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12

卷十一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卷十二 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二
  起戊申宋髙宗建炎二年盡庚戌宋髙宗建炎四年凡三年
  戊申髙宗皇帝建炎二年金天㑹六年春正月金人䧟鄧州范致虚出奔安撫使劉汲死之京西州郡皆䧟
  尼瑪哈諜知鄧州將為行在所命尼楚赫急攻之致虚遁汲分兵守要害自以牙兵四百登陴敵至皆死闘矢下如兩軍中請汲去汲不聼遂死之初議南陽備廵幸儲峙甚多悉為金人所有又分兵䧟襄陽均房唐汝陳蔡鄭州潁昌府悉遷其民于河北通判鄭州趙伯振知潁昌府孫黙知汝陽縣郭賛皆不屈而死
  發明忘其身者事君之忠黄氏榦曰臣子之於君父與生俱生而不可解於心者也食人之祿者當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後知也致虛既知鄧州則君命之託不為不重民社之寄不為不專金師臨城弗克死守而乃逃奔何以謂之大丈夫乎故書出奔而不言其地所以言其出走茫然無知也劉汲分兵固守登陴死戰城䧟而斃志可尚已故特具官而以全節予之然則劉范之忠邪分矣綱目之子奪嚴矣垂戒深矣
  金將烏珠犯東京宗澤敗之
  金烏珠自鄭抵白沙去汴京密邇都人震恐僚屬入問計宗澤乃對客棊棊笑曰何事張皇劉衍等在外
  必能禦敵乃選精鋭數千使繞出敵後伏其歸路金人方與衍戰伏兵起前後夾擊之金人果敗尼瑪哈據西京與澤相持澤遣部將閻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帥兵趨鄭遇敵大戰兵敗中立死之俊民降景良遁去澤捕景良斬之既而俊民與金將史姓者持書來招澤澤皆斬之劉衍還金人復入滑澤部將張撝往救之撝至滑衆寡不敵或請少避之撝曰避而偷生何面目見宗公力戰而死澤聞偽急遣王宣往援已不及因與金人大戰破走之澤以宣知滑州金自是不復犯東京澤得金將遼臣王䇿于河上解其縛問金之虚實得其詳遂决大舉之計召諸將謂曰汝等有忠義心當恊謀勦敵期還二聖以立大功言訖泣下諸將皆聼命金人屢戰不利悉引去宗澤復上䟽請帝還京曰臣為陛下保䕶京城自去年秋至今春又三月矣陛下不早回則天下之民何依□不報澤威聲日著敵聞其名常尊憚之對南人言必曰宗爺爺
  廣義分注載宗澤對客圍棊其與謝安矯情鎮物同一機也雖然澤之器局功業無愧于安而髙宗又非晉武之荒滛然一則不能雪懐愍之耻一則不能復徽欽之讐其故何哉葢論其不能盡君道則髙宗固無晉武之失徳論其信用讒佞踈斥賢輔則一而已此晉之所以終于東而宋之所以終于南也
  金人破永興軍經畧使唐重死之
  羅索既䧟同華諸州遂圍永興時京兆兵皆為經制使錢葢調赴行在重度勢不可支以書别其父及金兵圍城重與守臣㑹盟死守而經制副使傅亮以精鋭數百奪門出降重遂與副總管楊宗閔提舉軍馬程廸提㸃刑獄郭忠孝等八人俱死
  發明臨陣捐軀人臣大節唐重書生能死於所事其視當時擇利叛主者則有間矣故綱目亦書而予之也
  東平軍校孔彦舟作亂渡淮冦黄州
  彦舟聞金兵將至山東遂帥所部刼殺居民燒廬舎掠財物而南渡淮犯黄州
  金人䧟青濰州
  鄂爾多使棟摩攻濰州知州韓浩率衆死守城䧟與通叛朱廷傑皆力戰死浩琦之孫也
  王淵招張遇降之
  遇焚真州遂䧟鎮江府王淵招降之以其兵萬人屬韓世忠
  竄内侍邵成章于南雄州
  時所在盗起汪伯彦黄潜善匿不以聞成章上䟽言二人必誤國帝怒除名編管南雄州
  發明朱子曰忠而勿誨婦寺之忠也是時所在盗起汪黄匿不以聞是欺其君也成章閹人尚能忠君愛國上䟽極諫怒而竄黜謂之何哉詩云旻天疾威敷于下士謀猶回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城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髙宗值草昧之秋正憂勤之日何故感於邪謀而不能斷以從善乎然則閹人猶知惡惡當時宋廷諸臣何為阿諛茍容而不急救正者耶故竄成章而以無罪例書不予其以無罪而竄之也若以閹人之故而遂昧其書法之公鳥足謂之綱目哉
  廣義觀成章此舉其與童貫梁師成豈可同日語哉綱目不表而出之其亦等於閹寺矣語曰不以人廢言此可見書法之公也
  以劉豫知濟南府
  豫景州人為河北提刑金人南侵豫棄官避地真州張慤薦之起知濟南時盗起山東豫不願行請易東南一郡執政不許豫忿而去
  發明劉豫姦邪非可用者兹因人薦起知濟南觀其易郡之心則其不忠可見矣他日竊據中原貽禍宋室尚誰咎哉書之所以志宋失濟南之漸
  二月河北盗楊進等降于宗澤
  楊進聚衆三十萬與丁進王再興李貴王大郎等擁衆各數萬往來京西淮南河南北侵掠澤遣人論以禍福悉招降之有王善者河東巨冦也擁衆七十萬車萬乗欲據京城澤單騎至善營泣謂之曰朝廷危難之時使有如公一二軰豈復有敵患哉今日乃汝立功之秋不可失也善感泣曰敢不効力遂解甲降
  金人䧟淮寜知府向子韶死之
  金人晝夜攻城子韶率軍民固守遣人詣宗澤乞援未至城䧟金人欲降之子韶罵不屈遂為所殺闔門皆遇害事聞賜諡忠毅淮寜初䧟時楊時聞之曰子韶必死矣葢知其素守云吕中曰當建炎之初河北惟失真定等四郡河東惟失太原等六郡其他固在也李綱招撫經總之事既沮故當時無連衡合從相援之勢敵兵方盛又非一州之所能敵既破一州又取一州使忠臣義士守孤城以待盡豈不惜哉發明死節必書勸狥國也子韶之守淮寜悉力固禦及其城䧟奮罵不屈迨與唐之張廵許逺同符而合轍者矣向非君臣之義暴白於胸中者臨難詎無茍免之失哉綱目特揭而書之于冊者所以褒忠臣表節義而為萬世臣子不忠之戒也
