即以是軍自隨上皇過浮橋衛士攀望號慟貫惟恐行不速使親軍射之中而踣者百餘人道路流涕蔡京亦盡室南行為自全之計上皇尋至鎮江
以李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兼親征行營使京師戒嚴
宰執議請帝出幸襄鄧以避敵鋒行營參謀官李綱曰道君皇帝挈宗社以授陛下委而去之可乎帝黙然白時中謂京城不可守綱曰天下城池豈有如都城者且宗廟社稷百官萬民所在捨此欲何之今日之計當整飭軍馬固結人心相與堅守以待勤王之師帝問誰可将者綱曰白時中李邦彦等雖未必知兵然藉其位號撫将士以抗敵鋒乃其職也時中勃然曰李綱莫能将兵出戰否綱曰陛下不以臣庸懦儻使治兵願以死報乃以綱為尚書右丞東京留守綱為帝力陳不可去之義㑹内侍奏中宫已行帝色變倉卒降御榻曰朕不能留矣綱泣拜以死邀之帝顧綱曰朕今為卿留治兵禦敵之事専責之卿勿致疎虞綱皇恐受命宰臣猶請出幸不已帝從之明日綱趨朝則禁衛擐甲乘輿己駕矣綱急呼禁衛曰爾等願守宗社乎願從幸乎皆曰願死守綱入見曰陛下已許臣留復戒行何也今六軍父子妻孥皆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敵兵已逼知乘輿未逺以健馬疾追何以禦之帝感悟而止禁衛六軍聞之無不悦者皆拜伏呼萬嵗乃命綱兼行營使以便宜從事綱治守戰之具不數日而畢
金斡里雅布圍京師李綱力禦之金人來議和詔出内帑及括借士民金帛與之遣康王構及張邦昌〈邦昌時為少宰〉往為質
癸酉斡里雅布抵汴城據牟駞岡〈在開封府祥符縣西北宋時有天駟監為飬馬之所〉帝召羣臣議之李邦彦〈時白時中免邦彦為太宰〉力請割地求和李綱以為擊之便帝竟從邦彦計命駕部員外郎鄭望之〈字顧道彭城人〉防禦使高世則〈字仲貽遵裕從孫〉使其軍未至遇金使呉孝民來因與偕還是夜金人攻宣澤門〈汴河上北面水門名〉李綱禦之斬獲百餘人金人知有備又聞道君已内禪乃退甲戍孝民入見問納張㲄事令執送童貫譚稹詹度且曰上皇朝事已往不必計今少帝與金别立誓書結好仍遣親王宰相詣軍前可也帝因求大臣可使者李綱請行帝不許而命李棁〈棁時同知樞密院〉綱曰安危在此一舉臣恐李棁怯懦誤國事也不聼遂命棁使金軍棁至斡里雅布盛兵南向坐棁北面再拜膝行恐怖䘮膽失其所言斡里雅布謂之曰汝家京城破在頃刻所以歛兵不攻者徒以少帝之故欲存趙氏宗社我恩大矣今若欲議和當輸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兩牛馬萬頭表段百萬匹尊金帝為伯父歸燕雲之人在漢者割中山太原河間三鎮之地而以宰相親王為質送大軍過河乃退爾因出事目一紙付棁遣還棁等唯唯不敢措一言乙亥〈續綱目作丙子今從宋史欽宗紀改〉棁與金使蕭三寳努〈舊作三寳奴今改〉耶律忠王汭等偕來凡金人所要求皆郭藥師教之也是日金人攻天津景陽等門李綱親督戰募壯士縋城而下自夘至酉斬首數千級何灌力戰而死李邦彦等力勸帝從金議丙子帝乃避殿減膳括借都城金銀及倡優家財得金二十萬兩銀四百萬兩而民間已空李綱言金人所需金幣竭天下且不足况都城乎三鎮國之屏蔽割之何以立國至于遣質即宰相當往親王不當往若遣辯士姑與之議所以可不可者宿留數日大兵四集彼孤軍深入雖不得所欲亦将速歸此時與之盟則不敢輕中國而和可乆也李邦彦等言都城破在旦夕尚何有三鎮而金幣之數又不足較帝黙然綱不能奪因求去帝慰諭之曰第出治兵此事當徐圖之綱退則誓書已成稱伯大金國皇帝姪大宋皇帝金幣割地遣質更盟一依其言遣沈晦〈字元用錢塘人〉以誓書先往並持三鎮地圖示之庚辰以張邦昌為計議使奉康王構往金軍為質以求成初邦昌與邦彦等力主和議不意身自為質及行乃邀帝署御批無變割地議帝不許康王與邦昌乘筏渡濠自午至夜始逹金營
統制官馬忠敗金人于順天門〈續綱目作都統制馬忠考馬忠宋史欽宗紀作統制官种師道傳作偏将非都統制也今改書〉
金游騎大掠于城下忠以京西募兵適至擊金人敗之于順天門外金師遂收斂為一西路稍通援兵得達
以路允迪簽書樞密院事如金尼瑪哈軍种師道帥師入援以師道同知樞密院事統四方勤王兵
師道至洛聞斡里雅布屯東城下或止師道言敵勢方鋭願少駐汜水以謀萬全師道曰吾兵少若遲囘不進形見情露祇取辱焉今鼓行而進彼安能測我虚實都人知吾來士氣自振何憂敵焉掲榜沿道言种少保領西兵百萬來遂抵京西趨汴水南徑赴敵營金人懼徙砦稍北斂游騎但守牟駞岡増壘自衛時師道年高天下稱為老种帝聞其至甚喜開安上門命李綱迎勞師道入見帝問曰今日之事卿意若何對曰女真不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乎帝曰業已講好矣對曰臣以軍旅之事事陛下餘非所敢知也遂拜同知樞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東宣撫使統四方勤王兵及前後軍以姚平仲為都統制師道時被病命毋拜許肩輿入朝金使王汭在廷頡頏望見師道拜跪稍如禮帝顧笑曰彼為卿故師道請緩給金幣于金俟彼惰歸扼而殱諸河計之上也李邦彦不從
以楊時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
時言今日之事當以收人心為先人心不附雖有高城深池堅甲利兵不足恃也童貫為三路大帥棄軍逃歸朝廷置之不罪故梁方平之徒相繼而遁當正典刑以為不忠之戒自貫握兵二千餘年覆軍殺将馴至今日比聞防城仍用閹人覆車之轍不可復蹈疏上遂有是命
貶梁師成為彰化節度副使尋賜死
初王黼嘗為鄆王楷隂畫奪宗之計〈事具前〉師成力保䕶太子得不動揺及上皇東幸嬖臣多從以避罪師成自以舊恩留京師太學生陳東既疏其罪惡布衣張炳亦以為言遂貶令開封吏䕶送至貶所行一日追殺之
二月都統制姚平仲将兵夜襲金營不克而遁
時朝廷日輸金幣于金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屠掠四方勤王之師漸至李綱言金人貪婪無厭兇悖日甚其勢非用王師不可且敵兵號六萬而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已二十餘萬彼以孤軍入重地猶虎豹自投陷穽中當以計取之不必與角一旦之力若扼河津絶餉道分兵復畿北諸邑而以重兵臨敵營堅壁勿戰俟其食盡力疲然後以一檄取誓書復三鎮縱其北歸半渡而擊之此必勝之計也帝深然之約日舉事种氏姚氏皆素為山西巨室平仲以父古方帥熙河兵入援慮功名獨歸种氏乃云士不得速戰有怨言帝聞之以語李綱綱主其議令城下兵緩急聽平仲節度帝日遣使趣師道戰師道欲俟其弟師中至因奏言過春分乃可擊時相距纔八日帝以為緩平仲請先期擊之二月丁酉朔平仲帥步騎萬人夜斫敵營欲生擒斡里雅布取康王以歸夜半帝遣中使諭李綱曰姚平仲已舉事卿速援之平仲方發金𠉀吏覺之斡里雅布遣兵迎撃平仲敗懼誅亡去李綱率諸将出救遂與金人戰于幕天坡〈在祥符縣西〉以神臂弓〈弩類能射二百四十餘步〉射却之師道復言刦寨已誤然兵家亦有出其不意者今夕再遣兵分道攻之亦一
竒也如猶不勝然後每夕以數千人擾之不十日賊遁矣李邦彦等畏懦皆不果用
罷李綱以謝金人
斡里雅布召使者詰責用兵違誓之故張邦昌恐懼涕泣康王不為動金人異之乃使王汭來致責且請更以他王為質汭至李邦彦語之曰用兵乃李綱姚平仲爾非朝廷意也因罷李綱以謝金人廢親征行營使時宇文虚中聞汴圍急馳歸收合散卒得東南兵二萬人以便宜起李邈〈字彦思臨江軍清江人〉領之令駐于汴河㑹姚平仲失利援兵西來者皆潰虚中縋而入
京帝欲遣人奉使辨刦營非朝廷意大臣皆不欲行虚中承命慨然而往
太學生陳東上書請復用李綱詔以綱為尚書右丞京城防禦使
東等千餘人上書于宣徳門〈畧言李綱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謂社稷之臣也李邦彦白時中張邦昌等庸繆不才忌嫉賢能動為身謀不恤國計所謂社稷之賊也陛下拔綱中外相慶而邦彦等疾如仇讐恐其成功因縁沮敗且邦彦等必欲割地曽不知無三闗四鎮是棄河北也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乎又不知邦昌等能保金人不復販盟否也竊恐敵兵南向大梁不可都必将遷而之金陵則自江以北非朝廷冇况金陵正慮童貫蔡攸朱勔等往生變亂雖欲遷而都又不可得陛下将于何地而奠宗社邪邦彦等不為國家長乆之計又欲沮李綱成謀以快私憤李綱罷命一傳兵民騷動至于流涕咸謂不日為賊擒矣罷綱非特墮邦彦等計中又墮敵計中也乞復用綱而斥邦彦等且以閫外付种師道宗廟存亡在此一舉不可不謹〉書奏軍民不期而集者數萬人㑹邦彦入朝衆數其罪而罵且欲毆之邦彦疾驅得免呉敏傳宣令退衆莫肯去檛壊登聞鼓喧呼動地殿帥王宗濋恐生變奏帝勉從之帝乃遣耿南仲號于衆曰已得旨宣綱矣内侍朱拱之宣綱後期衆臠而磔之並殺内侍數十人知開封府王時雍〈蜀人〉麾之不退帝顧户部尚書聶昌俾出諭旨諸生始退乃復綱右丞充京城四壁防禦使既而都人又言願見种師道詔趣師道入城彈壓師道乘車而至衆褰簾視之曰果我公也乃相麾聲喏而散〈明日詔誅士民殺内侍為首者禁㐲闕上書王時雍欲盡致太學諸生于獄人人惴恐㑹朝廷将用楊時為祭酒遣聶昌詣學宣諭然後定呉敏欲弭謗議奏東為太學録東力辭以歸〉
除元祐黨籍學術之禁
廢苑囿宮觀可以與民者
更以肅王樞〈上皇第五子〉為質于金康王構還
宇文虚中冐鋒鏑至金營露坐風埃自已至申金人注矢露刃周匝圍之乆乃得見康王次日侍王至金幕府見斡里雅布語不遜禮節倨傲抵暮遣王汭隨虚中入城要越王及李邦彦呉敏李綱並駙馬曹晟等與金銀騾馬之類且欲御筆書定三鎮界方退軍明日帝命肅王往代質康王張邦昌還
詔割三鎮地以畀金金斡里雅布引兵北去京師解嚴初金人圍城蔡懋禁不得輒施矢石将士積憤及李綱復用下令能殺敵者厚賞衆無不奮躍金人懼稍稍引郤至是宇文虚中復奉詔如金許割三鎮地斡里雅布得詔不俟金幣數足遣韓光裔來告辭退師北去肅王從之京師解嚴种師道請乘其半濟擊之帝不許師道曰異日必為國患御史中丞呂好問〈字舜圖希哲之子〉進言于帝曰金人得志益輕中國秋冬必傾國復來禦敵之備當速講求不聽〈金人既退詔赦天下自今庶事並遵用祖宗舊制凡蠧國害民之事一切寢罷復罷宰執兼神霄玉清萬夀宫使〉
李邦彦免以張邦昌為太宰呉敏為少宰李綱知樞密院事耿南仲李棁為尚書左右丞
邦彦罷不旬日呉敏為請復起為太宰人皆駭愕言者交論之乃出知鄧州
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将折彦質〈字中古可適之子〉以兵入援姚古种師中及府州帥折彦質等各以兵勤王凡十餘萬人至汴城下而斡里雅布退李綱請詔古等追之且戒俟其間可擊則擊而三省乃令䕶送出境勿輕動以啓釁時大臣政令矛盾故迄無成功
种師道罷
中丞許翰〈字崧老襄邑人〉言師道名将沈毅有謀不可使解兵柄帝謂其老難用翰曰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漢宣帝用趙充國之老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來以老将收功者難一二數師道智慮未衰雖老可用也帝不納翰又言金人此去存亡所繫當令一大創使失利去則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将來再舉必有不救之患宜遣師追擊之帝亦不聽
以楊時兼國子監祭酒
時知無不言然不見聽及太學生留李綱种師道呉敏乞用時以靖太學因召對時言諸生忠于朝廷非有他意但擇老成有行誼者為之長貳則将自定帝曰無以逾卿遂用之
金尼瑪哈入威勝軍〈注見前〉破隆徳府〈宋置今山西潞安府是〉尼瑪哈攻太原悉破諸縣獨城中以張孝純固守不下乃于城外矢石不及之地築城防守使内外不相通及聞斡里雅布議和亦遣人求賂宰臣以勤王兵大集拘其使而不與尼瑪哈怒乃分兵趨汴京折可求劉光世軍皆為所敗平陽府叛卒導金兵入南北闗〈南闗在沁州武鄉縣西北北闗在太原府祁縣東兩闗相接號南北闗路甚險隘〉尼瑪哈歎曰闗險如此而使我過之南朝無人矣既過知威勝軍李植以城降遂攻下隆徳府知府張確〈字守固邠州宜禄人〉死之進屯澤州〈既而尼瑪哈還雲中留尼楚赫圍太原〉
貶蔡京為秘書監童貫為左衛上将軍蔡攸為大中大夫
時三人皆從上皇行以陳東言貶之梁方平尋亦復誅
以聶昌為東南發運使未行而罷
初上皇南幸童貫高俅〈俅字里無考徽宗朝以殿前都指揮使加太尉進開府儀同三司後欽宗誅謫諸奸俅已死詔追奪其官事在本年七月〉等以兵扈從既行聞都城受圍乃止東南部傳及勤王之師道路籍籍言貫等為變朝議以聶昌為發運使往圖之李綱曰使昌所圖果成震驚太上此憂在陛下萬一不果是數人者挾太上于東南求劍南一道陛下将何以處之莫若罷聶昌之行請于太上去此數人自可不勞而定帝從之
三月張邦昌李棁免以徐處仁為太宰唐恪為中書侍郎何㮚為尚書右丞許翰同知樞密院事
帝召處仁問割三鎮是否處仁言不當棄與呉敏議合敏薦處仁可相〈時處仁已拜中書侍郎〉㑹議者以張邦昌私于敵故尼瑪哈復至社稷之賊也遂與李棁並罷而拜處仁太宰時進見者多論宣和間事唐恪言于帝曰革弊當以漸宜擇今日之所急者先之而言者不顧大體至毛舉前事以快一時之憤豈不傷太上之心哉京攸貫黼之徒既從竄斥姑可已矣他日邊事既定然後白太上請下一詔與天下共棄之誰曰不可帝曰卿論甚善為朕作詔書以此意布告在位〈言者又論宇文虚中議和之罪出知青州〉
詔种師道屯滑州姚古种師中援三鎮古復隆徳府威勝軍師中追斡里雅布至北鄙而還
詔金人要盟終不可保今尼瑪哈深入南陷隆徳先敗元約朕夙夜追咎已黜罷元主和議之臣其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保塞陵寢所在誓當固守于是命种師道為河北河東宣諭使駐滑州姚古為河北制置使种師中副之古總兵援太原師中援中山河間而師道實無兵自隨乃請合闗〈謂闗中〉河〈謂兩河〉卒屯滄衛孟滑備金兵再至朝廷以大敵甫退不宜勞師示弱格不用師中渡河上言尼瑪哈至澤州臣欲由邢相間捷出上黨𢷬其不意當可以逞朝廷疑不用斡里雅布至中山河間兩鎮皆固守不下師中因進兵以逼之斡里雅布出境姚古以兵復隆徳威勝扼南北闗
詔李綱迎太上皇于南京
時用事者言太上将復辟于鎮江人情危駭既而太上皇后先還或謂后将由端門直入禁中内侍輩頗勸帝嚴備帝不從既而太上還至南京以書問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呉敏李綱或慮太上意不可測綱曰此無他不過欲知朝廷事爾綱往具道皇帝聖孝思慕請陛下早還京師太上因及行宫止遞角等事綱曰當時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因言皇帝每得詰問之詔輒憂懼不食臣竊譬之家長出而彊冦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從宜措置長者但當以其能保田園大計而慰勞之苟誅及細故則為子弟者何所逃其責邪陛下囘鑾臣謂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問細故可也太上感悟出玉帶金魚象簡賜綱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調和父子間使無疑沮當遂垂名青史綱還具道太上意帝始釋然
夏四月夏人陷天徳雲内諸城金人襲取之
先是尼瑪哈遣薩滿〈舊作撒拇今改後仿此〉使夏許割天徳雲内金肅〈注俱見前〉河清〈遼與金肅州同置故城在州東北〉四軍及武州等八館〈方輿紀要在廢武州界遼置館舍于此因名〉之地約攻麟州以牽河東之勢夏人遂由金肅河清渡河取天徳雲内武州河東八館之地因攻鎮威城〈方輿紀要在朔州西南宋初與遼分界處〉兵馬監押朱昭〈字彦明府州府谷人〉力戰而敗乃盡殺其妻子納尸井中復帥士搏戰死之城遂陷既而金将額實〈續綱目作果伸考金史希尹傳無此事今從宋史夏國傳額實舊作兀室今改後仿此〉以數萬騎陽為出獵掩至天徳逼逐夏人悉奪有其地夏人請和金人執其使
太上皇至京師
太上将至宰執進迎奉儀注耿南仲議欲屏太上左右車駕乃進李綱言天下之理誠與疑明與闇而已自誠明推之可至于堯舜自疑䦣推之其患有不可勝言者耿南仲不以堯舜之道輔陛下乃闇而多疑南仲怫然曰臣適見右司諫陳公輔〈字國佐台州臨海人〉乃為李綱結士民伏闕者乞下御史置對上愕然綱曰臣與南仲所論國事也南仲乃為此言臣何敢復有所辨因求去帝不允
立子諶為皇太子
詔吏部考覈濫賞
凡由楊戬李彦之公田王黼朱勔之應奉童貫譚稹等西北之師孟昌齡河防之役夔蜀湖南之開疆闗陜河東之改幣又若近習所引獻頌可採特赴殿試之流所得爵賞悉奪之
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
復以詩賦取士禁用王安石字説
口河南尹焞至京師賜號和靖處士遣還
种師道薦焞徳行召至京師不欲留賜號和靖處士遣還户部尚書梅執禮〈字和勝婺州浦江人〉户部侍郎邵溥〈雍之孫〉中丞吕好問中書舍人胡安國〈字康侯建寜崇安人〉合奏焞言動可以師法器識可以任大乞擢用之不報
五月罷王安石配享孔子仍從祀廟庭國子祭酒楊時致仕
時上言蔡京用事二十年蠧國害民幾危社稷人所切齒而論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葢京以繼述神宗為名實挾王安石以圖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廟庭今日之禍實安石有以啟之安石挾管商之術飾六藝以文姦言變亂祖宗法度當時司馬光已言其為害當見于數十年之後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著為邪説以塗學者耳目而敗壊其心術者不可縷數伏望追奪王爵明詔中外毀去配享之像使邪説淫辭不為學者之惑疏上詔罷安石配享降居從祀之列時諸生習用王氏學以取科第者已數十年不復知其罪忽聞楊氏目為邪説羣論籍籍于是中丞陳過庭諫議大夫馮澥〈字長源普州安岳人〉上疏詆時㑹學官中有紛争者有旨學官並罷時亦罷祭酒尋改給事中時力辭遂以徽猷閣待制致仕〈時居諫垣九十日凡所論列皆切于世道而其大者則闢王氏排和議論三鎮不可棄云馮澥素主熙豐紹聖故詆時及〉
〈時罷㑹有詔諫官極論得失右正言崔鶠上疏曰馮澥近上章言熙寜元豐之問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澥尚敢為此姦言乎王安石除異已之人著三經之説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亂此無異論之效也蔡京又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馭卒伍冇一異論累及學官其苛錮多士固已密矣而澥猶以為太學之盛欺罔不已甚乎仁宗英宗選敦樸敢言之士以遺子孫安石日為流俗一切逐去司馬光復起而用之元祐之治天下安于泰山及蔡京得志引門生故吏更持政柄倡紹述之論以欺人主紹述一道徳而天下一于諂佞紹述同風俗而天下同于欺罔紹述理財而公私竭紹述造士而人才壊紹述開邊而塞塵犯闕矣京之術破壊天下已極尚忍使其餘蠹再破壊邪京姦邪之計大類王莽而朋黨之衆則又過之願斬之以謝天下奏上時議重之〉
詔种師中姚古進軍太原師中與金人戰于殺熊嶺〈在平定州夀陽縣西南接大原府榆次縣界〉敗績死之古軍潰
太原圍不解詔种師中由井陘與姚古掎角師中進次平定軍乘勢復夀陽榆次等縣留屯真定時尼瑪哈避暑還雲中留兵分就畜牧覘者以為将遁告于朝許翰信之數遣使趣師中出戰責以逗撓師中歎曰逗撓兵家大戮也吾結髪從軍今老矣忍受此為罪乎即日辦嚴約姚古及張灝〈孝純之子〉俱進而輜重賞犒之物皆不以從行師中抵夀陽之石坑〈在夀陽縣東南〉為金将完顔和尼〈婁室之子按和尼舊作活女今改後仿此〉所襲五戰三勝囘趣榆次至殺熊嶺去太原百里姚古将兵至威勝統制焦安節妄傳尼瑪哈将至故古與灝皆失期不至師中兵饑甚敵知之悉衆攻右軍右軍潰前軍亦奔師中獨以麾下死戰自夘至巳士卒發神臂弓射退金人而賞賚不及皆憤怨散去所留才百人師中身被四創力疾鬭死〈師中老成持重為時名将既死諸軍無不奪氣〉金乗勝進兵迎古遇于盤陀〈戍名在太原府祁縣東〉古兵潰退保隆徳事聞李綱召安節斬之安置古于廣州而贈師中少師〈諡莊愍〉
召种師道還以李綱為兩河宣撫使
京師自金兵退上下恬然置邊事于不問李綱獨以為憂數上備邊禦敵之䇿不見聽用每有謀議復為耿南仲等所沮及姚古种師中敗潰种師道以病乞歸南仲等請棄三鎮綱言不可乃以綱為宣撫使劉韐〈字仲偃建州崇安人〉副之以代師道又以解潜為制置副使以代姚古綱言臣書生實不知兵在圍城中不得已為陛下料理兵事今使為大帥恐誤國事因拜辭不許退而移疾乞致仕章十餘上亦不允臺諫言綱不可去朝廷帝以其為大臣游説斥之或謂綱曰公知所以遣行之故乎此非為邊事欲縁此以去公則都人無辭耳公不起上怒且不惻奈何許翰復書杜郵二字以遺綱綱不得已受命帝手書裴度傳以賜之宣撫使兵僅萬二千人綱請銀絹錢各百萬僅得二十萬庶事皆未集綱乞展行期御批以為遷延拒命趣召數四綱入對帝曰卿為朕巡邊便可還朝綱曰臣之行無復還理臣以愚直不容于朝使既行之後無有沮難則進而死敵臣之願也萬一朝廷執議不堅臣自度不能有為即當求去陛下宜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義上為感動陛辭又為上道唐恪聶昌之姦任之必誤國言甚激切
謫左司諫陳公輔監合州酒務
公輔居職敢言耿南仲指為李綱之黨公輔因自列且辭位復言李綱乃書生不知軍旅遣援太原乃為大臣所陷必敗事時宰怒其言斥監合州酒務
天狗星隕彗出紫微垣
天狗墜地有聲如雷彗出寅艮間長數丈北拂帝座掃文昌大臣有謂此乃夷狄将衰非中國憂也主管龍徳宫譚世勣面奏垂象可畏當修徳以應天不宜惑其諛説詔除民間疾苦十七事〈侍御史李光亦奏言宜恐懼修省不當以大異委之外夷謫監汀州酒税 李光字泰嚴越州上虞人〉
髙麗稱藩于金金以保州〈本高麗州為遼所取金還之今朝鮮國曰安州屬平安道〉畀之
高麗王楷遣使奉表稱藩于金一依事遼之禮金遣高伯淑報之且以保州與之自是朝貢不絶
秋七月除元符上書邪等之禁
竄蔡京于儋州道死童貫趙良嗣伏誅
京再貶崇信軍節度副使貫再貶昭化軍節度副使至是復竄京于儋州其子孫二十三人分竄逺地遇赦不許量移竄貫于吉陽軍〈今瓊州府崖州宋政和末改吉陽軍明初始復為州〉趙良嗣于栁州詔下十日京死于潭州朝廷遣御史張澂〈字逹明舒州人〉誅貫轉運副使李昇之誅良嗣于貶所函首赴闕梟于市〈京天資凶譎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計太上亦知其姦屢罷屢起京每聞将退免輙入見祈哀蒲伏叩頭無復廉恥見利忘義至于兄弟父子自為秦越暮年即家為府營進之徒集門輸貨僮𨽻皆得美官棄紀綱法度為虚器根株連結牢不可破卒致宗廟之禍雖以謫死天下猶以不正典刑為恨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㑹過于制勅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劭一動一息貫悉偵得之先密以白且陷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貫状魁梧偉瞻視頥下生鬚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有度量能疎財後宫自妃嬪以下皆獻饋結納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户雜遝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窮姦稔禍流毒四海死不足以償責〉
李綱至懐州詔罷所起兵〈續綱目是條于李綱至懐州下即書諸軍潰于太原考宋史欽宗紀解潛劉韐戰敗在七月召李綱還在八月丙申張思正折可求師潰在八月己酉李綱傳不載軍潰但云時方議和詔止綱進兵未幾徐處仁呉敏罷相綱即上奏求罷乃命种師道領宣撫司召綱赴闕紀與傳互異續綱目書軍潰與紀不符書召綱又與傳不合今依本紀月日為據提綱改書目亦改輯〉
綱留河陽十餘日練士卒修整器甲之屬進次懐州造戰車期兵集大舉而朝廷降詔罷所起兵綱上疏言秋高馬肥敵必深入宗社安危殆未可知防秋兵盡集尚恐不足今河北河東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騎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散遣且以軍法勒諸路起兵而以寸紙罷之臣恐後時有所號召無復應者矣疏上不報趣赴太原
八月復以种師道為兩河宣撫使召李綱還諸軍潰于太原
先是綱遣解潜屯威勝軍劉韐屯遼州幕官王以寜與都統制折可求張思正等屯汾州范瓊屯南北闗皆去太原五驛約三道並進時諸将皆承受御畫事皆専逹進退自如宣撫司徒有節制之名多不遵命綱嘗具論之雖降約束而承受専逹自若劉韐乃以兵先進金人併力禦之韐戰敗解潜與敵遇于南闗亦大敗㑹有詔復以种師道為宣撫使巡邊召綱還而張思正等領兵十七萬與張灝夜襲金羅索于文水〈隋縣今屬山西太原府〉小捷明日復戰師潰死者數萬人折可求師亦潰于子夏山〈即隠泉山在汾州府汾陽縣北上有石室相傳為子夏所居故俗謂之子夏山亦曰卜山〉于是威勝隆徳汾晋澤絳民皆渡河南奔州縣俱空〈諸軍既潰綱又上疏極論節制不専之弊且言分路進兵敵以全力制吾孤軍不若合大兵由一路進范世雄以湖南兵至因薦為宣撫判官方欲㑹合親率擊敵而召命已至綱亦求罷遂代還〉
金尼瑪哈斡里雅布復分道南侵
先是朝廷以肅王為金所質亦留其使臣蕭仲恭〈遼駙馬蕭特末之子與遼主俱被獲遂仕于金〉踰月不遣其副趙倫懼不得歸乃紿館伴邢倞〈恕之子〉曰金有耶律伊都者領契丹兵甚衆貳于金人願歸大國可結之以圖斡里雅布尼瑪哈執政以仲恭伊都皆遼貴戚舊臣而用事于金當有亡國之慼信之乃以蠟書命仲恭致伊都使為内應仲恭還見斡里雅布即以蠟書獻之斡里雅布以聞金主麟府帥折可求又言遼梁王雅里在西夏之北欲結宋以復怨于金呉敏勸帝致書梁王由河東之麟府亦為尼瑪哈所得復以聞于是以尼瑪哈為左副元帥斡里雅布為右副元帥分道南侵尼瑪哈發雲中斡里雅布發保州
徐處仁呉敏許翰罷以唐恪為少宰何㮚為中書侍郎陳過庭為尚書右丞聶昌同知樞密院事李囘〈江寜人〉簽書院事
翰處仁主用兵而呉敏耿南仲欲和議論不合翰罷知亳州處仁又與敏争于帝前處仁怒擲筆中敏面鼻額為黒南仲與唐恪聶昌欲排去二人而代之位諷中丞李囘論之于是俱罷〈初敏以昌猛厲可使助己自衡州召知開封府不數月拜同知樞密入謝即陳捍禦之䇿曰三闗四鎮國家藩籬也聞欲以畀敵一朝渝盟何以制之願勿輕與而檄天下兵集都畿堅城守以遏其衝簡禁旅以備出擊壅河流以斷歸路前有堅城後有大河勁兵四面而至彼或南下墮吾網中矣臣願激合勇義之士設伏開闗出不意掃其營以報帝壯之命提舉守禦得以便宜行事未幾言者論敏因蔡京進用安置涪州〉
遣刑部尚書王雲〈字子飛澤州人〉使金軍〈考宋史王雲傳雲前後兩使金軍初以給事中出使後以刑部尚書再使欽宗紀畧同續綱目但書給事中不更詳書再使今依宋史改書増輯〉雲先以給事中使斡里雅布軍還言必敗和約執政以為不然罷知唐州至是太原圍益急朝廷遣著作佐郎劉岑〈字季高呉興人〉太常博士李若水〈本名若氷字清卿洛州曲周人〉分使金軍求緩師岑等還言斡里雅布止索歸朝官及所欠金銀尼瑪哈則深諱金銀専論三鎮乃召雲拜刑部尚書再往許以三鎮賦入之數
九月金尼瑪哈陷太原副都總管王禀等死之
尼瑪哈乘勝急攻太原知府張孝純力竭不能支城遂陷孝純被執既又釋而用之副都總管王禀負原廟中太宗御容赴汾水死通判方笈轉運韓揆等三十人皆被害金分兵陷汾州知州張克戬〈字徳祥耆曽孫〉畢力捍禦城破猶巷戰不克乃南向拜自引決一家死者八人
蔡攸朱勔伏誅
先是竄勔循州籍其家田至三十萬頃他物稱是言者又論攸興燕山之役禍及天下驕奢淫佚載籍所無于是遣使即二人所至斬之
罷李綱知揚州謫中書舍人劉珏〈字希範湖川長興人〉胡安國官時方議和言者論李綱専主戰議䘮師費財罷知揚州〈尋落職責授保静軍節度副使建昌軍安置〉舍人劉珏當制謂綱勇于報國吏部侍郎馮澥言珏為綱逰説珏坐貶提舉亳州明道宫安國封還詞頭且論澥越職論事耿南仲大怒何㮚從而擠之遂出知通州〈安國初為大學博士蔡京惡其異己㑹安國舉永州布衣王繪鄧璋遺逸京以二人乃范純仁鄒浩之客置獄惟治安國坐除名張商英相始得復官帝即位召赴京師入對言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語甚剴切日昃始退耿南仲聞其言而惡之力沮于帝帝不為動中丞許翰入見帝謂曰卿識胡安國否翰對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逺迹不為所汚如安國者實鮮遂除中書舍人安國在省一月多在告之日及出必有所論列或曰事之小者盍姑置之安國曰事之大者無不起于細微今之小事為不必言至于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可言也人服其論〉
置四道都總管府以李囘為大河守禦使折彦質為河北宣撫副使
從何㮚之請分天下二十三路為四道建三京及鄧州為都總管府分總四道兵以知大明府趙野總北道知河南府王襄〈初名寜鄧州南陽人〉總西道知鄧州張叔夜總南道知應天府胡直孺〈字少汲奉新人〉總東道事得専決財得専用官得辟置
罷西南勤王兵
金師日逼南道總管張叔夜陜西制置使錢葢各統兵赴闕唐恪耿南仲專主和議函檄止諸軍勿前遣給事中黄鍔由海道使金以請和
冬十月金斡里雅布陷真定都鈐轄劉竧〈宋史忠義傳作劉翊今從欽宗紀〉死之
种師閔及斡里雅布戰于井陘敗績斡里雅布入天威軍攻真定竧率衆晝夜搏戰乆之城陷竧巷戰麾下稍稍散亡竧顧其弟曰我大将也可受賊戮乎因挺刀欲奪門出不果自縊死知府李邈被執北去
金遣使來
尼瑪哈斡里雅布遣楊天吉王汭等以書詰責索親王詣軍前陳謝仍要割地且求金帛車輅儀物及加其主徽號
罷御史中丞吕好問
金人復至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講解金人佯許而攻畧自如諸将以和議故皆閉壁不出好問乃請亟集滄滑邢相之戍以遏奔衝而列勤王之師于畿邑以衛京城疏入不省金人入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駭廷臣狐疑相顧猶以和議為辭好問率臺屬劾大臣畏懦誤國坐貶知袁州帝閔其忠下遷吏部侍郎
下哀痛詔徵兵于四方〈續綱目係于十一月今依宋史欽宗紀改輯〉
帝以太原真定已陷大以為憂下哀痛詔徵兵命河北河東諸路帥臣傳檄所部得便宜行事
召种師道還尋卒〈諡忠憲〉
師道次河陽遇王汭揣敵必大舉亟上疏請幸長安以避其鋒大臣以為怯召還以范訥代之師道既至病不能見尋卒
十一月詔百官議三鎮棄守
王雲至真定斡里雅布軍使從吏先還言金不復求地但索五輅及上尊號且須康王至軍乃議和斡里雅布尼瑪哈亦使王汭等來帝乃命尚書左丞王㝢〈字元恵江州人〉副康王往使㝢託故不行帝怒安置㝢于新州改命馮澥知樞密院事充副使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却王遂不行至是雲還言金人中變今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兵取汴都中外震駭詔集從官于尚書省議割三鎮〈梅執禮孫傅秦檜等三十六人言不可與自范宗尹以下七十人皆欲與之 孫𫝊字伯野海州人秦檜字會之江寜人范宗尹字覺民襄陽鄧城人〉何㮚曰三鎮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且金人無信割地亦來不割亦來唐恪耿南仲等力主割地㮚辨論不已因曰河北之民皆吾赤子棄地則並其民棄之為民父母而棄其子可乎帝悟乃止㮚退謂恪曰割三鎮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已失不若任之恪唯唯遂詔河北河東京畿清野令流民得占官舍寺觀以居禁京師民以浮言相動者
金尼瑪哈陷河東諸州郡李囘折彦質師潰金人遂渡河陷西京詔馮澥使金軍請和
尼瑪哈自太原取汴所至破降平陽威勝隆徳澤州皆失官吏棄城走者逺近相望尼瑪哈至河外宣撫副使折彦質以兵十二萬拒之夾河而軍時李囘以萬騎防河亦至河上尼瑪哈曰南軍亦衆與之戰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虚聲遂取戰鼓擊之逹旦彦質之衆皆潰李囘亦奔還京師金兵至河無船不得渡和尼帥軍三百自孟津而下度其可渡遂引軍以濟尼瑪哈從之于是知河陽燕瑛河南留守西道都總管王襄皆棄城走永安軍鄭州悉降于金尼瑪哈既渡河不復言三鎮直遣人來言欲盡得兩河地請畫河為界于是京師戒嚴遣馮澥李若水往使行至中牟守河兵相驚以為金兵至左右謀取間道去澥問何如若水曰戍兵畏敵而潰奈何效之今正有死爾敢言退者斬衆乃定既行若水屢附奏言和議者必不可諧乞申飭守備
詔王雲副康王構使金軍許割三鎮至磁州州人殺雲構還次相州
雲固請康王往使詔以資政殿學士副王使斡里雅布軍許割三鎮奉衮冕玉輅尊金主為皇叔且上尊號十八字王由滑濬至磁州守臣宗澤〈字汝霖婺州義烏人〉迎謁曰肅王一去不返今敵又詭辭以致大王其兵已迫復去何益願勿行先是王雲奉使過磁州勸兩郡撤近城民舍運粟入保為清野之計民怨之及是次磁㑹康王出謁嘉應神祠雲在後民遮道諫王勿北去厲聲指雲曰真姦賊也王出廟行民譟執雲殺之斡里雅布軍濟河逰兵日至磁城下蹤跡王所在知相州汪伯彦〈字廷俊徽州祁門人〉亟以帛書請王如相服櫜鞬部兵以迎于河上王遂行至相勞伯彦曰他日見上當首以京兆薦公由是受知議者以為是役雲不死王必至金無復還理〈相州湯隂人岳飛少負氣節家貧力學尤好左氏春秋孫呉兵法有神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劉韐宣撫真定募取戰士飛與焉屢擒劇賊至是因劉浩以見王以為承信郎 岳飛字鵬舉〉
何㮚罷以陳過庭為中書侍郎孫傅為尚書右丞㮚主戰守與唐恪耿南仲不合罷為開封尹傅以兵部尚書拜右丞尋改同知樞密院
以郭京為成忠郎選六甲以禦金
孫傅因讀邱濬感事詩有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于市人中訪得無忌于龍衛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将而掃蕩無餘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賜金帛數萬使自募兵無問伎藝能否但擇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游惰旬日而足〈敵攻益急京談笑自如云擇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襲擊至隂山乃止孫傅何㮚尤尊信之又冇劉孝竭等募衆或稱六丁力士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闕大将大率效京所為識者危之〉
遣耿南仲聶昌使金軍許盡割兩河地昌為絳人所殺南仲奔相州
斡里雅布遣使來議割兩河地帝許之命耿南仲往報南仲以老辭改命聶昌昌以親辭陳過庭曰主憂臣辱願効死帝為揮淚太息而怒南仲及昌即命南仲如河北斡里雅布軍昌如河東尼瑪哈軍昌言兩河之人忠勇萬一不從必為所執死不瞑目矣行至絳絳人果堅壁拒之昌持詔抵城下縋而登鈐轄趙子清麾衆殺昌抉其目而臠之初南仲為東宫官十年自謂首當柄用而呉敏李綱越次進位在己上心不能平每事異議力沮戰守與呉幵〈字正仲濮州人〉堅請割地以成和好故朝廷戰守之備皆罷致金師日逼至是與金使王汭偕行至衛州衛鄉兵欲殺汭汭脱去南仲遂奔相州以帝旨喻康王起河北兵入衛京師因連署募兵榜掲之人情始安
金人入懐州知州事霍安國等死之
安國被圍捍禦不遺力鼎澧兵亦至相與共守拜徽猷閣待制及是城陷尼瑪哈引安國以下問不降者為誰安國曰守臣安國也問餘人通判林淵鈐轄張彭年都監趙士詝張諶于潜鼎澧将沈敦張行中及隊将五人同辭對曰淵等與知州一體皆不肯降尼瑪哈令引于東北鄉望拜亦不屈乃解衣面縳殺十三人而釋其餘安國一門無噍類
金斡里雅布尼瑪哈圍京城要帝出盟
斡里雅布自真定趨汴僅二十日至城下屯劉家寺尼瑪哈自河陽來㑹屯于青城〈有二一在開封府城北一在城南宋南北郊齋宫也〉使劉晏來要帝出盟時西南二道援兵為唐恪耿南仲遣還于是四方無一人至者城中唯衞士及弓箭手七萬人乃以萬人分作五軍備緩急救䕶命姚友仲辛永宗分領之以五萬七千人分四壁守禦〈何㮚募竒兵皆操瓢行乞羸劣之人未就紀律因作亂殺使臣内前大擾斬數十人乃定都人又殺東壁統制官辛亢宗詔罷民乘城代以保甲〉遣使以蠟書間行出闗召兵又約康王及河北守将求援多為邏兵所獲唐恪計無所出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寳而後屢失而復興者以天子在外可以號召四方也今宜舉景徳故事留太子居守而幸西洛連據秦雍領天下兵親征以圖興復帝将從之開封尹何㮚入見引蘇軾所論謂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甚者帝翻然而改以足頓地曰今當以死守社稷
南道都總管張叔夜将兵勤王
叔夜聞召即日自将中軍令子伯奮将前軍仲雄将後軍合三萬餘人與金游兵轉戰而前至都下帝御南薰門見之軍容甚整入對言敵鋒甚鋭願如明皇之避禄山暫詣襄陽以圖幸雍帝不答時東道都總管胡直孺亦将兵入衛與金人遇于拱州兵敗被執金人示于城下都人大懼
復元豐三省官名
閏月唐恪免以何㮚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恪從帝巡城為都人遮擊䇿馬得脱遂卧家求去御史胡舜陟〈字汝明徽州績溪人〉劾恪知慮不能經畫邊事但長于交結内侍今國勢日蹙誠不可以備位乃罷
馮澥至自金軍以為尚書左丞
澥與李若水至懐州金使蕭慶挾與俱還自後凡三遣慶來堅請帝出盟會
詔張叔夜簽書樞密院事将兵入城
〈朱子曰叔夜領兵合駐旁近以為牽掣且伸縮自如一入城便有牽掣所以迄無成功〉
金人約親王出盟遣馮澥曹輔〈輔于是月簽書樞密院〉以宗室受盟金人不許
金人屯青城日縱兵攻掠殿前副都指揮使王宗濋與金人戰于城下兵敗而遁〈續綱目作宗濋敗死考宋史高宗紀建炎元年以王宗濋引衛兵逃遁致都城失守謫官安置是宗濋並未死事今改輯〉金人攻南壁張叔夜范瓊分兵禦之遥見金兵奔還自相蹈藉死者以千數乃遣間使趣召諸道兵兵無至者城中惟衛士三萬可用然亦什失伍六因時令挑戰以示敢敵〈時雨雪交作帝被甲登城以御膳賜士卒易火飯以進㑹天大寒士卒噤戰不能執兵有僵仆者帝在禁中徒跣祈晴復幸宣化門乘馬行泥淖中民皆感泣〉金人復來言不須上出城請親王及何㮚往議詔越王往将行而尼瑪哈以兵來迓王乃止于是金人宣言失信攻城益急再遣使來趣親王出盟詔遣馮澥曹輔與宗室仲温士𧦞如金軍以請和既至尼瑪哈即遣還不與交一語
詔康王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殿中侍御史胡唐老〈字俊明宿曾孫〉言康王奉使至磁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為大元帥俾率天下兵入援何㮚以為然密草詔藁上之帝募令死士得秦仔劉定等四人遣持蠟詔如相州拜王為兵馬大元帥知中山府陳遘為元帥汪伯彦宗澤為副元帥使盡起河北兵速入衛仔至相州于頂髪中出詔王讀之嗚咽軍民感動
慧星出長竟天
郭京出禦金軍敗走京城破帝如金營請降
金人攻通津宣化門范瓊以千人出戰渡河氷裂沒者五百人自是士氣益挫會大雨雪連日夜不止何㮚數趣郭京出師京徙期再三至是京盡令守禦人下城母得竊窺因大啟宣化門出攻金師京與張叔夜坐城樓上金兵分四翼譟而前京所遣兵敗走墮死于䕶龍河填屍皆滿城門急閉京白叔夜曰須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餘衆南遁〈京逃至襄陽聚衆欲為亂張思正囚而殺之〉金兵遂登城衆皆披靡四壁兵皆潰金人焚南薰諸門統制姚友仲死于亂兵四壁守禦使劉延慶奪門出奔為追騎所殺統制何慶言陳克禮中書舍人高振力戰與其家人皆被害京城遂破帝聞城破慟哭曰不用种師道言以至于此衛士入都亭驛執金使劉晏殺之軍民數萬斧左掖門求見天子帝御樓諭遣之衛士長蒋宣率其衆數百欲邀乘輿犯圍而出左右奔竄獨孫傅梅執禮吕好問侍宣抗聲曰國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姦臣不用直言所致孫傅訶之宣以語侵傅好問譬曉之曰若屬忘家族欲冐重圍衛上以出誠忠義然乘輿将駕必甲乘無缺而後動詎可輕邪宣詘服曰尚書真知軍情揮其徒退〈時都人喧呼不已莘縣人王綸乘勢徑造御前曰臣能彈壓之帝解所佩夏國寳劍以賜曰臣未冇官帝取片紙書曰王綸可除兵部侍郎綸下樓挾惡少數人傳旨撫定都人乃息何㮚以除命太峻補綸修職郎斥不用 王綸字正道旦弟勗之元孫〉何㮚欲親率都民巷戰金人宣言議和退師乃止帝聞金人欲和而退命何㮚及濟王栩使其軍請成尼瑪哈斡里雅布曰自古有南即有北不可相無也今之所議期在割地而已㮚還言金人欲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驚憂而疾必不獲已朕當親往遂如青城尼瑪哈軍何㮚陳過庭孫傅等從奉表請降以金遺尼瑪哈斡里雅布二人言其主欲别立賢君宜族中擇一人為宋國主仍去帝號帝黙然何㮚喜和議成既歸都堂作㑹飲酒談笑終日
〈陳桱曰方幹里雅布北還宋廷宜為逺謀乃忽李綱种師道之言上下相慶以為無虞曾不數月再致金師當是時廟堂之相方鎮之将皆出于童蔡王梁之門無可以係天下之望唯以割地請和為言未聞有能出一計與之抗者是以金人之來如破竹然及圍城逾月外援不至竟以妖術取敗吁可怪哉〉
十二月康王構帥師入衛次于東平
康王開大元帥府于相州有兵萬人分為五軍而進既渡河次于大名宗澤以二千人與金人力戰破其三十餘砦履氷渡河見王曰京城受圍日乆入援不可緩王納之既而知信徳府〈宋宣和中置今直𨽻順徳府是〉梁揚祖以三千人至張俊〈字伯英鳯翔成紀人〉苗傳〈上黨人履之子〉楊沂中〈字正甫後賜名存中代州崞縣人〉田師中等皆在麾下兵威稍振㑹帝遣曹輔齎蠟詔至云金人登城不下方議和好可屯兵近甸毋動汪伯彦等皆信之宗澤獨曰金人狡譎是欲欵我師爾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飢渇宜急引軍直趨澶淵次第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伯彦難之勸王遣澤先行王乃命澤趨澶淵自是澤不得預帥府事矣耿南仲及伯彦請移軍東平從之
帝至自金營遣使如兩河割地以畀金
帝還宫士庶及太學生迎謁帝掩面大哭曰宰相誤我父子觀者無不流涕先是金遣蕭慶入居尚書省凡朝廷事皆先闗白及是復遣使來索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于是六括金銀定京師米價勸糶以賑民縱民伐紫筠館花木以為薪以陳過庭折彦質等為割地使如河東北割地以畀金又分遣歐陽珣〈字全美吉州廬陵人〉等十二人持詔而往珣嘗上書極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與人復抗論當與力戰戰敗而失地他日取之直不戰而割地他日取之曲時宰怒欲殺珣乃以珣為将作監丞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慟哭謂城上人曰朝廷為姦人所誤至此吾已辦死來矣汝等宜勉為忠義報國金人怒執送燕焚死之
范致虚㑹師入援至鄧州師潰
先是汴城圍急詔以致虚為陜西五路宣撫使督勤王兵入援致虚㑹陜西節度使錢葢師十萬至潁昌聞汴京破西道總管王襄南遁致虚獨與西道副總管孫昭逺〈字顯叔眉州眉山人〉環慶帥王似熙河帥王倚帥歩騎號二十萬命馬祐昌統之以趨汴以僧趙宗印〈汾州孝義人〉為參議官致虚将大軍遵陸宗印将舟師趨西京宗印又以僧為一軍號尊勝隊童子行為一軍號浄勝隊致虚勇而無謀委己以聼于宗印宗印徒大言實未嘗知兵及是師出武闗至鄧州千秋鎮〈一作千金鎮在鄧州西〉金将羅索以精騎衝之不戰而潰死者過半王似王倚孫昭逺等留陜府致虚收餘兵入潼闗〈致虚之鼓行出闗也禆将李彦仙曰行者利速多為支軍則舍不至淹敗不至覆若衆羣聚而出殽澠一蹴于險則皆潰矣致虚不從遂底于敗 李彦仙初名孝忠字少嚴寜州彭原人〉
〈丁未〉二年〈金天㑹五年 是年依前一嵗兩係之例五月以前為欽宗靖康二年五月以後為高宗建炎元年〉
春正月詔兩河民降金民不從
陳過庭至兩河民堅守不奉詔至是復詔兩河民開門出降民猶不肯
帝命太子監國復如金營
金人索金銀急且再邀帝至營帝有難色何㮚李若水以為無虞勸帝行帝乃命孫傅輔太子監國而與㮚若水等復如青城唐恪聞之曰一之為甚其可再乎閤門宣贊舍人呉革〈字義夫華州華隂人〉亦白㮚曰天文帝座甚傾車駕若出必墮敵計㮚不聼帝至郊張叔夜叩馬而諫帝曰朕為生靈之故不得不親往叔夜號慟再拜衆皆哭帝字之曰嵇仲努力
河東割地使劉韐自經于金軍
韐至金營金人使僕射韓正館之僧舍謂韐曰國相知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為也正曰軍中議立異姓欲以君為正代與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貴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歸書片紙曰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况主辱臣死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此予所以必死也使親信持歸報其子子羽〈字彦伯〉等即沐浴更衣酌巵酒而縊金人嘆其忠瘞之寺西岡上遍題𥦗壁以識其處凡八十日乃就歛顔色如生
副元帥宗澤大敗金人于衛州
澤自大名至開徳與金人十三戰皆捷遂以書勸康王檄諸道兵㑹京城又移書北道總管趙野河東北路宣撫范訥知興仁府〈宋崇寜初置今曹州府曹縣是〉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澤為狂不答澤隨以孤軍進至衛南〈隋縣元省故城在今衛輝府滑縣〉先驅云前有敵兵澤揮衆直前與戰敗之轉戰而東敵益生兵至澤将王孝忠戰死前後皆敵壘澤下令曰今日進退等死不可不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無不一當百斬首數千金人大敗退却數十里澤計敵必復來乃暮徙其營金人夜至得空營大驚自是憚澤不敢復出兵澤出其不意遣兵過大河襲擊敗之
遼耶律逹實建都于朔漠〈號呼遜鄂爾多 呼遜有力之稱舊作虎思鄂爾多亭也遼以名宮帳舊作幹耳朶亦作斡魯朶今改〉
西遼主逹實引兵東還行二十日得善地遂建都城改元康國以蕭鄂囉羅為都元帥率騎七萬東征以青牛白馬祭天誓衆興復鄂囉羅行萬餘里無所得牛馬多死勒兵而歸逹實曰皇天勿順數也
大風霾雲霧四塞
二月京城廵檢范瓊逼上皇及后妃太子宗戚如金軍吏部侍郎李若水死之
帝自如青城都人日出迎駕而粘黙合留不遣太學生徐揆〈衢州人〉上書金帥請帝還宫金人取至軍中詰難揆厲聲抗論被殺金主得帝降表遂廢帝及太上皇帝為庶人知樞密院事劉彦宗請復立趙氏不許丙寅金人塹南薰門路人心大恐丁夘金人令翰林承旨呉幵吏部尚書莫儔〈字夀朋湖州人〉入城令推立異姓堪為人主者且邀上皇出城孫傅曰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國爾若立異姓吾當死之上表金人請立趙氏不報京城巡檢范瓊逼上皇與太后御犢車出宫鄆王楷及諸妃公主駙馬暨六宫有位號者皆行獨元祐皇后孟氏以廢居私第獲免初金人以内侍鄧述所具諸王皇孫妃主名檄開封尹徐秉哲盡取之秉哲令坊巷五家為保母得藏匿前後凡得三千餘人秉哲悉令衣袂相聨屬而往金人逼帝及上皇易服若水抱帝而哭詆金人為狗輩金人曳若水出擊之敗面氣結仆地尼瑪哈令鐵騎十餘守視曰必使李侍郎無恙若水絶不食或勉之曰事無可為者公今日順從明日當富貴矣若水嘆曰天無二日若水寜有二主哉其僕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歸覲若水叱之曰吾不復顧家矣金人又逼上皇召皇后太子孫傅留太子不遣統制呉革欲以所募士微服衛太子潰圍而出傅不從而密謀匿之民間别求狀類太子者及宦者二人殺之並斬十數死囚持首送之紿金人曰宦者欲竊太子出都人争鬭殺傷誤中太子因帥兵討定斬其為亂者以獻苟不已則以死繼之越五日無肯承其事者呉幵莫儔督脅甚急范瓊恐變生以危言讋衛士遂擁皇后太子共車而出傅曰吾為太子傅當同死生遂以留守事付王時雍從太子出百官軍吏奔隨太子號哭太子亦呼云百姓救我哭聲震天至南薰門范瓊力止傅金守門者曰所欲得太子留守何預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當死從遂宿門下以待命若水在金營旬日尼瑪哈召問立異姓状若水因罵之為劇賊尼瑪哈令擁之去若水反顧罵益甚謂其僕曰我為國死職爾奈并累若屬何又罵不絶口監軍撾破其脣噀血罵愈切至以刃裂頸斷舌而死金人相與言曰遼國之亡死義者十數南朝唯李侍郎一人
金人大括金帛殺户部尚書梅執禮等
時金人邀索金帛每曰和議已定但所需滿數則奉天子還闕執禮及禮部侍郎陳知質刑部侍郎程振〈字伯起饒州樂平人〉給事中安扶〈燾之子〉皆主根索四人哀民力已困相與謀曰金人所欲無藝極雖銅鐵亦不能給惟以軍法結罪或可窒其求㑹宦者挾宿怨語金師曰城中百萬户所取未百一但許民金銀換米麥當有出者已而果然金帥怒呼四人責之執禮等曰天子䝉塵臣民皆願致死雖肝腦不計于金銀何有哉顧比屋枵空無以塞命爾金帥問官長何在振恐執禮獲罪遽前曰皆官長也金帥怒先取其副胡舜陟等各杖之百檛四人殺之而梟其首士庶莫不流涕憤歎
康王構次于濟州
王有衆八萬分屯濟濮諸州高陽闗路安撫使黄潛善總管楊惟忠亦以歩兵數千至東平王遣真定總管王淵以三千人入衛宗廟金人聞之遣甲士及中書舍人張徴賫蠟詔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帥而還京王問計于左右後軍統制張俊曰此金人詐謀爾今大王居外此天授豈可徒往因請進兵王遂如濟州既而金人謀以五千騎取康王吕好問聞之遣人以書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擊則邀擊之不然即宜逺避
金人議立異姓執孫傅張叔夜及御史中丞秦檜呉幵莫儔復召百官議立異姓衆莫敢出聲相視乆之計無所出王時雍問于幵儔二人微言敵意在張邦昌時雍未以為然適尚書員外郎宋齊愈至自金營衆問金人意所主齊愈取片紙書張邦昌三字示之時雍乃決遂以邦昌姓名入議狀張叔夜不肯署狀金人執叔夜及孫傅置軍中尼瑪哈召叔夜紿之曰孫傅不立異姓己殺之公年老大家豈可與傅同死叔夜曰世受國恩義當與之存亡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金人皆義之太常寺簿張浚〈字徳逺漢州綿竹人〉開封士曹趙鼎〈字元鎮解州聞喜人〉司門員外郎胡寅〈字明仲安國子〉皆逃入太學不書名唐恪書名仰藥而死已而時雍復集百官詣秘書省至即閉省門以兵環之俾范瓊諭衆以立邦昌意衆唯唯時雍先署状以率百官御史馬伸〈字時中東平人〉獨奮曰吾曹職為爭臣豈容坐視乃與御史呉給約中丞秦檜共為議状願復嗣君以安四方且論邦昌當上皇時蠧國亂政以致社稷傾危金人怒執檜去呉幵莫儔持状詣軍前邦昌入居尚書省
三月金立張邦昌為楚帝閤門宣贊舍人呉革率衆討邦昌不克而死
金人勸進邦昌始欲引決或曰相公不前死城外今欲塗炭一城邪適金人奉冊寳至邦昌北向拜舞受冊即位號大楚遂升文徳殿設位御座西受賀遣閤門傳令勿拜王時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東面拱立閤門宣贊舍人呉革恥屈節異姓率内親事官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孥焚所居舉義金水門外范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之殺百餘人捕革并其子殺之又擒斬十餘人是日風霾日暈無光百官慘沮邦昌亦變色惟時雍呉幵莫儔范瓊等欣然以為有佐命功邦昌心不安拜官皆加權字以時雍權知樞密院事領尚書省幵權同知樞密院事儔權簽書院事吕好問權領門下省徐秉哲權領中書省邦昌見百官稱予手詔曰手書雖不改元而百官文移必去年號好問所行文書稱靖康二年百官猶未以帝禮事邦昌唯時雍每言事稱臣啟陛下〈時雍本為市伍圖利人謂之三川牙郎至是又號為賣國牙郎幵儔為金人需索朝往暮還都人稱之為捷疾〉時雍又勸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見金使好問争之乃止時雍復議肆赦好問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誰赦邪乃止赦城中而選郎官為四方密諭使及金人将還邦昌詣營祖之服柘袍張紅葢所過設香案起居時雍秉哲幵儔皆從士庶觀者無不感愴
夏四月金人以二帝及后妃太子宗戚三千人北去上皇聞張邦昌僭位曰邦昌若以節死則社稷増重今既尸君之位則吾事决矣因泣下霑襟至是斡里雅布脅上皇太后與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及康王母韋賢妃康王夫人邢氏等由滑州去尼瑪哈以帝后太子妃嬪宗室及何㮚孫傅張叔夜陳過庭司馬樸〈字文季光從孫〉秦檜等由鄭州去而歸馮澥曹輔孫覿汪藻〈字彦章饒州徳興人〉郭仲荀等于張邦昌邦昌率百官遥辭二帝于南薰門衆慟哭有仆絶者凡法駕鹵簿皇后以下車輅鹵簿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坊樂器祭器八寳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宫供器太清樓秘閣三館書天下府州圖及官吏内人内侍伎藝工匠倡優府庫蓄積為之一空初金人将還議留兵以衛邦昌吕好問曰南北異宜恐北兵不習風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貝勒統之可也好問曰貝勒貴人有如觸發致疾則負罪益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宗澤在衛聞二帝北行即提軍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至者遂不果〈上皇離青城金人以牛車數百乗載諸王後宫牽駕者不通華言至邢趙間斡里雅布遣郭藥師迎謝上皇曰天時如此非公之罪藥師慚而退斡里雅布請王婉容位帝姬與尼瑪哈次子作婦許之至燕山館于延夀寺帝自離青城頂青氊笠後有監軍隨之自鄭門而北每過一城輒掩面號泣至代工部員外郎滕茂實號泣迎謁茂實葢嘗副路允迪出使者尼瑪哈逼茂實易服茂實力拒之見者墮淚茂實請侍舊主俱行尼瑪哈不許帝遂從代渡太和嶺至雲中 滕茂實字彦穎杭州臨安人太和嶺在今朔平府馬邑縣東南勾注之支也〉
張邦昌號哲宗廢后孟氏曰太后
吕好問謂邦昌曰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敵意而徐為之圖也邦昌曰是何言也好問曰相公知中國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真兵威爾女真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帥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還政可轉禍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處宜寓直殿廬毋令衛士夾陛敵所遺袍帶非戎人在勿服車駕未還下文書不當稱聖㫖為今計者當迎元祐皇后請康王早正大位庻獲保全監察御史馬伸具書請邦昌速奉迎康王極陳逆順利害邦昌讀其書氣沮乃尊元祐皇后為宋太后迎居延福宫而遣人至濟州訪康王其上太后冊語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宮之禮葢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后入西宫故事識者有以覘邦昌之意非真為趙氏也〈邦昌令譚世勣李熙靖同直學士院皆稱疾卧不起憂憤而卒時工部侍郎何昌言與其弟昌辰皆避邦昌諱改名獨司門郎徐俯置婢名昌奴客至則呼前驅使之 李熙靖字子安常州晋陵人何昌言新淦人徐俯字師川禧之子〉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三
宋〈依通鑑晉紀例不書南〉
髙宗皇帝〈髙宗南渡遷都依晉元帝例加序〉
帝名構徽宗第九子初封康王二帝北行遂即位于南京後遷都臨安〈本餘杭郡南渡後开臨安府為行在所〉
〈丁未〉建炎元年夏五月康王構即皇帝位于南京〈是為髙宗〉大赦改元
吕好問謂邦昌曰天命人心皆歸康王相公先遣人推戴則功無在相公右者若撫機不發他人聲罪致討悔可追邪宗室子崧〈字伯山燕懿王德昭五世孫〉知淮寧府聞二帝北遷與江淮經制使翁彦國等誓衆登壇㰱血同奬王室康王遣使擢為大元帥府叅議官子崧又移書訶斥邦昌使其反正並曉王時雍等辭指激切邦昌乃復遣謝克家往奉迎〈王時雍曰騎虎者勢不得下所宜熟慮他日噬臍悔無及矣徐秉哲從旁贊之邦昌不聽〉克家至濟州勸進王不許張俊曰大王皇帝親弟人心所歸當早正大位既而邦昌又遣蔣思愈等持書詣濟州自陳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權宜一時以紓國難爾非敢有他也王復書與之而諭宗澤等以為邦昌受偽命之人義當誅討然慮事出權宜未可輕動合移師近都接甲觀變澤復書謂邦昌簒亂蹤跡已無可疑今二聖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濟天意可知宜急行天討興復社稷不可不㫁好問亦遣人來言大王不自立恐有不當立而立者邦昌又遣謝克家及王舅忠州防禦使韋淵〈韋賢妃之弟〉奉大宋受命寳詣濟州復以手書號太后曰元祐皇后入居禁中垂簾聴政以俟復辟以馮澥為奉迎使邦昌自稱權尚書左僕射率百官勸進而退居于資善堂克家䓁至濟州王慟哭受之命克家還京辦儀物皇后命太常少卿汪藻草手書告中外俾王嗣統〈畧曰比以敵國興師都城失守侵纒宮闕禍及宗祊緬惟藝祖之開基實自髙穹之眷命厯年二百人不知兵傳序九君世無失徳雖舉族有北轅之釁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賢王越居近服漢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興獻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惟天意夫豈人謀〉濟州父老詣軍門言州四旁望見城中火光属天請王即皇帝位㑹宗澤及權應天府朱勝非〈字藏一蔡州人〉来言南京藝祖興王之地取四方中漕運尤易王遂决意趨應天府既發濟州鄜延副總管劉光世自陜州來㑹王以光世為五軍都提舉西道都總管王㐮宣撫司統制官韓世忠皆以師來㑹王至應天邦昌來見伏地慟哭請死王撫慰之王時雍䓁奉秉輿服御至羣臣勸進者益衆王命築壇于府門之左五月庚寅朔王登壇受命畢㗢哭遥謝二帝遂即位于府治改元建炎大赦張邦昌及應干供奉金國之人一切不問惟蔡京童貫朱勔李彦孟昌齡梁師成譚禎子孫更不收叙是日元祐皇后在東京撤簾
遥上靖康帝尊號曰孝慈淵聖皇帝
以黄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彦同知樞密院事
〈張時㤗曰髙宗即位伊始而用非其人初政盖可知矣〉
尊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太后遥尊母韋氏為宣和皇后遥立夫人邢氏為皇后
以張邦昌為太保封同安郡〈注見前〉王五日一赴都堂㕘决大事
帝問宰執何以處邦昌黄潛善等曰邦昌罪在不貸然為金人所脅今已自歸惟陛下所處帝曰朕欲馭以王爵異時金人有詞使邦昌以天下不忘本朝而歸寳避位之意告之遂有是命尋詔邦昌宜如文彦博故事一月兩赴都堂参决大事又加太傅
耿南仲免召李綱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綱再貶寕江〈今四川夔州府宋為寕江軍〉金兵復至淵聖悟和議之非召綱為開封尹行次長沙被命即帥湖南勤王師入援未至而京城失守及是召拜右相趣赴行在所中丞顔岐〈字夷仲魯人復之子〉奏曰張邦昌為金人所喜雖已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増重其禮李綱為金人所惡雖已命相宜及其未至罷之章五上帝曰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喜岐語塞而退岐又遣人封其章示綱覬沮其來右諫議大夫范宗尹論綱名浮于實有震主之威帝亦不聴汪伯彦黄潛善自謂有攀附之勞擬必為相及召綱于外二人不悦遂與綱忤綱行至太平上疏曰興衰撥亂之至非英哲不足以當之英則用心剛足以蒞大事而不為小故之所揺哲則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為小人之所間願陛下以漢之髙光唐之太宗國朝之藝祖太宗為法
遣馬忠追撃金軍
尼瑪哈等既去留萬戸尼楚赫屯太原副統素赫〈原作韶合今改後仿此〉屯真定羅素圍河中䝉克〈旧作䝉哥今改後仿此〉進據磁相托卜嘉圍河間帝命忠及忻州觀察使張換将所部合萬人自恩兾趋河間以襲之
馮澥免以呂好問為尚書右丞
元祐太后遣好問奉手書詣應天帝勞之曰宗廟獲全卿之力也除尚書右丞〈李綱以羣臣在圍城中不能執莭欲悉按其罪好問曰王業艱難政宜含垢䋲以峻法懼者衆矣綱乃止〉
置御營司
時王淵楊惟忠以河北兵劉光世以陜西兵張俊苖傅以帥府及降盗兵皆在行朝不相統一乃置御營司主行幸總齊軍政命黄潜善兼御營使汪伯彥副之而以王淵為都統制劉光世提舉一行事務韓世忠為左軍統制張俊為前軍統制楊惟忠主管殿前公事
竄李邦彥呉敏蔡懋李税宇文虚中鄭望之李鄴等于逺州
詔以靖康大臣主和誤國安置邦彥于潯州徙敏桞州懋英州棁虚中望之鄴皆以請割地安置廣南諸州又以宣仁聖烈皇后保祐哲廟有大功而姦臣造言誣謗著于史牒令國史院據實修正播告天下于是蔡確蔡卞邢恕皆追貶之〈已而御史中丞張澂復論耿南仲誤國罪帝曰南仲誤淵聖天下共知朕嘗欲手劍擎之遂安置南雄州而死 續綱目于南仲之竄與邦彦等連名並書考宋史南仲安置南雄在是年八月不可合為一事今于綱内削南仲名而附注其事實于目之後〉
簽書樞密院事張叔夜在金軍不食死
叔夜既北遷道中惟時飲水義不食其粟至白溝御者曰過界河矣叔夜乃矍然起仰天大呼遂不復語明日扼吭而死〈事聞贈開府儀同三司諡忠文何㮚孫傅後從淵聖帝至燕山亦相繼卒〉
金人破河中府及解綘慈隰諸州
時馬忠張換追襲金人于河間黄潛善等復主和議請遣宣義郎傅雱為祈請使又令張邦昌作書貽二帥仍用靖康誓書畫河為界且下令不得下赦文于河東北及河中府詔止追襲兵屯大河之南應機進止至是金羅索以重兵壓河中權府事郝仲連〈昌元人〉力戰外援不至度不能守先自殺其家人已而城破與其子致厚皆死之金人復破單密二州
以宗澤知襄陽府
澤見帝應天陳興復大計帝欲留澤黄潛善等沮之故出
安置監察御史張所〈貴州人〉于江州
靖康中所以蠟書冒圍募河北兵士民得書喜曰朝廷棄我猶有一張察院能㧞而用之應募者十七萬人由是所聲振河北帝即位遣所按視陵寢所還上言曰河東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誤用姦臣之謀始割三鎮繼割兩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無不扼⿱若因而用之則可籍以守否則兩河兵民無所繫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請帝亟還京城因具言有五利奉宗廟保陵寝一也慰安人心二也繫四海之望三也釋河北割地之疑四也早有定處而一意于邊防五也夫國之安危在乎兵之強弱與将之賢不肖而不在乎都之遷與不遷也誠使兵弱而将士不肖雖渡江而南安能自保帝欲以其事付所㑹所言黄潜善姦邪不可用恐害新政潜善引去帝留之乃罷所言職安置江州
六月李綱至行在固辭相位不許
綱至入見涕泗交集帝為動容因奏曰今日内修外攘還二聖撫萬邦責在陛下與宰相臣自視缺然不足以副委任且臣在道顔岐嘗對示論臣章謂臣為金所𢙣不當為相因力辭帝命岐奉祠併出范宗尹綱猶力辭帝曰朕知卿忠義智略久矣其勿辭綱頓首泣謝且言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説皆中一時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干天聴陛下度其可行者賜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議國事〈謂中國之御四夷能守而後可戰能戰而後可和而靖康之未皆失之今莫若先自治専以守為䇿俟吾政事修士氣振然後可議大舉〉二曰議廵幸〈謂車駕不可不一至京師見宗廟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則為廵幸之計天下形勢長安為上襄陽次之建康又次之皆當詔有司預為之俻〉三曰議赦命〈謂祖宗登極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書乃以張邦昌偽赦為法如赦𢙣逆及罪廢官盡復官職皆不可行宜悉改正〉四曰議僭逆〈謂張邦昌為國大臣不能臨難死莭而挾金人之勢易姓改號宜正典刑垂戒萬世〉五曰議偽命〈謂國家更大變鮮有死節死義之士而受偽官者不可勝數昔肅宗平賊汚偽命者以六等之罪宜倣之以厲士風〉六曰議戰〈謂軍政乆廢士氣怯惰宜一新紀律信賞必罰以作其氣〉七曰議守〈謂敵情狡獪勢必復來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禦以扼其衝〉八曰議本政〈謂政出多門綱紀紊亂宜一歸之中書則朝廷尊〉九曰議乆任〈謂靖康開進退大臣太速功效蔑著宜慎擇而久任之以責成功〉十曰議修徳〈謂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儉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興〉翌日班綱議于朝惟僭逆偽命二事留中不出
安置張邦昌于潭州貶放其黨有差
李綱以僭逆偽命二事留中言于帝曰二事乃今日刑政之大者邦昌當道君朝在政府者十年淵聖即位首擢為相方國家禍難金人為異姓之謀邦昌如能以死守節推明天下戴宋之義以感動其心敵人未必不悔禍而存趙氏而邦昌方以為得計偃然正位號處宮禁擅降偽詔以止四方勤王之師及知天下之不與乃不得已請元祐太后垂簾聴政而議奉迎邦昌僣逆始末如此而議者不同臣請以春秋之法㫁之夫春秋之法人臣無将将則必誅趙盾不討賊則書以弑君今邦昌已僭位號敵退而止勤王之師非持將與不討賊而已劉盆子以漢宗室為赤眉所立其後以千萬衆降光武但待之以不死邦昌以臣易君罪大于盆子不得已而自歸朝廷既不正其罪又尊崇之此何理也陛下欲建中興之業而尊崇僣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誰不解體又偽命臣僚一切置而不問何以厲天下士大夫之節時執政中有議不同者帝召黄潛善等語之潛善主邦昌甚力帝顧呂好問曰卿昨在圍城中知其故以為何如好問附潜善持兩端綱言邦昌僭逆豈可留之朝廷使道路指目曰此亦一天子哉因泣拜曰陛下必欲用邦昌苐罷臣帝頗感動汪伯彥乃曰李綱氣直臣䓁所不及帝乃出綱奏責授邦昌昭化軍節度副使潭州安置並安置王時雍徐秉哲吳幵莫儔李擢孫覿于髙梅永全栁歸州而顔博文王紹以下論罪有差〈左右言鄧肅請分三等定罪博文紹以撰勸進文及赦書坐貶〉