  知州防禦使馬擴聚兵于真定五馬山奉信王榛以總制諸砦
  擴奔五馬山砦聚兵得上皇子信王榛于民間奉之以總制諸砦兩河遺民聞風響應
  金人㓂熈河都監劉惟輔逆擊于新店破之隴右都䕶張嚴追戰五里坡敗死
  羅索既䧟永興鼓行而西秦州帥臣李積降敵勢益張引兵犯熈河經畧使張深遣惟輔以精騎二千人禦之夜趨新店金人恃勝不慮黎明軍進惟輔舞矟刺其帥黑鋒洞胸墮馬死敵為奪氣深更檄張嚴往追之嚴追羅索及鳳翔境上鋭意擊賊至五里坡羅索伏兵坡下嚴與曲端期不至徑前遇伏戰不利死之
  發明逆者因來而拒之之謂追者已去而躡之之詞曰逆擊曰破之所以予惟輔也然張嚴拒敵而死其忠可尚表表在人無可疑者曷為不書死之而書敗死葢行師之道當慮萬全以順則吉從逆則凶故易曰師左次無咎張嚴嗜功輕進䧟敵計中而死師徒撓敗輿尸而歸何益之有是時金革彌興斯民塗炭天下之生靈能幾何哉嚴不審利害輕進取禍而使三軍肝腦塗地是不知左次之義功既無成身亦難保豈不深可惜哉故不以全節序之貶而與邀功生事者同例其責備之意葢可見矣
  金尼瑪哈焚西京而去三月翟進復之詔以進為京西北路安撫使
  尼瑪哈聞張嚴東出自河南西入關以援羅索盡焚西京廬舎虜其民而北時韓世忠以所部萬人受詔赴西京捉殺盗賊尼瑪哈復留烏珠屯河陽以待之翟進得以其衆復西京尼瑪哈道聞嚴死遂自平陸渡河歸雲中
  知中山府陳遘為其下所殺金人遂䧟中山
  中山受圍三年城中糧絶人皆嬴困不能執兵知府陳遘欲盡括城中兵力戰部將沙振潜懷刃入府害遘及其子錫等十七人振出為帳下卒所殺捽裂之身首無餘城䧟金人見遘尸曰忠臣也斂而葬之發明遂者繼事之詞上書陳遘被殺下書金䧟中山則是中山猶是拒敵未能遽䧟因遘死然後䧟之也則適之狗義為何如哉特書其下殺者既嘉陳遘忠於所事之美復著宋人不能救援之失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夏四月金烏珠復入西京翟進擊走之
  烏珠率衆來攻西京進與韓世忠迎戰而敗世忠被矢如棘力戰得免乃收餘兵南歸烏珠入西京進復集鄉兵輿戰屢敗之殺其將翟海乗勝入洛陽金人帥懐孟蒲衛之衆復至斧門而入進與巷戰金人引去時烏珠等聞尼瑪哈渡河亦留兵戍河陽北還
  金羅索冦涇原經畧使曲端使呉玠擊之羅索敗走同華
  羅索既破張嚴勢益張引兵冦涇原曲端使呉玠逆擊于青溪嶺士殊死闘大敗之敵遂東走同華
  石壕尉李彦仙復陜州
  金人得陜用降者守之使招集散亡時彦仙保三砦屢敗金師破其五十餘壁以計復陜州及絳解諸縣事聞詔彦仙知陜州兼安撫使
  發明是時中國之氣稍稍振起故翟進有西京之㨗吳玠有涇原之㨗李彦仙有陜州之㨗綱目備書于冊皆所喜而予之之詞也
  工部侍郎兼侍講楊時罷
  帝初即位除時工部侍郎陛對言古聖賢之君未有不以興學為務者除兼侍講以老連章丐外遂以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洞霄宫時在東郡所交皆天下士先逹陳瓘鄒浩皆以師禮事時暨渡江東南學者推時為程氏正宗
  以信王榛為河外兵馬都元帥五月下詔還京師不果時宗澤招撫羣盗聚城下又募兵儲糧召諸將約日渡河諸將掩泣聼命澤乃上䟽大畧言祖宗基業可惜陛下父母兄弟蒙塵沙漠日望救兵西京陵寢為賊所占今年寒食節未有祭享之地而兩河二京陜右淮甸百萬生靈䧟於塗炭乃欲南幸湖外葢姦邪之臣一為金人方便之計二為姦邪親屬皆已津置在南故也今京城已増固兵械已足備人氣已勇鋭惟望陛下毋沮萬民敵懷之氣而循東晉既覆之轍奏至或言信王榛有淚河入汴之謀帝乃降詔擇日還京
  發明書下詔逻京師喜之也書不果惜之也李氏綱曰自古中興之主起於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於東南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宗澤還京之䟽不知幾上帝皆不聼誠何心哉是時父母兄弟蒙塵沙漠西京陵寢為敵所據寜忍棄京師而南幸乎機不可失時難再得進尺則得寸退寸則失尺髙宗怯懦無為因循茍且忘國大讐而不恤偏信大姦而不知寜失中原而資敵人而甘作江南之龜兹豈不深可恠哉豈不深可嘆哉若髙宗者誠可謂寄生之君耳吁
  許景衡罷
  時朝廷有大政事景衡必請間極諫黄潜善汪伯彦以為異已因共以渡江南幸之議為景衡罪罷之景衝至𤓰州得暍疾卒諡忠簡景衡得程頥之學志慮忠純議論不與時俯仰既卒帝思之曰朕自即位以來執政忠直遇事敢言惟許景衡爾
  發明嗚呼景衡賢人君子也時南幸之議成於汪黄二姦之怯懦於景衡何預焉今也二姦一見髙宗允澤之請遂嫁禍於景衡而在已若不與者然噫二姦將以欺人適以欺天吾誰欺欺天乎君子於二姦乎何誅
  定詩賦經義試士法
  元祐中科舉以經義詩賦兼取紹聖以來罷試詩賦至是命叅酌元祐科舉條制定試士法中書省請習詩賦舉人不兼經義習經義人止習一經解試省試並計數各取通定髙下殿試仍對策三道故事廷試上十名内侍先以卷奏定髙下帝曰取士當務至公豈容以已意升降自今勿先進卷
  以朱勝非為尚書右丞○以宇文虚中充金國祈請使虚中降金
  虚中時竄韶州㑹詔求使絶域者虚中應詔乃復資政殿大學士充祈請使稱臣奉表于金時金人方興兵南侵已留王倫朱弁矣虚中至金人遣之歸虚中曰奉命北來求請二帝二帝未還虚中不可歸遂留時金國初建制度草創頗愛虚中有才藝毎加官爵虚中即受之遂與韓昉俱掌制