贈李若水霍安國劉韐官詔諸路訪死節之臣以聞李綱言近世士大夫寡亷恥不知君臣之義靖康之禍能伏莭死義者在内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國願加贈䘏帝從其請遂贈若水觀文殿學士〈諡忠愍〉安國延康殿學士韐資政殿學士仍詔有死節者諸路詢訪以聞
以李綱兼御營使
綱既受命有㫖兼充御營使入對言曰今國勢不及靖康間逺甚然而可為者陛下英㫁于上羣臣輯睦于下庶幾中興可圖然非有䂓模而知先後緩急之序則不能以成功夫外禦彊敵内銷盗賊修軍政變士風裕邦財寛民力改弊法省冗官誠號令以感人心信賞罸以作士氣擇帥臣以任方面選監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後可以問罪金人迎還二聖此謂規模也至于當急而先者則在于料理河北河東葢兩路之屏蔽已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恒代太原澤潞汾晉河北所失者真定懷衛濬其餘諸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将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数萬少者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慰撫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糧盡力疲坐受金人之困雖懐忠義之心危廹無告必且憤怨朝廷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于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才畧者為之使宣諭天子恩徳所以不忍棄兩河于敵國之意有能復一州復一郡者以為節度防禦團練使如唐之方鎮使自為守非惟絶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使朝廷永無北顧之憂最今日之先務也帝善其言問誰可任者綱薦張所傅亮亮西人習古兵法綱與語謂可為大将因奏用之〈綱又立軍法五人為伍伍長以牌書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為甲甲正以牌書伍長五人姓名百人為隊隊将以牌書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為部部将以牌書隊将正副十人姓名三千五百人為軍統制官以牌書部長正副十人姓名招置新軍及御營司兵以此法圑結又詔陜西山東諸路帥臣並依此法互相應援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
子旉生大赦
皇子生故事當肆赦李綱言陛下登極曠蕩之恩獨遺河北河東及勤王之師夫兩河為朝廷堅守而赦令不及人皆謂已棄之何以慰忠臣義士之心勤王之師在道路半年擐甲荷戈冒犯霜露雖未效用亦已勞矣加以疾病死亡恩䘏不及後有急難何以使人願因今赦廣示徳意帝從之于是人情翕然間有以捷書至者金人圍守諸郡之兵往往引去
還元祐黨籍及元符上書人官爵
遣宣義郎傅雱使金軍通問二帝
初黄潛善白遣雱為祈請使又遣太常少卿周望為通問使俱未行李綱上言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今日之事當枕戈嘗膽内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國彊則二帝不俟迎請而自歸不然雖冠葢相望卑辭厚禮恐亦無益今所遣使但當奉表通問致思慕之意可也帝從之遂命綱草表付雱以往且致書于尼瑪哈〈是時尼瑀哈専權金主不能令守虚位而已斡里雅布聞帝即位議歸上皇以好尼瑪哈未之許㑹斡里雅布卒事遂中輟〉
立沿河江淮帥府
從李綱請也凡十有九府要郡三十九次要郡三十八帥府兼都總管守臣兼鈐轄都監總置軍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人别置水軍七十七將〈帥府置水兵二軍要郡一軍立軍號曰凌波樓船軍〉造舟江淮諸州
以張慤〈守誠伯河間樂夀人〉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戸部財用初慤為計度都轉運使帝為大元帥募諸道兵勤王慤飛輓踵道建議印給鹽鈔以便商旅不閲旬得緡錢五十萬以佐軍帝即位以為戸部尚書至是除同知樞密院事兼提舉戸部財用慤建言三河之民怨敵深入骨髓恨不殱殄其類以報國家之仇請因唐人澤潞歩兵雄邊子弟遺意募民聨以什伍而寓兵于農使合力抗敵謂之廵社〈其法五人為甲五甲為隊五隊為部五部為社皆有長五社為一都社有正副二都社有都副總首甲長以上免身役所結五百人以上借補官有差有功或藝彊及都總首滿三年無過者並補正官〉論者以其法精詳前此言民兵者皆莫之及詔集為書行之𨽻安撫司〈慤善理財錢榖利害猶指諸掌在朝諤諤有大臣風節然議論可否未嘗失歡同列時論善之明年卒〉
吕好問罷知宣州
侍御史王賓論好問嘗汚偽命不可立新朝帝曰邦昌僭號之初好問募人賫帛書道京師内外之事金人甫退又遣人勸進考其心迹非他人比好問自慙力求去且言邦昌僣號之時臣若閉門潔身實不為難徒以世被國恩所以受賢者之責冐圍賫書于陛下疏入除資政殿學士知宣州以恩封東萊郡侯
以宗澤為東京留守澤累表請帝還京師不報
澤在㐮陽聞黄潛善復倡和議上疏曰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嘗命一将出一師但聞奸邪之臣朝進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説以乞盟終至二聖北遷宗社䝉恥臣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以再造王室今即位四十日矣未聞有大號令但見刑部指揮云不得謄播赦文于河之東西陜之蒲解是禠天下忠義之氣而自絶其民也臣雖駑怯當躬冐矢石為諸将先得捐軀報國恩足矣帝覽其言而壯之及開封尹闕李綱言綏復舊都非澤不可乃以為東京留守知開封府時敵騎留屯河上金鼓之聲日夕相聞而京城樓櫓盡廢兵民雜居盜賊縦横人情洶洶澤威望素著既至首捕誅舍賊者數人下令曰為盜者贓無輕重悉從軍法由是盜賊屏息因撫循軍民修治樓櫓屢出師以挫敵上疏請帝還京師俄有詔荆襄江淮悉備廵幸澤又上疏言開封物價市肆漸同平時将士農工商旅士大夫之懷忠義者莫不願陛下急歸京師以慰人心其倡為異議者不過如張邦昌輩隂與金人為地爾既而金人遣使以使偽楚為名至開封澤拘其人乞斬之有詔延置别館澤奏曰金人假使偽楚來覘虚實臣愚乞斬之以破其奸而陛下惑于人言優加禮遇臣愚不敢奉詔以彰國弱帝乃手札諭澤竟縦遣之真定懷衛間敵兵甚盛方密修戰具為入攻之計澤以為憂乃渡河約諸將共議事宜以圖收復而于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領招集之兵造戰車千二百乗又據形勢立堅壁二十四所于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砦連結河東河北山水砦忠義民兵于是陜西京東西諸路人馬咸願聼澤節制澤又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守禦之具既備累表請帝還京而帝用黄潛善計決意幸東南不報〈秉義郎岳飛犯法将刑澤一見竒之曰将材也㑹金人攻汜水以五百騎授飛使立功贖罪飛大敗金人而還陞飛為統制而謂之曰爾智勇材藝古良将不能過然好野戰非萬全計因授飛陣圖飛曰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澤是其言飛由此知名〉
詔諸路募兵買馬勸民出財
李綱言熙豐間内外禁旅五十九萬今禁旅單弱何以捍彊敵而鎮四方莫若取財于東南募師于西北若得數千萬付諸将以時練之不乆皆成精兵此最為急務于是詔陕西河北京東西路募兵十萬更番入衛河北西路括買官民馬勸民出財助國綱又言歩不足以勝騎騎不足以勝車請以戰車之制頒于京東西路使製造而教習之〈車製兩竿雙輪上設皮籬以捍矢石下施鐵裙以衛人足旁施鐵索聯可為營四人推竿以運車一人登車以發矢二十人執兵器發車兩旁毎車用二十五人〉
以張所為河北招撫使
李綱欲用所以其前論黄潛善因從容與潛善言之使所冐死立功抵罪潛善許諾乃借所直龍圖閣〈宋南渡後以直閽為庶官任藩閫監司者貼職亦謂之借職〉充河北招撫使賜内府錢百萬緡給空名告身千餘道以京西卒三千自衛將佐官屬許自辟置一切以便宜從事所入對條上利害且乞置司北京俟措置有緒乃渡河河北轉運副使張益謙附黄潛善意奏招撫司之擾且言自置司河北盜賊益熾李綱言張所尚留京師益謙何以知其擾河北民無所歸聚而為盜豈由置司益謙非理沮抑如此必有使之者上乃命益謙分析命下樞密院汪伯彥猶用其奏詰責招撫司綱與伯彥力爭伯彥語塞所招徠豪傑擢王彥〈字子才上黨人〉為都統制時岳飛上書言勤王之師日集宜乗敵怠而擊之黄潛善汪伯彥輩不能承聖意恢復奉車駕日益南恐不足繫中原之望願陛下乗敵穴未固親率六軍北渡則將士作氣中原可復坐越職言事奪官歸詣所所以飛為中軍統領問之曰爾能敵幾何飛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謀欒枝曵柴以敗荆莫敖采樵以致絞皆謀定也所矍然曰君殆非行伍中人飛因説所曰國家都汴恃河北以為固苟憑據要衝峙列重鎮一城受圍則諸城或擾或救金人不能窺河南而京師根本之地固矣招撫誠能提兵壓境飛唯命是從所大喜借補飛武經郎
秋七月以王𤫙為河東經制使傅亮副之
又以錢葢為陜西經制使
右諫議大夫宋齊愈以罪棄市
齊愈附黄潛善汪伯彦上疏論李綱募兵買馬括財三事之非不報章擬再上其鄉人嗛齊愈者竊其草示綱時方論潛逆附偽之罪而齊愈實書邦昌姓名以示衆者于是逮齊愈于獄齊愈不承獄吏曰王尚書輩所坐不輕然但遷嶺南爾齊愈引伏遂命戮于東市
以范致虚知鄧州
李綱嘗言車駕廵幸之所闗中為上㐮陽次之建康為下陛下縱未能行上策猶當且適㐮鄧示不忘故都以繫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復我有車駕還闕無期矣帝乃諭兩京以遷都之意讀者感泣既而有詔欲幸東南避敵綱極言其不可且曰自古中興之主起于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于東南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葢天下精兵健馬皆在西北若委中原而棄之豈惟金人將乗間以擾内地盜賊亦將蠭起為亂跨州連邑陛下雖欲遷闕不可得矣况欲治兵勝敵以歸二聖哉夫南陽光武之所興有髙山峻嶺可以控扼有寛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隣闗陜可以召將士東達江淮可以運穀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財貨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蹔議駐蹕乃還汴都策無出于此者今乗舟順流而適東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則東南不能必其無事雖欲退保一隅不可得也況嘗降詔許留中原人心悦服柰何詔墨未乾遽失大信帝乃許幸南陽以范致虚知鄧州修城池繕宫室輸錢穀以實之而汪伯彦黃潛善隂主揚州之議或謂綱曰外論洶洶咸謂東幸已決綱曰國之存亡于是焉分吾當以去就争之
罷西道都總管
閤門宣贊舍人曹勛〈字公顯陽翟人〉以上皇手書至自金上皇在燕山謂閤門宣贊舍人管幹龍徳宫曹勛曰我夢四日並出此中原争立之象不知中原之民尚肯推戴康王否因出御衣絹半臂親書其領中曰便可即真來救父母又諭勛曰如見康王第言有清中原之策悉舉行之毋以我為念又言藝祖有舊約藏之太廟不殺大臣及言事官違者不祥康王夫人邢氏聞勛南遷亦脱所御金環使内侍持付勛曰幸為我白大王願如此環得早相見也勛遂間行至南京以御衣進帝泣以示輔臣勛因建議募死士入海至金東境奉上皇由海道歸執政難之出勛于外
命都統制王淵等分討江淮羣盜
自宣和末羣盜蠭起至是祝靖薛廣党忠閻僅王存之徒皆招安赴行在李綱言今日正當因其力而用之如銅馬綠林黄巾之比然不移其部曲則易叛而徙之則致疑正當以術制之使由而不知乃命御營司分揀凡潰兵願歸營與良農願歸業者皆聴所發至數萬其他以新法團結分𨽻諸將由是無叛去者獨淮寧之杜用山東之李昱河北之丁順皆擁兵數萬而拱單州皆有潰卒數千為亂綱以招安則彼無畏憚勢難遽平乃白遣淵與韓世忠劉光世張俊分討之而光世遣部將擊李昱斬之淵殺杜用丁順赴河北招討司自效盜自是少衰〈時又有闗中賊史彬僭號稱帝進犯興州又趙萬張遇皆以潰軍為盜萬襲常州執守臣何衮遂陷鎮江知府趙子崧遁保𤓰洲遇自淮西渡江縱掠池州驅丁壯以益其軍未㡬王淵誘萬誅之明年淵復招降張遇以其兵萬人屬韓世忠史彬冦漢中不克引兵欲取長安曲端遣吳玠擊斬之 曲端字正甫鎮戎人呉玠字晉卿隴千人徙永洛〉
金初税牛具〈續綱目繫于靖康元年十二月今依金史太宗紀〉
每牛三頭為一具毎具賦粟五斗
八月杭州軍亂
軍校陳通作亂執帥臣葉夢得殺轉運判官吳昉等命御營統制辛道宗討之兵潰于秀州尋以王淵為制置賊盜使淵入杭州執通等誅之〈陳通之叛也知秀州權兩浙提刑趙叔近以數騎入城中諭以禍福衆感服叔近因請赦之臺諫不可事遂寢已而王淵兵至淵與叔近有宿憾既誅通遂誣叔近通賊奪職拘于州以朱芾代之芾殘虐軍民怨憤明年小校徐明囚芾奉叔近領郡事叔近撫定之請擇守臣于朝奏未達朝廷命張俊致討後淵部將也希淵㫖以叔近從賊遽殺之明等見叔近死乗城縱火俊斬闗入捕明送行在後臺臣有訟叔近寃者詔贈官 趙叔近奏悼王廷美五世孫〉
元祐太后如揚州
帝從黄潛善汪伯彦言將幸揚州以避敵詔副都指揮使郭仲荀奉太后先行六宫及衛士家屬皆從遣使詣汴京迎奉太廟神主赴行在
以李綱黃潛善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綱嘗侍帝論及靖康時事帝曰淵聖勤于政事省覽章奏終夜不寐然卒至播遷何也綱對曰人主之職知人進君子退小人則大功可成否則衡石程書無益也因勉帝以明恕盡人言恭儉足國用英果斷大事帝納之綱之所論諫其言切直帝初無不容納至是惑于黃潛善汪伯彦之言常留中不報
更號元祐太后曰隆祐太后
尚書省言元字犯后祖諱請易以所居宫名從之
召河東經制副使傅亮還行在罷李綱提舉洞霄宫傅亮軍行十餘日黃潛善等以為逗遛令東京留守宗澤節制亮軍即日渡河亮言措置未就而渡河恐誤國事李綱為之請潛善等不以為然綱言招撫經制二司臣所建明而張所傅亮又臣所薦用今黃潛善汪伯彦沮所亮所以沮臣臣每鑑靖康大臣不和之失事未嘗不與潛善伯彦議而後行而二人設心如此願陛下虚心觀之既而召亮赴行在綱言聖意必欲罷亮乞付黃潛善施行臣得乞身歸田里綱退而亮竟罷綱乃再疏求去帝曰卿所争細事胡乃爾綱言方今人材將帥為急恐非小事臣昨議遷幸與潛善伯彦異宜為所嫉然臣東南人豈不願陛下東下為安便哉顧一去中原後患有不可勝言者願陛下以宗社為心以生靈為意以二聖未還為念勿以臣去而改其議臣雖去左右不敢一日忘陛下泣辭而退或曰公決于進退于義得矣如讒者何綱曰吾知盡事君之道不可則全進退之節患禍非所恤也㑹侍御史張浚劾綱以私意殺宋齊愈且論其買馬招軍之罪潛善伯彦等復力排綱請帝去之遂罷綱為觀文殿大學士浚論綱不已乃落職止提舉洞霄宫綱在相位凡七十七日綱罷而招撫經制司廢車駕遂東幸兩河郡縣相繼淪陷凡綱所規畫軍民之政一切廢罷金兵益熾闗輔殘毁而中原盜賊蠭起矣
殺太學生陳東布衣歐陽澈〈字徳明崇仁人〉
東自丹陽召至未得對㑹李綱罷乃上書乞留綱而罷黃潛善汪伯彦不報又上疏請帝親征以還二聖治諸將不進兵之罪以作士氣車駕宜還京師勿幸金陵又不報潛善揭示綱請幸金陵舊奏東言綱在途中不知事體宜以後説為正會撫州布衣歐陽澈徒步詣行在伏闕上書極詆用事大臣潛善遽以語激怒帝言若不亟誅將復鼓衆伏闕書獨下潛善所府尹孟庾召東議事東請食而行手書區處家事字畫如平時已乃授其從者曰我死爾歸致此于吾親食已如厠吏有難色東笑曰我陳東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我亦知公安敢相迫頃之東具冠帶出别同邸乃與澈同斬于市四明李猷贖尸瘞之東初未識綱特以國故為之死識與不識皆為流涕
許翰罷
李綱既罷翰言綱忠義英發舍之無以佐中興今罷綱臣留無益力求去帝不許及陳東見殺翰謂所親曰吾與東皆争李綱者東戮于市吾在廟堂可乎乃為東澈著哀辭而八上章求罷遂以資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
九月封子□為魏國公
安置河北招撫使張所于嶺南
都統制王彦等渡河敗金人于新鄉〈注見前〉進次太行〈太行第三陘曰白陘在衛輝府輝縣西〉金人圍之彦兵潰走保共城〈注見前〉彦帥岳飛等十一將部七千人渡河至新鄉金兵盛彦不敢進飛獨引所部鏖戰奪其纛而舞諸軍争奮遂復新鄉明日戰于侯兆川〈亦曰侯趙川在輝縣西北有關重山四障險隘天成〉飛身被十餘創士皆死戰又敗之會食盡詣彦壁乞糧彦不許飛引兵益北與金人戰于太行山擒其將托卜伊勒呼〈舊作耶烏今改後仿此〉居數日又與敵遇飛單騎持丈八鐵鎗刺殺其將黑風大王金人敗走飛知彦不悦已遂率所部復歸宗澤澤復以為統制彦以屢勝因傳檄州郡金人以為大軍至率騎數萬薄彦壘圍之數匝彦以衆寡不敵潰圍出走諸將敗去彦獨保共城西山〈即太行山〉遣腹心結兩河豪傑圖再舉金人購求彦急彦慮變夜寢屢遷其部曲覺之相率刺面作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八字〈文獻通考王彦聚兵太行山皆湼其面目誓殺金人不負趙王故號八字軍與此稍異〉以示無他意彦益感勵撫愛士卒與同甘苦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傅選孟徳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衆十餘萬綿亘數百里皆受彦約束金人患之召其首領俾以大兵破彦壘首領跪而泣曰王都統砦堅如鐵石未易圖也金人乃間遣騎兵撓彦糧道彦勒兵待之斬獲甚衆
張邦昌伏誅
初邦昌僭居禁中華國靖恭夫人李氏數以果實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擁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寧殿夜飾養女陳氏以進及邦昌還東府李氏私送之語斥乗輿至是事聞下李氏于獄詞伏詔馬伸如潭數邦昌之罪賜死併誅王時雍等
金盡陷河北州郡
金棟摩破河間府雄州達蘭〈後改名昌穆宗之子舊作達賚今改〉破祈保州永寧順安軍〈二軍皆宋置永寧今保定府蠡縣是順安今保定府髙陽縣是餘注俱見前〉惟慶源府邢洺冀磁相州乆之乃破
冬十月帝如揚州
先是黃潛善汪伯彦力主幸東南㑹金人攻河陽氾水軍許景衡〈字少伊温州遂安人〉亦言建康天險可據帝從之詔淮浙沿海諸州増修城壁招訓民兵以備海道又命揚州守臣吕頤浩繕修城池至是諜者言金人欲犯江浙詔蹔駐淮甸捍禦稍定即還京闕有敢妄議惑衆沮巡幸者許告而罪之不告者斬宗澤上疏極言京師不可棄黃潛善汪伯彦贊議南幸之非澤前後建議輒為黃汪所抑二人每見澤奏至皆笑以為狂於是帝決意下揚州十月朔帝登舟時兩河雖多破于金而其民懐朝廷恩所在結為紅巾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號金人稍稍引去及聞帝南幸無不解體〈澤復上疏言欲遣閭勍王彦各統大軍盡平敵壘望陛下早還京闕臣之此舉可保萬全或姦謀蔽欺未即還闕願陛下從臣措畫勿使姦臣沮抑以誤社稷大計陳師鞠旅盡掃烟塵然後奉迎鑾輿還京以塞姦臣之口以快天下之心帝優詔答之〉
十一月竄故相李綱于鄂州
尋責授單州團練使安置于萬安軍〈今瓊州府萬州宋為萬安軍〉
遣朝奉郎王倫使金
詔選能専對者使金問二帝起居倫出應詔乃假倫刑部侍郎充大金通問使閤門舍人朱弁〈字少章徽州婺源人〉副之至雲中見尼瑪哈議事時金方大舉南下倫邀説百端尼瑪哈不聴使就館守之以兵〈先是淵聖自雲中徙燕山始與太上皇相見居于愍忠寺至是並遷于霫郡霫古溪國也在燕山北千里既至居相府院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人尚在燕金人計口給糧監視嚴宻死者甚衆〉
知密州趙野棄城走為其下所殺
野見山東盜賊充斥帝如淮甸乃攜其家棄城走軍校杜彦等乗間作亂自為知州遣人追野殺之
十二月金人分道南下遂破西京留守孫昭逺走死河東經制使王𤫉引兵遁蜀
金人聞帝如揚州起燕京等八路民兵分三道南侵尼瑪哈自雲中下太行由河陽渡河攻河南分遣尼楚赫等攻漢上鄂爾多〈後改名宗輔金太祖之子世宗之父按鄂爾多舊作訛里多今改後仿此〉烏珠〈後改名宗弼太祖第四子按烏珠舊作兀术今改後仿此〉自燕山由滄州渡河攻山東分阿里富埒琿〈海蘭路烏勒呼多懽山人舊作蒲盧渾海蘭路烏勒呼多懽山舊作曷懶路烏古敵昬山今改後仿此〉軍趨淮南羅索與薩里罕〈和勒博散之子後改杲舊作撒里里喝和勒博散舊作瑚魯補善今改後仿此〉哈富〈舊作黒鋒今改〉自同州渡河攻陜西尼瑪哈至氾水闗孫昭逺南走為叛兵所害宗澤聞金人將謀侵汴遣劉衍趨滑州劉達趨鄭州以分其勢戒諸將保獲河梁以俟大兵之集烏珠乃不敢向汴夜斷河梁而去羅索至河中官軍扼河西岸不得渡乃自韓城履氷過破同華州沿河安撫使鄭驤〈字潛翁信州玉山人〉赴井死遂破潼闗王𤫉棄陜州引兵遁入蜀中原大震
〈戊申〉二年〈金天會六年〉春正月帝在揚州
金人破鄧州范致虚出奔安撫使劉汲〈字直夫眉州丹稜人〉死之京西州郡皆破
尼瑪哈諜知鄧州將為行在所命尼楚赫急攻之致虚遁汲分兵守要害自以牙兵四百登陴敵至皆死鬭矢如雨下軍中請汲去汲不聴遂死之初議南陽備巡幸儲偫甚多悉為金人所有又分兵破襄陽均房唐汝陳蔡鄭州潁昌府悉遷其民于河北通判鄭州趙伯振〈太祖八世孫〉知潁昌府孫黙知汝陽縣郭贊〈宋史忠義傳作汝陽丞〉皆不屈而死
金將烏珠侵東京宗澤敗之
金烏珠自鄭抵白沙〈鎮名在開封府中牟縣西〉去汴京密邇都人震恐僚屬入問計宗澤方對客圍棊笑曰何事張皇劉衍等在外必能禦敵乃選精鋭數千使繞出敵後伏其歸路金人方與衍戰伏兵起前後夾擊之金人果敗尼瑪哈據西京與澤相持澤遣部將閻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帥兵趨鄭遇敵大戰兵敗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去澤捕景良斬之既而俊民與金將史姓者持書來招澤澤皆斬之劉衍還金人復入滑澤部將張撝往救之撝至滑衆寡不敵或請少避之撝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見宗公力戰而死澤聞撝急遣王宣往援已不及因與金人大戰破走之澤以宣知滑州金自是不犯東京澤得金將遼臣王策于河上解其縛問金之虚實得其詳遂決大舉之計召諸將謂曰汝等有忠義心當協謀勦敵期還二聖以立大功言訖泣下諸將皆聴命金人屢戰不利悉引去〈澤復上疏請帝還京臣為陛下保䕶京師自去年秋至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則天下之民何所依戴不報澤威聲曰著敵聞其名常尊憚之〉
金人破永興軍經畧使唐重〈字聖任眉州彭山人〉死之
羅索既破同華諸州遂圍永興時京兆兵皆為經制使錢蓋調赴行在重度勢不可支以書别其父克成克成報之曰汝能殉國吾含笑入地矣及金兵圍城重與守臣會盟死守而經制副使傅亮以精鋭數百奪門出降重遂與副總管楊宗閔〈存中之祖〉提舉軍馬程迪〈字惠老開封人〉提㸃刑獄郭忠孝〈字立之河南人逹之子〉轉運副使桑景詢判官曽謂經略主管機宜文字王尚等七人俱死
東平軍校孔彦舟〈字巨濟相州林慮人〉作亂渡淮寇黃州
彦舟聞金兵將至山東遂帥所部刦殺居民燒廬舍掠財物而南渡淮犯黃州〈乆之彦舟犯荆南詔諭降之以為湖北捉殺使事在明年十二月〉
金人破濰州知州事韓浩〈琦之孫〉死之
鄂爾多使棟摩攻濰州知州韓浩率衆死守城破與通判朱廷傑皆力戰死金又入青州尋棄去
竄内侍邵成章于南雄州
時所在盜起汪伯彦黃潛善匿不以聞成章上疏言二人必誤國帝怒除名編管南雄州
以劉豫〈字彦游景州阜城人〉知濟南府
豫為河北提刑金人南侵豫棄官避地真州〈注見前〉張慤薦之起知濟南時盜起山東豫不願行請易東南一郡執政不許豫忿而去
金人侵熙河都監劉惟輔〈涇州人〉逆擊於新店〈地名在秦州西〉破之〈考宋史髙宗紀新店之戰在是年正月張嚴之敗在四月續綱目併書于二月而于三月尼瑪哈焚西京條目云尼瑪哈道閒嚴已死則嚴之死又似在四月以前本紀所書恐不足據然新店之戰已在正月無疑今依之書綱而以張嚴之死分注目下〉
羅索既破永興鼓行而西秦州帥臣李績降兵勢益張引兵犯熙河經略使張深遣惟輔以精騎二千人禦之夜趨新店金人恃勝不慮黎明軍進惟輔舞矟刺其帥合鋒洞胸墮馬死金人奪氣〈既而深更檄隴右都䕶張嚴往追之嚴追羅索至鳳翔境上鋭意擊敵至五里坡羅索伏兵坡下嚴與曲端期不至徑前遇伏戰不利死之 五里坡在鳳翔縣西〉
二月河北盗楊進等降于宗澤
楊進聚衆三十萬丁進王再興李貴王大郎等擁衆各數萬往來京西淮南河南北侵掠澤遣人諭以禍福悉招降之有王善者河東巨寇也擁衆七十萬車萬乗欲據京城澤單騎至善營泣謂之曰朝廷危難之時使有如公一二輩豈復有敵患乎今日乃汝立功之秋不可失也善感泣曰敢不効力遂解甲降
金人破淮寧府知府向子韶〈字和卿開封人〉死之
金人晝夜攻城子韶率軍民固守遣人詣宗澤乞援未至城破金人欲降之子韶罵不屈遂為所殺闔門皆遇害〈事聞賜諡忠毅初金兵至淮寧楊時聞之曰子韶必死矣蓋知其素守云〉
和州防禦使馬擴聚兵于真定五馬山〈在正定府贊皇縣東山有五馬石因名〉奉信王榛〈徽宗第十八子〉以總制諸砦
擴奔五馬山砦聚兵得信王榛于民間奉之以總制諸砦兩河遺民聞風響應
三月金尼瑪哈焚西京而去總制官翟進〈字先之河南伊陽人〉復之詔以進為京西北路安撫使
尼瑪哈聞張嚴東出自河南西入闗以援羅索盡焚西京廬舍擄其民而北時韓世忠以所部萬人受詔赴西京捉殺盗賊尼瑪哈復留烏珠屯河陽以待之翟進得以其衆復京西宗澤奏進為京西北路安撫使詔從之〈尼瑪哈在道聞張嚴已死遂自平陸渡河還雲中既而烏珠來攻西京進與韓世忠迎戰而敗世忠収餘兵南歸進復集鄉兵與戰屢敗之殺其將翟海乗勝遂入洛陽金帥益至斧門而入進與巷戰金人引去時烏珠等聞尼瑪哈渡河亦留兵戌河陽北還〉
知中山府陳遘為其下所殺金人遂破中山
中山受圍三年城中糧絶人皆羸困不能執兵知府陳遘欲盡括城中兵力戰部將沙振潛衷刃入府害遘及其子錫等十七人振出為帳下卒所殺捽裂之身首無餘城破金人見遘尸曰忠臣也歛而葬之
夏四月金羅索侵經原經略使曲端使吳玠擊之羅索敗走同華
羅索既破張嚴勢益張引兵侵涇原曲端使吳玠逆擊於青溪嶺〈在平凉府涇州西南〉士殊死鬬大敗之金人遂東走同華
石壕〈鎮名在陜州東南唐杜甫詩暮投石壕村即此〉尉李彦仙復陜州
金人得陜用降者守之使招集散亡時彦仙保三砦屢敗金師破其五十餘壁以計復陜州及絳解諸縣事聞詔彦仙知陜州兼安撫使
工部侍郎兼侍講楊時罷
帝初即位除時工部侍郎陛對言古聖賢之君未有不以典學為務者除兼侍講以老連章丏外遂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洞霄宫〈既而以本官致仕初時在東郡先達陳瓘鄒浩皆以師禮事之既渡江東南學者推為程氏正宗〉
以信王榛為河外兵馬都元帥五月下詔還京師不果時宗澤招撫羣盜聚城下又募兵儲糧召諸將約日渡河諸將皆掩泣聴命澤乃上疏大約言祖宗基業可惜陛下父母兄弟䝉塵沙漠日望救兵西京陵寢為敵所占今年寒食節未有祭享之地而兩河二京陜右淮甸百萬生靈陷于塗炭乃欲南幸湖外蓋姦邪之臣一為仇敵方便之計二為姦邪親屬皆已津置在南故也今京城以増固兵械已足備人氣已勇鋭望陛下毋沮萬民敵愾之氣而循東晉既覆之轍奏至或言信王榛有渡河入汴之謀帝乃降詔擇曰還京既而不果
許景衡罷尋卒〈諡忠簡〉
時朝廷有大政事景衡必請間極諫黃潛善汪伯彦以為異已因共以渡江南幸之議為景衡罪罷之景衡行至𤓰州得暍疾卒〈景衡得程頤之學志盧忠純議論不與時俯仰既卒帝思之曰朕自即位以來執政忠直遇事敢言惟許景衡爾〉
定詩賦經義試士法
元祐中科舉以經義詩賦兼取紹聖以來罷試詩賦至是命叅酌元祐科舉條制定試士法中書省請習詩賦舉人不兼經義習經義人止習一經解試省試並記數各取通定髙下〈故事廷試上十名内侍先以卷奏定帝曰取士當務至公豈容以己意升降自今勿先進卷〉
以宇文虚中充金國祈請使虚中降金
虚中時竄韶州㑹詔求使絶域者虚中應詔乃復資政殿大學士充祈請使稱臣奉表于金時金人方興兵南侵已留王倫朱弁矣虚中至金人遣之歸虚中曰奉命北來求請二帝二帝未還虚中不可歸遂留時金國初建制度草創頗愛虚中有才藝每加官爵虚中即受之遂與韓昉〈字公美燕京人〉俱掌制
詔御營統制韓世忠㑹宗澤以禦金王彦引兵屯滑州時得報金人分道渡河詔世忠與澤率所部迎敵澤聞王彦聚兵太行山欲大舉趨太原澤即以彦為忠州防禦使制置河北軍事恐彦孤軍不可獨進召彦計事彦悉召諸寨指授方畧以俟㑹合乃以萬餘人先發金人以重兵躡其後而不敢擊既至汴澤令宿兵近甸以衛根本彦遂屯滑州之沙店〈澤上疏曰臣欲秉此暑月遣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懷衛濬相州等王再興等自鄭州趨䕶西京陵寢馬擴等自大名取洺相真定楊進王善丁進等各以所領兵分路並進既渡河則山寨忠義之民相應者不啻百萬願陛下早還京師臣當躬冐矢石為諸將先中興之業必可立致疏入黄潛善等忌澤成功從中沮之 沙店城名在衛輝府滑縣西南〉
金羅索大掠而東遂破絳州
初宗澤承制以王庶〈字于尚慶源人〉為陜西制置使曲端為河東經制使未幾錢葢聞金破長安檄庶兼節制環慶涇原兵既而金人東還庶以金人重載可襲取勝移文兩路協力更戰而環慶帥王似涇原帥席貢不欲受庶節度遂具文以報而實不出兵金人至清溪為吳玠所扼至咸陽望渭南義兵滿野不得渡遂循渭而東其支軍入鄜延攻康定〈金史地理志鄜州宋置康定軍節度〉庶急遣兵斷河橋又令劉延亮屯神水峽〈在西安府同官縣東北兩岸峻削道從石峽中行至為險阻舊設金鎖闗于此〉斷其歸路金人遂去曲端乗其退復下秦州端雅不欲屬庶㑹延亮自鳯翔歸端斬之庶猶以書約似貢欲逼餘衆渡河復限大河自守似貢竟不應時絳州猶為國拒守羅索還軍破之〈既而詔以王庶節制陜西諸軍曲端為都統制㑹陕西撫諭使謝亮持詔賜夏國庶遺書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専之可也夏人之患小而緩金人之禍大而迫方此敵挫銳于熈河奔北于本路子女玉帛不知紀極占據同華畏暑休兵閤下能仗節督諸路協同義舉争先並進亦可以驅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圖恢復亮不聽〉
六月京畿淮甸蝗
秋七月東京留守宗澤卒〈諡忠簡〉以杜充〈字公美相人〉代之澤前後請帝還京二十餘奏每為潛善汪伯彦所抑潛善伯彦又疑澤為變以郭仲荀為副留守以察之澤憂憤成疾疽發于背諸將入問疾澤矍然曰吾以二帝䝉塵憤憤至此汝等能殱敵則吾死無恨衆皆流涕曰敢不盡力諸將出澤歎曰出師未㨗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而卒都人號慟訃聞贈觀文殿學士澤子頴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請以頴繼父任時已命杜充代澤不許充酷而無謀至汴悉反澤所為于是豪傑離心降盗聚城下者復去剽掠矣〈未幾楊進丁進王善等相繼皆叛楊進掠汝洛間衆至數萬翟進擊之追奔數十里馬驚墜塹為賊所害已而楊進南走翟興邀擊于魯山進中流矢死餘衆悉潰丁進寇淮西劉正彦誘降之尋為王淵所誅王善與叛將張用駐京西兵馬連亘光夀千里不斷所至擄掠一空 翟興字公祥進之兄劉正彦法之子〉
八月作御寳
金之入汴也九寳惟大宋受命寳及定命寳在于是帝作寳三一曰皇帝欽崇國祀之寳二曰天下合同之寳三曰書詔之寳〈後紹興元年復作大來中興寳〉
貶殿中侍御史馬伸監濮州酒稅卒于道
伸自湖南還上疏言黄潛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乞速罷二政柄别選賢者共圖大事疏入留中明日改授衛尉少卿伸辭不拜録其疏申御史臺且言臣論可采即乞施行非是合坐誣罔之罪因移疾待命詔伸言事不實送吏部責監濮州酒稅趣使上道伸怡然襆被而行竟卒道中聞者寃之〈伸學于程頤勇于為義毎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貴為心則為富貴所累以妻子奪念則為妻子所奪道不可行也〉
以趙子砥〈太祖後令珦之子〉知台州
子砥至燕山遁歸命輔臣問北事甚悉子砥大畧言金人講和以用兵我國斂兵以待和吾國與金勢不兩立昔契丹主和議女真主用兵十餘年間竟滅契丹今復蹈其轍譬人畏虎以肉餧之食盡終于噬人若設陷穽以待之然後可以制虎矣遂命知台州
河北京東捉殺使李成〈字伯友雄州歸信人〉叛詔江淮制置使劉光世討之
光世至光州大破成衆招降二萬餘人成遁去〈已而成黨郭仲威攻陷淮陽成轉掠淮北陷泗州遂據其城帝降詔撫諭命成知泗州事未幾成復䧟滁州殺安撫向子伋及官屬時又有淮盗劉忠攻陷舒州通判孫知㣲被執不屈忠怒臠而食之 事俱在明年〉
金主廢宋上皇為昬德公靖康帝為重昬侯徙之韓州〈遼置元省故城在今奉天府開原縣東北〉
二帝赴上京金主命以素服見金太祖廟遂見金主于乾元殿金主封太上皇為昬德公靖康帝為重昬侯未幾徙之韓州令下之日盡空其城命晉康郡王孝騫等九百餘人至韓州同處給田十五頃令種蒔以自給惟秦檜不與徙依達蘭以居達蘭亦厚待之
九月金將鄂爾多襲破信王榛于五馬山砦遂㑹尼瑪哈南侵
初馬擴自五馬山詣行在黄潛善汪伯彦疑其非真及行授密㫖使稽察信王榛且令擴聽諸路節制擴知事不成遂留大名不進金鄂爾多恐擴以援兵至急發兵攻五馬山諸砦斷其汲路諸砦皆陷榛亡走不知所終鄂爾多既破諸砦探知擴兵南來使人馳㑹尼瑪哈未至鄂爾多敗擴軍于清平尼瑪哈聞之遂由黎陽渡河與鄂爾多㑹兵以攻澶濮
冬十月隆祐太后如杭州
侍御史張浚請先定六宫所居地詔孟忠厚〈字仁仲隆祐太后兄子〉奉太后及六宫皇子如杭州以苖傅劉正彦為扈從都副統制
知濮州楊粹中〈正定府人〉襲破金尼瑪哈軍十一月金人破濮州粹中死之
尼瑪哈鄂爾多合兵圍濮州以濮州小易之至城下知州楊粹中固守命將姚端夜𢷬其營尼瑪哈跣足走僅以身免遂攻城益急凡三十三日而破粹中被執竟不屈而死〈是月金烏珠破開德府守臣王棣死之又破相州守臣趙不試死之 趙不試太宗六世孫〉
金羅索破延安王庶使曲端將兵救之端次于襄樂〈漢縣屬上郡後魏徙置于北地郡故城在今慶陽府寧州〉不進
庶至京兆端不欲屬庶凡有命多託辭不行庶無如之何令還端涇原時金羅索渡河諜知庶端不協乃併兵攻鄜延庶調兵自沿河至馮翊據險以守金人先已乗氷渡河犯晉寧〈今陜西葭州宋元符初置晉寧軍〉侵丹州〈注見前〉又渡清水河〈注亦見前〉破潼闗秦隴皆震庶傳檄諸路㑹兵禦之時端盡統涇原精兵駐淳化〈宋縣今屬邠州〉庶日移文趣端進端不聽而遣其副將吳玠復華州自引兵迂道自邠之三水〈漢縣屬安定郡後親徙置于栒邑今縣屬邠州〉與玠㑹于襄樂金攻延安急庶自坊州收散亡往援知興元府王𤫙亦將所部兵赴之比庶至甘泉〈唐縣今屬延安府〉延安已破〈通判魏彦明不屈而死 彦明開封人〉庶無所歸以兵付𤫙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赴襄樂勞軍猶以節制望端欲倚以自副端彌不平見庶問延安失守狀謀殺之不果乃拘其官屬奪其節制使印㑹庻自劾得詔罷守京兆乃去〈時王𤫙將兩軍在慶陽端使其統制張中孚往召之曰𤫙若不聽則斬以來㑹𤫙已去追之不及 張中孚字信甫張義堡人〉
金始撰國史
女真初未有文字尼瑪哈好訪問女真老人多得其祖宗遺事及金主嗣位韓昉輩皆在左右文學之士稍見抜擢至是詔採摭遺言舊事以備國史命烏頁〈後改名朂字勉道穆宗英額第五子按烏頁舊名烏野今改後仿此〉與耶律迪延〈舊作廸越今改〉掌之
以魏行可〈建州建安人〉假禮部侍郎使金軍
行可應募使金軍見金人于澶淵金人知其布衣借官待甚薄因留不遣行可嘗貽書金人警以不戢自焚之禍竟卒于金
朝享祖宗神主于夀寧寺
郊大赦
金人侵晉寧軍知軍事徐徽言〈字彦猷衢州建安人〉拒却之知府州折可求叛降金
先是徽言隂結汾晉土豪約以復故地則奏官為守長聽其世襲㑹朝論與金結和抑其所請金忌徽言欲速拔晉寧以除其患既破延安遂自綏德渡河圍之三月徽言屢破郤之至是徽言約可求出兵夾攻金人羅索聞之執可求子彦文使為書招可求可求遂以所屬麟府豐三州降金可求與徽言連姻金人使招徽言于城下徽言引弓射之可求走徽言引兵擊金人大敗之斬羅索之子
十二月劉豫叛降金
達蘭圍濟南劉豫遣子麟禦郤之達蘭遣人啗豫以利豫懲前忿遂殺濟南驍將闗勝率百姓降金百姓不從豫縋城納欵
金鄂爾多破北京提刑郭永〈元城人〉死之
鄂爾多攻大名急守臣張益謙欲遁永曰北門所以遮梁宋敵得志則朝廷危矣因自率兵晝夜乗城且縋死士告急于行在㑹大霧四塞城遂破益謙與轉運判官裴億迎降鄂爾多問曰城破乃降何也二人以永不從為辭鄂爾多遣騎召永謂曰沮降者誰永曰不降者我鄂爾多以富貴啗之永罵曰無知犬豕恨不醢爾以報國何說降乎鄂爾多怒併其家屬皆殺之
以黄潛善汪伯彦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顔岐朱勝非為門下中書侍郎
潛善伯彦入謝帝曰潛善作左相伯彦作右相朕何患國事不濟時金兵横行山東羣盗蜂起而潛善伯彦既無謀畧専權自恣東京委之御史南京委之留臺泗州委之郡守言事者不納其說請兵者不以上聞金兵日南而潛善等以為李成餘黨無足慮者
金尼瑪哈破襲慶府〈今兖州府宋政和中為襲慶府〉
軍士有欲發孔子墓者尼瑪哈問其通事髙慶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聖人尼瑪哈曰大聖人墓安可發遂殺軍士
以禮部侍郎張浚參贊御營軍事
浚極言金人必來請豫為備黄潛善汪伯彦以為過計而笑之命浚參贊軍事與吕頤浩教習河朔民兵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三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四
宋
髙宗皇帝
〈己酉〉建炎三年〈金关㑹七年〉春正月河北制置使王彦致仕彦以所部兵馬付東京留守司而親率兵趋行在見黄潛善汪伯彦力陳兩河忠義延頸以望王師願因人心大舉北伐言辭憤激二人大怒遂請降㫖免對差充御營平寇統領彦遂稱疾致仕
金尼瑪哈陷徐州知州事王復死之
金人圍城復與子倚率軍兵力戰外援不至城破復謂尼瑪哈曰死守者我也願殺我而舎僚吏百姓尼瑪哈欲降之復嫚罵求死闔門百口皆被殺
韓世忠㑹兵救濮州至沭陽〈後周縣今屬江南海州〉兵潰金尼瑪哈遂入淮泗
世忠屯淮陽〈北周縣後廢故城在今泗州〉㑹山東兵以援濮州尼瑪哈聞之分兵萬人趋揚州自率大軍迎戰世忠以衆寡不敵夜引還尼瑪哈躡之至沭陽世忠棄軍走鹽城〈本漢鹽凟晉更名今縣屬淮安府〉衆遂潰張遇戰死尼瑪哈入淮陽以騎兵三千取彭城間遒趋淮東入泗州
二月詔劉光世將兵阻淮以拒金光世兵潰走還金尼瑪哈遂陷天長軍〈本唐縣宋改軍尋仍為縣今屬泗州〉帝奔鎮江
詔江淮制置使劉光世阻淮以拒金人敵未至而軍自潰尼瑪哈至楚州守臣朱琳降遂乘勝而南破天長軍内侍鄺詢報金兵至帝即被甲乘騎馳至𤓰洲步得小舟渡江惟䕶聖軍卒數人及王淵張浚内侍康履等從行日暮至鎮江府時汪伯彦黄潛善方率同列聽浮屠克勤說法罷㑹食堂吏大呼曰駕已行矣二人相顧蒼黄乃戎服策馬南馳居民爭門而出死者相枕籍無不怨憤司農卿黄鍔至江上軍士以為黄潛善罵之曰誤國誤民皆汝之罪鍔方辯其非是而首已斷矣是日金將馬武〈舊作馬五今改〉帥五百騎先馳至揚州聞帝南行乃追至揚子橋時事起倉卒朝廷儀物皆委棄太常少卿季陵〈字廷仲處州龍泉人〉亟取九廟神主以行出城未數里囘望城中烟焰燭天陵為金人所追亡太祖神主于道
帝如杭州以吕頤浩簽書樞密院事守鎮江
帝至鎮江宿于府治翌日召從臣問去留吏部尚書吕頤浩乞留蹕以為江北聲援羣臣皆以為然王淵獨言鎮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以㨿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險帝意遂决命留朱勝非守鎮江以江淮制置使劉光世充行在五軍制置使控扼江口〈續綱目于帝意遂決下作以頤浩為江淮制置使與行在五軍制置使劉光世駐鎮江考宋史高宗紀二月癸丑以吏部尚書吕頤浩為資政殿大學士江淮制置使劉光世充行在五軍制置使是江淮制置使乃劉光世之官綱目誤係于吕頤浩殊為疎謬再考髙宗紀是月庚申次崇徳縣拜吕頤浩兩浙江淮制置使續綱目既誤書于前又複書于後一官再命尤為舛錯今依本紀改輯而于頤浩為資政殿大學士不另立綱附注于此〉是夕發鎮江越四日次平江〈今蘇州府宋為平江府〉命朱勝非節制平江秀州軍馬張浚副之留王淵守平江又二日次崇徳〈五代吳越縣今改石門屬嘉興府〉時吕頤浩從行即拜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以兵二千還屯京口又命張俊以兵八千守吳江〈吳越縣今屬蘇州府〉
遣閤門祇侯劉俊民使金軍詔錄用張邦昌親屬仍命俊民持邦昌貽金人約和書藁以行
金羅索陷晉寧軍徐徽言死之
羅索破晉寧軍徽言據子城拒戰不勝欲自殺左右持之金人猝至挾徽言以去使之拜不拜臨之以兵不動命折可求諭使降徽言大罵羅索殺之統制孫昂〈翊之子〉及士卒皆不屈被害〈事聞贈徽言晉州觀察使諡忠壯〉羅索遂進陷鄜坊二州又破鞏州
帝至杭州赦
帝駐蹕杭州即州治為行宫下詔罪已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還士大夫被竄斥者惟李綱不赦更不放還葢用黄潛善計罪綱以謝金也〈和州防禦使馬擴應詔上書言前日之事其誤有四其失有六今願陛下西幸巴蜀用陜右之兵留重臣使鎮江南撫淮甸破金人之計囘天下之心是為上䇿都守武昌襟帶荆湖控引川廣招集義兵屯布上流扼據形勢密約河南諸路豪傑許以得地世守是為中策駐蹕金陵備禦江口通逹漕運精習水軍厚激將士以幸一勝觀敵事勢豫備遷徙是為下策若倚長江為可恃幸金人之不來猶豫遷延侯至秋冬金人再舉驅敵舟檝江准千里數道並進至此後悔是為無䇿擴累數千言皆切事機〉
金人焚揚州而去
吕頤浩遣陳彦渡江襲金餘兵復揚州
黄潛善汪伯彦以罪免
潛善伯彦至杭州聨疏言艱難之時不敢具文求退〈續綱目作聯疏求退今依宋史本傳〉中丞張澂論二人大罪二十致陛下䝉塵天下怨懟乞加罪斥乃罷潛善知江寧府伯彦知洪州潛善猥持國柄嫉害忠良逐李綱沮宗澤臺諫内侍言者隨陷以竒禍中外切齒而帝不悟伯彦則居位日淺論者或末減其罪云
贈陳東歐陽澈官
仍官其親屬一人恤其家〈又召馬伸赴行在時伸已卒詔贈直龍圖問〉
三月日中有黑子
以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命張俊駐平江以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
先是帝渡江劉光世見帝泣曰王淵専管江上海船每言緩急不誤今臣所部數萬騎二千餘不能濟淵忿其言斬江北都巡檢使皇甫佐以自解朱勝非馳見淵督之淵始經畫已無所及遂失諸將心至是制下諸將籍籍帝乃命淵免進呈書押
扈從統制苗傅劉正彦作亂殺王淵及内侍康履等刦帝傳位于魏國公旉請隆祐大后臨朝
苗傅自負世將以王淵驟遷顯職心不平之而劉正彦亦以招降劇盜功大賞薄怨上二人因相結時内使康履藍珪恃恩用事履尤妄作威福凌忽諸將諸將嫉之㑹内侍臨浙觀潮供帳遮道傅等怒曰汝輩使天子顛沛至此猶敢爾耶中大夫王世修亦嫉内侍恣横言于正彦正彦曰㑹當共除之及王淵入樞府傅等疑其由内侍以進遂與世修謀先斬淵然後殺宦者議既定時以劉光世為殿前都指揮百官入聼宣制傅正彦令世修伏兵城北橋下俟淵退朝即捽下馬誣以結宦者謀反正彦手斬淵即與傅擁兵至行宫門外梟淵首于行闕分捕内侍皆殺之履馳入宫白帝帝大驚朱勝非急趋樓上詰傅等擅殺之故中軍統制吳湛守宫門引傅黨入内奏曰傅等不負國恩止為天下除害耳知杭州康允之見事急請帝御樓撫諭之日將午帝登樓傅等望見黄葢猶山呼而拜帝憑欄呼傅等問故傅厲聲對曰陛下信任中官賞罰不公軍士有功者不賞内侍所主得官黄潛善汪伯彦誤國至此猶未遠竄王淵遇賊不戰首先渡江因交康履乃除樞宻臣自陛下即位以來功多賞薄臣已將王淵斬首中官在外者皆誅訖更乞康履曽擇誅之以謝三軍帝曰潛善伯彦已降黜履擇當重與降責卿等可歸營傅曰天下生靈無辜肝腦塗地止縁中官擅權若不斬履擇臣不還營帝猶未許逾時傅兵不退帝不得已命湛執履與之傅即于樓下腰斬履臠其肉梟首與淵首相望并捕擇斬之編管藍珪于遠州帝諭傅等歸營傅等進曰陞下不當即大位將來淵聖皇帝來歸未知何以處之帝命朱勝非縋樓下曲諭之傅請隆祐太后同聽政及遣人議和帝許之即下詔請隆祐太后垂簾傅等聞詔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勝非還白帝帝曰朕當退避但須太后手詔也乃遣顔岐入内請太后御樓太后至帝立檻側從官請帝坐帝曰不當坐此矣太后因乘肩輿下樓出門見傅等諭之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貫起邊事所以招致金人之禍豈闗今上皇帝事况皇帝初無失徳止為黄潛善汪伯彦所誤今已竄逐統制豈不知之傅等對曰臣等必欲太后為天下主奉皇子為帝后曰今彊敵在前吾以一婦人抱三嵗兒決事何以令天下敵國聞之豈不轉加輕侮傅等不從后顧勝非曰今日政須大臣果決相公何無一言勝非還白帝曰傅等腹心有王鈞甫者適語臣云二將忠有餘而學不足此語可為後圖之緒帝乃即坐上作詔禪位于皇子而請太后同聽政宣詔畢傅等麾其軍退于是皇子旉即位大后埀簾決事尊帝為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寧寺為睿聖宫是夕徙帝居之大赦改元明受加傅為武當軍節度使正彦為武成軍節度使〈朱勝非奏母后垂簾須二人同對此承平故事今日事機須密奏乞許臣僚獨對而日引傅黨二人上殿以弭其疑太后語帝曰頼相此人若汪黄在位事已狼籍矣傅等欲挾帝幸徽越勝非諭之以禍福乃止〉
張浚吕頤浩㑹兵討賊
改元赦書至平江張浚命守臣湯東野秘不宣既而得苗傅等所傳檄浚慟哭召東野及提刑趙哲謀起兵討之時傅令張俊以三百人赴秦鳳而以餘兵屬他將俊知其偽拒不受軍士洶洶俊諭之曰當詣張侍郎決之即引所部八千人至平江俊見浚語故相持而泣且諭俊以將起兵問罪俊泣拜曰此須侍郎濟以機術毋驚動乘輿也赦至江寧吕頤浩曰是必有兵變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𫎇塵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遽遜位于幼冲乎灼知兵變無疑也即遣人寓書于浚浚以頤浩有威望能斷大事乃答書約共起兵且告劉光世于鎮江令以兵來㑹頤浩得浚書因上疏請復辟遂以兵發江寧舉鞭誓衆士皆感厲張浚又念傅等居中欲得辯士往說之節制司參議官馮轓〈字元通後賜名康國遂寧府人〉請行浚遣之至杭見傅等折以正義令早反正劉正彦遣轓約浚至杭浚命張俊分兵扼吳江上疏請復辟苗傅等謀除浚禮部尚書命將所部詣行在浚以大兵未集未敢誦言討賊乃託云張俊驟回人情震讋不可少留以撫其軍㑹韓世忠自鹽城出海道將赴行在至常熟〈梁縣今屬蘇州府〉張俊聞之曰世忠來事濟矣因白浚以書招之世忠得書以酒酹地曰誓不與此賊共戴天至平江見浚慟哭曰今日之事世忠願與張俊任之公無憂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將士衆皆感憤于是令世忠帥兵赴闕戒之曰投䑕忌器事不可急急則恐有他變宜趋秀州據糧道以俟大軍之至世忠發平江至秀州稱疾不行而大修戰具〈傅等聞之始懼欲拘世忠妻子以為質朱勝非紿傳曰不若遣之使迓世忠而慰撫之則平江諸人益安矣傅從之乃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為安國夫人俾迓世忠梁氏疾驅出城一日夜㑹世忠于秀州勝非喜曰二兒真無能為也〉張浚復遣馮轓往杭因報書于正彦曰自古言涉不順謂之指斥乘輿事涉不遜謂之震驚宫闕廢立之事謂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聞失徳一旦遜位豈所宜聞傅等得書恐乃遣苗瑀馬柔吉將重兵扼臨平〈注見前〉亟除俊世忠節度使而誣浚欲危社稷謫黄州團練副使桞州安置浚等皆不受頤浩將至平江浚乘輕舟迓之咨以大計頤浩曰曩諫開邊幾死宦臣之手承乏漕輓幾陷沙漠之域今事不諧不過赤族為社稷死豈不快乎浚壯其言既而劉光世兵亦至浚乃草檄聲傅正彦之罪以韓世忠為前軍張俊翼之劉光世為逰擊頤浩浚總中軍光世分兵殿後太后降㫖睿聖皇帝處分兵馬重事以浚同知樞密院事李邴〈字漢老濟州任城人〉鄭瑴〈字致剛建州人〉並同簽書院事浚頤浩等發平江上疏乞建炎皇帝還即尊位傅等聞之憂恐不知所為朱勝非謂之曰勤王之師未進者使此間自反正耳不然下詔率百官六軍請帝還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即召李邴張守〈字子固常州晉陵人〉作百官章及太后手詔賜傅正彦鐵劵傅等遂帥百官于睿聖宫帝慰勞之傅正彦以手加額曰聖天子度量如是也傅黨張逵曰趙氏安苗氏危矣
金以劉豫知東平府節制河南州郡
時京東諸郡多入于金金界舊河以南俾豫統之又以豫子麟知濟南府鄂爾多還屯濱州〈注見前〉尼瑪哈歸至東平命逹蘭屯兵衝要以鎮撫之
王復故將趙立〈徐州張益村人〉復徐州
初徐州既破都虞侯趙立戰死復蘇求王復尸瘞之陰結鄉民為收復計及金師北去乃帥殘兵邀擊大敗之遂復徐州事聞詔以立權知州事時山東為盜區立介居其間威名流聞
夏四月帝復位詔張浚知樞密院事
太后下詔還政朱勝非帥百官詣睿聖宫親掖帝乘馬還行宫與太后御前殿垂簾復以建炎紀年以苗傅為淮西制置使劉正彦副之越四日太后撤簾
吕頤浩張浚敗賊將苗翊于臨平苗傅劉正彦夜遁頤浩浚入杭州
吕頤浩張浚軍次秀州頤浩諭諸將曰今雖反正而賊猶握兵居内事若不濟必反以惡名加我翟義徐敬業可監也進次臨平苗翊馬柔吉負山阻水為陣中流植鹿角以梗行舟韓世忠舎舟力戰張俊劉光世繼之翊衆少郤世忠復舎馬操戈而前令將士曰今日當以死報國面不被數矢者皆斬于是士卒爭用命翊引神臂弩持滿以待世忠瞋目大呼挺刅突前翊衆辟易矢不及發遂敗走勤王兵入北關〈即今北新關在杭州府仁和縣北〉傅正彦急趋都堂取鐵劵擁精兵二千夜開湧金門遁走犯富陽〈注見前〉新城〈三國吳縣今屬杭州府〉二縣將趋閩中頤浩浚入城世忠手執王世修以屬吏頤浩浚入見伏地涕泣待罪帝問勞再三謂浚曰曩在睿聖兩宫隔絶一日啜羮怱聞貶卿不覺覆手念卿被謫此事誰任解所服玉帶賜之帝握世忠手慟哭曰中軍統制吳湛佐逆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誅乎世忠即謁湛握手與語折其中指與王世修俱斬于市逆黨王元左言馬瑗范仲熊時希孟皆貶
朱勝非免以吕頤浩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帝初復位勝非見帝言曰臣昔遇變義當即死偷生至此欲圖今日之事耳因乞罷政帝問誰可代者對曰吕頤浩張浚帝問孰優對曰頤浩練事而暴浚喜事而疎帝曰浚太年少對曰臣向被召軍旅錢穀悉付浚此舉浚實主之中丞張守論勝非不能預防致賊猖獗宜罷之不報至是與同位顔岐〈門下侍郎〉王孝迪〈中書侍郎〉張澂〈尚書右丞〉盧益〈同知樞密〉路允迪〈簽書樞密〉等俱免而拜頤浩右相復以劉光世為御營副使韓世忠張俊為御前左右軍都統制〈勝非尋落職居張澂于衡州〉
禁内侍干預朝政
詔内侍不得與主兵官交通及饋遺假貸借役禁軍干預朝政外官非親戚亦不得往還如違並行軍法
重正三省官名
自元豐新官制三省不置長官以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分班奏事獨中書取㫖門下雖為首相不更與聞〈事俱具前續綱目敘次重複今刪節改輯〉元祐初司馬光請令三省合班奏事分省治事至是從吕頤浩言詔左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改中書門下侍郎為參知政事省尚書左右丞
帝如江寧
既至改江寧為建康府
冊魏國公旉為皇太子
五月以張浚為川陜京湖宣撫處置使便宜黜陟浚招諭劇盜薛慶于高郵慶降浚因留撫其衆或傳浚被執吕頤浩等請罷浚帝從之越十日浚還帝驚嘆即日趣還原職浚謂中興當自闗陜始慮金人或先入陜蜀則東南不可保因慷慨請行詔以浚為宣撫處置使聽便宜黜陟與沿江襄漢守臣議儲蓄以待臨幸帝問浚大計浚請身任陜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州别遣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頤浩扈蹕來武昌為趋陜之計復以張俊劉光世與秦州相首尾帝然之〈初浚宣撫川陜之議未決監登聞檢院汪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勢也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今以東南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將圖恢復必在川陜浚大悅〉
遣徽猷閣待制洪皓〈字光弼鄱陽人〉使金金人拘之
尼瑪哈自東平還雲中鄂爾多自濱州還燕山帝遣皓還金遺尼瑪哈書願去尊號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時所在盜梗皓艱難百端得逹太原留一年遣至雲中尼瑪哈迫皓使仕劉豫皓曰萬里衘命不得奉兩宫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事豫亦死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鑊無悔尼瑪哈怒將殺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目止劍士為皓跪請得流遞冷山〈即冷𡸉山亦作冷陘方輿紀要山在故黄龍府北〉
韓世忠獲苖傅劉正彦送行在誅之
世忠言賊擁精兵距甌閩甚邇倘成巢穴卒未可滅帝詔世忠與劉光世追討之世忠自衢信進至浦城〈注見前〉之魚梁驛與苗傅劉正彦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賊望見咋曰此韓將軍也皆驚潰遂擒正彦及傅弟翊王德亦執苗瑀斬馬柔吉傅亡入建陽縣人詹剽執之獻于世忠世忠悉送行在斬之帝手書忠勇二字揭旗以賜世忠
六月大霖雨詔郎官以上言闕政罷王安石配享神宗廟廷
時久雨恒陰吕頤浩張浚皆謝罪求去詔郎官以上言闕政司勲員外郎趙鼎上疏曰自熙寧間王安石用事變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闢國之謀造生邊患興理財之政窮困民力設虚無之學敗壞人材至崇寧初蔡京託紹述之名盡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猶配享神宗而京之黨未除時政之闕莫大于此帝從之遂罷安石配享〈尋下詔以四失罪己一曰昧經邦之大畧二曰昧戡難之遠圖三曰無綏人之徳四曰失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過之意中丞張守上疏曰陛下處宫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后穹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后羶肉酪漿之味服細暖之衣則思二帝母后窮邊絶塞之寒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后語言動作受制于人享嬪御之適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使今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兢栗栗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順助者萬無是理也今罪已之詔數下而天未悔禍實有所未至耳〉
罷右司諫袁植
植請誅黄潛善及失守者權邦彦〈字朝美河間人〉等九人詔以朕方念咎責已豈可盡罪臣下植雖敢言然導朕以殺人此非美事遂出知池州
金烏珠大舉南侵
尼瑪哈鄂爾多既還烏珠請大起燕雲河朔兵南侵金主從之遂破磁單密州又破興仁府〈帝以金人復來乃遣工部尚書崔縱使金并通問二帝縱至金首以大義責金人請還二帝金人怒徙之寢荒縱不少屈竟死焉崔縱字元矩撫州臨安人〉
秋七月太子旉卒〈諡元懿〉
御營司提舉范瓊有罪伏誅張浚發建康
初汴京破二帝及宗室北遷多瓊之謀又乘時剽掠左右張邦昌為之從衛至是自洪州入朝悖慢無禮且乞貸苗劉等死帝畏其威以為御營司提舉一行事務張浚將赴川陜與樞密檢詳文字劉子羽密謀誅之一日命張俊以千兵渡江若備他盜者使皆甲而來因詔瓊浚及劉光世赴都堂議事為設食食已諸公相顧未發子羽坐廡下恐瓊覺取黄紙趋前舉以麾瓊曰下有敕將軍可詣大理寺置對瓊愕不知所為子羽顧左右擁置輿中衛以俊兵送獄光世出撫其衆數瓊在圍城中附金迫二帝北狩之罪且曰誅止瓊爾汝等固天子自將之軍也衆皆投刃曰諾有旨分𨽻御營五軍瓊下獄具服賜死子弟皆流嶺南瓊既誅張浚乃發建康
升杭州為臨安府
初吕頤浩與張浚定幸武昌之議及浚行頤浩以為道遠饋餉難繼乃變前論㑹滕康〈字子濟宋城人〉張守陳武昌有十害不可往帝從之遂升杭州為臨安府將定都焉
詔李邴〈時為叅知政事〉滕康〈時簽書樞密〉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奉隆祐太后如洪州
太后至建康㑹防秋迫命劉寧止〈字無虞湖州歸安人〉制置江淮荆湖扈太后往洪州百司非預軍事者悉從命康邴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從行凡四方奏讞吏部差注舉辟功賞之數皆隸焉〈李邴尋罷以劉珏代之〉又命四廂都指揮使楊惟忠將兵萬人以衛過落星寺〈在南康府星子縣南鄱陽湖中方輿紀要昔有星墜水為石因名宋建炎中孟大后過此建寺後改為福星院〉暴風覆舟宫人溺死者無數惟后舟無虞
以杜充同知樞密院事
充留守東京以糧絶歸行在遂有是命充將發汴岳飛諌曰中原地尺寸不可棄今一舉足此地非我有他日取之非數十萬衆不可不聽朝廷命郭仲荀程昌㝢相繼代充然留守司名存而已
廣州教授林勲〈賀州人〉上本政書
勲上本政書十三篇言國朝兵農之政大抵因唐末今農貧而民失職兵驕而不可用地利多遺財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宜倣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畝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無田與游惰末作者皆驅之使為隸農以耕田之羡者而雜紐錢穀以為什一之稅毎十六夫為一井毎井賦二兵馬一匹蠶婦之貢絹三尺緜一兩非蠶鄉則布六尺麻二兩其說甚備書奏詔以為桂州節度掌書記
八月遣使致書于金金人不答
時聞金人南侵而洪皓崔縱未得還帝求可使緩師者乃遣京東轉運判官杜時亮及修武郎宋汝為〈字師禹豐縣人〉使金請和致書于尼瑪哈又命吕頤浩遺書劉豫以諭意〈與尼瑪哈書曰古之有國家而迫于危亡者不過守與奔而已今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此所以諰諰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已故前者連奉書願削去舊號是天地之間皆大金之國而尊無二上亦何必勞師遠涉而後為快哉〉
閏月以吕頤浩杜充守尚書左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始正官名事具前〉
罷起居郎胡寅
寅上疏曰陛下以親王介弟受淵聖皇帝之命出師河北二帝既遷則當糾合義師北向迎請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復歸覲宫闕展省陵寢偷安嵗月畧無捍禦及敵騎乘虛匹馬南渡一向畏縮惟務遠逃軍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計也因進七策一罷和議而修戰畧二置行臺以區别緩急之務三務實效去虛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彊五都荆襄以定根本六選宗室之賢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紀綱以立國體書凡數千言吕頤浩惡其切直罷之于外
詔杜充韓世忠劉光世分屯江東以備金
帝召諸將議駐蹕之地張俊辛企宗請自鄂岳幸長沙韓世忠曰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吕頤浩曰金人之謀以陛下所至為必爭之地今當且戰且避奉陛下于萬全之地臣願留常潤死守帝曰朕左右不可無相乃以充兼江淮宣撫使守建康王𤫉隸之韓世忠為浙西制置使守鎮江劉光世為江東宣撫使守太平池州皆受充節制〈杜充嚴急光世不樂屬充㑹朝議以隆祐太后在豫章恐有震驚乃命光世移屯江州以屏蔽之〉
帝如臨安
考功員外郎樓炤〈字仲輝婺州永康人〉上疏言今日之計當思古人量力之言察兵家知己之計力可以保淮南則以淮南為屏蔽權都建康漸圖恢復力未可以保淮南則因長江為險阻權都吳㑹以養國力于是帝還臨安不復議防淮矣
九月丙午朔日食
金人破南京
知府凌唐佐〈字公弼徽州休寜人〉被執劉豫因使為守唐佐與宋汝為密疏其虛實以蠟書告于朝事泄豫併其家捕之唐佐見豫責以大義豫怒殺之境上
詔周望守平江
諜報金人治舟師將由海道窺江浙詔韓世忠守圖山〈在鎮江府丹徒縣東北濱江為險〉福山〈在蘇州府常熟縣北下臨大江與通州狼山相對〉望初由兵部尚書進簽書樞密院事至是以為兩浙荆湖宣撫使總兵守平江〈既而郭仲威降于望進望同知樞宻院事仍守平江〉
遣直龍圖閣張邵〈字才彦烏江人〉使金金人囚之
邵至濰州見逹蘭命邵拜邵曰監軍與邵為南北朝從臣無拜禮且其書言兵不在彊弱在曲直天未厭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劉豫復窮兵不已曲有在矣達蘭怒取所賫國書去送邵密州囚于祚山〈祚山方輿紀要作岞山在青州府安邱縣東北金人置砦于此〉
金殺故知真定府李邈
邈故為真定帥被執三年金人欲使知滄州邈笑不答及是金下令改易冠服邈憤詆之金人撾擊其口猶吮血噀之遂遇害邈將死顔色不變南向拜訖就死燕人為之流涕〈後事聞諡曰忠壯〉
冬十月帝至臨安留七日復加越州
時烏珠分兵一自滁和入江東一自蘄黄入江西帝遂如越州
張浚治兵于興元
浚至興元上疏言漢中實形勝之地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財右出奏隴之馬號令中原必基于此宜謹積粟理財以待巡幸于是辟劉子羽㕘議軍事承制以趙開〈字應祥普州安居人〉為隨軍轉運使專總四川財賦〈開先提舉川陜茶馬事茶引收息至一百七十餘萬緡馬逾二萬匹至是見浚曰蜀之民力盡矣錙銖不可加獨椎貨尚存贏餘而貪猾認為已有互相隱匿惟不恤怨詈斷而敢行庶可救一時之急浚銳意興復委任不疑于是大變酒法即舊撲買坊場所置隔釀設官主之麴與釀具官悉自買聽釀戸各以米赴官場自釀斛䩱錢三十頭子錢二十二其釀之多寡惟錢是視不限數也又于秦州置錢引務興州鼓鑄銅錢官賣銀絹聽民以錢引或銅錢買之凡民錢當入官者並聽用引折納官支出亦如之民以為便〉時浚荷重寄旬犒月賞期得士死力費用不貲盡取辦于開開悉智慮于食貨算無遺䇿雖支費不可計而貲財常有餘初曲端欲斬王庶朝廷疑其叛浚以百口保之且以其與敵屢角欲仗其威聲承制築壇拜端威武大將軍宣撫司都統制軍士歡聲如雷子羽又薦涇原都監吳玠及弟璘〈字唐卿〉之才勇浚以玠為統制璘掌帳前親兵
金人趋江西劉光世引兵遁十一月隆祐太后如䖍州江西州軍多潰
烏珠遣當海先取夀春而自以兵繼之掠光州擊破張用軍聞太后在南昌遂攻破黄州知州趙令𡷫〈燕王徳昭後〉不屈被殺光世在江州日置酒高㑹金人自黄州渡江凡三日無知之者金兵薄城下光世遂引兵趋南康金人入城由大冶〈五代南唐縣今屬武昌府〉趋洪州滕康劉珏聞金兵至奉太后出城江西制置使王子獻棄洪州走金人遂破臨江軍〈宋置今江西臨江府是〉洪撫袁三州〈注俱見前〉亦破太后至吉州方五日金人追之急后乘舟夜行質明至太和縣〈隋縣明改㤗和今屬吉安府〉舟人景信反楊惟忠兵潰失宫人一百六十滕康劉珏皆遁兵衛不滿百遂自萬安〈宋縣今屬吉安府〉陸行如䖍州后及潘貴妃〈開封人〉以農夫肩輿而行至䖍州府庫皆空衛兵所給惟得沙錢市買不售與百姓交鬭縦火肆掠土豪陳新率衆圍城楊惟忠部將胡友自外引兵破新于城下后稍得安既而金人破吉州還屠洪州
帝如浙西未至復如越州
帝初欲幸明州用吕頤浩計復還杭州乃下詔親征百司有至曹娥江〈其上流即剡溪自紹興府嵊縣流逕㑹稽縣曹娥廟前因名曹娥江其下流亦曰舜江至三江口入海〉者有至錢清堰〈即錢青鎮在紹興府山隂縣錢清江所經也以東漢太守劉寵受父老一錢事得名〉者侍御史趙鼎力諫以為衆寡不敵不若為避敵之計遂復詔百司回越州
知徐州趙立將兵勤王敗金人于淮陰
立聞詔諸路以兵勤王乃將兵三萬趋行在杜充承制以立知楚州金人聞立棄徐州將赴楚州乃以兵邀于淮陰立麾下勸立不如還保徐州立奮怒嚼其齒曰回顧者斬于是率衆徑進與金人遇轉戰四十里至楚州城下立中箭貫兩頰口不能言以手指揮既入城休士而後㧞鏃議者謂自燕山之役南北戰爭未有如此之鏖戰者
以范宗尹參知政事趙鼎為御史中丞
二人皆嘗建議避金人故遂用之
金烏珠渡江入建康杜充叛降金通判楊邦乂〈字希稷吉水人〉死之
時江浙倚重于充而充日事誅殺且無制敵之方及烏珠與李成合兵攻烏江充閉門不出統制岳飛泣諫請視師充不從烏珠遂乘充無備進兵取和州無為軍遂由馬家渡渡江破太平州充始遣都統制陳淬〈字君銳莆田人〉及飛帥師迎戰王𤫙以軍先遁淬敗死諸將皆潰充兵亦散烏珠至建康守臣陳邦光户部尚書李梲迎降充渡江保真州諸將怨充嚴刻欲乘其敗害之充聞不敢還營居長蘆寺烏珠遣人說之曰若降當封以中原如張邦昌故事充遂降金通判楊邦乂獨不肯屈膝以血大書裾曰寧作趙氏不為他邦臣烏珠使人誘以官終不屈大罵求死遂殺之〈充至金尼瑪哈薄其為人久之乃得仕〉
帝奔明州
帝聞杜充叛降謂吕頤浩曰事迫矣若何頤浩遂進航海之䇿其言曰敵兵多騎必不能乘舟襲我江浙地熱必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復還二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此兵家之竒也帝然之遂如明州
盜桑仲據襄陽
初張浚承制以程千秋為京西制置使軍襄陽千秋招降劇盜曹端桑仲未㡬疑仲有異命端圖之端及千秋所部俱為仲所敗千秋棄城自金州〈注見前〉入蜀仲遂據襄陽京西列城皆為仲所有〈時有邵青者本五丈河舟人去為盜剽掠淮泗間又江淮宣撫司凖備將戚方擁衆為盜犯鎮江殺守臣胡唐老進破廣徳軍既而方為岳飛所敗 降于張俊青後降而復叛聚其衆于崇明沙劉光世令王徳討之諜言賊將用火牛徳笑曰此古法也可一不可再命合軍特滿陣始交萬矢齊發牛皆返奔賊衆殱焉青自縛請罪徳獻諸行在 廣徳軍宋置今安徽廣徳州是崇明沙即今太倉州崇明縣唐宋時疊漲三沙鼎立海中其東沙即舊縣所治後已屢遷王徳字子華通遠軍熱羊砦人〉
韓世忠自鎮江退守江陰〈今常州府江陰縣宋為江陰軍〉十二月金烏珠破臨安遣兵渡浙追帝帝航于海
烏珠自建康趋廣徳殺守臣周烈遂過獨松闗〈在杭州府餘杭縣西北獨松嶺上為江浙二境要隘〉見無戍者謂其下曰南朝若以羸兵數百守此吾豈能遽度哉遂扺臨安守臣康允之棄城走錢塘縣令朱蹕〈湖州吉安人〉死之烏珠聞帝在明州遣阿里富埓琿帥精騎渡浙追之帝乘樓船入海次于定海縣〈五代吳越置望海縣宋太平興國中改名定海即春秋甬東也注見前〉留范宗尹趙鼎于明州以俟金又謂張俊曰若能捍敵成功當加王爵吕頤浩奏令從官以下各從便去帝曰士大夫當知義理豈可不扈從若然則朕所至乃同寇盜耳于是郎官以下多從衛越四日帝舟次昌國縣〈宋置明改為衛在今寧波府象山縣西南〉
江淮統制岳飛敗金人于廣徳
飛率所部自建康躡金人于廣徳境中六戰皆捷擒金將王權俘首領四十餘察其可用者結以恩義遣還令夜斫營縱火飛乘亂縱擊大破之駐軍鍾村〈在廣徳州境〉軍無見糧將士忍饑秋毫無犯金所籍兵爭降附之
金人破越州遂趋明州張俊使統制楊沂中迎戰于高橋敗之
阿里富埓琿入越州宣撫郭仲荀奔温州知府李鄴降通判曾怘〈守仲常鞏之孫〉死之富埒琿遂濟曹娥江至明州西門之高橋張俊使統制劉保與戰而敗楊沂中等復殊死戰沂中舍舟登岸知明州劉洪道帥州兵射其旁大破之殺數千人金使來召人至砦計事俊使小校往金人與語欲入越州請降俊拒之戒將士慮敵必再至下令清野多以輕舟伏弩閉闗自守
〈庚戌〉四年〈金天㑹八年〉春正月金人破明州屠其民遂襲帝于海帝走温州
是月朔西風大作金師乘之次日復攻明州張俊劉洪道坐城樓遣兵掩擊殺傷大半金人奔北死于江者無數夜拔砦退屯餘姚而遣人請濟師于烏珠明日帝移次台州章安鎮〈本後漢縣隋廢為鎮今曰章安市在台州府臨海縣西南〉越四日烏珠遣兵與阿里富埓琿復攻明州張俊懼帥師趋台州劉洪道亦遁越九日金師乃入城屠其民乘勝破昌國縣聞帝在章安以舟師追三百餘里弗及提領海舟張公裕引大舶擊郤之金人引還帝發章安如温州泊于港口〈續綱目作帝聞明州破移次章安鎮考宋史髙宗紀丙午帝次章安己未金破明州相距十有四日今依本紀次序改輯〉
金羅索陷陜州知州事李彦仙死之
彦先在陜蒐軍實增陴濬隍益為戰守備遣都領邵興復虢州金將烏魯來攻彦仙敗之羅索聞之自蒲解率兵大至彦仙又大敗之羅索僅以身免彦仙度金人必併力來攻即遣人求兵于張浚已而羅索果率折可求等衆十萬來分其軍為十以正月旦為始日輪一軍攻城期以三旬必拔彦仙意氣如常數出兵與戰既而食盡告急于浚浚檄曲端以涇原兵援之端素嫉彦仙不奉命浚曰金若下陜則全據大河且窺蜀矣乃出師至長安道阻不得進彦仙日與金戰羅索竒其才誘啗百端彦仙悉斬其使力盡城陷彦仙投河死其屬官居民無一人降者羅索怒盡屠之
金以韓企先〈燕京人〉為尚書左僕射兼侍中
時金方議禮制度企先博通經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咸取折衷
二月河北盜酈瓊〈字國寳相州臨漳人〉降于劉光世
瓊初𨽻宗澤澤死調戌滑州金人南下戍軍亂殺其統制推瓊為主瓊因誘衆勤王行收兵比渡淮有衆萬餘至和州為金當海所敗遂率衆降于光世詔以為楚州安撫使
以盧益李囘權知三省樞密院事
御史張延夀論滕康劉珏不能憂國使太后涉險為敵人追迫遂俱免而以益囘代之
金人屠潭州
金既破江西諸郡乃引兵趣湖南遂陷潭州將吏王暕劉价趙聿之戰死向子諲〈字伯恭敏中元孫〉率兵奪門而出金兵遂大掠屠其城而去
金烏珠引兵北還
烏珠還臨安縱火焚掠以輜重不可遵陸取道秀州而北〈金游騎至平江周望奔太湖知府湯東野棄城遁烏珠入城縦火焚掠死者五十萬烏珠遂入常州鎮江府既而侍御史沈與求論望罪謫連州安置 沈與求字必先湖州徳清人〉
金人入東京
權留守上官悟出奔為盜所殺自是四京皆沒于金
鼎州人鍾相作亂尋伏誅其黨楊太復叛
金人去潭州羣盜大起相嘗以左道惑衆因結集勇壯以捍敵為名自稱楚王改元天載攻陷澧州既而孔彦舟擊相〈時彦舟初降〉擒送行在誅之其黨楊太復聚衆于龍陽〈三國吳縣今屬常徳府〉太又名么蓋楚人謂年少者為么云〈後太衆日盛自稱大聖天王立種相少子子儀為太子大以下皆臣事之〉
三月遣使迎隆祐太后于䖍州
帝為輔臣曰朕初不識太后自迎至南京愛朕不啻已出今在數千里外兵馬驚擾當即奉迎以愜朕朝夕慕念之意遂遣盧益及辛企宗潘永思等奉迎于䖍州
夏四月金人入潼闗曲端使吳玠拒于彭原〈在慶陽府寧州故彭原縣西南寰宇記隋因原名縣〉敗績端走還涇原〈宋史曲端傳作涇州考宋涇原路治涇州端退還本鎮故宋史與綱目互舉言之〉
金羅索既破陜遂長驅入闗攻環慶曲端遣吳玠拒于彭原而自將屯邠州玠先擊金人敗之薩里罕懼而泣〈金人目之日啼哭郎君〉羅索整軍復戰玠軍敗績端退屯涇原金乘勝焚邠州玠怨端不為援大罵之由是二人有隙金人雖勝玠以端全軍退去且時方盛暑遂復還河東
帝還越州
金人退帝將西還召羣臣議駐驆之所吕頤浩曰將來宜駐浙右徐圖入蜀范宗尹曰若便入蜀恐兩失之據江表而圖闗陜則兩得之帝曰善遂發温州至越州下詔親征巡幸浙西尋升越州為紹興府
韓世忠邀擊金烏珠于江中大敗之走建康復引兵襲世忠世忠敗績烏珠遂趋江北
初韓世忠以前軍駐青龍鎮〈在松江府青浦縣北以青龍江名〉中軍駐江灣〈鎮名在太倉州寶山縣南吳淞江口〉後軍駐海口欲俟烏珠師還擊之及烏珠由秀趋平江世忠事不就遂移師鎮江以待之金師至江上世忠先以八千人屯焦山寺〈山在鎭江府丹徒縣東江中後漢處士焦先隱此因名〉烏珠欲濟江乃遣使通問且約戰期世忠許之因謂諸將曰是間形勢無如金山〈在丹徒縣西北江中與焦山對峙本名浮玉山以裴頭陀開山得金因改名〉龍王廟者敵必登之以覘我虛實乃遣蘇徳將百人伏廟中百人伏廟下岸側戒之曰聞江中鼓聲則岸兵先入廟兵繼出以合擊之及敵至果有五騎趨廟廟兵先鼓而出獲兩騎其三騎則振策以馳馳者一人紅袍玉帶既墜復跳而起詰諸獲者則烏珠也既而接戰江中凡數十合世忠妻梁氏親執桴鼓敵終不能濟俘獲甚衆獲烏珠之壻龍虎大王烏珠懼請盡歸所掠以假道世忠不許復益以名馬又不許遂自鎮江泝流西上烏珠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戰且行世忠艨艟大艦出金師前後數里擊柝之聲逹旦將至黄天蕩〈在江寧府上元縣東北大江至此寖深廣横濶三十里〉烏珠窘甚或曰老鸛河故道〈亦名老鸛嘴在黄天蕩南〉今雖湮塞若鑿之可通秦淮烏珠從之一夕渠成凡三十里遂趋建康岳飛以騎三百步兵三千邀擊于新城〈亦曰北城在句容縣北〉大破之烏珠乃復自龍灣〈市名在上元縣西北〉出江中趋淮西㑹達蘭自濰州遣貝勒塔葉〈舊作孛堇太乙今改後仿此〉引兵來援烏珠乃復引還欲北渡世忠與之相持于黄天蕩塔葉軍江北烏珠軍江南世忠以海艦進泊金山下豫以鐵綆貫大鈎授健者明旦敵舟譟而前世忠分海舟為兩道出其背每縋一綆則曳一舟沉之烏珠窮蹙求㑹語祈請甚哀世忠曰還我兩宫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烏珠語塞又數日求再㑹而言不遜世忠引弓欲射之烏珠亟馳去見海舟乘風使篷往來如飛謂其下曰南軍使船如使馬奈何乃募人獻破舟之策于是閩人王姓者教其舟中載土以平板鋪之穴船板以櫂槳俟風息則出海舟無風不可動也且以火箭射其箬篷則不攻自破矣烏珠從之刑白馬以祭天及天霽風止烏珠以小舟出江世忠絶流擊之海舟無風不能動烏珠令善射者乘輕舟以火箭射之烟燄蔽天師遂大潰焚溺死者不可勝數世忠僅以身免奔還鎮江烏珠遂濟江屯于六合縣世忠以八千人拒烏珠十萬之衆凡四十八日而敗然金人自是亦不敢復渡江矣
遷趙鼎為翰林學士辭不拜吕頤浩免
初御營司本以行幸總齊軍政而宰相兼領之遂專兵柄樞府㡬無所預頤浩在位尤顓恣中丞趙鼎嘗疏論之及聞韓世忠敗金人頤浩請帝幸浙西下詔親征帝將從之趙鼎以為不可輕舉頤浩惡鼎異已改鼎翰林學士鼎不拜改吏部尚書又不拜乃上言陛下有聽納之誠而宰相陳拒諫之説陛下有眷待臺臣之意而宰相挾挫沮言臣之威堅卧不出上疏論頤浩過失凡千餘言頤浩因求去詔以頤浩倡義勤王宜從優禮乃罷為鎮南軍節度使醴泉觀使而復命鼎為中丞諭之曰朕每聞前朝忠諌之臣恨不之識今于卿見之
留守司統制牛臯〈字伯遠汝州魯山人〉追敗金人于寶豐〈宋縣今屬汝川〉金兵下江西者聞烏珠北還亦自荆門〈注見前〉引去留守司統制牛臯潛軍邀擊敗之于寶豐之宋村
五月岳飛襲金人于靜安〈鎮名在上元縣西北其旁即龍灣市〉敗之烏珠既濟江金人在建康者大肆焚掠執李梲陳邦光等自靜安渡宣化〈亦鎮名在六合縣南〉而去〈梲道死邦光歸于劉豫〉岳飛邀金人于靜安鎮大敗之初杜充之敗也其將士潰去多行剽掠獨飛嚴戢所部不擾居民士夫避寇者多賴以免
以翟興等為荆湖淮南諸路鎮撫使分地處之
時京東西荆湖南北淮南諸路盜賊蠭起大者數萬人據有州郡朝廷不能制范宗尹言于帝曰羣盜皆烏合之衆急之則併死力以拒官軍莫若析地以處之盜有所歸則可以漸制帝善之乃以翟興等並為鎮撫使分地畀焉翟興河南府孟汝唐州趙立楚泗州漣水軍〈今淮安府安東縣宋為漣水軍〉劉位滁濠州趙霖和州無為軍李成舒蘄州吳翊光黄州李彦先海州淮陽軍薛慶高郵天長軍未幾又授陳規徳安府復州漢陽軍解潛荆南府歸峽州荆門公安軍程昌㝢鼎澧州陳求道〈字徳之成寧人〉襄陽府鄧隨郢州范之才金均房州馮長寧順昌府蔡州軍興聽便宜從事俾立顯功許以世襲然李成薛慶輩起于羣盜翟興劉位土豪李彦先等皆潰將既無統屬有急又不遣援故諸鎮鮮能自守尋又以孔彦舟為辰沅靖州郭仲威為真楊鎮撫使〈既而陳求道為劉忠所執罵賊死劉位為盜所殺薛慶與金人戰楊州城下敗績死之李彦先引兵援楚州亦敗死馮長寧叛附劉豫吳翊棄城遁走郭仲威謀據淮南以道劉豫王徳襲執之送行在伏誅其李成孔彦舟降劉豫翟興為下所殺事别詳後〉
金人圍楚州
金逹蘭圍楚州急趙立命撤廢屋城下然火池壯士持長矛以待金人登城鈎取投火中金人選死士突入又搏殺之乃稍引退至是烏珠將北歸以輜重假道于楚立斬其使烏珠怒乃設南北兩屯絶楚餉道
六月罷御營司以范宗尹兼知樞密院事
秋七月張浚罷其都統制曲端
浚雖重用端然以人言浸潤不能無疑乃使張彬詣渭州察之彬至謂端曰今兵合財備羅索以孤軍深入吾境我合諸路攻之不難端曰彼將士精銳且因糧于我我今反為客未可勝也若按兵據險時出偏師以擾其耕穫彼必取糧河東則我為主矣如此一二年彼必困弊乃可圖也萬一輕舉後憂方大彬還白浚浚不以為然及烏珠留江淮浚議出師撓之端曰平原廣野敵便于衝突而我軍未嘗習水戰金人新造之勢難與爭鋒宜訓兵秣馬保疆而已俟十年乃可浚積前疑遂以彭原之敗罷端兵柄再貶海州團練副使萬安軍安置
以岳飛為通泰鎮撫使
張浚薦之也飛辭乞淮東一重難任使收復本路州郡乘機漸進使山東河北河東京畿等路次第而復不聽
金烏珠引兵趨陜西
時張浚以金兵萃淮上懼其復擾東南謀牽制之欲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擣其虛烏珠聞之遂自六合引兵趋陜西金主亦以羅索專攻陜西所下城邑旋復拒守因其請益兵命鄂爾多往監其軍
張浚遣兵復陜西軍州
趙哲復鄜州吳玠復永興軍其餘州縣多迎降
金徙二帝于五國城〈注見前〉
金將立劉豫乃徙二帝于五國城去上京東北千里徙此踰月太上皇后鄭氏崩洪浩自雲中密遣人奏書以桃梨栗麪等獻二帝始知帝即位之實
建人范汝為作亂
時方艱食民從之者甚衆州遣兵出戰為所敗賊勢滋盛統制李捧捕之官軍大潰而遁詔福建安撫使程邁㑹兵進討時汝為已破建陽乃移命神武副軍統制辛企宗討之
八月隆祐太后至越州
以桑仲為襄鄧隨郢鎮撫使
范宗尹念鄉國被禍請赦仲罪而授以官從之
九月金立劉豫為齊帝
初金主聞帝如東南遣尼瑪哈南侵諭之曰俟宋平當援立藩輔如張邦昌者及烏珠北還衆議折可求劉豫皆可立豫以重寶賂達蘭請立已達蘭許之乃言于尼瑪哈未之許高慶裔說之曰吾家舉兵只欲取兩河故汴京既得則立張邦昌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者豈非欲循邦昌故事邪元帥盍不早建議而使恩歸他人也尼瑪哈從之乃遣使即豫所部咨軍民所宜立者衆未及對豫鄉人張浹請立豫議遂定達蘭以聞于是金乃遣慶裔及知制誥韓昉備璽綬寶冊立豫為大齊皇帝世修子禮奉金正朔置丞相以下官九月豫即位都大名府〈以子麟為提領諸路兵馬兼知濟南府弟益為北京留守冊其母翟氏為皇太后妾錢氏為皇后改明年為阜昌元年〉朝廷聞之凡偽仕于豫而其家屬在東南者悉厚加撫䘏
詔劉光世督諸軍救楚州光世不進鎮撫使趙立死之楚州破
楚州被圍久立遣人告急趙鼎欲遣張俊救之俊辭不行乃命劉光世督淮南諸鎮救楚州光世將王徳酈瓊等多不用命惟岳飛僅能為援而衆寡不敵帝以書趣光世㑹兵者五光世訖不行金人知外援絶進攻東城立登磴道以觀飛礟中其首左右馳救之立曰我終不能為國殄敵矣言訖而絶金人疑立詐死不敢動越旬餘城始破〈立為人木強不知書忠義出天性仇視金人所俘磔以示衆未嘗獻馘也事聞贈奉國節度使謚忠烈〉
張浚使都統制劉錫帥五路之兵與金羅索大戰于富平敗績浚退軍秦州
浚聞烏珠將至檄召熙河劉錫秦鳳孫偓涇原劉錡〈字信叔德順軍人〉環慶趙哲四經畧及吳玠之兵合四十萬人馬七萬匹以錫為統帥迎敵決戰王彦諫曰陜西兵將上下之情未通若不利則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利閬興洋以固根本敵入境則檄五路之兵來援萬一不捷未大失也浚不從劉子羽亦力言未可浚曰吾寧不知此顧東南事方急不得不為是耳吳玠郭浩〈字充道龍于人〉皆曰敵鋒方銳宜各守要害須其弊而乘之亦不從遂行次于富平縣劉錫㑹諸將議戰玠曰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宜擇高阜據之使不可勝諸將皆曰我衆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將戰軍中詐張前都統制曲端旗以懼敵金羅索撫掌大笑曰聞曲將軍已得罪何紿我也遂擁兵驟至 宋元通鑑以詐張端旗為富平再戰之事係端死後考宋史張浚傳無再敗富平之事通鑑蓋本羅大經鶴林玉露說不足據今採岳珂桯史輯注〉已而金人輿柴囊土藉淖平行進薄諸營錫等與之力戰劉錡身率將士薄陳殺獲頗多勝負未分而金鐵騎直擊趙哲軍他將不及援哲因離所部其將校望見塵起遂驚遁諸將皆潰金乘勝而進闗陜大震浚時駐邠州督戰既敗退保秦州召趙哲斬之而安置劉錫于合州令諸將各還本路上書待罪帝手詔慰勉之自是闗陜不可復論者咎浚之輕師失律焉〈是役也金羅索已病既戰烏珠左翼軍將郤羅索以右翼力戰遂敗浚軍未㡬索卒〉
冬十月金人縱秦檜還
檜從二帝至燕金主以檜賜逹蘭為其任用達蘭信之及南侵以為㕘謀軍事又以為隨軍轉運使達蘭攻楚州檜與妻王氏自軍中趋漣水軍自言殺金人監已者奪舟而來欲赴行在遂航海至越州帝命先見宰執檜首言如欲天下無事須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其與何㮚孫傅等同被拘執而檜獨還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踰河越海豈無譏訶之者安得殺監而南就令從軍達蘭金人縱之必質妻屬安得與王氏偕惟范宗尹及李回二人素與檜善盡破羣疑力薦其忠檜入對首奏所草與達蘭求和書帝謂輔臣曰檜樸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既聞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遂拜禮部尚書先是朝廷雖數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專意與金解仇息兵則自檜始葢檜首倡和議故達蘭隂縱之使還也
十一月趙鼎罷以富直柔〈字季申弼之孫〉簽書樞密院事上欲以副都統辛企宗為節度使鼎言企宗非軍功持不下帝不樂遂罷鼎提舉洞霄宫欲申企宗前命謝克家〈是秋八月拜參知政事〉曰如此是使鼎得名企宗得利而陛下獨負謗于天下後世也
日南至帝率百官遙拜二帝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禮其後正旦亦然
以王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時所在盜起加以饑饉無所資食惟蜀富饒巨盜徃往窺覬桑仲既陷均房遂乘勢直搗金州白土闗〈在陜西與安州平利縣東南與湖北鄖陽府竹溪縣接界〉衆號三十萬仲彦舊部曲也以申牘請于彦曰仲于公無敢犯願假道入蜀就食耳彦遣統領閔立為先鋒擊之賊銳甚立戰死將士失色或請避之彦叱曰樞相張公方有事闗陜若仲越金而至梁洋則腹背受敵大事去矣敢言避者斬即勒兵趋長沙平〈在鄖陽府房縣〉阻水據山設伏以待仲見官軍少蟻附搏戰彦執幟一麾士殊死鬬仲敗走彦休士進擊追奔至白磧〈山名在房縣西北〉遂復房州張浚以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張浚退軍興州遣吳玠守和尚原〈在鳳翔府寶雞縣西南大散闗之東〉以拒金
時金人盡破涇原諸州軍叛將慕洧復引金兵破環慶遂入徳順軍〈注見前〉浚聞之乃退保興州時輜重焚棄將士散亡惟親兵千餘自隨人情大沮或請徙治夔州㕘軍劉子羽叱之曰孺子可斬也四川全盛敵欲入寇久矣直以川口有鐵山〈在漢中府沔縣北〉棧道〈注見前〉之險未敢遽窺爾今不堅守縱使深入而吾僻處夔峽遂與闗中聲援不相聞進退失計悔將何及今幸敵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當留駐興州外繫闗中之望内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屬出闗呼召諸將收集散亡分布隘險堅壁固壘觀釁而動庶幾可以補前愆耳浚然其言而諸參佐無敢行者子羽請即奉命乃單騎至秦州召諸亡將時諸將不知宣司所在及聞命大喜悉以其衆來㑹凡十餘萬人軍勢復振子羽因請遣吳玠聚兵扼險于鳳翔大散闗柬之和尚原以斷金人來路闗師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宋縣屬岷州故城在今秦州禮縣〉孫偓賈世方等聚涇原鳳翔兵于階成鳳三州以固蜀口金人知有備遂引去
十二月金人侵熙河副總管劉惟輔死之
金人掠熙河惟輔擊敗之殺五千餘人已而復至惟輔顧熙河尚有積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焚之為金人所執捽以去惟輔大呼曰斬即斬吾頭豈汝捽也顧坐上客曰國家不負汝一旦遽降敵邪即閉口不言而死所部亦多不屈被殺
定差役法
初帝在河朔親見閭閻之苦嘗嘆知縣不得其人一充役次即至破家及即位深加講議乃定差役法以二十五家為一保十大保為一都内選才勇物力最高者二人充都保主一都盗賊烟火之事一年得替其次有保長二年得替又有户長主催一都人户夏秋二稅一稅一替若品官之家並得免差而限田有制一品限五十頃至九品五頃子孫減半䕃盡則役同編户太學生及得解經省試者許募人充役軍丁女户及孤弱悉免
金人大索客户拘殺之
金密諭諸路令同日大索兩河之民及拘行旅于道凡三日而罷應客戸並籍入官刺其耳為官字鎻之雲中及散養民間立價鬻之或驅之于韃靼諸國以易馬蓋既立偽齊以舊河為界恐陷敵者逃歸豫地故爾〈樂壽縣得客户六十八人誤作六百八人以報尼瑪哈必責其數縣官執窮民以足之被掠歸雲中者不令出城無以自活士大夫往往乞食于途尼瑪哈見其多恐或生事聚三千餘人坑之〉
〈辛亥〉紹興元年〈金天㑹九年〉春正月以張俊為江淮招討使岳飛副之
時孔彦舟據武陵張用據襄漢李成據江淮湖湘十餘郡尤悍強連兵數萬有席捲東南之意多造符䜟幻惑中外久圍江州吕頤浩救之不克〈時頤浩為江南安撫制置大使為成將馬進所敗江州尋陷〉朝廷患之以俊為招討使俊請岳飛同討許之〈未幾李成復陷筠州 筠州唐置今江西瑞州所是〉
二月以秦檜參知政事
三月張俊岳飛大敗李成于樓子莊〈在江西南康府建昌縣長山西南〉羣盜皆遁
俊聞李成將馬進在筠州以豫章介江筠之間遂急趋之既入城喜曰我已得洪破賊決矣及進犯洪州連營西山〈在南昌府新建縣西一名南昌山〉俊歛兵若無人者居月餘進以大書牒索戰俊以細書狀報之進以俊為怯俊諜知賊怠乃議戰岳飛曰賊貪而不慮後若以騎兵自上流絶生米渡〈亦曰生米潭上有市又曰生米市在新建縣西南〉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因請為先鋒俊大喜乃令楊沂中絶生米渡飛重鎧躍馬潛出賊右突其陣所部從之進大敗走筠州飛抵東城進出城布陣飛設伏以紅羅為幟上刺岳字選騎二百隨幟而前賊易其少薄之伏發進大敗走飛使人呼曰不從賊者坐吾不汝殺坐而降者八萬人俊與沂中復前後夾擊賊大潰進以餘卒奔南康飛夜引兵至朱家山〈即長山在建昌縣南〉又斬其將趙萬成聞進敗自引兵十餘萬來俊與飛遇成于樓子莊大破之遂復筠州成復以十萬衆與俊夾河而營沂中夜銜枚渡河與俊夾攻成又大敗俊乘勝追至江州成勢迫絶江而去因呼俊為張鐵山遂復江州興國軍〈宋置今湖北武昌府興國州是〉等處羣盜皆遁〈已而俊引兵渡江追成至蘄州黄梅縣大敗之馬進為追兵所殺成北走降劉豫張用復寇江西岳飛與用俱相人以書諭之用遂率衆降江淮也平俊奏飛功第一詔進飛右軍都統制屯洪州彈壓盜賊孔彦舟本李成黨尋為蘄黄鎮撫暴横不奉法明年朝廷將以兵執之彦舟遂以所部叛降劉豫〉
武功大夫張榮擊敗金兵于興化〈五代楊吳縣今屬楊州府〉達蘭北遁
榮本梁山濼漁人聚舟數百以刼掠金人杜充時嘗借補武功大夫金人南侵攻之不克及金人退榮襲據通州聯舟入興化縮頭湖〈在縣東亦曰率頭湖後名得勝〉作水寨以守金達蘭在泰州謀再渡江欲先破榮寨榮率舟師與之遇見金戰艦不多餘皆小舟時水退隔泥淖不能前乃舎舟登岸大呼而擊之金人不得騁舟中自亂溺水及陷泥淖者不可勝計俘馘五千餘人達蘭收餘衆奔還楚州退屯宿遷尋北去榮告捷于朝遂以榮知泰州
張浚退屯閬州分諸將守川陜
先是金破鞏河樂蘭廓積石西寧諸州盡有涇原熙河二路至是復破福津〈本西魏覆津縣唐改福津元省故城在今甘肅階州〉蹂同谷〈西魏縣元省故城在階州成縣〉以迫興州浚遂退保閬州而以張深為四川制置使與劉子羽趋益昌〈注見前〉王庶為利夔制置使節度陜西諸路知興元府未幾復以吳玠為陜西都統制
夏四月隆祐皇太后孟氏崩〈諡昭慈獻烈〉
詔權攢〈不葬而掩其柩曰攢〉于㑹稽縣之上皇村
金襲西遼和勒端〈舊作曷董今改〉城〈方輿紀要在故庭州東北〉不克
金聞耶律達實在和州〈遼置在漢北〉之域恐與夏人合遣使索之夏國報以境土不相接亦不知達實所往尼瑪哈以耶律伊都遼之近族必知其巢穴以番漢及女真軍萬人付伊都使攻達實軍于和勒端城臨行質其妻子仍起燕雲河東夫運餉和勒端去雲中三千餘里是行也三路之夫死者不可勝計
劉光世復楚州
秋七月封太祖後令話〈燕王徳昭元孫〉為安定郡王
先是下詔曰太祖創業垂統徳被萬世神宗初封子孫一人為安定郡王今其封久不舉有司具上應襲封者至是以令話為安定郡王自後襲封不絶
范宗尹免
宗尹有才智年三十為相毅然以國事自任然為政多私屢為言者所詆秦檜從而擠之帝亦惡其為人㑹侍御史沈與求奏其罪狀遂落職
八月張浚殺前威武大將軍曲端
浚既敗于富平乃思端言召之還稍復其官徙閬州將復用之吳玠憾端因言端再起必不利于公王庶又從而間之〈玠復書曲端謀反四字于手以示浚庶又言端嘗作詩題柱曰不向闗中興事葉郤來江上泛漁舟謂其指斥乗輿〉浚乃送端于恭州獄有武臣康隨者嘗以事忤端端鞭其背遂深憾之及浚以隨提㸃夔路刑獄端聞之曰吾其死矣隨至命獄吏縶維端以紙糊其口熁之以火端乾渴求飲與之酒九竅流血而死陜西士大夫莫不痛惜之軍士悵恨有叛去者〈端有馬名鐵象日馳四百里愛之甚于子息及在獄閱康隨至呼天者數聲又連呼鐵象可惜者復數聲既死不旬日鐵象亦斃〉
以汪伯彦為江東安撫大使既而罷之張守免
時黃潛善已死張守復薦用伯彦侍御史沈與求論劾之詔伯彦復褫新職守亦引疾辭去
以秦檜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范宗尹既去檜欲得其位因揚言曰我有二策可聳動天下或問何不言檜曰今無相不可行也帝聞乃有是命
詔贈程頤直龍圖閣
九月以吕頤浩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
時江淮初定命頤浩仍兼宣撫〈頤浩先為江東宣撫見上〉頤浩敗賊張琪于饒州遂拜少保復相及入對首言先平内寇然後可禦外侮而閩寇最急廣寇次之蓋閩中去行在不逺二廣未經殘破若非速除為害不細帝深然之
復修日歴
翰林學士汪藻言本朝宰相皆兼史官故書榻前議論之詞則有時政記柱下見聞之實則有起居注謂之日歴所以備言垂一世之典苟曠三十年之久漫無一字何以示來世帝從之即以命藻
長星見詔求直言
冬十月吳玠及其弟璘大敗金烏珠于和尚原烏珠遁玠自富平之敗收散卒保和尚原積粟繕兵列柵為死守計〈時闗隴六路盡陷止餘階成岷鳳洮五州及鳳翔之和尚原隴州之方山原而已〉或謂玠宜退屯漢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敵決不敢越我而進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鳯翔民感其遺惠相與夜輸芻粟助之玠饋以銀帛民益喜輸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殺之且令保伍連坐民冒禁如故〉金將摩哩〈舊作浚立今改〉自鳳翔敖拉扎哈〈舊作烏勒折合今改〉自階成出散闗約日㑹和尚原敖拉扎哈先期至陣北山索戰玠命諸將堅陣待之更戰迭休金人大敗遁去摩哩方攻箭筈闗〈即箭括嶺為岐山最髙處在鳳翔府岐山縣東北〉玠復遣將擊破之兩軍終不得合金人自起海角狃于常勝及與玠戰輒敗憤甚謀必取玠于是烏珠㑹諸帥率兵十餘萬造浮梁跨渭自寶雞結連珠營壘石為城夾澗與玠軍相拒進薄和尚原玠與弟璘選勁弩命諸將分番迭射號駐隊矢連發不絶繁如雨注金人稍卻則以竒兵旁擊絶其糧道度其困且走設伏于神岔〈溝名在隴州南吳山下〉以待之金軍至伏發遂大亂玠因縱兵夜擊大敗之烏珠中二流矢僅以身免亟鬀其鬚髯而遁〈初金人之至也玠與璘以散卒數千駐原上朝問隔絶人無固志有謀刼玠之兄弟北降者玠知之召諸將歃血盟勉以忠義皆感泣願盡死力故能成功〉
初置見錢闗子
時命張俊屯婺州有司請樁辦合用錢而路不通舟錢重難致乃造闗子付婺州召商入中以給軍食商人執闗子于𣙜貨務請錢願得茶鹽香貨鈔引者聽于是州縣以闗子充糴本未免抑配而𣙜貨又止以日輸三分之一償之人皆嗟怨
十一月以孟庾為福建江西荆湖宣撫使韓世忠副之辛企宗討范汝為不克其勢益熾乃命庾為宣撫使世忠副之發大軍由温台路入閩汝為聞大軍將至亟入據建州
十二月盗曹成破道州
成初破漢陽鄂州屯攸縣〈漢縣今屬長沙府〉湖東安撫向子諲招之成聽命子諲遣兵扼衡陽〈唐縣今為衡州府治〉欲圖之而援兵不至成忿子諲扼已即擁衆而南官軍悉潰成大掠執子諲而去〈已而統制馬廣遣人諭成子諲始得釋〉
金以陜西地畀劉豫
先是豫置招受司于宿州以誘逋逃者至是金復以陜西地畀之于是中原盡屬于豫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四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五
宋
髙宗皇帝
〈壬子〉紹興二年〈金天㑹十年〉春正月復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韓世忠拔建州范汝為自焚死
世忠聞汝為入建州曰建居閩嶺上流賊沿流而下七郡皆血肉矣亟率步卒三萬水陸並進直抵鳳凰山〈一名茶山在建寜府建安縣束〉五日破之汝為自焚死斬其二弟岳吉以徇擒其謀主謝嚮施逵及禆將陸必彊等五百餘人〈世忠初欲盡誅建民李綱自福州馳見世忠曰建民多無辜世忠乃令軍士駐城上聴民自相别農給生穀商賈弛征禁脇従者汏遣獨取附賊者誅之民感更生家為立祠捷聞帝曰雖古名将何以加世忠因進討江西湖廣諸盗〉
帝如臨安
從吕頤浩之請也
二月以李綱為湖廣宣撫使
置御前忠銳軍
分降盗崔増李捧邵青趙延夀李振單徳忠徐文〈字彦武莱州掖縣人〉等所部兵為七將名御前忠銳軍隸歩軍司非樞宻奉㫖不許調遣〈徐文勇力過人揮刀重五十斤所向無前衆呼為徐大刀以功為沿海水軍都統制諸将忌之諧其将叛朝廷遣兵襲之文遂以所部海舟及官軍自明州浮海扺鹽城降于劉豫〉
帝初御講殿
自播遷以来經筵乆輟至是復之
三月桑仲請合諸鎮兵復中原許之知郢州霍明襲殺仲仲將李横擊明走之
仲上疏願協力收復京師乞朝廷舉兵為聲援吕頤浩信之乃命仲節制軍馬復劉豫所陷州郡仍命翟興解潜王彦陳規〈字元期宻州安邱人〉孔彦舟王亨等諸鎮撫使相為應援仲至郢州調兵知郢州霍明疑仲有逆謀誘而殺之襄鄧統制李横擊走明復其州
河南鎮撫使翟興為其下所殺詔以其子琮代之劉豫將遷汴以興屯伊陽山憚之遣蒋頤持書誘興以王爵興斬頤而焚其書豫復隂㗖興禆将楊偉以利偉遂殺興擕其首奔豫興在河南累年軍少食乏而能激以忠義士莫不自奮金人畏之諸陵得不侵犯及死詔以其子琮嗣職
夏四月以翟汝文〈字公巽丹陽人〉參知政事
初汝文知宻州秦檜為州文學汝文薦其才故檜引以輔政〈汝文雖為檜所薦然性剛不為檜屈至對案相詬目檜為金人奸細未㡬即罷〉
詔吕頤浩都統江淮荆浙諸軍事開府鎮江
頤浩信桑仲之言屢請出師身自督軍北向秦檜因諷人言周宣王内修外攘故能中興今二相宜分任内外于是帝諭頤浩及檜曰頤浩治軍旅檜理庶務如種蠡分職可也乃命頤浩開府鎮江〈頤浩辟文武士七十餘人以神武後軍及御前忠銳崔増趙延夀二軍従行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岳飛王𤫉楊沂中等皆隸焉已而頤浩次常州趙延夀兵叛于吕城犯金壇殺知縣胡思忠頤浩聞桑仲死已悔出師及延夀叛遂稱疾不進王徳追延夀至建平誅之頤浩尋召還行在 吕城鎮名在鎮江府丹陽縣東南金壇唐縣今屬鎮江府建平宋縣今屬廣徳州〉
劉豫徙居汴
豫至汴尊其祖考為帝置于宋太廟是日暴風捲旂屋瓦皆振士民大懼〈豫分置河南汴京淘沙官兩京塜墓發掘殆盡賦歛煩苛民不聊生〉
岳飛追曹成大敗之成走邵州
成既陷道州復陷賀州帝命岳飛權荆湖東路安撫都總管付金字牌黄旗招成成聞飛至驚曰岳家軍来矣即遁飛追至賀州力戰大破之成乃自桂嶺〈即古萌渚嶠五嶺之第四嶺也注詳前〉置砦至北藏嶺〈與下蓬頭嶺俱桂嶺之支〉連控隘道以衆十餘萬守蓬頭嶺飛部纔八千人一鼓登嶺破其衆成奔連州〈唐置今𨽻廣東〉飛謂部將張憲徐慶王貴曰成黨散去追而殺之則脇従者可憫縦之則復聚為盗今遣若等誅其首而撫其衆慎勿妄殺累上保民之仁于是憲自賀連慶自邵道貴自彬桂招降者二萬與飛㑹連州進討成走入邵州
金尼瑪哈為都元帥烏珠副之
五月以權邦彦簽書樞宻院事
邦彦獻圖中興十議遂有是命〈邦彦與政碌碌無所建明常助吕頤浩以排李綱士論少之未踰年卒〉
育太祖後子偁之子伯琮于宫中賜名瑗
元懿太子卒帝未有後范宗尹嘗造膝請建太子帝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孫不得享之遭時多艱零落可憫朕若不法仁宗為天下計何以慰在天之靈于是詔知南外宗正事令廣選太祖後將育宫中〈㑹上虞縣丞婁寅亮上書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聖取宗室育之宫中此天下之大慮仁宗感悟其說召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㫁如帶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屬者椒寝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寧以来諛臣進說獨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餘皆謂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後寂寥無聞僅同民庶藝祖在上莫肻顧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禍也望陛下于伯字行内選太祖諸孫有賢德者視秩親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藩服庶幾上慰在天之靈下繫人心之望書奏帝讀之大感歎 周王事見前婁寅亮字陟明永嘉人〉至是選秦王徳芳五世孫左朝奉大夫子偁之子伯琮入宫命張婕妤鞠之生六年矣尋以伯琮為和州防禦使賜名瑗〈其後吴才人亦請于帝乃復取秉義郎子彦之子伯玖命才人鞠之亦太祖後也尋賜名璩〉
張浚以劉子羽知興元府
時吴玠戍河池〈注見前〉王彦戍金州二鎮皆饑興元帥臣閉糴玠彦皆願得子羽守漢中浚乃承制拜子羽為經畧使知興元通商輸粟二鎮遂安
韓世忠招曹成降之
世忠既平范汝為旋師永嘉若将休息者忽由處信至豫章連營江濵數十里羣賊不虞其至大驚世忠因使董𪰋招成成方為岳飛所追乃率衆降得戰士八萬遣詣行在
六月頒戒石銘于州縣
以黄庭堅所書戒石銘頒于州縣令刻石文曰爾俸爾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秋八月召朱勝非兼侍讀胡安國罷
帝初即位召安國為給事中黄潛善惡之遂罷潛善去復召為中書舎人兼侍講安國因上時政論二十一篇〈畧言保國必先定計定計必先建都建都擇地必先設險分土必先制國制國以守必先恤民夫國之有民猶人之有元氣不可不恤也除亂賊選縣令輕賦歛更弊法省官吏皆恤民事也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立政有經必先覈實而後賞罰當賞罰當而後號令行人心順従惟上所命以守則固以戰則勝以攻則服天下定矣然欲如此顧人主志尚何如耳尚志所以立事也正心所以决事也養氣所以制敵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寛隠所以明徳也具此五者帝王之能事畢矣〉論入改給事中入對帝曰聞卿大名渇于相見何為累召不至安國辭謝居旬日再見以疾力求去帝曰聞卿深于春秋方欲講論遂以左氏傳付安國㸃句正音安國言春秋經世大典見諸行事非空言比方今思濟艱難左氏繁碎不宜虚費光隂耽翫文采莫若潛心聖經帝善之命兼侍讀専習春秋先是秦檜欲傾吕頤浩而專政乃多引知名士布列清要以自助安國嘗聞游酢論檜人材可方荀文若故力言檜賢于張浚諸人及頤浩自常州還憾檜欲去之問計于席益益日目為黨可也今黨魁胡安國在瑣闥宜先去之㑹頤浩薦知紹興府朱勝非代已都督帝從之命下安國奏勝非與黄潛善汪伯彦同在政府緘黙附㑹馴致渡江尊用張邦昌結好金人淪滅三綱天下憤鬱及正位冢司苗劉肆逆貪生苟容辱逮君父今强敵憑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繫國安危深恐勝非上誤大計帝為罷都督之命改兼侍讀安國復持録黄不下頤浩特命檢正黄龜年〈字徳卿福州人〉書行安國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臣今待罪無補既失其職當去甚明况勝非既臣論列之人今朝廷乃稱勝非處苗劉之變能調聖躬昔公羊氏言蔡仲廢君為行權先儒力排其說盖權宜廢置非所施于君父春秋大法尤謹于此建炎之失節者今雖特釋而不問又加進擢習俗既成大非君父之利臣以春秋入侍而與勝非為列有違經訓遂卧家不出頤浩勸帝降㫖曰安國屢召偃蹇不至今始造朝又數有請初論勝非不可同都督及改命經筵又以為非豈不以時艱不肯盡瘁乃欲求微罪而去其自為謀則善如國計何落職提舉仙都觀秦檜三上章留之不報侍御史江躋〈字元夀衢州常山人〉左司諫吴表臣〈字正仲永嘉人〉論勝非不可用安國不當責于是與張燾〈字子公饒州徳興人考宋有兩張燾一字景元神宗時給事中一即此〉程瑀〈字伯㝢饒州浮梁人〉胡世將〈字承公馬陵人〉劉一止〈字行簡歸安人〉林待聘樓炤等二十餘人皆坐檜黨並落職罷官臺省為之一空
以孟庾同都督江淮荆浙諸軍事
秦檜免榜其罪于朝堂
先是起居郎王居正〈字剛中揚州人〉與秦檜善及檜執政與居正論天下事甚銳既相所言皆不酬居正疾其詭言于帝曰秦檜嘗語臣中國之人唯當著衣㗖飯共圖中興臣時心服其言檜又自謂為相數月必聲動天下今為相設施止是願陛下以臣所言問檜所行檜聞而憾之出居正知婺州及胡安國罷吕頤浩諷侍御史黄龜年劾檜等専主和議沮止國家恢復逺圖且植黨専權漸不可長乃罷檜相仍榜朝堂示不復用〈初檜所陳二䇿欲以河北人還金中原人還劉豫帝曰檜言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北人将安歸檜語乃塞至是帝召直學士院綦崇禮語以是事及居正所言崇禮即以帝意載于制辭播告中外人始知檜之姦 綦崇禮字叔厚髙宻人〉
彗星見赦求直言
九月韓世忠大敗劉忠于蘄陽〈今蘄州是本蘄春晉改名後雖復舊並得蘄陽之稱猶夀春之兼稱夀陽也〉忠走降劉豫
世忠自豫章移師討劉忠駐兵岳州之長樂渡〈在岳州府平武縣西〉大敗之忠走淮西尋以衆數萬據白面山營柵相望世忠至與賊對壘奕棋張飲堅壁不動衆莫能測一夕與蘇格聮騎穿賊營𠉀者訶問世忠先得賊軍號隨聲應之周覽以出喜曰此天賜也夜伏精兵三千于山下與諸将拔營而進賊方迎戰伏兵已馳入中軍奪望樓植旗盖傳呼如雷賊回顧驚潰世忠麾將士夾擊之破之忠走降豫〈宋史世忠傳作斬忠首與本紀不同今從本紀又解元傳元周覽賊砦得其形勢歸告世忠世忠遣元以兵薄賊賊衆莫支遂平與世忠傳五異今従世忠傳 解元字善良保安軍人〉
王倫還自金
倫既被留乆之尼瑪哈使烏凌阿思謀見倫語及契丹時事倫乆困懐歸倡為和議謂思謀曰海上之盟兩國約為兄弟萬世無變雲中之役我實饋師賛成厥功上國之臣嘗欲稱兵南来先大聖恵顧盟好不許厥後舉兵以禍吾國果先大聖意乎况亘古自分南北主上恭勤英俊並用期必復古盍思乆逺之謀歸我二帝太母復我疆土使西北赤子無致塗炭亦足以慰先大聖之靈幸執事賛之思謀沉思曰君言是也歸當盡達之已而尼瑪哈至曰比上國遣使来問其意指多不能對思謀傳侍郎語欲議和决非江南情實特侍郎自為此言耳倫曰使事有指不然来何為哉人定者勝天天定者亦能勝人惟元帥察之尼瑪哈不答及是尼瑪哈忽至館中與倫議和縱之歸報倫至入對言金人情偽甚悉帝優奬之時方議討劉豫和議中格乆之乃以潘致堯為通問使復如金
復以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以王似為川陜宣撫處置副使
張浚在闗陜三年訓新集之兵當方張之敵以劉子羽為上賔任趙開為轉運擢吴玠為大將子羽慷慨有才畧開善理財而玠每戰輙勝西北遺民歸附者衆故闗陜雖失而全蜀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賴以安朝廷疑浚殺趙哲曲端為無辜任子羽開玠為非是乃以似為副使浚始不安
金耶律伊都謀反伏誅遂大殺遼宗室
冬十月遣官祫享于温州
十一月王彦復秦州
彦守金州數立竒功以捍蜀桑仲既死劇盜王闢董貴祁守忠等悉阻兵窺蜀彦皆擊平之至是敗劉豫將郭振于白石鎮〈在秦州清水縣西北亦曰白石堡〉復秦州張浚承制以彦節制商虢陜華州軍馬
十二月罷湖廣宣撫使李綱
綱至潭州湖湘羣盜先後就降綱上言荆湖自昔用武之地今朝廷保有東南制馭西北當于鼎澧荆鄂皆宿重兵使與四川襄漢相接乃有恢復中原之漸㑹吕頤浩言綱縦暴無善狀而諫官徐俯劉斐亦劾綱遂罷提舉崇福宫
初取江浙湖南月樁錢
吕頤浩朱勝非以軍用不足議令漕臣計月樁辦大軍錢物謂之月樁錢〈其錢許取經制錢充數不足取上供錢又不足取諸司封樁錢又并添酒錢瞻軍酒息錢常平錢淨制錢諸窠名皆許移用惟茶鹽錢不得用〉當時漕司不量州軍之力一例均科既有偏重之弊又所樁不給十之一二一月未畢而後月之期已逼于是郡邑多横賦大為東南民患
召張浚知樞宻院事
浚聞王似来上疏求解兵柄且論似不可任吕頤浩不恱朱勝非又以宿憾日短浚故召之而以盧法原為川陜宣撫副使與王似同治司事
〈癸丑〉三年〈金天㑹十一年〉春正月李横舉兵侵金復潁昌府横屢敗劉豫及金兵詔以横為襄陽府鄧隨郢州鎮撫使
詔春秋望祭諸陵
二月劉子羽吴玠兵潰于饒風闗〈在興安州石安縣西〉金人入興元子羽玠還擊破之
金人乆窺蜀以吴璘駐兵和尚原扼其衝不得逞將出竒取之乃以叛將李彦琪駐秦州睨仙人闗〈在漢中府鳳縣西南〉以綴吴玠河池之師復令游騎出熙河以綴闗師古〈時師古新復熙鞏諸州〉薩里罕自商於直𢷬上津〈隋縣故城在今鄖陽府鄖陽縣〉攻金州王彦以三千人迎敵而敗退保石泉薩里罕遂乗勝而進長驅趨洋漢劉子羽聞王彦敗亟命田晟守饒風闗而遣人召吴玠入援玠自河池日夜馳三百里至饒風以黄柑遺金将曰大軍逺来聊用止渇薩里罕大驚以杖擊地曰爾来何速耶遂悉力仰攻一人先登二人擁後先者既死後者代攻玠軍弓弩亂發大石推壓如是者六晝夜死者山積金乃更募死士由間道自祖溪闗〈在饒風闗北〉入繞出玠後乗髙以闞饒風諸軍不支遂潰金入洋州玠邀子羽去子羽不可而留玠同守定軍山〈注見前〉玠難之遂退保西縣〈注亦見前〉子羽亦焚興元退保三泉薩里罕遂入興元至金牛鎮〈本唐金牛縣後廢為鎮在今漢中府沔縣西南〉四川大震〈子羽従兵不滿三百與士卒取草芽木甲食之遺玠書訣别玠得書未有行意其愛將楊政大呼軍門曰節使不可負劉待制不然政輩亦舎節使去矣玠乃間道㑹子羽 楊政字制天原州臨涇縣人〉子羽邀玠共守三泉玠曰闗外蜀之門戸不可輕棄復往守仙人闗子羽以潭毒山〈在沔縣西南〉形斗拔其上寛平有水乃築壁壘方成而金人已至距營十數里子羽據胡床坐壘口諸将泣告曰此非待制坐處子羽曰子羽今日死于此金人尋亦引去〈時張浚欲移守潼川子羽遺書言已在此金人必不南浚乃止金兵由斜谷北去子羽謀邀之于武休不及 武休闗名在鳳縣東南〉薩里罕既至鳳翔遣十人持書招子羽子羽皆斬之而縱其一還曰歸語爾帥欲来即来吾有死爾何可招也初子羽聞有金兵預徙梁洋之積及金人深入饋餉不繼殺馬及兩河所僉軍士以食而子羽玠因腹背要擊之死傷十五六疫癘且作乃引衆還子羽玠因出師掩其後金人墮溪澗死者不可勝計盡棄輜重而走餘兵不能自拔者悉降子羽遂還興元金人始謀本謂玠在西邊故渉險東来不虞玠馳至雖入三州而得不償失〈未㡬王彦復金州金人遂棄均房〉
三月李横傳檄收復東京劉豫以金人来戰于牟駞岡横師敗績潁昌復失
横軍本羣盜無紀律勝則爭取子女玉帛故至于敗
夏四月劉豫將董震以虢州来歸李成復冦陷之成欲降統制謝臯〈開封人〉臯指腹示之曰此吾赤心也自剖其心以死
五月以韓肖胄〈字似夫琦曽孫〉簽書樞宻院事遣使金
潘致堯還言金欲再遣重臣以取信遂寢出師之議而遣肖胄及胡松年〈字茂老海州懐仁人〉往金議和至齊劉豫欲以臣禮見肖胄無以應松年曰均為宋臣遂長揖不拜豫不能屈
詔李横等班師還鎮禁邊兵侵齊
以與金議和也仍禁諸路招納淮北及中原人来歸者
六月岳飛討江廣羣盜悉平
時䖍吉盗連兵冦掠循海廣恵英韶南雄南安建昌邵武〈宋軍名今福建邵武府是餘注俱見前〉汀諸州帝専命飛平之飛至䖍固石洞〈固石山洞也在雩都縣北雩都漢縣今屬贛州府〉賊彭友悉衆至雩都迎戰躍馬馳突飛揮兵即馬上擒之餘黨退保固石洞洞髙峻環水止一徑可入飛列騎山下令皆持滿黎明遣死士疾馳登山賊衆亂棄山而走騎兵圍之賊呼丐命飛令勿殺受其降因授徐慶等方畧捕諸郡餘賊皆破降之初帝以隆祐太后震驚之故宻令飛屠䖍城飛請誅首惡而赦脇從帝許焉䖍人感其徳繪像祠之及入見帝手書精忠岳飛四字製旗以賜之
秋七月復置博學宏詞科
八月翟琮棄軍奔襄陽劉豫遂陷伊陽
劉豫盡有梁衛之地琮不能孤立乃棄伊陽𦊅圍奔襄陽
沂王㮙有罪金人殺之
㮙與駙馬劉文彦告二帝謀變金人按問無狀㮙等被誅
九月吕頤浩免
頤浩屢請興師復中原謂太祖取天下兵不過十萬今有兵十六七萬矣然自金人南牧莫敢攖其鋒比年韓世忠張浚陳思恭張崇屢奏人有戰心天将悔禍又金人以中原付劉豫三尺童子知其不能立國願睿斷早定決策北向今之精兵皆中原人恐乆而消磨他日難以舉事帝方主和議不従至是以水旱不時蘇湖二州地震下詔罪已求言頤浩連章待罪帝一日謂大臣曰國朝四方水旱無不上聞近蘇湖地震泉州大水輙不以奏何也㑹侍御史辛炳〈字如晦侯官人〉殿中侍御史常同〈字子政臨卭人〉論頤浩過惡遂罷為鎮南節度使提舉洞霄宫〈頤浩有膽畧善弓馬當國步艱難之日人倚為重然其再相也胡安國勸其法韓忠獻以至公無我為先報復恩讐為戒頤浩不能用〉
以劉光世韓世忠為江東兩浙宣撫使王𤫉岳飛為荆湖江西制置使分屯沿江諸州
時諸将擁重兵而無分地劉光世在鎮江月費至二十萬緡每聞易鎮則設辭不奉詔有急復遷延以避之朝廷無如之何故命四人易鎮光世為江東淮西宣撫使屯池州世忠為淮南東路宣撫使屯鎮江𤫉為荆湖制置使屯鄂州飛為江南西路制置使屯江州
冬十月李成陷京西諸郡
成陷鄧州復陷襄陽據之李横奔荆南知隨州李道及郢州李簡俱遁
十一月復元祐十科取士法
從朱勝非之言也
金烏珠破和尚原
于是宣撫司分陜西之地自秦鳳至洋州以利州制置使吴玠主之屯仙人闗金房至巴達鎮撫使王彦主之屯道州〈今四川違州本西魏通州宋改達州通川郡此云通州盖通川之誤〉文龍至威茂統制劉錡主之屯巴西洮岷至階成統制闗師古主之屯武都
十二月韓肖胄偕金使來
帝自即位屢遣使如金多見拘留而金未甞遣一介報聘至是尼瑪哈使李永夀王翊来請還劉豫之俘及西北士民之在南者且欲畫江以益劉豫與秦檜前議脗合識者益知檜與金人共謀矣殿中侍御史常同言先振國威則和戰常在我若一意議和則和戰常在彼靖康以来分為兩事可為鑒戒帝因語及武備曰今養兵已二十萬有竒同曰未聞二十萬兵而畏人者也帝不聴復遣樞宻都承㫖章誼〈字宜叟浦城人〉為金國通問使請還兩宫及河南地〈肖胄與朱勝非不合尋罷〉
〈甲寅〉四年〈金天㑹十二年〉春三月吴玠吴璘與金烏珠戰于仙人闗大敗之
先是璘守和尚原饋餉不繼玠慮金人必復深入且其地去蜀逺乃命璘别營壘于仙人闗右名曰殺金平移兵守之至是烏珠薩里罕劉䕫帥步騎十萬由和尚原進攻仙人闗自鐵山〈注見前〉鑿崖開道循嶺東下玠以萬人守殺金平以當其衝璘自武階路入援先以書扺玠謂殺金平之地濶逺前陣散漫後陣阻隘宜益修第二隘示必死戰然後可以必勝玠従之急治第二隘璘冒圍轉戰七晝夜始得與玠㑹于仙人闗金人首攻玠營玠擊走之又以雲梯攻壘壁楊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長矛刺之諸將有請别檡地以守者璘㧞刀畫地謂諸将曰死則死此退者斬金軍分為二烏珠陣于東韓常陣于西璘率銳卒介其間右繞左縈隨急而後戰戰乆璘軍少憊急屯第二隘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鎧鐵鈎相連魚貫而上璘以駐隊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層積金軍踐而登薩里罕駐馬四視曰吾得之矣翌日金攻西北樓姚仲登樓酣戰樓傾以帛為繩挽之復正金人用火攻樓仲以酒缶撲滅之玠即遣統領田晟以長刀大斧左右擊明炬四山震鼔動地明日大出兵統領王喜王武率銳士分紫白旗入金營金陣亂奮擊射韓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玠遣統制官張彦刦横山砦王浚伏河池扼其歸路又敗之是役也烏珠以下皆擕妻孥来劉䕫乃劉豫腹心本謂蜀可圖既不得逞度玠終不可犯乃還據鳳翔授甲士田為乆留計自是不輕動矣
以趙鼎參知政事
鼎既輔政與簽書樞宻院事徐俯議不合俯尋罷朱勝非薦胡松年代之
召孟庾還罷都督府以其兵屬張浚
張浚至臨安罷為資政殿大學士居之福州
浚雖被召以劉子羽等軍敗秘其事未行及是浚至臨安中丞辛炳與殿中侍御史常同等劾浚䘮師失地跋扈不臣遂落職奉祠福州居住安置劉子羽於白州〈唐置今廣西鬱林州愽白縣是〉浚即日行詔以王似為川陜宣撫使盧法原吴玠副之法原尋卒
夏四月闗師古兵敗降于劉豫
師古遣兵拔金寨數十金人大衂至是慕洧與金人合兵攻之師古戰不勝遂以洮岷二州降豫〈續綱目作降金考師古後為劉豫将入冦是降豫非降金也今依宋史改輯〉
以范沖〈字元長祖禹子〉直史館重修神宗哲宗實録
先是隆祐太后生辰置酒宫中從容謂帝曰宣仁太后之賢古今母后未有其比昔姦臣肆為謗誣雖嘗下詔明辨而國史尚未刪定豈足傳信吾意在天之靈不無望于帝也帝悚然至是召沖直史館重修神宗哲宗實録沖乃為神宗考異明示去取舊文以墨書刪去者以黄書新修者以朱書世號朱墨史又為哲宗辨誣録由是二史得其正而姦臣情狀益著〈其後論詆誣罪追貶章惇蔡卞等官〉
五月以岳飛兼荆南制置使
時楊太與劉豫通欲順流而下李成既據襄陽又欲自江西陸行趨浙與太㑹帝命飛為之備朱勝非言襄陽國之上流不可不急取飛亦奏襄陽等六郡為恢復中原基本今當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李成逺遁然後加兵湖湘以殄羣盜帝以語趙鼎鼎曰知上流利害無如飛者除飛兼荆南制置使飛渡江中流顧幕屬曰飛不擒賊不渉此江
秋七月岳飛復襄陽等六郡
先是飛至郢偽齊將京超號萬人敵乗城拒飛飛鼓衆而登超投崖死飛復郢州遂趨襄陽李成迎戰左臨襄江飛笑曰步兵利險阻騎兵利平曠成左列騎江岸右列歩平地雖衆十萬何能為舉鞭指王貴曰爾以長槍步卒擊其騎兵指牛臯曰爾以騎兵擊其步卒合戰賊馬應槍而斃餘騎皆擁入江步卒死者無數成夜遁飛遂復襄陽齊人收成餘衆益兵駐新野飛與别將王萬夾擊大敗之又使牛臯復隨州王貴張憲復唐鄧州信陽軍襄漢悉平飛移屯德安軍聲大振捷聞帝喜曰朕素聞飛行軍有紀律未知其能破敵如此〈飛因奏金人所愛惟子女金帛志已驕惰劉豫僣偽人心終不忌宋如以精兵二十萬直搗中原恢復故疆誠易為力襄陽隨郢地皆膏腴苟行營田其利甚厚臣𠉀糧足即過江北勦敵時方重深入之舉而營田之議自是興矣〉
八月以趙鼎知樞宻院事都督川陜荆襄諸軍事徐俯既去言者謂當國者不知兵乞令參政通知由是鼎為朱勝非所忌除鼎樞宻都督鼎辭以非才帝曰四川全盛半天下之地盡以付卿黜陟専之可也〈鼎條奏便宜復為勝非所抑乃上疏言頃者陛下遣張浚出使川陜國勢百倍于今浚有補天浴日之功陛下有礪山帶河之誓君臣相信古今無二而終致物議以被竄逐夫䘮師失地浚則有之然未必如言者之甚也大扺専黜陟之典受不御之權則小人不安其分謂爵賞可以苟求一不如意便生觖望是時蜀士至于醵金募人詣闕訟之以無為有何以自明故有志之士欲為國立事者毎以浚為戒今臣無浚之功當此重責去朝廷逺恐好惡是非行復紛紛于聰明乏下矣望憫臣孤忠使得展布四體少寛陛下西顧之憂又言臣所請兵不滿數千半皆老弱所齎金帛至微薦舉之人除命甫下彈墨已行臣日侍宸扆所陳已艱難况在萬里之外乎〉
遣吏部員外郎魏良臣使金
初章誼至雲中論李永夀所需三事金人互有可否獨畫疆一事未定而尼瑪哈答書又約以淮南毋得屯兵盖欲畫江以益劉豫誼等還至淮陽為豫所留以計得免帝嘉勞乆之又命良臣奉表通問時金人已定議出兵而帝未之知也
楊太敗官軍于鼎江〈在常徳府武陵縣北源出梁山下流至龍陽縣入沅謂之鼎口朗陵地志昔有神鼎出其間故名〉詔岳飛移兵討之
先是詔都統制王𤫉㑹兵討楊太至是𤫉遣忠銳統制崔増等討太于鼎江師敗皆没太乘大水出兵攻破鼎州社木寨〈在武陵縣東〉守將許筌戰没官軍死者甚衆于是授飛清逺軍節度使代王𤫉討太〈飛時年三十二中興諸将建節未有如飛之年少者〉
九月朱勝非罷
先是勝非以母䘮去位詔起復之㑹乆雨勝非累章乞免且自論當罷者十一事帝未許侍御史魏矼〈字邦逹和州厯陽人〉劾其過勝非亦請解官持餘服許之
劉豫使乞師于金遣其子麟入冦
先是金主與尼瑪哈議南侵㑹烏珠還力言不可曰江南卑濕今士馬困憊糧儲未豐恐無成功尼瑪哈曰都監務偷安耳金主以議不合乃止至是劉豫聞岳飛復襄鄧遂乞師于金金主乃命鄂爾多達蘭調渤海漢軍五萬以應豫謂烏珠知地險易使将前軍豫遣其子麟姪猊各将兵㑹金兵南下騎兵自泗攻滁步兵自楚攻承州〈今揚州府髙郵州宋為軍建炎中改承州尋復舊〉
以趙鼎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沈與求參知政事
時邊報驟至舉朝震恐鼎将赴川陜陛辭帝曰卿豈可逺去當遂相朕制下朝士相慶
冬十月詔韓世忠進屯揚州
詔辭懇切世忠感泣曰主憂如此臣子何以生為遂濟師進屯揚州
召張浚于福州
初浚至福州慮金齊必併力窺東南而朝廷己議講解因上疏極言其状至是帝思其言㑹趙鼎勸帝親征帝從之喻樗〈字子才南昌人〉謂鼎曰六龍臨江兵氣百倍然公自度此舉果出萬全乎或姑試一擲也鼎曰中國累年退避不振敵情益驕義不可更屈故賛上行耳若事之濟否則非鼎所知也樗曰然則當思歸路耳張徳逺有重望若便宣撫江淮荆浙福建俾以諸道兵赴闕則其来路即朝廷歸路也鼎然之入言于帝遂召浚以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夀觀兼侍讀
韓世忠大敗金人于大儀〈鎮名在揚州府甘泉縣西與泗州天長縣接界〉追至淮而還
世忠至揚州使統制解元守承州𠉀金歩卒親提騎兵駐大儀以當金騎伐木為柵自斷歸路㑹魏良臣使金過之世忠撤炊爨紿良臣有詔移屯平江良臣疾馳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即上馬令軍中曰眂吾鞭所嚮于是移軍向大儀勒五陣設伏二十餘所約聞鼓即起擊良臣至金軍中金前将軍聶哷貝勒〈舊作聶兒孛堇今改後仿此〉問官軍動息具以所見對聶哷貝勒大喜引兵至江口距大儀五里别将托卜嘉擁鐵騎過五陣東世忠傳小麾鳴鼓伏兵四起旗色與金人旗雜出金軍亂官軍迭進世忠令背嵬軍〈北人呼酒瓶為嵬大将之酒瓶必令親信人負之故韓岳皆取為親隨軍之名當時最號健銳見趙彦衛雲麓漫抄〉各持長斧上揕人胷下斫馬足金兵多陷泥淖世忠麾勁騎四面蹂躪人馬俱斃擒托卜嘉等二百餘人而世忠所遣董𪰋亦擊敗金兵于天長之鵶口橋解元至承州設伏以待又決河以遏之一日十三戰相拒未決世忠遣成閔将騎士往援復大戰俘獲甚多世忠復親追至淮金人驚潰相蹈藉溺死者甚衆論者以此舉為中興武功第一
帝自將禦金次于平江
金齊之兵日迫羣臣勸帝他幸散百司以避之張俊曰避将安之惟進禦乃可耳趙鼎曰戰而不捷去未晚也帝因曰朕為二聖在逺屈已和議而彼復肆侵陵朕當親總六師臨江決戰沈與求復力賛之鼎喜曰累年退怯敵志益驕今聖㫁親征将士必奮成功可必臣願効區區以圖報國于是以孟庾為行宫留守命百司不預軍旅之務者従便避兵以張俊為浙西江東宣撫使王𤫉為江西沿江制置使胡松年詣江上㑹諸将議進兵劉光世自建康移軍太平州〈時光世與韓世忠有私隙帝命御史魏矼等往諭解之光世始移軍為援 太平州今安徽太平府是〉後宫自温州泛海如光州光世遣人諷鼎曰相公自入蜀何事為他人任患韓世忠亦曰趙丞相真敢為者鼎聞之恐上意中變乗間言陛下養兵十年用之正在今日若少加退沮即人心渙散長江之險不可復恃矣帝遂發臨安劉錫楊沂中以禁兵扈従韓世忠捷奏至帝次平江欲自渡江決戰鼎曰敵之逺来利在速戰遽與爭鋒非䇿也且逆豫猶遣其子豈可煩至尊耶帝乃止及胡松年自江上還云北兵大集然後知鼎之有先見也
十一月詔暴劉豫罪逆于六師
自豫僭逆朝廷以金故至名為大齊至是始聲其罪以厲六師
以張浚知樞宻院事視師江上
浚至見趙鼎執其手曰此行舉措皆合人心鼎笑曰喻子才之功也復命浚知樞宻院事以其盡忠竭莭詔諭中外浚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視師時達蘭烏珠擁兵十萬約日渡江決戰浚長驅臨江召劉光世韓世忠張俊議事将士見浚勇氣十倍浚既部分諸将身留鎮江以節度之
十二月金人圍廬州岳飛使牛臯救之金兵敗走金齊合兵圍廬州守臣仇悆嬰城固守求援于飛飛遣牛臯徐慶援之臯至遥語金将曰牛臯在此爾輩胡為見犯衆愕然不戰而潰飛謂臯曰必追之去而復来無益也臯乃追擊三十餘里金人相踐及殺死者不可勝計
魏良臣還自金
良臣至金尼瑪哈言當割建州以南王爾家為小國索銀絹十萬犒軍仍約良臣等再使侍御史魏矼請罷講和二字以攻守代之飭厲諸将力圖攘敵遂不復遣
金兵自淮引還
達蘭屯泗州烏珠屯竹墪鎮〈在泗州東南路通天長六合〉為韓世忠所扼以書幣約戰世忠遣麾下王愈及兩伶人以橘茗報之且言張樞宻已在鎮江烏珠曰張樞宻貶嶺南何得乃在此愈出浚所下文書示之烏珠色變遂有歸意㑹雨雪餽道不通野無所掠殺馬而食蕃漢軍皆怒又聞金主病篤乃夜引還烏珠等既去劉麟劉猊不能獨留亦棄輜重遁帝謂趙鼎曰近将士奮勇爭先諸路守臣亦翕然自効乃朕用卿之力也鼎謝曰皆出聖斷臣何力之有或問鼎曰金人傾國来攻衆皆洶懼公獨言不足畏何也鼎曰敵雖衆然以劉豫邀而来非其本心戰必不力是以知其不足畏也帝語張浚曰趙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興可謂宗社之幸鼎奏金人遁歸尤當博采羣言為善後之計于是詔宰執議攻戰備禦措置綏懐之方〈提舉臨安府洞霄宫李綱上疏曰陛下勿以退敵為可喜而以大仇未報為可憤勿以東南為可安而以中原未復為可恥勿以諸将屢捷為可賀而以軍政未修士氣未振為可虞議者或以敵馬既退當遂用兵為大舉之計臣竊以為生理未固而欲浪戰以僥倖非制勝之術也今朝廷以東南為根本苟不大修守備先為自固之計何以能萬全而制敵議者又謂敵人既退當且保據一隅以求目前之安臣謂祖宗境土豈可坐視淪陷不務恢復若今嵗不征明年不戰使敵勢益張而吾之所糾合精銳士馬日以耗損何以圖敵唯宜于防守既固軍政既修之後即議攻討乃為得計其守偹之宜則先料理東南屏蔽當于淮之東西及荆襄置三大帥屯全兵以臨之分遣偏師進守支郡加以戰艦水軍上連下接自為防守則藩籬之勢成然後可議攻戰之利分責諸路大帥因利乗便收復京畿以及故都㫁以必為之志而勿失機㑹則以弱為强取威定亂逆臣可除彊敵可滅若夫萬乗所居必擇形勢莫若權于建康駐蹕治城池修宫闕立官府創營壁使粗成規模以待巡幸至于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涵養之深其心未嘗忘宋特制于彊敵不能自歸宜優加撫循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臣竊觀近年以來所用之臣閒暇則以和議為得計而以治兵為失䇿倉卒則以退避為愛君而以進禦為誤國國勢益弱職此之由今天啟宸衷悟前日和議退避之失親臨大敵天威所加使北軍數十萬之衆震怖不敢南渡潜師宵奔則和議之與治兵退避之與進禦其效槩可見矣然敵兵雖退未大懲創安知其秋髙馬肥不再来擾我疆埸使疲于奔命哉且退避之䇿可暫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步則失一步退一尺則失一尺往時自南都退至維揚則河北河東闗陜失矣自維揚退至江浙則京東西失矣萬一敵騎南牧将復退避不知何所適而可乎航海之䇿萬乗冒波濤之險此又不可之尤者臣願陛下自今以往勿復為退避之計天古者敵國善隣則有和親仇讐之邦鮮復遣使今金人造釁之深知我必報其指意為何如而我方且卑辭厚幣屈體以求之其不推誠以見信决矣器幣禮物所費不貲使軺往来坐索士氣而又邀我以必不可従之事制我以必不敢為之謀是和卒不成而徒為此擾擾也臣願自今以往勿復遣和議之使二者既定擇所當為者一切以至誠為之俟吾之政事修倉廩實府庫充器用備士氣振力可有為乃議大舉則兵雖未交而勝負之勢決矣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則是非明賞罰當自然藩方協力将士用命雖彊敵不足畏逆臣不足憂此特在陛下方可間耳疏奏帝賜詔褒諭然卒不能用〉
〈乙夘〉五年〈金熙宗亶仍稱天㑹十三年〉春正月乙巳朔日食
召張浚還
浚既還乃命韓世忠屯鎮江劉光世屯太平張俊屯建康俊嘗以其軍従上行至是始軍于外
金主晟殂兄之孫亶〈本名哈喇太祖第二子勝額之子勝額後改名宗峻 按哈喇舊作合剌勝額舊作繩果今改後仿此〉立〈是為金熙宗〉
初尼瑪哈烏珠等㑹朝上京〈金以㑹寧府為上京金寧古塔東南有和碩城即其遺址〉以安班貝勒之位乆虚請立太祖之孫哈喇金主不得已許之哈喇即亶也至是金主殂〈廟號太宗葬恭陵後改葬大房山〉亶立〈進尊其考豐主勝額為景宣皇帝妣富察氏為恵昭皇后又追帝其先祖函普曰始祖烏嚕曰徳帝巴哈曰安帝綏赫曰獻祖阿庫納曰景祖和哩布曰世祖頗拉淑曰肅宗英格曰穆宗烏雅舒曰康宗妣皆為后復定景祖世祖太祖太宗廟皆不祧 按巴哈舊作跋海終赫舊作綏可今改後仿此〉
二月帝如臨安
以趙鼎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知樞宻院事都督諸路軍馬
鼎浚相得甚歡人知其将並相史館校勘喻樗獨曰二人宜且同在樞府他日趙退則張繼之立事任人未甚相逺則氣脈長若同處相位萬一不合而去則必更張是賢者自相背戾矣尋命浚如江上議邊防〈浚以建康東南都㑹而洞庭據上流恐揚太滋蔓為害請乗其急討之已而浚視師潭州至醴陵釋邑囚數百皆太諜者給以文榜俾招諭諸砦皆讙呼而去于是相率来降 醴陵後漢縣今屬湖南長沙府〉
吴玠復泰州
吴玠聞金侵湖南遣吴璘楊政乗機牽制璘等出竒兵自天水至秦拔其城薩里罕聞秦州被圍集諸道兵来援政復擊敗之
作太廟于臨安
時太廟神主寓温州嵗時委守臣薦享司封郎中林待聘言神主禮宜在都今新邑未奠請考古師行載主之義還之行闕以彰聖孝于是始就臨安建太廟遣太常少卿張銖迎神主奉安帝行欵謁禮侍御史張致逺〈字子猷南劍州沙縣人〉言創建太廟甚失興復大計殿中侍御史張絢亦言去年建明堂今年立太廟是将以臨安為乆居之地不復有意中原不報
閏月置總制司
命户部尚書章誼措置財用以孟庾提領總制司先是帝在揚州四方貢賦不以期至吕頤浩葉夢得等言宣和間陳亨伯為陜西轉運使創經制錢大率添酒價増嵗額官賣契紙與凡公家出納每千收頭子錢二十三文其後行之東南及京東西河北嵗入數百萬緡所補不細今邊事末寧費用日廣請復行之諸路一嵗無慮數百萬計賢于緩急暴歛多矣帝従之至是又因經制之額増析為總制錢〈總制錢窠名甚多其數之可考者如酒務不論上下每升各増五文田宅契稅之外又令得産人出勘合錢十文又凡稅賦畸零如絹至二寸亦收一尺米至一秒亦收一升之類並令折納又常平錢物舊毎貫收頭子錢五文今依諸錢例亦收二十三文又免役寛剰錢並令發付行在〉嵗收錢至七百八十餘萬緡
夏四月罷諸州鎮撫使
先是陳規守徳安七年賊不敢犯召入朝乞罷鎮撫使帝從之不復除至是盡罷
封周後柴叔夏為崇義公
上皇卒于金
遺言欲歸葬内地金主不許時兵部侍郎司馬朴與奉使朱弁在燕山聞之服斬衰朝夕哭金人義之而不責洪浩在冷山聞之北面泣血操文以祭其詞激烈聞者揮涕
〈史臣曰徽宗之失國也疎斥正士狎近奸諛蔡京以儇薄巧佞之資濟其驕奢淫佚之志溺信虚無崇飾㳺觀君臣逸豫怠棄國政及童貫用事又勤兵于逺稔禍速亂遂致國破身辱豈得諉諸數哉自古人君玩物䘮志縱慾敗度鮮不亡者徽宗特甚焉爾〉
龍圖閣直學士致仕楊時卒〈諡文靖〉
時奉祠致仕優游林泉以著書講學為事及是卒年八十三〈初時為蕭山令博羅主簿羅従彦聞時得程氏之學慨然慕之徒步往學見時三日即驚汗浹背曰不至是㡬虚過一生矣既卒業歸築室山中絶意仕進學者稱為豫章先生延平李侗初従從彦學従彦令于靜中㸔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而求所謂中者乆之于天下之理該攝洞貫以次融釋従彦甚重之侗嘗曰學問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自見學者稱為延平先生 蕭山唐縣今屬浙江紹興府博羅秦縣今屬廣東恵州府羅従彦字仲素李侗字愿中皆南劍州人〉
五月遣忠訓郎何蘚使金罷中書舍人胡寅
寅上疏言女真驚動陵寢戕毁宗廟刦質二帝塗炭生民乃陛下之大讐也自建炎丁未至紹興甲寅卑辭厚禮以問安迎請為名而遣使者不知㡬人矣知二帝所在見二帝之面得女真之要領因講和而能息兵者誰歟但見通和之使歸未息肩而黄河長淮大江相繼失險矣夫女真知中國所重在二帝所恨在刦質所畏在用兵則常示欲和之端増吾所重平吾所恨匿吾所畏而中國坐受此餌既乆而後悟也天下其謂自是改圖矣何為復出此謬計邪苟曰姑為是豈有修書稱臣厚費金帛而成就一姑息之事也苟曰以二帝之故不得不然則前效可考矣况嵗月益乆敵情益閟必無可通之理也適觀何蘚之事恐和說復行國論傾危士氣沮䘮所繫不細疏入詔褒諭之㑹張浚奏言使事兵家機權後將闢地復土終歸于和未可遽絶乃遣蘚行寅因乞外知邵州
封瑗為建國公就學資善堂
趙鼎請以行宫新作書院為資善堂命建國公聴讀且薦徽猷閣待制范冲兼翊善起居郎朱震〈字子發荆門軍人〉兼賛讀朝論二人極天下之選帝命瑗見之皆設拜
行統元厯
常州布衣陳得一所造也
六月岳飛大破楊太于洞庭太死湖湘平
飛奉命討太而所部皆西北人不習水戰飛曰兵何常顧用之何如耳乃先遣使招諭之其黨黄佐曰岳節使號令如山若與戰萬無生理不如往降節使誠信必善遇我遂降飛表授佐武義大夫單騎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順逆者果能立功封侯豈足道欲復遣子歸湖中視其可乗者擒之可勸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報時張浚至潭州席益疑飛玩冦欲以聞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機胡可易言益慙而止黄佐襲周倫砦殺之飛上其功遷武功大夫㑹朝㫖召張浚還防秋飛袖小圖示浚浚欲俟来年議之飛曰已有定畫都督能少留八日可破賊浚曰何言之易飛曰王四廂〈謂王𤫉〉以王師攻水冦則難飛以水冦攻水冦則易水戰我短彼長以所短攻所長是以難若因敵将用敵兵奪其手足之助離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以王師乗之八日之内當俘諸囚浚許之飛遂如鼎州黄佐招楊欽来降飛喜曰楊欽驍悍既降敵腹心潰矣表授欽武義大夫禮遇甚厚乃復遣歸湖中兩日欽說全琮劉說来降飛詭罵欽曰賊不盡降何来也杖之復遣之是夜掩賊營降其衆數萬太負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輪激水其行如飛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輙碎飛伐君山木為巨筏塞諸港汊又以腐木亂草浮上流而下擇水淺處遣善罵者挑之且行且罵賊怒来追則草木壅積舟輪礙不行飛急擊之賊奔港中為筏所拒官軍乗筏張牛革以蔽矢石舉巨木撞其舟盡壊太技窮赴水死〈宋史牛臯傳么先舉鍾子儀投于水繼乃自仆臯投水擒么與此所載不同〉飛入賊壘餘酋驚曰何神也俱請降衆凡二十餘萬飛親行諸砦慰撫之縦老弱歸田籍少壮為軍果八日而捷音至潭浚嘆曰岳侯神算也黄誠斬楊太首〈牛臯傳飛斬么首函送都督行府與此所載亦異〉挾鍾子儀詣浚降湖湘悉平〈初太恃其險官軍自陸襲則入湖水攻之則登岸因曰欲犯我者除是飛来至是人以其言為䜟云〉
冬十月張浚還自潭州
浚奏遣岳飛屯荆襄以圖中原乃自鄂岳轉淮東已而帝賜詔召還浚進中興備覽四十一篇帝嘉嘆置之坐隅
冬十一月徵和靖處士尹焞于涪州
初金人破洛焞闔門被害焞死復甦門人舁至山谷中而免劉豫聘之不従以兵恐之焞自商州奔蜀至閬得程頤易傳拜受之因止于涪闢三畏齋以居州人不識其面至是范沖舉以自代〈明年焞至建康以疾辭詔趨召入見命為秘書郎兼崇政殿說書〉
以李綱為江西安撫制置大使
張浚薦其忠也
金伐䝉古
䝉古在女真之北唐為䝉兀部亦號䝉古索其人勁悍善戰夜中能視以鮫魚皮為甲可捍流矢〈此續綱目所載皆本大金國志志又云金之初起常假兵于䝉古及得國不償元約由是䝉古遂有怨言〉金主命萬戸呼沙呼〈舊作胡沙虎今改按呼沙呼金國志作宋王宗磐考金史呼沙呼大定八年始充東宫䕶衛則此伐䝉古者又别一呼沙呼也〉將兵擊之〈乆之呼沙呼糧盡而還䝉古追襲之大敗其衆于海嶺 事在紹興九年 䝉古舊作萌骨今改〉