  發明虚中降金不書其叛亦有説乎夫以天子君臨四海富有萬方不思自强以復讐却乃祈請於金人則是使之者固有罪非獨為使者之有罪也故直書降金而不曰叛所以恕虚中而罪髙宗也雖然虛中將命至金忘君臣敵豈無罪歟彼以奉使之臣靦顔北面事人謂之行已有耻不可也偷生以事二姓謂不辱君命不可也嗚呼羞惡之心人皆有之無羞惡之心非人也若虚中者忍耻茍容與禽獸奚擇哉故一旦盡削其資政殿大學士之官而足以著其叛逆之罪云爾此固書法之深意
  詔御營綂制韓世忠㑹宗澤以禦金王彦引兵屯滑州時得報敵分道渡河詔世忠與澤率所部迎敵澤聞王彦聚兵太行山欲大舉趨太原澤即以彦為忠州防禦使制置河北軍事恐彦孤軍不可獨進召彦計事彦悉召諸寨指授方畧以俟㑹合乃以萬餘人先發金人以重兵躡其後而不敢擊既至汴澤令宿兵近旬以衛根本彦遂屯滑州之沙店澤上䟽曰臣欲乗此暑月遣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懐衛濬相等州王再興等自鄭州直䕶西京陵寢馬擴等自大名取洺相真定楊進王善丁進等各以所領兵分路並進既渡河則山寨忠義之民相應者不啻百萬願陛下早還京師臣當躬冐矢石為諸將先中興之業必可立致䟽入黄潜善等忌澤成功從中沮之
  金羅索大掠而東遂䧟絳州
  初宗澤承制以王庶為陜西制置使曲端為河東經制使未幾錢葢聞虜䧟長安檄庶兼節制懐慶涇原兵既而金人東還庶以金人重載可襲取勝移文兩路協力更戰而環慶帥王似涇原帥席貢不欲受庶節度遂具文以報而實不出兵金人至清溪為吳玠所阨至咸陽望渭南義兵滿野不得渡遂循渭而東其支軍入鄜延攻康定庶急遣兵斷河橋又令劉延亮屯神水峽斷其歸路敵遂去曲端乗其退復下秦州端雅不欲屬庶㑹延亮自鳳翔歸端斬之庶猶以書約似貢欲逼餘衆渡河復限大河自守似貢竟不應時絳州猶為國拒守羅索還軍䧟之
  發明羅索一金將也大掠而東遂䧟絳州宋之守將畧無牽制邀擊之謀迄使敵人出入自如恣其剽掠䧟其城邑是果誰之咎哉考之分注王庶欲謀襲取勝而為王似席貢所沮欲限河自守又為曲端似貢所抑然則宋人坐失機㑹者由諸將不恊之所致也綱目特書則其深罪當時之意可見矣
  張慤卒
  慤善理財論錢榖利害猶指諸掌在朝諤諤有大臣節然議論可否不形辭色未嘗失歡同列時論善之
  六月以王庶節制陜西諸軍曲端為都綂制
  時陜西撫諭使謝亮特詔賜夏國庶移書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夏人之患小而級金人之禍大而廹方此賊挫鋭於熈河奔北於本路子女玉帛不知紀極占據同華畏暑休兵閣下能仗節督諸路恊同義舉爭先並進亦可以驅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圖恢復亮不聼
  秀州軍亂御營綂制張俊討平之
  秀州軍校徐明等作亂因守臣朱芾命張俊討之俊擒明送行在秀前守臣趙叔近與王淵有宿憾俊故淵之部曲希淵㫖誣叔近以同叛殺之
  京畿淮甸蝗
  發明識者不以天占時而以時占天敵騎縱横盗賊充斥生民之憔悴益甚天下之水火益深京畿淮甸根本之地而蝗生焉其病甚矣值衰亂之世民無定主而救災恤患之政漠然無聞惜哉雖然物盛則必衰有隆還有替徽宗享盈成之業存侈大之心欺天虐民長傲縱欲只圖長享太平不料禍出轂下舉族北轅社稷分崩貽禍至今而不息是以人君當謹之於㣲云
  ○秋七月東京留宗澤卒以杜充代之
  澤前後請帝還京二十餘奏每為黄潜善汪伯彦所抑潜善伯彦又疑澤為變以郭仲荀為副留守以察之澤憂憤成疾疽發于背諸將入問疾澤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塵憤憤至此汝等能殱敵則我死無恨衆皆流涕曰敢不盡力諸將出澤歎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而卒年七十都人號慟訃聞贈觀文殿學士諡忠簡澤子穎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請以穎繼父任時已命杜代澤不許𠑽酷而無謀至汴悉反澤所為於是豪傑離心降盗聚城下者復去剽掠矣史臣曰方二帝北行宗社失主宗澤一呼而河北義旅數十萬衆若響之應聲實澤之忠義有以風動之也使當時無或齟齬牽制之則反二帝復舊都一指顧間耳黄潜善汪伯彦嫉能忌功而髙宗感於憸邪之口善善而不能用使澤不得信其志發憤而卒悲哉
  發明宗澤忠君愛國之心堅如鐡石至死不渝屹然為東京之保障則其心宋誠矣嘉謀不遂發憤而卒可哀也已故特具官以予之杜充酷而無謀使之代為留守由是豪傑離心降盗復叛遂致東京不守充卒降敵尚誰咎哉故特書以杜充代者不惟譏當時之失策抑亦見東京之䧟實基於此
  廣義嗟乎宗澤之志其諸葛孔明之志乎但孔明之佐先主君明於上臣良於下是以道行當時而無所沮抑故雖志不得就千載之下諒無所愧若宗公之輔髙宗則不然耳時則君闇於上臣佞於下故雖欲行其道而不可得也使其得君如先主則羣雄聼命巨姦受戮金人雖黠葢有不足殄者矣其功烈豈不有過於孔明哉惜乎賫志以歿徒起後人之嘆噫九原可作當磔黄汪二姦以謝天下
  八月作御寳
  金之入汴也九寳惟大宋受命寳及定命寳在于是帝作金寳三一曰皇帝欽崇國祀之寳二曰天下合同之寳三曰書詔之寳
  貶殿中侍御史馬伸監濮州酒税卒于道