〈丙辰〉六年〈金天㑹十四年〉春二月韓世忠圍淮陽金烏珠救之世忠還
世忠聞劉豫聚兵淮陽即引軍渡淮旁〈去聲〉符離〈漢縣元省入宿州今州屬鳳陽府〉而北至其城下為賊所圍奮戈潰圍而出不遺一鏃呼延通與金將葉赫貝勒〈舊作牙合孛堇今改後仿此〉戰扼其吭而擒之乗銳掩擊金人敗去遂進兵圍淮陽賊約受圍一日則舉一烽至六烽具舉烏珠與劉猊皆引兵至世忠求援于張俊俊以世忠有見吞意不從世忠勒陣向敵遣人諭之日錦衣驄馬立陣前者韓相公也或危之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敵敵果至殺其導戰二人遂引去世忠復還楚州淮陽之民従而歸者以萬計
張浚㑹諸將于鎮江遣張俊屯盱眙韓世忠屯楚州張浚每稱二人可倚大事故並命之世忠至楚披草莱立軍府與士卒同力役夫人梁氏親織箔為屋将士有怯戰者世忠遺以巾幗設樂大宴俾婦人粧以恥之故人人奮厲撫集流散通商恵工山陽遂為重鎮
夏六月張浚撫師淮上
浚命劉光世屯合肥以招北軍楊沂中領精騎以佐張俊岳飛屯襄陽以圖中原且謂飛曰此君素志也〈先是飛以母䘮扶櫬還廬山起復為京湖宣撫使飛累表求終制不許〉
地震求直言
秋七月以郭浩為永興路經畧安撫使知金州
金州殘弊浩撫輯流亡開營田他軍以匱急仰給朝廷浩獨積贏錢十餘萬緡以給戸部朝廷嘉之
以陳公輔為左司諫
公輔召還為吏部員外郎〈上言今口之禍實由公卿大夫無氣節忠義不能維持天下國家平時既無忠言直道緩急詎肯仗莭死義豈非王安石學術壊之耶安石政事壊人才學術壊人心三經字說詆誣聖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秋正名分定褒貶俾亂臣賊子懼安石使學者不治春秋史漢載成敗安危存亡理亂為世龜鑑安石使學者不讀史漢揚雄不死王莽之簒而著劇秦美新之文安石乃曰合于孔子無可無不可之義馮道事四姓八君安石乃曰善避難以存身使公卿皆師安石之言宜其無氣節忠義也疏入帝大喜〉授左司諫賜三品服已而公輔復請禁程氏學詔従之〈公輔疏言今世取程頤之說謂之伊川之學相率従之狂言怪語深辭鄙說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袖髙視濶步曰此伊川之行也為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則為賢士大夫舍此皆非也乞禁止之時方召尹焞焞頤門人也公輔之意盖有所指云〉
劉光世復夀春
八月四川都轉運使趙開罷
吴玠為宣撫副使専治戰守于財計不問盈虚一切以軍期趣辦于趙開數以饋餉不繼訴于朝開亦自劾老憊求去朝廷為之交解乃以席益為制置大使位宣撫副使上州軍兵馬並隸大使司邊防重事仍令宣撫司處置益至四川頗侵用軍期錢開復訴于朝又數増錢引而軍計猶不給朝廷以開益不協乃召開赴行在而以李迨〈東平人徙開封〉代之〈自金人侵陜蜀開職饋餉軍用無乏其後計臣屢易于開經盡無敢變更然茶鹽𣙜酤竒零絹布之征遂為蜀常賦開作俑之責不能逃焉益尋以母䘮亦去〉
以秦檜為行營留守孟庾副之並參決尚書省樞宻院事
張浚奏東南形勢莫重于建康實為中興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北望中原常懐憤惕不敢暇逸而臨安僻在一隅内則易生安肆外則不足以召號逺近繫中原之心請臨建康撫三軍以圖恢復㑹諜報劉豫將南冦趙鼎議幸平江帝従之遂命檜庾留守並參決尚書省樞宻院事檜自被斥㑹與金議和稍復其官知温州紹興府又以張浚薦授醴泉觀使兼侍讀至是漸用事
岳飛復蔡州
飛累戰皆捷遣牛臯復鎮汝軍楊再興復河南長水縣〈注見前〉張浚曰飛措畫甚大今已至伊洛則太行一帶山砦必有響應者已而忠義社梁興等果歸之飛復及偽齊李成孔彦舟連戰至蔡州克其城
九月帝如平江
岳飛遣兵敗劉豫之衆于唐州上疏請進軍恢復中原帝不許飛乃還鄂
飛遣王貴郝晸董先復虢州盧氏縣獲糧十五萬石降其衆數萬㑹劉豫屯兵唐州飛遣貴等攻破之焚其營飛因奏進取中原不許于是召貴等引還鄂州
冬十月劉豫使劉麟劉猊分道冦淮西楊沂中等大敗猊于藕塘〈鎮名在鳳陽府定逺縣東〉追麟至南夀春〈今鳳陽府夀州本秦夀春縣唐為夀州治五代周顯徳中徙州治下蔡因以故治為南夀春至宋乾道中復還故治置安豐軍元為路明仍改夀州以縣省入〉而還
劉豫聞張浚㑹諸将于江上榜其罪逆将進兵討之告急于金請先出師南侵而乞師救援金主召諸将相議之以富勒呼言〈富勒呼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其開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進不能取又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期従其請則豫收其利敗則我受其弊况前年因豫出師嘗不利于江上矣奈何許之〉遂不許豫而遣烏珠提兵黎陽以觀釁于是豫僉鄉兵三十萬分三道入冦麟率中路兵由夀春以犯合肥猊率東路兵由紫荆山〈在夀州東北〉出渦口〈注見前〉以犯定逺〈蕭梁縣今屬鳳陽府〉孔彦舟率西路兵由光州以犯六安時張浚楊沂中韓世忠岳飛劉光世分屯諸州而沿江上下無兵趙鼎深以為憂移書張浚欲令俊與沂中同保合肥浚以為然乃遣沂中張宗顔〈字希賢延安人〉等分道禦之且令沂中趣濠州〈注見前〉以與張俊合因謂沂中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功㑹邊報日急張俊劉光世皆張大賊勢以聞浚以書戒二將曰賊豫之兵以逆犯順若不𠞰除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哉今日之事有進戰無退保及劉麟進逼合肥趙鼎曰今賊渡淮當急遣張俊合光世之軍盡掃淮南之冦然後議去留帝善之〈帝猶慮俊光世不足任因命岳飛盡以兵東下而手札付浚令俊光世沂中等還保江浚上言若諸將渡江則無淮南而長江之險與賊共之江南其可保乎今正當合兵掩擊可保必勝若一有退意則大事去矣且岳飛一動襄漢有警何所恃乎願朝廷勿專制于中使諸将有所觀望也帝手書報浚曰非卿識髙慮逺何以及此由是異議乃息〉沂中至濠光世已舎廬州将趣采石淮西大震浚聞之令吕祉〈字安老建陽人〉馳往光世軍諭之曰有一人渡江即斬以徇光世不得已復還廬州與沂中俊等相應劉猊軍至淮東為韓世忠所阻乃引趨定逺劉麟従淮西繫三浮橋而渡次于濠夀之間張俊以兵拒之猊率衆犯定逺欲趨宣化以冦建康沂中以兵進禦與猊前鋒遇于越家坊〈在定逺縣東南〉敗之猊恐孤軍深入為王師所襲乃欲趨合肥與麟合而後進至藕塘沂中復遇之猊據山列陣矢下如雨沂中急擊之使統制吴錫率勁兵五千突入其軍猊衆潰亂沂中縦大軍乗之而自以精騎衝其脇大呼曰賊破矣賊衆錯愕駭視張宗顔自泗来乘背擊之張俊大軍復與戰于李家灣〈在鳳陽縣南〉賊衆大敗横屍遍野猊以首扺謀主李愕曰適見髯將軍銳不可當果楊殿前也即與數騎遁去沂中躍馬叱之餘衆皆怖遂降麟在順昌聞猊敗亦拔砦去沂中及王徳乗勢追麟至南夀春而還孔彦舟亦解光州圍而去北方大恐金人聞豫敗来詰其狀始有廢豫之意〈已而韓世忠復敗金人于淮陽〉
西遼耶律達實死
達實死子伊哷幼遺命其后蕭氏權國稱制號感天皇后
十二月張浚還自鎮江趙鼎罷
初張浚在江上遣參議軍事吕祉入奏事所言誇大鼎每抑之帝謂鼎曰他日浚與卿不和必吕祉也既而浚因論事語意微侵鼎鼎言臣初與浚如兄弟因吕祉離間遂爾暌異今浚成功當使展盡底藴浚當留臣當去帝曰俟浚還議之及浚還鼎與折彦質請帝回蹕臨安浚乞乗勝攻河南而車駕幸建康又言劉光世驕惰不戰請罷其軍政鼎言得河南固易耳能保金人不内侵乎且光世累世為將將卒多出其門無故而罷之恐人心不安浚滋不悦而帝多從浚議鼎求退益力遂罷知紹興府〈鼎興浚為相政事先後及人才所當召用者條而置之座右次第奏行之故列要津者多一時之望人號為小元祐帝嘗親書忠正徳文四字及尚書一帙賜之曰書載君臣相戒飭之言所以賜卿欲共由斯道鼎頊首謝〉
〈丁巳〉七年〈金天㑹十五年〉春正月以陳與義〈字去非洛陽人〉參知政事沈與求同知樞宻院事
先是張浚欲復出視師不告同列既得㫖與求退日此大事而吾不與聞何以居位遂乞祠至是除同知樞宻院事〈與求被遇知無不言帝以其淹練通達克己聴納未㡬卒〉
以張浚兼知樞宻院事
自元豐改官制樞宻院不置使至是復置以浚兼之
何蘚還自金始聞上皇及太后之䘮帝成服
何蘚還始知道君皇帝及寧徳皇后鄭氏相繼崩帝成服百官七上表請遵以日易月之制知嚴州胡寅上疏請服䘮三年衣墨臨戎以化天下帝欲遂終䘮張浚言天子之孝不與士庶同必思所以奉宗廟社稷今梓宫未還天下塗炭願陛下揮淚而起斂髪而趨一怒以安天下之民帝乃命浚草詔告諭羣臣外朝勉從所請宫中仍行三年之䘮上太上皇廟號曰徽宗太后尊諡曰顯肅〈浚又請命諸大将率三軍發哀成服俾中外感動退而上疏曰陛下思慕兩宫憂勞百姓臣毎感歎誓殱敵讐念昔陜蜀之行陛下命臣曰我有大隙于北刷此至恥惟爾是屬而臣終隳成功使敵無憚今日之禍端自臣致乞賜罷㸃帝詔浚起視事浚再疏待罪不許時帝遇朔望猶率羣臣遥拜淵聖中丞廖剛言禮有隆殺兄為君則君之已為君則兄之可也但嵗時行家人禮于内庭從之 廖剛字用中南劍州順昌人〉
金初用大明厯
司天楊級所造也
二月癸巳朔日食
遣王倫如金
詔以倫為奉迎梓宫使陛辭帝命謂達蘭曰河南之地上國既不有與其付劉豫曷若見歸
三月帝如建康
遥尊宣和皇后韋氏為皇太后
帝嘗謂輔臣曰宣和皇后春秋髙朕朝夕思之不遑寧處屈已講和正謂此爾至是從翰林學士朱震之請遥尊為皇太后
劉光世免張浚命吕祉節制其軍
光世在淮西素無紀律張浚言其沈酣酒色不恤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乞賜罷黜㑹光世引疾請解兵柄乃拜少師萬夀觀使奉朝請以其兵隸都督府浚因分為六軍命吕祉往節制之張守曰必欲改圖須得聞望素髙能服諸将之心乃可吕祉不可用也浚不從
夏四月岳飛乞終養遂還廬山張浚以張宗元監其軍飛自鄂入見拜太尉繼除宣撫使以王徳酈瓊兵隸之帝謂徳瓊曰聴飛號令如朕親行飛見帝數論恢復之畧疏言金人所以立劉豫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國攻中國彼得以休息觀釁耳臣願陛下假臣月日提兵趨京洛據河陽陜府潼闗以號召五路叛將叛將既還遣王師前進豫必棄汴而走河北京畿陜右可以盡復然後分兵濬滑經畧兩河如此則逆豫成擒金人知畏社稷長乆之計實在此舉帝曰有臣如此朕復何憂復召至寢閣命之曰中興之事一以委卿飛方圖大舉㑹秦檜主和議忌之遂不以徳瓊兵隸飛而請詔飛詣張浚議事浚謂飛曰王徳淮西軍所服浚欲以為都統而命吕祉以督府參謀領之如何飛曰徳與酈瓊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則必爭吕尚書不習軍旅恐不足服衆浚曰張俊楊沂中如何飛曰張宣撫飛之舊帥也其人暴而寡謀沂中視徳等耳亦豈能御此軍哉浚艴然曰固知非太尉不可飛曰都督以正問飛飛不敢不盡其愚豈以得軍為念哉飛既與浚忤即日上章乞終䘮服以張憲攝軍事步歸廬山廬母墓側浚怒遂以張宗元權宣撫判官監其軍
五月召胡安國提舉萬夀觀兼侍讀未至而罷
張浚薦安國帝召之將行聞陳公輔乞禁程頤之學乃上疏論之〈畧曰孔孟之道不傳乆矣自頤兄弟始發明之然後知其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從頤學是入室而不由戸也夫頤于易因理以明象而知體用之一原于春秋見于行事而知聖人之大用諸經語孟皆發其微㫖而知其入徳之方則狂言怪語豈其文哉孝弟顯于家忠誠動于鄉非其道義一介不以取予則髙視濶步豈其行哉自嘉祐以来頤與兄顥及邵雍張載皆以道徳行世著書立言公卿大夫所欽慕而師尊之及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之封爵載在祀典仍詔館閣裒其遺書羽翼六絰使邪說者不得作而道術定矣〉公輔與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交章論安國學術頗僻除知永州安國辭遂復與祠
六月岳飛奉詔入朝遂遣還鎮
累詔趣飛還職飛不得已趨朝待罪帝慰遣之〈既而張宗元還言将和士恱人懐忠孝皆飛訓養所致帝大恱飛至鎮奏言比者寝閣之命咸謂聖斷已堅何至今尚未决臣願提兵進討順天道因人心以曲直為老北以順逆為彊弱萬全之效可必錢塘僻在海隅非用武地願建都上游用漢光武故事親率六軍往来督戰庶㡬将士知聖意所向人人用命〉
金誅其尚書左丞相高慶裔秋七月尼瑪哈以憂死初金主召尼瑪哈為相以鄂爾多代守雲中尼瑪哈遂失兵柄至是富勒呼欲挫尼瑪哈因其所善髙慶裔以贓敗下獄尼瑪哈乞免官為庶人以贖其罪金主不許慶裔臨刑尼瑪哈哭與之别慶裔曰公早聴我言豈有今日盖慶裔嘗教之反也凡尼瑪哈之黨連坐者甚衆尼瑪哈恚悶絶食縦飲而死
八月召淮西副統制酈瓊赴行在瓊以衆叛降劉豫執吕祉殺之
時以王德為淮西都統制酈瓊副之瓊與徳素等夷不相下及吕祉還朝徳瓊列狀交訴于都督府及御史臺乃召徳還建康而命楊沂中為淮西制置使劉錡副之往屯廬州祉復至廬州瓊又訟徳祉諭之曰張丞相但喜人向前倘能立功雖大過亦濶畧况小嫌邪當為諸公辯之保無他虞瓊等感泣事小定祉乃宻奏乞罷瓊兵權書吏漏語于瓊瓊令人遮祉所遣郵置盡得祉所言大怨怒㑹聞朝廷命楊沂中等為大帥而召已赴行在大懼遂謀叛諸将晨謁祉瓊袖出文書示中軍統制張璟曰諸兵官有何罪張統制乃以如許事聞之朝廷邪祉大驚欲走不及為瓊所執〈璟及兵馬鈐轄喬仲福統制劉永衡皆死〉瓊遂率全軍四萬人渡淮降劉豫擁祉北去距淮三十里祉下馬立謂瓊曰劉豫逆賊我豈可見之衆逼祉上馬祉罵曰死則死于此又諭其衆曰劉豫逆臣爾軍中豈無英雄乃隨酈瓊去乎衆頗感動凡千餘人環立不行瓊恐揺動衆心急策馬先渡祉遂遇害〈時有得祉括髮之帛歸吴中者祉妻吴氏持帛〉
〈自縊以殉葬聞者哀之〉于是張浚始悔不用岳飛言飛乞進討瓊不許詔駐師江州為淮浙援
九月張浚免罷都督府
浚總中外之政㡬事叢委以一身任之毎奏對必言讐恥之大帝未嘗不改容涕洟事無巨細必以咨浚賜諸將詔往往命浚草之及酈瓊叛吕祉死浚因引咎力求去帝問誰可代者且曰秦檜何如浚曰近與共事方知其闇帝曰然則用趙鼎耳浚曰得之矣檜由是憾浚浚遂奉祠而都督府亦罷
以趙鼎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
冬十月安置張浚于永州
浚既去位言者論之不已至引漢武誅王恢為比欲逺竄之㑹趙鼎乞降詔安撫淮西帝曰俟行遣張浚朕當下罪已之詔鼎曰浚母老且有勤王功帝曰功過自不相掩已而内批出浚謫嶺南鼎留不下詰旦約同列救解帝怒未釋鼎力懇曰浚罪不過失䇿爾凡人計慮豈不欲萬全倘因一失便寘之死地後有竒謀秘計誰復敢言者此事自闗朝廷非獨私浚也張守亦以為言帝意解遂以秘書少監分司西京永州居住〈李綱聞之馳奏曰浚措置失當誠為有罪然其區區殉國之心有可矜者願少寛假以責来效不報〉
閏月張俊棄盱眙還建康
十一月金人襲汴執劉豫廢為蜀王立行臺尚書省于汴韓世忠岳飛請收復中原不報
初豫由尼瑪哈髙慶裔得立故奉二人特厚烏珠及諸将多憾之豫兵敗藕塘金人欲廢豫及尼瑪哈死岳飛因遣間齎蠟書與豫約同誅烏珠烏珠得書大驚馳白金主于是廢豫之意益決㑹豫請立麟為太子金主曰徐當咨訪河南百姓豫雖意沮而猶日遣使乞師南侵至是尚書省奏豫治國無状金主遂令達蘭烏珠偽稱南侵以襲之將至汴遣人召劉麟渡河議事麟至烏珠麾騎翼而擒之遂馳入汴豫方射講武殿烏珠従三騎突入東華門下馬逼豫出見因執其手偕至宣徳門彊乗以羸馬露刄夾之囚于金明池翌日集百官宣詔廢之〈其詔有曰建爾一邦建兹八稔尚勤兵戍安用國為仍以鐵騎數千圍宫門遣小校巡閭巷間宣言曰自今不僉汝為軍不取汝免行錢請汝舊主少帝来由此人心稍安〉置行臺尚書省于汴〈以張孝純權行臺左丞相呼沙呼為汴京留守李儔副之諸軍悉令歸農聴宫人出嫁得金一百二十餘萬兩銀一千六百餘萬兩米九十餘萬石緡二百七十萬匹錢九千八百七十餘萬緡〉豫求哀于二帥達蘭謂之曰昔趙氏少帝出京百姓燃頂煉臂號泣今汝廢無一人憐者汝何不自責也豫語塞十二月與家屬徙臨潢岳飛奏乗廢豫之際𢷬其不備長驅以取中原韓世忠亦上疏言機不可失請全師北討皆不報
十二月王倫還自金復遣之
倫將還達蘭送之曰好報江南自今道塗無壅和議可成倫至言金人許還梓宫及太后且許歸河南地帝喜曰若金人能従朕所求其餘一切非所較也逾五日復遣倫奉迎梓宫于金
金以烏頁為尚書左丞同平章事
烏頁好學問平汴京還惟載書數車既掌修國史〈事在天㑹六年〉採摭遺言舊事自始祖以下十帝締為三卷凡與契丹往来及征伐諸部宻謀秘計悉載無隠詳畧得體書成賞賚有差〈是月金主詔改明年為天眷元年大赦〉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五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巻八十六
宋
髙宗皇帝
〈戊午〉紹興八年〈金天眷元年〉春二月胡安國進春秋傳詔加安國寶文閣直學士
自王安石廢春秋不列干學官安國以為先聖手所筆削之書天下事物無不備于此因潛心二十餘年著春秋傳以成其志至是上之帝謂深得聖人之㫖詔進一官命未下而卒〈安國彊學力行以聖人為標的志于康濟斯民見中原淪没遺黎塗炭常若痛切其身雖數以罪去愛君憂國逺而彌篤風度凝遠視天下萬物無一足攖其心謝良佐嘗語人曰胡康𠉀如大冬嚴雪百草萎死而松栢挺然獨秀及卒賜諡文定〉
帝定都臨安
先是車駕將幸平江李綱以為平江去建康不逺徒有退避之名不宜輕動因具奏言之既而議還臨安張守言建康自六朝為帝王都氣象雄偉且據都㑹以經理中原依險阻以捍禦彊敵陛下席未及煖今人廵幸百司六軍有勤動之苦民力邦用有煩費之憂願少安于此以繫中原民心趙鼎不可守遂求去出知婺州至是還臨安始定都矣〈一日内侍移竹栽入内趙鼎見之貴曰艮嶽花石之擾皆出汝曹今欲蹈前轍邪因奏其事帝改容謝之又有户部官進錢入宫者鼎召至相府切責之翼日問帝曰其又獻錢邪帝曰朕求之也鼎曰其人不當獻陛下不當求遂黜其人于逺郡〉
三月復以秦檜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初張浚嘗與趙鼎論人才浚極稱檜善鼎曰此人得志吾輩無所措足矣及鼎再相檜在樞宻一惟鼎言是從鼎由是深信之言檜可大任于帝而不知為檜所賣也檜既相制下朝士相賀獨吏部侍郎宴敦復〈字景初殊曽孫〉有憂色曰姦人相矣聞者皆以其言為過
夏四月詔王庶視師江淮
庶素有威望臨發勞師于都教場便服坐壇上自大將以下悉戎服步由轅門趨庭受命而出莫敢仰視淮上遂移張夋下張宗顔軍淮西巨師古屯太平
州分韓世忠二軍屯天長泗州緩急為聲援以劉錡軍駐鎮江以固根本
五月王倫偕金使來
倫至㑹寧見金主首謝廢劉豫次致使指㑹逹蘭自河南還言于金主請以廢齊舊地與宋金主命羣臣議烏布力言不可東京留守額爾衮〈太祖子後改名宗雋按額爾衮舊作訛魯觀今改後仿此〉曰我以地與宋宋必徳我阿蘭〈金宗室薩拉噶子後改名宗憲按阿蘭舊作阿懶今改後仿此〉折之曰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復資以土地是助讐也何徳之有勿與便富勒呼位在烏布上逹蘭額爾衮附之由是富勒呼執議以河南陜西地與宋遣倫及其太原少尹烏陵阿思謀太常少卿石慶充來議事將至帝命吏部侍郎魏矼館伴之矼備論敵情不可信秦檜曰公以智料敵檜以誠料敵矼曰第恐敵不以誠待相公耳檜乃改命吳表臣〈字正仲永嘉人〉思謀等至臨安入見帝謂輔臣曰先帝梓宫果有還期雖待二三年尚庶幾惟是太后春秋高朕旦夕思念欲早相見此所以不憚屈已冀和議之速成也朝臣多言其不可帝怒趙鼎曰陛下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讐今屈已講和不憚為之者以梓宫及母后耳羣臣憤懣之辭出于愛君不可以為罪陛下宜諭之曰講和非吾意以親故不得已為之但得母后及梓宫還敵雖渝盟吾無憾帝從其言衆議遂息
金以經義詞賦兩科取士
六月賜衍聖公孔玠衢州田
凡五頃以奉先聖祠事時玠僑于衢也〈建炎初孔子四十八代孫端友與其子玠從駕南渡居于衢州至是賜田建廟規制視曲阜終宋之世皆襲封爵〉
秋七月彗星見
王倫復如金
秦檜復遣倫如金定和議及申問諱日左正言辛次膺〈字起季萊州人〉以國恥未雪義難講和凡七上疏力諫不報乃以毋疾求補外詔從之
八月金始頒行官制
初金太祖用漢官賞左企弓等因置中書省摳宻院于廣寧〈本遼顯州金置廣寜府今為縣屬 盛京鄧州府〉而其國用事者未改女真官號含音烏布當國勸用漢官制度畧倣中國之制立省寺府司太宗嘗下詔改定而未畢至是置三師三公三省六曹臺院寺監等官宇文虚中為之參定其制
金以㑹寧為上京臨潢府為北京
㑹寧金之舊土初稱為内地至是升為上京㑹寧府改遼上京臨潢府為北京而東京遼陽西京大同南京大興中京大定府則仍舊云
冬十月罷參知政事劉大中
大中與趙鼎不主和議秦檜忌之薦蕭振〈字徳起温州平陽人〉為侍御史振入臺既劾大中罷之鼎曰振意不在大中也振亦謂人曰趙丞相不待論當自為去就矣
鄜延故將李世輔誘執金薩里罕來歸金人追及之乃奔夏
世輔綏徳青澗人自唐以來世襲蘇尾九族〈党項别部〉都廵檢使世輔年十七隨父永竒出入行陣〈金人侵鄜延經畧王庶募問者世輔往應募有敵人夜宿陶穴世輔絶陶穴中得十七人皆殺之取首二級馬二匹餘馬悉折其足庶大竒之由是知名〉補充隊將遷副將金人破延安授永竒父子官永竒聚泣曰我宋臣也世襲國恩乃為彼用邪㑹劉豫令世輔帥馬軍赴東京永竒宻戒之曰汝若得乘機即歸本朝無以我故貳其志事成我亦不朽矣世輔至東京劉麟喜之授南路鈐轄乃宻遣其客雷燦以蠟書赴行在及豫廢烏珠以萬騎馳獵淮上與世輔獨立馬圍場間世輔戒吳俊往探淮水可渡馬處欲執烏珠歸朝俊還世輔馳問之為竹刺傷馬而止烏珠授世輔知同州世輔至鄜省父永竒教世輔曰同州入南山乃金人往來驛路汝可于此擒其帥渡洛渭由虢歸朝第報知我我當以兵取延安而歸世輔赴同州即遣黄士成等持書由蜀至吳報歸朝事金薩里罕來同州世輔以計執之馳出城至洛河舟船後期不得渡與追騎屢戰皆㨗世輔憇高原望追騎益多薩里罕搏頰求哀世輔乃與折箭為誓不得殺同州人及害我骨肉薩里罕許之遂推之下山崖追兵爭救得免世輔擕老幼長驅而北至鄜城縣〈本後魏敷城隋改名元省故城在今鄜州洛川縣〉急遣人告永竒永竒即絜家出城至馬翅谷〈在鄜州南亦名馬尾崖〉為金人所及家屬三百口皆遇害世輔僅以二十六人奔夏
趙鼎罷
初中書舍人潘良貴〈字子賤婺州金華人〉以户部侍郎向子諲奏事久叱之退帝欲抵良貴罪中丞常同〈字子政臨卭人〉為之辨帝欲併逐同鼎奏子諲雖無罪而同與良貴不宜逐帝不從命下給事中張致逺〈字子猷南劒州沙縣人〉謂不應以一子諲出二佳士不書黄帝怒顧鼎曰固知致逺必繳駁鼎問何也帝曰與諸人善葢已有先入之言由是不樂鼎秦檜繼留身奏事及出鼎問帝何言檜曰上無他恐丞相不樂耳㑹殿中侍御史張戒論給事中勾濤〈勾氏勾芒氏之後濤字景山成都新繁人〉濤言戒擊臣乃趙鼎意因詆鼎結臺諌及諸將帝聞益疑鼎乃引疾求罷且言劉大中持正論為張惇蔡京之黨所嫉臣議論出處與大中同大中去臣何可留乃出知紹興府入辭言於帝曰臣去後必有以孝悌之説脇制陛下者將行檜率執政餞之鼎不為禮一揖而去檜亦憾之〈鼎自在相無所施為或以為言鼎曰今日之事如人患羸當静以養之若復攻砭必損元氣矣後王庶入對帝曰趙鼎兩為相於國有大功再贊親征皆能決勝又鎮撫建康囘鑾無虞他人所不及〉
以勾龍如淵〈勾龍為士正其後以名為氏如淵字行父永康軍道江人〉為御史中丞先是宰執入見秦檜獨留身言臣僚畏首尾多持兩端此不足以論大事若陛下決欲講和乞專與臣議勿許羣臣預帝曰朕獨委卿檜曰臣恐不便望陛下更思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帝意欲和甚堅檜猶以為未也復進前説又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如初知帝意不移乃始出文字乞決和議然猶以羣臣為患中書舍人勾龍如淵為檜謀曰相公為天下大計而邪説横起葢不擇人為臺諫使盡擊去則事定矣檜大喜即擢如淵為中丞劾議者卒成其志
金以張通古〈字樂之易州人〉為江南招諭使來言歸河南陜西之地
王倫至金金主以其右司侍郎張通古簽書宣徽院事蕭哲為江南詔御使許歸河南陜西地與倫偕來通古至泗州要所過州迎以臣禮至平江府向子諲不肯拜且上言和議之非遂乞致仕通古至臨安要帝待以客禮秦檜未見國書疑為封册欲帝屈已以受之帝曰朕嗣守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封册於是朝論藉藉湯沂中解潛韓世良相率見檜曰軍民洶洶若之何退又白之臺諫中丞勾龍如淵詣都堂與檜詔倫責之曰公為使通兩國好凡事當即於彼中反覆論定安有同使至而後議者倫泣曰倫涉萬死一生往來虎口者數四今日中丞乃責倫如此檜等共解之曰中丞無他亦欲激公了此事耳倫曰此則不敢不勉如淵謂檜曰但取金書納之禁中則禮不行而事定給事中樓炤亦舉諒隂三年事以告檜遂以檜攝冢宰詣館受書而倫亦以計説通古通古從之檜至館見通古受其書通古欲百官備禮檜使省吏朝服導從以書納於禁中人情始安通古入見言先歸河南陜西地徐議餘事先是倫使金從趙鼎受使指鼎言問禮數則荅以君臣之分已定問地界則答以大河為界二事使者之大指或不從則已倫受命而行至是倫還有詔諭江南之名帝歎息謂王庶曰使五日前得此報趙鼎豈可去邪〈初檜主和議命韓世忠移屯鎮江世忠言金人詭詐恐以計緩我師乞留此軍蔽遮江淮因力論和議之非願効死節率先迎敵若不勝從之未晚章數上皆慷慨激切且請單騎詣闕面奏帝不許及張通古來以詔諭為名世忠四上疏言不可願舉兵决戰兵勢最重處臣請當之且上言金人欲以劉豫相待舉國士大夫盡為陪臣恐人心離散士氣凋沮不報通古還世忠伏兵洪澤鎮將邀殺之以壊和議不克而罷〉
十一月罷直學士院曾開〈字天游河南人〉詔羣臣議和金得失貶樞密院編修官胡銓〈字邦衡廬陵人〉監廣州都鹽倉
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曾開當草國書辨視體制非是論之不聴遂請罷改兼侍講秦檜以溫言慰之曰主上虚執政以待開曰儒者所争在義苟為非義高爵厚禄弗顧也願聞所以事敵之禮檜曰若高麗之於本朝耳開曰主上以盛徳登大位公當強兵富國尊主庇民奈何自卑辱至此非開所聞也復引古誼折之檜大怒曰侍郎知故事檜獨不知也開又詣都堂問計䇿安出檜曰聖意已定尚何言公自取大名而去如檜但欲濟國事耳然猶慮羣言乃詔金國遣使入境欲朕屈已受和在朝侍從臺諫其詳思條奏和好得失於是開與從官張燾晏敦復魏矼李彌遜〈字似之呉縣人〉尹焞梁汝嘉〈字仲謨處州麗水人〉樓炤蘇符薛徽言〈字徳老溫州人〉御史方廷實館職胡珵朱松張擴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字伯逵建陽人〉馮時中許忻〈拱州人〉趙雍皆言不可和胡銓抗疏極言〈畧曰臣按王倫本一狎邪小人且市井無賴頃縁宰臣無識舉以使金專務詐誕欺罔天聴今者無故譌致金使以詔諭江南為名是欲劉豫我也陛下奈何以祖宗之天下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為金人藩臣之位異時呑噬無厭之求安知不加我以無禮如劉豫也哉今倫之議曰我一屈膝則梓宫可還太后可復淵聖可歸中原可得嗚呼自變故以來主和議者誰不以此説㗖陛下哉然而卒無一騐則敵之情偽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覺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國大讐而不報含垢忍耻舉天下而臣之甘心馬可為痛哭流涕長太息矣臣竊謂不斬王倫國之存亡未可知也雖然倫不足道也秦檜以腹心大臣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導陛下如石晉孫近𫝊㑹檜議遂得參政伴食中書浸不敢可否檜曰可和近亦日可和檜曰天子當拜近亦曰當拜嗚呼參贊大事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敵騎長驅尚可折衡禦侮耶臣竊謂檜近亦可斬也臣備員樞屬義不與檜等共戴天區區之心願斷三人頭竿之稾街然後羈留金使責以無禮徐興問罪之師則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不然臣有赴東海而死寜能處小朝廷求活耶〉書上檜以銓狂妄㐫悖皷衆刼持詔除名編管昭州仍降詔播中外給舍臺諌及朝臣多救之檜迫于公論翌日改銓監廣州都鹽倉〈宜典進士呉師古鋟銓疏於本金人募之千金朝士陳剛中以啟事賀銓之謫師古坐流袁州剛中謫知䖍州安逺縣皆死馬晏敦復謂人曰頃言檜姦諸君不以為然今方專國便敢爾他日何所不至邪時李剛提舉㓊霄宫在福州亦上疏言王倫之歸與金使偕乃以詔諭江南為名不著國號而曰江南不云過問而曰詔諭此何禮也臣在逺方不知曲折然以愚意料之金為此名以遣使其要求有五必降詔書欲陛下屈體降禮以聴受一也必有教文欲朝廷宣布頒示郡縣二也必立約束欲陛下奉藩稱臣稟其號令三也必求我賂廣其數目使我自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南為界五也此五者朝廷從其一則大事去矣金人變詐不測貪惏無厭縱使聴其詔令奉藩稱臣其志猶未巳必繼有號召或使親迎梓宫或使單騎入觀或使移易宰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賦稅或駿削土宇從之則無有紀極一不從則前功盡廢反為兵端以為權時之宜聴其邀求可無後悔者非愚則誣也䟽入不省 安逺蕭梁縣今贛州府〉
王庶罷
庶論金不可和上疏者七見帝言者六秦檜方挾金自重以為功絀其説庶語檜曰公不思東都抗節存趙時邪檜大恨庶因乞免簽書和議文字 累疏求去遂罷為資政大學士知潭州
十二月以李光參知政事
秦檜既定和議將掲榜以吏部尚書李光有人望欲藉之同押榜以息浮議乃請于帝而用之光既受命遂于尚書省榜諭金國使來盡歸河南陜西故地通好於我許還梓宫及母兄親族餘無需索
〈己未〉九年〈金天眷二年〉春正月大赦
以金國通和也張浚在永州上疏言燕雲之舉其鑑不逺金自宣和以來挾詐反覆傾我國家葢非可結以恩信者借令天屬盡歸河南遂復我徳其厚賜謹守信誓數年之後人情益解士氣潛消彼或指瑕造釁肆無厭之欲發難從之請其將何辭以對況于事理可憂又有甚於此者前後凡五上疏皆不報岳飛在鄂州聞金將歸河南上言金人不可信和議不可恃相臣謀國不臧恐貽後世譏秦檜銜之及赦至鄂飛又上疏力陳和議之非至有願定謀於全勝期收地於兩和唾手燕雲終欲復讐而報國誓心天地尚令稽首以稱藩之語疏入檜益怒遂成讐隙〈和議成例加爵賞飛加開府儀同三司辭曰今日之事可憂而不可賀可訓兵飭士謹備不虞而不可論功行賞取笑敵人三詔不受帝温言奬諭之飛乃受命呉璘在熙州其幕為賀表璘愀然曰在朝廷息兵息民誠天下慶璘等叨竊重禄不能宣國威靈亦可愧矣但當待罪稱謝可也〉
[[#三月遣判大宗正事士|三月遣判大宗正事士]]〈字立之邭康孝王仲御之子〉兵部侍郎張燾詣河南修奉陵寢
初史館校勘范如圭以書責檜力建和議忘讐辱國之大罪且曰公不䘮心病狂奈何為此必遺臭萬世矣及金人歸河南地檜方自以為功如圭入對言兩京之版圖既入則九廟八陵瞻望咫尺今朝陵之使未遣何以慰神靈萃民志乎帝然曰非卿不聞此言即日遣士等往檜以如圭不先白已益怒如圭遂謁告去
以尹焞提舉萬夀觀兼侍講辭不拜
先是資善堂翊善朱震疾亟薦焞自代帝慘然曰楊時物故胡安國與震又亡朕痛惜之趙鼎曰尹焞學問淵深可以繼震乃除焞太常少卿兼崇政殿説書至是改命焞以和議為非固辭不拜
以王倫為東京留守
命倫交割地界又以周聿為陜西宣諭使方庭實為三京宣諭使已而淪至汴金人遂歸河南陜西之地〈得東西南三京壽春府亳曹單州及京西陜西諸州地〉廷實至西京先朝陵寢自永昌而下皆遇發掘而哲宗陵至暴露廷實解衣覆之歸以白帝秦檜怒之尋以路允廸為南京留守孟庾兼東京留守李利用權留守西京
以呉玠為四川宣撫使
玠以金人對疊且十年常苦逺餉勞民屢汰冗員節浮費益治屯田和議之成帝以玠功高授開府儀同三司四川宣撫使陜西階成等州皆聴節制遣内侍奉手扎以賜至則玠病甚扶掖聴命
夏四月命樓炤宣撫陜西
炤至鳳翔承制以楊政為熈河經畧使呉璘為秦鳳經畧使屯内地以保蜀郭浩為鄜延經畧使屯延安以守陜炤倚秦檜勢妄自尊大且好貨失將士心
罷權吏部尚書晏敦復
和議之初敦復力詆屈已之非秦檜使人訹之曰公若屈從兩地旦夕可至敦復曰吾終不以身計而誤國家况吾薑桂之性到老愈辣請勿復言檜卒不能屈權吏部甫踰月罷知衢州
五月李世輔自夏來歸賜名顯忠
世輔至夏夏人問其故世輔泣具言父母妻子之亡切齒疾首恨不即死願得二十萬人生擒薩里罕取陜西五路歸于夏世輔亦得報不共戴天之讐夏主曰爾能立功則不靳借兵時有酋豪號青面夜义者久為夏國患令世輔圖之世輔以三千騎晝夜疾馳奄至其帳擒之還夏主大悦出二十萬騎以文臣王樞武臣伊克為陜西招撫使世輔為延安招撫使世輔至延安總管趙惟清大呼曰鄜延今復歸朝已有赦書世輔取赦文觀之因與官屬列拜大哭乃以舊部八百餘騎往見王樞伊克諭之曰世輔已得延安府見講和赦書招撫可以本部軍歸國伊克不從曰初經畧乞兵來取陜西今既到此乃令我歸邪世輔知勢不可乃出斫伊克不及擒王樞縛之夏人以鐡鷂鷂子軍來世輔以所部拒之馳揮雙刀所向披靡夏兵大潰殺死蹂踐無慮萬人獲馬四萬匹世輔揭榜招兵每得一人予馬一匹旬日間得驍勇少壯者萬人乃擒害其父母弟姪者斬於東市行至鄜州有馬步軍四萬餘吳玠遣張振撫諭之曰两國見議和好不可生事世輔遂見玠于河池玠遣詣樓炤于長安炤承詔以為䕶國軍承宣使樞宻行府前軍都統制送之朝世輔乃率部下三千南來帝撫勞再三賜名顯忠
夏主乾順卒子仁孝立
自是夏受金人册命不復通使于宋〈仁孝改元大慶號乾順曰崇宗〉
開府儀同三司四川宣撫使吳玠卒〈諡武安〉
自富平之敗金人專意圖蜀㣲玠身當其衝無蜀久矣既卒西人思之立祠以祀〈玠善讀史凡往事可師者錄置座右積久牆牖皆格言也用兵本孫呉務遠畧不近求小利故能保必勝御下嚴而有恩虚心請受雖身為大將卒伍最下者得以情達故士樂為之死選用將佐視勞能為髙下允後不以親故權責撓之卒贈少師〉
士張燾還自河南出燾知成都府
士至鄂岳飛請以輕騎從洒掃實欲觀釁以代謀秦檜白止之士出蔡潁河南百姓歡迎夾道以喜以泣曰久隔王化不圖今日復為宋民遂入栢城〈在河南府鞏縣〉披歴荆榛隨宜葺治禮畢而還詔封士為齊安郡王張燾奏疏曰金人之禍上及山陵雖懾服之未足以雪此恥復此讐也必不可恃和盟而忘復讐之大事帝問諸陵寢何如燾不對惟言萬世不可忘此恥帝黙然秦檜患之出燾知成都府
秋七月以胡世將〈字承公宿之曹孫〉為四川宣撫副使
世將精神明悟閑習吏治初除宣撫諸將皆賀世將語之曰世將不習騎射不知敵情朝廷所以遣來者襲國家故事以文臣為制將耳軍事一無改吳宣撫之規各推誠心共濟國事可也諸將皆拜謝
金宋王富勒呼等謀反伏誅
金富勒呼自以太宗長子跋扈尤甚兖王額爾衮為左丞相復附之逹蘭方持兵柄遂相與謀反事覺富勒呼額爾衮皆伏誅以逹蘭屬尊釋不問已而逹蘭復以謀反伏誅〈時金以逹蘭與杜充為行臺左右丞相命下逹蘭謂使者日我開國功臣也何罪而使我降與杜充同伍遂復與翼王呼蘭等謀反事覺金主疑達蘭與宋隂結故主割地遂命誺之逹蘭南走追而殺之于祁州其黨皆死 呼蘭舊作鶻懶今改〉
王倫如金金人執之
烏珠言于金主曰逹蘭富勒呼主割河南與宋必有隂謀今使在汴勿令踰境倫聞之即遣介具言于朝會孟庾至汴倫即解留鑰將使指赴金國議事行至中山會逹蘭諜反金人執之遣副使藍公佐還議嵗貢正朔誓命等事及索河東北士民之在南者而徙倫居于河間以待報命之至時皇后邢氏崩于五國城金人秘之
冬十二月李光罷
光初謂可因和為自治之計故署䅭不辭及秦檜議撤淮南守備奪諸將兵權光始極言和不可恃備不可撤檜惡之光復折𢶒于帝前曰觀檜之意是欲壅蔽陛下耳目盜弄國柄懐姦誤國不可不察檜大怒光遂求去
〈庚申〉十年〈金天眷三年〉春正月遣工部侍郎莫將等使金初將為司農丞與監察御史施廷臣附秦檜抗章力贊和議檜擢用將為起居郎廷臣為侍御史朝論大駭尚書晏敦復等上疏切諫于是二人皆不敢受命檜患之至是以將為工部侍郎充迎䕶梓宫奉迎兩宫使
故相李綱卒〈諡忠定〉
綱負天下之望以一身用舍為社稷生民安危雖身或不用用且不久而其忠誠義氣凛然動乎逺邇每使者至今金人必問李綱趙鼎安否其為逺人所畏服如此及是卒於福州贈少師〈朱子曰綱知冇君父而不知有身知天下之安危而不知身之有禍難雖以讒問竄斥屢瀕九死而愛君憂國之志終有不可奪者可謂一世之偉人矣〉
夏五月金烏珠薩里罕分道南侵復破河南陜西州郡烏珠以歸河南陜西地為非計而張通古又言宋置戍河南請及其部置未定當議收復鳥布然之及達蘭誅遂大閲國中兵于祁州命烏珠自黎陽趨河南右監軍薩里罕出河中趨陜西烏珠率孔彦舟等入汴遣烏禄〈鄂爾多之子即世宗〉取歸徳李成取河南分兵下諸郡于是東京留守孟庾南京留守路允迪皆以城降權西京留守李利用棄城走河南州縣皆降拱州守臣王慥亳州提轄魏經死之薩里罕入同州趨永興軍權知軍事郝逺開門納之陜西州縣所至迎降逺近震恐〈秦檜以其言不讐甚懼謂給事中馮檝曰金人敗盟我之去就未可卜前此大臣皆不足慮獨君鄉衮未洌上意君其為我探之機入見曰金人長驅犯順勢必興師如張浚者且湏以戎機付之帝正色曰寜至覆國不用此人檜聞之喜〉
詔呉璘同節制陜西諸軍六月璘敗金人于扶風復其城薩里罕走鳯翔
初胡世將在河池倉卒召諸將議時吳璘孫渥已在楊政田晟繼至諸將請少退清野以挫其鋒渥言河池不可守璘厲聲折之曰懦語沮軍可斬也璘請以百口保破敵世將壯之指所居帳曰世將誓死于此遂遣諸帥分據渭南尋詔世將移屯蜀口以璘同節制陜西諸路軍馬時金人攻石壁砦〈在秦州界〉璘遣姚仲等破走之既而薩里罕使鶻眼郎君以三千騎衝璘軍璘使統制李師顔以驍騎擊敗之金人先于扶風築城既敗入城拒守官軍攻㧞其城獲三將及女真百十七人薩里罕怒甚自戰百通坊〈在鳯翔府扶風縣西南〉仲力戰破之薩里罕還鳳翔由是金人不敢度隴分屯之軍得全師而還
東京副留守劉錡大敗金人于順昌烏珠走汴
初錡赴東京率所部自臨安泝江絶淮至渦口方食忽暴風㧞坐帳錡曰此惡兆也主暴兵即下令兼程而進聞金人敗盟南下錡與將佐舍舟陸行先趨三百里至順昌城下諜報東京已降知府陳規見錡問計錡曰城中有糧則能與君共守規曰有米數萬斛錡曰可矣乃與規議斂兵入城為守禦計〈時錡所部多王彦八字軍以將駐于汴皆攜孥以行至是錡召渚將問計諸將皆曰金兵不可敵也請以精銳遮老稚順流還江南錡曰吾本赴官留司今東京為金所破幸吾全軍至此有城可守奈何棄之吾意決矣敢言去者斬乃鑿舟沉之示無去意寘家寺中積薪于門戒守者曰脱有不利即焚吾家母辱敵乎也于是軍士皆奮男子備守戰婦人礪刀劍爭呼躍曰平日人欺我八字軍今日我當興國破敵立功〉時守偹一無所恃錡于城上躬自督勵取劉豫時所造癡車以輪轅埋城上又撤民户扉周匝蔽之城外有民居數千家悉焚之凡六日粗畢而金兵已涉潁河遂圍城錡預于城下設伏擒金將阿里〈舊作阿黒今改後仿此〉等二人詰之云韓将軍〈謂韓常〉營白沙窩〈在潁州府阜陽縣西北〉距城三十里錡夜遣千餘人擊之連戰殺傷頗衆既而金三路都綂葛王烏禄以兵三萬與龍虎大王合而薄城錡令開諸門金人疑而不敢近錡用破敵弓翼以神臂彊弩射之敵稍却復以步兵邀擊溺河死者不可勝計破其鐡騎數千時順昌圍已四日金兵益盛乃移砦於李村〈在阜陽縣北〉錡遣閻充募壯士五百夜斫其營是夕天欲雨電光四起見辮髮者輙殱之金兵退十五里錡復募百人往或請銜枚錡笑曰無以枚也命折竹為嘂〈古弔切同呌周禮鷄人嘑旦以嘂百官〉如市井兒以為戯者人持一為號直犯金營電所燭則奮擊電止則匿不動金兵大亂百人者聞吹嘂聲即聚金人益不能測終夜自戰積屍盈野退軍老婆灣〈在穎州府太和縣潁河北岸〉烏珠在汴聞之即索靴上馬帥十萬衆來援錡㑹諸將問計或言今已屢㨗宜乘此勢具舟全軍而歸規曰朝廷養兵十五年正為緩急之用况已挫敵鋒軍聲稍振雖寡衆不敵然有進無退錡曰府公文人猶誓死守况汝曹耶且敵營甚邇而烏珠又來吾軍一動彼躡其後則前功俱廢使敵侵軼兩淮震驚江浙則平生報國之志反成誤國之罪衆皆感動思奮曰惟太尉命〈錡募得曹成等二人諭之曰遣汝作間事㨗重賞第如我言敵必不殺汝今置汝綽路騎中汝遇敵則作墜馬為敵所得敵帥問我何如人則曰太平邊帥子喜聲伎朝廷以兩國講和使守東京圖逸樂耳已而二人果遇敵被執烏珠問之對如前烏珠喜曰此城易破耳即置鵝車砲具不用而械成等還錡〉烏珠至城下責諸將䘮師衆皆曰南朝用兵非昔之比元帥臨城自見錡遣耿訓約戰烏珠怒曰劉錡何敢與我戰以吾力破汝城直用靴尖趯倒耳訓曰太尉非但請戰且謂太子必不敢濟河願獻浮橋五所濟而大戰烏珠曰諾乃下令明日府治㑹食遲明錡果為五浮橋于潁河上置毒潁上流及草中戒軍士雖渴死毋飲于河時大暑金人逺來疲敝晝夜不解甲人馬飢渴食水草者輒病往往困乏錡士氣閒暇軍皆番休方晨氣清涼按兵不動逮未申時忽遣數百人出西門接戰俄遣數千人出南門戒令勿喊但以銳斧犯之統制官趙撙韓直身中數矢戰不肯已士殊死鬭入其陣刀斧亂下金兵大敗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餘明日烏珠拔營而去錡遣兵追之死者數萬方大戰時烏珠被白袍乗甲馬以牙兵三干出戰兵皆重鎧甲號鐵浮圖戴鐵兜鍪周匝綴長簷三人為伍貫以韋索毎進一步即用拒馬擁之進一步拒馬亦進退不可郤錡軍以鎗摽去兜鍪大斧斷其臂碎其首金又以鐵騎分左右翼號拐子馬皆女真為之號長勝軍專以攻堅戰酣然後用之自用兵以來所向無前至是亦為錡軍所殺自辰至申錡以拒馬木為障少休城上鼓聲不絶乃出飯羮坐餉戰士如平時金人不敢近食已復撤拒馬木深入大戰又破之棄屍斃馬血肉枕藉車旗器甲積如山阜烏珠平日所恃以為强者十損七八至陳州數諸將之罪皆鞭之遂還汴〈既而洪皓自金宻奏順昌之㨗金人震恐䘮魄燕之重寳珍器悉徒而北意欲損燕以南棄之故議者謂是時諸將恊心分路追討則烏珠可擒汴京可復而王師亟還自失機㑹良可惜也〉
岳飛遣兵敗金人于京西
帝賜飛札曰設施之方一以委卿朕不遥度飛乃遣王貴牛臯楊再興李寳〈河北人〉等經畧西京汝鄭潁昌陳曹光蔡諸郡又命梁興渡河紏合忠義社取河東北州縣又遣兵東援劉錡西援郭浩自以其軍長驅以圖中原將發宻奏言先正國本以安人心然後不常厥居以示不忘復仇之意飛將李寳牛臯相繼敗金人于京西
閏月金人攻涇州經畧田晟破走之
薩里罕與呉璘楊政夾渭河而陣璘駐兵大蟲嶺〈即西平原在鳯翔府寳鷄縣東北其原髙峻故謂之嶺〉薩里罕覘之曰善戰者立于不敗之地此難與爭乃引去趨邠州田晟遣將拒之于青溪嶺〈在平凉府涇州西南〉胡世將又遣王彦楊從儀分道而出屢戰敗之薩里罕還屯鳯翔既而復出攻涇州田晟據山為陣乗金師壁壘未定奮兵擊敗之奪其兵馬甚衆薩里罕走還鳯翔
岳飛收復河南州郡
飛攻金人于蔡州破之復其城于是遣張憲敗金韓常于潁昌又復淮寜府郝晸復鄭州張應韓清復西京楊遇復南城軍〈宋置在河南府鞏縣西南〉喬握堅復趙州他將所至皆㨗金人大震河南兵馬鈐轄李興聚兵應飛收復伊陽等八縣及汝州金河南尹李成棄城遁走詔興知河南府飛又使張應李興復永安軍〈宋初置縣以奉陵寢後改軍故城在今鞏縣西南〉
韓世忠遣兵復海州
世忠使王勝等復海州父老裒金帛以犒軍勝不受世忠每出軍必戒以秋毫無犯軍之所過耕夫皆荷鋤而觀
張俊使王徳復宿州金人棄亳而遁俊入亳遽還夀春俊遣統制王德援潁昌兵還就檄德復宿州徳倍道自夀春馳至蘄縣與金游騎遇遂入城偃旗卧皷遊騎引去徳因潛師趨宿州夜半薄金營金人阻汴水邀戰徳䇿馬先濟歩騎從之遥謂金人曰吾與爾大小百戰雖名王貴胄莫不糜碎爾何為者金將髙統軍遂投兵降守將馬秦馳入城閉門固守徳叱其子順先登秦遂降宿州平德乘勝趨亳州與俊㑹于城父〈注見前〉時酈瓊與葛王烏祿在亳聞德至曰夜乂未易當也即遁去徳入亳州請于俊曰今兵威已震請乗勝進取俊不從而還〈初欽宗時徳以十六騎徑入隆徳府縛金守臣姚大師獻于朝欽宗間狀姚對曰臣就縳時止見夜乂耳由是人呼為王夜乂〉
安置趙鼎于潮州
秦檜惡鼎居越逼已徒知泉州又諷司諌謝祖信等論鼎嘗受張昌邦偽命遂爾奪節提舉洞霄宫鼎自泉還復上書言時政檜忌其復用又諷中丞王次翁〈字慶曾濟南人〉論其乾沒都督府錢十七萬謫官居興化軍次翁及右諌議大夫何鑄〈字伯壽餘杭人〉論之不已乃貶清逺軍節度副使潮州安置
秋七月以王次翁參知政事
次翁由秦檜薦為中丞凡可以為檜地者無不力為之及金人敗盟帝下詔罪狀烏珠次翁懼檜得罪因奏曰前日國是初無主議事有小變更用他相後來者未必賢而排黜異黨紛紛累月不能定願陛下以為至戒帝深然之檜德其言遂引同列由是檜益安據其位公論不能撼揺矣
岳飛擊走金烏珠于郾城追至朱仙鎮〈在開封府祥符縣西南以朱亥舊里故名〉大破之遣使修治諸陵
先是飛赴西京秦檜力主和議奏遣司農少卿李若虚諸飛營諭㫖班師㑹飛已復河南州郡相繼奏㨗至是飛留大軍于潁昌命諸將分道出戰自以輕騎駐郾城兵勢甚銳烏珠大懼㑹諸帥欲併力一戰朝廷聞之詔飛審處自固飛曰金人伎窮矣乃日出挑戰且罵之烏珠怒合龍虎大王葢天大王及韓常之兵逼郾城飛遣子雲領騎兵直貫其陣戒之曰不勝先斬汝雲與金人戰數十合殺傷甚衆烏珠以拐子馬萬五千來飛戒歩卒以麻扎刀入陣勿仰視第斫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飛軍奮擊遂大破之烏珠大痛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今已矣因復益兵而前飛自以四十騎突戰敗之烏珠憤甚合師十二萬次于臨潁楊再興以三百騎遇之于小商橋〈在許州臨潁縣南下臨小激河〉驟與之戰殺二千人及萬户薩巴〈舊作撒八今改後仿此〉千戸百人再興死之獲屍焚焉得箭鏃二升飛痛惜之張憲繼至復戰烏珠夜遁追奔十五里中原大震飛謂子雲曰敵屢敗必還攻潁昌汝宜速援王貴既而烏珠果至貴將游奕雲將背嵬戰于城西雲以騎兵八百挺前决戰歩卒張左右翼繼之殺烏珠壻夏金吾飛又使梁興㑹太行忠義兩河豪傑敗金人于垣曲又敗之于沁水遂復懐衛州㫁金人山東河北之道金人大恐飛進軍朱仙鎮距汴京四十五里與烏珠對壘而陣遣背嵬騎五百奮擊大破之烏珠還汴飛檄陸臺令行視諸陵葺治之
岳飛奉詔班師還鄂河南州郡復入于金
兩河豪傑李通等率衆歸飛自是金人動息山川險要飛皆得其實中原盡磁相澤潞晉降汾隰之境皆期日興兵與官軍㑹其所掲旗以兵為號父老百姓爭挽車牽牛戴糗糧以饋義軍頂盆焚香迎侯者充滿道路自燕以南金人號令不行烏珠欲簽軍以抗飛河北無一人應者乃歎曰自我起北方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衂金將烏陵阿思謀素驍勇桀黠亦不能制其下但曰毋輕動侍岳家軍來即降金將王鎮崔慶李顗崔虎華旺等率所部降飛龍虎大王之將噶克察〈舊作忔查今改〉等亦宻受飛旗榜自其國來降韓常亦欲以衆五萬内附飛大喜諭其下曰直抵黄龍府與諸君痛飲爾方指日渡河而秦檜欲畫淮以北與金和諷臺臣請班師飛奏金人鋭氣沮䘮盡棄輜重疾走渡河而我豪傑向風士卒用命時不再來機難輕失檜知飛志鋭不可回乃先請張俊楊沂中等歸而後上言飛孤軍不可久留飛一日奉十一金字牌乃憤惋泣下東面再拜曰十年之力廢于一旦乃自郾城引兵還民遮馬痛哭訴曰我等迎官軍金人皆知之相公去我輩無噍類矣飛亦悲泣取詔示之曰我不得擅留哭聲振野飛留五日以待民徙從而南者如市飛亟奏以漢上六郡間田處之〈初烏珠敗于朱仙鎮欲棄汴而去有書生叩馬曰太子母走岳少保且退烏珠曰岳少保以五百騎破吾十萬京城日夜望其來何謂可守生曰自古未有權臣在内而大將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且不免况欲成功乎烏珠悟遂留不去〉飛還烏珠遣兵追之不及而河南新復府州皆復為金有飛至鄂力請解兵權不許久而入覲帝問之飛拜謝而已
〈周禮曰飛甫班師河南遂破是固天之所以限南北也或以飛即被詔達而前進竞復舊物以功贖罪不亦可乎曰違而前進則是有䟦扈不臣之心况十二金牌一日迭至雖功葢天下罪亦難贖君子其肯䝉首惡之名哉〉
八月貶秘閣修撰張九成〈字子詒開封人徙錢塘〉等官
九成及喻樗陳剛中凌景夏樊光逺毛叔度元盥等七人嘗不主和議為秦檜所惡至是皆降黜之〈九成從楊時學紹興初舉進士對䇿直言無隐及為刑部侍郎㑹金人議和九成言于趙鼎曰金實厭兵而張虚聲以撼中國耳因陳十事云彼誠能從吾所言則與之和使權在朝廷鼎罷相檜誘之曰且成檜此事九成曰九成胡為異議特不可苟安耳檜曰立朝湏優游委曲九成曰未有枉已而能直人者帝問以和議九成對曰敵情多詐不可不察檜尤惡之〉
楊沂中軍潰于宿州走還泗金人屠宿州
沂中兵至宿州金遣間告敵騎數百屯桞子鎮〈注見前〉沂中自將五百騎夜襲之不見金兵而還金人以精兵伏歸路沂中軍潰遂自夀春走歸泗金人屠宿州
九月遣使諭韓世忠罷兵還鎮
時諸大帥皆還鎮
金殺其左丞相古紳右丞相蕭慶
冬十月金薩里罕破慶陽河東經畧使王忠植死之忠植本河東歩佛山〈方與紀要在汾州府永寜州〉忠義人〈鄉勇之結忠義社者〉以復石代等十一州功授河東路經略安撫使及薩里罕侵慶陽知府宋萬年拒守胡世將檄忠植以所部救慶陽行次延安叛將趙惟清執忠植詣薩里罕薩里罕使甲士引至慶陽城下諭降忠植呼曰我太行忠義也為金所執使來招降願將士勿負朝廷堅守城壁薩里罕怒詰之忠植披襟曰當速殺我遂遇害萬年以城降〈後贈忠植奉國軍節度使謚義節〉
臨安火
十一月金封孔子後璠為衍聖公
時金主興禮樂立孔子廟于上京求孔子後得四十九代孫承奉郎璠遂封之
十二月金始置屯田軍于中原
金既取河南猶慮中原士民懐貳始創屯田軍凡女真奚契丹之人皆自本部徙居中州與百姓雜處計其户口授以官田使自播種春秋量給其衣若遇出師始給錢米凡屯田之所自燕南至淮隴之北俱有之皆築壘于村落之間
〈辛酉〉十一年〈金皇統元年〉春正月金烏珠破夀春入廬州詔張俊等將兵救之二月王徳復和州
烏珠自敗後留屯京亳出入許鄭之間僉兩河軍與舊部十餘萬以謀再舉及聞秦檜召諸軍還乃攻破夀春遂渡淮入廬州詔張俊楊沂中帥兵赴淮西岳飛進兵江州尋詔韓世忠引兵往援時烏珠自合肥趨歴陽游騎至江張俊議分軍守南岸王德曰淮者江之蔽也棄淮不守是謂脣亡齒寒敵數千里逺來餉道决不繼及其未濟急擊之可以奪氣若遲之使少安則淮非吾有矣固請而行即石采石俊督軍繼之宿江中德曰明旦當㑹食歴陽已而夜抜和州晨迎俊入烏珠退保昭關〈在和州含山縣北史記伍子胥槖載而入昭關即此〉尋復來爭和州俊擊敗之既而徳又敗韓常于含山縣東〈唐置今属和州〉又敗烏珠于昭關復含山及昭關
金人破商州邵隆復之
楊沂中劉錡敗金烏珠于柘臯〈即春秋槖臯槖拓音相近而訛後人又因拓類柘而再訛也〉遂復廬州
劉錡自太平渡江與張俊楊沂中㑹而廬州已破錡乃與關師古〈先降劉豫後復來歸〉據東關〈注見前〉之險以遏金兵引兵出清溪〈在廬州府巢縣東北水經注清溪水東逕清溪城南流注柵水即此〉兩戰皆㨗烏珠以柘臯地坦平利于用騎因駐師錡進兵與烏珠夾石梁河〈即濡湏水之石梁口也注見前〉而陣河通巢湖廣二丈錡命曵薪壘橋湏臾而成遣甲士數隊踰橋卧槍而坐遣人㑹合張俊楊沂中之師翌日沂中及王徳田師中張子葢〈字徳髙俊從子〉諸軍俱至惟俊後期錡與諸將分軍為三並進渡河以擊之師中欲俟俊至徳曰事當機㑹復何待即與錡上馬先迎敵沂中繼之烏珠以鐡騎十萬餘分為兩隅夾道而陣徳曰敵右陣堅我當先擊之麾軍渡河首犯其鋒一將被甲躍馬而出徳引弓一發斃之乘勝大呼馳擊諸軍皷譟從之金人以拐子馬兩翼而進徳率衆鏖戰沂中曰敵恃弓矢吾有以屈之使萬人持長斧如牆而進金遂大敗徳與錡等追之又敗于東山〈在巢縣東〉金兵望見驚曰此順昌旗幟也即走保紫金山〈注見前〉是役也失將士九百人金人死者以萬計既而烏珠復親帥兵逆戰于店步〈即店埠鎭在廬州府合肥縣東〉沂中等又敗之乘勝逐北遂復廬州
金命致仕官至三品者給半俸
金追封昏徳公為天水郡王重昏侯為天水郡公又封邪律延禧為豫王
金主親祀孔子
三月張俊楊沂中劉錡奉詔班師金人破濠州俊使沂中救之敗績
張俊楊沂中劉錡奉詔班師纔行數里諜報金人攻濠州甚急俊乃復邀沂中錡回㑹于黄連埠〈在合肥縣東北〉同往援拒濠六十里而濠南城已破俊召諸將謀之沂中欲戰錡曰本來救濠今濠已失進無所依不若退師據險徐為後圖諸將皆曰善三師鼎足而營或言敵兵已去錡謂俊曰敵得城遽退必有謀也宜嚴兵備之俊不聽且欲自以為功命錡無往而令沂中與王徳將神勇步騎六萬直趨濠州列陣未定烟起城中金人伏騎萬餘分兩翼出沂中以䇿麾軍曰那回諸軍以為令其走也遂潰而南無復紀律金人追之死者甚衆乃皆還鎮〈俊歸建康錡歸大平沂中歸臨安〉
岳飛帥兵救濠州不及還次舒州
飛將救濠州奏金人舉國南來其内必虚若長驅京洛以𢷬之後必奔命可坐而敝帝不從飛方苦寒嗽力疾而行又恐帝急于退敵乃奏臣如𢷬虚勢必得利若以敵方在邇未暇逺圖欲乞親至蘄黄以議攻郤帝乃詔飛㑹師蘄黄飛至濠而城已破遂還兵舒州以俟命
金人渡淮北去
夏四月以韓世忠張俊為樞宻使岳飛為副使
秦檜力主和議恐諸將難制欲盡收其兵權給事中范同〈字擇善建康人〉獻計于檜請除韓世忠張俊岳飛樞宻府則兵柄自解檜喜乃宻奏柘臯之㨗召三將赴行在論功行賞于是世忠俊皆入朝飛至獨後檜用王次翁計俟之七日既至遂拜世忠俊樞宻使飛為副使並宣押至樞府治事加楊沂中開府儀同三司賜名存中王徳清逺軍節度使
罷三宣撫司五月詔張俊岳飛如楚州閱軍
張俊知秦檜欲罷兵首請以所部𨽻御前且力賛和議檜深喜之遂罷三宣撫司以其兵𨽻御前遇出師臨時取㫖又置三總領所于湖北淮東淮西以統諸軍錢糧時更軍制之初將士多不安乃命俊飛往淮東撫世忠之軍〈初飛在諸軍中年少以列校拔起累立顯功張俊不能平飛屈已下之淮西之役俊以糧乏怵飛飛不為止帝賜札褒諭有曰轉餉難阻卿不後顧俊疑飛漏言還朝及倡言飛逗遛不進以乏餉為辭至是俊知世忠忤檜欲與飛分其背□軍飛義不肯俊大不悅既至楚州俊欲修城為備飛曰當戮力以圖恢復豈可為退保計俊變色㑹世忠軍吏景著與總領胡昉言二樞宻若分世忠軍恐至生事昉上之朝檜捕著下大理將以扇搖誣世忠飛馳書告以檜意世忠見帝白明俊于是大憾飛遂宻以飛報世忠事告檜檜大怒俊飛既還飛遂不復出掌兵其僚屬多乞宫祠而去俊每獨出視師為後俊害飛張本〉
秋七月以范同參知政事
秦檜徳同先進翰林學士不二月遂引為參知政事
罷淮北宣撫判官劉錡
錡自順昌之㨗驟貴張俊楊存中嫉之至是二人言于朝曰淮西之役岳飛不赴援劉錡戰不力秦檜信之遂罷錡兵命錡知荆南府
八月立祚徳廟于臨安
初神宗熙寧中立晋程嬰公孫杵臼廟于綘州報其存趙孤也至是立廟臨安並祀韓厥
罷知温州王居正
居正立朝累與秦檜忤自兵部侍郎出知温州知不為檜所容以目疾請祠杜門言不及時事客至談論經史而已檜將忌之諷中丞何鑄劾居正為趙鼎汲引欺世盜名奪職奉祠〈居正之學根据六經楊時器之出所著三經義解示居正曰吾舉其端子成吾志居正感勵首尾十載為詩書周禮辨學三十九卷與時書同進二書行天下遂不復言王氏學〉
罷岳飛奉朝請
飛以恢復為己任不肯附和議嘗讀檜奏至徳無常師主善為師之語恚曰君臣大倫根于天性大臣而忍面欺其主耶烏珠遺檜書曰汝朝夕以和請岳飛方為河北圖必殺飛始可和檜亦以飛不死終梗和議已必及禍故力謀殺之遂諷中丞何鑄侍御史羅汝楫〈字彦濟歙縣人〉諫議大夫万俟卨〈字元忠開封陽武人〉等交章論飛奉㫖援淮西暫至舒蘄而不進比與張俊按兵淮上欲棄山陽而不守乃罷為萬夀觀使奉朝請
九月吳璘等收復陜西諸州詔班師還鎮
吳璘進兵㧞秦州聞金綂軍和珍〈舊作胡盏今改後仿此〉與希卜蘇〈舊作習不視今改後仿此〉合兵五萬屯劉家圏〈在奉州東北〉請于胡世將擊之〈世將問䇿安出璘曰有新立疊陣法毎戰以長鎗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強弓次強弩跪滕以俟次伸臂弓約敵相摶至百步内則神臂先發七十步強兵併發次陣如之凡陣以拒馬為限鐡鈎相連俟其傷則更代代則以皷為節騎兩翼以蔽于前陣成而騎退謂之疊陣世將善之諸將竊議曰吾軍其殱于此乎璘曰此古束伍令也軍法有之諸君不議耳得車戰餘意無出于此戰士心定則能持滿敵雖銳不能當也〉遂進次剡家灣〈在劉家圏南〉時和珍希卜蘇據險自固前臨峻嶺後控臘家城〈在劉家圏北〉謂璘必不敢輕犯先一日璘㑹諸將問所以攻姚仲曰戰于山上則勝璘以為然乃請戰金人皆笑之夜半璘遣姚仲王彦衝枚渡河陟峻嶺截坡上約二將上嶺而後發火二將至嶺寂無人聲軍已畢列萬炬齊發金人駭愕曰吾事敗矣希卜蘇善謀和珍善戰二人異議璘先以兵挑之和珍果出鏖戰璘以疊陣法更休迭戰輕裘駐馬亟麾之士殊死鬬金人大敗降者萬人瑚占走保臘家城璘聞而攻之城埀破朝廷方主和議以驛書詔班師時璘㧞秦州其勢方張陜西河東首領爭來附而楊政㧞隴州及破岐下諸屯郭浩復華州入陜州矣詔至瑋即自臘家城引兵還河池浩還延安政還鞏世將惟浩歎而已
莫將還自金
烏珠欲議和莫將久留于金乃縱之歸以道意秦檜遂奏遣劉光逺為通問使
冬十月詔以魏良臣為金國禀議使
烏珠遣劉光逺還要官尊望著者為使秦檜乃奏遣良臣
秦檜矯詔下岳飛于大理獄
秦檜必欲殺飛乃與張俊謀宻誘飛部曲能告飛事者優與重賞卒無應者俊聞飛嘗欲斬統制王貴又嘗杖之乃誘貴告飛貴不肯曰為大將寧免以賞罰用人苟以為怨將不勝其怨俊因刧以私事貴懼而從之檜又聞飛綂制王俊善告訐號鵰兒以姦貪屢為張憲所抑使人諭之王俊許諾于是檜謀以張憲王貴王俊皆飛部將使其徒自相攻發因以及飛父子庶帝不疑俊時在鎮江乃自為狀付王俊妄言副都統制張憲謀據襄陽還飛兵柄令告王貴使貴執憲赴鎮江行樞宻府憲未至俊預為獄以待之屬吏王應求白俊以為樞院無推勘法俊不聴親行鞫錬使憲自誣謂得飛子雲手書命憲營還兵計憲被掠無完膚竟不伏俊手自具獄成告檜械憲至臨安下大理寺獄檜奏召飛父子證憲事帝曰刑所以正亂勿妄追證動揺人心檜矯詔召飛父子使者至飛第飛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遂與雲就獄檜命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鞫之鑄引飛至庭詰其反狀飛裂裳以背示鑄有舊湼盡忠報國四大字深入膚理既而閱實俱無驗鑄察其寃白檜檜曰此上意也鑄曰鑄豈區區為岳飛者強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將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長計檜語塞乃改命諫議大夫万俟卨卨素與飛有怨遂誣飛令于鵬孫革致書張憲王貴令虚申探報以動朝廷雲與憲書令措置使飛還軍且云其書已焚飛坐繫兩月無可證者或教卨以臺章所指淮西逗遛事為言卨喜白檜簿録飛家取所賜御札與往來道途日月皆可考乃收其御札送官藏之滅跡卨又使鵬革等證飛受詔逗遛命評事元龜年取行軍時日雜定之傅㑹其獄大理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樸何彦猷皆言飛無辜判宗正寺士請以百口保飛無他且曰中原未靖禍及忠義是忘二聖不欲復中原也皆不聴韓世忠心不平詣檜詰其實檜曰飛子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莫湏有世忠曰莫湏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也
韓世忠罷
世忠深以和議為不然及魏良臣使金世忠諌曰中原豪傑莫不延頸以俟弔伐之師若自此與和日月侵尋人情銷弱國勢委靡誰復振之北使之來乞與靣議復抗疏言秦檜誤國之罪檜諷言官論之帝不聽而世忠連疏乞罷遂罷為醴泉觀使封福國公〈世忠自是杜門謝客絶口不言兵時跨驢攜酒從一二童奴縱游西湖以自樂澹然若未嘗有權位者平時將佐罕得見其面〉
十一月安置李光于藤州
秦檜忌光諷中丞万俟卨論光陰懐怨望與孫近朋比安置藤州藤州守臣以光詩有諷刺者獻于檜檜怒令言者論之再貶瓊州
和議成以何鑄簽書樞宻院事奉表稱臣于金
烏珠以蕭毅邢具瞻為審議使與魏良臣偕來議以淮水為界求割唐鄧二州及陜西餘地歳幣銀絹各二十五萬仍許歸梓宫太后帝悉從其請命宰執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命鑄往使〈誓表畧曰臣構言今來畫疆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州割屬上國自鄧州西南屬光化軍為敝邑沿邊州城既䝉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毎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稱賀不絶歳貢銀絹二十五萬兩匹自壬戌年為首毎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納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墜命亡氏踣其國家臣今既進誓表伏望上國早降誓詔庶使敝邑永為憑馬〉毅辭帝諭曰若今歳太后果還自當謹守誓約如今歳未也則誓文為虚設鑄至汴見烏珠遂如㑹寧烏珠等遣人來復求商州及和尚方山二原
十二月遣使割唐鄧商秦之地以畀金
京西割唐鄧二州陜西割商秦之半棄和尚方上二原以大㪚關為界于是宋僅有兩浙兩淮江東西湖南北西蜀福建廣東西十五路而京西南路止有襄陽一府陜西路止有階成和鳳四州凡有府州軍監一百八十五縣七百三金既畫界建五京〈上京㑹寕府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南京大興府中京大定府後改南京為中都以汴京為南京〉置十四總管府凡十九路〈上京成平東京北京西京中都南京河北東西山東東西大名河東北南京兆鳳翔鄜延慶原臨洮〉其間散府九節鎮三十六守禦郡二十二刺史郡七十三軍十有六縣六百三十二〈初邵隆在商州十年披荆榛瓦礫以為治招來流散屢敗金人終不肯離商而去值和議成割商與金隆常快快徙知金州嘗以兵出境秦檜恨之徙知叙州檜陰使人酖之也〉
秦檜殺故少保樞宻副使武昌公岳飛
歳已暮而飛獄不成一日檜手書小紙付獄即報飛死矣年三十九雲與張憲皆棄市于鵬等從坐者六人籍飛家貲徙之嶺南于是薛仁輔李若樸何彦猷皆被黜布衣劉允升上書訟飛寃下大理獄死齊安王王以救飛尋放之建州凡傅成其獄者皆進秩洪皓在金以蠟書奏金人所畏服者惟飛至以父呼之及聞其死金人酌酒相賀〈飛事親孝家無姬侍吳玠素服飛願與交驩餙名妹遺之飛曰主上宵旴豈大將安樂時邪郤不受玠益敬服帝欲為飛營弟飛辭曰金兵未退何以家為或問天下何時太平飛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卒有取民麻一縷以束芻者立斬以狥卒夜宿民開門願納無敢入者軍號凍死不折屋餓死不鹵掠卒有疾飛躬為調藥諸將逺戍飛遣妻問勞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凡有頒犒均給軍吏秋毫不私善以少擊衆謀定而後戰故有勝無敗猝遇敵不動故敵為之語曰撼山易撼岳家軍雞張俊嘗問用兵之術飛曰仁信智勇嚴闕一不可飛好賢禮士覽經央雅歌投壼恂恂如書生毎辭官必曰將士効力飛何功之有然忠憤激烈議論持正不挫于人卒以此得楇飛死時冇女痛父寃抱銀瓶投井以殉後人因名其井為孝娥井〉
〈壬戌〉十二年〈金皇統二年〉春二月進封建國公瑗為普安郡王已而封崇國公璩為恩平郡王〈事在十五年〉
詔諸州修學宫
何鑄還自金
初蕭毅至臨安帝曰朕有天下而養不及親徽宗無及矣今立信誓明言歸我太后朕不恥和不然朕不憚用兵及何鑄曹勛往帝召至内殿諭之曰朕北望庭闈無淚可揮卿見金主當曰慈親之在上國一老人耳在本國則所繫甚重以至誠説之庶彼有感鑄至金首以太后為請金主曰先朝業已如此豈可輒改曹勛再三懇請金主乃許之遂遺鑄還許歸徽宗及鄭后邢后之喪與帝母韋氏
三月四川宣撫副使胡世將卒以鄭剛中〈字享仲婺州金華人〉代之
剛中節制諸將極嚴毎入謁必先庭揖然後就坐吳璘陞少師語王閽吏乞講鈞敵之禮剛中曰少師雖尊猶都統制耳倘變常禮是廢軍容璘惶恐聴命
夏四月金使人以袞冕來册帝
金遣左宣徽使劉筈〈彦宗之子〉以袞冕圭册册帝為大宋皇帝
五月初置榷場于盱眙
金人約各置𣙜場于兩界于是置旴𣅿𣙜場官監與北商貿易淮西京西陜西𣙜場亦如之金亦置𣙜場于夀鄧州鳳翔府〈後二十年並罷惟存旴𣅿𣙜場據宋史本紀及食貨志増通鑑此下作後又置于光州棗陽安豐軍此乾道間事而同時所置反畧不錄今改輯〉
六月安置王庶于道州
秋八月何鑄罷〈鑄于是年七月權參知政事〉
秦檜以鑄不傅㑹岳飛之獄怨之諷方俟卨論其過欲竄諸嶺表帝不許遂出知徽州後復責授秘書少監徽州居住
金人歸徽宗皇帝顯肅皇后鄭氏及懿節皇后邢氏之喪喪至帝易緦服奉安龍徳别宫
皇太后韋氏至自金
后有智慮初聞金人許還三梓宫後恐其反覆呼役者畢集然後起攅宫時方暑金人憚行后慮有他變乃陽稱疾湏秋凉進發已而稱貸于金使得黄金三平兩以犒其衆由是途中無虞帝至臨平奉迎見后喜極而泣后至臨安入居慈寧官
九月大赦加秦檜太師封魏國公
以和好成也〈尋以大后囘鑾推恩進封檜秦魏兩國公檜以封兩國與蔡京同辭不拜〉
遣使如金
沈昭逺賀生辰楊愿〈字原仲史不詳何所人〉賀正旦〈賀禮俱用金茶器千兩銀茶器萬兩錦綺千匹〉金循契丹例不欲兩接使人故併遣使歳如之
冬十月始聼中外用樂
權攅徽宗皇帝及顯肅皇后于永固陵〈尋改曰永祐在會稽縣東南〉以懿節皇后祔
十一月張俊免
初俊賛秦檜和議約盡罷諸將獨以兵權歸俊及和議定諸將罷而俊無去意故檜諷臺臣江邈論之遂罷為鎮洮崇信等軍節度使充醴泉觀使進封清河郡王奉朝請〈是月劉光世卒光世于諸將中最先進然律身不嚴馭軍無法及秦檜用事早解兵柄與時浮沉故不為檜所忌得竊寵榮以終其身〉
徽猷閣待制致仕尹焞卒
焞質直宏毅實體力行程頤嘗以魯許之且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及是卒
詔秘書少監秦熺修日厯
秦檜無子取妻兄王煥孽子熺養之南省擢為第一檜以為嫌進士陳誠之䇿専主和議乃以為首熺次之歴官秘書少監檜自知不為士論所與乃以熺領國史自檜再相凡詔書章疏稍及檜者率更易焚棄是後紀録皆熺筆無公是非矣又因太后北還頌功徳凡二千餘言使著作郎王楊英周執羔上之皆遷秩〈据檜本傳乃熺頌檜通鑑直以屬檜似誤今改正〉
孟忠厚罷
先是忠厚為樞宻使充攅宫總䕶使忠厚始雖以外戚顯貴然能避權勢不以私干朝廷秦檜忠厚之僚壻也未嘗親附世以此重之至是山陵畢檜諷臺諫引故事外戚不預政罷之
十二月陜西大旱
初陜西連歳不雨至是涇渭㶚滻皆竭民無以食多饑死者
西遼耶律逹實后蕭氏死子伊哷立〈改元紹興〉
〈癸亥〉十三年〈金皇統三年〉春正月作太學
以岳飛宅為之
二月作景靈宫
遣官自温州奉迎祖宗神御至遂詣天章閣西殿告遷徽宗及顯恭顯肅二后神御併奉安焉
三月築太社太稷壇及圜丘
夏閏四月立貴妃吳氏〈開封人〉為皇后
后年十四選入王邸帝既即位后常以戎服侍左右習書史善翰墨寵遇日隆累進貴妃帝憐邢氏在金虚中宫以待其還至是秦檜累表請立后皇太后亦以為言帝從之
王次翁罷
秦檜當國凡居政府者莫不以㣲忤斥始終不貳于檜者惟次翁一人而已
秋七月行人洪皓張邵朱弁還自金
自建炎以來奉使如金被拘囚者三十餘人多已物故惟三人以和議成許歸已而金人遣七騎追之及淮而皓等已在舟中矣〈皓居冷山屢因諜者宻奏金事且力言和議非計乞與師進擊嘗求韋太后書遣李㣲持歸帝大喜曰朕不知太后寧否幾二十年雖遣使百輩不如此一書皓留金凡十五年而還入對内殿求郡養母帝曰卿忠貫日月志不忘君雖蘇武不能過豈可捨朕去邪皓退見秦檜語連日不止曰張和公金人所憚乃不得用錢塘暫居而景靈宫太廟皆極土木之華豈非示無中原意乎檜不懌遂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夀觀復以論事忤檜出知饒州邵被囚踰年送劉豫使用之邵見豫長揖而已又呼豫為殿院責以君臣大義詞氣俱厲豫怒械于獄久之復送于金拘之燕山僧寺及還入見除秘書修撰主管祜神觀司諫詹大方論其使事無成改台州崇道觀弁副王倫使金既就館守之以兵久之金將議和當遣一人受書還欲弁與倫探䇿決去留弁曰吾來固自分必死豈應今日覲幸先歸願正使受書歸報天子成兩國之好蚤申四海之養于兩宫則吾雖暴骨外國猶生之年也倫將歸弁謂曰古之使者有節以為信今無節有印印亦信也願留之使弁得抱以死死不腐矣倫解以授弁弁受而懐之卧起與俱金人迫弁仕劉豫不從金人怒絶其餼遺以困之弁固拒驛門忍饑待盡誓不為屈金人感動致禮如初久之復欲易其官弁曰吾官受之本朝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人以書訣皓曰殺行人非細事吾曹遭之命也要當舍生以全義耳乃具酒召被掠士夫飲半酣語之曰已得近某寺地一旦畢命報國諸公幸瘞我此地題其上曰有宋通問副使宋公之墓干我幸矣衆皆泣下莫能仰視弁談笑自若及尼馮哈死弁宻疏金國虛實曰此不可失之時也遣李發間行歸報上倫還以弁奉送徽宗大行之文為獻其辭有曰嘆馬角之未生䰟消雪窖攀龍髯而莫逮淚灑冰天帝讀之感泣官其親屬五人謂丞相張浚曰弁歸日當以禁林處之及還入見便殿弁謝且曰陛下與金人講和上返梓宫次迎太母此皆知時知機之明然盟可守而詭詐之心宜嘿以待之兵可息而消弭之術宜詳以講之陛下既知于始願圖厥終帝曰善秦檜惡其言奏易宣教郎直秘閣而卒〉