  伸自湖南還上䟽言黄潜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乞速罷二人政柄别選賢者共圖大事䟽入留中明日改授衛尉少卿伸辭不拜錄其䟽申御史臺且言臣論可采即乞施行非是合坐誣罔之罪因移疾待命詔伸言事不實送吏部責監濮州酒税趣使上道仲怡然襆被而行竟死道中聞者寃之伸學于程頥勇於為義毎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貴為心則為富貴所累以妻子為念則為妻子所奪道不可行也發明馬伸之貶初無過也特因上䟽論汪黄之姦乃善言耳善言違之不善言從之果何謂耶詩曰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猷伊于胡底嗚呼小人同而不和其慮深矣嘉謀不行邪説暴作遂使正人貶黜客死于途詎不甚可惜哉髙宗親履艱難殷鑒不逺而乃棄正人信壬士其處徽宗之時則其不為徽宗葢亦鮮矣是以人君當以正心誠意為本而以親賢逺佞為先天下庶可得而平治也
  廣義嘗謂自古國家之敗亡者每出於姦邪之䧟忠良而人主迷而不悟也且以有宋言之神宗不悟王安石之姦是以滿朝君子一網打盡而禍已胚胎于此時矣未幾大蔡小蔡大惇小惇之徒踵而行之釀成徽欽之禍卒莫之救而至于宗社滅亡生靈塗炭后妃受辱舉族淪于夷狄而髙宗幾不能保厥躬其徴驗亦豈逺哉詩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况繼世而與耳目之所逮者乎為髙宗者一得馬伸之䟽即當惕然警悟改弦易轍辨其孰為君子而親之孰為小人而逺之郤廵幸之計壯恢復之謀使忠良恊心姦邪失勢則大事不去而大讐可復矣奈何馬伸朝進忠言暮承貶詔卒致忠良解體姦佞肆兇其昏庸亦幾于徽欽矣噫宋室不競皆其君之自取而由人乎哉
  以趙子砥知台州
  子砥至燕山遁歸命輔臣問北事甚悉子砥大畧言金人講和以用兵我國斂兵以待和吾國與金勢不兩立昔契丹主和議女真主用兵十餘年間竟滅契丹今復蹈其轍譬人畏虎以肉餧之食盡終于噬人若設䧟穽以待之然後可以制虎矣遂命知台州
  河北京東捉殺使李成叛詔江淮制置使劉光世討之光世至光州大破成衆招降二萬餘人成遁去
  金主烏竒邁廢上皇為昏徳公靖康帝為重昏侯徙之韓州
  金主命二帝赴上京以素服見金太祖廟遂見金主于乾元殿金主封太上皇帝為昏徳公淵聖皇帝為重昏侯未幾徙之韓州令下之日盡空其城命晉康郡王孝騫等九百餘人至韓州同處給田十五頃令種蒔以自給惟秦檜不與徙依達蘭以居達蘭亦厚待之
  發明徽欽主中國非金主所能廢也其書金主廢之者葢言宋不能自立恢復中原惟信任姦邪專主和議思欲偷安旦夕豈知嵗輸金帛國用屢耗一旦敵兵入都城卒為俘掠乃猶不能身殉社稷忍耻偷生靦顔受命於金人聼其廢置徽欽父子相繼皆以昏稱流離遷徙不遑寜居此時求為稱臣稱姪北面事人而不可得豈非其自取哉人君觀此其亦防微杜漸不見是圖謹於禮以處國勤於政以御宇務明其徳而天下歸無怠無荒而四夷王必使忠良輔政而奸邪盡斥中國既治而外患自弭則亦庶乎其可也有天下者尚鑒兹哉
  廣義昔者宋嘗稱臣於金矣金人既得而臣之則亦得而廢之矣然綱目於金主斥其名於徽欽尊為帝者何葢斥其名者譏其暴也尊為帝者著其辱也雖然其號徽欽父子不亦宜乎
  九月郭三益卒○金將鄂爾多襲破信王榛于五馬山砦遂㑹尼瑪哈入冦
  初馬擴自五馬山詣行在黄潜善汪伯彦疑其非真及行授密㫖使譏察信王榛且令擴聼諸路節制擴知事不成遂留大名不進金鄂爾多恐擴以援兵至急發兵攻五馬山諸砦斷其汲路諸砦皆䧟時詔韓世忠以所部自彭城至東平張俊自東京至閒徳馬擴為河北應援使以備金鄂爾多既破五馬山探知擴兵南來使人馳㑹尼瑪哈共備之尼瑪哈將歴懐衛而東聞鄂爾已敗擴軍于清平遂由黎陽渡河㑹兵以攻澶濮榛亡走不知所終
  冬十月隆佑太后如杭州
  侍御史張浚請先定六宫所居地詔孟忠厚奉太后及六宫皇子如杭州以苖傅劉正彦為扈從都副統制
  楊進復叛冦汝洛翟進戰死
  楊進復叛衆至數萬剽掠汝洛間翟進患之與其兄興謀擊之未果楊進遣騎數百絶洛水犯進營進乗半渡擊之追奔數十里破賊四砦馬驚墜塹為賊所害賊乗勝大敗官軍詔以興為京西北路安撫招討使
  發明翟進忘身狥國死得其所何不以全節之例予之原情也兵家之勝不可不知孫子曰故能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逺逺而示之近實而備之强而避之斯無歉矣翟進恃勝不虞為賊所害則與邀功生事者無異故特貶而書曰戰死所以深著不滿之意也為將者可不知兵家之勝哉
  廣義臣聞良將用人猶良醫之用藥也是故烏頭葶𮒃毒物也一遇良醫皆其佐使而能愈人之疾否則芝苓參术亦可殺人觀夫楊進當宗澤留守東京之初舉三十萬之衆來降澤能用之進則俯首聼命甘心從役今也宗澤既沒杜充繼之充也不能往慎乃司兹率厥常悉反澤政由是豪傑解體致進叛心復萌不肯為國破敵反肆操戈之心豈不猶烏頭葶𮒃之遇夫醫師之良與不良者哉是知進之復叛者進固有罪也亦充不能守澤之政故也
  知濮州楊粹中襲破金尼瑪哈軍十一月金人䧟濮州粹中死之
  尼瑪哈鄂爾多合兵圍濮州以濮州小易之至城下知州楊粹中固守命將姚端夜擣其營尼瑪哈跣足走僅得身免遂攻城益急凡三十三日而䧟粹中被執竟不屈而死
  發明粹中是舉亦可謂邀功生事乎曰非也金人日强宋室削弱茍有志於興復出竒制勝乃綱目之所必予况敵軍臨城者乎粹中守君臣之義奮不顧身城䧟被執不屈而死何其壯哉故綱目特筆起義而以全節予之所以為萬世臣子狥國之勸也
  金羅索䧟延安王庶使曲端將兵救之端次于襄樂不進