帝書六經刻石于太學〈碑石今在浙江抗州府學嵌壁中〉
冬十二月癸未朔日食
是日陰雲不見秦檜率百官稱賀
金人來聘
賀正旦也〈禮物金酒器六事色綾羅紗縠二百叚馬六匹自是歳如之〉
復置三館
上謂宰執曰人才湏素養太宗置三館養天下之士至仁廟人才軰出為用今日若不興學校將來安得人才用邪
〈甲子〉十四年〈金皇統四年〉春正月樂平〈唐縣今屬江西饒州府〉水鬬樂平縣何衝里田隴數十百頃田中水類為物所吸聚為一直行髙平地數尺不假隄防而水自行里南程氏家井水溢亦髙數尺夭矯如長虹聲如雷穿墻毁樓二水鬬于杉塾且前且却約十餘刻乃解各復故
二月万俟卨罷〈卨于十二年八月參知政事〉以樓炤簽書樞宻院事初卨自金還秦檜假金人譽已數千言屬卨以聞卨難之他日奏事退檜坐殿廬中批上旨輒除所厚者官吏鈐紙尾進卨曰不聞聖語卻不視檜大怒自是不交一語諷言官李文㑹詹大方論之卨遂求去
三月帝謁孔子廟遂視學
國學大成殿成司業髙閎表請帝視學從之止輦于殿門外步趨升降退御敦化堂命禮部侍郎秦熺執經髙閎講易泰卦〈胡宏見閎表移書責之曰大學明人倫之所在也太上皇帝刦制于彊敵生往死歸此臣子痛心切骨卧薪嘗膽宜思所以必報之大讐也太母天下之母其縱釋乃在金人此中華之大辱臣子所不忍言也而柄臣乃敢欺天㒺人以大讐大辱而為大恩閤下目覩忘讐滅理北靣敵國以苟宴安之事猶晏然為天下師儒之首既不能建大論明天人之理以正君心乃阿諛柄臣希合風㫖求舉太平之典人從而為之詞歎㒺孰甚焉 胡宏字仁仲安國子〉
夏四月初禁野史
從秦檜請也〈後著作郎林機言冇失意之人匿迹近地窺伺朝廷作為私史以舊其邪説請禁絶之復下詔申禁之〉
五月樓炤罷以李文㑹簽書樞宻院事
文㑹劾炤罷之遂命文㑹代炤自是執政免即以言者代之〈已而文㑹為楊愿劾去愿遂代其位愿迎合秦檜意㫖以為舉劾人謂之肉簡牌未幾亦斥天下快之〉
閩浙大水
内侍右武大夫白鍔從皇太后北歸者因閩浙大水宣言爕理乖盭洪皓名聞華夷顧不用鍔館客張伯麟嘗題太學壁云夫差而忘越人之殺而父乎秦檜怒之俱坐誹謗刺配鍔于萬安軍伯麟于吉陽軍罷皓提舉江州太平觀
秋九月徙趙鼎于吉陽軍
鼎在湖五年杜門謝客時事不掛口有問者引咎而已先是鼎請正建國公皇子之號檜言鼎欲立皇太子是待陛下終無子也宜俟親子乃立至是中丞詹大方希檜意劾鼎與其黨范中邪謀宻計轉相煽惑以徼無妄之福葢指皇子而冲嘗為翊善故也遂移鼎吉陽〈鼎謝表冇日白首何歸悵餘生之無幾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檜見曰此老倔強猶昔〉
冬十月何若請黜程頤之學
右正言何若指張頤張載遺書為專門曲學請戒内外師儒之官力加禁絶秦檜從之
十二月王倫為金所殺
金欲以倫為平州路轉運使倫曰奉命而來非降也金脇以威遣使來趣倫拒益力金杖其使俾縊殺之
〈乙丑〉十五年〈金皇統五年〉春正月朔初御大慶殿受朝
夏四月朔彗出東方大赦
六月乙亥朔日食
帝幸秦檜第
上賜檜第又賜銀萬兩絹萬匹錢萬緡綵千匹車駕親幸加檜妻兩國夫人子熺學士承㫖婦郡夫人孫塤堪坦並除直秘閣賜三品服塤時方九歳尋書一徳格天之閣六字賜檜後又命作檜家廟賜以祭器
秋七月放張浚于連州
浚因星變欲力論時事以其母計氏年髙言之必及禍計氏知之誦其父咸紹聖初制䇿曰臣寧言而死于斧鉞不忍不言而負陛下浚意遂决即上疏言當今事勢即養大疽于頭目心腹之間不决不止遲則禍大而難决疾則禍輕而易治惟陛下謀之于心斷之以獨謹察情偽豫備倉卒庶幾社稷安全不然後將噬臍事下三省秦檜大怒令中丞何若劾之遂貶連州居住尋徙永州檜必欲殺浚以其死黨張柄知潭州與郡丞汪召錫共伺察之
寛諸郡雜税〈是條續綱目係于十八年宋史高宗紀載在十五年今依宋史改〉
帝曰人知取之為取而不知予之為取若稍與展免俟家給人足稅歛自然易辨于是蠲廬光二州上貢錢米汀漳二州秋税處州三縣被水民家綢絹鄂州舊額絹各一年又蠲四川積貨常平錢三十萬緡京西路請佃田租及州縣場務稅錢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六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七
宋
髙宗皇帝
〈丙寅〉紹興十六年〈全皇統六年〉春正月行耤田禮
先是知䖍州〈續綱目作度州今依宋史髙宗紀及秦檜傳改正〉薛弼〈字直老温州永嘉人〉言州民朽柱中有文曰天下太平年秦檜大喜乞詔付史館于是修彌文以餙治具如鄉飲耕耤之類節節偹舉為苟安餘杭之計自此不復廵幸江上而祥瑞之奏日聞矣
夏五月金右丞相韓企先〈燕京人〉卒
企先為金右丞相毎欲為官擇人専以培植勸奬後進為己任推轂士類甄别人物一時臺諫多君子號稱賢相
六月金殺其翰林學士宇文虚中
金人重虚中之才號為國師而虚中恃才輕肆好譏訕凡見女真人輙以礦鹵目之貴人逹官積不能平至是唐古酬〈舊作唐括酬斡今改後仿此〉家奴等告虗中謀反有司鞫治無狀乃羅織虗中家圖書為反具虗中曰死自吾分至于圖籍南來士大夫家家有之翰林直學士髙士談〈字季黙瓊之孫〉圖書尤多于我家豈亦反邪有司承順風㫖並殺士談于是虗中以老幼百口同日焚死
秋九月金劉豫死
冬十二月金遣使如西遼西遼殺之
先是囘紇遣使入貢于金言耶律逹實〈時逹實林牙已死西方諸部仍以逹實呼之〉與其國鄰金遣鈕祜祿罕努〈舊作粘割韓奴今改〉與囘紇使俱往遼主遇之于野罕努語不遜遼主怒而殺之
〈丁卯〉十七年〈金皇統七年〉夏四月金主醉殺其戸部尚書宗禮金主自即位以來委政于尼瑪哈烏布烏珠雖初年國家多故而吏清政簡百姓樂業既而其后費摩氏〈舊作裴滿氏今改後仿此〉干政朝官往往因之以取宰相金主欲立繼嗣為后所制心不能平因縱酒自遣酗怒至于手刄大臣至是宴便殿金主被酒彊諸王飲不能俱逃去金主大怒時惟戸部尚書宗禮在側乃使之跪手殺之
五月安置饒州通判洪皓于英州
先是皓居母䘮秦檜黨猶謂皓睥睨鈞衡及終䘮除饒州通判李勤又附檜〈續綱目作饒州通判李勤考宋史皓本傳明言皓終䘮除饒州通判若以為李勤官則上文除字將安所指乎續綱目誤甚今依宋史改正〉誣皓作欺世飛語責濠州團練副使英州安置
六月金殺其横海節度使田瑴
初韓企先引瑴為吏部侍郎孟浩〈字浩然灤州人〉為左司員外郎銓叙得人時烏珠當國其所任刑部員外郎蔡松年〈字伯堅靖之子〉求與瑴相結瑴薄其為人拒之松年遂日短瑴于烏珠企先卒即出瑴為横海節度使及是尚書省令史許霖首告瑴在吏部時為選人龔夷鍳倒用日月事霖亦烏珠所親信與蔡松年搆成其訟殺瑴及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並王植髙鳯廷王傚趙益興與夷鑑等其妻子及所往來孟浩等皆徙海上仍不以赦原天下寃之
秋八月故相趙鼎卒于吉陽軍
鼎潛居深處門人故吏皆不敢通問惟廣西帥張宗元時饋醪米㑹降㫖趙鼎李光遇赦永不檢舉且令本軍月具存亡申省鼎遣人語其子汾曰秦檜必欲殺我我死汝曹無患不爾禍及一家矣自書墓中石記鄉里及除拜嵗月且書銘旌云身騎箕尾歸天上氣作山河壯本朝遺言其子乞歸葬遂不食而死天下聞而悲之〈鼎為相専以固本為先以為本固而後敵可圖讐可復惜其見忌于檜齎志以没然中興賢相鼎為稱首鼎既卒參知政事段拂為之嘆息秦檜怒遂罷拂為資政殿學士尋落職興國軍居住 興國軍宋置今為州属湖北武昌府〉
九月罷四川宣撫副使鄭剛中
剛中治蜀有方略秦檜忌之使人求其隂事召還責貴陽軍安置未幾四川宣撫司亦罷
冬十月辛邜朔日食
十二月金及𫎇古和
初逹蘭既誅其子勝花都郎君〈金史逹蘭傳誅逹蘭並殺其二子威台額特布此勝花都郎君或其幼子事出大金國志金史無考 按威台舊作斡帶額特布舊烏逹㭪今改〉率其父故部曲以叛與䝉古通䝉古益彊烏珠討之連年不能克乃與之議和割西平河〈方輿紀要即臚朐河宋元興中金人與䝉古和割河以北地與之即此 考臚朐河下流與黒龍江合䝉古在黒龍江之北則此西平河或即臚朐河之下流也臚朐河源委注詳前〉以北二十七團寨與之嵗遺牛羊米豆且冊其長敖拉貝勒〈舊作熬羅孛極烈今改後仿此〉為䝉輔國王不受自號大𫎇古國至是始和嵗遺甚厚于是敖拉貝勒自稱祖元皇帝改元天興
〈戊辰〉十八年〈金皇統八年〉春三月以秦熺知樞宻院事
秦檜問勑令所刪定官胡寜〈字和仲安國第三子〉曰兒子近除外議如何寜曰以為必不襲蔡京之迹檜怒之〈已而熺乞避父子共政遂罷為觀文殿學士兼侍讀位次右僕射尋加少保〉
夏四月戊子朔日食
五月放浙東副總管李顯忠于台州
顯忠熟知西邉山川險易因上恢復策秦檜惡之降□奉祠台州居住
六月金以完顔亮〈即海陵烏布之子太祖之孫本名都古嚕訥舊作廸古乃今改〉平章政事
亮為人慓急猜忌殘忍任數自以已與金主同為太祖孫常懐覬望及為中京留守専立威以厭伏小人結明安蕭裕〈本名伊徹奚人按伊徹舊作遥折今改後仿此〉每與論天下事裕傾險揣知其意因曰留守先太師太祖長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誠有志舉大事願竭力以從亮喜遂與謀議及入為右丞進平章攬持權柄用腹心為省臺要職引裕為兵部侍郎〈是冬亮為右丞相亮生日金主遣近侍局直長大興國以司馬光畫像玉陶罕鹿馬賜之后亦附賜禮物金主怒枤興國奪回賜物亮本懐不執疑畏愈甚陶罕舊作吐鶻今改〉
冬十月金太師都元帥烏珠卒
金自尼瑪哈死逹蘭富勒呼等皆有自為之意烏布獨力不能如之何時無烏珠國勢殆矣故其國論功以為尼瑪哈後惟烏珠一人耳
十一月竄胡銓于海南
秦檜諷司諌羅汝楫論銓飾非横議竄新州同郡王廷珪嘗以詩贈銓坐流辰州新州守張隶承檜㫖論銓與客唱酬謗詘怨望詔送海南編管以隶提舉湖北常平至官一日卒〈時洪皓在英州閩人倪詧為守聞隶以巧中遷官取使節欲效之即使人伺隙捕皓家奴寘獄中釀成其罪未及發而詧卒事乃觧〉
〈己巳〉十九年〈金皇統九年十二月以後廢主亮天徳元年〉春三月癸未朔日食夏五月金出完顔亮于行䑓秋九月復召入平章政事金主以完顔亮為太保領三省事四月壬申夜大風雨雷電震壊金主寢殿鴟尾有火入寢内燒幃幔金主趨别殿避之越五日有龍鬬于榆林河水上〈金史熙宗紀作利州榆林河考利州金置元廢故城在今哈喇沁左翼東北〉大風壊民居官舎瓦木人畜皆飃颺十數里死傷者數百人五月以天變肆赦命翰林學士張鈞草詔參知政事蕭肄〈奚人〉摘其語以為誹謗金主殺鈞且問誰使為之左丞相宗賢〈本名色哩希卜蘇之孫舊作賽里希卜蘇舊作習不失今改〉曰都古嚕訥實使之金主不悦故出亮亮過中京與留守蕭裕定約而去九月至良鄉召還莫測其故大恐及至復拜平章逆謀益甚
冬十月金主殺其弟胙王常勝等〈烏布子金主弟後追改名元〉遂殺其后費摩氏
金宰臣議遷遼陽渤海之民于燕南近侍髙夀星等當遷訴于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遂杖平章政事秉徳〈本名伊遜尼瑪哈孫〉右丞唐古辯〈本名翁郭羅尚金主之女舊作唐括辯翁郭羅舊作斡骨剌今改〉而殺左司郎中薩哈〈舊作三合今改〉夀星等竟不遷秉徳辯二人怨望遂與大理卿烏逹〈阿里布之子按武岱舊作烏帶阿里布舊作阿魯補今改後仿此〉謀廢立烏逹以告完顔亮一日亮與辯語因問曰若舉大事誰可立者辯曰胙王常勝乎問其次曰鄧王〈名奭宗傑子太祖孫〉子敖拉〈舊作阿懶今改後仿此〉亮曰敖拉屬疎安得立辯曰公豈有意邪亮曰果不得已舎我其誰于是旦夕相與宻謀䕶衛將軍塔斯〈舊作特思今改後仿此〉疑之以告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召辯謂曰爾與亮謀何事將如我何枤之亮因此忌常勝惡塔斯㑹河南兵士孫進作亂自稱皇帝阿禪〈舊作按寨今改〉大王金主之弟止有常勝扎拉〈舊作查剌今改〉亮乗此搆常勝扎拉金主使塔斯鞫之無狀亮曰塔斯鞫不以實遂俱殺之又殺敖拉逹蘭〈亦鄧王子舊作逹楞今改後仿此〉金主積怨于后遂俱殺之而召胙王妃薩摩〈舊作撒夘今改後仿此〉入宫繼之又殺德妃烏庫哩〈舊作烏古論今改〉氏及瓜爾佳〈舊作夾谷今改後仿此〉氏張氏等
十二月金完顔亮弑其主亶而自立〈亮弑主篡立寔金之亂臣故即位後變例書名至金世宗既立金統有歸亮止書名而不稱主〉
䕶衛十人長布薩呼圖〈後改名思恭上京羅卜科逹噶人舊作僕散忽土羅卜科逹噶舊作老海逹噶今改〉舊受烏布恩圖克坦額呼楚克〈㑹寜噶嗎哈嚇仲人徙懿州舊作阿里出虎噶嗎哈赫伸舊作葛馬合窟甲今改〉與亮為姻家亮皆使為内應大興國嘗以羅卜藏〈後賜名維忠舊作李老僧今改〉属亮得為尚書省令史亮度興國被杖怨望又使羅卜藏結興國内應興國給事寢殿夜嘗取符鑰歸家十二月丁巳乗布薩呼圖額呼楚克内直作變夜二鼓興國以符鑰啟門亮與妹壻圖克坦貞〈特赫塔拉人特赫塔拉舊作忒黑闥剌今改〉及平章政事秉徳左丞唐古辯大理卿烏逹羅卜藏等皆以刀藏衣下同入宫門者以辯乃國壻亮又至親不疑而納之及殿門衛士始覺有變亮等抽刀刦之莫敢動遂入寢殿金主常置佩刀于榻是夜興國先取刀投榻下金主求刀不得額呼楚克先進刃呼圖次之金主頓仆亮前手刃之血濺滿其面與衣金主既殂秉徳等未有所属呼圖曰始者議立平章今復何疑秉徳等遂與羣臣奉亮即位詐以金主欲議立后召大臣因殺曹國王宗敏左丞相宗賢以秉徳為左丞相唐古辯為右丞相烏逹為平章政事諡費摩后為悼平皇后廢金主亶為東昏王大赦改元
〈庚午〉二十年〈金天徳二年〉春正月殿司軍士施全刺秦檜不克檜殺之
檜趨朝殿前司後軍使臣〈宋史兵志殿前馬歩諸軍有廵教使臣〉施全挾刃于道遮檜肩輿刺之不中捕送大理檜親鞫之全對曰舉天下皆欲殺敵人汝獨不肯故我欲殺汝也詔磔于市自是檜每出列五十兵持長梃以自衛
金主亮尊其嫡母圖克坦氏及母大氏皆為太后圖克坦氏賢御下有恩意與大氏相得至歡亮弑熈宗圖克坦氏曰帝雖失道人臣豈可至此亮衘之至是追尊烏布為帝廟號徳宗二母俱尊為皇太后圖克坦氏居東宫號永夀宫大氏居西宫號永寜宫〈後圖克坦后生日酒酣大氏起為壽圖克坦后方與諸公主宗婦語大氏跪者久之亮怒而出明日召與圖克坦后語者皆杖之大氏以為不可亮曰今日之事豈能尚如前日耶〉
三月以余堯弼參知政事巫伋簽書樞宻院事遣堯弼使金
賀即位也及還金主亮以上皇玊帯附遺于帝其秘書郎張仲軻〈小名鈕爾按鈕爾舊作牛兒今改後仿此〉曰此希世之寳也亮曰江南之地他日當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仲軻由是知亮有南侵之意遂每事先意逄之
下李光子孟堅于大理獄流之峽州責降徽猷閣直學士胡寅等官有差
光在瓊嘗作私史其仲子孟堅為所親陸升之〈山隂人光姪壻〉言之升之訐其事秦檜命兩浙轉運副使曹泳究寔泳言孟堅省記父光所作小史語渉譏訕送大理寺獄成詔光遇赦永不檢舉孟堅除名編管峽州于是胡寅程瑀潘良貴宗潁〈澤之子〉張燾許忻賀允中呉元許八人皆縁坐降責有差有從政郎楊煒常州通判沈長卿〈字文伯湖州人〉舊與李光言和戎非便知雷州王趯求内徙李光俱坐貶又有太常主簿呉元美作夏二子傳指蚊蝇也其鄉人告之以為譏毁大臣又言其家亭號潛光有心于黨李堂名商隐無意于事秦檜大怒竄之容州〈唐置今廣西梧州府容縣是〉
夏四月置力田科
募民耕兩淮田從知廬州呉逵請也
金主亮大殺其宗室
亮在熈宗世見太宗諸子盛彊忌之及即位遂與蕭裕謀殺之又以前左丞相秉德首謀廢立而不即勸進銜之將盡誅焉于是豫敎尚書省令史蕭玉〈奚人〉上變遂召領三省事阿嚕〈即宋本太宗子阿嚕舊作阿魯今改〉左丞相唐古辯判大宗正寺呼爾察〈即宗美阿嚕弟舊作胡里甲今改後仿此〉繫鞫至則殺之因遣使如東京殺留守阿林〈即宗懿太宗于舊作阿隣今改後仿此〉北京殺留守呼拉布〈金史海陵紀作卞世系表云北京留守卞太宗孫今仍續綱目 按呼拉布舊作斛禄補今改後仿此〉南京殺領行臺事秉徳並誅其親属復殺太宗之子孫七十餘人尼瑪哈子孫三十餘人諸宗室五十餘人太宗尼瑪哈後皆絶而烏逹蕭裕蕭玉等皆受重賞亮又令玉子尚主曰朕無以報卿使朕女為卿男婦代朕事卿也
冬十月金主亮殺其左副元帥薩里罕等夷其族金主亮復忌舎音諸子盛彊及宗室勲舊大臣欲盡除之乃諷都元帥府令史約索〈即白彦敬博勒郭部族人舊作遥設博勒郭舊作部羅火今改〉誣餙上變遂殺薩里罕及景祖孫穆里延〈舊作謀里野今改〉舎音子博濟〈即宗義舊作孛吉今改〉並其族百數十人以魏王威台〈太祖之弟舊作斡帶今改按此與前達蘭之子名威台者另是一人〉孫呼爾察〈舊作活里甲今改〉好修飾亦族之
秦檜有疾詔執政赴檜第議事
十二月甲子檜始朝命肩輿入宫門二孫塤堪扶掖升殿不拜
〈辛未〉二十一年〈金天徳三年〉春正月金置國子監
二月以巫伋為金國祈請使
伋至金首請迎靖康帝歸國金主亮曰不知歸後何處頓放伋唯唯而退
三月金大營宫室于燕〈續綱目此條目内叙營建事本金史海陵紀乃汴宮而誤為燕宫今改叙于二十八年金營汴宫綱下〉
金主亮稍習經史慕中國衣冠人物宻有遷都意遂下詔求直言而上書者多謂上京僻在一隅不若徙燕以應天地之中與亮意合乃遣左丞相張浩〈字浩然遼陽渤海人本姓髙〉右丞相張通吉〈字樂之易州易縣人〉等調諸路夫匠築燕京宫室城周九里三十歩其宫室一依汴京制度
夏五月金主亮納其叔母阿蘭〈舊作阿懶今改後仿此〉及宗婦于宫
阿蘭亮叔曹王阿里布妻也亮殺阿里布而納之封為昭妃又命圖克坦貞語宰相曰朕嗣續未廣所誅黨人諸婦多朕中表親宜選納焉宰相乃奏請行焉亮遂納阿魯子蘇爾圖〈舊作莎魯啜令改後仿此〉呼嚕〈即宗固亦太宗子舊作胡魯今改後仿此〉子呼喇勒〈舊作胡里剌今改後仿此〉和碩台〈舊作胡失打今改後仿此〉秉德弟嘉哩〈舊作乣里今改後仿此〉四人之妻于宫尋封嘉哩妻髙氏為修儀〈崇義節度使烏逹妻唐古鼎格舊嘗與亮私及為帝鼎格使侍婢來朝亮諷使殺烏逹許以為后鼎格初不忍亮訹之曰不殺汝夫將俗滅汝家鼎格大恐縊死烏逹遂納之宫中封貴妃大愛幸後與舊家奴姦賜死又使秘書監完顔文出其妻唐古實格而以為麗妃使伊唎補出其妻富察伊徹而納之伊徹亮姊之女也 按唐古鼎格舊作唐括定哥唐古實格舊作唐括石哥伊喇補舊作乙剌補富察伊徹舊作蒲察乂察今改後仿此〉
秋八月太傅鎮南武安寜國節度使咸平王韓世忠卒世忠性戇直勇敢忠義事關廟社必流涕極言屢詆和議觸秦檜解兵罷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世忠嗜義輕財賜賚悉分將士将軍嚴重與士卒同甘苦器仗規畫精絶過人嘗中毒矢入骨以彊弩括取之十指僅全四不能動刀痕箭瘢如刻畫然知人善奬用成閔解元劉寳等起行伍秉將旄皆其部曲也孝宗朝追封蘄王諡忠武子彦直彦質彦古皆以才見用 武閔字居仁邢州人〉
〈壬申〉二十二年〈金天徳四年〉春三月編管王庻子之奇之荀于嶺南
初庻卒于貶所其子之奇之荀撫棺而哭曰秦檜秦檜此仇必報親舊掩其口曰禍未巳也至是為人所告坐謗朝廷編管之奇于梅州〈本南漢恭州宋改今廣東嘉應州是〉之荀于容州又以直龍圖閣葉三省監都作院王逺嘗通書王庻及趙鼎力詆和議安置三省于筠州逺于髙州
夏四月巫伋罷以章复〈音伏〉簽書樞宻院事
伋與秦檜居同里一日檜語伋曰里中有何新事伋曰有一術士自鄉里來頗能論命檜變色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伋惶恐而退中丞張复聞之即劾伋隂懐異意遂罷〈复拜簽樞未幾亦罷〉
五月襄陽大水
平地五尺漢水冒城而入
冬十二月金主亮召濟南尹烏祿妻烏凌阿氏〈即昭德皇后舊作烏林逹氏今改〉未至自殺
葛王烏祿時為濟南尹烏凌阿氏儀容整肅亮召之乃謂烏祿曰我不行上必殺王我當自勉不以相累也遂召王府臣僕曰為我禱東岳使皇天后土明鍳我心行至良鄉得間自殺
〈癸酉〉二十三年〈金貞元元年〉春三月金遷都于燕
金主亮自上京至燕京初偹法駕下詔改元親選良家子百三十人充後宫以燕列國之名不當為京師號遂改燕京為中都大興府汴京為南京削上京之名止稱㑹寕府又改中京大定府為北京而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如舊
以王循友知建康府
循友知鎮江上書乞加秦檜九錫檜喜而遷之踰年檜以循友罪其族黨安置藤州〈廣置今廣西梧州府藤縣是〉
夏四月金太后大氏卒
亮遷都于燕親属皆從獨留圖克坦太后于㑹寜圖克坦后嘗憂懼每中使至必易衣俟命大氏在燕常思念圖克坦后及病篤以不得見圖克坦后為恨將死謂亮曰汝以我之故不令永夀宫偕來我死必迎致之事之當如事我
五月潼川〈本唐梓州宋置府今府属四川〉大水
平地丈五尺死者甚衆
〈甲戌〉二十四年〈金貞元二年〉春正月地震
金右丞相蕭裕謀反坐誅
裕在相位恃功専恣金主亮倚信之他相仰成而已裕以亮猜忌忍殺恐禍及遂與蕭豐嘉努〈舊作蕭馮家奴今改後仿此〉等謀立故遼主豫王延禧之孫事覺伏誅
夏五月癸丑朔日食
金始置交鈔庫
從户部尚書蔡松年請也〈設印造鈔引及交鈔庫一貫二貫三貫五貫十貫五等謂之大鈔一伯二伯三伯五伯七伯五等謂之小鈔與鈔並用以七年為限納舊易新每貫取工墨錢十五文諸路並設使副判各一員都監二員盖以銅少為權宜之制云〉
秋七月張俊卒
俊握兵最早屢立戰功帝于諸將中眷注特厚然忌劉錡附秦檜殺岳飛為世所鄙薄焉
以敷文閣待制秦塤修撰實録院
初魏師遜湯思退〈字進之處州人〉等知貢舉以秦熺子塤為榜首及廷試檜以思退為編排師遜為詳定復擬塤第一帝讀塤䇿覺所用皆檜熺語遂進張孝詳〈字安國歴陽烏江人〉第一而塤第三〈時檜從子煒焴姻黨周夤沈興傑皆擢髙第天下切齒〉至是以塤修撰實録院祖父孫三世同領史職前此未有也
八月禁百官避輪對
秦檜擅政以來屏塞人語蔽上目耳一時獻言者非誦檜功徳則訐人語言以中傷善類欲有言者恐觸忌諱僅論銷金鋪翠乞禁鹿胎冠子之類以塞責而已故皆避免輪對至是上乃諭執政曰百官輪對正欲聞所未聞近輪對者多謁告避免可令檢舉約束葢防檜壅蔽也
冬千一月以施鉅參知政事
自秦檜専國士大夫有名望者悉屏之逺方凡齷齪委靡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政府稍出一語輙斥去之不異奴隸故自万俟卨罷至此十年參預政事者纔四人而已
加秦熺少傅封嘉國公
金主亮納其諸從姊妹于宫
夀寜縣主實庫〈舊作什古今改〉斡布雅布之女也静樂縣主布拉〈舊作蒲剌今改〉及實納〈舊作習橪今改〉烏珠之女也舒庫爾〈舊作師古兒今改後仿此〉額爾衮之女也混同縣君蘇嚕克沁〈舊作莎里古真今改後仿此〉及其妹伊都〈舊作餘都今改後仿此〉阿嚕之女也皆亮之從姊妹郕國夫人崇節〈舊作重節今改後仿此〉富勒呼之女孫亮之姪也張定安妻鼐喇古〈舊作柰剌忽今改後仿此〉太后大氏之兄嫂也富魯和卓〈舊作蒲盧胡只今改後仿此〉麗妃薩哈之妹也皆有夫亮無所忌耻皆召與之私分属諸妃位下〈凡宫人在外有夫者初猶分畨出入後乃盡遣其夫往㑹寜不聼出外毎幸婦人必奏樂撒幃常于卧内遍設地衣倮逐為戯〉
十二月西遼耶律伊呼死其妹布沙堪〈舊作普速完今改〉權國事
伊哷卒子㓜布沙堪以遺令權國稱制〈改元崇福自號承天皇太后諡伊哷曰仁宗〉
〈乙亥〉二十五年〈全貞元三年〉夏五月丁未朔日食
六月改岳州為純州岳陽軍為華陽軍
或言岳州乃岳飛駐軍之地又與其姓同乞改之盖以媚秦檜也岳州人謂飛駐軍乃鄂州于我州何與而改之
金汴京火
金主亮隂有南侵之意乃謀遷汴遣完顔長寜為南京留守經畫之既而大火宫室盡焚亮大怒杖殺長寜
秋八月下趙鼎子汾等于大理獄
秦檜于一徳格天閣書趙鼎李光胡銓三人姓名必欲殺之及鼎死而憾不已江西運判張常先箋注前帥張宗元與張浚詩言于朝其詞連逮者數十家將誣以不軌而盡去之㑹汪召錫告宗室知泉州令衿〈太祖五世孫〉觀檜家廟記口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謫居汀州檜乃諷殿中侍御史徐嚞論趙汾與令袊飲别厚贐必有奸謀詔送汾令袊大理鞫問使汾自誣與張俊李光胡寅胡銓等五十三人謀大逆獄成而檜病不能書矣
冬十月徙洪浩于袁州未至卒
皓居英州九年始復朝奉郎徙袁州至南雄卒〈皓久在北庭為金人所敬既歸金人至必問皓為何官居何地不幸為檜所忌不死于敵國而死于讒慝聞者悼之〉
進封秦檜為建康郡王加其子熺為少師並致仕是夕檜死
檜病帝幸其第問焉無一語惟流涕而已熺奏請代居相位者為誰帝曰此事卿不當與帝還宫命沈虗中草檜及熺制並令致仕熺夜遣塤與右司員外郎林一飛宗正丞鄭柟見其黨殿中侍御史徐嚞左正言張扶謀請已為相翌日檜熺致仕詔下塤堪皆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宫是夜檜死〈檜居相位十九年倡和誤國忘仇斁倫其遺表有云願陛下固隣國之歡盟謹國是之揺動猶思刦制君上于死後性隂險深阻如崖穽不可測同列論事上前未嘗力辨但以一二語頃擠之俾帝自怒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畧盡其頑鈍無耻者率為檜用争以誣陷善類為功凡無罪可狀者則曰立黨沽名曰訕謗曰指斥甚則曰有無君心凡論人章疏皆檜自操以授言官識之者曰此老秦筆也晚年殘忍尤甚屢興大獄察事之卒布滿京城稍議之者即捕治中以深文専務羅織執政惟取備員甫入輙出惟深徳王次翁歴四年始出之立久任之説士淹滯失職有十年不調者然附之則立與擢用開門受賂富敵于國外國珍寳死猶及門隂結内侍及醫師王繼先伺上㣲旨動静必具知之郡國事惟申省無至上前者由是張扶請檜乗金銀車吕愿中獻秦城王氣詩勢漸不可制及檜死帝謂楊存中曰朕今日始免防檜逆謀矣〉
〈朱子曰紹興初諸将累捷大有恢復之勢金人始露和議以沮吾計而宰相秦檜歸自金庭獨以長樂梓宫藉口攘却衆謀熒惑主聼使和議翕然以定而不可破士大夫狃于積衷之俗見國家無事而檜與其徒皆享成功無後患顧以忘仇忍辱為事理之當然嗚呼始則倡邪謀以誤國中則挾敵勢以要君使人倫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𡚁遺親後君無所不至此檜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萬死不足以贖也〉
金主亮迎其太后圖克坦氏至燕
金主亮命以大房山〈在順天府房山縣西北亦曰大防山水經注防水出大防山南即此〉雲峯寺為山陵遣右丞相布薩呼圖如㑹寜奉遷太祖太宗梓宫及迎圖克坦后至流沙河〈在順天府昌平州南有南北二流北沙河即古濕餘水自居庸關南流至州南與南沙河合南沙河即古易荆水下流至通州入白河〉亮親迎之命左右持枤二束跪太后前曰亮不孝久缺温凊願笞之后掖之曰今庻民有克家子尚且愛之不忍笞我有子如是寜忍笞乎叱杖者退既至亮事之外極恭順后起則自扶之常從輿輦同行后所御物或自執之見者以為至孝雖太后亦信其誠
黜秦檜姻黨十一月釋趙汾李孟堅王之奇等自便臺諌湯鵬舉等累疏言秦檜之姦請逐其姻黨詔安置戸部侍郎曹泳于新州罷端明殿學士鄭仲熊〈字行可衢州西安人〉等四人徙侍御史徐嚞正言張扶為他官知建康府王㑹等六人俱以諂附貪冒罷又竄吕愿中等于逺州秦塤曹冠等以檜子孫親戚濫科革正之莫及張常先等八人並以告訐濫叨官爵送逺郡編管尋復趙汾官〈先是詔奪汾二官〉與李孟堅王之奇等皆令自便
十二月復張浚胡寅張九成二十九人官徙李光及胡銓于近州
光移郴州銓移衡州光尋卒
〈丙子〉二十六年〈金正隆元年〉春正月追復趙鼎鄭剛中等官三月罷宰相兼樞宻使
以邉事已定也
竄東平進士梁勛于逺州
勛上書言金人必舉兵宜為之備帝怒編管勛于千里外州軍而下詔曰講和之䇿㫁自朕志秦檜但能贊朕而已豈以存亡而渝定議邪近者無知之輩鼓倡浮言以惑衆聼至有偽撰詔命召用舊臣抗章公車妄議邉事朕甚駭之自今有此當重寘憲典
夏五月以沈該万俟卨為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湯思退知樞宻院事
初秦檜病篤召董德元〈字體仁永豐人二十五年九月拜參知政事〉湯思退至卧内属以後事各贈黄金千兩徳元慮檜以為自外不敢辭思退慮檜以為期其死不敢受帝聞思退不受以為非檜黨遂信任之
靖康帝卒于金
命史館重修日厯
以秦熺修不實也
秋七月彗出幷詔求直言
八月以張綱〈字彦正潤州丹徒人〉參知政事
綱初為給事中以秦檜用事遂致仕卧家者二十餘年檜死召為吏部侍郎擢尚書時以彗出求言綱奏求言易聼察難宜命有司詳審章奏無事苟簡及參政事帝力懲秦檜苛政時時以寛恤民力諭輔臣綱乃摘其切于利民八十事標以大指乞鏤版宣布中外
冬十月復安置觀文殿大學士張浚于永州
浚去國二十年天下士無賢不肖莫不傾心慕焉武夫健將言浚者必咨嗟嘆息至兒童婦女亦知有張都督金使至必問浚安在惟恐其復用而秦檜懼其正論害已令臺臣有所彈劾語必及浚謂為國賊必欲殺之檜死乃復觀文殿大學士判洪州時䘮母將歸葬㑹星變求直言浚慮金人數年間勢必求釁用兵而吾方溺于宴安謂敵可信莫為之備沈該万俟卨居相位尤不厭天下望自以大臣義同休戚不敢以居䘮為嫌乃上疏極言沈該万俟卨湯思退謂敵未有釁而浚乃若禍在年嵗間者皆笑其狂臺諌湯鵬舉凌哲等論浚名在罪籍倡異議以動國是若使歸蜀恐或逺方生患復安置永州
〈丁丑〉二十七年〈金正隆二年〉春三月万俟卨死夏六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
卨為相主和固位無異秦檜既死思退遂相
〈戊寅〉二十八年〈金正隆二年〉春三月辛酉朔日食
秋七月金以李通參知政事
金主亮將議南侵以通為謀主故有是命〈初亮召其倖臣秘書少監張仲軻左諌議大夫馬欽校書郎田與信等便殿侍坐亮謂仲軻曰漢之封疆不過七八千里今吾國幅𢄙萬里可謂大矣仲軻曰本朝疆土雖大而天下有四主若能一之乃謂大耳亮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軻曰臣聞宋人 馬修器械招納山東叛亡豈得謂無罪亮喜曰向者梁珫嘗為朕言宋有劉貴妃者資質美艷今一舉而両得之俗所謂因行掉臂也江南聞我舉兵必遠竄耳欽與與信皆對曰海島蠻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將安往亮曰然則天與我也朕舉兵滅宋逺不過二三年然後討平髙麗夏國一統之後論功遷秩分賞將士彼必忘勞矣時亮恃其累世彊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嘗曰天下一家可以為正統及拜李通參知政事通揣知亮意遂與仲軻欽及近習羣小輩盛言江南富庻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亮遂議興兵南侵〉
九月以王剛中〈字時亨饒州樂平人〉為四川制置使
初剛中為中書舎人言禦敵為今日先務敵彊則犯邉弱則請盟今勿計敵人之彊弱必先自治擇將帥蒐士卒實邉儲備軍械加我數年國勢富彊將良士勇彼請盟則為漢文帝犯邉則為唐太宗帝韙其言㑹西蜀謀帥帝曰無如王剛中矣遂有是命
冬十月金營汴宫
金主亮遣其左丞相張浩參政敬嗣暉〈字唐臣易州人〉如汴京營建宫室〈運一木之費至二十萬牽一車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餙遍傅黄金而後間以五采金屑飛空如落雪一殿之費以億萬計成而復毀務極華麗〉國子司業黄中〈字通老邵武人〉使還言金人治汴京必欲徙居以廹我不可不早為之備若彼果至京則壯士健馬不數日可及境矣湯思逺大怒左遷中官
〈己卯〉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春二月金籍諸路兵造戰具金主亮謀南侵乃造戰船于通州〈金置今屬順天府〉遣使籍諸路明安部族及契丹奚人不限丁數悉僉之凡二十四萬又僉中都南都中原渤海丁壯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凡二十七萬雖親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聼又遣使分詣諸道總管府督造兵器命諸路舊貯軍器並致于燕時又建汴京修燕城民不能堪箭羽一尺至千錢村落間往往椎牛以供筋革至于烏鵲狗彘無不被害者
夏五月貶禮部侍郎孫道夫〈字太冲眉州丹稜人〉知綿州
道夫前使金金主亮將欲南侵陽設為詰責之語〈亮謂道夫曰歸白爾帝事我上國多有不誠今畧舉二事爾民有逃入我境者邉吏皆即發還我民有叛入爾境者有司索之往往託詞不發一也爾于沿邉盗買鞍馬偹戰陣二也葢將敗盟故先設此二事為辭〉道夫還具奏之帝曰朝廷待之甚厚欲以何名為兵端道夫曰彼身弑其君而奪之位興兵豈有定名湯思退沈該以為不然道夫每對帝輙言武事該疑其引用張浚忌之故貶
六月遣王綸〈字徳言建康人〉使金
帝聞金主亮有南侵意疑之使王綸徃覘綸還入對言鄰國恭順和好無他皆陛下威德所致湯思退等皆賀帝曰中外之論皆欲沿邉屯戍軍馬移易將帥為進取之計萬一輕舉兵連祸結何時而已
秋八月召監潭州南嶽廟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徽州婺源人〉不至熹少有求道之志父松〈字喬年度支員外郎史館校勘忤秦檜出知饒州〉方疾亟屬熹曰胡憲〈字原仲安國從子〉劉勉之〈字致中建州崇安人〉劉子翬〈字彦冲韐仲子〉三人學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熹奉以告而禀學焉既博求之經傳復徧交當世有識之士及舉進士為泉州同安〈晉縣今属福建泉州府〉主簿罷歸聞延平〈注見前〉李侗〈字愿中南劔州劍浦人〉學于羅從彦〈字仲素南劍州人〉得伊洛之正遂徒歩往從之其學大要窮理致知反躬踐實而以居敬為主築室于武夷山中〈山在福建建寜府崇安縣南山高五百仭有三十六峯其溪流分為九曲昔有神人武夷君居此故名漢武帝嘗祀之〉四方逰學之士從之者如市上聞其賢故召之熹卒不至〈憲生而静慤不妄笑語紹興中與勉之同入太學時禁伊洛之學憲與勉之求得程頥書潛抄黙誦夜以繼日聞涪陵譙定受易學于頥二人往從受業久未有得定曰心為物漬故不有見惟學乃可明耳憲悟曰所謂學者非克己工夫耶自是一意下學不求人知一旦揖諸生歸崇安故山力田賣藥以奉其親從遊日衆號籍溪先生仕終秘書省正字勉之從譙定劉安世楊時受學卒業乃還崇安結草堂讀書其中力耕自給澹然無求于世惟與憲子翬日相往來講論學者踵至勉之随其才器為説聖賢之道因以女妻熹門人號曰白水先生子翬以父死國難痛憤致疾棄興化通判隐居武夷山中者十七年與憲勉之交相得毎見講學外無雜言他所與遊皆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逺者朱燾而已熹從子翬遊子翬以易之不遠復三言俾佩之終身學者稱為屏山先生 譙定字天授涪陵人劉安世字器之魏人興化宋軍今為府属福建〉
九月以湯思退陳康伯〈字長卿信州弋陽人〉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
時湯思退轉左僕射康伯遂同相帝謂康伯曰卿静重明敏一語不妄發真宰相也今與思退共政如有可否勿憚商㩁康伯曰大臣論國事自當盡心若依阿植黨臣所不敢
皇太后韋氏崩〈諡曰顯仁〉
帝事后甚謹先意承志惟恐不及或一食稍減輙不勝憂懼常戒宫人曰太后年已髙惟優游無事起居適意即夀考康寜事有所關慎勿令知第來白朕至是崩年八十矣
冬十一月攅顯仁皇后
攢子永祐陵之西祔神主太廟
〈庚辰〉三十年〈金正隆五年〉春二月以普安郡王瑗為皇子更名瑋進封建王
初帝知瑗之賢欲立為嗣恐太后意所不欲遲囘久之及后崩帝問吏部尚書張燾以方今大計對曰儲嗣者國之本也天下大計無踰于此今兩邸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懐此久矣開春當議典禮燾頓首謝至是利州提㸃刑獄范如圭掇至和嘉祐間名臣奏章凡三十六篇合為一書囊封以獻請㫁以至公勿疑帝感悟即日下詔以普安郡王為皇子加恩平郡王璩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宗正寺稱皇姪
秋七月以葉義問〈字審言嚴州壽昌人〉知樞宻院事朱倬〈字漢章閩縣人〉參知政事
倬初以張浚薦自宜興簿入對時方以劉豫為憂倬䇿其必敗帝大喜而秦檜惡之出為越州敎授檜死倬知恵州陛辭因言前事帝問卿何久淹如此倬言為檜所扼帝愀然慰諭目送之且曰人不知卿惟朕獨知遂累擢至中丞論事多所禆益帝信任之
八月丙午朔日食
九月以李寳〈河北人〉為浙西副總管
寳嘗覊金拔身自海道來歸至是召對詢以北事歴歴如數乃授官令于平江督海舟捍禦
冬十二月湯思退有罪免
侍御史陳俊卿〈字應求興化人〉論思退挾巧詐之心濟傾邪之術觀其所為多效秦檜葢思退致身皆秦檜父子恩也宜寘之憲典遂奉祠
初行㑹子
户部侍郎錢端禮〈字處和臨安人〉被㫖造㑹子儲見錢于城内外流轉其合發官錢並許兑㑹子輸左藏庫初行于兩浙遂通行諸州
〈辛巳〉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十月世宗雍大定元年〉春正月甲戌朔日食帝不受朝
風雷大雨雪
侍御史汪澈〈字明逺新安人徙饒州〉言春秋魯隠公時大雨震電繼以雨雪孔子以八月之間再有大變謹而書之今一夕之間二異交至此隂盛之證殆為金人且言荆襄無統督江海乏偹禦因陳修攘之䇿
二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取士
禮部侍郎金安節言熙寜元豐以來經義詩賦廢興離合隨時更革近合科以來通經者苦賦體雕刻習賦者病經㫖淵微心有弗精業難兼濟此後進往往得志而老生宿儒多困也請復立兩科永為成憲從之〈先是定制以本經語孟義各一道為首次詩賦各一首次子史論時務䇿各一道至是分經義詩賦為兩科而解額未定議者謂宜以三為率二取經義一取詩賦然不果行〉
三月以陳康伯朱倬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以呉拱〈玠之子〉知襄陽府
先是康伯以金人必敗盟請早為之偹及聞金人决欲敗盟乃以利州西路都統制呉拱知襄陽府部兵三千戍之〈考宋史髙宗紀及陳康伯張去為傳召楊存中等議舉兵並在五月金使既來之後續綱目係于金使未来之前非是今改係詔議舉兵條下〉
夏五月金主亮遣使徴漢淮之地始聞靖康帝之䘮金主亮嘗宻隐畫工于奉使中俾冩臨安湖山以歸為屏而圖已之像䇿馬于呉山〈在杭州府城内西南隅舊名胥山上有伍子胥祠〉絶頂題詩其上有立馬呉山第一峯之句至是遣其簽書樞宻院事髙景山右司員外郎王全來賀天申節亮謂全曰汝見宋主即面数其焚南京宫室沿邉買馬招致叛亡之罪當命大臣来此朕將親詰之且索漢淮之地如不從則厲聲詆責之彼必不敢害汝盖欲激怒以為南侵之名也又謂景山曰囘日以全所言奏聞全至臨安一如金主之言以詆帝帝謂全曰聞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復曰趙桓今已死矣帝始聞淵聖崩遽起發哀而罷詔持斬衰三年上淵聖廟號曰欽宗〈時朝論俟使去發䘮左史黄中馳白宰相此國家大事臣子至痛一有失禮謂天下後世何左僕射陳康伯獨主中持論竟得如禮〉
詔議舉兵
帝命宰執召同安郡王楊存中三衙帥趙宻〈字㣲叔太原清河人〉至都堂議舉兵又召侍從臺諌集議陳康伯傳上㫖曰今日更不論和與守直問戰當如何時帝意雅欲視師内侍省都知張去為隂沮用兵且陳退避䇿中外妄傳幸閩蜀人情洶洶朱倬無一語康伯奏曰金敵敗盟天人共憤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聖意堅决則將士之意自倍願分三衙禁旅助襄漢待其先發應之時已先命呉拱守㐮陽又命主管馬軍司成閔部兵三萬戍鄂州〈殿中侍御史陳俊卿以去為竊權撓政乞斬之以作士氣〉
以呉璘為四川宣撫使
詔以金使語諭諸路統制郡守監司隨宜應變以呉璘宣撫四川仍令王剛中同處置軍事
六月以劉錡為江淮浙西置制使屯揚州
時宿將無在者乃以錡為江淮浙西置制使節制逐路軍馬
故遼人伊喇斡翰〈舊作移剌窩斡今改後仿此〉叛金圍臨潢
初金主亮徴兵南侵使牌印〈金官名掌御寳及金銀等牌後改名御寶郎〉素赫〈舊作燥合今改後仿此〉如西北路盡僉契丹壯丁契丹人不願行求之素赫素赫不從于是西北路招討司譯史薩巴與部衆殺招討使完顔烏澤〈舊作沃側今改後仿此〉及素赫等取招討使司貯甲三千遂反議立故遼主延禧子孫推都監楞華善〈舊作老和尚今改〉為招討使山後山前諸羣收應之咸平府〈金置故城在今奉天府鐵嶺縣〉穆昆瓜里〈舊作謀克括里今改〉舉兵據咸平繕完器甲出府庫財物募兵以應薩巴其勢益張金主亮使布薩呼圗等討之皆無功而薩巴自度大軍必繼至勢不可支謀歸西遼乃率衆沿龍駒河〈金史地理志臨潢府長㤗縣北有龍駒河長泰廢縣在故臨潢城東宋薛映記所謂長泰館是也〉西出舊居山前者皆不欲往偽署六院節度使伊喇斡罕殺薩巴執楞華善等自為都元帥擁衆東還至臨潢府東南新羅寨東京留守曹國公烏禄使伊喇扎巴〈舊作移剌扎八今改後仿此〉招之斡罕已約降而扎巴見斡罕兵衆彊盛車帳滿野意其可以有成反説之曰我之始來以汝輩不能有為今觀兵勢彊盛如此汝等欲如羣羊為人所驅去乎將欲待天時乎若果有大志吾亦不復還矣于是斡罕决意不降遂攻臨潢圍之衆至五萬
秋七月金主亮遷都于汴
金大括馬于諸路
先是調馬于諸路以户口為差計五六十萬匹仍令其戸自養以俟至是又大括驘馬〈官至七品聼留一匹等而上之並舊籍民馬其在東者給西軍在西者給東軍交相往來晝夜絡繹不絶死者狼籍于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懼罪或自殺所過蹂踐民田調發牽馬夫役詔河南州縣所貯糧米以俻大軍不得他用驘馬所至當給芻粟而無可給有司以為請金主亮曰北方比歳民間儲畜尚多今禾稼滿野驘馬可就牧田中借令再歳不穫亦何傷乎〉于是國内騷然盗賊蠭起大者連城邑小者保山澤有以盜賊事聞者亮輙杖而黜其官太醫使祈宰〈字彦輔江淮人〉上疏諫南侵亮殺之由是羣臣不敢言
金主亮大殺宋遼宗室之在其國者
凡百三十餘人
遣樞宻都承㫖徐嚞如金至盱眙金人却之乃還先是遣周麟之〈字茂振海陵人〉賀金遷都麟之憚金辭行坐免遂以嚞代之嚞至盱眙金主亮使韓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聞北方小警欲復歸中都無庸來賀也嚞乃還
八月宿遷人魏勝〈字彦威淮陽軍宿遷人〉起兵復海州詔以勝知州事
勝多智勇應募為弓箭手居山陽及金人籍諸路民為兵勝躍曰此其時也聚義士三百北渡淮取漣水軍宣布朝廷徳意不殺一人金知海州事髙文富遣兵捕勝勝迎擊走之追至城下文富閉門固守勝令城外張旗幟舉烟火為疑兵又使人向諸城門諭以金人棄信背盟無名興兵及本朝寛大之意城中人聞即開門獨文富與其子安仁率牙兵拒之勝殺安仁及州兵千餘擒文富民皆安堵如故勝遣人諭朐山〈後周縣明省入海州〉懐仁〈東魏縣故城在今海州贛榆縣〉沐陽〈東魏縣今属海州〉東海〈注見前〉諸縣皆定之乃蠲租税釋罪囚發倉庫犒戰士分忠義士為五軍紀律明肅部分如宿將勝益募忠義以圖收復逺近聞之響應旬日得兵數千勝將董成率所部千餘人直入汴州殺金守將及軍士三千餘衆悉降得器甲數萬金遣䝉古〈舊作䝉括今改〉鎮國以兵萬餘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橋勝迎之設伏于隘陣以待衆殊死戰伏發敵大敗殺鎮國馘千人降三百人軍聲益振山東之民咸欲來附勝傳檄招諭結集以待王師之至〈沂民壁蒼山者數十萬金人圍之久不下砦首滕⿱告急于勝勝提兵往救之陳于山下金人多伏兵勝兵遇伏皆赴砦金人襲之勝單騎而殿以大刀奮擊金人望見勝知其為將也以五百騎圍之數重勝馳突四擊金陣開復闔戰移時身被數十槍冒刃出圍金兵追之馬中矢踣歩而入砦無敢當者金人又急攻絶其水砦中食乾糒殺牛馬飲血金人攻益急周山為營勝度其必復攻海州因間出砦趨城中金人果解蒼山圍自新橋抵城下勝出戰皆捷金分兵四面攻之勝募士登城以禦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多死傷遁去 蒼山在山東沂州府蘭山縣東〉
以成閔為京湖制置使
金完顔亮弑其太后圖克坦氏九月遂大舉入冦〈亮本金朝亂賊且是年金世宗即位故變例書入冦〉
圖克坦氏聞亮欲南侵數以言諌亮不悦毎謁見還宫必忿怒人不知其故及至汴后居寜德宫使侍婢髙福娘問亮起居亮幸之因使伺𠉀動静凡后所為事無大小福娘夫特黙格〈舊作特末哥今改後仿此〉教福娘増餙其言以聞及契丹反樞宻使布薩呼圖討往辭謁后后謂曰國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今又至汴復将興兵涉江淮伐宋疲𡚁中國我嘗諌止之不見聴也契丹事復如此奈何福娘以告亮亮意謂后嘗養鄭王充〈本名圖美宗幹之子太祖之孫接錫圖美舊作神土懣今改後仿此〉為己子充四子皆成立恐呼圗將兵在外或有異圗乃召㸃檢大懷忠等使弑后且指名后左右數人皆令殺之后方摴蒲懐忠等至令后跪受詔后愕然方下跪尚衣局使華特黙〈舊作虎特末今後改仿此〉從後擊之仆而復起者再高福娘等縊殺之並殺其左右數人亮命焚后于宫中棄骨于水並殺鄭王充之子塔納〈舊作擅奴今改後仿此〉阿里布〈舊作阿里白今改後仿此〉等二人遂召呼圗等還皆殺之封髙福娘為鄖國夫人以特默格為澤州刺史又以尚書令張浩左丞相蕭玉諌伐宋杖而釋之自是莫有敢諌者遂分諸道兵為三十二軍置左右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以總之以璸都〈錫斡之子後改名昻舊作奔賭錫斡舊作斜斡今改〉為左大都督李通副之赫舍哩良弼〈輝發川人輝發川舊作回怕川今改〉為右大都督烏雅富勒琿副之蘇保衡〈字宗尹雲州天成人〉為浙東道水軍都統制完顔正嘉努〈舊作鄭家今改〉副之由海道徑趨臨安劉蕚〈大興宛平人〉為漢南道行營兵馬都統制進自蔡州以瞰荆襄圗克坦喀齊喀〈上京素蘇海水人喀齊喀舊作合喜素蘇海舊作速蘇海今改〉為西蜀道行營兵馬都統制由鳯翔取大散闗駐軍以俟後命左監軍圗克坦貞别將兵二萬入淮隂九月亮召諸將授方畧賜宴于尚書省令皇后圗克坦氏與太子光英居守張浩蕭玉敬嗣暉留治省事亮戎服乘馬具裝起行妃嬪皆從衆六十萬號百萬氊帳相望鉦鼓之聲不絶李通造浮梁于淮水之上將自清河口入淮東逺近皆震
金人攻黄牛堡〈在漢中府鳯翔縣東比〉呉璘等敗之遂復秦隴洮三州
金圖克坦喀齊喀將五千騎扼大散闗遊騎攻黄牛堡守將李彦堅告急人情洶洶制置使王剛中跨一馬馳二百里至呉璘營起璘于帳中曰大將與國義同休戚臨敵安得髙枕而卧璘大驚即馳至殺金平〈注見前〉駐軍青野原〈在漢中府畧陽縣北〉益調内郡兵分道而進以援黄牛剛中又以蠟書抵張正彦濟師西師大集李彦堅以神臂弓射金師卻之璘遣别將彭青至寳雞渭河夜刦橋頭寨〈在鳯翔府寳鷄縣南渭河自隴州流入有橋跨其上故名〉破之又遣劉海復秦州彭青復隴州曹休復洮州〈金師既退剛中倍道馳還謂其屬李燾曰將帥之功吾何有焉燾嘆曰身督戰而功成不居過人逺矣 李燾字仁甫眉州丹祾人〉
劉錡遣兵復泗州
髙平人王友直〈字聖益博州髙平人考宋史地理志博州有髙唐博平無髙平髙平乃凙州縣也列傳疑有悞〉起兵復大名遣使入朝
友直父佐以材武稱友直幼從父諳兵法志復中原聞金亮渝盟乃結豪傑謂之曰權所以濟事權歸于正何害于理即矯制自稱河北等路安撫制置使以其使王任為副使徧諭州縣勤王未幾得衆數萬制為十二軍置統制等官以統之進攻大名一鼔而克撫定衆庻諭以紹興年號遣人入朝奏事已而自夀春來歸詔以為忠義都統制
冬十月金人圍海州魏勝李寶合擊大敗之
亮渡淮慮勝睨其後分軍數萬圍海州㑹李寶帥舟師由海道將拒敵于膠西〈隋縣元于此置膠州明省縣入州今州屬山東萊州府〉勝遣人邀之寶遡風至東海慷慨厲士赴援與勝同擊金兵于新橋〈在海州北〉敗之勝還守北關〈方輿紀要在海北北宋時築此據險戍守〉金兵逼闗勝登闗門張樂飲酒犒軍士令固守勿出戰踰時乃少遣士出慿險隘擊之金人知不可攻率軍轉而渡河襲關後欲過砂堰〈在海州東北〉圜城為營勝先已據堰尋以單騎逐敵騎于東門外大聲叱之皆駭㪚翌早乘昏霧四面薄城急攻勝竭力捍禦金兵不能前乃㧞砦走
金人渡淮劉錡進軍楚州以拒之
劉錡兵至揚州建大將旗鼓軍容甚肅以兵駐清河口扼金師金人以氊裹船載糧而來錡使善没者鑿沈其舟金人自渦口渡淮錡次于淮陰列兵運河岸以扼之
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于遼陽更名雍〈是為金世宗〉亮自發汴京將士在道多亡歸者哈斯罕〈舊作曷蘇館今改方輿紀要遼置以處熟女真今改路置節度使後廢故城在葢州東南考葢州今奉天府盖平縣是〉明安完顔福夀髙忠建盧萬家博索〈舊作婆束後訛為婆娑今改〉路〈金置博索府故城在今奉天府鳯城東〉總管黙音〈羅索子舊作謀衍今改〉東京穆昆金珠〈舊作金住今改〉等始受甲于大名即舉部亡歸從者二萬餘皆公言于路曰我輩今往東京立新天子矣時東京留守烏禄性仁孝沈静明逹衆心歸之亮常使摩羅歡〈舊作謀良虎按此與金初别名宗雄之摩羅歡另是一人〉圖淮北諸王烏禄聞而憂懼㑹故吏禄錦〈舊作六斥今改後仿此〉自汴還具言金主殺母䓁事且曰將遣使害宗室兄弟矣烏禄益懼謀于其舅興元少尹李石〈字子堅遼陽人〉石勸烏禄先殺副留守髙存福烏禄遂執存福將殺之適福夀等以軍入東京乃共殺存福等烏禄遂御宣政殿即位赦改元大定下詔暴揚亮罪惡數十事追尊鄂爾多為帝廟曰睿宗
劉錡將王權軍潰于昭闗錡引還揚州金完顔亮入廬州
錡遣都統王權措置淮西權不從錡節制聞金兵大至即棄廬州退屯昭闗不戰而潰錡聞之遂自淮陰退還揚州亮入廬州權自昭闗退保和州〈已而金人䧟真州統制邵宏淵逆戰敗走王權尋退屯采石金亮遂入和州〉
吳拱成閔遣兵復唐鄧諸州
帝親征詔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虞允文〈字彬甫降州仁夀人〉參謀軍事
帝聞王權敗詔楊存中至内殿議禦敵之䇿因命存中就陳康伯議欲航海避敵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帝聞之已自寛明日康伯入奏曰聞有勸陛下幸越趨閩者審爾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一日帝忽降手詔曰如敵未退散百官康伯焚詔而後奏曰百官散主勢孤矣帝意既堅康伯乃請下詔親征帝從之以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中書舍人虞允文參贊軍事尋以楊存中為御營宿衛使
詔呉璘出兵漢中璘遂復商虢州
李寳大破金人于陳家島〈在膠州海中〉殺其將完顔正嘉弩寳既解海州之圍遂與其子公佐引舟師至膠西石臼島〈在膠州南海中海防考濱海要衝有膠州石臼等所及海中之陳家島諸處〉敵舟已出海口泊陳家島相距僅一山時北風盛寳禱于石臼神風自柂樓中來如鐘鐸聲衆咸奮引舟握刀待戰金操舟者皆中原遺民遥見寳船紿敵兵入舟中使不知王師猝至風駛舟疾過山薄敵鼓聲震蕩海波騰躍敵大驚掣矴舉帆帆皆油纈彌亘數里風浪捲聚一隅窘束無復行次寳命大箭射之烟焰隨發延燒數百艘火所不及者猶欲前拒寳叱壯士躍登其舟以短兵擊殺之降者三千餘人斬其將完顔正嘉弩等六人擒倪詢等上于朝獲其統軍符印與文書器甲糧斛以萬計餘物衆不能舉者悉焚之火四晝夜不滅
金人破揚州劉錡遣兵拒于皂角林〈在揚州府江都縣南〉大敗之錡以舟渡真揚之民于江南留屯爪洲金人來争錡命步將呉超員琦王佐等拒之于皂角林錡䧟重圍下馬死戰佐以歩卒設伏林中金人既入張弩俄發金人以運河岸狹非騎兵之利稍稍引去追擊大破之斬其統軍髙景山
十一月召張浚判建康府
殿中侍御史陳俊卿上疏極言浚忠藎帝悟乃詔復官判建康府至岳陽買舟冒風雪而行時金兵充斥浚遇東來者云敵兵方盛焚采石烟熖張天慎毋輕進浚曰吾赴君父之急知直前求乗輿所在而已遂乗小舟徑行時長江無一舟敢行北岸者
編管王權于瓊州以李顯忠代將其軍
金人侵𤓰洲葉義問使中軍統制劉氾〈錡之姪〉禦之敗績義問走建康
時劉錡病甚求解兵柄留其姪中軍統制氾以千五百人塞𤓰洲李横以八千固守詔錡還鎮江専防江于是盡失兩淮之地金人攻𤓰洲汜以克敵弓射卻之葉義問至鎮江見錡病劇以李横權錡軍遂督兵渡江衆以為不可義問彊之汜請出戰錡不從汜拜家廟而行金人以重兵逼𤓰州汜先退李横以孤軍不能當亦郤失其都統制印横左軍統制魏俊右軍統制王方死之横汜僅以身免錡聞汜敗因憤悶疾益甚義問聞之乃遵陸趨建康市人皆媟罵之
虞允文大敗金軍于采石完顔亮趨揚州
亮築臺江上自披金甲登臺殺黒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賓都等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江矣富勒琿曰臣觀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遲恐不可濟亮怒曰爾昔從梁王追趙構入海島豈皆大舟邪〉誓明日渡江晨炊玉麟堂〈即毓麟堂在和州梅江之濱〉先濟者與黄金一兩亮置黄旗紅旗于岸上以號令進止時葉義問命虞允文徃蕪湖迎李顯忠交王權軍且犒師允文至采石權已去顯忠未來敵騎充斥軍士三五星散解鞍束甲坐道傍皆權敗兵也允文謂坐待顯忠則誤國事遂立召諸將勉以忠義曰金帛誥命皆在此以待有功衆曰今既有主請死戰或謂允文曰公受命犒師不受命督戰他人壞之公受其咎邪允文叱之曰危及社稷吾將安避乃命諸將列大陣不動分戈船為五其二並東西岸其一駐中流藏精兵待戰其二藏小港備不測部分已畢敵已大呼亮操小紅旗麾數百艘絶江而來瞬息之間抵南岸者七十艘直薄官軍軍小郤允文入陣中撫統制時俊之背曰汝膽畧聞四方立陣後則兒女子爾俊即揮雙刀出士殊死戰中流允文軍以海鰌船衝敵舟皆平沈敵半死半戰日暮未退㑹有潰卒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從山後轉出敵疑援兵至始遁允文又命勁弩尾擊追射大敗之金兵還和州凡不死于江者亮悉敲殺之㑹報曹國公已即位于東京改元大定亮撫髀歎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非天乎因出其素所書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羣臣遂召諸將帥謀北還且分兵渡江李通曰陛下親征深入異境無功而還若衆散于前敵乘于後非萬全計若留兵渡江車駕北還諸將亦將解體今燕北諸軍近遼陽者恐有異志宜先發兵渡江斂舟焚之絶其歸望然後陛下北還南北皆指日而定矣亮然之允文知亮敗明當復来夜半部分諸將分海舟縋上流别遣盛新以舟師截金人于揚林河口〈在和州東今曰揚林渡〉明旦敵果至因夾擊之復大敗焚其舟三百敵遣偽詔來諭王權似有宿約者允文曰此反間也乃復書言權因退師已寘憲典新將李顯忠也願快戰以决雌雄亮得書大怒遂焚其龍鳯舟斬梁漢臣〈首勸亮渡江者〉及造舟者二人率軍趨揚州使符寳郎耶律摩多〈舊作没答今改後仿此〉䕶神果軍扼淮渡凡自軍中還至淮上無都督府文字皆殺之
劉錡罷以成閔李顯忠呉拱為兩淮京湖三路招討使顯忠至采石虞允文語之曰敵入揚州必與瓜洲兵合京口無備我當徃公能分兵相助乎顯忠分萬六千與之允文遂還京口時敵屯重兵滁河〈今曰後河源出黄山逕和州西北與滁州分界東南至六合縣入江〉造三牐儲水深數尺塞山洲口楊存中成閔邵宏淵諸軍皆集京口凡二十餘萬允文以戰艦數少不足用聚材改治之命張深守滁河口扼大江之衝以苖定駐下蜀〈鎮名在江寜府句容縣北〉為援且謁劉錡問疾錡執允文手曰疾何必問朝廷養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輩愧死矣以疾篤召還提舉萬夀觀詔以閔等為招討使閔淮東顯忠淮西拱湖北京西
金完顔亮為其下所殺
亮至𤓰洲居于龜山寺虞允文與楊存中臨江按試命戰士踏車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囘轉如飛敵持滿以待相顧駭愕亮笑曰紙船耳有一將跪奏南軍有備不可輕願駐揚州徐圖進取亮怒杖之五十召諸將約以三日濟江否則盡殺之驍騎噶山〈舊作髙僧今改〉欲誘其黨以亡事覺亮命衆刃剉之乃下令曰軍士亡者殺其富埒琿〈穆昆之副舊作蒲里衍今改後仿此〉富勒琿亡者殺其穆昆穆昆亡者殺其明安明安亡者殺其總管由是軍士益危懼亮又令軍中運鴉鶻船于𤓰洲期以明日渡江敢後者死衆欲亡歸乃决計于浙西都統制耶律元宜〈本名聞烈一名伊特璉父慎思賜姓完顔按阿烈舊作阿列伊特璉舊作移特輦今改後仿此〉及明安唐古烏頁〈舊作唐括烏野今改後仿此〉且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聞遼陽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後舉軍北還元宜然之乃期詰旦衛軍番代即行事黎明元宜等帥諸將以衆薄亮營亮聞亂意宋兵奄至攬衣遽起箭入帳中亮取視之愕然曰我兵也近侍大慶善〈舊作大慶山今改〉曰事急矣當出避之亮曰
走將安往方取 〈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納合㙮鄂勒博〈舊作納合幹魯補今改〉先刃之手足猶動逐縊殺之軍士攘取行營服用皆盡乃取驍騎指揮使逹磐〈舊作大磐今改〉衣巾裹其尸焚之收其妃嬪及李通郭安國圖克坦永年梁珫大慶善等殺之元宜自為左領軍副大都督使人殺太子光英于汴退軍三十里遣人持檄詣鎮江議和未幾金軍在荆襄兩淮者皆拔寨北還〈史臣曰完顔亮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餙非欲為君則弒其君欲圖隣則弑其母欲奪人之妻則使之殺其夫三綱絶矣何暇他論至于屠滅宗族剪刈忠良婦姑姊妹盡入嬪御卒之戾氣感召身由惡終使天下後世稱無道主以亮為首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十二月成閔李顯忠收復兩淮州郡
帝如建康
張浚至建康即具行宫儀物請車駕臨幸帝從之帝至建康張浚迎拜道左衛士見浚無不以手加額浚起復用風采隐然軍民皆倚為重
金主入燕
〈壬午〉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春正月戊辰朔日食
山東人耿京起兵復柬平遣其將辛棄疾〈字㓜安齊州人〉來朝完顔亮死中原豪傑並起山東人耿京據東平自稱天平節度使以齊州人辛棄疾掌書記棄疾勸京來歸京遣棄疾奉表詣行在帝大喜厚賚之以京知東平府
金遣使來聘
金主下令散南征之衆以髙忠建為報諭宋國使且告即位
二月以虞允文為川陜宣諭使
允文還朝帝慰藉嘉嘆謂陳俊卿曰允文朕之裴度及是陛辭言金亮既誅新主初立彼國方亂天相我恢復也和則海内氣沮戰則海内氣伸帝以為然允文至蜀遂與呉璘經畧中原
帝還臨安
時將祔欽宗于太廟帝還臨安謂張浚曰卿在此朕無北顧憂矣御史呉芾〈字明可台州仙居人〉言建康可以控帯襄漢經畧淮甸大駕宜留以繫中原之望若還臨安則西北之勢不能相接不從
金以張浩為尚書令
金主嘗謂宰相曰進賢退不肖宰相之職也有才能髙于己者或懼其分權往往不肯引置同列朕甚不取卿等母以此為心〈時以近侍進言欲罷科舉者金主問浩曰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學者乎浩曰有之曰誰歟浩曰秦始皇金主顧近侍曰豈可使我為秦始皇事遂寢〉
閏月祔欽宗于太廟
呉璘復大散闗分兵和尚原金人走寳雞
璘遣兵復河源州及積石鎮戎軍遂復大散關
太尉威武節度使劉錡卒〈諡武穆〉
錡以劉汜敗發怒嘔血數升至是卒贈開府儀同三司〈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亮之南下也令有敢言錡姓名者斬枚舉南朝諸將問其下孰敢當者皆随名姓以對其答如響至錡莫有應者亮曰吾自當之惜錡以疾不能成功齊恨而没〉
耿京將張安國殺京以降金辛棄疾還執安國送臨安斬之
張安國殺京降金辛棄疾還至海州與衆謀曰我縁主帥來歸朝不期事變何以復命乃約李寳統制王世隆等徑趨金營即帳中縛安國獻于臨安斬之詔授棄疾江隂僉判棄疾獻議恢復持論勁直不為迎合衆壯之
呉璘復順徳軍〈宋置治隴干故城在今平凉府静寜縣〉及環州〈注見前〉璘遣姚仲取鞏王彦屯商虢陜華惠逄取熈河或久攻不下或既得復失竟無成功仲舎鞏攻德順踰四旬不克璘以李師顔代之遣子挺節制軍司挺與金人戰于瓦亭大敗之擒其千戸耶律紏堅〈舊作九斤今改後仿此〉等百三十七人金人懲其敗悉兵趨順德璘自將往督師先壁于險且治夾河戰地璘至城下守陴者聞呼相公來觀望咨嗟矢不忍發璘按行諸屯斬不用命者先以數百騎進金鋭卒空壁躍出突璘軍璘軍得先治地無不一當百至暮璘忽傳呼其將戰不力人益奮搏金大敗遁入壁黎明師再出金人堅壁不動㑹大風雪遂拔營去凡八日而克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擁馬迎之璘又遣嚴忠取環州遂還河池時姚仲等又復蘭㑹熈鞏等州及永安軍〈宋陜西諸路無永安軍當作永興〉
遣起居舎人洪邁〈字景盧皓季子〉使金
金髙忠建至臨安議遣使報聘且賀即位工部侍郎張闡〈字大猷永嘉人〉請嚴遣使之命正敵國之禮彼或不從則有戰耳如是則中國之威可以復振帝然之遂遣洪邁充賀登極使帝謂執政曰向日講和本為梓宫太后雖屈已卑辭有所不憚今兩國之盟已絶宜正名畫境朝儀嵗幣當先定之邁乃奏接伴禮儀十有四事既而忠建責臣禮及取新復州郡陳康伯以義折之乃止邁行書用敵國禮帝手扎賜邁曰祖宗陵寢隔濶三十年不得以時灑掃祭祀心實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見歸必欲居尊如故正復屈已亦何所惜邁奏言山東之兵未解則兩國之好不成至燕金閤門見國書不如式抑令于表中改部臣二字朝見之儀必欲用舊禮邁執不可金鎻使館三日水漿不通及見金人語不遜欲留邁張浩不可乃遣還
夏四月金人又攻海州鎮江都統張子蓋〈字徳髙俊從子〉及魏勝大敗之
金人復遣烏錦〈舊作五斤今改後仿此〉太師發諸路兵三十餘萬攻海州先遣一軍自州西南㫁勝軍饟道勝擇勇悍士三千餘騎拒于石門堰〈亦曰石闥堰在海州西南即石湫河上游也〉金軍不能進逮夜始還留千人偹險隘金兵十萬來奪勝率衆鏖戰殺數千人餘皆遁去勝還入城無何金兵還城圍數重勝以郭蔚分兵備禦或獨出擾之使不得休息又間夜發兵刦其營或焚其攻具既而金人併力急攻勝告急于李寳寳以聞命張子盖往援進次石湫堰〈在石門堰南今為鎮〉金人陳萬騎于河東子盖率精鋭數千騎擊之統制張汜畧陣中流矢死子葢曰事急矣奮臂大呼馳入陣勝等繼之殊死戰金人大敗擁溺石湫河死者半圍遂解
五月金追廢完顔亮為海陵煬王
蕭玉敬嗣暉許霖等輔亮為虐皆放歸田里特黙格及其妻髙氏伏誅〈明年追討亮弑熈宗罪廢為庻人〉
立建王瑋為皇太子更名眘〈音慎〉
初完顔亮南侵兩淮失守朝臣多勸帝退避建王瑋不勝其憤及帝下詔親征瑋請帥師為前驅直講史浩〈字直翁明州鄞縣人〉聞之入言于瑋曰皇子不宜將兵因為草奏請扈蹕以供子職帝亦欲瑋徧識諸將遂命從幸金陵及還臨安帝欲遜位陳康伯宻贊大議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聖意遂草立太子詔以進帝從之瑋既立更名眘
六月罷三招討使
以李顯忠主管侍衛軍馬司成閔主管殿前衛司呉拱主管侍衛歩軍司〈顯忠隂結金都統蕭錡為内應請出師欲自宿亳趋汴由汴京以通関陜関陜既通則鄜延一路熟知顯忠威名皆得響應且欲起其舊部數萬以取河東㑹詔罷兵乃止〉
追封子偁為秀王
詔集議子偁封爵户部侍郎汪應辰〈字聖錫信州玉山人〉定其稱曰太子本生之親議入内降曰皇太子所生父可封秀王諡安僖母張氏為王夫人
帝傳位于太子自稱太上皇帝皇后稱太上皇后太子即位大赦〈是為孝宗〉
帝降手札曰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帝后稱太上皇后退居德夀宫帝服袍履歩出祥曦門冒雨掖輦以行及宫門弗止上皇麾謝再三且令左右扶掖以還顧謂羣臣曰付託得人吾無憾矣
帝朝太上皇于德夀宫
帝五日一朝太上皇不許自是月四朝
以龍大淵為樞宻副都承㫖曽覿〈字統甫其先汴人〉幹辦皇城司二人帝潛邸内知客也尋以大淵知閤門事覿同知閤門事
詔中外臣庻陳時政闕失
監南嶽廟朱熹封事首言帝王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義理所存纎悉必照則自然意誠心正而可以應天下之務次言修攘之計不時定者講和之説疑之也金於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則不可和也明矣願㫁以義理之公參以義利之實閉闗絶納任賢使能更相激厲以圖事功數年之間國富兵彊視吾力之彊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之中原故地不為吾有而將焉往次言四海利病係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係守令之賢否監司者守令之綱朝廷者監司之本欲斯民之得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
秋七月召張浚入朝以為江淮宣撫使封魏國公帝手書召浚入見浚至帝改容曰久聞公名今朝廷所恃惟公因賜之坐浚從容言人主之學以心為本一心合天何事不濟所謂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業自持使清明在躬則賞罰舉錯無有不當人心自歸敵仇自服帝悚然曰當不忘公言加浚少傅魏國公宣撫江淮浚見帝英武力陳和議之非勸帝堅意以圖恢復欲遣舟師自海道𢷬山東命諸將出師掎角以向中原翰林學士史浩以潜邸舊臣特預樞宻議欲城采石𤓰洲浚言不守兩淮而守江是示敵以削弱怠戰守之氣不若先城泗州浩不悦遂與有隙凡浚所規畫浩必沮之竟無成功
追復岳飛官以禮改葬
官其孫六人〈初飛死獄卒隗順負其屍葬之九曲叢祠至是懸賞購其瘞順子告于官而改葬之墓在今錢塘縣棲霞嶺之左〉
八月以史浩參知政事九月罷川陜宣諭使虞允文浩上言官軍西討東不可過寳雞北不可過徳順若兵宿於外去川口逺則敵人必襲之朝廷遂欲棄三路允文上言恢復莫先于陜西三路新復州郡又係于德順之存亡一旦棄之則窺蜀之路愈多西和成階利害至重不可不慮于是允文罷知䕫州以王之望代之
故遼人伊喇斡罕〈舊作伊拉武雅今改〉稱帝金将布薩忠義〈本名烏哲上京博各科河人舊作璞薩忠烏哲舊作烏者博洛科舊作拔盧古河今改〉討平之
伊喇斡罕稱帝改元天正兵勢大張往討者多為所敗金主遣右副元帥黙音討之遇于長濼〈方輿紀要即遼饒州長濼縣在臨潢西南〉斡罕大敗率衆西走黙音復追敗于霿𩃭河〈在臨潢西南〉斡罕去攻懿州〈注見前〉金師久無功布薩忠義自請行乃以為右副元帥代黙音忠義及赫舎哩志寧〈本名薩哈連上京和坦人 薩哈連舊作撒合輦和坦舊作胡塔安今改〉等追之至梟嶺〈亦作裊嶺在臨潢西南〉西陷泉〈金史地理志臨潢府有陷臬國言曰埒綳吉按埒綳吉舊作舊孛魯今改後仿此〉大敗之斡罕以數騎僅免比收合散卒萬餘入奚部其黨多降斡罕自知勢窮北走沙沱其徒執之獻于右都監完顔思敬送中都斬之其黨悉平惟扎巴不服頗為邉患金人苦之
冬十一月金以布薩忠義為都元帥赫舎哩志寧副之金主以宋不稱臣乃詔忠義總戎事居南京節制諸軍復令志寧駐軍淮陽忠義將行金主諭之曰宋若歸侵疆貢禮如故則可罷兵忠義至汴簡閲士卒分屯要害
十二月詔宰相復兼樞宻使
詔呉璘班師
金以重兵扼鳯翔争呉璘新復十三州三軍璘亟馳德順以偹之已而金富察世傑〈本名阿爾山哈斯罕阿多固河人徙遼陽舊作浦察世傑阿爾山舊作阿撒阿多固河舊作斡篤河今改後仿此〉率師十萬來攻璘力戰而拒之時議棄三路遂詔璘班師〈明年正月璘得詔寮属交諫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此舉所係甚重奈何退師璘知朝論主和乃曰璘豈不知此顧主上初政璘握重兵在逺有詔璘何敢為遂退師還河池金人乗其後璘軍亡失者三萬三千部將數十人連營痛哭聲振原野于是泰鳳熙河永興三路新復十三州三軍皆復為金取既而虞允文自川陜還入對言今日有八可戰且以笏畫地陳棄地利害帝曰此史浩誤朕也改允文知太平〉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七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八
宋
孝宗皇帝