  庶至京兆端不欲屬庶凡有命多託辭不行庶無如之何復還端涇原時金羅索渡河諜知庶端不恊乃併兵攻鄜延庶調兵自沿河至馮翊據險以守金人先已乗氷渡河犯晉寜侵丹州又渡清水河破潼闗秦隴皆震庶傳檄諸路㑹兵禦之時端盡統涇原精兵駐淳化庶日移文趣端進端不聼而遣其副將呉玠復華州自引兵遷延于道自邠之三水與玠㑹于襄樂金攻延安急庶自坊州收散亡往援知興元府王𤫙亦將所部兵赴之比庶至甘泉延安已䧟庶無所歸以兵付𤫙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赴襄樂勞軍猶以節制望端欲倚以自副端彌不平見庶問延安失守狀謀殺之不果乃拘其官屬奪其節制使印㑹庶自劾得詔罷守京兆乃去時王𤫙將兩軍在慶陽端使其統制張中孚往召之曰𤫙若不聼則斬以來㑹𤫙已去追之不及
  發明凡救者未有不善者也兵伐而書次以次為善救而書次以次為譏次于襄樂不進譏之也是時敵覷延安危廹既甚曲端屢奉王庶之檄便當遄往救之一以解延安之倒懸一以舒君父之震恐可也夫何統率精兵次于襄樂而遷延怠慢之心著矣人臣無將將則必誅端之兵足以破敵端之勇足以拒敵而逗撓如此謂之何哉故特書次于襄樂不進所以罪其不急君也廣義嗚呼帥臣之志孰不欲為國破敵以樹功名哉然未有離心離徳而能成之者也使王庶曲端不二其心如率然在山首尾相顧則富察羅索必成擒矣豈曰救之云乎哉惟其心之不一所以獲䘮師失地之罪而遂金人之謀耳書曰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又曰爾尚一徳一心立定厥功以克永世惜乎王庶曲端不足以知此
  金始撰國史
  女真初未有文字尼瑪哈好訪問女真老人多得其祖宗遺事及金主嗣位韓昉軰皆在左右文學之士稍見㧞擢至是詔採擴遺言舊事以備國史命烏頁與耶律廸延掌之
  金烏珠䧟開徳府相州○以魏行可假禮部侍郎使金軍
  行可應募使金軍見金人于澶淵金人知其布衣借官待之甚薄因留不遣行可嘗貽書金人警以不戢自焚之禍竟卒于金
  朝享祖宗神主于夀寜寺
  廣義自古祖宗創業孰不望其子孫有以守成之也髙宗不能興復祖宗之業而復還舊都播遷至此其有負于祖宗也多矣今而不能朝享祖宗于大廟陵寢而朝享于僧寺使宋之祖宗有靈必不受此辱已之享噫髙宗縱不愧于祖宗寜不愧于是寺之僧也耶
  ○郊大赦
  發明事有緩急時有治亂二者失其序則顛倒而錯繆矣粤自宋室不綱女真雲擾四五年間日益猖熾求之宋人制禦自詔韓世忠宗澤備金之外他未之聞其間攻䧟州郡幾半天下至是䧟濮州䧟延安䧟聞徳䧟相州如入無人之境當時天下不聞有勤王之師朝廷不聞有破敵之功徒見宰相壅蔽天子依違而已夫以强敵横行如此而宋之君臣了無一策惟聞以魏行可使金朝享祖宗神主郊大赦嗚呼陋哉若髙宗者是誠急而行緩亂而行治者也綱目備書于冊不再貶而其失自見
  ○金人㓂晉寜軍知軍事徐徽言拒却之知府州折可求叛降金
  先是徽言隂結汾晉土豪約以復故地則奏官為守長聼其世襲㑹朝論與敵結和抑其所請敵忌徽言欲速㧞晉寜以除其患既破延安遂自綏徳渡河圍之三月徽言屢破却之至是徽言約可求出兵夾攻金人羅索聞之執可求之子彦文使為書招可求可求遂以所屬麟府豐三州降金可求與徽言連姻金人使招徽言于城下徽言引弓射之可求走徽言引兵擊敵大敗之斬羅索之子
  發明所貴乎中國士大夫者以其有禮義廉耻四事而已四事既亡則冠裳而禽犢何以齒於人乎金人之冦晉寜徽言悉力固守遂約可求併兵禦敵茍有人心者則必同謀恊力以奬王室此固職分之宜也夫何因其執子相率降金則禮義亷耻為之掃地矣故直書叛降以著其不赦之罪
  呉玠襲史斌斬之
  史斌圍興元不克引兵趨關中義兵綂領張宗誘斌還長安欲徐圖之曲端怒宗遣玠襲斬斌而自襲宗殺之
  十二月劉豫叛降金
  達蘭圍濟南劉豫遣子麟禦却之達蘭遣人㗖豫以利豫懲前忿遂殺濟南驍將闗勝率百姓降金百姓不從豫縋城納欵
  發明按分注達蘭圍濟南劉豫有破敵之功及㗖以利率衆降金至綱目盡削其事直書劉豫叛降金者以見濟南之力猶足拒敵而劉豫自降之也然劉豫既有專城之寄又反降讐而背君父他日僣立非次妄干位號則其罪不可得而逃矣此綱目所以書其叛降以正其反逆之誅也
  金鄂爾多䧟北京提刑郭永死之
  鄂爾多攻大名急守臣張益謙欲遁永曰北門所以遮梁宋敵得志則朝廷危矣因自率兵晝夜乗城且縋死士告急于行在㑹大霧四塞城遂䧟益謙與轉運判官裴億迎降鄂爾多問曰城破乃降何也二人以永不從為辭鄂爾多遣騎召永謂曰沮降者誰永曰不降者我鄂爾多以富貴㗖之永罵曰無知之徒恨不醢爾以報國何説降乎鄂爾多怒併其家屬皆殺之
  發明郭永職任提刑非守臣比然且率兵固守力竭而亡當時張益謙裴億之徒偷生降敵其罪可勝誅哉觀其罵敵之言則君臣之義明死節之分定矣特書死之予全節也
  廣義張益謙裴億不能死封疆而郭永死之是二人之生不如一永之死孟子曰則凡可以得生可以避患者何不為也益謙與億是也至若舍生取義而能盡臣節者永獨有焉
  以黄潜善汪伯彦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顔岐朱勝為門下中書侍郎盧益同知樞密院事潜善伯彦入謝帝曰潜善作左相伯彦作右相朕何患國事不濟時金兵横行山東羣盗蜂起而潜善伯彦既無謀畧專權自恣東京委之御史南京委之留臺泗州委之郡守言事者不納其説請兵者不以上聞金兵日南而潜善等以為李成餘黨無足慮者
  發明宰相之職經體賛元所繫甚重茍徒尸位而無經綸之䇿何以謂之宰相乎髙宗以黄潜善汪伯彦為丞相而以顔岐朱勝非為叅政可謂物以羣分者矣嗚呼髙宗以汪黄為能而相之何異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然汪黄但知讒害人以取爵位而不知其不勝任也故特書以深貶之任相如此則時事豈不可知哉
  廣義分注備載汪黄二賊䝉蔽髙宗而髙宗恬不知省徒使百世之下令人不平然而髙宗之不見辱于金人者特幸也使其如父若兄則將有昏伯之封矣大易豐之上六曰豐其屋蔀其家闢其戸關無其人三嵗不覿凶髙宗之謂也
  金尼瑪哈䧟襲慶府
  軍士有欲發孔子墓者尼瑪哈問其通事髙慶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聖人尼瑪哈曰大聖人墓安可發遂殺軍士
  以禮部侍郎張浚參賛御營軍事
  浚極言金人必來請預為備黄潜善汪伯彦以為過計而笑之命浚參賛軍事與吕頥浩教習河朔兵民
  己酉三年金天㑹七年春正月河北制置使王彦致仕
  彦以所部兵馬付東京留守司而率親兵趨行在見黄潜善汪伯彦力陳兩河忠義延頸以望王師願因人心大舉北伐言辭憤激二人大怒遂請降㫖免對差充御營平冦統領彦遂稱疾致仕
  發明凡書致仕予知止也然天下未寜夷狄未息正用人之時何以致仕葢必有其説焉王彦力陳恢復之議見忤汪黄稱疾致仕則抑鬰不自仲之意可見矣詩曰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髙宗偏信讒言不肯貶下而遺棄之徒以忠言為佞佞言為忠中興之業烏能成乎然則小人之禍烈矣君子之道消矣綱目具官而書致仕所以重予王彦而深罪當時也夫豈於兵亂倥傯之日武臣致仕尚可以逭其責哉
  廣義偉哉王彦之見幾明决也然豈不知黄汪二姦之不欲北伐哉特以勢在二姦不得不與言之耳假使不與之言而陳於髙宗殆見髙宗之志亦二姦之志也上下同心亦不能必其俞允也夫王彦不言而行北伐之舉不可也言之不允而行之亦不可也二者無一而可則將若之何哉曰行吾之志而已故於其降詔免對之時即稱疾致仕其制行何其若是之勇哉豫之介石彦其有焉
  以路允廸簽書樞密院事○盗張用王善復叛冦淮寜用善駐京西連亘數州自京西至光夀據千里之地兵馬接迹不斷擄掠糧食所至一空
  金尼瑪哈䧟徐州知州事王復死之
  金人圍城復與子倚率軍民力戰外援不至城䧟復謂尼瑪哈曰死守者我也願殺我而捨僚吏百姓尼瑪哈欲降之復嫚罵求死闔門百口皆被殺
  發明王復之死死於義也觀其謂敵之言則其盡忠不屈之心可見矣故特書死之所以不沒其節也
  韓世忠㑹兵救濮州至沭陽兵潰金尼瑪哈遂入淮泗世忠屯淮陽㑹山東兵以援濮州尼瑪哈聞之分兵萬人趨揚州自率大軍迎戰世忠以衆寡不敵夜引還尼瑪哈躡之至沐陽世忠棄軍走鹽城衆遂潰張遇戰死尼瑪哈入淮陽以騎兵三千取彭城間道趨淮東入泗州
  二月詔劉光世將兵阻淮以拒金光世兵潰走還金尼瑪哈遂䧟天長軍帝奔鎮江
  尼瑪哈至楚州守臣朱琳降遂乗勝而南䧟天長軍内侍鄺詢報金兵至帝即被甲乗騎馳至𤓰州步得小舟渡江惟䕶勝軍卒數人及王淵張浚内侍康履等從行日暮至鎮江府時汪伯彦黄潜善方率同列聼浮屠克勤説法罷㑹食堂吏大呼曰駕已行矣二人相顧蒼黄乃戎服䇿馬南馳居民争門而出死者相枕籍無不怨憤司農卿黄鍔至江上軍士以為黄潜善罵之曰誤國誤民皆汝之罪鍔方辨其是非而首已斷矣是日金將馬五率五百騎先馳至揚州城下聞帝已南行乃追至揚子橋時事起倉卒朝廷儀物皆委棄太常少卿季陵亟取九廟神主以行出城未數里回望城中烟熖燭天陵為金人所追亡太祖神主于道
  發明光世受命拒金兵潰而死固其分也夫何偷生茍免棄衆走還豈事君之義乎故書走還罪怯也敵䧟天長漸逼畿甸髙宗未聞命將出師背城一戰但見天子單騎出走宰相猶聼浮屠謂之何哉故綱日於此書帝奔鎮江不以天王之禮予之而以匹夫庶人之事待之可謂賤之甚矣天王出居鄭春秋譏之夫以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一旦失國奔走曾匹夫之不若焉故特書奔鎮江所以深譏之也是舉君臣皆罪之爾
  廣義嗟夫汪黄二賊欺君誤國至於如此之極厥罪何可勝誅于時四面皆金兵矣尚聼浮屠説法無異平日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其二賊之謂歟向非鄺詢之報而急渡江則髙宗亦成擒矣若使李綱不安置王彦不致仕用馬伸之言而罷二賊則髙宗未必如是之狼狽也噫然則髙宗之東奔西逐者無乃其自取乎
  帝如杭州以吕頥浩簽書樞密院事守鎮江
  帝至鎮江宿于府治翌日召從臣問去留吏部尚書吕頥浩乞留蹕以為江北聲援羣臣皆以為然王淵獨言鎮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州渡江以據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險帝意遂决以頥浩為江淮制置使與行在五軍制置使劉光世駐鎮江又以揚惟忠節制江東軍馬駐江寜是夕發鎮江越四日次平江命朱勝非節制平江秀州軍馬張浚副之留王淵守平江又二日次崇徳時吕頥浩從行即拜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以兵二千還屯京口又命張浚以兵八千守呉江
  廣義金陵帝王州也有石頭之固有長江之險故如呉如晉如宋如齊如梁如陳莫不藉此以固王業然皆不能混一天下者非其地之罪也溺於茍安故也豈杭黒子彈丸之比哉且杭州不過東南瀕海之一郡耳未聞有立國於此而能興復者也髙宗何獨取於此哉臣知其意非不欲留金陵也但慮金人之廹近止圖偷生免死而已豈有他哉使金人乗勝取杭亦惟航海一策耳舎此何能為哉人謂宋髙宗中興實未足以愝識者之論