帝名眘〈本名伯琮更名瑗冬更名瑋後定名眘〉太祖六世孫子偁之子〈太祖少子秦王徳芳生英國公惟憲惟憲生新興侯從郁從郁生葉隆侯世将世将生變國公令譮令譮生子偁是為秀王〉母張氏髙宗建炎元年生帝于秀州〈子偁官嘉□丞生帝于杉青牐之官舍紅光滿室如日正中杉青牐今曰杉青堰在嘉興府秀水縣東北〉高宗無子選育宫中〈事具前〉後遂立為皇太子受内禪即位
〈癸未〉隆興元年〈金大定三年〉春正月以史浩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先是詔議應敵定論洪遵〈字景嚴皓仲子〉金安節〈字彦亭休寧人〉唐文若〈字立夫眉山人庚之子〉相繼論列宰執獨無奏帝以問浩浩奏先為備禦是謂良規儻聴淺謀之士興不教之師㓂去則論賞以邀功㓂至則歛兵而遁跡謂之恢復得乎既而浩獻䇿以布衣李信甫為户部員外郎齎蠟書間道往中原招豪傑之據有州郡者許以封王世襲其所措置止此而已〈考此條續綱目係于張浚遣邵宏淵等出師條下今依宋史史浩本傳改輯于此〉
以張浚為樞密使都督江淮軍馬開府建康
先是浚薦陳俊卿為宣撫判官帝召俊卿及浚子栻〈字敬夫〉赴行在浚附奏請帝臨幸建康以動中原之心用師淮壖以為呉璘聲援帝見俊卿問浚動静飲食顔貎曰朕倚魏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揺奪遂有是命〈没開府江淮參佐皆一時之選栻以少年内贊密謀外參庻務其所綜畫幕府諸人皆自以為不及及入奏事因進言曰陛下上念祖宗之讐恥下閔中原之塗炭惕然于中思有以振之臣謂此心之發即天理之所存也願益加省察而稽古親賢以自輔使無少息則今日之功可以立成帝大異之〉
三月金人以書徵海泗唐鄧商州之地及嵗幣
先是金人十萬衆屯河南聲言規取兩淮及是赫舎哩志寧以書抵張浚欲凡事一依皇統以來故約不然請會兵相見且遣富察都木〈舊作蒲察徒穆今改後仿此〉逹周仁〈舊作大周仁今改〉屯虹縣〈唐縣今屬江南鳯陽府〉蕭琦屯靈壁〈本零壁鎮宋置縣改靈壁今属鳯陽府〉積粮修城為南攻計
以辛次膺〈字起季萊州人〉同知樞密院事
初次膺為右正言力諫和議為秦檜所怒流落者二十年帝即位召為中丞次膺毎以名實為言多所裨益帝呼其官而不名若成閔之貪饕湯思退之朋比葉義問之奸妄皆被論罷毎章疏一出天下韙之渡江以後直言之臣稱次膺為首未幾逐參知政事
夏四月張浚使李顯忠邵宏淵分道出師
帝鋭意恢復張浚入見乞即日降詔幸建康帝以問史浩浩力陳不可及退詰浚曰帝王之兵當出萬全豈可嘗試以圖徺倖復辨論于殿上浚因奏浩意不可回恐失機㑹且謂金人至秋必為邉患當及其未發攻之帝然其言乃議出師渡淮三省樞密院不預聞㑹顯忠宏淵亦獻搗虹縣靈壁之䇿帝命先圖二城浚乃遣顯忠出濠州趨靈壁宏淵出泗州趨虹縣
五月史浩免
省中忽見邵宏淵出兵状始知不由三省徑檄諸将浩語陳康伯曰吾等俱兼右府而出兵不預聞焉用相為哉不去何待入對因奏陳康伯欲納歸附人臣恐他日必為子孫憂張浚鋭意出師若一失之後恐陛下不得復望中原因力丐免侍御史王十朋〈字龜林温州樂清人〉論浩懐奸誤國等八罪遂罷浩知紹興府〈王十朋再疏謂紹興密邇行都浩嘗為属吏贓穢彰聞何顔復見其吏民遂改與祠〉
李顯忠復靈壁遂㑹邵宏淵復虹縣金将士多降顯忠自濠梁渡淮至陡溝〈在鳯陽府靈壁縣南澮水之支流也〉金右翼都統蕭琦用拐子馬來拒顯忠與之力戰遂復靈壁顯忠入城宣布徳意不戮一人于是中原歸附者接踵宏淵圍虹久不下顯忠遣靈壁降卒開諭禍福金守将富察都木達周仁皆出降宏淵恥功不自己出㑹有降千户訴宏淵之卒奪其佩刀顯忠立斬之由是二将不協未幾蕭琦復降于顯忠
張浚渡江李顯忠大敗金人復宿州
顯忠兵傅宿州城金人來拒顯忠大敗其衆追奔二十餘里宏淵至謂顯忠曰招撫真闗西将軍也顯忠閉營休士為攻城計宏淵等不從顯忠引麾下将上城開北門不逾時㧞其城宏淵等殿後趣之始渡濠登城城中巷戰又擒斬數千人遂復宿州中原震動㨗聞帝手書勞張浚曰近日邉報中外鼓舞十年來無此克㨗既而宏淵欲發倉庫犒卒顯忠不可移軍出城止以現錢犒士士皆不悦詔以顯忠為淮南京東河北招討使宏淵副之
帝率羣臣詣徳夀宫上夀
天申節也嵗以為常
李顯忠邵宏淵之師潰于符離〈注見前〉
金赫舎哩志寕自睢陽引兵攻宿州李顯忠聞志寕軍止萬人心易之〈顯忠曰當令十人執一人日與降人置酒髙㑹 考續綱目于此下作顯忠擊却之今採金史赫舍哩志寕傳改輯〉㑹金博索〈舊作孛撒今改後仿此〉復自汴率步騎十萬來薄城下列大陣顯忠謂宏淵併力夾攻宏淵按兵不動顯忠獨以所部力戰〈統志李福紇領李保各以所部退避顯忠皆斬以徇〉俄而金兵大至顯忠用克敵弓射卻之宏淵顧衆曰當此盛夏揺扇于清涼且猶不堪況烈日被甲苦戰乎人心遂揺無復鬬志諸将各遁〈中軍統制周宏鳴鼔大譟揚言敵兵至與邵世雍劉侁各以所部兵遁繼而統制左師淵統領李彦甫亦遁〉顯忠移軍入城〈統制張訓通張師顔荔澤張淵等以顯忠宏淵不協皆遁去〉金人乗虚復來攻顯忠竭力捍禦斬首二千餘城東北角金兵已上顯忠取軍所執斧斫之始退却顯忠嘆曰若使諸軍相與犄角自城外掩擊則敵兵可盡敵帥可擒河南之城指日可復矣宏淵又言金添生兵二十萬來倘我兵不返恐不測生變顯忠知宏淵無固志勢不可孤立嘆曰天未欲平中原邪何沮撓如此遂夜引還至符離師大潰是舉所䘮軍資器械殆盡幸而金不復南時張浚在盱眙顯忠往見浚納印待罪〈周密齊東野語近見四朝史張浚傳云符離軍潰浚方鼻息如雷此是心學葢取萊公紀事中意據密之説亦以四朝史為未可信也而後人舉此以詆浚者紛紛不一考符離師潰浚時方在盱眙相去幾四百里鼻息如雷之説何從附會即此四朝史之妄不辨可知矣今附駁于此〉浚以劉寶為鎮江諸軍都統制乃渡淮入泗州撫将士遂還揚州上疏自劾〈初廣漢蘇雲卿與張浚為布衣交紹興間結廬南昌之東湖灌園自給人稱曰蘇翁浚為相属洪州帥及漕禮致之帥漕易服為二客往見翁叩其郷里曰廣漢客曰張徳逺廣漢人翁當識之何如人也曰賢人也□長于知君子短于知小人徳有餘而才不足因問徳逺今何官客曰今朝廷起張公欲了此事翁曰此恐怕他未便了得在帥漕因出金幣書函具道浚意雲卿徉期以詰朝上謁比往迎則已遁矣及是符離師潰議者稱雲卿先見且以其言為浚定論云〉
六月庚申朔日食
貶張俊為江淮宣撫使安置李顯忠于潭州〈考宋史孝宗紀顯忠先貶節副謫筠州再貶團副謫潭州續綱目昆合為一今依顯忠本傳歸重再貶書潭州〉
宿師之還士大夫主和者皆議浚之非帝賜浚書曰今日邉事倚卿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懷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任之今日亦湏與卿終之浚乃以魏勝守海州陳敏〈字元功贛州石城人〉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郵巢縣兩城為大勢修滁州關山〈即石駝山在滁州西北清流閔之北口也〉以扼敵衝聚水軍淮隂馬軍夀春大飭兩淮守備帝復召浚子栻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為之君心腹之臣相與合謀共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蹤動輒掣肘陛下将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覽奏謂栻曰朕待魏公有加雖乞去之章日上朕決不許帝對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嘗斥其名毎遣使至督府必令視浚飲食多寡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離師潰乃議講和召湯思退為醴泉觀使奉朝請而下詔罪已于是尹穡〈字少稷兖州人居玉山〉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特進樞密使充宣撫治揚州顯忠責授果州團練副使潭州安置而邵宏淵仍前建康都統制後朝廷知其故復顯忠太尉奉祠〈宏淵尋貶靖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
辛㳄膺罷
㳄膺以疾祈免且奏曰王十朋雖上親擢天下皆知臣薦其賢湯思退召将至亦知臣嘗疏其奸遂罷奉祠陛辭帝甚惜其去㳄膺奏曰臣與思退理難同列帝曰有謂思退可用者㳄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辦思退固不足道但恐有悞國家耳
秋七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思退復相諫議王大寳〈字元龜其先由温陵徙潮州〉論之不報
八月復以張浚都督江淮兵馬
陳俊卿以浚降秩徙治上疏曰若浚不用宜别属賢将如欲責其後効降官示罸可也今削都督重權⿱揚州死地如有奏請臺諫沮之人情觧體尚何後効之圖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不復為社禝計願下詔戒中外協濟使浚自効疏入帝悟即復浚都督浚遂以劉寳為淮東招撫使
金人復以書徵地及嵗幣詔淮西安撫幹辦官盧仲賢報之
赫舍哩志寕以書貽三省宻院云故疆嵗幣如舊及稱臣還中原歸附人即止兵不然當俟農隙征戰帝以付張浚浚言金强則來弱則止不在和與不和時右相湯思退秦檜黨也急于求和参政周葵〈字立義常州宜興人〉守自治之説〈方出師渡淮葵請對謂不可輕舉累數百言及符離師潰帝思其言拜參知政事葵始終守其前説 續綱目作陳康伯周葵洪遵皆上疏請和考宋史三人傳俱未嘗請和惟葵守自治之説而已續綱目不可從今改輯〉工部侍郎張闡〈注見前〉獨曰彼欲和畏我耶爱我耶直欵我耳力陳六害不可許帝曰朕意亦然姑隨宜應之乃遣盧仲賢持報書如金師云海泗唐鄧等州乃正隆渝盟之後本朝未遣使之前得之至于嵗幣固非所較苐兩淮凋瘵之餘恐未如數仲賢陛辭帝勅以勿許四郡而思退等命許之張浚奏仲賢小人多妄不可委信不聴既而命廷臣議金師所言四事其説不一帝曰四州嵗幣可與名分歸附人則不可從也
冬十月立賢妃夏氏〈袁州宜春人〉為皇后
帝初納郭氏〈開封祥符人〉為妃生鄧王愭〈即莊文太子〉慶王愷恭王惇〈即光宗〉邵王恪而薨夏氏生有祥徴父協竒之及長以資納于宫中為吳太后閤中侍御太后以夏氏賜帝至是立為后〈協既納女資匱居貧乃歸客袁之僧舍號夏翁而死后訪得其弟執中補閤門祇侯執中與其妻至京宫人諷使出之擇配貴族欲以媚后執中不為動他日后親為言執中以宋宏語對后不能奪執中既貴始從師學作大字頗工復善騎射帝聞其方欲召用之執中謝曰他日無累陛下保全足矣人以此益賢之〉
十一月盧仲賢還有罪除名遣審議官胡昉如金軍仲賢至宿州布薩忠義懼之以威仲賢皇恐言歸當禀命遂以忠義遺三省密院書來上其畫定四事仍如志寕前書所言帝大悔張浚遣子栻入奏仲賢辱國無状帝怒遂下大理問其擅許四州之罪奪三官尋除名竄郴州而湯思退遽以王之望〈字瞻叔㐮陽榖城人〉充金國通問使龍大淵副之許割棄四州求減嵗幣之半〈初之望為都督府参賛軍事不欲戰請入朝因奏人主論兵與臣下不同惟奉承天意而已竊觀天意南北之形已成未易相兼我之不可絶淮而北猶敵之不可渡江而南也移攻戰之力以自守自守既固然後隨機制變擇利而應之思退悦其言故奏遣之〉會右正言陳良翰〈字邦彦台州臨海人〉言前遣使已辱命大臣不悔前失而後遣王之望是金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決不可許四州也若嵗幣則俟得陵寝然後與庶為有名今議未決而之望遽行恐其辱國不止于仲賢可先馳一介往俟議決然後行未晚也遂以胡昉為金國通問所審議官張浚亦力言金未可與和請帝幸建康以圖進兵帝乃手詔王之望等以禮物待命境上而令胡昉先往諭金以四州不可割之意如必欲得四州則當追還使人罷和議矣
詔廷臣集議和金得失召張浚還
陳康伯等言金人通和朝廷遣盧仲賢報之其所論最大者三事我所欲者削去舊禮彼亦肯從彼所欲者嵗幣如數我不深較其未決者彼欲得四州而我以祖宗陵寝欽宗梓宫為言未之與也乞召張浚歸國特垂咨訪仍命侍從臺諫集議帝從之羣臣多欲從金人所請張浚及湖北京西宣諭使虞允文起居郎胡銓監察御史閻安中上疏力争以為不可與和湯思退怒曰此皆以利害不切于已大言誤國以邀美名宗社大事豈同戯劇
以朱熹為武學博士
熹應召入對言君父之讐不與共戴天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讐非守無以制勝時相湯思退方倡和議不悦除武學博士後與洪适〈字景伯皓長子〉論不合而歸
十二月陳康伯罷以湯思退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浚仍都督江淮軍馬
〈甲申〉二年〈金大定四年〉春正月金人執胡昉尋遣還
昉至金人以失信執之帝聞昉被執謂浚曰和議不成天也自此事當歸一矣詔王之望以幣還既而布薩忠義以書進金主金主覽之曰行人何罪即遣還邉事令元帥府從宜措置
三月張浚視師江淮金軍退
初湯思退恐和議不成奏請以宗社大計奏禀上皇而後從事帝批示三省曰金無禮如此卿猶欲議和今日敵勢非秦檜時比卿議論秦檜不若思退大駭〈續綱目此下即注王之望奏及錢端禮言考宋史張浚傳之望奏係于詔浚視師之後湯思退傳又係于命浚行邉之前兩傳本属牴牾續綱目混合為一以浚之視師專為罷兵張本叙㳄尤不明晰今一依浚傳以之望奏改叙下罷浚條目内〉俄詔浚行視江淮時浚所招徠山東淮北之士以實建康鎮江兩軍凡萬二千人萬弩營所招淮南壯士及江西羣盜又萬餘人陳敏統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築城堡其可因水為險者皆積水為匱増置江淮戰艦諸軍弓矢器械悉備金人方屯重兵為虚聲脇和有刻日決戰之語及聞浚復視師亟撤兵歸于是淮北之來歸者日不絶山東豪傑𢘤願受節度復以蕭錡契丹望族沈勇有謀欲令盡領降衆且以檄諭契丹約為應援金人天懼
夏四月罷張浚判福州
先是湯思退陽乞奉祠隂謀去浚遂令王之望等驛奏兵少粮乏樓櫓器械未備人言委四萬衆以守泗州非計〈㑹户部侍郎錢端禮亦言兵食日增調發不支乞以符離之潰為戒 錢端禮字處和臨安人〉帝頗惑之至是思退又諷右正言尹穡論浚䟦扈且費國不貲奏令張深守泗不受趙廓之代為拒命復論督府叅議官馮方罷之浚乃請解督府詔以錢端禮王之望宣諭兩淮而詔浚還端禮入奏言兩淮名曰備守守未必備名曰治兵兵未必精蓋詆浚也浚留平江凡八上疏乞致仕帝察其忠欲全其去乃命以少師保信節度使判福州右司諫陳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屬不當使去國皆坐罷
六月甲寅朔日食
秋七月撤兩淮邉備
時湯思退急欲和好之成遂罷築壽春城散萬弩營兵輟修海船毁折水匱不推軍功賞典後更撤海泗唐鄧之戍
八月少師保信節度使魏公張浚卒〈謚忠獻〉
浚既去朝廷遂决棄地求和之議浚猶上疏言尹穡姦邪必誤國事或勸浚勿復以時事為言浚曰吾荷兩朝厚恩乆居重任今雖去國惟日望上心感悟苟有所見安忍弗言行㳄餘干得疾手書付二子栻杓曰吾嘗相國不能恢復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當𦵏我先人墓左𦵏我衡山足矣數日卒贈太保後帝思浚忠加贈太師〈浚幼有大志及為熙河幕官徧行邉壘乃觀山川形勢時時與舊戍将握手飲酒問祖宗以來守邉舊法及軍陣方略之宜故一旦起自疏遠當樞筦之任悉能通知邉事本末在京城中親見二帝北行生民塗炭誓不與敵俱存故終身不主和議然才疎而果于自用量褊而暗于知人是以國事鮮濟師徒屡衂沒身有遺恨馬續綱目于終身不主和議下引宋史浚傳論云時以浚之忠大類漢諸葛亮比擬差過今節録劉定之宋史斷兼棌柯維騏宋史新編改輯〉
〈邱濬曰浚學雖正而術則疎謀雖深而機則淺原其心不可謂不忠于宋而考其行事有富平之敗淮西之變符離之潰區區江左奔敗之餘奄奄之氣僅續能堪此幾敗耶元揭徯斯以宋南渡之不能復歸其罪于浚未可以為非也〉
遣宗正少卿魏杞〈字南失壽春人〉使金
湯思退奏遣杞如金議和書稱姪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嵗幣二十萬帝面諭祀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師三減嵗幣四不發歸附人杞條陳十七事擬問對帝隨事畫可陛辭奏曰臣将㫖出彊豈敢不勉萬一無厭願速加兵帝善之〈兵部侍郎胡銓言敵不可和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土納土不已必至輿櫬輿櫬不已必至如晉帝青衣行酒而後為快今日舉朝之士皆婦人也不聼〉
金以完顔守道〈本名錫里陳王希尹之孫錫里舊作習泥烈今改按此興八十一卷之錫里非一人〉為尚書右丞
金主謂守道曰卿等每奏皆常事凡治國安民及朝政不便于民者未嘗及也如此則宰相之任誰不能之
九月詔湯思退都督江淮軍馬思退辭不行
思退急欲求和諷侍御史尹穡言乞置獄取不肯撤備及棄地者二十餘人論罪因擢穡諫議大夫至是命思退都督江淮固辭乃以楊存中為同都督
冬十月詔輔臣晚對便殿
詔曰朕每聼朝議政頃刻之際意有未盡自今執政大臣或有奏陳宜于申未間入對便殿庶可坐論得盡所聞期躋于治
金兵復渡淮十一月魏勝拒戰于淮陽敗績死之楚州破湯思退以帝悔悟恐事不成隂遣孫造諭金以重兵脇和金布薩忠義等遂議渡淮魏杞行次盱眙忠義遣趙房長問杞所以來之意求觀國書杞曰書御封也見主當廷授房長馳白忠義疑國書不如式又求割啇秦之地及歸附人且欲歳幣二十萬杞以聞帝命盡依初式許割四州歳幣亦如其數再易國書忠義猶以未如所欲遂與赫舍哩志寧分兵自清河口以攻楚州都統制劉寳棄城遁時勝奉詔專一措置清河口金人乗間以舟載器甲糗糧自清河出欲侵邊勝覘知之帥忠義士拒于河口金兵詐稱欲運糧往泗州由清河口入淮勝欲禦之劉寳戒以方議和不可金兵軼境勝帥諸兵拒于淮陽自夘至申勝負未决金圖克坦克寧帥生兵至勝力戰矢盡依土阜為陣謂士卒曰我當死此得脱者歸報天子乃令歩卒居前騎兵為殿至淮隂東十八里中矢墜馬死楚州遂破〈金兵尋入濠州都統制王彦棄昭闗走滁州亦破時魏杞雖已易書帝怒金人反覆詔以禮物犒督府師杞奏金若如約而金繒不具恐格事機乃行已而帝用錢端禮言復遣國信所大通事王汴持周葵書如金師得金帥報書以歸杞乃渡淮續綱目以王抃如金師附載前使魏杞如金條後與孝宗本紀叙次前後不合令改輯于此〉
以楊存中都督江淮軍馬
時諸軍各守分地不相統一存中集諸將調䕶之于是始更相為援朝議欲舍淮保江存中持不可乃已
湯思退以罪竄永州道死
言者論其主和誤國之罪遂落職永州居住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伏闕上書論思退及王之望尹穡姦邪誤國鉤致敵人之罪乞斬三人以謝天下併竄其黨洪适晁公武〈字子止鉅野人〉而用陳康伯胡銓陳良翰王十朋金安節虞允文王大寳陳俊卿黄中龔茂良〈字實之興化軍人〉張栻劉夙查籥〈字元章海陵人〉以濟大計思退行至信州聞之憂悸而死
復以陳康伯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錢端禮簽書樞密院事虞允文同簽書院事
金兵渡淮人情驚駭時張浚已卒皆望陳康伯相乃自紹興召拜康伯力疾至闕下詔子安節壻文好謙掖以見减拜賜坐間日一㑹朝許乘肩與至殿門給扶升殿非大事不署帝又思允文之言故并召而用之
詔王之望勞師江上閏月金人逼揚州之望以罪免金人至揚州或請擊之楊存中不敢渡江獨臨江固壘以自守之望與湯思退表裏專以割地啖金為得計帝詔都督擇利害擊金軍之望下令諸将不得妄進朝廷趣行之望言王抃既還不可冐小利害大計言者論之遂免
金以女真字譯經史
〈乙酉〉乾道元年〈金大定五年〉春正月召楊存中還
罷都督府以存中為寜逺昭慶節度使又罷兩淮及陜西河東宣撫招討使
二月左僕射同平章事陳康伯卒〈諡文恭〉
康伯奏事出殿門疾作輿至第卒帝擇日臨奠子安節固辭乃止〈康伯以經濟自任臨事明㫁帝嘗謂輔曰康伯有器量其從容不廹可比晉謝安〉
三月以虞允文參知政事王剛中同知樞密院事剛中嘗言戰守者實事和議者虚名不可恃虚名害實事居政府未幾卒〈在六月〉允文尋亦罷〈在八月〉
魏杞還自金始正敵國之禮
祀至燕山金館伴張恭愈以國書稱大宋脇杞去大字杞拒之具言天子神聖才傑奮起人人有敵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金君臣環聽拱竦金主許損歳幣不發歸附人命元帥府罷兵分戍杞卒正敵國禮而還帝慰藉甚厚〈先是王抃還因赦沿邉被兵州軍詔曰比遣王抃邉抵潁濱得其要約尋澶淵盟誓之信仿大遼書題之儀正皇帝之稱為叔姪之國歳幣减十萬之數地界如紹興之時憐彼此之無幸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附之士咸起寧居之心洪适所草也論者謂前日之所貶損四方蓋未聞知今著之赦文失國體矣〉
夏五月金以布薩忠義為尚書左丞相赫舍哩志寧為平章政事
先是和議既定命元帥府諸新舊軍以六萬人留戍餘並放還又以宋國歳幣賞諸軍於是都元帥布薩忠義先還拜尚書左丞相尋召左副元帥赫舎哩志寧入見拜平章政事諭曰南服雖定尚須卿往規畫志寧迺還駐南京
六月以洪适簽書樞密院事
适拜簽書帝謂錢端禮虞允文曰三省事可與洪适共議自是東西府始同班奏事〈未幾以适參知政事〉
秋八月立鄧王愭為皇太子大赦
愭帝長子也
錢端禮罷
時乆不置相端禮以首參闚之甚急太子愭夫人端禮女也殿中侍御史唐堯封論端禮帝姻不可任執政坐遷太常少卿館閣士相與上疏排端禮者皆被斥吏部侍郎陳俊卿言本朝不以戚屬為相陛下所宜守帝納其言端禮憾之出俊卿知建寧及太子立端禮不得已引嫌奉祠
冬十二月以洪适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汪澈為樞密使葉顒〈字子昂興化軍仙遊人〉參知政事
适以文學聞望遭時遇主自中書舎人半歳四遷至右相然無大建明以䆒其所學既而以霖雨引咎乞罷帝從之〈在明年三月〉澈在樞府帝宻訪人材澈薦百有十八人嘗奏言臣起寒逺所以報國無私不欺爾未幾罷〈在明年四月〉顒由資政殿學士拜參知為林安宅所劾落職奉祠〈在明年五月〉事尋白仍召知樞密〈先是林安宅請兩淮行鐵錢葉顒執不可已而安宅同知樞宻遂劾奏顒子受富民錢百萬得為監軍帝罷顒下其事于臨安府既置對安宅失實貶居筠州在明年八月〉
〈丙戍〉二年〈金大定六年〉春二月金左丞相布薩忠義卒
忠義謙以接下敬儒重士與人交侃侃如也善馭將卒能得死力為宰輔數年知無不言故能以外戚兼任將相以功名終
夏五月修建康行宫
冬十一月寧逺昭慶節度使楊存中卒〈諡武恭〉
存中出入宿衛四十年忠義勇敢而寡過大小二百餘戰未嘗大衂上皇最眷念之
十二月以葉顒魏杞為尚書左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蔣芾〈字子禮常州宜興人〉參知政事陳俊卿同知樞密院事顒召知樞密未拜進僕射首薦汪應辰王十朋陳良翰周操陳之茂林光朝〈字謙之莆田人〉等可備執政待從臺諫帝嘉納又言自古明君用人使賢使愚使姦使盗惟去泰甚蓋指龍大淵也初帝末能屏鞠戯又将遊獵白石〈注見前〉俊卿上疏力諫至引漢桓靈唐敬穆以為戒帝喜曰所奏備見忠讜朕決意用卿矣遂有樞副之命
置制國用司以宰相領之
議者言近以宰相兼樞密使蓋欲使知兵也而不知財穀出入之源可乎且唐制宰相兼領三司使于是詔自今宰相可帶制國用使參知政事帶同知〈八年二月罷之〉
〈丁亥〉三年〈金大定七年〉春二月出龍大淵為浙東總管曽覿為福建總管
大淵覿怙寵擅權周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廬陵人〉金安節等嘗極論之多坐斥至是中書舍人洪邁言于陳俊卿曰大淵覿言鄭聞當除右史某當除西掖信乎俊卿以邁之言質于帝帝怒遂出二人于外
帝從太上皇幸玉津園〈在杭州府錢塘縣龍山北紹興中建隆興後為帝與羣臣燕射之所〉復從幸聚景園〈在錢唐縣清波門外〉歲以為常
三月秀王夫人張氏卒
帝成服于後苑
夏五月太傅四川宣撫使新安王吳璘卒〈諡武順〉
璘病革呼幕客草遺表曰願陛下毋棄四州毋輕出兵不及家事及卒贈太師追封信王〈璘剛勇喜大節畧苛細代兄玠守蜀二十年隐然為方面之重威聲亞于玠上皇嘗問勝敵之術于璘璘對曰弱者出戰彊者繼之上皇曰此孫武子三駟之法一敗而二勝也璘選諸将率以功有薦才者璘曰兵官非嘗試難知其才以小善進之則僥倖者獲志而邊人宿将之心怠矣璘既卒議擇代帝謂虞允文曰無以易卿凡事無效張浚迂濶遂以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六月皇后夏氏崩〈諡曰安恭〉
尋攅于修吉寺
秋七月太子愭卒〈諡曰莊文〉
九月金主幸保州詔察訪所過州縣官
金主秋獵次保州詔修起居注王天祺察訪所過州縣官又謂侍臣曰近聞朕所幸郡邑凡堂宇曾經宴寢者後皆避之此甚無謂可宣諭令仍舊居止又嘗諭宰臣曰朕每次舍秣馬之具皆假于民閒多亡失不還其主此彈壓官不職可擇人代之所過即令詢問有似此者並償其值
冬十一月合祀天地于圜丘雷葉顒魏祀免
帝以郊祀而雷出非時用漢制罷顒杞相顒為人一易清介與物若無忤至處大事則毅然不可奪罷歸後尋卒〈諡正簡〉
以陳俊卿參知政事劉珙同知樞密院事
珙自湖南召還授翰林學士上言世儒多病漢高帝不説學輕儒生臣以為漢高帝所不説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遂拜樞副珙因薦張栻汪應辰陳良翰學行于帝
十二月金出富察通〈舊作蒲察通今改後仿此〉為肇州防禦使通為殿前右衛将軍金主惡其人出之于外臨發賜金帶諭之曰卿雖有才然用心多詐朕左右須忠實人故命卿補外賜卿金帶者答卿服勞之乆也因顧謂左宣徽使敬嗣暉曰如卿不可謂無才所欠者純實耳又諭宰臣曰卿等舉用人才凡己所知識必使他人舉奏朕甚不喜如其果賢何必以親疎為避忌也
〈戊子〉四年〈金大定八年〉春二月以蔣芾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宻使
詔芾常朝賛拜不名芾辭許之
夏五月行乾道歴
帝以近世歴學失傳士大夫無習之者新歴比舊特彼善于此乃不别製名祇以乾道命名
秋八月劉珙罷
主管殿前司公事王琪奉詔按視兩淮城堡還薦和州教授劉甄夫帝命召之陳俊卿言教官有才何與琪事劉珙遂呼琪詰責之琪謝後不敢㑹揚州奏琪擅令増築新城俊卿奏琪詐傳上㫖非小故琪遂削秩珙時同在帝前争之尤力言忤帝意遂罷珙奉祠俊卿復言奏實臣草當先罷臣且珙正直有才若以小事獲罪自此大臣皆阿順持禄非國家福乃改珙帥江西
冬十月起復蔣芾為尚書左僕射以陳俊卿為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芾辭許之
芾于六月以母䘮去位至是起復之有密㫖欲今歲大舉芾奏天時人事未至帝不悦
大閲于茅灘〈在錢塘縣西南江濱〉
帝親御甲胃指授方畧為方圓鋭直四陣戈甲耀日旌旗蔽天六師驩踴犒賚有加
十二月召建州布衣魏掞之〈字子實初字元履建州建陽人〉以為太學錄掞之師胡憲與朱熹遊諸司薦其學行召赴行在入對帝曰治道以何為要掞之奏治道以分臣下邪正為要詔除太學録時將釋奠孔子掞之請廢安石父子勿祀而追爵程氏兄弟使從食不聼又言太學之教宜以徳行為先今一以空言浮説取之非是其他政事有係安危治亂之機者無不抗疏盡言至三四皆不見省遂罷為台州教授尋以病卒聞者惜之
西遼布沙堪殺其夫蕭都爾本〈舊作朶魯不今改〉其舅鄂囉羅討誅之而立耶律珠勒呼〈舊作直魯古今改〉
布沙堪與都爾本弟博果濟薩里〈舊作朴古只沙里今改〉通出都爾本為東平王而殺之都爾本之父〈續綱目作舅誤今改〉鄂囉羅以兵問罪遂殺布沙堪及博果濟薩里迎伊哷次子珠勒呼立之改元天禧
〈己丑〉五年〈金大定九年〉春正月措置兩淮屯田
陳俊卿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㓂至倉猝調兵恐不及事請于揚州和州各屯三萬人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陣農隙之日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緩急且以隂制州兵頡頑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歴捐以財賦許辟官吏畧其小過責其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决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為犄角以壯聲勢帝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衆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二月以王炎〈字晦叔婺源人〉參知政事三月召四川宣撫使虞允文還以炎代之
陳俊卿薦虞允文才堪將相故有是命允文至以為樞密使
五月帝不視朝六月始視朝
以射弩斷傷目故也〈陳俊卿言于帝曰陛下未能忘騎射者蓋志圖恢復耳誠能任智謀之士仗武猛之將明賞罰恢信義則英聲義烈不出尊爼而敵人已震慴于萬里之逺何待區區馳射于百步之間哉願以今日之事永為後戒〉
秋七月以曾覿為浙東總管
先是龍大淵死覿在福建帝憐欲召之劉珙奏曰此曹奴𨽻厚賜之可也引以自近使得預聞政事非所以増徳業振紀綱也帝納珙言命遂寢既而覿垂滿陳俊卿恐其入預請以浙東總管處之覿入見詔進覿一官為觀察使俊卿及虞允文諫不可竟申浙東之命覿怏快而去
八月甲申朔日食
以陳俊卿虞允文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俊卿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之選奨亷退抑奔競或才可用而資歴淺者則密薦于帝未嘗語人每接朝士及牧守自逺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允文為相亦以人才為急嘗籍為三等有所見聞即記之號材館録故所用皆知名士
〈庚寅〉六年〈金天定十年〉春三月金以宗叙〈世祖孫〉為參知政事金主謂宗叙曰卿昨為河南統軍時言黄河堤埽利害甚合朕意朕毎念百姓差調官吏互為姦𡚁若不早計而迫期徴歛民増十倍之費為害非細卿既參朝政當盡革諸𡚁擇利而行之又諭左丞石琚〈字子美定州人〉曰女真人徑居逹要不知閭閻疾苦汝等自丞簿至是民間何事不知凡有利害宜悉敷陳
夏四月罷吏部尚書汪應辰
應辰剛方正直敢言不避在朝多革弊政中貴人皆側目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銀浮金鳬魚于上帝過之上皇指示曰水銀正乏此買之汪尚書家帝怒曰汪應辰力言朕建房廊與民爭利乃自販水銀邪應辰聞之力求去㑹賜發運使史立志緡錢二百萬為均輸和糴之用應辰三上疏論之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銀實非買應辰家也
五月陳俊卿罷
虞允文建議遣使如金以陵寢為請俊卿以為不可允文請不已帝手札諭俊卿俊卿奏曰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疆然大事須萬全俟一二年吾力稍完乃可不敢迎合意指以誤國事帝意方嚮允文俊卿以論不合因力求去遂判福州陛辭猶勸帝逺佞親賢修政安民泛使不可輕遣
夏相任得敬脇其主仁孝中分其國請命于金金主不許初仁孝之嗣位也國内多亂任得敬抗禦有功遂相夏國専政二十餘年隂蓄異志欲圖夏國誣殺宗親大臣其勢漸逼仁孝不能制是嵗乃分西南路及靈州囉龎嶺〈在寧憂府靈州西〉地與得敬自為國且上表于金為得敬求封金王以問宰相尚書令李石等曰事繫本國我何預焉不如因而許之金主曰有國之主豈肯無故分國與人此必權臣逼奪非夏主本意况夏國稱藩歳乆一旦逼于賊臣朕為四海主寕容此邪若彼不能自正則當以兵誅之不可許也乃却其貢物賜仁孝詔曰先業所傳亦當固守今兹請命事頗靡常未知措意之由來續當遣使以詢爾得敬始有懼心未幾仁孝誅得敬遣使謝金主慰之
閏月以起居郎范成大〈字致能吴郡人〉為金國祈請使
求陵寝地及更定受書禮盖泛使也紹興中金使者至捧書升殿北面立榻前跪進帝降榻受書以授内侍金主初立使者至陳康伯令伴使取書以進及湯思退當國復循紹興故事帝意悔之故令成大口以為請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書式懷之入初進國書辭氣慷慨金君臣方傾聼成大忽奏曰兩國共為叔姪而受書禮未稱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大駭曰此豈獻書處邪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屹不動必欲書逹既而歸館所金庭紛然其太子允恭欲殺成大或勸止之竟得全節而歸〈其後書畧云和好再成界河山而如舊緘音遽至指鞏洛以為言既云廢祀欲申追遠之懐止可奉還即候刻期之報至若未歸之旅櫬亦當並發于行塗抑聞附請之辭欲變受書之禮于尊卑之分何如顧信誓之誠安在于是二事皆無成功初議遣使祈請陵寢士大夫有憂其無備而召兵者輙斥去之起居郎張栻入對帝曰卿知敵國事乎栻對曰不知也帝曰金國饑饉連年盗賊四起栻曰金人之事臣雖未知境内之事則知之矣帝曰何也栻曰臣竊見比年諸道多水旱民貧日甚而國家兵弱財匱官吏誕謾不足倚賴正使彼實可圗臣懼我之未足以圖彼也帝黙然久之栻復奏曰臣竊謂陵寢隔絶誠臣子不忍言之至痛然今日未能奉辭以討之又不能正名以絶之乃欲卑辭厚禮以求于彼則于大義已為未盡而或猶以為憂者蓋見我未有必勝之形故也夫必勝之形當在于早正素定之時而不在于兩陣决機之日今日但當下哀痛之詔明復讐之義顯絶金人不與通使然後修徳立政用賢養民選將練兵以内修外攘進戰退守通為一事必治其實而不為虚文則必勝之形隐然可見雖有淺陋畏怯之人亦且奮躍而争先矣帝深納之〉
冬十月高麗翼陽公晧廢其君晛而自立
晧晛弟也以讓國奏于金金主曰譲國大事也必晧簒之耳郤其使而命有司詳問晧復取晛表言父遺訓傳位于晧金主乃封之
十一月遣中書舍人趙雄〈字温叔資州人〉如金
起居舍人趙雄請置局議恢復帝喜進中書舍人遣如金賀生辰别函書請陵寝乃更受書之禮金主不許雄辭歸金主謂雄曰汝國何舍欽宗而請鞏洛山陵如不欲欽宗之柩我當為爾國葬之
〈辛夘〉七年〈金大定十一年〉春正月朔上太上皇尊號
帝尋諭輔臣曰前日奉上册寶上皇聖意甚悦翌日過宫侍宴邦家非常之慶漢唐所無也又曰本朝家法逺過漢唐惟用兵一事未及朕以敵讐未復日不遑暇如宫中臺殿上皇時為之朕未嘗敢増益上皇列觀徘徊周覽為之興嘆頗訝其不飾也
金禁羣臣相饋獻
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苟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密院生日節辰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密饋獻亦宜罷去
帝作敬天圖
帝謂輔臣曰無逸一篇享國長久皆本於寅畏朕近日取尚書所載敬天事編為兩圖朝夕觀覽以自警省名曰敬天圖虞允文對云惟陛下盡躬行之實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驗帝深然之
二月立恭王惇為皇太子大赦進封慶王愷為魏王莊文太子卒慶王愷以次當立帝以恭王惇英武類已越次立之而進封愷為魏王判寧國府帝謂輔臣曰古人以教子為重其事備見于文王世子須當多置僚屬博選忠良使左右前後罔非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無益也尋以王十朋陳良翰為太子詹事劉焞為國子司業兼太子侍讀復詔皇太子領臨安户
三月金葬欽宗皇帝於鞏洛之原
以一品禮
以張説〈開封人〉簽書樞密院事未拜而罷
説妻吳氏太皇后女弟也説因攀縁親屬擢拜樞民府命下朝論譁然未有敢誦言攻之者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獨上疏切諫且詣朝堂責虞允文曰宦官執政自京黼始近習執政自相公始允文慙憤不堪栻復奏文武誠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帝感悟命遂寢
夏五月起復劉珙為荆襄宣撫使珙固辭不起
珙安撫江西以憂去及起復凡六疏懇辭引經據禮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䘮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于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説此固已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邉陲幸尚無警臣乃冐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實不又為漢儒之罪人乎帝納其言為寢前詔〈珙乃手疏别奏畧曰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徳末加修賢不得用賦歛日重民不聊生將帥方割削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饑寒窮苦而生怨謗凡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大扺濶畧如此而乃外招歸正之人内移禁衛之卒規筭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冦且荆襄四支也朝廷元氣也誠使朝廷設施得宜元氣充實則犂庭掃穴在反掌間耳何荆㐮之足慮如其不然則荆襄雖得臣革百人悉心經理亦何足恃哉臣恐恢復之功未易可圖而意外立至之憂將有不可勝言者惟陛下圖之〉
冬十月金人遣使致聘
金使烏凌阿〈舊作烏林逹今改〉天錫來賀生辰要帝降榻問金主起居虞允文請帝還内命知閤門事王抃諭天錫以明日㑹慶節就見天錫沮退
金主幸太子宫
金主謂太子曰朕為汝措天下當無復有經營之事汝惟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修道徳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昔唐太宗謂髙宗曰吾伐髙麗不克終汝可繼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遺汝如遼之海濵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子為衆愛愈為美事所為若此安有不亡唐太宗又嘗謂高宗曰爾于李勣無思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僕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焉用偽為受恩于父安有忘報于子者乎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壬辰〉八年〈金大定十二年〉春二月改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以虞允文梁克家〈字叔子泉州晉江人〉為之並兼樞密使
尋又省侍中中書令尚書令之官以左右丞相充其位
罷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
宰相隂主張説欲伸前命故出栻知袁州栻在朝僅一年召對至六七所言皆修身務學畏天恤民抑僥倖屏䜛諛宰相近習皆憚之
復以張説簽書樞密院事罷侍御史李衡〈字彦平江都人〉等四人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吕〈字仲行宿州人〉論説不可執政直學士院周必大不草答詔給事中莫濟〈字子齊吳興人〉封還録黄帝詔翰林學士王曮草制權給事中姚憲書行而罷四人都人作四賢詩以紀之
夏四月金右丞相赫舍哩志寧卒
金主嘗宴羣臣于太子宫顧志寧謂太子曰天下無事吾父子今日相樂皆此人力也及卒甚悼惜之曰志寧臨敵身先士卒勇敢之氣自太師梁王後未有如此人也
秋七月金罷保安〈注見前〉蘭州〈續綱目作蘭安考金史地理志有蘭州無蘭安續網目蓋仍夏國傳之訛今改正蘭州注亦見前〉
金主謂宰臣曰夏國以珠玉易我絲帛是以無用易我有用也命罷之〈後承安中復置〉
罷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帝命選諫官允文以李彦頴〈字秀叔湖州徳清人〉林光朝王質〈字景文興國軍人〉對三人皆鯁亮有文學為時所推重帝不報而用曾覿所薦者允文梁克家爭之不從允文遂力求去授四川宣撫使進封雍國公陛辭帝諭以進取之方期日㑹河南御正衙酌酒賦詩以遣之
冬十一月金去金銀坑冶之税
不禁民採
〈癸巳〉九年〈金大定十三年〉夏五月壬辰朔日食
金禁女真人譯為漢姓
金主嘗謂宰臣曰㑹寜乃國家興王之地自海陵遷都永安女真人寖忘舊風朕少時嘗見女真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盖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東宫不知女真風俗苐以朕故猶尚存之恐異時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甚欲一至㑹寜使子孫得見舊俗庶幾習效之又嘗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真詞顧謂皇太子及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嘗暫忘故時聴此詞亦欲令汝輩知之汝輩自幼惟習漢人風俗不知女真純實之風至于文字語言或不通曉是忘本也汝輩當體朕意至于子孫亦當遵朕教誡至是禁女真人毋得譯漢姓〈未幾復以㑹寜府為上京〉
冬十月梁克家罷以曾懐〈字欽道晉江人〉為右丞相
克家時獨相貴戚權幸不多假借而外濟以和至是以議金使朝見受書儀朝廷欲移文泗州示金生辰使完顔襄使正其禮克家以為不可與張説〈時説同知樞密院事〉不合遂求去出知建寜既而金果不從〈説尋知樞密院事既而帝知其欺罔罷之〉
〈甲午〉淳熙元年〈金大定十四年〉春二月少保四川宣撫使雍公虞允文卒〈諡忠肅〉
先是帝密詔趣師期允文奏軍需未備帝不樂至是帝遣二介持御札賜之介至而允文卒數日矣詔贈太傅
夏四月以姚憲𠫭知政事葉衡〈字夢錫婺州金華人〉簽書樞密院事六月憲罷以衡代之
衡奏牧守将帥必擇材以稱其職必久任以盡其材帝從之
冬十一月甲申朔日食
以龔茂良㕘知政事
茂良除禮部侍郎帝亟進用之手詔問故事有自從官徑除執政例遂有是命
曾懷罷以葉衡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衡有才智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人謂出于曽覿
〈乙未〉二年〈金大定十五年〉夏四月宴輔臣于玉津園
帝謂葉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論其賢否如何不可有黨如唐之牛李其黨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緣主聴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朕常笑之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縁有黨又曰近來士大夫好倡為清議此語一出竊恐相師成風便以趨事赴功者為猥俗以矯激沽譽者為清高駸駸不已如東漢激成黨錮之風深害治體豈可不戒卿等宜書諸紳
秋八月以左司諫湯邦彦為金國申議使九月葉衡罷
帝諭執政選使求河南陵寢地葉衡奏邦彦有口辯宜使邦彦請對問所以遣知薦出于衡恨之因奏衡對客有訕上語帝大怒罷衡
贈趙鼎太傳追封豐國公〈謚忠簡〉
髙麗將趙位寵以四十餘城叛附金金主不受
位寵髙麗西京留守也以慈悲嶺〈在朝鮮國平壊城東〉至鴨緑江〈注見前〉四十餘城叛附于金金主曰朕懷綏萬邦豈助叛臣為虐執其使付高麗位寵伏誅
閏月以李彦頴參知政事
時湯邦彦新進奉使于金冀僥倖集事彦頴奏邦彦輕脱必悞國不從
〈丙午〉三年〈金大定十六年〉春三月丙午朔日食
夏四月金始命增置外府學及京府女真學〈京府設學金史選舉志及温特赫吉逹傳稱大定十三年續綱目據世宗紀作十六年今仍之考選舉志是年又設諸路府學不止女真學本紀不加分晰續綱目于綱書始命京府設學而目中則専叙女真學今依志𫝊改輯 温特赫吉達舊作温廸罕締逹今改〉
先是金置太學〈大定六年〉及是又命增置外府學〈其科曰詞賦曰經義曰䇿論謂之進士曰律科曰經童謂之舉人曰宏詞則制舉科也〉又有専試女真人科〈始于大定四年頒行女真大小字所譯經書于是興女真字學多擇明安穆昆内良家于為生于京師廩給九年以國史院編脩温特赫吉逹字學最號精深命教諸生習作詩䇿後復定為䇿論〉謂之女真進士科又命京師增設女真國子學諸路設女真府學亦同漢進士三年一試之制〈又定宗室宰相子程試等第其後二十八年復增置女真太學〉
夏六月召朱熹為秘書郎不至
先是陳俊卿劉珙薦熹為樞密院編脩官累召不至梁克家奏乞褒録之帝曰熹安貧守道亷退可嘉命主管台州崇道觀至是龔茂良言熹操行耿介除秘書管台州改官之命正以嘉其亷退顧乃冐進擢之寵是左右望而罔市利也力辭不至㑹復有言虚名之不可用者遂改主管武夷山沖佑觀史浩復薦熹知南康軍再辭不許至南康值嵗不雨講求荒政多所全活間詣郡學引士子與之講論訪唐李渤白鹿洞書院〈在江西南康府星子縣北廬山五老峯下唐李渤讀書廬山常畜一白鹿相隨因以名洞南唐于此建學初宋始置書院後廢朱熹復建〉遺址奏復其舊為學規俾守之
湯邦彦有罪流新州
邦彦至金金人拒不納旬餘乃引見夾道之士皆控露刃邦彦怖不能措一辭而還帝怒其無狀詔流新州自是陵寢之議遂息
冬十月立貴妃謝氏〈丹陽人〉為皇后
后㓜孤鞠于翟氏因冐姓翟及長被選入宮侍太上皇后后以賜帝累册貴妃夏后崩中宫虚位妃侍帝過徳夀宫太上諭帝立之復姓謝氏
〈丁酉〉四年〈金大定十七年〉春正月髙麗致貢于金
髙麗遣使謝金不納叛金有司奏髙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識辨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徳其物若復郤之豈政體也
二月帝謁孔子廟遂臨太學
金葬宋遼宗室于河南廣寧〈本遼奉先軍金置府明改衛今為縣屬奉天錦州府〉舊陵
三月金免河北山東等路租税
河北山東陜西河東西京遼東等十路旱蝗金主詔免其租税又賑東京博索哈斯罕三路尚書省奏三路粟不能周給金主曰朕嘗語卿等遇豐年即廣糴以為備卿等皆言天下倉廪盈溢今欲賑濟乃云不給夫蓄積為國家長計朕之積粟豈欲獨用之邪今既不給可於鄰道取濟自今預備當以為常
夏六月罷龔茂良放之英州
自葉衡罷茂良行相事〈凡再踰嵗帝迄不置相因謂茂良曰吏官近奏三台星不明葢實難其選耳〉㑹帝思史浩自明州召為醴泉觀使兼侍講茂良亦覺眷衰求去帝曰朕以經筵召浩卿不須疑既而曾覿欲以文資録其孫茂良以文武官各隨本色䕃補格法繳進覿因茂良入堂道間俾直省官賈光祖等當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參政能幾時茂良奏曰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體帝諭覿往謝茂良取光祖于臨安府撻之御札宣問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諭復位會覿黨謝廓然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中書舍人林光朝繳還詞頭帝怒罷光朝光朝與茂良同里茂良遂引疾求去出知建康猶手疏恢復六事帝曰卿五年不説恢復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廓然因劾之遂責降英州安置父子卒于貶所
秋七月罷王雱從祀孔子
九月丁酉朔日食
〈戊戌〉五年〈金大定十八年〉春正月侍御史謝廓然請禁有司毋以程頤王安石之説取士
未幾秘書郎趙彦中復疏言科舉之文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説以浮言游詞相髙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經聖賢為師可矣而别為洛學飾怪驚愚外假誠敬之名内濟虚偽之實士風日𡚁人才日偷望詔執事使明知聖朝好惡所在以變士風帝從之
三月以史浩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王淮〈字季海金華人〉知樞密院事趙雄參知政事
帝謂浩曰自葉衡罷虚席以待卿乆矣
夏四月以陳俊卿判建康府
時曾覿王抃甘昪三人盤結擅政進退大臣權震中外士大夫爭附之俊卿自興化赴建康過闕入對因極言三人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以中批行之等事且曰去國十年見都城榖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才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才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臣恐二人壞朝廷紀綱廢有司法度敗天下風俗累陛下聖德帝感其言
秋七月太尉提舉萬壽觀李顯忠卒〈謚忠襄〉
顯忠復官後賜第臨安帝常竒其狀貎魁傑命繪像閣下及卒贈開府儀同三司〈顯忠志復中原見忤秦檜屢遭廢黜符離之役又為邵宏淵所忌竟無成功〉
冬十一月史浩罷以趙雄為右丞相王淮為樞密使錢良臣〈字友魏華亭人〉參知政事
樞密都承㫖王抃建議募補殿步二司軍虚額輙捕市人軍士乘隙掠取民財浩奏盡釋所捕而擒軍民首讙呶者送獄獄成議取兵民各一人斬以徇浩又奏始釁者軍人也法固當民陸慶童特與抗鬬爾何可同罰帝怒乃求去後有言慶童之寃者帝始悔不從浩言
〈己亥〉六年〈金大定十九年〉夏旱詔求直言
知南康軍朱熹上疏〈畧曰天下之務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紀綱葢紀綱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理義閉塞私邪然後可得而正今宰相臺省師傅賔友諌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密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于朝廷而出于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之知也〉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言于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衆無乃適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
〈庚子〉七年〈金大定二十年〉春二月魏王愷卒〈諡惠憲〉
愷寛慈為帝深愛雖出于外心毎念之賜賚不絶及卒帝然曰向所以越次建儲正為此子福氣差薄耳二子櫖柄櫖早卒
右文殿修撰張栻卒
栻病且死猶手疏勸帝親君子逺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惡公天下之理天下傳誦之卒年四十八帝聞之嗟嘆不已朱熹與黄幹〈字直卿福州閩縣人〉書曰吾道益孤矣〈栻潁悟夙成父浚愛之自幼學所教莫非仁義忠孝之實長師胡宏宏以孔門論仁親切之㫖告之栻退而思若有得丐宏稱之曰聖門有人矣栻益自奮勵以古聖賢自期作希顔録為人表裏洞然勇于從義無毫髪滯吝毎進對必自盟于心不可以人主意輙有所隨順帝毎言使節死義之臣難得栻對當于犯顔敢諫中求之若平時不能犯顔敢諫他日何望其仗節死義帝又言難得辨事之臣栻對陛下當木曉事之臣不當求辦事之𦣞若但求辦事之臣則他日敗陛下事者未必非此人也其逺小人尤嚴為都司日肩與出遇曽覿覿舉手欲揖栻急掩其窻欞覿慙手不得下所至郡暇日召諸生告語民以事至庭必隨事開曉其為條教大扺以正禮俗明倫紀為先斥異端毀淫祠而崇社稷山川古先聖賢之祀栻聞道甚蚤朱熹嘗言已之學乃録積寸累而成如敬夫則大本卓然先有見者也栻所著論語孟子説太極圖説洙泗言仁録諸葛武侯傳經世紀年行于世嘗言曰學莫先于義利之辨義者本心之當為非有為而為也有為而為則皆人欲非天理也學者稱為南軒先生〉
夏五月以周必大參知政事謝廓然簽書樞密院事必大為翰林學士幾六年制命温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及拜參政帝謂之曰執政于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必大對曰大臣自應互相可否自秦檜當國執政不敢措一辭後遂以為當然陛下虚心無我人臣乃欲自是乎雖小事不敢有隱則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冬十二月資政殿學士致仕胡銓卒〈諡忠簡〉
〈辛丑〉八年〈金大定二十一年〉春正月詔罷内侍兼兵職
時擬以徳夀宫提舉陳源帶浙西副總管給事中趙汝愚〈字子直漢恭憲王元佐七世孫居饒之餘于縣〉論駁以為不當帝諭宰執曰汝愚言有理且可防微杜漸進呈太上亦以為然遂詔自今内侍不得兼兵職樞密院遵守永為定制
秋七月著作郎吕祖謙〈字伯恭婺州人〉卒
祖謙先為著作郎以末疾乞辭歸帝命修皇朝文鑑既成除直秘閤是年仍遷著作郎兼國史院編修卒〈祖謙為夷簡五世孫自其祖好問始居婺州其學本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長從林之竒汪應辰胡憲游而友張栻朱熹學以闗洛為宗旁稽載籍心平氣和不立崖異少卞急一日誦孔子躬自厚而薄責于人之言忽覺平時忿渙然氷釋朱熹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盡将以開物成務既臥病而任重道逺之志不衰居家之政皆可以為後世法著讀書記大事記皆未成書考定古周易書説閫範官箴辯志録行于世學者稱為東萊先生〉
八月趙雄罷
雄自四川幕官陳恢復之䇿為帝所竒不數年致位右相毎進見必言二帝在沙漠未嘗離諸口也及帝眷衰有言雄多私里黨者帝疑之會陳峴〈字夀南温州平陽人〉帥四川命從中出雄遂求去乃出知瀘州
以王淮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淮既相問太子侍讀楊萬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曰宰相先務何事萬里曰人才淮因問其人萬里即疏朱熹袁樞〈字機仲建安人〉以下六十人
九月以朱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冬十二月下熹社倉法于諸路
浙東大饑王淮薦熹即日單車就道召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徳任人之説因及時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納之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米已輳集熹日鉤訪民隱按行境内單車屏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于民者悉釐革之有短熹者謂其疏于為政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郤有可觀淮言脩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宜進職以旌之乃進熹直徽猷閣熹言乾道四年民艱食熹請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夏受粟于倉冬則加息計米以償自後隨年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十五里間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于諸路〈其法以十家為甲甲推一人為首五十家則推一人通曉者其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税糧衣食不缺者並不得為社首入甲其應入甲者又問其願與不願願者問其一家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嵗以下者不預置籍以待之其以濕惡者不實還者有罰〉
〈壬寅〉九年〈金大定二十二年〉秋九月以朱熹為江西提刑熹辭不拜
朱熹行部至台知州唐仲友〈字與政金革人〉為其民所訟喜按得其實而仲友與王淮同里且為婣家已除江西提刑未行而熹論之淮匿其章不以聞〈時淮拜左丞相〉喜論益力章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以授熹熹辭不拜遂乞奉祠
〈癸卯〉十年〈金大定二十三年〉春正月以黄洽〈字徳淵福州侯官人〉為御史中丞
洽為中丞盡言無隐然所論列未嘗攟摭細故嘗奏云因言固可以知人輕聴亦至于失人是故聴言不厭其廣廣則庶幾其無壅擇言不厭其審審則庶幾其無誤帝深然之〈洽為人質直端重有大臣體嘗言居家不欺親仕不欺君仰不欺天俯不欺人幽不欺神何用求福報哉〉
二月内侍陳源有罪竄郴州
源提舉徳夀宫恃恩專恣其厮役亦補官帝聞而惡之乃竄郴州籍其家以進徳壽宮
夏六月監察御史陳賈請禁道學
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怒朱熹欲沮之吏部尚書鄭丙〈字少融福州長樂人〉雅厚仲友且迎合淮意乃上疏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盜名不宜信用帝已惑其説淮又以太府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因面對首論曰雅正之辦誠與偽而已表裏相副是之謂誠言行相違是之謂偽臣伏見近世道學之徒其説以謹獨為能以踐履為高以正心誠意克己復禮為事夷考其所為則大不然是假其名以濟其偽也臣願陛下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毎于聴納除授之間考察其人擯斥勿用蓋指熹也帝從之〈從直學士院尤袤以程氏之學為陳賈所攻言于帝曰道學者堯舜所以帝禹湯文武所以王周公孔孟所以設教近立此名詆訾士君子故臨財不苟得所謂亷介安貧守道所謂恬退擇言顧行所謂踐履行已有恥所謂名節皆目之謂道學此召一立賢人君子欲自見于世一舉足且入其中其無得免此豈盛世所宜有願循名責實聴言觀行人情庶不壞于疑似帝曰道學豈不美之名正恐假托為姦真偽相亂 尤袤字延之常州無錫人〉
冬十一月壬戌朔日食
〈甲辰〉十一年〈金大定二十四年〉春三月金主如㑹寧
金主將如㑹寧諭太子守國太子以不諳政務辭金主曰政事無甚難但用心公正毋納纔邪久之自熟太子乃受守國寶
〈乙巳〉十二年〈金大定二十五年〉夏四月金主還燕
金主曲赦㑹寧府放免今年租税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謂羣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每奏還都輙用感愴祖宗舊鄉不忍舍去萬嵗之後當置朕于太祖之側卿等無忘朕言遂宴宗室宗婦于皇武殿賜官賞賚有差曰尋常朕不飲酒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亦不易得也宗室婦女及羣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金主曰吾來數月未有一人歌本曲者吾自為汝等歌之其詞道王業艱難及繼述之不易至慨想祖宗宛然如覩歌畢泣下羣臣宗戚捧觴上夀皆稱萬嵗于是諸夫人又歌本曲如私家之會既醉金主復續調至一鼓乃罷明日發上京宗室戚屬奉辭金主曰太平嵗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往往貧乏朕甚憐之當務儉約無忘祖宗艱難因泣下數行宗室戚屬皆感泣而退金主遂行
〈丙午〉十三年〈金大定二十六年〉夏五月宴講臣于秘書省
以進讀陸䞇奏議終篇賜侍讀蕭燧〈字昭鄰臨江軍人〉等御筵及金器鞍馬帝召宰執賜酒從容語曰自古人主讀書少有知道知之亦罕能行之唐徳宗豈不知書然所行不至與陸䞇論事皆使中人傳㫖且事有是非面相詰難猶恐未盡傳㫖安能盡邪投機之㑹間不容髪惟其若此誤事多矣故朕毎事以徳宗為戒
賜處士郭雍〈字子和其先洛陽人〉號頤正先生
雍父忠孝師事程頤著易説號兼山先生雍傳其學通世務隱居峽州乾道中守臣薦于朝召不起帝稔其賢毎對輔臣稱道之命所在州郡嵗時致禮存問至是賜號頤正先生令部使者遣官就問雍所欲言備録來上時雍年八十三矣
秋八月日月五星聚軫
〈己亥〉十四年〈金大定二十七年〉春二月以周必大為右丞相施師㸃〈字聖與上饒人〉知樞密院事
時對事多言大臣異同必大曰各盡所見歸于一是豈可尚同陛下復祖宗舊制命三省覆奏而後行正欲上下相維非止奉文書也師㸃先拜參知政事〈十年八月〉帝謂曰卿靜重有守識慮深逺朕欲用卿乆矣及是遂有是命
秋八月以留正〈字仲至泉州永春人從效六世孫〉參知政事
正制置四川以簡素化民既而以簽樞召還〈事在十三年閏七月〉歸装僅書幾簏而已人服其清及是乃參知政事
九月太上皇有疾冬十月帝罷朝侍疾赦
太上皇崩遺誥太上皇后改稱皇太后帝致喪三年太上皇崩帝號慟擗踊踰二日不進膳謂王淮等曰晉孝武魏孝文實行三年喪服何妨聴政司馬光通鑑所載甚詳淮對曰晉武雖有此意後來在宫中止用深衣練冠帝曰當時羣臣不能將順其美光所以譏之自我作古何害于是詔曰大行太上皇帝奄棄至養朕當衰服三年羣臣自遵易月之令百官五上表請帝還内聼政不許至十二月辛丑禫祭百官釋服復三上表請御殿聽政不許
遣使如金
以上皇崩遣韋璞如金告哀復遣顔師魯〈字幾聖彭州龍泉人〉致太上遺留物于金金主以其中玉器五玻璃器二十及弓劍之屬命師魯歸報曰此皆爾國前主珍玩之物所宜寶藏以無忘追慕今受之義有所不忍也
十一月詔皇太子參決庶務
帝始以白布巾袍視事于延和殿朔望詣徳夀宫則衰絰而杖如初因詔太子參決庶務于議事堂左諭徳尤袤言于太子曰大權所在天下之所争趨甚可懼也願殿下事無大小一取上㫖而後行情無厚薄一付衆議而後定又曰儲副之位止于侍膳問安不交外事撫軍監國自漢至今多出權宜事權不一動有觸礙乞俟祔廟之後便行懇辭以彰殿下令徳
十二月大理寺奏獄空
金禁女真人學南人衣飾
金主嘗謂從官曰女真舊風最為純直汝等當習學之不可忘也又曰凡資用當務節省勿妄費至是禁女真不得學南人衣飾
〈戊申〉十五年〈金大定二十八年〉春正月復置補闕拾遺官
時倣唐制立官帝自除左補闕薛叔似〈字象先其先河東人徙永嘉〉等已而叔似上疏劾王淮帝曰卿等官以補闕拾遺為名專主規正人主不任紏劾今所奏乃類彈擊甚非設官命名之意宜思自警
三月金遣使弔祭
帝遣中書簽正公事京鏜〈字仲逺豫章人〉為報謝使金人循故事設宴用樂鏜力辭金人不可鏜率其屬竟出館門館使以白金主曰南朝直臣也命如其請及還帝以其能執禮特進官權工部侍郎
三月葬永思陵〈在紹興府會稽縣東南寶山〉
洪邁請廟號世祖尤袤言光武以長沙王後布衣崛起不與哀平相繼其稱祖無嫌太上中興雖同光武實繼徽宗正統以子繼父非光武比乃定號高宗〈史臣曰高宗恭儉仁厚以之繼體守文則有餘揆亂反正則不足當其初立因四方勤王之師内相李綱外任宗澤天下之事宜無不可為者顧乃摘遷窮僻坐失事機始惑于汪黄終制于秦檜偷安忍恥匿怨忘親以貽來世之譏悲夫〉
夏四月祔高宗主于太廟
下詔曰朕比下令欲衰絰三年羣臣屢請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視事内殿雖有俟過祔廟勉從所請之詔然稽諸典禮心實未安行之終制乃為近古宜體至意勿復有請
五月王淮罷
淮為相能盡心事上惟以唐仲友故為道學之禁毒痡善類論者譏之
六月以朱熹為兵部郎官既而罷之貶侍郎林栗〈字黄中福州福清人〉知泉州
王淮既罷周必大薦熹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于路曰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慎勿復言熹曰吾生平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隱黙以欺吾君乎及入對首言天理人欲之辨〈畧曰陛下居虚明應物之地而天理有所未純人欲有所未盡是以為善不能充其量除惡不能去其根一念之頃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機交戰于中願自今以往一念之項必察夫天理人欲果天理邪則敬以充之而不使少有壅閉果人欲邪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少有凝滯推而至于言語動作之問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則聖心洞徹而天下之事將惟陛下所欲為無不如志矣〉帝曰久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以州縣為煩也時曽覿已死王汴已逐獨内侍甘昪尚在熹力論之帝曰昪有才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遂疏論之〈疏曰燾本無學術徙竊張載徑頤之緒餘謂之道學妄自推尊所至輙携門生數十人習為春秋戰國之能妄希孔孟歴聘之風今採其虚名将置朝列而熹聞命遷延邀索髙價既經陛對得㫖除郎而傲睨累日不肯供職緣熹既除兵部在臣合有統攝若不舉劾厥罪維均望将熹停罷以為事君無禮者之戒〉帝謂栗言過當而大臣畏栗之彊莫敢深論乃命熹依舊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强登對帝曰朕亦見其跛曵左補闕薛叔似亦奏言之〈大常博士葉適上疏曰考栗劾熹之辭始未參驗無一實者特發其私意而遂忘其為欺耳至于其中謂之道學一語利害所繫不獨于熹葢自昔小人殘害忠良率有指名或以為好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近又創為道學之目鄭丙倡之陳賈和之居要津者密相付授見士大夫冇稍自潔修者輙以道學之名歸之以為善為玷缺以好學為已愆相與指目使不得進于是賢士惴慄中才解體銷聲滅影穢徳垢行以避此名往日王淮表裏臺諌隂廢正人葢用此術栗為侍從無以達陛下之徳意志慮而更襲用鄭丙陳賈密相付授之説且以道學為大罪文致語言逐去一熹固末甚害第恐自此游詞無實讒言横生良善受禍何所不有伏望陛下正紀細之所在絶欺罔于既形摧折暴横以扶善類奮發明斷以慰公言疏入不報 葉適字正則永嘉人〉㑹胡晉臣〈字子逺蜀州人〉拜侍御史首劾栗喜同惡異無事而指學者為黨乃出栗知泉州而熹亦除直寶文閣奉祠而去