  遣閣門祗侯劉俊民使金軍詔錄用張邦昌親屬仍命俊民持邦昌貽金人約和書藁以行
  金羅索䧟晉寜軍徐徽言死之
  羅索破晉寜軍徽言據子城拒戰因潰圍走被擒使之拜不拜臨之以兵不動命折可求諭使降徽言大駡羅索殺之綂制孫昂及士卒皆不屈被害事聞贈徽言晉州觀察使諡忠壯
  發明徽言之守晉寜宣力既久城䧟被執奮罵不降誠所謂威武不能屈其忠盛矣故特以全節予之也
  帝至杭州赦
  帝駐驆杭州即州治為行宫下詔罪已求直言赦死罪以下放還士大夫被竄斥者惟李綱不赦更不放還葢用黄潜善計罪綱以謝金也和州防禦使馬擴應詔上書言前日之事其誤有四其失有六今願陛下西幸巴蜀用陜右之兵留重臣使鎮江南撫淮旬破金人之計回天下之心是為上䇿都守武昌襟帶荆湖控引川廣招集義兵屯兵上流扼據形勢密約河南諸路豪傑許以得地世守是為中䇿駐驆金陵備禦江口通達糟運精習水軍厚激將士以幸一勝觀敵事勢預備遷徙是為下䇿若倚長江為可恃幸金人之不來猶豫遷延侯至秋冬金人再舉驅擄舟檝江淮千里數道並進方當此時然後又悔是為無䇿擴累數千言皆切事機
  金人焚揚州而去
  金人焚揚州而去吕頥浩遣陳彦渡江襲金餘兵復揚州
  黄潜善汪伯彦以罪免
  潜善伯彦自知不為衆所容聯䟽求退中丞張澂論二人大罪二十致陛下䝉塵天下怨懟乞加罪斥乃罷潜善知江寜府伯彦知洪州潜善猥持國柄嫉害忠良逐李綱沮宗澤臺諌内侍言者隨䧟以竒禍中外為之切齒而帝不悟伯彦則居位日淺論者或末减其罪云
  發明詩云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朱子曰言小人骨肉之恩本薄王又好諛佞以來之是猶教猱升木又於泥塗之上加以泥塗附之也茍王有美道則小人將反以為善以附之不至於如此矣汪黄主和誤國妬賢欺主以致金人入冦帝之播越皆二人之罪也豈非高宗好諛佞而小人得以乗之乎兹因人論而免之宜矣故直書以罪乃深貶之
  廣義汪黄二賊之罪雖磔于市朝不足以謝天下豈貶官之可厭於人情耶髙宗於李綱反安置於二賊則罷免顛倒是非何以為訓君子以恢復之事望髙宗殆見其難矣
  以葉夢得張澂為尚書左右丞○贈陳東歐陽澈官仍官其親屬一人恤其家又召馬伸赴行在時伸已卒詔贈直龍圖閣
  發明尹氏曰無甬東之禍則子胥之諫不驗無淝水之敗則王猛之言不酬太宗思魏徴於伐遼之後𤣥宗思張九齡於奔蜀之餘忠臣智士為國逺慮而人主常患於忽其言而不用至於禍敗已形則回思曩日之告如蓍龜明鑑毫髮不爽然已無及矣豈天固欲以此顯忠賢之先見耶前此東澈論黄潜善之誤國請髙宗之北征帝不聼而復殺之今已三年矣向來之言無一不驗故凡金人再冦雖起於彼其實皆汪黄醖釀以成之耳嘉其忠而不誅二賊髙宗猶未為盡知東澈者也綱目於此特書贈官其所以予悔悟也為如何哉人主觀此其亦聼用忠言於無事之日毋徒思之於有事之後乎吁
  三月以朱勝非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命張浚駐平江○葉夢得罷以王淵同簽書樞密院事
  先是帝渡江劉光世見帝泣曰王淵專管江上海船毎言緩急不誤今臣所部數萬騎二千餘不能濟淵忿其言斬江北都廵檢使皇甫佐以自解朱勝非馳見淵督之淵始經畫已無斫及逆失諸將心至是制下諸將籍籍帝乃命淵免進呈書押
  以吕頥浩為江東安撫制置使○扈從綂制苖傅劉正彦作亂殺王淵及内侍康履等刼帝傳位于魏國公旉請隆祐太后臨朝
  苖傅自負世將以王淵驟遷顯爵心不平之而劉正彦亦以招降劇盜功大賞薄怨上二人因相結時内侍康履藍珪恃恩用事履尤妄作威福凌忽諸將諸將嫉之㑹内侍臨浙觀潮供帳遮道傅等怒曰汝軰使天子顛沛至此猶敢爾邪中大夫王世修亦嫉内侍恣横言於正彦正彦曰㑹當共除之及王淵入樞府傳等疑其由内侍以進遂與世修謀先斬淵然後殺宦者議既定時以劉光世為殿前都指揮使百官入聼宣制傅正彦令世修伏兵城北橋下俟淵退朝即摔下馬誣以結宦者謀反正彦手斬淵即與𫝊擁兵至行宫門外梟淵首于行闕分捕内侍皆殺之履馳入宫白帝帝大驚朱勝非急趨樓上詰傳等擅殺之故中軍綂制呉湛排門引傅黨入内奏曰傅等不負國家止為天下除害耳知杭州康允之見事急請帝御樓撫諭之日將午帝登樓傅等望見黄葢猶山呼而拜帝憑欄呼傅等問故傅厲聲對曰陛下信任中官賞罰不公軍士有功者不賞内侍所主得官黄潜善汪伯彦誤國至此猶未逺竄王淵遇賊不戰首先渡江因交康履乃除樞密臣自陛下即位以來功多賞薄臣已將王淵斬首中官在外者皆誅訖更乞康履曾擇誅之以謝三軍帝曰潜善伯彦已降黜履擇當重與降責卿等可歸營傅曰天下生靈無辜肝腦塗地止緣中官擅權若不斬履擇臣不還營帝猶未許逾時𫝊兵不退帝不得已命湛執履與之傅即於樓下腰斬履臠其肉梟首與淵首相望并捕擇斬之編管藍珪于逺州帝諭傅等歸營傅等進曰陛下不當即大位將來淵聖皇帝來歸未知何以處之帝命朱勝非縋樓下委曲諭之傅請隆祐太后同聼政及遣人使金議和帝許之即下詔請隆祐太后垂簾傅等聞詔不拜曰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勝非還白帝帝曰朕當退避但須太后手詔也乃遣顔岐入内請太后御樓太后至帝立楹側從官請帝坐帝曰不當坐此矣太后因乗肩輿下樓出門見傅等諭之曰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貫起邉事所以招致金人養成金人之禍豈關今上皇帝事况皇帝初無失徳止為黄潜善汪伯彦所誤今已竄逐統制豈不知之傅等對曰臣等必欲太后為天下主奉皇子為帝后曰今强敵在前吾以一婦人抱三嵗兒决事何以令天下敵國聞之豈不轉加輕侮傅等不從后顧勝非曰今日政須大臣果决相公可無一言勝非還白帝曰傅等腹心有王鈞甫者適語臣云二將忠有餘而學不足此語可為後圖之緒帝乃即坐上作詔禪位於皇子而請太后同聼政宣詔□傅等麾其軍退於是皇子旉即位太后垂簾决事尊帝為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寜寺為睿聖宫是夕徙帝居之大赦改元明受以張澂兼中書侍郎韓世忠為御營使司提舉一行事務張浚為秦鳳副總管分其衆𨽻諸軍又以王孝廸為中書侍郎盧益為尚書左丞加傅為武當軍節度使正彦為武成軍節度使以呉湛主管步軍司王孝廸盧益為大金國信使朱勝非奏母后垂簾須二人同對此承平故事今日事機須密奏者乞許臣僚獨對而日引傅黨二人上殿以弭其疑太后語帝曰頼相此人若汪黄在位事已狼籍矣傳等欲挾帝幸徽越勝非諭之以禍福乃止