秋七月恩平王璩卒
帝友愛甚至毎召璩内宴呼以官而不名賜予無算卒追封信王
八月甲子朔日食
冬十二月以朱熹為崇政殿説書熹辭不至
熹既歸投匭進封事言大本急務大本者陛下之心急務則輔翼太子選用大臣振舉紀網變化風俗愛養民力修明軍政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其問則雖憊精勞心不可為矣疏入夜漏下七刻帝已就寢急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西太一宫兼崇政殿説書熹力辭乃以秘閣脩撰奉祠
〈己酉〉十六年〈金大定二十九年〉春正月金主殂孫璟立〈是為章宗〉金主之太子允恭先卒以孫原王瑪達格〈舊作麻達葛今改〉判大興尹又以右丞相更名璟使親見朝廷議論習知政事之體至是金主殂璟即位追號金主曰世宗允㳟曰顯宗毋圖克坦氏為太后〈世宗于金最為賢主以昭徳后烏凌阿氏守節而死終身不立后雅尚儉棄命宫中之飾勿得用黄金嘗謂近臣曰朕于宫室惟恐過度其或興脩即損宫人嵗費以充之至于佛法尤所未信梁武帝為同泰寺奴遼道宗以民戸賜寺僧復加以三公之官其惑深矣又曰亡遼日屠羊三百亦豈能盡用徒傷生耳朕毎當食時嘗思貧民饑餒猶在已也彼身為惡而口祈福何益之有嘗謂宰相曰卿等在省未嘗薦士止限資格安能得人又曰卿等職居輔相曾無薦舉惟朕嘗言某人可用然後從而言之卿等既無所言必待朕知而後進用将復冇幾又曰帝王之政固以寛慈為徳然梁武帝專務寛慈以致綱紀大壞朕嘗思之賞罰不濫即是寛政又曰朕觀唐史見太宗行事初甚勵精晚年與羣臣議多飾詞朕嘗思始終如一今雖年高敬慎之心無時或怠又曰朕自即位以來言事者雖有狂妄未嘗罪之卿等未嘗肯盡言何也當言而不言是相疑也君臣無疑謂之嘉㑹事有利害可竭誠言之即位五載南北講和與民休息犀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廪有餘刑部斷死罪嵗或十七人國人號稱小堯舜然舉賢之急求言之切不絶于口而犀臣不能将順其美以底大順惜哉〉
以周必大留正為左右丞相
帝自高宗崩即欲傳位太子嘗諭必大曰禮莫重于事宗廟而孟享多以病分詣孝莫大于執䘮而不得曰至德壽宫欲不退休得乎因密賜紹興傳位親札于必大命預草詔專以奉几筵侍東朝為意而進必大為首相
二月辛酉朔日食
帝傳位于太子太子即位〈是為光宗〉尊帝為壽皇聖帝皇后為壽成皇后皇太后為壽聖皇太后大赦
先是更徳壽宫為重華宫皇太后徙居慈福宫帝傳位太子遂素服退居重華宫
立皇后李氏〈安陽人慶逺節度使道之女〉
后父道帥湖北聞道士皇甫坦〈蜀之夾江人〉善相人乃出諸女拜之坦見后驚不敢受拜曰此女當母天下坦言于高宗遂聘為恭王妃生嘉王擴性妬悍常訴帝左右于高宗及夀皇高宗不懌謂吳后曰是婦將種吾為皇甫坦所誤夀皇亦屢訓敕令以皇太后為法不然行當廢汝后疑其説出于太后憾之至是立為后
三月廢補闕拾遺官
御史中丞謝諤〈字昌國臨江軍新喻人〉論其不可廢不聼自是近臣罕進言者
夏五月周必大罷
初何澹〈字自然處州龍泉人〉與必大厚為司業久不遷留正奏遷之澹由是憾必大而徳正為諫議大夫首上疏攻必大罷之
知閤門事姜特立〈字邦傑麗水人〉有罪免
特立帝東官舊臣也帝即位命知閤門事聲勢寢盛留正列其招權預政之罪乞斥逐之帝意未決㑹参知政事缺特立謁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相葉〈翥〉張〈杓即浚子〉二尚書當擇一人執政未知孰先正奏之帝大怒詔特立奉祠夀皇聞之曰留正真宰相也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八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九
宋
光宗皇帝
〈庚戌〉紹熙元年〈金章宗璟明昌元年〉春正月丙辰朔帝朝夀皇于重華宫
金以完顔守貞〈本名左業古紳之孫〉為參知政事
金主新即政鋭意于治嘗問漢宣帝綜核名實之道其施行之實果何如守貞誦樞機周宻品式詳備以對上曰行之果何始守貞曰在陛下勵精無倦耳〈久之進守貞尚書左丞出知東乎府明昌四年召拜平章事〉
二月殿中侍御史劉光祖〈字徳修簡州陽安人〉乞禁譏議道學者光祖初登第廷對切直淳熙五年召對論恢復事請以太祖用人為法及帝即位殿中侍御史闕上方嚴其選謂宰臣留正曰卿監郎官中有其人正沈思久之曰得非劉光祖乎帝曰是久在朕心矣光祖入對即上疏極論近世譏貶道學之非〈畧謂是非不明則邪正互攻公論不立則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長時之否泰而實為國家之禍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學術最為近古初非有强國之術而國勢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徳之間道臻皇極治保太和至于慶厯嘉祐盛矣不幸而壊于豊熈之邪説疎棄正士招倈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敕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紹聖元符之際羣兇得志絶滅綱常其論既勝其勢既成崇觀而下尚復何言臣始至時聞有譏貶道學之説而實未覩朋黨之分逮臣復來則朋黨已成而忠諫者獲罪矣大以忠諫為罪其去紹聖幾何陛下即位之初凡所進退率用人言初無好惡之私豈以黨偏為主而一嵗之内逐者紛紛往往納忠之言謂為沾名之舉至于潔身以退亦曰憤懟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謗訕臣欲熄將來之禍故不憚反覆以陳伏幾聖心豁然永為皇極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論由此而明私意由此而熄道學之議由此而消朋黨之跡由此而滅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國家之事由此而理則生靈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勝展轉反覆為禍無窮臣實末知税駕之所〉帝下其章讀者至于流涕是年廷試舉人進士王介〈字元石婺州金華人〉䇿亦言今之所謂道學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設為此名一網去之聖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學為諱將何以立國哉帝嘉歎擢為第三由是道學之譏少沮〈光祖尋以帝用潛邸巫醫呉端為閤門宣贊舍人疏論忤旨出為潼川府判官 潼川府重和初置注見前〉
三月金初設制舉及宏詞科
舉無常期上意欲行則特詔天下二科皆以待非常之士也
夏四月以伯圭〈秀王子偁長子夀皇母兄〉嗣秀王
詔即湖州秀園立廟奉神主建祠臨安府以藏神御如濮王故事而以伯圭嗣王伯圭謙謹不以近屬自居毎入見帝行家人禮宴私隆洽伯圭執臣禮愈恭
秋七月以留正為左丞相王藺為樞宻使葛邲叅知政事胡晉臣簽書樞宻院事
藺在政府不存形迹除目或自中出未愜人心者藺輒留納之時方議建皇后家廟藺力爭以為不可未幾中丞何澹論之遂罷帝以葛邲知樞宻而以晉臣代邲
〈辛亥〉二年〈金明昌二年〉春二月詔羣臣各言時政闕失
時以雷雪交作故有是命吏部侍郎陳騤〈字叔進台州臨海人〉疏三十條如宫闈之分不嚴則權柄移内謁之漸不杜則明㫁息宴飲不時則精神昏賜子無節則財用竭尤切時病〈按騤此疏續綱目誤繫于明年騤知樞宻之時今据騤本傳改輯〉尋詔以米五萬石賑京城權罷修皇后家廟
秋七月金以圖克坦鎰〈本名安春上京路明安人按安春舊作按出今改後仿此〉為尚書右丞
鎰該習經史以材能稱而有執守時金主鋭意治平鎰上言陛下撫太平之基宜稽古崇徳無因物以為好惡喜怒無以好惡喜怒輕忽小善不恤人言唐陸贄嘗陳隔塞之九𡚁上有其六下有其三陛下能慎其六為臣者敢不慎其三哉上下之情通則大綱舉而羣目張矣金主嘉之〈未幾罷為定武軍節度使知平陽府事〉
冬十一月帝有事于太廟皇后殺貴妃黄氏翼日郊大風雨不卒事而還帝有疾
初帝欲誅宦者近習懼遂謀離間三宫帝疑之㑹帝得心疾夀皇購得良藥欲因帝至宫授之宦者遂訴于皇后曰太上合藥一大丸俟宫車過即授藥萬一不虞奈宗社何后覘藥實有心銜之頃之内宴后請立嘉王擴為太子夀皇不許后退持嘉王泣訴于帝謂夀皇有廢立意帝惑之遂不朝夀皇后以黄貴妃有寵因帝祭太廟宿齋宫后殺貴妃以暴卒聞翼日合祭天地風雨大作黄壇燭盡滅不能成禮而罷帝既聞貴妃卒又值此變震懼增疾不視朝政事多决于后后益驕恣夀皇聞帝疾亟往南内視之且責后后怨愈深
〈壬子〉三年〈金明昌三年〉春三月帝疾瘳羣臣請朝重華宫不果行帝自有疾後重華温凊之禮以及誕辰節序屢以夀皇傳㫖而免既而帝神思寖清宰輔百官下至韋布之士以過宫為請者甚衆至有叩頭引裾號泣而諌者帝開悟有翻然夙駕之意既而不果行都人始以為憂
夏四月帝朝重華宫
以邱崈為四川制置使
初留正帥蜀慮吴氏世將謀去之不果至是議更蜀帥正言西邊三將惟呉氏世襲兵柄號為呉家軍不知有朝廷遂以户部侍郎邱崈往崈陛辭奏曰臣入蜀後呉挺〈字仲烈璘之子〉脱至死亡兵權不可復付其子臣請得以便宜撫定諸軍許之
六月以陳騤同知樞宻院事
冬十一月日南至越六日帝始朝重華宫
日南至丞相留正率百官詣重華宫稱慶兵部尚書羅㸃〈字春伯撫州崇仁人〉給事中尤袤中書舍人黄裳〈字文叔隆慶府普城人〉御史黄度〈字文叔紹興新昌人〉尚書左選郎官葉適等上疏請帝朝重華宫不從秘書郎彭龜年〈字千夀臨江軍清江人〉以書譙吏部尚書趙汝愚且上疏極諫〈畧謂夀皇之事髙宗備極子道此陛下所親覩也况夀皇今日止有陛下一人聖心拳拳不言可知特遇過宫日分陛下或遲其行則夀皇不容不降免到宫之旨盖為陛下辭責于人使人不得以竊議陛下其心非不願陛下之來自古人君處骨肉之間多不與外臣謀而與小人謀之所以交闘日深疑隙日大今日兩宫萬萬無此然臣所憂者外無韓琦富弼吕誨司馬光之臣而小人之中已有任守忠者在焉惟陛下裁察又言使陛下虧過宫定省之禮皆左右小人間諜之罪宰執侍從但能推父子之愛調停重華臺諫豈能仗父子之義責望人主至于疑間之根盤固不去曽無一語及之今内侍間諜兩宫者固非一人獨陳源在夀皇朝得罪至重近復進用外人皆謂離間之機必自源始宜亟發威㫁首逐陳源然後肅命鑾輿負罪引慝以謝夀皇使父子歡然宗社有頼顧不幸歟〉汝愚入對往復規諫帝意乃悟汝愚又屬嗣秀王伯圭調䕶于是兩宫之情始通辛卯帝朝重華宫皇后繼至從容竟日而還都人大悦
后歸謁家廟
推恩親屬及使臣鄧從訓等幾二百人
知荆門軍陸九淵〈字子静撫州金谿人〉卒
九淵少聞靖康間事慨然有感于復讎之義訪智勇士議恢復大畧乾道中以薦除勅令所刪定官因輪對陳五論一論仇耻未復願博求天下之俊傑二論願致尊徳樂道之誠三論知人之難四論事當馴致而不可驟五論人主不當親細事未幾以主管台州崇道觀還鄉及帝即位差知荆門軍民有訴者無早暮皆得造于庭多所勸釋嚴保伍之法盗賊屏息荆門為次邊而無城九淵以為郡居江漢之間荆門固則四鄰有所恃乃請于朝而城之逾年政行令修民俗為變一日謂僚屬曰某將告終㑹禱雪明日雪乃沭浴更衣端坐後二日卒〈九淵兄九齡九韶皆學行淵粹為學務窮原本不為章句訓詁嘗與朱熹㑹鵝湖論辨多不合及熹守南康九淵訪之熹與至白鹿洞九淵為講君子小人喻義利一章聴者至為泣下熹以為切中學者隠㣲深痼之病 九齡字子夀九韶字子美鵝湖山名山有寺為朱熹與九淵兄弟㑹講之所今為鵝湖書院在江西廣信府鉊山縣北白鹿洞注見前〉
是嵗諸路大水
〈癸丑〉四年〈金明昌四年〉春正月己巳朔帝朝重華宫
三月帝朝重華宫皇后從
以葛邲為右丞相陳騤参知政事胡晉臣知樞宻院事趙汝愚同知院事
御史汪義端與汝愚有隙上言髙宗聖訓不用宗室為宰執汝愚楚王元佐七世孫不宜用之汝愚亦力辭不許命當制學士申諭上意而黜義端汝愚乃拜命
金弛禁地許民耕種
金主諭檢司行宫外地及圍獵之處悉與民耕〈金主嘗謂近臣曰凡稱政有異蹟者謂其㫁事有軼才也若止清亷此乃本分以貪汚者多故顯其異耳又謂近言事者以方今孝弟亷耻道缺乞正風俗此盖官吏不能奉宣教化使然今之案舉官吏者多責近效以幹辦為心其有秉心寛厚欲行徳化者輒謂之迂濶故人人皆以教化為餘事此孝弟所以廢也今之所察舉皆先才而後徳巧猾之徒雖有賊汚一旦見用猶為能吏此亷耻所以䘮也又東京路副使王勝進鷹金主遣諭之曰汝職非輕民間利害官吏邪正畧不其聞而乃以鷹進此豈汝所職也後母復爾是年夏百官屢表請上尊號金主曰比年五榖不登百姓流離正當戒懼修省之日豈得虚受榮名耶不許仍㫁來章〉
金以胥持國〈字秉鈞代州繁畤人〉參知政事
持國以中經童科入仕為太子祇應司令金主在東宫識之及即位遂大用持國為人柔佞有智術時昭容李氏得幸〈李氏名師兒父湘其家以罪沒入宫籍監金主納之金主好文詞李氏慧黠能作字知文義遂大愛幸〉持國隂附之又多遺賂左右昭容亦自嫌門第寒薄欲藉外廷為重乃數譽持國金主愈信任之表裏擅政士之好利躁進者爭趨其門四方為之語曰經童作相監婢為妃翰林應奉文字趙秉文〈字周臣磁州滏陽人〉上書論之且薦完顔守貞可大用金主召問秉文言頗差異命知大興府事内族膏〈音庸續綱目悮作膏本名額里埒金宗室也元史類編云避世宗父宗堯諱故凡宗字皆改之按額里埒舊作阿里剌今改後仿此〉鞫之秉文遂引同議者修撰王庭筠〈字子端河東人〉御史周昂〈字徳卿真定人〉省令史潘豹鄭贊道髙坦等五人皆下獄被斥〈明年刲昭容為淑妃復進封元妃兄喜兒弟鐡晉皆顯擢勢傾朝野監察御史姬端修上書乞逺小人金主遣李喜兒問瑞修小人為誰端修曰小人者李仁𠅤兄弟仁𠅤喜兒賜名也喜兒以聞金主稍呵責之然不能去及圖克坦鎰相一日金主問漢高光武孰優鎰曰光武在位嵗久無沉湎昌色之事髙祖惑戚姬卒致亂由是言之光武優金主知其諷諫黙然久之 姬瑞修字平叔汝州人本姓宗亦以避諱改〉
夏五月賜禮部進士陳亮〈字同父永康人〉及第
亮才氣超邁善談兵議論風生下筆數千言立就所交皆一時豪傑志存經濟隆興初上中興五論不報嘗環視錢塘喟然歎曰城可灌也盖以地下于西湖爾淳熙中詣闕上書極言時事因言錢塘非駐蹕之所壽皇赫然震動欲牓朝堂以勵羣臣用种放故事召令上殿將擢用之曾覿聞而欲見焉亮耻之踰垣而逃覿不悦大臣亦惡其切直交沮之待命十日再詣闕上書夀皇欲官亮亮聞而笑曰吾欲為社稷開數百年之基寧用以博一官乎即渡江歸〈益力學著書其學自孟子後惟推王通嘗曰研窮義理之精㣲辨析古今之同異原心于秒怱較禮于分寸以積累為上以涵養為正睟面盎背則于諸儒誠有愧焉至于堂堂之陣正正之旗風雨雲雷交發而並至龍蛇虎豹變見而出沒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自謂差有一日之長盖指朱熹吕祖謙也〉至是䇿進士問以禮樂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師道對且曰臣竊歎陛下于夀皇涖政一十有八年之間寧有一政一事之不在聖懐而問安視寢之餘所以察辭而觀色因此而得彼者其端甚衆亦既得其機要而見之施行矣豈徒一月四朝為京邑之美觀也哉帝得其䇿大喜以為善處父子之間御筆擢為第一授簽書建康府判官㕔公事未上一夕卒
利州安撫使吴挺卒邱崈使總領財賦楊輔〈字嗣勲遂寧人〉等權總其軍
崈命總領財賦楊輔權安撫使統制官李世廣權總其軍以殺呉氏之權
召浙東副總管姜特立還留正乞罷相不許六月正出城待罪
帝念特立不已召之留正引唐憲宗召吐突承璀事乞罷不報乃出待罪六和塔〈在今錢塘縣西南臨江北岸〉而上疏切諫于是著作郎沈有開著作佐郎李唐卿秘書郎范黼彭龜年校書郎王奭正字蔡㓜學〈字行之温州瑞安人〉顔棫呉獵〈字徳夫潭州醴陵人〉項安世〈字平父其先括蒼人後家江陵〉等上疏乞寢特立召命不報正因繳進前後錫賚及告敕乞歸田里亦不許正出城待罪凡百四十日帝遣左司徐誼〈字子直一字宏父温州人〉諭㫖乃復入都堂視事復命差特立還浙東
胡晉臣卒
帝自有疾不視朝晉臣與留正同心輔政中外帖然其所奏陳以温凊定省為先次及親君子逺小人抑僥倖消朋黨啟沃剴切彌縫縝密人無知者
秋七月以趙汝愚知樞宻院事余端禮〈字處恭衢州龍游人〉同知院事
蜀帥呉挺卒端禮謂汝愚曰呉氏世握蜀兵若復承襲將為後患汝愚是其言合辭以奏帝意未決及樞宻命下汝愚辭不拜帝尋以興州都統制張詔代挺領武興軍汝愚始受命〈按汝愚之辭續通鑑㨿光宗紀係于明年正月今從本傳〉
八月金主釋奠孔子廟
北靣再拜
九月羣臣請帝朝重華宫不聴冬十一月始朝
帝制于后久不朝重華宫㑹九月重明節〈帝生辰也〉羣臣連章請帝過宫不聴而召内侍陳源為押班中書舍人陳傅良〈字君舉温州瑞安人〉不草詞且上疏力諫給事中謝深甫〈字子肅台州臨海人景之之子〉言父子至親天理昭然太上之愛陛下亦猶陛下之愛嘉王太上春秋髙千秋萬嵗陛下何以見天下帝感悟趣命駕往朝百官班立以俟帝出至御屏后挽留帝入曰天寒官家且飲酒百僚侍衛相顧莫敢言傅良趨進引帝裾請毋入因至屏後后叱曰此何地秀才欲斫頭耶傅良痛哭于庭后益怒遂傳㫖罷還内于是著作郎沈有開秘書郎彭龜年禮部侍郎倪思〈字正甫湖州歸安人〉國子録王介等皆上疏請朝不從十月工部尚書趙彦逾〈字徳光〉等上書重華宫乞㑹慶節勿降㫖免朝夀皇曰朕自秋凉以來思與皇帝相見卿等奏疏已令進御前矣及㑹慶節帝復稱疾不朝丞相以下皆上疏自劾乞罷黜嘉王府翊善黄裳請誅内侍楊舜卿彭龜年請逐陳源以謝天下太學生汪安仁等二百一十八人上書請朝重華宫皆不報十一月彦逾等復力陳帝始往朝
十二月夏主仁孝卒子純佑立
夏主在位五十五年始建學校于國中立小學于禁中親為訓導尊孔子為文宣帝然權臣擅國兵政衰弱子純佑立〈改元天慶號仁孝曰仁宗〉
以朱熹知潭州
使者自金還言金人問朱先生安在故有是命
〈甲寅〉五年〈金明昌五年〉春正月癸亥朔帝朝重華宫癸酉夀皇不豫
葛邲罷
邲為相専守祖宗法度薦進人才博采公論至是罷知建康〈邲後判紹興府簡稽期㑹錢榖刑獄必親或謂大臣均佚有體邲曰崇大體而簡細務吾不為也〉
金購求遺書
凡崇文總目内所闕書籍悉購之尋又置𢎞文院譯寫經書
夏四月帝及后幸玉津園羣臣請帝問疾重華宫不從夀皇自正月不豫羣臣請帝省視皆不報四月帝與皇后幸玉津園兵部尚書羅㸃請先過重華宫且曰陛下為夀皇子四十餘年無一間言止縁初郊違豫夀皇嘗至南内督過左右之人自此讒言遂生以臣觀之夀皇與天下相忘久矣今大臣同心輔政百執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軍百姓皆無貳志設有間離誅之不疑乃若深居不出久虧子道衆口謗讟禍患將作不可以不慮帝曰卿等可為朕調䕶之侍講黄裳對曰父子之親何俟調䕶㸃曰陛下一出即當釋然帝猶未許㸃乃率講官言之帝曰朕心未嘗不思夀皇㸃曰陛下久闕定省雖有此心何以自白起居舍人彭龜年連三疏請對不報屬帝視朝龜年不離班位伏地叩額血流漬甃帝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龜年奏今日無大于過宫余端禮因曰叩額龍墀曲致忠懇臣子至此豈得已耶帝曰知之然猶不往夀皇疾益甚羣臣上疏請者相繼帝將以癸丑日朝至期丞相以下入宫門俟至日昃帝復辭以疾于是羣臣請斥罷者百餘人詔不許裳與秘書少監孫逢吉〈字從之吉州龍泉人〉等再上疏以請起居郎兼中書舍人陳傅良請以親王執政一人充重華宫使臺諫交章劾内侍陳源楊舜卿林億年離間之罪請逐之
五月夀皇疾大漸詔嘉王擴問疾重華宫
夀皇欲一見帝數顧視左右陳傅良以帝不往重華宫乃繳上告敕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等率宰執進諫帝拂衣起正引帝裾泣諫羅㸃進曰夀皇疾勢已危不及今一見後悔何及羣臣隨帝入至福寧殿内侍闔門慟哭而出越二日正等又請對帝令知閤門事韓侂胄〈字節夫琦曽孫〉傳㫖云宰執並出正等俱出浙江亭〈即樟亭在今仁和縣南錢塘江北岸〉待罪夀皇聞之憂甚侂胄奏曰昨傳㫖令宰執出殿門今乃出都門請自往宣押入城于是正汝愚等復還第明日帝召羅㸃入對㸃言前日迫切獻忠舉措失禮陛下赦而不誅然引裾亦故事也帝曰引裾可也何得輒入宫禁乎㸃引辛毗事以謝且言夀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見之不速耳從官及彭龜年黄裳沈有開奏乞令嘉王詣重華宫問疾許之王至宫夀皇為之感動
六月夀皇崩帝稱疾不出留正等請夀聖皇太后代行䘮禮
夀皇崩是夕重華宫内侍訃于宰執私第趙汝愚恐帝疑惑不出視朝持其剳不上次日帝視朝汝愚以聞因請詣重華宫成禮帝許之至日昃不出宰相乃率百官發䘮將成服留正與汝愚議請夀聖太后暫主䘮事太后不許正等附奏云臣等連日造南内請對不獲累上疏不得報今當率百官恭請若皇帝不出百官相與慟哭于宫門恐人情騷動為社稷憂乞太后降㫖以皇帝為有疾暫就宫中成服然䘮不可以無主祝文稱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后夀皇之母也請攝行祭禮太后許之
尊夀聖皇太后為太皇太后夀成皇后為皇太后秋七月留正請建皇太子不許遂稱疾而遁
葉適言于留正曰帝疾而不執䘮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参決則疑謗釋矣正從之率宰執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不報越六日又請御批云甚好明日宰執同擬㫖以進乞帝親批付學士院降詔是夕御劄付丞相云厯事嵗久念欲退閒正得之大懼因朝佯仆于庭即出國門上表請老且云願陛下速回淵鑒追悟前非漸収人心庶保國祚初正始議帝以疾未克主䘮宜立皇太子監國若未倦勤當復明辟設議内禪太子可即位而趙汝愚請以太皇太后㫖禪位嘉王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難處與汝愚異遂以肩輿五鼓逃去
太皇太后詔嘉王擴成服即位〈是為寧宗〉尊帝為太上皇帝留正既去人心益揺㑹帝臨朝忽仆于地趙汝愚憂危不知所出内禪之議益決屬工部尚書趙彦逾結殿帥郭杲而與左選郎官葉適左司郎中徐誼謀可以白内禪之意于太皇太后者乃遣知閤門事韓侂胄侂胄太后女弟之子也侂胄因所善内侍張宗尹以奏太后不獲命明日往又不獲命逡巡將退内侍闗禮見而問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禮令少俟入見太后而泣太后問故禮對曰聖人讀書萬卷亦嘗見有如此時而保無亂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也禮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頼者趙知院旦夕亦去矣言與涙俱下太后驚曰知院同姓事體與他人異乃亦去乎禮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為可恃耳今定大計而不獲命勢不得不去去將如天下何願聖人三思太后問侂胄安在禮曰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順則可令諭好為之禮報侂胄且曰來早太后于夀皇梓宫前垂簾引見執政侂胄復命日已向夕汝愚始以其事語陳騤余端禮亟命殿帥郭杲等夜以兵分衛南北内闗禮使傅昌朝宻製黄袍是日嘉王謁告不入臨時將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翼日甲子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詣梓宫前太后垂簾汝愚率同列再拜奏皇帝疾未能執䘮臣等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以係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閒之㫖取太皇太后處分太后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冊須議一指揮太后允諾汝愚䄂出所擬太后指揮以進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䘮曽有御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太后覽畢曰甚善汝愚奏曰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兩宫父子之間有難處者須煩太后主張太后乃命汝愚以旨諭皇子即位皇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奏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衆扶皇子入素幄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詣几筵奠哭盡哀須臾立仗訖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内侍扶掖乃坐百官起居訖行禫祭禮尋詔即以寢殿為泰安宫以奉上皇民心悦懌中外晏然汝愚之力也
立皇后韓氏〈后琦六世孫父同卿侂胄同卿之季父也續綱目以為后之季父誤〉
后被選入宫能順適兩宫意遂歸嘉王邸至是立為后
大赦
復召留正赴都堂視事以趙汝愚兼權叅知政事正既去及帝即位以為大行欑宫總䕶使入謝復出城太皇太后命速宣押趙汝愚復以為請帝手札遣使召正還〈侍御史張叔椿請議正棄國之罰詔徙叔椿為吏部侍郎而正復相〉汝愚首裁抑僥倖収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領望治〈按是月除拜諸人續綱目前後參錯今依寧宗本紀及宰輔表改正〉
加殿前都指揮使郭杲武康節度使知閤門事韓侂胄汝州防禦使
韓侂胄欲推定䇿功趙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則當推賞乃加杲節龯但遷侂胄防禦使侂冑大失望然以傳導詔㫖浸見親幸〈知臨安府徐誼告汝愚曰侂胄異時必為國患宜飽其欲而逺之不聴汝愚欲推葉適之功適辭曰國危效忠職也適何功之有及聞侂胄□望言于汝愚曰侂胄所望不過節鉞宜與之不從適歎曰禍自此始矣遂力求補外〉
以趙汝愚為樞宻使
汝愚既免兼參知政事詔拜右丞相汝愚辭曰同姓之卿不幸處君臣之變敢言功乎乃命為樞宻使〈尋又以羅㸃簽書院事〉
貶内侍陳源等十人
侍御史章頴〈字茂獻臨江軍人〉論源及楊舜卿林億年離間之罪詔皆貶官斥外
八月召知潭州朱熹為煥章閣待制兼侍講
先是黄裳為嘉王府翊善光宗諭之曰嘉王進學皆卿之功裳謝曰若欲進徳修業追跡古先哲王則須尋天下第一等人光宗問為誰裳以熹對〈彭龜年為嘉王府直講因講魯莊公不能制其母云母不可制當制其侍御僕從王問此誰之説對曰朱熹説也自後毎講必問熹説如何〉至是趙汝愚首薦熹遂自知潭州召入經筵熹在道聞㤗安朝禮尚缺近習已有用事者即具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將一新庶政所宜愛恤名器若使倖門一開其𡚁不可復塞至于博延儒臣専意講學必求所以深得親懽者為建極導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綱者為防㣲慮逺之圖不報且辭新命不許〈及入對首言乃者太皇太后躬定大䇿陛下寅紹丕圗可謂處之以權而庶幾不失其正今反不能無疑于逆順之際竊為陛下憂之猶有可諉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嘗有求位之計今日未嘗忘思親之心此則所以行權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嘗求位之心以盡負罪引慝之誠充未嘗忘親之心以致温凊定省之理始終不越乎此而大倫正大本立矣時趙彦邇按視孝宗山陵以為土肉淺薄下有水石孫逢吉覆按乞别求吉兆有旨集議熹上議狀言夀皇聖徳衣冠之藏當博求名山不宜偏信臺史委之水泉沙礫之中不報〉
増置講讀官
從趙汝愚之請以給事中黄裳中書舍人陳傅良彭龜年為之詔經筵官開陳經㫖救正缺失
内批罷左丞相留正
韓侂胄浸謀預政數詣都堂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閤日往來之地侂胄怒而退會正與汝愚議欑宫不合侂胄因間之于帝遂以手詔罷正出知建康府正謹法度惜名器毫髪不可干以私與周必大俱以相業稱
以趙汝愚為右丞相
汝愚本倚留正共事正之罷由中㫖汝愚怒韓侂胄不以告及來謁因不見之侂胄慙忿羅㸃謂汝愚曰公誤矣汝愚悟乃見之侂胄終不懌
河決金陽武〈考黄河自金明昌五年南北分澆從此南流不能復塞闗係甚鉅續綱目失載今採金史章宗紀及河渠志兼採胡渭禹貢錐指増輯〉
河決陽武故堤灌封邱而東歴曹濮鄆范諸州縣中至夀張注梁山濼分為二派北派由北清河〈即今大清河注見前〉入海南派由南清河〈即泗水注亦見前〉入淮〈禹貢錐指河滙梁山濼分二泒入南北凊河自宋熙寧十年始尋經塞治至是復行其道而河流又一大變〉
九月簽書樞宻院事羅㸃卒
㸃孝友端介不為矯激之行或謂天下事非才不辦㸃曰當論其心心苟不正才雖過人果何取哉時給事中黄裳亦卒趙汝愚泣謂帝曰黄裳羅㸃相繼淪謝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
以京鏜簽書樞宻院事
初帝欲除鏜帥蜀趙汝愚謂人曰鏜望輕資淺豈可當此方靣鏜聞而憾之由是韓侂胄引以自助
却瑞慶節賀表〈前此改生日天祐節為瑞慶節〉
從朱熹奏也
冬十月内批以謝深甫為御史中丞劉徳秀為監察御史罷右正言黄度
韓侂胄日夜謀去趙汝愚知閤門事劉㢸〈霅川人〉亦以不得預内禪心懐不平因謂侂胄曰趙相欲専大功君豈惟不得節龯將恐不免嶺海之行侂胄愕然問計㢸曰惟有用臺諫耳侂胄問若何而可㢸曰御筆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内批拜給事中謝深甫為中丞㑹汝愚請令近臣薦御史侂胄宻以其黨劉徳秀屬深甫遂以内批用之由是劉三傑李沐〈湖州徳清人彦頴之子〉等牽連以進言路皆侂胄之人排斥正士朱熹憂其害政毎因進對為帝切言之又約吏部侍郎彭龜年同劾侂胄㑹龜年出䕶使客不果熹復白汝愚當以厚賞酧侂胄之勞勿使預政汝愚為人疏謂其易制不以為慮黄度將上疏論侂胄之姦侂胄覺之以御筆除度知平江府〈政和中升平江軍為府𨽻兩淅路今蘇州府是〉度言蔡京擅權天下所由以亂今侂胄假御筆逐諌臣使俛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國之利也固辭奉祠歸飬
閏月詔議祧廟
時以孝宗祔廟議宗廟迭毀之制孫逢吉曽三復〈字無玷臨江人〉首請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則正東向之位有旨集議僖順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廟治平間議者以世數寖逺請遷僖祖于夾室後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廟與稷契無異請復其舊丞相趙汝愚不以復祀僖祖為然侍從多從其説吏部尚書鄭僑〈字𠅤叔興化人〉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講朱熹獻議力主王安石之説〈畧謂藏四祖之主于夾室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孫之室欲别立一廟則䘮事即逺有毁無立議者急欲尊奉太祖以東嚮之故不知實無益于太祖之尊徒使僖祖太祖兩朝威靈相與爭校强弱于㝠㝠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擯令人痛傷今當以僖祖為始祖如周之后稷太祖如文王太宗如武王與仁祖之廟皆萬世不祧又據程頤之説以為僖祖不當祧順以下祧可也或難以僖祖無功業不知物豈有無本而生者安石所見終髙于世俗之儒〉帝召對熹復以所論畫為圖本陳奏久之帝稱善曰可于榻前撰數語徑批出施行熹方懲内批之𡚁因乞降出劄子再令集議帝然之熹退即進擬詔意以上意諭廟堂則聞已毁四祖廟而遷之矣于是别建一殿以奉祧主而藝祖始正東向之位〈續綱目于熹之議採録不詳又云廟堂不以聞而毁撤僖宣廟室按熹阮具議又經靣陳安得云不以間乎今依通考及宋史禮志原文改正〉
内批罷煥章閣待制兼侍講朱熹
熹毎進講務積誠意以感動帝心以平日所論著敷陳開析坦然明白可舉而行講畢有可以開益帝徳者罄竭無𨼆帝亦虚心嘉納焉至是以黄度之去因講畢奏疏極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臣移易臺諫皆出陛下之獨㫁中外咸謂左右或竊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亂矣疏入侂胄大怒使優人峩冠濶䄂象大儒戲于帝前因乗間言熹迂濶不可用帝方倚任侂胄乃出御批云憫卿耆艾恐難立講已除卿宫觀趙汝愚袖御筆見帝且諫且拜帝不省汝愚因求罷政不許越二日侂胄使其黨封内批付熹熹即附奏謝遂行〈中書舍人陳傅良封還録黄起居郎劉光祖起居舍人鄧驛御史吴獵吏部侍郎孫逢吉登聞鼓院游仲鴻交章留熹不報傅良光祖亦坐罷熹登第五十年仕于外僅九考立朝纔四十六日進講者七知無不言既去侂胄益無所忌憚矣 游仲鴻字子正梁州南充人〉
十一月以韓侂胄兼樞宻院都承旨
初詔侂胄可特遷二官侂胄覬覦節鉞意不滿力辭乃止遷一官為宜州觀察使怨趙汝愚益深至是特遷都承旨
詔行孝宗皇帝䘮三年
先是有司請于易月之外用漆紗淺黄之制朱熹奏言自漢文短䘮歴代因之天子遂無三年之䘮人紀廢壊三綱不明千有餘年莫能釐正夀皇聖帝至性自天易月之外猶執通䘮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著在方冊為萬世法程陛下以世嫡承大統承重之服著在禮律宜遵夀皇已行之法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紗淺黄之服使夀皇已行之禮舉而復墜臣竊痛之然既往之事不及追改啟殯發引禮當復用初䘮之服至是詔遵用三年之制中外百官皆以涼衫視事盖用熹言也
𦵏永阜陵
〈史臣曰髙宗以公天下之心擇太祖之後而立之乃得孝宗之賢聰明英毅卓然為南渡諸帝稱首即位之初鋭志恢復重違髙宗之命不輕出師又值金國平治無釁可乗然易表為書改臣稱姪淢去嵗幣以定鄰好金人易宋之心至是亦寖異于前日故世宗毎戒羣臣積錢榖謹邊備盖忌帝之將有為也天厭兵革欲休生民故帝用兵之志弗遂而終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繼大統而能盡宫庭之孝未有若帝者終䘮三年又能却羣臣之請而力行之廟號孝宗其無愧矣〉
十二月金平章政事完顔守貞罷〈按守貞之罷續綱目誤書于明年之冬今據金史章宗本紀改正〉
守貞剛忠明亮通習典故凡論對必傅經義時金有國七十年禮樂刑政多因舊制金主欲更定修正為一代法其儀式條約多守貞裁訂故明昌之治號稱清明又好接引善類以列朝廷為胥持國所忌罷去
内批罷更部侍郎兼侍講彭龜年進韓侂胄一官侂胄權勢日重龜年條奏其姦請去之且云陛下逐朱熹太暴故欲陛下亦亟去小人毋使天下人謂陛下去君子易去小人難于是龜年侂胄俱請祠帝欲兩罷之陳騤進曰以閤門去經筵何以示天下既而内批龜年與郡侂胄進一官與在京宫觀給事中林大中〈字和叔婺州永康人〉中書舍人樓鑰〈字大防明州鄞縣人〉繳奏以為非是不聴由是侂冑愈横明年又加侂胄保寧節度使
陳騤罷以余端禮知樞宻院事京鏜𠫵知政事鄭僑同知樞宻院事
騤與趙汝愚素不協未嘗同堂語及爭彭龜年事韓侂胄語人曰彭侍郎不貪好官固也元樞亦欲為好人耶故罷之而引京鏜居政府以間汝愚汝愚孤立于朝天子亦無所倚信
罷起居舍人劉光祖
劉徳秀劾之也
以趙彦逾為四川制置使
工部尚書趙彦逾以有功于帝室冀趙汝愚引居政府及除蜀帥大怒遂與韓侂胄合因陛辭疏廷臣姓名于帝指為汝愚之黨且曰老奴今去不惜為陛下言之由是帝亦疑汝愚矣
寧宗皇帝
〈乙卯〉慶元元年〈金明昌六年〉春正月白虹貫日
二月罷右丞相趙汝愚
韓侂胄欲逐汝愚而難其名謀于京鏜鏜曰彼宗姓也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打盡矣侂胄然之以秘書監李沐嘗有怨于汝愚引為右正言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于社稷乞罷其政以尊安天位杜塞姦源是日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以觀文殿學士出知福州謝深甫等論汝愚冐居相位今既罷免不當加以書殿隆名帥藩重寄乞令奉祠請咎命提舉洞霄宫〈直學士院鄭湜草制詞有曰頃國家之多難頼碩輔之精忠持危定頃安社稷以為悦任公堨節利國家無不為坐無貶辭亦免官兵部侍郎章頴侍經幃帝曰諫官有言趙汝愚者卿等謂何同列漫無可否頴奏言天地變遷人情危疑加以敵人嫚侮國勢未安未可輕退大臣願降詔宣諭汝愚毋聴其去國子祭酒李祥言去嵗國遭大戚中外洶洶留正棄宰相而去官僚幾欲解散軍民皆將為亂兩宫隔絶國䘮無主汝愚以摳臣獨不避殞身滅族之禍奉太皇太后命翊陛下以登九五勛勞著于社稷精忠貫于天地乃卒受黯黮而去天下後世其謂何知臨安府徐誼素為汝愚所器又嘗勸汝愚早退及豫防侂冑之姦侂冑尤怨之及是與國子博士楊簡亦抗論留汝愚李沐劾為黨皆斥之 李祥字元徳常州無錫人楊簡字㣲中慈谿人〉
三月丙戌朔日食
夏四月安置大府寺丞吕祖儉〈字子約祖謙弟〉于韶州
祖儉上書訴趙汝愚之忠併論朱熹彭龜年李祥不當罷斥語侵韓侂胄有㫖祖儉朋比罔上送韶州安置〈中書舍人鄧驛繳奏祖儉不當貶不從樓鑰因進讀讑及之侂胄語人曰復有諭救祖儉者當處以新州衆乃不敢言或謂侂胄曰自趙丞相去天下已切齒今又投祖儉瘴鄉不幸或死則怨益重侂胄始改送吉州祖儉嘗曰因世變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因世變而意氣有所加者亦私心也竟死吉州 新州唐置明廢今廣東肇慶府新興縣是吉州隋置今江西吉安府是〉
以余端禮為右丞相鄭僑𠫵知政事京鏜知樞宻院事謝深甫簽書院事
流太學生楊宏中〈字克甫福州人〉等六人
宏中與周端朝〈字子静温州人〉張衜〈字用叟福州人〉林仲麟〈字景仲福州人〉蔣傅〈字象夫信州人〉徐範〈字彛父福州侯官人〉六人伏闕上書言近者諫官李沐論罷趙汝愚中外咨憤而李沐以為父老歡呼䝉蔽天聴一至于此陛下獨不念去嵗之事乎人心驚疑變在朝夕是時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議雖百李沐罔知攸濟當國家多難汝愚位樞府本兵柄指揮縱何向不可不以此時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異意乎章頴李祥楊簡發于中激力辯其非即遭斥逐李沐自知邪正不兩立思欲盡覆正人以便其私必託朋黨以罔陛下之聴臣恐君子小人消長之機于此一判則靖康已然之驗何堪再見于今日耶伏願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簡之非黨灼李沐之回邪沐以謝天下還祥等以収士心疏上詔宏中等罔亂上書煽揺國是悉送五百里外編管
五月詔諸路提舉司置廣𠅤倉
修胎飬之令也〈未幾余端禮鄭僑言福建地狹人稠無以瞻飬生子多不舉福建提舉宋之瑞乞免鬻建劍汀邵沒官田収其租助民舉子之費詔從之〉
六月右正言劉徳秀乞考核邪正真偽遂罷國子司業汪逵等
自程顥程頤傳孔孟千載之學其徒楊時傳之羅從彦從彦傳之李侗朱熹師侗其學大振流俗醜正多不便之遂有道學之名隂以攻詆及韓侂胄用事士大夫素為清議所擯者乃教以凡相與異者皆道學之人也隂疏姓名授之俾以次斥逐或又言以道學目之則有何罪當名曰偽學盖謂貪黷放肆乃人真情亷潔好修者皆偽耳由是有偽學之目善類皆不自安至是徳秀上言願考核真偽以辨邪正詔下其章由是博士孫元卿〈樂清人〉袁爕〈字和叔慶元府鄞縣人〉國子正陳武皆罷汪逵入劄子辨之徳秀以逵為狂言亦被斥〈中丞何澹急欲執政亦上疏言専門之學流而為偽文詐沽名願風勵學者専師孔子不必自相標榜詔榜于朝堂澹復上疏言在朝之臣大臣既熟知其邪迹然亦不敢白發以招報復之禍望明詔大臣去其所當去者〉
冬十一月竄故相趙汝愚于永州〈按汝愚卒于明年正月續綱目併繫于此殊失實今改正〉
韓侂胄忌汝愚必欲置之死以息人言至是用何澹疏落汝愚觀文殿大學士及宫觀監察御史胡紘〈字應期處州遂昌人〉遂上言汝愚倡引偽徒謀為不軌乗龍授鼎假夢為符因條奏其十不遜且及徐誼詔責汝愚寜逺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誼𠅤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時汪義端當制遂用漢誅劉屈氂唐戮李林甫事示欲殺之之意廸功郎趙師召亦上書乞斬汝愚帝不従〉汝愚怡然就道謂諸子曰觀侂胄之意必欲殺我我死汝曹尚可免也
〈丙辰〉二年〈金承安元年〉春正月故相趙汝愚卒于衡州
汝愚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錢鍪承侂胄宻諭窘辱百端汝愚暴卒天下聞而寃之訃聞有旨追復原官許歸𦵏中書舍人吴宗旦繳還復官之命〈汝愚學務有用常以司馬光富弼韓琦范仲淹自期凡平昔所聞于師反如張栻朱熹吕祖謙汪應辰王十朋胡銓李燾林光朝之言欲次第行之未果而罷政初汝愚嘗夢孝宗授以湯鼎背負白龍升天後翼嘉王以素服即位盖其驗也讒者遂以為罪云〉
以余端禮京鏜為左右丞相謝深甫𠫵知政事鄭僑知樞宻院事何澹同知院事
二月以端明殿學士葉翥和貢舉
翥與劉徳秀同知貢舉奏言偽學之魁以匹夫竊人主之柄鼔動天下故文風未能丕變乞將語録之類盡行除毁故是科取士稍涉義理者悉皆黜落六經語孟中庸大學之書為世大禁
夏四月余端禮罷
端禮始與趙汝愚同心共政及汝愚竄逐端禮不能救後黄度吕祖儉之獲罪端禮救解不獲遂為公議所責在相位期年為韓侂胄所制抑鬰不愜志稱疾求退乃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
以何澹叅知政事葉翥簽書樞宻院事罷吏部〈按倪思本傳時為吏部續綱目作禮誤〉侍郎倪思
初翥要思列疏論偽學思不從至是御史姚愈〈平江人〉劾思遂出知太平府
秋七月罷殿中侍御史黄黼〈字元章臨安餘杭人〉
中書舍人汪義端以偽學之黨皆名士欲盡除之太皇太后聞而非之帝乃詔臺諫給舍論奏不必更及舊事務在平正以副朕建中之意詔下韓侂胄及其黨皆怒自是攻治之志愈急矣黄黼上言治道在黜首惡而任其賢使才者不失其職而不才者無所憾故仁宗嘗曰朕不欲留人過失于心此皇極之道也遂罷黼而以姚愈代之
八月禁用偽學之黨
太常少卿胡紘上書言比年以來偽學猖獗頼二三大臣臺諫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惡殞命羣邪屏跡自御筆存救偏建中之説或者誤認天意取前日偽學姦黨次第用之以冀倖其他日不相報復往者建中靖國之事可以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遂詔偽學之黨宰執權住進擬自是學禁愈急〈大理司直邵裒然言三十年來偽學顯行塲屋之權盡歸其黨乞詔大臣盡察其所學詔偽學之黨勿除在内差遣已而言者又論偽學之禍乞鑒元祐調停之説杜其根源道有詔監司帥守薦舉改官並于奏牘前聲説非偽學之人㑹鄉試漕司前期取家状必令書以不是偽學五字撫州推官柴中行獨申漕司云自幼習易讀程氏易傳如以為偽不願考校士論壯之〉
冬十月召陳賈為兵部侍郎
以其嘗擊朱熹也
十二月削祕閣修撰朱熹官竄處士蔡元定〈字季通建州建陽人〉于道州
熹家居自以䝉累朝知遇之恩且常帶從臣職名義不容黙乃草封事數萬言陳姦邪蔽主之禍因以明丞相趙汝愚之寃子弟諸生更進迭諫以為必且賈禍熹不聴蔡元定請以蓍決之遇遯之同人熹默然取藁焚之遂上奏力辭職名詔仍充秘閣修撰時臺諫皆韓侂胄所引洶洶爭欲以熹為竒貨然無敢先發者胡紘未逹時嘗謁熹于建安熹待學子惟脱粟飯遇紘不能異也紘不悦及是為監察御史乃鋭意以擊熹為己任物色無所得經年醖釀章疏乃成㑹改太常少卿不果有沈繼祖〈富川人〉者為小官時嘗採摭熹語孟之語以自售至是以追論程頤得為御史紘以疏草授之繼祖謂可立致富貴遂誣論熹十罪且言熹剽竊張載程頤之餘論簧鼓後進乞禠熹職罷祠其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乞送别州編管詔熹落職罷祠竄元定于道州已而選人余嚞上書乞斬熹以絶偽學謝深甫抵其書于地語同列曰朱元晦蔡元定不過自相講明耳果何罪乎事乃止〈元定生而頴異父發博覽羣書以程氏語祿邵氏經世張氏正䝉授元定曰此孔孟正胍也元定深涵其義既長辨析益精登建陽西山頂忍饑啖韲以讀書閒熹名往師之熹叩其學驚曰季通吾老友也尤袤楊萬里交薦于朝召之不起㑹偽學黨禁之論起元定曰吾其不免乎及聞竄不辭家即就道同其子沈行三千里足為流血無㡬㣲見言面至春陵逺近來學者甚衆愛元定者謂宜謝生徒元定曰彼以學來何忍拒之若有禍患亦非閉門塞竇所能避也貽書訓諸子曰獨行勿愧影獨寢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在道逾年卒學者尊之曰西山先生熹嘗曰造化㣲妙惟深于理者能識之吾與季通言而不厭也毎諸生請疑必令先質元定而後為之折𮕵小人尤深疾之故是時有朱熹倡偽蔡元定實羽翼之之奏 楊萬里字廷季吉州吉水人蔡沈字仲黙〉
〈丁巳〉三年〈金氶安二年〉春正月鄭僑罷
夏閏六月貶留正為光禄卿
正既罷相繼為劉徳秀所劾〈初徳秀未為正所知正客范仲黼以為言正曰此人若留之班行朝廷必不静乃除大理簿徳秀憾之自是彈者無虚嵗朝散大夫劉三傑免䘮入見論偽學之黨今變而為逆黨防之不可不至及論留正共引偽學之罪侂胄大喜即日降旨除三傑右正言〉正坐貶邵州居住〈按正本傳正之貶光禄卿由張釡劾之與續綱目異 張釡字君量綱之孫〉
秋八月金胥持國有罪免
持國為金主信任與李妃筦擅朝政張復亨〈右司諫〉張嘉貞〈右拾遺〉趙樞〈同知豊安軍節度使事〉張光庭〈同知定海軍節度使事〉髙元甫〈户部主事〉張巖叟〈刑部員外郎字孟弼代州五臺人〉傅汝梅張翰〈字林卿忻州秀容人〉裴元郭郛〈四人皆尚書省令史〉皆趨走其門謂之胥門十哲〈續綱目云十人俱為御史臺官按持國本傳十人之官班班可考必因為御史臺所劾而誤也今改正〉至是為御史臺所劾持國致仕十人皆外補〈續綱目云九月復以持國叅知政事按持國本傳言頃之起為樞宻副使佐樞宻使内族㐮治軍于北京翰林修撰路鐸恐其復相因他事奏持國奸邪金主曰朕豈以此人復為相耶持國尋死據此則持國並未復為叅知政事續綱目誤今削之 内族襄本名按實古納孫路鐸字宣叔冀州人按舊作唵實古納舊作什古迺今改後倣此〉
冬十一月太皇太后吴氏崩〈諡曰憲聖慈烈〉
十二月籍偽學罷吏部侍郎黄由〈字子由長洲人〉
知綿州王沇上疏乞置偽學之籍仍自今曽受偽學舉薦闗陞及刑法亷吏自代之人並令省部籍記姓名與閒慢差遣從之于是偽學得罪者凡五十九人〈宰執則有趙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藺等四人待制以上則有朱熹徐誼彭龜年陳傅良薛叔似章頴鄭湜樓鑰林大中黄由黄黼何異孫逢吉等十三人餘官則有劉光祖吕祖儉葉適楊芳項安世李𡌴沈有開曽三聘游仲鴻吴獵李祥楊簡趙汝讜趙汝談陳峴范仲黼汪逵孫元卿袁爕陳武田澹黄度張體仁蔡㓜學黄顥周南吴柔勝王厚之孟浩趙鞏白炎震等三十一人武臣則有皇甫斌危仲壬張致逺等三人士人則有楊宏中周端朝張衜林仲麟傳徐範蔡元定吕祖㤗等八人 何異字同叔撫州崇仁人李𡌴燾之子曽三聘字無逸臨江新淦人趙汝讜字蹈中趙汝談字履常陳峴字夀南温州平陽人周南字南仲平江人吴桑勝字勝之宣州人張致逺字里無考與紹興中官侍御史者當别是一人吕祖㤗字㤗然祖儉從弟〉黄由上言人主不可待天下以黨與不必置籍以示不廣殿中侍御史張巖〈字肖翁大梁人徙家揚州〉劾由阿附罷之而擢沇為利州路轉運判官
〈戊午〉四年〈金承安三年〉春正月以葉翥同知樞宻院事
詔有司寛恤兩浙江淮荆湖四川流民
三月𦵏憲聖慈烈皇后
夏五月加韓侂胄少傅封豫國公
詔嚴偽學之禁
先是張釡請下詔禁偽學姚愈復上言近世行險僥倖之徒倡為道學之名權臣力主其説結為死黨願下明詔播告天下于是命直學士院髙文虎〈字炳如四明人〉草詔諭告宜各改視回聴毋復借疑似之説以惑亂世俗詔既下韓侂胄大喜即遷文虎愈于要職
秋七月葉翥罷
八月以謝深甫知樞宻院事許及之〈字深甫温州永嘉人〉同知院事許及之為吏部尚書諂事侂胄無所不至居二年不遷見侂胄流涕叙其知遇之意衰遲之狀不覺屈滕侂胄惻然憐之故有是命〈侂冑嘗值生辰羣公上夀既畢集及之適後至閽人掩關拒之及之大窘㑹門閘未及閉遂俯僂而入當持有由竇尚書屈滕執政之語傳以為笑〉
育太祖十世孫與愿于宫中賜名曮
帝未有嗣京鏜等請擇宗室子育之詔育燕懿王徳昭九世孫與愿于宫中年六嵗矣尋以為福州觀察使賜名曮封衛國公
以趙師𢍰〈字從善燕懿王八世孫〉為工部侍郎
師𢍰附韓侂胄得知臨安府侂胄生日百官爭貢珍異師𢍰最後至出小合曰願獻小果核侑觴啟之乃粟金蒲桃小架上綴大珠百餘顆衆慙沮侂胄有愛妾張譚王陳四人皆封郡夫人其次有名位者又十人或獻北珠冠四枚于侂胄侂胄以遺四夫人其十人亦欲之未有以應也師𢍰聞之亟市北珠製十冠以獻十人者喜為求遷官拜工部侍郎〈侂胄嘗與衆客飲南園過山莊顧竹籬草舍曰此真田舍間氣象但欠犬吠雞鳴耳俄聞犬嘷叢薄視之乃師𢍰也侂胄大笑聞者莫不鄙之〉
冬十月金造承安寶貨
〈己未〉五年〈金承安四年〉春正月奪前起居舍人彭龜年等官初趙汝愚定䇿時樞宻院直省官蔡璉從旁竊聴因而漏言汝愚竄之既而逃還臨安韓侂胄聞之乃使璉誣告汝愚定䇿時有異謀具列賔僚所言凡七十餘紙詔下大理捕鞫彭龜年曽三聘沈有開葉適項安世等以實其事奪龜年三聘官而擢璉進義副尉
二月放主管王虚觀劉光祖于房州
光祖撰涪州學記謂學者明聖人之道以修其身而世方以道為偽以學為棄物好惡出于一時是非定于萬世諫議大夫張釡劾光祖佐逆不成蓄憤懐姦欺世㒺上詔落職房州居住
夏五月行統天歴
先是詔造新歴至是成賜名統天盖自建隆迄慶元二百五十年間歴十四變上距黄帝之歴凡五十變矣議者謂自渡江以來統天新歴尤疎謬
秋八月帝始朝太上皇于夀康宫
太上皇疾平帝率羣臣詣夀康宫上夀成禮而還明日羣臣以過宫上夀禮成奉表稱賀
九月加韓侂胄少師封平原郡王
是嵗諸州大水
〈庚申〉六年〈金承安五年〉春閏二月以京鏜謝深甫為左右丞相何澹知樞宻院事
初淳煕中鏜以使金守禮遂見擢用〈事具前〉及帥蜀罷征斂斬瀘州卒之殺太守者蜀以大治既與趙汝愚有隙〈事亦見前〉為韓侂胄所引遂大變其守于國事無可否又薦劉徳秀排擊善類士論醜之未幾卒
三月故祕閣修撰朱熹卒〈嘉定二年諡曰文〉
時攻偽學日急熹與諸生講學不休或有勸其謝遣生徒者笑而不答疾且革正坐整衣冠就寢而卒年七十一熹所著有易本義啟䝉蓍卦考誤詩集傳大學中庸章句或問論語孟子集註太極圖通書西銘解楚辭集註辨正韓文考異所編次有論孟集義孟子指要中庸輯畧孝經刋誤小學書通鑑綱目宋名臣言行録家禮近思録河南程氏遺書伊洛淵源録儀禮經傳通解其門人不可勝計最知名者黄幹李燔〈字敬之南康建昌人〉張洽〈字元徳臨江清江人〉陳淳〈字安卿漳州龍溪人〉李方子〈字公晦昭武人〉黄灝〈字商伯南康都昌人〉輔廣〈字漢卿本河朔人後居秀州〉蔡沈〈黄幹歴知臨川新淦兩縣又知安慶府漢陽軍和州所至皆有異政在安慶日金人已破光山民震恐韓請于朝城安慶以資捭禦後江水暴至又以城堅免于漯溺舒人徳之幹嘗入荆湖幕府奔走諸闗與江淮豪傑游幹倜儻有謀軍民之心翕然歸向權要忌之㑹召幹赴行在為御史李楠所劾幹遂歸里弟子口盛編著禮書卒贈朝奉郎李燔初授岳州教授教士不因時好且曰古人皆通材用則文武兼焉故即武學諸生文振而議髙者㧞之闢射圃令習射廪老將之長于藝者率之後除大理司直辭尋差江西運司幹辦公事㑹洞寇作亂燔請于帥臣自往駐兵守險馳辯士諭賊禍福皆帖服復改官潭州通判真徳秀帥長沙一府之事皆咨燔不數日辭歸紹定中理宗論及髙士史臣李心傳以燔對不果召卒贈直文華閣張洽初授松滋尉湖右經界不正洽請行推排法吏奸無所匿改袁州司理参軍尋知永新縣湖冦作亂與縣接壤民大恐洽單車以往延見隅官訪利害而犒之又結約土豪得其懽心宼聞有備乃去端平初用薦召赴都堂審察不至將以説書待之洽固辭遂除直秘閣卒陳享性至孝篤于内行雖不用于世而憂時論事感慨動人以持奏恩授安溪主簿未上而卒李方子入太學廷對擢第三調泉州觀察推官守真徳秀以師友禮之故事秩滿必先通書廟堂方子曰是求也丞相史彌逺聞之怒踰年始除國子録無何将選入宫僚方子不少貶彌逺使臺臣劾之遂罷黄灝知徳化縣以薦除登聞鼔院歴太常寺丞出知常州提舉本路常乎時荐飢有旨停閣夏税灝奏乞併停秋税不俟報行之言者罪其専削兩秩而從其請熹之卒也黨禁方厲灝單車往赴無所顧云蔡沈始其從其父元定謫道州父殁徒步䕶䘮以歸有遺之金者輒謝之曰不忍累先人也年三十屏棄舉子業隠居九峯著書傳 真徳秀字景元浦城人李心傳字㣲之舜臣之子史彌逺字同叔浩之子新淦漢縣今屬臨江府安慶府漢廬江郡地宋慶元初改徳慶軍曰安慶府今𨽻安徽省漢陽軍唐置今湖北漢陽府是松滋晉縣今屬荆州府永新縣孫吴置今屬吉安府安溪縣宋置今屬泉州府徳化縣五代王閩置今屬永春州餘注俱見前〉
夏六月乙酉朔日食
太上皇后李氏崩〈謚曰慈懿〉
詔權欑于修吉寺
秋七月以陳自强〈字勉之福州閩縣人〉簽書樞宻院事
自强嘗為韓侂胄童子師侂胄當國自强入都待銓侂胄諷從官論薦之即除太學録由選人至樞府裁四年
八月太上皇崩
九月處士吕祖㤗上書請誅韓侂胄詔配祖㤗于欽州牢城貶周必大為少保
祖㤗論世事無忌諱先是祖儉以事貶祖㤗語其友曰自我兄之貶諸人箝口我雖無位義必以言報國當少須之今亦未敢以累我兄也至是祖儉卒祖㤗乃擊登聞鼓上書論韓侂胄有無君之心請誅之以防禍亂〈畧曰道學自古所恃以為國者也丞相汝愚今之有大勲勞者也立偽學之禁逐汝愚之黨是将空陛下之國而陛下不知悟耶陳自强韓侂胄童稚之師躐至宰輔陛下舊學之臣彭龜年等今安在耶蘇師旦平江之吏胥周筠韓氏之厮役人人知之今師旦以潛邸隨龍筠以皇后親屬俱得大官不知陛下在潛邸時果識師旦乎椒房之親果有筠乎侂胄徒自尊大而卑陵朝廷一至于此願急誅侂胄師旦筠而逐罷自强之徒故大臣在者獨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將不測〉書出中外大駭有旨祖㤗挾私上書語言狂妄拘管連州右諫議大夫程松〈字冬老池州青陽人〉與祖㤗狎友懼曰人知我與遊共謂我與聞乎乃獨奏言祖㤗有當誅之罪且其上書必有教之者今縱不殺猶當杖黥竄之逺方殿中侍御史陳讜〈字仲甫莆田人〉亦以為言乃杖祖㤗一百配欽州収管祖㤗既得罪監察御史林采言偽習之成造端自周必大宜加貶削施康年亦言必大首倡偽徒私植黨與遂貶必大為少保
冬十月加韓侂胄太傅
十一月皇后韓氏崩〈謚曰恭淑〉
詔權欑于廣教寺
十二月𦵏永崇陵
〈史臣曰光宗㓜有令聞嚮用儒雅即位之初總權綱屏嬖倖薄賦寛刑有可觀者及夫宫幃妬悍閹寺交搆驚憂致疾孝飬曰怠孝宗之業哀矣〉
〈辛酉〉嘉㤗元年〈金㤗和元年〉春三月臨安大火
四日乃滅焚燒民居五萬三千餘家自渡江以來都城火災未有如是嵗者帝下詔罪已避殿減膳出内府錢十六萬米六萬餘斛分賜被火之家
秋七月何澹罷以陳自强參知政事張釡簽書樞宻院事
時吴廷子曦為殿前副都指揮使曦自以世守西國藩屏而身留行都不得如志乃賄賂宰輔規圖帥蜀未及賂澹韓侂胄已許之澹持不可侂胄怒曰始以君肯相就黜偽學汲引至此今顧立異耶遂罷奉祠澹急于榮進阿附侂胄斥逐善類賢士為之一空士論罪之
以吴曦為興州都統制
曦至鎮譖副都統制王大節罷之更不除副帥于是兵權悉歸于曦矣〈自紹興末王人出總蜀賦移牒宣司勢均禮敵曦至蜀未幾侂胄以總計𨽻宣撫副使得節制按劾而財賦之權又歸于曦于是異志遂成矣〉
大旱
八月張釡罷以張巖𠫵知政事程松同知樞宻院事皆附韓侂胄者松謟侂胄尤甚自知錢塘縣不二年為諫議大夫滿嵗未遷殊怏怏乃市一妾獻之名曰松夀侂胄曰奈何與大諫同名答曰欲使賤名常逹鈞聴耳侂胄憐之遂除同知樞宻院事
奈曼〈韃靼别部方輿紀要云在葱嶺西南按奈曼舊作乃蠻今改後仿此〉襲西遼滅之〈自宋徽宗宣和七年西遼大石稱帝歴三傳乃滅凡七十八年〉
西遼主珠勒呼出獵奈曼王庫楚類〈舊作屈出律〉伏兵八千擒之而據其位尊珠勒呼為太上皇朝夕問起居珠勒呼尋死遼祀遂絶
〈壬戌〉二年〈金㤗和二年〉春正月以蘇師旦兼樞宻都承旨初韓侂胄為平江府兵馬鈐轄時師旦以筆吏事之侂胄愛其辨慧帝登極姓名于藩邸吏士内遂以隨龍恩得官至是權勢日盛
二月弛偽學黨禁復諸貶謫者官
偽學之禍雖本于韓侂胄欲去異已以快所私然實京鏜創謀而何澹劉徳秀胡紘成之及鏜死三人亦罷侂胄厭前事之乖戾欲稍更改以消中外之議㑹張孝伯謂侂胄曰不弛黨禁恐後不免報復之禍籍田令陳景思〈故相康伯之孫〉侂胄之姻也亦謂侂胄勿為己甚侂胄然之于是趙汝愚追復資政殿學士黨人見在者咸先後復官自便時朱熹沒己踰年周必大留正各已貶秩致仕詔熹以待制致仕必大復少傅正復少保
禁私史
有商人私持起居郎熊克中興小歴及九朝通畧等書欲渡淮旴𣅿軍以聞遂命諸道察郡邑書坊所鬻書有事干國體者悉令毁棄言者因請取禮部員外郎李燾續通鑑長編知龍州王偁東都事畧監都鹽倉李丙丁未錄及通畧錄語家傳等書下史官考訂或有禆于公議即乞存留不許刋行從之
夏五月甲辰朔日食
秋七月程松罷八月以袁説友〈字起巖建安人〉同知樞宻院事冬十月月以陳自强知樞宻院事許及之𠫭知政事十二月立貴妃楊氏為皇后
后少以姿容選入宫帝即位封媫妤韓后崩中宫未有所屬時后為貴妃與曹羙人俱有寵韓侂胄以后頗渉書史知古今性警敏任權術而曹羙人柔順勸帝立曹氏帝不從竟立后由是后與侂胄有怨
加韓侂胄太師
先是監恵民局夏允中上書請依文彦博故事以侂胄平章軍國重事侂胄謬為辭謝乞致仕詔不許而罷允中至是進位太師
是嵗大蝗
〈癸亥〉三年〈金㤗和三年〉春正月謝深甫罷
初深甫力求罷政帝曰卿能為朕守法度惜名器不可言去至是固請乃許之
夏四月己亥朔日食
五月以陳自强為右丞相許及之知樞宻院事
時侂胄専權凡所欲為宰執惕息不敢為異自强至印空名勑劄授之惟所欲為宰執不預知也言路阨塞毎月按舉小吏一二人謂之月課又有泛論君徳時事皆取其陳熟緩漫畧無攖拂者言之或問之則愧謝曰聊以塞責耳〈自强性貪鄙四方致書餽必題其緘云某物若干并獻凡書題無并字則不聞縱子弟親戚關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價而後予都城大火自强所貯一夕煨燼侂胄首遺之萬緡執政列郡聞之皆有助不數月得六十萬緡遂倍所失之數嘗語人曰自强惟一死以報師王毎稱侂胄為恩主恩父蘇師旦為叔堂吏史逹祖為兄侂胄姦宄専國自强表裏之功為多 史逹祖字邦卿汴人〉
秋七月造戰艦八月増置襄陽騎軍
尋又置澉浦〈在今浙江嘉興府海鹽縣南水經注谷水于縣出為澉浦以通巨海即此〉水軍
〈甲子〉四年〈金㤗和四年〉春正月韓侂胄定議伐金
金自明昌末北部哈逹錦〈舊作合底忻今改〉與桑節衮〈舊作山只衮今改〉恃彊擾邊又有光嘉喇〈舊作廣吉剌今改〉者尤桀驁屢脅諸部入塞而卓木布〈舊作阻䪁今改〉亦叛連嵗用兵饋餉空乏洎諸部平定〈先命爾佳清臣討之失利遂以内族襄代将又命内族宗浩駐㤗州宗浩分兵奮擊諸部多降爾佳清臣本名阿卜薩和囉噶路䍐都入宗浩字師孟本名老昭祖四世孫㤗州遼置金承安二年移州于長春縣今為䝉古郭爾羅斯旗地按阿卜薩舊作阿不沙和囉噶路䍐都舊作胡里改路桓篤今並改〉又築濠壘備戌守議者謂金勢已弱有勸韓侂胄立不世勲以自固者侂胄然之遂議恢復聚財募卒出封樁庫金萬兩以待賞功命吴曦練兵西蜀既而安豐守臣厲仲方言淮北流民咸願歸附浙東安撫使辛棄疾入見言金國必亂亡願屬元老大臣備兵為倉卒應變之計侂胄大喜鄭挺鄧友龍等又附和其説侂胄用師之意益鋭矣
三月臨安大火
延及太廟帝下詔罪已詔百官陳時政闕失
夏四月許及之罷以張孝伯參知政事錢象祖同知樞宻院事
時兵端開韓侂胄欲令及之守金陵及之辭不行遂罷孝伯尋亦罷以張巖參知政事
五月追封岳飛為鄂王
先是賜謚武穆至是韓侂胄欲風厲諸將乃追封飛〈尋封劉光世為鄜王贈字文虚中少保〉
十二月詔宰相兼國用使
韓侂胄議恢復陳自强請遵孝宗典故剙國用司總覈内外財賦遂以自强兼國用使費士寅張巖同知國用事掊克民財州郡騷動
〈乙丑〉開禧元年〈金㤗和五年〉春三月費士寅罷〈士寅于嘉㤗三年十月𠫵知政事〉夏四月以錢象祖叅知政事劉徳秀簽書樞宻院事韓侂胄欲以士寅鎮興元為宣威之漸士寅固辭遂罷
以皇甫斌知襄陽府
尋以斌為七路招撫副使
竄武學生華岳〈字子西貴池人〉于建寧
岳上書諫朝廷未宜用兵啟邊釁且乞斬韓侂胄蘇師旦周筠以謝天下侂胄大怒下岳大理編管建寧
五月金以布薩揆〈本名臨喜其先上京人左丞相忠義之子〉為河南宣撫使
金主聞南朝將用兵召諸大臣問之皆曰宋敗衂之餘自救不暇恐不敢叛盟完顔匡〈本名薩克素始祖九世孫按薩克素舊作撒速今改後仿此〉獨曰彼置忠義保㨗軍取先世開寳天禧紀元豈忘中國者哉金主然之乃命平章璞薩揆宣撫㑹兵于汴以備之〈揆至汴移文來責敗盟三省摳宻院答言邊臣生事已行貶黜所置兵亦已抽去揆信之白于金主時金羣臣皆勸先舉金主□南北和好四十餘年民不知兵不可及聞揆言遂命罷宣撫使及新置兵 事在八月〉
秋七月詔韓侂胄平章軍國事
從陳自强鄧友龍等請也命侂胄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論者謂侂胄繫銜比吕夷簡省同字則其體尤尊比文彦博省重字則其所與者廣于是三省印並納其第侂胄置機速房于私第甚者假作御筆升黜將帥事闗機要未嘗奏禀人莫敢言〉
以蘇師旦為安逺節度使領閤門事
韓侂胄昵師旦為腹心故有是除
八月以郭倪知揚州
尋兼山東京東招撫使
九月劉徳秀罷
遣使如金
韓侂胄欲審金人虚實故遣陳景俊往賀正旦景俊還金主諭之曰大定初世宗許宋世為姪國朕遵守至今豈意爾國屢犯我邊以此遣大臣宣撫河南及得爾國公移朕即罷司而爾國侵擾益甚朕惟和好嵗久委曲涵容恐姪宋皇帝或未詳知卿歸國當具言之景俊還以告陳自强自强戒勿言由是用兵益決〈未幾金使太常卿趙之傑來賀正旦入見韓侂胄故使贊者犯金主父嫌名以桃之之傑遂倨慢侂胄請帝還内著作郎朱質乞斬金使不報〉
以邱崈為江淮宣撫使崈辭不拜
初韓侂胄以北伐之議示崈崈曰中原淪䧟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然兵凶戰危若首倡非常之舉兵交勝負未可知則首事之禍其誰任之必有誇誕貪進之人攘臂以僥倖萬一宜亟斥絶不然必誤國矣侂胄不納至是命崈宣撫江淮崈手書切諫曰金人未必有意敗盟中國當示大體宜申警軍實使吾常有勝勢若釁自彼作我有詞矣因力辭不拜侂胄不悦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八十九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
宋
寧宗皇帝
〈丙寅〉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元太祖却特特穆津元年按元自太祖至憲宗皆未建年號難以分注今依南北朝例但紀其即位首年至世祖中統元年以後始每年備書 却特舊作竒渥温特穆津舊作鐡木真今並改按元史又以竒渥温為元室之姓亦非也元之國姓乃博爾□錦氏却特其貴種耳此俱以䝉古源流訂正〉春正月夏李安全〈夏主乾順之孫與純佑從兄弟〉弑其主純佑而自立
二月夀慈宫火
太皇太后移居大内
二月以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呉曦副之
松移司興元東軍三萬屬焉曦進屯河池西軍六萬屬焉〈松始至欲以執政禮見曦責庭參曦聞之及境而還松用東西軍一千八百自衛曦抽摘以去松亦不悟尋詔曦兼陜西河東招撫使〉
錢象祖罷
韓侂胄鋭意用兵象祖執不可遂以懐姦避事罷之尋奪二官信州居住
夏四月以薛叔似為京湖宣撫使鄧友龍為兩淮宣撫使追奪秦檜王爵改諡繆醜
論檜主和誤國之罪也〈後以金和議復成復檜爵諡〉
金復命布薩揆㑹兵河南
金聞皇甫斌分兵規取唐鄧復命揆領行省于汴河南皆聽節制盡徴諸道籍兵分守要害命彰徳守臣䕶韓琦墳凡宋宗族所居有司提控之
呉曦反
曦既得志與其從弟晛及徐景望趙富米修之董鎮共為反謀隂遣其客姚淮源獻闗外階成和鳯四州于金求封蜀王
郭倪遣兵復泗州五月下詔伐金
時畢再遇〈字徳卿兖州人〉為先鋒功第一〈再遇尅日進兵聞金已有備乃先一日出其不意泗有二城再遇列旗鼔偽為攻西城状而已率精兵𨗇趨東城先登殺金兵數百遂破之西城亦降倪以刺史牙牌授之再遇辭曰甫下二城即得刺史繼此何以為賞不受〉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漢縣故城在今河南光州息縣〉潁上〈隋縣今屬江南潁州府〉虹縣〈唐置宋屬泗州今屬鳯陽府〉乃議降詔伐金〈有曰兵出有名師直為壯言乎逺言乎近孰無忠義之心為人子為人臣當念祖宗之憤直學士院李璧之詞也〉
郭倪遣兵攻宿州〈唐置今屬鳯陽府〉大敗
郭倪遣郭倬李汝翼㑹兵攻宿州敗還至蘄〈漢縣宋屬宿州元省〉金人追而圍之倬執馬軍司統制田俊邁以與金人乃得免時建康都統李爽攻夀州亦敗
皇甫斌敗績于唐州
時江州都統王大節攻蔡州亦不克而潰
詔以宗室均〈大祖九世孫父希瞿〉為沂王柄〈孝宗孫父魏𠅤獻王愷〉嗣賜名貴和
六月鄧友龍免以邱崈為兩淮宣撫使
韓侂胄以師出無功免友龍而以崈代之駐揚州崈至鎮部署諸將悉以三衙江上軍分守江淮要害于是王大節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貶斬郭倬于鎮江
秋七月蘇師旦有罪安置韶州
韓侂胄既䘮師始覺為蘇師旦所誤一日召李璧飲酒酣語及師旦始謀事璧㣲摘其過以覘之因極言師旦怙勢招權使明公負謗非竄謫此人不足以謝天下侂胄然之翌日罷師旦官籍其家旬日除名韶州安置
冬十月金布薩揆分兵南侵
布薩揆分兵為九道南下揆兵三萬出潁夀完顔匡兵二萬五千出唐鄧赫哩子仁兵三萬出渦口赫哩呼沙呼〈一名赫舍哩執中阿蘇之裔〉兵二萬出清河口〈清河即泗水在淮安府西少北水經注淮水逕清河縣南與泗水合謂之清口是也〉完顔充〈按金史列傳宗韓子名充卒于天眷九年此别是一人〉兵一萬出陳倉富察貞兵一萬出成紀〈此宋初移置秦州州始之成紀縣明省入州漢之成紀注别見前〉完顔綱〈本名約尼字正甫按約尼舊作元奴今改後仿此〉兵一萬出臨潭〈舊洮州治唐置臨潭縣尋廢金仍宋曰洮州此沿唐舊名今鞏昌府洮州衛是〉舒穆嚕仲温〈本名枵鄂懿州呼圖克明安人舊作石抹仲温楞鄂舊作老幹呼圖克舊作胡土虎今改後仿此〉兵五千出鹽川〈注見前〉完顔璘兵五千出來逺〈宋寨後廢為鎮在今鞏昌府寕逺縣西南〉呼沙呼自清河口渡淮遂圍楚州
十一月以邱崈簽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軍馬
金人攻淮南日急詔郭杲將兵駐真州以援之又以崈督視江淮軍馬或勸崈棄廬和州為守江計崈曰棄淮則與敵共長江之險吾當與淮南俱存亡乃益増兵防守
金人破京西州軍招撫使趙淳焚樊城而遁
金完顔匡破光化〈宋縣今屬湖北襄陽府〉棗陽〈隋縣宋為軍今縣屬襄陽府〉江陵副都統魏友諒突圍奔襄陽趙淳焚樊城金人遂破信陽〈宋置軍元為州今屬河南汝寕府〉襄陽隋州〈唐置今屬湖北徳安府〉進圍徳安府〈本漢江夏郡地宋曰徳安府今𨽻湖北〉
金布薩揆破安豐軍〈宋置治壽春今江南夀州是〉遂圍和州
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測淮水惟八疊灘可渉即遣鄂屯襄〈本名添夀上京路人按鄂屯襄舊作奥屯襄今改後仿此〉揚兵下蔡聲言欲渡守將何汝勵姚公佐以為誠然悉衆屯花靨〈鎮名在今夀州西北〉以備之揆乃遣薩布〈始祖弟博郭尼之後按薩布舊作賽不博郭尼舊作保活里今改後仿此〉等潛師渡八疊灘駐于南岸官軍不虞其至遂皆潰走自相蹂踐死者不可勝計揆遂奪潁口〈禹貢錐指潁水由潁上縣東南流至正陽鎮入淮謂之潁口即春秋之潁尼也〉下安豐軍及霍邱縣〈注見前〉進圍和州整軍列騎張旗幟于沿江上下江表大震
金人入西和州〈本宋長道縣之白石鎮紹興中移岷州來治改曰西和明降為縣今屬甘肅鞏昌府〉
十二月入成州〈西魏置明降為縣今屬甘肅階州〉呉曦焚河池退壁青野原〈注見前〉
曦既遣姚淮源如金因按兵河池韓侂胄日夜望其進兵使者相繼曦恐謀泄乃遣兵攻秦隴與金人力戰以堅侂胄之心金人許封之〈約曰若按兵□境不為異同使其師東下無西顧之憂則全蜀之地卿所索有當加封冊一依康王故事更能順流東下助為犄角則旄麾所指盡以相付因命完顔綱經略之綱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呉端署為水洛城廵檢使遣人報曦曦得報意動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枤殺端而隂遣使送欵于綱〉及金富察貞破和尚原入西和州曦將王喜等方力戰曦忽傳令退保黒谷軍遂潰貞入成州曦因焚河池退壁青野原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金人破真州攻六合郭倪遣兵救之敗績倪棄楊州走金赫舎哩子仁破滁州遂入真州州之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字挺臣成都廣都人〉亟具舟以濟自是淮西縣鎮皆沒于金
金人入大㪚闗呉曦還興州
時興州都統制母〈廣韻注云母邱或為母氏〉思以重兵守闗曦聞金兵至因撤驀闗之戍金人由板閘谷遶出闗後思孤軍不能支遂破曦退屯置口〈在漢中府略陽縣西〉完顔綱遣張仔㑹之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綱乃以金主命遣馬良顯持詔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遂還興州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翌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王翼楊騤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户一朝掃地矣曦曰吾意已决即遣任辛奉表獻蜀地圖及呉氏譜牒于金
邱崈遣使如金軍議和金布薩揆還軍下蔡
金布薩揆欲通和罷兵購得韓琦五世孫元靚遣之渡淮邱崈獲之詰所以來之故元靚言兩國交兵北朝皆謂韓太師意今相州宗族墳墓皆不可保故來依太師耳崈使畢其説始露講解之意崈宻使人䕶送北歸俾叩其實既而元靚回得金行省文字崈以聞于朝韓侂胄方以師出屢敗悔其前謀輸家財二十萬以助軍而諭崈募人持書幣赴金營議和崈乃遣劉佑持書于揆願講好息兵揆曰稱臣割地獻首禍之臣乃可崈復遣王文徃言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貶黜揆曰侂胄若無意用兵師旦等豈敢專權文還崈復遣使相繼以往因許還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嵗幣揆始許之自和州退屯下蔡獨濠州尚使一統軍守之
薛叔似免
叔似夙以功業自期及臨事絶無可稱屬郡多陷故坐免以呉獵為京湖宣撫使
以畢再遇權山東京東招撫司
自金兵渡淮戍將望風奔潰惟再遇數與抵禦朝命再遇節制淮東軍馬〈再遇謂六合最為要害引兵赴之適金人大至再遇登城偃旗伏鼔伏兵南門列弩手城上金兵臨濠衆弩齊發伏兵出闗金人驚遁既而金赫舍哩都統合兵進攻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葢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争射之須臾矢集樓墻如蝟獲矢數萬間出奇兵奮擊金人始退去〉至是除鎮江都統制兼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又甞引金人戰且前且却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上復前戰佯敗金人乗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馬死者不可勝計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難與争鋒一夕㧞營去㽞旗幟于營並縳生羊置其前二足于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復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逺矣〉
程松自興元逃歸
金完顔綽哈〈舊作完顔抄合今改後仿此〉攻鳯州松求援于呉曦曦始言當發三千騎往松信不疑及曦受金詔宣言金使者欲得階成和鳯四州以和持書諷松使去松不知所為㑹報金兵至百姓奔走相蹂躪松使趨宋倉山〈在今漢中府南鄭縣南一名玉女山〉而遁自閬州順流至重慶以書抵曦匄贐禮稱曦為蜀王曦以匣封致餽松望見大恐疑為劍亟逃奔使者追與之乃金寳也松受而兼程出峽西向掩淚曰吾今始獲保頭顱矣
䝉古却特特穆津稱帝于鄂諾〈舊作斡難今改〉河〈即黒龍江上流發源于喀爾喀部西北之肯特山今名額能河元太祖事始此 額能舊作敖嫩今改後仿此〉
特穆津之十世祖勃端察爾〈舊作孛端又兒今改後仿此〉母為阿倫果斡〈䝉古語多美之稱按元史太祖本紀阿倫果斡嫁托本黙爾根生二子而寡居夜寢帳中夢白光自天□中入化為金色神人來趨臥榻阿掄果幹覺遂有娠産一子即勃端察爾也陳桱通鑑續編阿倫果斡生二子寡居夜寢屢有光明照其腹又生三子勃端察爾其季也今考䝉古源流神人語與元史合而生三子則同陳說並注于此 按阿掄果斡舊作阿蘭果火托本黙爾根舊作脱奔咩哩揵今並改〉勃端察爾生而狀貌奇異其後子孫蕃衍各自為部居烏桓之北與衛拉特〈舊作畏羅今改〉奈曼九姓回鶻故城和林〈地在今喀爾喀部杭爱山東元太祖初都此後置和寕路按回鶻即今回回唐時昆伽可汗築城于哈喇和林河之東其地本與䝉古接壤自唐末徙居火州囘鶻遂㪚處西域五代宋初常以玉馬入貢其後又稱回回國王始見于遼史天祚紀葢即回鶻轉音元史所載回回氏族與回鶻亦無分别如昻吉爾傳稱阿哈瑪特回回人而阿哈瑪特傳則稱回鶻人實非有二族也〉接壤世奉貢於遼金而總隸于韃靼至伊蘇克依〈勃端察爾九世孫舊作也速該今改〉并合諸部勢愈盛大已而生子有異徴〈手握凝血如赤石〉將卜名適有名特璊者至其地遂以特穆津名之〈按元史云伊蘇克依攻塔塔爾部獲其部長特穆津還次特哩衮布達拉山而生子因即以命名今依䝉古源流改輯 特哩衮布特拉舊作趺里温盤陀今改後仿此〉後伊蘇克依卒〈後追諡烈祖神元皇帝〉特穆津㓜部衆多歸於族人泰楚特〈舊作泰赤烏今改後仿此〉部泰楚特合七部人凡三萬攻之特穆津與母諤楞〈舊作月倫今改後仿此〉率部人為十三翼大戰泰楚特等敗因得少安時泰楚特部地廣民衆而無紀律其下謀曰特穆津衣人以己衣乗人以己馬真吾主也因悉歸之㤗楚特部日以微未幾塔塔爾部叛金特穆津自鄂諾河帥衆㑹金師同滅之以功授特穆津為察罕圖嚕〈舊作察兀禿魯今改〉猶中國之招討使也特穆津以奈曼部强盛事之甚謹奈曼反侵掠之特穆津乃大㑹屬部于特黙格〈舊作帖麥垓今改後仿此〉川〈在和林西南〉議伐奈曼奈曼部長廸延汗〈舊作太陽罕今改〉營于杭愛〈舊作沆海今改〉山〈在和林北〉與黙爾竒斯〈舊作蔑里乞今改〉諸部合兵勢頗盛特穆津與之大戰擒殺廸延汗諸部悉潰〈未幾泰曼遂滅〉特穆津益以盛强遂攻西夏破拉吉哩〈舊作力吉里今改〉寨〈方與紀要在揄林北邉外〉經羅索〈舊作落思今改〉城〈與上同〉大掠其一路而還至是大㑹諸部長于鄂諾河之源建九斿曰旗自號為成吉斯汗〈先是金主遣衛王允濟往静州受特穆津之貢允濟竒其狀貌歸言于金主請以事除之金主不許特穆津聞而憾之 静州金屬西京路地理志云大定中以天山升置北至邉八十里遼史地理志云本秦州地當在今郭爾羅斯之境青吉斯汗舊作成吉斯可汗考䝉古源流云元太祖未起時石上有異鳥向之鳴聲曰青吉斯以為瑞遂取其音為號今依䝉古源流改正〉
〈丁卯〉三年〈金泰和七年〉春正月罷邱崈以張巖督視江淮軍馬時金已有和意崈上疏乞移書金帥以成前議且言金人既指韓侂胄為元謀若移書宜暫免繫衘侂胄大怒罷崈
呉曦自稱蜀王權大安軍〈宋置今陜西漢中府寕羌州是〉楊震仲〈字革父成都人〉死之
曦遣將利吉引金兵入鳯州以四郡付之表鐵山〈在漢中府河縣北〉為界即興州為行宫改元置百官遣董鎮至成都治宫殿欲徙居之稱臣于金分其所統兵十萬為統帥遣禄祈等戍萬州〈唐置今四川夔州府萬縣是〉泛舟下嘉陵江〈即西漢水自漢中府略陽縣北與白水江合又西南合諸水入蜀之廣元界〉聲言約金人夾攻襄陽下黄榜于成都潼川利州夔州四路以興州為興徳府召隨軍轉還使安丙〈字君卿成州人〉為丞相長史權行都省事丙度不得脱徒死無益乃陽與而隂圖之曦又召權大安軍楊震仲震仲不屈飲藥而死其他如陳咸〈字逄儒升卿子〉自髠其髪史次泰〈眉山人〉自瞽其目李道傳鄧性甫等悉棄官去又有權漢州事劉當可簡州守李大全髙橋廵檢郭靖皆不屈而死
二月以楊輔為四川制置使呉曦逐之
輔知成都甞言呉曦必反帝意輔能誅曦乃宻詔授輔制置使許以便宜從事詔至人勸以倡義輔自以不習兵事且内郡無兵可用遷延不發曦移輔知遂寧府輔遂以印授通判韓植棄成都而去
以知建康府葉適兼江淮制置使
適上言三國孫氏甞以江北守江自南唐以來始失之乞兼節制江北諸州詔從之時羽檄旁午而適治事如平時軍需皆從官給民以不擾其防守皆盡法度
金平章政事布薩揆卒于下蔡
揆有疾金主命左丞相完顔宗浩行省事于汴至是揆卒揆為政多𠅤人樂為用
四川轉運使安丙誅呉曦傳首臨安
監興州合江倉楊巨源〈字子淵其先成都人父信臣家于益昌〉謀討曦乃隂與曦將張林朱邦寧及忠義士朱福等深相結眉州程夢錫知之以告轉運使安丙丙時稱疾未視事乃屬夢錫以書致巨源延之臥所巨源曰先生而為逆賊丞相長史邪丙號哭曰目前兵將我所知不能奮起必得豪傑乃滅此賊巨源曰非先生不足以主此事非巨源不足以了此事㑹興州中軍正將李好義〈下邽人〉亦結軍士李貴進士楊君玉李坤辰李彪等數十人謀誅曦好義曰此事誓死報國救四屬生靈但曦死後若無威望者鎮撫恐一變未息一變復生欲奉安丙主事使坤辰來邀巨源與㑹巨源往與約還報丙丙大喜始出視事君玉與白子申共草宻詔乙亥未明好義帥其徒七十四人入偽宫時偽宫門洞開好義大呼而入曰奉朝廷宻詔以安長史為宣撫令我誅反賊敢抗者夷其族曦衛兵千餘聞有詔皆棄挺而走巨源持詔乗馬自稱奉使入内户曦啓户欲逸李貴即前執之刃中曦頰好義急呼王換斧其腰貴遂斫其首馳告丙宣詔軍民拜舞聲動天地持曦首撫定城中市不易肆盡收曦黨殺之衆推丙權四川宣撫使巨源權叅贊軍事丙陳曦所以反及矯制平賊便宜賞功狀上疏自劾待罪函曦首及違制法物與曦所受金人詔印送朝廷曦僭立凡四十一日時金遣珠格高琪〈西北路明安人按□瑚舊作木虎今改後仿此〉奉册于曦未至而曦已誅矣〈先是韓侂胄聞曦反大懼與曦書許以茅土之封且召知鎮江宇文紹節問計紹節云安丙非附逆者必能討賊侂胄乃宻以帛書諭丙云若能圖曦報國以明本心即當不次推賞書皆未逹而誅曦露布已聞朝廷大喜曦首至臨安獻于廟社梟之市三日詔誅曦妻子家屬徙嶺南奪曦父挺官爵遷曦祖璘子孫出蜀存璘廟祀〉
三月安丙使興州將李好義等復西和階成鳯州及大㪚闗
楊巨源李好義謂安丙曰曦死敵破膽矣闗外四州為蜀要害盍乘勢復取之不然必為後患丙從之于是分遣好義復西和州張林李簡復成州劉昌國復階州張翼復鳯州孫忠鋭復大㪚闗好義進兵次于獨頭嶺㑹忠義及民兵夾擊金人死者蔽路七日至西和人人效死前無㽞敵金將完顔欽遁去好義整衆而入軍民歡呼迎拜好義籍府庫以歸于官欲乘勢逕取秦隴以牽制江淮宣撫司不許士氣皆沮
以楊輔為四川宣撫使安丙副之夏四月召輔知建康府吳曦既誅安丙趣楊輔還成都詔以輔為宣撫使丙副之兼知興州許奕〈字成之簡州人〉為宣諭使改興州為沔州〈即人陜西漢中府畧陽縣〉朝廷察丙與輔異召輔赴闕輔抵建康引咎不進著作佐郎楊簡言輔甞棄成都不當召遂命輔知建康
以方信孺〈字孚若興化軍人〉為國信所叅議官如金軍
韓侂胄募可以報使金師者近臣薦信孺可使自蕭山丞召赴都命以使事信孺曰開釁自我金人設問首謀當以何辭對之侂胄矍然遂以信孺為奉使金國通謝國信所叅議官持張巖書以行
程松以罪竄澧州〈明年再竄賔州〉以錢象祖參知政事
金人復破大散闗
五月太皇太后謝氏崩〈諡曰成肅〉
李好義襲秦州與金將珠格高琪戰敗績
好義還為呉曦將王喜所毒而卒朝廷慮喜為變授節度使移荆鄂都統制
六月安丙殺宣撫司參議官楊巨源
初呉曦誅奬諭詔至興州巨源謂人曰詔命一字不及巨源疑有以蔽其功者俄報王喜授節度使而巨源與道判心益不平乃愬功于朝或謂安丙曰巨源謀亂丙令喜鞠其黨皆抵罪時巨源方與金人戰于鳯州之長橋而敗丙宻使興元都統制彭輅收巨源械送閬州獄至大安龍尾灘因使將校樊世顯殺之聞者莫不扼腕流涕
秋七月大旱蝗
蝗飛蔽天食浙西豆粟皆盡詔郡邑賑恤之
九月貶方信孺官遣右司郎中王柟〈字汝良大名人〉如金軍信孺至濠州赫哩子仁止之于獄露刃環守之絶其薪水要以五事信孺曰反俘歸幣可也縛送首謀自古無之稱藩割地則非臣子所敢言子仁怒曰若不望生還邪信孺曰吾將命出國門已置死生度外矣子仁遣至汴見完顔宗浩出就傳宗浩使將命者來堅持五説信孺辨對不少屈宗浩不能詰授以報書曰和與戰俟再至决之信孺還朝廷以林拱辰為通謝使與信孺持國書誓草及許通謝百萬緡信孺至汴宗浩怒信孺不曲折建白遽以誓書來有誅戮禁錮之語信孺不為動將命者曰此非犒軍可了别出事目以示之信孺曰嵗幣不可再増故代以通謝錢今得此求彼吾有隕首而已㑹興州遣師復大㪚闗宗浩益疑之乃遣信孺還復書于張巖曰若能稱臣即以江淮之閒取中為界欲世為子國即盡割大江為界且斬元謀姦臣函首以獻及添嵗幣五萬兩疋犒師銀一千萬兩方可議和好信孺還致其書韓侂胄問之信孺言敵所欲者五事一割兩淮二増嵗幣三索歸附人四犒軍銀五不敢言伲胄固問之信孺徐曰欲得太師頭耳侂胄大怒奪信孺三官臨江軍居住信孺三使金師以口舌折之雖未即和然已有成説及貶欲再遣使顧在廷無可者近臣以王柟薦乃命假右司郎中持書北行
葬成肅皇后
以趙淳為江淮制置使張巖免
韓侂胄怒金人欲罪首謀和議遂輟復鋭意用兵乃以淳鎮江淮而免張巖〈巖聞督府九月費耗縣官錢三百七十萬緡而無成功〉
冬十一月禮部侍郎史彌逺誅韓侂胄于玉津園詔暴侂胄罪惡于中外
自興兵以來蜀口漢淮之民死于兵戈者不可勝計公私之力大絀而侂胄意猶未已中外憂懼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史彌逺入對因力陳危廹之勢請誅侂胄以安邦皇后楊氏素怨侂胄因使皇子榮王曮具疏言侂胄再啟兵端將不利社稷帝不答后從旁力贊之帝猶未許后請命其兄楊次山〈字仲甫越之上虞人〉擇羣臣可任者與共圖之帝始允可次山遂語彌逺彌逺得宻㫖以錢象祖甞諫用兵忤侂胄乃先白象祖象祖許之象祖以告李璧彌逺自懐中出御筆批云韓侂胄乆任國柄輕啟兵端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可罷平章軍國事陳自强阿附充位可罷左丞相日下出國門仍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以兵三百防䕶象祖欲奏審璧謂事㽞恐泄乃已翌日侂胄入朝至太廟前震呵止之從者皆㪚震以兵擁侂胄至玉津園側殛殺之彌逺象祖以誅侂胄聞帝不信越三日猶以為未死後審其果然遂下詔暴侂胄罪惡于中外葢其謀始于彌逺而成于皇后及次山帝初無意也論功進彌逺為禮部尚書加震福州觀察使〈侂胄専政十四年宰執侍從臺諫藩閫皆其門廡之人天子孤立于上威行宫省權震宇内嘗鑿沼于山下瞰太廟出入宫闈無度孝宗疇昔思政之所晏然居之老宫人見之徃徃垂涕顔棫草制以為得聖之淸易祓撰答詔以元聖褒之余嘉請加九錫趙師□乞置平原郡王府官屬侂胄皆當之不辭其嬖妾皆封郡國夫人每内宴與妃嬪雜坐恃勢驕倨掖庭皆惡之及籍其家多乗輿御服之飾其僭紊極矣 易祓字彥祥潭州人〉
治韓侂胄黨竄陳自强于永州斬蘇師旦流郭倪等于嶺南貶李璧等官
韓侂胄既死錢象祖探懐中堂帖授自强曰有㫖丞相罷政自强即上馬顧曰望大參保全明日奪其三官永州居住尋竄雷州遣使即韶州誅師旦安置郭倪于梅州〈宋置明廢今廣東嘉應州是〉鄧友龍于循州〈唐置明廢今𠅤州府龍川縣是〉郭僎于連州貶李璧張巖許及之葉適薛叔似皇甫斌等官秩有差
立榮王曮為皇太子更名懤
尋更名詢
十二月罷山東京東西路招撫司
以錢象祖為右丞相兼樞宻使衛涇雷孝友參知政事史彌逺同知樞宻院事林大中簽書院事
初韓侂胄欲内交于大中大中不許而上書極論其姦因辭官屏居時事不掛于口侂胄當國或勸其通書以免禍大中曰福不可求而得禍可懼而免邪不聼凡十二年而復起
〈戊辰〉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春正月王柟還自汴三月以韓侂胄蘇師旦首畀金
柟至汴請依靖康故事世為伯姪之國增嵗幣為三十萬犒軍錢三百萬貫蘇師旦等俟和議定後當函首以獻完顔匡具以柟言奏于金主金主命匡移書索韓侂胄首以贖淮南地改犒軍錢為銀三百萬兩㑹錢象祖移書金帥府喻以誅侂胄事柟未之知也一日匡問柟曰韓侂胄貴顯幾年矣柟曰已十餘年平章國事才二年耳匡曰今欲去此人可乎柟曰主上英斷去之何難匡顧之而笑和議始决遣柟持書索韓侂胄首以贖淮南柟還言于朝詔百官議吏部尚書樓鑰〈字大防勤縣人〉曰和議重事待此而决姦宄已斃之首又何足惜遂命臨安府斵棺取首梟之兩淮仍諭諸路以函首畀金之事遂以侂胄及師旦首付王柟送金師以易淮陜侵地
臨安大火
火凡四日城内外亘十餘里死者甚衆廬十燬其七百官多僦舟以居民訛言相驚亡頼因而縱火為姦〈四年三月臨安復大火焚省部官舍延及太廟詔遷神主于夀慈宫三日火息乃還太廟省部皆寓治驛寺〉
夏六月金人歸大㪚闗及濠州
王柟以韓侂胄蘇師旦首至金金主御應天門備黄麾立仗受之百官上表稱賀懸二首并畫像于通衢令百官縱觀然後漆其首藏于軍器庫遂命完顔匡等罷兵更元帥府為樞宻院遣使歸大㪚闗及濠州
秋七月詔邱崈同知樞宻院事未至卒〈諡忠定〉
崈儀狀魁傑機神英悟甞慷慨曰生無以報國死當為猛將以滅敵其忠義葢天性也
八月以婁機〈字彦發嘉興人〉同知樞宻院事樓鑰簽書院事〈續綱目作同知院事今依宋史寕宗紀改正〉
鑰持論堅正忤韓侂胄意奉祠累年機初為太常少卿侂胄開邉機曰恢復之名非不美今人才難得財力未裕萬一兵連禍結奈何鄧友龍曰不逐此人則異議無所囘遂斥外及入樞府時干戈甫定信使徃來機禆贊之功為多尤惜名器守法度進退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
賑江淮流民
出米二十萬石錢一百萬緡命江浙制置司賑之
九月金遣使來和議成
下詔以和議成諭天下
冬十月以錢象祖史彌逺為左右丞相雷孝友知樞宻院事樓鑰同知院事婁機參知政事
彌逺尋以母憂去位〈在十一月〉未幾象祖亦罷〈在十二月〉
金主璟殂衛王永濟〈太名允濟後避諱改永世宗第七子〉立〈是為衛紹王〉金主無子疎忌宗室以永濟柔弱鮮智能故爱之欲傳位馬㑹永濟自武定入朝金主已感疾遂㽞不遣及金主殂元妃李氏黄門李新喜平章政事完顔匡等定策奉永濟即位〈明年葬金主璟于道陵廟號章宗 金章宗陵在順天府房山縣大房山東北〉
贈趙汝愚太師沂國公〈諡忠定後廹封福王〉
〈己巳〉二年〈金主永濟大安元年〉夏四月金主永濟殺其故主妃李氏初章宗遺詔内人有娠者二人生男則立為儲貳平章政事布薩端〈本名齊勤中都路和爾和必喇明安人按齊勤舊作七斤和爾和必喇舊作大魯虎必剌今改後仿此〉承金主永濟意奏先帝承御賈氏當以十一月免乳今已逾期范氏産期合在正月今醫稱胎形已失願削𩬊為尼金主乃以范氏損其遺腹詔中外而殺元妃李氏承御賈氏以布薩端為右丞相
五月起復右丞相史彌逺
彌逺歸治母䘮太子請賜第行在令就第持服以便咨訪
䝉古入靈州夏主安全降
夏自是益衰
秋八月罷四川宣撫使
冬十二月輝和爾〈舊作畏吾兒今改後仿此〉國降于䝉古
輝和爾國自唐末四遷火州統巴什伯〈舊作别失八今改〉里之地臣于契丹至是遂與舉部降于䝉古
〈庚午〉三年〈金大安二年〉夏六月丁巳朔日食〈續綱目作四月朔今依宋史寕宗紀改正〉
秋八月夏侵金葭州
夏自天㑹初與金議和八十餘年未甞交兵至是為䝉古所攻求救于金金主永濟新立不能出師夏人怨之遂侵葭州金慶善努〈本内族名承立字獻甫統軍使噶山之子按慶善努舊作慶山奴噶山舊作拐山今改後仿此〉敗之而去
冬十二月婁機免
機立朝能正言好稱奬人才不遺寸長訪問賢能疏列姓名及其可用之實以備採取至是以老罷
䝉古侵金
金主永濟嗣立有詔至䝉古傳言當拜受䝉古主問金使曰新君為誰使曰衛王也䝉古主遽南面唾曰我謂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懦亦為之邪何以拜為即乘馬北去金使還言永濟怒欲俟䝉古入貢就害之䝉古主知之遂與金絶益嚴兵為備數侵掠金西北之境其勢漸盛金人皇皇遂禁百姓傳説邉事〈周禮口自此䝉古與金兵連禍結故特書之〉
〈辛未〉四年〈金大安三年〉夏四月金使人求和于䝉古䝉古不許初金納哈塔邁珠〈舊作納合買住今改〉守北鄙知䝉古將侵邉奔告于金主金主曰彼于我無釁汝何言此邁珠曰近見其鄰部附從西夏獻女而造箭製楯不休非圖我而何金主以其擅生邉隙囚之及䝉古侵擾雲中九原連嵗不休遂破大水濼〈方輿紀西在大同府西北〉以進金主始恐釋邁珠而遣西北路招討使鈕祜禄哈達〈舊作粘合打今改〉求和𫎇古主不許
六月遣使如金不至而還
賀生辰也時金有䝉古之難不暇延使者至涿州而還尋詔江淮京湖四川制置司謹飭邉備
秋八月夏主安全卒族子遵頊立〈遵頊改元光定號安金曰襄宗〉䝉古攻金西京㽞守赫哩呼沙呼棄城遁金西北諸州皆降䝉古
金通吉遷嘉努〈舊作獨吉千家奴今改後仿此〉完顔呼實〈舊作胡沙今改後仿此〉至烏堡〈與下烏月營俱在大同府北〉未及設備䝉古兵奄至拔烏堡及烏雲營䝉古主乘勝破白登城〈本漢白登臺地金置縣元廢故城在今大同府陽高縣南〉遂攻西京凡七日呼沙呼懼以麾下棄城突圍遁去䝉古主以精騎三千馳之金兵大敗追至翠屏口〈翠屏山口也在渾源州南〉遂取西京及桓撫州〈桓州金置明廢故城在今獨石口外上駟院牧厰北撫州亦金置元為興和路明廢故城在今張家口外鑲黄旗牧厰西南〉䝉古主復遣其子卓沁〈䝉古主長子舊作木赤〉察罕台〈䝉古主次子舊作察合台〉烏格台〈䝉古主第三子即太宗舊作窩閣台今並改後仿此〉三人帥兵分取雲内東勝武朔豐靖等州〈注俱見前〉由是金徳興〈本遼奉聖州金升府元曰保安州今州屬宣化府〉𢎞州〈遼置元省故城在今宣化府西寧縣〉昌平懐來〈注俱見前〉縉山〈唐縣今宣化府延慶州是〉豐潤〈金縣今屬遵化州〉密雲〈注見前〉撫寧〈金縣今屬永平府〉集寧〈金縣屬撫州元置路于此明廢故城在今正黄旗牧厰東〉東過平灤〈謂平州灤州也續綱目作平欒今改正〉南至清滄〈與下忻代注俱見前〉由臨潢過遼河西南至忻代皆降于䝉古
閏九月金兵禦䝉古敗績于㑹河〈堡名故址在今宣化府萬全縣西〉䝉古遂入居庸闗大掠而去
䝉古主既破撫州休士牧馬將遂南向金主復命招討使完顔糾堅監軍完顏萬努〈舊作萬奴今改後仿此〉等率其衆號四十萬駐野狐嶺〈在萬全縣東北勢極髙峻鴈飛過此遇風輙墮〉以備呼實率重兵為後繼或謂糾堅曰𫎇古新破撫州方以所獲賜其下馬牧于野當乗其不虞揜擊之糾堅曰此危道也不若馬步俱進為計萬全䝉古主聞之進兵于獾兒觜〈在野狐嶺西〉糾堅遣麾下明安〈剛里人〉問䝉古舉兵之故明安反降于𫎇古以虛實告之䝉古主遂與糾堅等戰金兵大敗人馬蹂𨈆死者不可勝計䝉古乘鋭而前呼實畏其鋒不敢拒戰引兵南行𫎇古兵踵擊之至㑹河堡金兵又大敗呼實僅以身免走入宣徳〈注見前〉䝉古兵乘勝薄之遊兵至居庸闗守將完顔福夀〈哈斯罕人〉棄闗遁䝉古兵克之金中都戒嚴禁男子不得輙出城䝉古逰奕至都城下金主欲南奔汴㑹衛卒誓死迎戰䝉古兵損折頗多遂襲金羣牧監驅其馬而去金主乃止命秦州刺史珠格高琪屯通元門外尋降呼實為咸平路兵馬總管將士以其罰輕由是益不用命
冬十一月己酉朔日食
金以圗克坦鎰為右丞相赫哩呼沙呼為右副元帥鎰為上京㽞守聞中都戒嚴曰事急矣乃選兵二萬遣同知烏克遜鄂屯〈舊作烏古孫兀屯今改後仿此〉將之入衛金主嘉之徴拜尚書右丞相〈先是鎰上言曰自國家與韃靼交兵以來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敗必然不若入保大城併力備禦昌和撫三州素號富貴人皆健勇可内徙之以益兵勢人畜財貨不至亡失參政梁𤨠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從𤨠謀鎰復奏曰遼東國家根本距中都數千里萬一受兵州府顧望必須報可誤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鎮之金主不悦日無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不從及失三州又聞東京不守金主乃大悔曰從丞相之言當不至此我見丞相恥哉〉呼沙呼之棄西京而還也至蔚州擅取官庫銀五千兩及衣幣諸物奪官民馬與從行人入紫荆闗〈易易州西地記大行八陘其第七為蒲隂即此〉殺淶水〈隋縣今屬易州〉令至中都金主皆不問以為右副元帥呼沙呼益無所忌憚自請兵二萬北屯宣徳金主與之三千令屯媯州〈注見前〉呼沙呼不悦
金益都楊安兒作亂
初益都人楊安國少無頼以粥鞍材為業市人呼為楊鞍兒遂自名楊安兒泰和中金人南侵山東無頼往往相聚剽掠命州縣招捕之安兒時為羣盗亦請降隸名軍中累官至防禦使及䝉古兵薄中都詔招鐵瓦敢戰軍得千餘人以唐古哈達〈舊作唐括合打今改後仿此〉為都統安兒副之以戍邉安兒至雞鳴山〈在今宣化府宣化縣東南一名鳴鷄山寰宇記即古磨笄山也毎夜冇野鷄羣鳴于上故亦名鳴鷄也〉不進亡歸山東與張汝楫聚黨功劫州縣殺掠官吏山東大擾
〈壬申〉五年〈金崇慶元年〉春三月金赫哩呼沙呼有罪放歸田里呼沙呼欲移屯南口移文尚書省曰韃靼兵來必不能支一身不足惜三千兵為可憂十二闗建春萬寧宮且不保金主惡其言下有司按問詔數其十五罪罷歸田里
夏五月安南王李龍翰死其壻陳日煚襲主國事龍翰卒子昊旵嗣尋卒無子以女昭聖主國事其壻陳日煚因襲取之〈李氏自公藴八傳凡百二十餘年而易姓〉
金河東陜西大饑
斗米數千錢流莩滿野
金泰安劉二祖作亂掠淄沂州
秋七月雷雨太廟屋壊
避正殿減膳〈權直學士真徳秀上疏曰臣博觀經史所志自非甚無道之世未聞震霆之驚及乎宗廟者也葢震霆者上天至怒之威宗廟者國家至嚴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諸至嚴之地其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變異則必應之以非常之徳政未甞僅舉故事而已今日避殿損膳之外咸無聞焉或者固已妾議陛下務為應天之文而不完其實矣臣願陛下内揆之一身外察諸庶政勉進君徳毋以豢養安逸為心博通下情深求致異召和之本庶幾善祥日應咎徴日消矣 真徳秀字景元後更為景希建之浦城人〉
〈癸酉〉六年〈金至寕元年九月以後宣宗珣貞祐元年〉春二月故遼人耶律瑠格〈舊作留哥今改〉取金遼東州郡自立為遼王
瑠格契丹人仕金為北邉千户䝉古兵起金人疑遼遺民有他志瑠格不自安遁至龍安〈即黄龍府大定中改隆州貞祐初升府〉聚衆至十餘萬自為都元帥遣使附于䝉古金遣呼實率兵往攻瑠格大敗之遂自立為遼王改元元統盡有遼東州郡遂都咸平〈金改為咸州後升府明省故城在今奉天府鐵領縣〉瑠格後降䝉古𫎇古主以為元帥令居廣寧
夏五月夏侵金保安慶陽
金主永濟復以赫哩呼沙呼為右副元帥秋八月呼沙呼弑永濟而立昇王珣〈顯宗之子原名烏都布是為金宣宗金史作吾暏補今改〉自為太師尚書令都元帥封澤王
金主復用呼沙呼使將兵屯燕城北圖克坦鎰諌不聼呼沙呼與其黨完顏綽諾〈舊作醜奴今改後仿此〉富察陸錦烏庫哩道喇〈舊作烏古論奪剌今改〉等謀作亂㑹金主以䝉古兵在居庸闗呼沙呼日務馳獵不恤軍事遣使責之使者至呼沙呼怒遂妄稱知大興府圖克坦南平謀反奉詔入討使其黨圖克坦金夀召南平南平不知行至廣陽門呼沙呼遇之于馬上手刃殺之完顔實古納〈舊作石古乃今改後仿此〉聞亂召兵五百迎戰不勝皆死之呼沙呼至東華門呼衛實哷竒爾〈舊作斜烈紇兒今改後仿此〉等納之呼沙呼入宫盡以其黨易宿衛自稱監國都元帥居大興府陳兵自衛召聲伎與親黨㑹飲明日以兵逼金主出居衛邸遣武衛兵二百固守之〈呼沙呼欲除拜其黨令黄門入宫收璽尚宫左夫人鄭氏掌寳璽拒之曰璽天子所用呼沙呼人臣取將何為黄門曰今天時大變主上且不保况璽乎御侍當思自脱計鄭氏厲聲罵曰若軰宫中近侍恩遇尤隆君難不以死報反為逆豎奪璽邪我死可必璽必不與遂暝目不語黄門乃還呼沙呼復遣人奪取宣命之寳除拜其黨數十人〉丞相圖克坦鎰時墜馬傷足在告聞難作命駕將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皆以軍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頃軍士索人于閭巷鎰乃還第呼沙呼欲僭位猶豫不决以鎰人望乃詣訪之鎰從容謂曰翼王〈珣先封翼王又封昇王〉章宗之兄顯宗長子衆望所屬元帥决䇿立之萬世之功也呼沙呼黙然乃遣宦者李思中弑金主于邸時完顔綱將兵十萬行省事于縉山呼沙呼誘而殺之因盡撤沿邉諸軍赴中都平州騎兵屯薊州以自重遣圖克坦銘〈字國本徒克坦貞之孫〉等迎昇王珣于彰徳九月至燕即位立其子守忠為太子追廢永濟為東海郡侯〈後追復衛王諡曰紹〉
冬十月䝉古大敗金將珠格高琪于懐來進圍燕高琪還殺呼沙呼金主以高琪為左副元帥
𫎇古兵至懐來金元帥右監軍珠格高琪拒之敗績䝉古乗勝進圍中都方䝉古兵至皁河欲渡高橋呼沙呼病足乗車督戰𫎇古兵大敗翌日再戰呼沙呼創甚不能出期高琪以乣軍〈金史兵志東北路部族乣軍二西北西南二路乣軍十又百官志有宻雅里乣等詳衮九處 欽定金國語解乣即糺字糺軍所收之軍也宻雅里舊作咩詳衰舊作詳□長官之稱今改〉五千距之高琪失期不至呼沙呼欲斬之金主以其有大功特喻令髙琪免死呼沙呼乃益其兵令出戰〈□之曰勝則贖罪不勝斬汝〉高琪大潰自度必為呼沙呼所殺乃以乣軍入中都圍呼沙呼之第呼沙呼聞難作登後垣欲走衣絓墜而傷股軍士就斬之高琪取其首詣闕請罪金主赦之因詔暴呼沙呼之罪奪其官爵以高琪為左副元帥一行將士論功行賞
䝉古以史天倪〈字和甫永清人〉為萬户屯霸州
時䝉古穆呼哩〈札拉爾氏崆根郭斡之子按穆呼哩舊作木華黎札拉爾舊作札刺爾崆根郭斡舊作孔温窟哇今並改後仿此〉統兵侵金所向殘破永清史秉直聚族謀曰方今國家䘮亂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數千人詣涿州軍門降穆呼哩欲用秉直秉直辭乃以其子天倪為萬户領降人家屬屯霸州〈天倪拊循有方逺近降者十餘萬家〉
十二月夏取金涇川
䝉古分兵拔金河北河東諸州郡
䝉古主留竒爾台〈舊作怯台今改〉哈斯台〈舊作哈台今改〉屯燕城北分降人楊伯遇劉林漢軍四十六都統並韃靼兵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烏格台為右軍循太行而南〈破保州山中邢沼磁相衛輝懷孟諸郡徑扺黄河大掠平陽太原之間〉别将克特卜齊〈舊作薄察今改〉等遵海而東〈破灤薊大掠于遼西之地〉䝉古主自將與子圖壘〈䝉古主少子後贈睿宗舊作拖雷今改〉由中道〈破雄莫清滄景獻河間濵隶濟南等郡〉自大口以逼中都時中原諸路之兵皆僉往山後防遏悉僉鄉民為兵上城守禦䝉古盡驅其家屬來攻父子兄弟往往遙呼相認由是人無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餘郡兩河山東數千里人民殺戮幾盡金帛子女牛馬羊畜皆席卷而去屋廬焚燬城郭坵墟
〈甲戌〉七年〈金貞祐二年〉春三月詔安丙同知樞宻院事未至改知潭州
丙使所愛吏安蕃何九齡合官軍夜襲秦州敗歸沔州都統制王大才執九齡等七人斬之而訟丙于朝故有潭州之命
金以其故主永濟之女歸䝉古夏四月及䝉古平䝉古主還自山東屯燕城北諸將請乗勝破燕䝉古主不從遣使諭金主曰汝山東河北郡縣悉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復迫汝于險天其謂我何我今還軍汝不能犒師以弭我諸將之怒邪金丞相高琪言于金主曰韃靼人馬疲病當决一戰完顏承暉〈字離明本名福興〉曰不可我軍身在都城家屬各居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戰敗必散苟勝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舉莫如遣使議和待彼還軍更為之計金主然之遂遣承暉求和䝉古主欲得其公主金主乃以東海郡侯少女及金帛童男女各五百馬三千與之𫎇古主引歸出居庸闗收所虜山東兩河少壯男女數十萬皆殺之金主以䝉古既和大赦其國内
金左丞相圖克坦鎰卒
金主將遷都于汴鎰曰鑾輿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䇿之上也南京四靣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備禦一靣以為後圖䇿之次也金主不從鎰尋卒〈鎰明敏方正學問該貫一時名士皆出其門〉
五月金主徙都汴扈衛乣軍叛降䝉古秋七月䝉古復圍燕
金主以國蹙兵弱財用匱乏不能守中都乃議遷于汴諌者皆不納五月命平章政事都元帥完顔承暉左丞穆延盡忠〈本名博多上京路明安人按穆延舊作抺撚博多舊作彖多今改後仿此〉奉太子守忠㽞守中都遂與六宫啓行䝉古主聞之怒曰既和而遷是有疑心而不釋憾特以解和為欵我之計耳復圖南侵金主至良鄉令䕶衛乣軍元給鎧馬悉復還宮乣軍怨之遂作亂殺其主帥索衮而推卓多必實呼勒札拉爾〈按索衮舊作素温卓多舊作斫答必實呼勒舊作比渉兒札拉爾舊作札剌兒今並改〉三人為帥北還完顏承暉聞變以兵阻盧溝卓多擊敗之軍勢既張遣使乞降于䝉古䝉古主遂遣明安援卓多合其兵圍燕京〈金主聞之遣人召太子應奉翰林文字完顔蘇哷以為不可平章珠格高琪曰上居此太子宜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蘇哷日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邉隘有守則都城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大子實在靈武葢將以繫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太子既行中都益懼 按蘇哷舊作素蘭今改後仿此〉
罷金歲幣
時金人屢遣使來督歲幣起居人真徳秀上疏請絶之〈畧曰女真以䝉古侵陵徒巢于汴此吾國之至憂也葢䝉古之圍滅女真猶獵師之志在得鹿鹿之所在獵必從之既能越三闗之阻以攻燕豈不能絶黄河一帶之水以趨汴使䝉古遂能如劉聰石勒之據有中原則疆塲相望便為鄰國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徳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則奸雄必將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當乗女真之將亡亟圖自立之䇿不可幸女真之未亡姑為自安之計也夫用忠賢修政事屈羣策收衆心者自立之本訓兵戎擇將帥繕城池飭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恥和戎為福以息兵忘戰為常積安邉之金繒飾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則用之女真强敵更生則施之强敵此苟安之計也陛下以自立為規模則國勢日張人心日奮雖强敵驟興不能為我患以苟安為志嚮則國勢日削人心日偷雖弱金僅存不能無外憂葢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當事變方興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户内延敵也微臣區區竊所深慮〉反覆數千言帝納之遂罷金國嵗幣
夏人請㑹師伐金不報
夏人以書來四川議夾攻金以恢復故彊時董居誼〈字仁夫臨川人〉初入蜀不之報由是邉訊中絶
九月壬戍朔日食
䝉古穆呼哩攻金遼西州郡下之
穆呼哩進兵攻金北京守將伊木沁〈舊作銀青今改〉帥其衆二十萬禦于和託〈戍名方輿紀要在故大寕城西舊作花道今改〉敗還嬰城自守其禆將完顔實哷〈舊作昔烈今改〉髙徳玉等殺伊木沁而推音達琿〈舊作寅答虎今改後仿此〉為帥穆呼哩命史天祥〈天倪從兄〉等趣兵進攻音達琿遂舉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緩欲坑之蕭額森〈舊作蕭也先今改〉曰北京為遼西重鎮既降而坑之後豈有降者乎穆呼哩從之奏音達琿權北京留守以烏葉爾〈薩勒珠特氏察克察衮子舊作吾也兒元史作吾也而薩勒珠特舊作珊竹察克察衮舊作察噶察華今改〉權兵馬帥府事以鎮之于是金順成懿通州〈注俱見前〉相繼降于䝉古
冬十二月金濰州李全〈北海農家子〉作亂
全鋭頭蠭目權譎善下人弓馬趫㨗能運鐵槍人號李鐵槍開禧中戚拱常結之以復漣水金主遷汴賦歛益横河北山東遺民保砦守險羣聚為盗㓂掠州郡皆衣紅納襖以相識時目為紅襖賊全與仲兄福亦聚數千鈔掠山東劉慶福國安用〈淄州人後改名用安〉鄭衍徳田四于洋于潭等皆附之
金張鯨據錦州自稱臨海王附于䝉古
時興中府石天應〈字瑞之興中永徳人〉亦降䝉古〈鯨尋為穆呼哩所殺其弟致復據錦州自稱瀛王降金穆呼哩遣将攻破之其下縳致出降遂被殺〉
〈乙亥〉八年〈金貞祐三年〉春二月金布薩阿哈〈原名阿海〉擊楊安兒安兒敗死三月阿哈復破劉二祖斬之
布薩阿哈至益都敗安兒于城東安兒奔登州刺史耿格納之安兒僭號置官屬〈政元天順〉衆數十萬阿哈復與山東行省完顔霆〈本姓李氏中都寳坻人〉經厯洪果〈舊作黄摑今改按此係姓氏史失其名〉將花㡌軍討敗之殱其衆安兒乘舟入海欲走岠⿰山〈在登州府棲霞縣東方輿紀要山舊産金亦名金山〉舟人曲成擊之安兒墜水死無子其妺四娘子狡悍善騎射劉全收餘黨奉之稱曰姑姑衆尚萬餘掠食至磨旗山〈在萊州府離縣南〉李全以其衆附之楊氏因與私通遂以為夫阿哈復遣𤓰爾佳錫爾格〈上京路明安人舊作夾谷石里哥今改後仿此〉破劉二祖斬之餘黨推霍儀為帥彭義斌石珪〈泰安新泰人〉夏全時青〈滕陽人〉裴淵葛平楊徳廣王顯忠附焉
金主遣兵救燕與䝉古兵遇于霸州大潰夏五月中都㽞守右丞相完顔承暉自殺䝉古遂入燕
時金中都被圍既久完顔承暉以穆延盡忠久在軍旅悉以兵付之而自總持大綱又遣人以礬寫奏告急金主命左監軍永錫將中山真定軍左都監烏庫哩慶夀〈河北西路明安人〉將大名兵萬八千西南路歩騎萬一千河北軍一萬御史中丞李英〈字子賢遼陽人徙益都〉運糧大名行省富珠哩〈舊作孛术今改〉徳裕〈本名富拉塔隆安路明安人富拉塔舊作蒲剌都今改〉調遣繼發以救中都英至大明得兵數萬馭衆素無紀律三月英被酒與𫎇古兵遇于霸州北大敗盡失所運糧英死士卒殱焉慶夀永錫軍聞之皆潰歸自是中都援絶内外不通承暉與盡忠㑹議期同死社稷盡忠不從承暉怒即起還第然兵柄既皆屬盡忠承暉無如之何乃辭家廟作遺表付尚書省令史師安石〈字子安清安人本姓尹氏避國諱更焉〉書之皆論國家大計及平章政事高琪姦狀且謝不能終保都城之罪從容若平日與安石舉白引滿謂之曰承暉于五經皆經師授謹守而力行之不為虛文既被酒取筆與安石訣謂曰子行矣安石出門聞哭聲復還問之則已仰藥死矣家人匆匆瘞庭中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嬪聞盡忠將南奔皆束裝至通元門盡忠紿之曰我當先出與諸妃啓途諸妃信之盡忠乃與爱妾及所親者先出城不復反顧䝉古兵遂入中都吏民死者甚衆宫室為亂兵所焚火月餘不滅時䝉古主在桓州聞燕陷遣使勞明安等而輦其府庫之實北去于是金祖宗神御及諸妃嬪皆淪沒焉〈安石奉承暉遺表至汴贈尚書令廣平郡王諡忠肅盡忠至汴金主釋不問仍以為平章政事未幾以謀逆伏誅〉
冬十月夏取金臨洮
䝉古攻金潼闗不克遂自嵩山趨汴金人敗之乃還䝉古主駐軍魚兒濼〈在今鑲黄旗□厰故興和城西金史地理志柔逺縣有大魚濼即此〉遣繖格巴圖〈舊作三哥拔都今改後仿此〉帥萬騎自西夏趨京兆攻潼闗不能下乃由嵩山小路趨汝州遇山磵輙以鐵槍相鎖連接為橋以渡遂赴汴京金主急召花㡌軍于山東䝉古兵至杏花營〈在祥符縣西〉距汴京二十里花㡌軍擊敗之䝉古兵還至陜州適河氷合遂渡而北金人専守闗輔〈時䝉古兵所向皆下金主遣使求和䝉古主欲許之謂薩木哈曰譬如圍塲中獐鹿吾已取之矣獨餘一兔盍遂舍之薩木哈恥于無功不從遣人謂金主曰若欲議和可去帝號稱臣常封汝為王議遂不成〉
十一月復遣使如金
賀正旦也刑部侍郎劉鑰〈字晦伯建陽人〉等及太學諸生上章言其不可不報
以真徳秀為江東轉運副使
徳秀朝辭奏五事一曰宗社之恥不可忘〈言國家之于金人葢萬世必報之讐高宗孝宗值其方强不得已以太王自處而以勾踐望人後今天亡金近在朝夕誠能以待敵之禮而遇天下之豪傑以遣敵之費而厲天下之甲兵人心奮張士氣自倍何憚而不絶之哉且重于絶之者畏召怨而啟釁也然能不召怨于将亡之金而不啟釁于方興之敵權其利害顧孰重孰輕臣願陛下勉勾踐之良圖懲謝元之失策則王業興隆可冀矣〉二曰比鄰之道不可輕〈言䝉古及山東之盗苟得志而鄰於吾奠大之憂也願朝廷毋輕二冦日夜講其攻守之䇿以逆杜窺窬之心〉三曰幸安之謀不可恃〈言今之議者大抵以金之存亡為我欣戚聞危蹙之報則冀其非實得安静之耗則幸其必然是猶以朽壤為垣而望其能障盗盗也願陛下勵自彊之志恢立武之絰則大勢舉矣〉四曰導諛之言不可聼〈言今邉事方殷正君臣戒懼之日若乃薦紳大夫工為諛説或以五福足恃為言夫乾象告愆邇日尤甚其可恃䜟緯不經之説而忽昭昭之警戒乎惟陛下鍳天人之相因察諛侫之有害益修其身以格天休宗社之慶也〉五曰至公之論不可忽〈言公論國之元氣也元氣痞鬲不可以為人公論湮𣡡不可以為國深惟今日實公論屈伸之機朝廷之上若以言者為爱君為報國無猜忌之意而有聼用之誠則公論自此愈伸若以言者為沮事為徼名無聼用之誠而有猜忌之意則公論自此復屈夫公論伸屈乃治亂存亡之所繇分故臣于終篇反復極言惟陛下亮臣愚忠也〉
〈丙子〉九年〈金貞祐四年〉春二月甲申朔日食
東西兩川地大震
夏四月金以胥鼎〈字和之持國子〉為尚書左丞行省事于平陽鼎知平陽府聞䝉古兵渡潼闗即遣必刺阿嚕岱〈舊作必蘭阿魯帯今改後仿此〉圖克坦拜札〈舊作徒單百家今改後仿此〉等帥兵一萬五千由便道濟河以趨闗陜而自以精兵援汴京又遣布薩薩固珠〈舊作僕㪚掃吾出今改後仿此〉帥兵㑹諸將以拒䝉古之自闗而東者金主以其忠拜鼎左丞遣還平陽
秋七月金郝定稱帝于山東侯摰〈字華芝東阿人〉討殺之時摰移行省于東平獲紅襖賊訊之知其渠帥郝定僭號署官改元已攻陷滕充單諸州萊蕪新泰等十餘縣道路不通摯帥師進擊執定送汴京誅之〈已而摯遣兵擊劉二祖餘黨執霍儀斬之其衆皆㪚〉
冬十月䝉古克金潼闗
䝉古兵次嵩汝間金御史臺言敵兵深入重地近坻西郊彼知京師屯宿重兵不復叩城索戰但以逰騎遮絶道路而别兵攻擊州縣是亦困京師之漸也願陛下命陜西兵扼距潼闗選在京勇敢之將十數各付精兵隨宜伺察且戰且守復諭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以奏付尚書省平章珠格高琪曰臺官素不習兵備禦方畧非所知也遂止高琪以䝉古兵日逼欲以重兵屯駐汴京以自固州郡殘破不復恤金主惑之國勢益衰
十一月金胥鼎敗䝉古于平陽復潼闗
鼎慮䝉古兵扼河乃檄絳解隰吉孟五州經畧司相與㑹師為夾攻之勢及䝉古自三門析津北渡至平陽鼎遣兵拒戰䝉古兵敗乃去金人遂復潼闗
金以苖道潤為中都經畧使
道潤貞祐初為河北義軍隊長以擊羣盗有功屢遷知中山府至是復有是命道潤有勇畧敢戰鬬能得衆士心前後撫定五十餘城署保定張柔〈字徳剛定興人〉為元帥右監軍行元帥府事
〈丁丑〉十年〈金興定元年〉春正月金主謀伐夏不果
金主命選兵三萬五千付圖們呼圖克們〈舊作佗滿胡土門今改〉統之西征尚書左丞胥鼎馳奏以為非便〈畧曰自北兵經過之後民食不給兵力未完若又出師非獨饋運為勞民將流亡愈至失所或宋人乘隙而動復何以制之此繫國家社稷大計方今勢止當禦備南邉西征未可議也〉遂止尋進鼎平章政事封莘國公
地震
二月金尚書省請罷府州學生廪給金主不許
尚書省以軍儲不繼請罷州府學生廪給金主曰自古文武並用向在中都設學飬士猶未甞廢况今日乎其令仍舊給之
三月金以武仙〈威州人〉同知真定府事
金石海據真定叛威州刺史武仙率兵斬海及其黨二百餘人降葛仲趙林張立等軍盡獲海僭擬物故有是命
夏四月金人分道來侵詔京湖江淮四川制置使趙方〈字彦直衡山人〉李珏〈字元暉吉水人〉董居誼飭兵禦之
初金有王世安者獻取盱眙楚州之䇿金主以為淮南招撫使遂有南侵之謀珠格高琪復勸金主侵宋以廣彊土金主始猶不然至是命烏庫哩慶夀完顏薩布帥師南侵遂渡淮取光州中渡鎮〈在光州光山縣淮水旁〉執𣙜埸官盛允升殺之慶夀分兵攻樊城圍棗陽光化軍别遣完顏阿林〈本姓郭以功賜姓〉入大㪚闗以攻西和階成州朝廷聞之詔趙方李珏董居誼俱便宜行事以禦之〈先是金右司諌許古上疏請遣使與宋議和則韃靼聞將歛跡不宜用兵以益敵金主即命古草議和牒文既成示參政髙汝礪汝礪言有哀祈之意徒示微弱無足取者議遂寢平章政事胥鼎亦切諫南侵有大不可高琪不從金主以南北用兵西夏復擾財匱兵弱為憂集百官議守禦之策高琪心忌之有所言皆不用 許古字道真獻州交河人髙汝礪字巖夫應州金城人〉
五月趙方遣統制扈再興〈字叔起淮人〉鈐轄孟宗政〈字徳父絳州人〉等救棗陽金人敗走
金人犯襄陽棗陽方語其子范〈字武仲〉葵〈字南仲〉曰朝廷和戰未定觀此益亂人意吾䇿决矣惟有提兵臨邉決戰以報國爾遂抗疏主戰因親往襄陽檄統制扈再興陳祥鈐轄孟宗政等禦之仍増戍光化信陽均州以聨聲勢金人來自團山〈在襄陽縣北〉勢如風雨再興等分三陳設伏以待既至再興中出一陣復郤金人逐之宗政與祥合左右兩翼掩擊之金人三靣受敵大敗血肉枕籍山谷間尋報棗陽圍急宗政午發峴首遲明抵棗陽馳突如神金人大駭宵遁方聞㨗大喜以宗政權知棗陽軍未幾京湖將王辛劉世興亦敗金兵于光山隨州
六月詔伐金
下詔伐金傳檄招諭中原官吏軍民從趙方之請也
太白經天
秋七月丙子朔日食
冬十二月䝉古以穆呼哩為太師經畧山南
䝉古主以穆呼哩有佐命功拜太師國王承制行事賜誓劵金印分洪吉哩〈舊作宏吉剌今改〉等十軍及番漢諸軍並隸其麾下建行省于燕雲且謂之曰太行之北朕自經畧太行之南卿其勉之穆呼哩乃自中都南攻遂城及蠡州〈注俱見前〉皆下之〈初蠡州拒守力屠乃降穆呼哩怒將屠其城時州人趙瑨從穆呼哩為署百户泣曰母與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贖一城之命哀懇切至穆呼哩義而許之遂東擊齊定臨淄登萊等州而去〉
𫎇古圍夏興州夏州遵頊出奔西涼
〈戊寅〉十一年〈金興定二年〉春正月李全率衆來降詔以全為京東路總管〈考李全降宋宋史寧宗紀及李全傳俱在嘉定十一年續綱目乃書于十年七月而于分注之末則又仍全傳舊文云東海馬良等輻輳漣水全等生羨心焉似尚未歸附者叙次殊不明晰今依宋史改書并改輯〉
先是知楚州事應純之宻奏山東羣盜歸正中原可復〈李全等出没島崓寳貨山積而不得食相率食人會鎮江武鋒卒沈鐸亡命山陽誘致米商獲利數十倍知楚州應純之償以玉貨北人至者輙舍之鐸因説純之以歸銅錢為名弛渡淮之禁由是來者莫可遏初楊安□未敗有意歸朝定逺民季先者大侠劉佑家厮飬也甞随佑部綱客山陽楊安兒見而悦之處以軍職安兒死先至山陽夤縁鐸得見純之道山東豪傑願歸正之意純之命先為譏察諭意羣豪以鐸為武鋒副將與髙忠皎各集忠義民兵分二道伐金先遂以金五千人附忠皎忠皎與合兵攻克海州糧援不繼退屯東海已而全及其兄福襲金莒宻青州皆克之純之見北軍屢捷遂宻聞于朝〉時頻嵗小稔朝野無事丞相史彌逺鑒開禧之事不明招納宻敕江淮制置李珏及純之慰接之號忠義軍就聼節制給忠義糧于是東海馬良高林宋徳珍等萬人輻輳來歸李全等生羡心焉至是全至漣水舉衆歸附遂有是命
二月金人圍棗陽孟宗政擊敗之
宗政權棗陽初眂事一爱僕犯新令立斬之軍民股栗于是築隄積水修治城堞簡閲軍士至是完顔薩布擁步騎圍城宗政與扈再興合兵角敵厯三月大小七十餘戰宗政身先士卒金人戰輙敗忿甚周城開濠控兵立濠外飛鋒鏑以綯鈴自警鈴響則犬吠宗政厚募壯士乗間突擊金人不能支盛兵薄城宗政隨方力拒隨州守許國援師至白水〈此棗陽之白水即漢光武所興地非來自南陽之白河也又别名滚河下流入漢〉鼓聲相聞宗政率諸將出戰金人奔潰
金人焚大㪚闗入皂郊堡〈在秦州西宋置有皂郊搏馬務〉三月利州統制王逸將兵復之進攻秦州至赤谷〈即赤峪川在秦州南元統志皂郊堡下視赤峪川即此〉而潰
金完顔阿林入皂郊堡兵死者五萬人逾月王逸帥官軍及忠義人十萬復之追斬金統軍完顔贇進攻秦州至赤谷口沔州都統劉昌祖命退師且放㪚忠義人軍遂大潰
夏四月金人入西和成階州及河池興元都統呉政敗之乃去
金人合長安鳯翔之衆復攻皂郊遂趨西和州劉昌祖焚城遁還時西和守臣楊克家成州守臣羅仲甲階州守臣侯頤以昌祖遁皆棄城走金兵遂入諸州前後獲糧九萬斛錢數十萬軍實不可勝計復攻大㪚闗守將王立亦遁又攻黄牛堡〈注見前〉呉政拒却之政至大㪚闗執立斬之以徇事聞政進三官昌祖奪官竄韶州克家等並竄逺州
五月金中都經畧副使賈瑀殺苗道潤道潤將張柔襲之至紫荆闗遇䝉古與戰被執遂降䝉古
道潤素與瑀有隙互相攻擊既而瑀詐為約和道潤信之瑀遂伏兵刺殺道潤道潤之衆無所依部將靖安民〈徳興府永興縣人〉代領之瑀不自安遣使告張柔曰吾得除道潤以君不助兵故也柔怒叱使者曰瑀殺吾所事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相戲邪遂檄召道潤部曲告以復讐之意衆皆羅拜推柔為長柔方㑹兵趨中山而䝉古兵出自紫荆闗柔遇之遂戰于狼牙嶺〈即今狼牙口在正定府阜平縣東北〉柔馬跌為䝉古兵士所執至軍前見主帥明安柔立而不跪左右强之柔叱曰彼帥我亦帥也大丈夫死即死終不偷生為他人屈明安壯而釋之其潰卒稍來集明安恐柔為變質其二親于燕京柔歎曰吾受國厚恩不意猖獗至此顧忠孝不兩立姑為二親屈遂降䝉古以柔為河北都元帥
金國安用降詔以安用同知孟州事
秋八月䝉古穆呼哩復攻取金河東諸州郡金元帥烏庫哩徳升〈本名埒爾錦益都路明安人埒爾錦舊作録謹今改〉等死之
穆呼哩圍太原環之數匝金元帥烏庫哩徳升力拒之城西北隅壊徳升聨車寨之三却三登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徳升至府署謂其姑及妻曰吾守此數年不幸力窮乃自縊而死行省參政李草〈字君美河津人〉守平陽兵少援絶城陷或謂革宜上馬突圍出革嘆曰吾不能保此何面目見天子汝輩可去矣遂自殺節度使完顔恩徹亨〈隆安府明安人按恩徹亨舊作訛出虎今改後仿此〉守汾州元帥右監軍納哈塔布拉圖〈大名路明安人舊作納合蒲剌都今改〉守潞州城破皆力戰而死
冬十二月金主遣使來求和不納遂遣其太子守緒〈原名寕嘉素金史作寕甲速今改〉㑹兵來侵
金主欲乘勝來議和以開封府治中吕子羽為詳問使至淮中流不納廼去由是和好遂絶金主以布薩安貞為左副元帥輔太子守緒南侵
〈己卯〉十二年〈金興定三年〉春正月金人復侵西和成鳯州入黄牛堡呉政拒戰死之
政既死金人乘勝攻武休闗〈注見前〉都統李貴遁還權興元府事趙希昔棄城走金人遂入興元府沔州都統張威〈字徳逺成州人〉使石宣邀擊之于大安軍〈今漢中府沔縣有三泉故城宋于此置大安軍元為州後改縣明省〉大破之殱其精兵三千人俘其將巴圖魯安〈舊作巴土魯安今改〉金人乃遁去
金人復大舉圍棗陽趙方使知隨州許國等率師攻唐鄧以救之
完顔額爾克〈舊作訛可今改後仿此〉圍棗陽塹其外繞以土城方計其空巢穴而來若𢷬其虛則棗陽之圍自解乃命國及扈再興引兵三萬餘分二道出攻唐鄧二州又命其子范監軍葵為後殿
以曽從龍〈字君錫公亮四世孫〉同知樞宻院事任希夷〈字伯起眉州人徙郡武〉簽書院事
希夷甞從朱熹學篤信力行為禮部尚書以朱熹張栻吕祖謙皆已賜諡而周惇頥程顥程頥張載四人為百代絶學之倡尚未贈諡乃上言乞定議賜諡朝廷從之〈從龍尋叅知政事〉
金人入洋州竄董居誼于永州以聶子述為四川制置使
守臣蔡晋卿遣兵拒之不克洋州遂破金人焚其城而去居誼自利州遁還詔竄之
夏人請㑹師代金詔許之
三月金人侵淮西楚州賈渉〈字濟川天台人〉使李全救却之詔加全廣州觀察使
金人圍安豐軍及滁濠光州遂分兵自光州攻黄州之麻城〈隋縣今屬湖北黄州府〉自濠州攻和州之石磧〈在州東北〉自盱眙攻滁州之全椒來安〈南唐縣今屬滁州〉及掦州之天長真州之六合淮南流民渡江避亂諸城悉閉金逰騎數百至采石楊林渡建康大震時渉以淮東提刑知楚州節制京東忠義慮忠義人兵為金所用乃遣陳孝忠向滁州石珪夏全時青向濠州李先葛平楊徳廣趨滁濠李全李福要其歸路李全進至渦口與金左都監赫哩約赫徳〈一名志本出親軍按約赫徳舊作牙吾荅今改後仿此〉駙馬布薩阿哈連戰于化湖陂〈在鳯陽府懐逺縣南〉殺金將數人得其金牌金人乃解諸州之圍而去全追擊之復敗之于曹家莊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淮東〈初渉募能殺金太子者賞節度使殺親王者賞承宣使殺駙馬者賞觀察使全因致所得金牌于渉云殺駙馬布阿哈所獲者渉請于朝乞如約受賞遂授全廣州觀察使而阿哈實不死也〉
興元卒張福等作亂夏四月陷利州聶子述走保劍門福遂掠閬果
興元軍士張福莫簡作亂以紅巾為號入利州聶子述退保劍門檄醴泉觀使安丙子知果州癸仲兼節制軍馬任討賊之事癸仲召沔州都統制張威等帥兵來㑹福等殺總領財賦楊九鼎遂掠閬果州
復以安丙為四川宣撫使
張福等作亂四川大震張方魏了翁〈字華父卭州蒲江人〉移書宰執謂安丙不起則賊未即平蜀未可定雖賊亦曰須相公作宣撫使事乃定耳李璧李𡌴亦以國事勉丙丙乃至果州㑹詔丙為宣撫知興元府利州路安撫使民心始安
金築汴京裏城
初珠格高琪請修南京裏城金主曰此役一興民滋病矣城雖完固能獨安乎高琪固請築之既而金主慮擾于民募人能致甓五十萬者遷一官百萬陞一等于是平陽判官完顔阿拉〈舊作阿剌今改後仿此〉左廂譏察霍定和發蔡京故居得二百萬有竒准格遷賞金主一日問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高琪曰苟防城有法正使兵來臣等愈得効力金主曰與其臨城曷若不令至此為善高琪無以對及城成高琪受金鼎之賞建碑書功于㑹朝門
䝉古張柔侵金獲賈瑀殺之金武仙與戰于滿城敗績河北郡縣多降䝉古
𫎇古使柔帥兵南下遂克雄易保安諸州柔必欲誅賈瑀而瑀據孔山臺〈在定州曲陽縣西北孔山上志云山半一孔前後洞徹故名〉柔攻之不下臺無井泉汲山下柔先㫁其汲道瑀窮乃降柔縛瑀剖心以祭苖道潤遂引兵次于滿城武仙㑹鎮定深冀兵數萬攻之柔全軍適出帳下才數百人柔令老弱婦女乘城自率壯士突出仙兵後毁其攻具從數騎策馬枤槊大呼入圍仙衆皆披靡復使緣山多張旗幟聲言救至曵柴揚塵鼓譟以進仙兵大潰柔追擊之尸陳數十里柔乘勝攻完州〈金置今為縣屬保定府〉下之于是祁陽〈金河北西路州縣無祁陽當作祁州〉曲陽等帥皆降于柔柔遂圍中山府仙遣其將葛鐡槍與柔戰于新樂飛矢中柔頰落其二齒柔㧞矢以戰葛鐵槍大敗死者數千人仙復遣劉成攻柔柔又敗之遂南掠金鼓城〈隋縣明省故城在今正定府晋州〉深澤〈漢縣今屬保定府〉寧晉〈唐縣今屬趙州〉諸縣由是深冀以北鎮定以東三十餘城望風降附柔之威名震于河朔
六月安丙討張福誅之
福衆薄遂寕焚其城遂入普州安丙自果州如遂寕下令諸軍合圍絶其樵汲之路張威兵至福窮請降威執之以獻丙命臠其黨王才以祭楊九鼎而誅福既而張威捕莫簡及賊衆一千三百餘人誅之紅巾賊悉平丙班師還治利州
孟宗政扈再興合擊金人于棗陽大敗之追至鄧州而還
金完顏額爾克擁歩騎傅城〈宗政囊糠盛沙以覆楼棚列甕瀦水以隄火募砲手擊之一砲輙殺數人金人選精騎二千號弩手擁雲梯天橋先登又募鑿銀壙石工晝夜埳城運茆葦直抵□樓下欲焚樓宗政先燬樓掘深坑防地道剏戰棚防城隕穿井才透即施毒烟烈火鼓韝以薰之金人窒以濕氊析路以刳土城頺樓陷宗政撤樓益薪架火山以絶其路列勇士以長槍勁弩備其衝距楼陷所數丈築偃月城翼傅正城金人摘强兵披厚鎧氊衫鐵面而前又濕氊濡革䝉火山擁雲梯徑抵西北□樓登城城中軍以長戈舂其喉殺之敢勇軍自下夾攻金兵墜死燎焰甚衆〉金人連不得志㑹扈再興許國兩道並進掠唐鄧境焚其城栅糧儲時金已頓兵八十餘日趙方知其氣已竭乃召國再興還併東師𨽻于再興尅期合戰再興敗金人于瀼河〈當作滚河即白水注見前〉又敗之城南宗政自城中出擊内外合勢士氣大振賈勇入金營自晡至三更殺敵三萬金人大潰額爾克單騎遁獲其貲糧器甲不可勝計追金人至馬磴寨〈在棗陽縣西北〉焚其城入鄧州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襄漢棗陽中原遺民來歸以萬數宗政發廪贍之給田剏屋興居籍其勇壯號忠順軍俾出没唐鄧間宗政由是威振境外
秋九月以賈涉主管淮東制置司節制京東河北軍馬初山東來歸者日衆而石珪以計殺沈鐸于漣水應純之亦罷去權楚州梁丙無以瞻之季先乞預借兩月糧然後帥所部五千并馬良等萬人徃宻州就食丙不許先請速遣李全代領其衆丙亦不從而以石珪權軍務珪乃奪運糧之舟渡淮大掠至楚州南渡門焚燬幾盡丙遣人諭之不止知盱眙軍賈涉上書言忠義之人源源而來不立定額自為一軍處之北岸則安能以有限之財應無窮之需飢則噬人飽則用命其勢然也朝廷命涉節制忠義人兵渉受命即遣傅翼諭石珪楊徳廣等以逆順禍福珪等乃謝罪涉慮其人衆思亂因滁濠之役分石珪陳孝忠夏全為兩屯李全為五砦又用陜西義勇法湼其手合諸軍汰者三萬有竒湼者不滿六萬人正軍尚屯七萬使主勝客朝廷歳省費十三四至是分江淮為三司乃命渉管淮東
䝉古伐西域諸國
金張林以山東諸郡附李全來降詔以林為京東安撫使
初䝉古克益都不守而去府卒張林與其黨復立府歸金以功為治中林遂據益都山東諸郡皆附之林欲歸附以自固而未決㑹李全克齊州比還揣知林意乃薄兵青州城下遣人陳説國家威徳勸林早附林恐全誘已猶豫未納全挺身入城惟數人從林乃開門納之相見甚懽謂得所託置酒結為兄弟全既得林要領附表奉青莒宻登萊濰淄濵隶寕海濟南十二郡版籍來歸〈表亂有云舉七十城之全齊歸三百年之舊主〉詔授林武翼大夫京東安撫使兼京東總管
冬十二月趙方使扈再興許國孟宗政帥師分道伐金方以金人屢敗必將同時並攻當先發以制之乃遣再興等帥師六萬分三道而進戒之曰毋深入毋攻城第潰其保甲燬其城砦空其貲糧而已
李全襲泗州不克而還
時大雨雪淮氷合全請于賈涉曰每恨泗州阻水今如平地全請取東西城自效涉許之全以長鎗三千人從夜半渡淮潛向泗之東城將踏濠氷傅城下掩金人不備俄城上荻炬数百齊舉遙謂全曰賊李三汝欲偷城耶天黒故以火燭之全知有備乃引兵還
金右丞相珠格高琪以罪伏誅
高琪自執政尃固權寵擅作威福與平章政事高汝礪相倡和高琪主機務汝礪掌利權附已者用不附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負才力或與已頡頏者對金主陽稱其才使幹當于河北隂置之死地又以已為相不得兼樞宻元帥以攬兵柄乃與汝礪力勸金主南侵置河北于意外凡精兵皆集河南苟且嵗月不肯輒出一卒以應方面之急至是使奴薩布殺其妻因歸罪于薩布而殺之以滅口事覺金主久知其姦遂下髙琪于獄殺之〈初金主將遷汴欲置乣軍于平州髙琪難之及發中都金主戒摶多厚撫乣軍而博多輒殺數人且勸金主取其元給器用故有卓多之難而中都以亡金主嘗嘆曰壊天下者髙琪博多二人也博多即模延盡忠〉
𫎇古攻髙麗降之
䝉古兵襲叛人于契丹經髙麗之境髙麗人洪大宣降且為鄉導共攻其國國王暾降自是交通使命徃來不絶
〈庚辰〉十三年〈金興定四年〉春正月扈再興許國攻鄧州皆不克而還
孟宗政敗金人于湖陽
夏四月金封經畧使王福等九人為郡公分河北山東地以隸之
初太原為䝉古所有河北州縣不能自立金主詔百官議所以為長乆計幹林承㫖圗克坦髙等十六人謂制兵有三曰戰和守今欲戰則兵力不足欲和則彼不肯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殘毁不可一槩守之宜取願就遷徙者屯于河南陜西不願者許自推其長保聚險阻宣徽使伊喇〈舊作移喇今改〉光祖〈字仲禮本名巴噶伊錫部人巴噶舊作八狗今改〉等謂當募土人威望服衆者假以方面重權能復一道即授以本道總管能捍州郡即授以長佐必能各保一方宰臣欲置公府金主意未決中丞完顔伯嘉〈字輔之北京路額爾衮必喇明安人按額爾衮必喇舊作訛魯古必剌今改後仿此〉曰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東苟能統衆守土雖三公何惜金主曰他日事定公府無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節鎮何不可金主從之乃封滄州經畧使王福為滄海公〈以清觀滄州鹽山無隸樂陵東光寕津呉橋將陵阜城修縣隸之〉河間招撫使伊喇重嘉努〈以戰功賜姓完顔氏按伊剌重嘉努舊作移剌衆家奴今改後仿此〉為河間公〈以獻蠡安深州河閒肅寕安平武强饒陽六家荘郎山寨𨽻之〉真定經畧使武仙為恒山公〈以真定府沃冀威鎮寜平定州抱犢寨欒城南宫縣𨽻之〉中都東路經畧使張甫〈賜姓完顔氏〉為髙陽公〈以雄霸莫州髙陽信安文安大城保定靜海寳坻武清安次縣隸之〉中都西路經畧使靖安民為易水公〈以涿易安肅深州君氏川季鹿三保河北江礬山寨青白口朝天寨水谷懽谷東安寨□之〉遼州刺史行元帥府事郭文振〈字振之太原人〉為晉陽公〈以河北東路皆隸之〉平陽招撫使胡天作〈字景山營州人〉為平陽公〈以平陽晉安府隰吉州隸之〉昭義節度使完顏布木凱〈本張開賜姓按布木凱舊作伯開今改〉為上黨公〈以澤潞沁州隸之〉山東安撫副使燕寕〈本莒州提控〉為東莒公〈以益都府路皆𨽻之〉九公皆兼宣撫使總帥本路兵馬署置官吏徴歛賦税賞罰號令得以便宜行之除已畫定所管州縣外如能收復鄰近州縣者亦聼管屬同時九府財富兵强唯武仙耳〈已而王福降于張林靖安民為其下所殺燕寕與𫎇古戰敗死胡天作降䝉古尋被殺伊庫喇重嘉努不能守河間與張甫同保信安久之郭文振亦不能軍徙居衛州張開部曲離㪚為民家所殺詳武仙事詳具後〉
六月賈涉誘殺漣水忠義軍副都統季先其下推石珪為帥以拒渉
李全自化湖陂之㨗有輕諸將心以季先威望出已上隂結賈渉所任吏莫凱使譖先欲反渉信之乃以計命先赴樞宻院議事于道殺之而遣統制陳選總先衆于漣水先部曲裴淵宋徳珍孫武正王義深張山張友六人拒選不納而潛迎石珪于盱眙奉為統帥珪道楚城涉不之覺遂入漣水選還涉恥之謀分珪軍為六請于朝出修武京東路鈐轄印誥各六授淵等以分統先衆淵等陽從命而實不奉涉教令涉恐甚詔以珪為漣水忠義軍統轄
秋七月金使人如䝉古求和
金使烏庫哩仲端〈本名博濟字子正博濟舊作卜吉今改〉如𫎇古求和呼䝉古主為兄䝉古主不允
八月金嚴實〈字武叔長清人〉據青崖崓〈即青崖山在濟南府長清縣南崗巒綿亘崖谷常清故名〉以魏博等郡來歸李全遂㑹張林襲東平敗績乃還
金長清縣令嚴實為主將所疑挈家壁于青崖崓依益都張林以避之㑹趙拱以朝命諭京東過青崖實因求内附拱奉實欵至楚州賈涉以聞實亦分兵四出所至州縣皆下于是太行之東皆受實節制實乃舉魏博恩徳懷衛開相等郡來歸渉因再遣拱徃諭配以兵二千李全亦請徃涉不能止乃帥楚州及盱眙忠義萬人以行拱説全曰將軍提兵渡河不用而歸非示武也今乘勝取東平可乎全乃合張林軍得数萬襲東平之城南金行省呼爾噶〈咸平府明安人按呼爾噶舊作胡里綱又作䝉古綱今改後仿此〉帥師固守全與林夾汶水〈續綱目誤作汝水今依宋史李全傳改正〉而砦詰旦金監軍王庭玉以騎兵三百奄至全欣然上馬帥帳前所有騎赴之殺数人奪其馬逐北抵山谷遇金龍虎上將軍鄂博台〈按瓦布達舊作斡不答今改後仿此〉盛兵出以旁有繡旗女將馳槍突鬬全幾不免㑹諸將赴救拔全以出乃退保長清精鋭䘮失大半全恐所攜鎮江軍百五人懐憤乃使拱先將之以歸而自以餘衆道滄州假鹽利慰贍之尋還楚州
太子詢卒〈諡曰景獻〉
安丙遣兵㑹夏人伐金
丙遺夏人書定議同舉約以夏兵野戰我師攻城遂命利州統制王仕信帥師赴熙秦鞏鳯翔委丁焴節制且傳檄招諭陜西五路官吏軍民
夏取金㑹州金遣使如夏議和
金恒山公武仙以真定降䝉古穆呼哩以史天倪權知河北西路兵馬事仙副之
穆呼哩至滿城遂使䝉古布哈〈舊作䝉古不花今改〉將輕騎三千出倒馬闗〈即古鴻上闗在今保定府唐縣北〉適武仙所遣將葛鐵槍與之遇葛鐵槍戰敗仙遂舉城降史天倪説穆呼哩曰今中原已麤定而大兵所過猶縱鈔掠非王者弔民伐罪之意且王為天下除暴豈可效他軍所為乎穆呼哩善之即下令禁摽掠遣所俘老㓜軍中肅然
九月夏人圍金鞏州官軍㑹之不克而還
夏遣其樞宻使寗子寕率衆二十萬圍鞏州且來趣兵王仕信帥師發宕昌〈注見前〉四川宣撫司統制質俊李寔帥師發下城〈在鞏昌府岷州北〉安丙命諸將分道進兵沔州〈與下天水注並見前〉都統張威出天水利州都統程信出長道〈鎮名在鞏昌府西和縣西北〉興元都統陳立出大散闗統制田昌出子午谷金州都統陳昱出上津〈注並見前〉威下令所部諸將毋得擅進兵于是諸將遲疑不進質俊等克來遠鎮敗金人于定逺城〈宋置軍金為縣元省故城在蘭州府金縣〉王仕信克鹽川鎮〈宋置寨後改鎮在鞏昌府漳縣西北〉程信引兵㑹夏人于鞏州攻城不克遂趨秦州夏人自定遠退師信復邀夏人共攻秦州不從遂自伏羌城〈注見前〉引兵還諸將皆罷兵信以宣撫司命斬仕信于西和州罷威官
䝉古遣使如金
䝉古主遣逹呼〈舊作塔忽今改〉報金謂烏古哩仲端曰向欲汝主授我河朔地彼此罷兵汝主不從今念汝逺來河朔既為我有闗西數城未下者則割付我令汝主為河南王勿復違也
冬十月金以時青為濟州宣撫使封滕陽公
青先為紅襖賊及楊安兒劉二祖敗青承赦降隸軍中為濟州義軍萬户後隨李全來歸處之龜山〈在泗州盱眙縣東北寰宇記禹治淮獲水神無支祁鎖之龜山之足即此〉有衆數萬至是金元帥赫舍哩納赫徳遣人招之青以書乞假邳州以屯老幼當襲盱眙盡定淮南以贖罪金主乃封青為滕陽公本處兵馬總領元帥兼宣撫使而未授以邳
十一月𫎇古穆呼哩入濟南嚴實復以魏博等郡降䝉古
穆呼哩既戢士卒州郡悦附遂以輕騎入濟南嚴實挈所部三府六州户三十萬詣軍門降穆呼哩承制拜實行尚書省事實將李信乘實出殺其家屬來降實攻信殺之復取青崖崓
金人襲䝉古穆呼哩于濟南大敗穆呼哩進圍東平時金兵二十萬屯黄陵岡〈在開封府儀封東北與山東曹縣接界為河防要害〉遣步卒二萬襲穆呼哩于濟南穆呼哩迎戰敗之遂薄黄陵岡金兵陣河南岸穆呼哩令騎下馬短兵接金兵大敗溺死者衆穆呼哩遂進破楚邱由單州趨東平圍之
𫎇古耶律楚材〈字晉卿都木達王托雲八世孫金尚書右丞履之子都木達王托雲舊作遼東丹王突欲今改〉進庚午元厯
楚材貞祐初為中都行省員外郎中都破遂降䝉古䝉古主嘗訪遼宗室召楚材謂之曰遼金世讐吾為汝報之矣楚材對曰臣祖父以來嘗北靣事之既為臣子豈敢復懷二心讐君父耶〈䝉古主重其言命處左右備訪問〉楚材通術數之學尤邃于太元時從征西域以金大明厯不應製庚午元厯上之〈䝉古主毎征伐必令楚材預卜吉凶之兆亦自灼羊脾以符之然後行〉
十二月石珪叛降䝉古賈渉命李全併將其軍
石珪以入漣水非賈涉本意心懷不安而李全復請討珪于涉涉遂以全所統衆列于楚州之南渡門而移淮隂戰艦于淮岸以示珪有備因命一將招珪軍來者増錢糧不至者罷支給衆心遂散珪技窮乃殺裴淵而挾孫武正宋徳珍降于䝉古穆呼哩以珪為元帥珪既去漣水之衆未有所屬李全求併將之渉不能郤遂以付之
時青自金來附以為京東鈐轄
已而青入泗州西城金人來救青敗乃還〈事在明年〉
御批歴代通鑑輯覽卷九十
<史部,編年類,御批歷代通鑑輯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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