  發明二逆豎作亂而建置天子在其掌握而羣臣無如之何則宋室懨懨不振之勢可見矣又安能恢復舊物中興天下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大抵人君所恃以為治者刑與賞而已刑賞者治天下之具也非其心之至公至明者烏能執其柄以懲勸天下之人心哉何則刑賞出于天而不出于人者也故臯陶曰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故曰爵人於朝與衆共之刑人于市與衆棄之謂之衆者公之所在也公則天私則人矣君人者法天以政養萬民者也烏可不以公而以私邪髙宗當國歩艱難之秋不能立乎窮且益堅之志動輙信讒而使刑賞大權每出於奸諛閹寺之輩而國且不治况望其能恢復哉今於苗𫝊劉正彦之亂其不至於魯昭髙貴鄉公者幸矣臣甞推夫苗劉作亂之由非其本心也乃不平之故也當夫金人追髙宗於揚州之日君臣上下若癡若騃黄汪二賊方且聽浮屠說法視其君如路人豈有一人有功之當賞者耶無非可刑者耳故劉光世見髙宗泣訴王淵管船不法之罪則淵在所當刑者也夫何髙宗溺於閹宦之邪說反以淵簽書樞宻院事當其制下之日諸將即有不平之心豈特苗傅正彦哉苗𫝊正彦特患愚戅故其末立見耳善乎王鈞甫曰二將忠有餘而學不足斯言得之矣觀夫苗𫝊對髙宗之言句句是實但在君父之前不應如此之悻直也况其擅殺之罪將安逃乎綱目書作亂者所以著其逆也非不學之驗乎曰然則苗劉於此當何如哉曰其心能隠忍則乗時以立功者不能則如王彦之角巾私第何不可哉噫苗劉固激於刑賞之不公髙宗則昧於刑賞之至公也春秋責備賢者君子奚可獨罪苗劉哉
  張浚吕頥浩㑹兵討賊
  改元赦書至平江張浚命守臣湯東野秘不宣既而得苖𫝊等所𫝊檄浚慟哭召東野及提刑趙哲謀起兵討之時傅令張俊以三百人赴秦鳳而以餘兵屬他將俊知其偽拒不受軍士洶洶張俊諭之曰當詣張侍郎决之即引部八千人至平江浚見俊語故相持而泣且諭俊以將起兵問罪俊泣拜曰此須侍郎濟以機術毋驚動乗輿也赦至江寜吕頥浩曰是必有兵變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䝉塵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遽遜位于㓜冲乎灼知兵變無疑也即遣人寓書於浚浚以頥浩有威望能斷大事乃答書約共起兵且告劉光世于鎮江令以兵來㑹頥浩得浚書因上䟽請復辟遂以兵發江寜舉鞭示衆士皆感厲張浚又念𫝊等居中欲得辯士往説之節制司參議官馮轓請行浚遣之至杭見傅等折以正義令早反正劉正彦遣轓約浚至杭浚命張俊分兵扼呉江上䟽請復辟苖傅等謀除浚禮部尚書命將所部詣行在浚以大兵未集未敢誦言討賊乃託云張俊驟回人情震驚不可不少留以撫其軍㑹韓世忠自鹽城由海道將赴行在至常熟張俊聞之曰世忠來事濟矣因白浚以書招之世忠得書以酒酹地曰誓不與此賊共戴天至平江見浚慟哭曰今日之事世忠願與張俊任之公無憂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將士衆皆感憤於是令世忠帥兵赴闕戒之曰投䑕忌器事不可急急則恐有他變宜趨秀州據糧道以俟大軍之至世忠發平江至秀州稱病不行而大修戰具傅等聞之始懼欲拘世忠妻子以為質朱勝非紿傅曰不若遣之使迓世忠而慰撫之則平江諸人益安矣𫝊從之乃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為安國夫人俾迓世忠梁氏疾驅出城一日夜㑹世忠于秀州勝非喜曰二兇真無能為也張浚復遣馮轓往杭因報書于正彦曰自古言涉不順謂之指斥乗輿事涉不遜謂之震驚宫闕廢立之事謂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聞失徳一且遜位豈所宜聞𫝊等得書而恐乃遣苖瑀馬柔吉將重兵扼臨平亟除俊世忠節度使而誣浚欲危社稷責黄州團練副使郴州安制浚等皆不受頥浩將至平江浚乗輕舟迓之咨以大計頥浩曰曩諫聞邉幾死宦官之手承乏漕輓幾䧟沙漠之域今事不諧不過赤族為社稷死豈不快乎浚壯其言既而劉光世兵亦至浚乃草檄聲傳正彦之罪以韓世忠為前軍張俊翼之劉光世為游撃頥浩浚總中軍光世分兵殿後太后降㫖睿聖皇帝處分兵馬重事以浚同知樞密院事李邴鄭㲄並同簽書院事浚頥浩等發平江上䟽乞建炎皇帝還即尊位傅等聞之憂恐不知所為朱勝非謂之曰勤王之師未進者使是間自反正耳不然下詔率百官六軍請帝還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即召李邴張守作百官章及太后手詔賜傅正彦鐵劵傅等遂帥百官朝于睿聖宫帝慰勞之傅正彦以手加額曰聖天子度量如是也傅黨張逵曰趙氏安苖氏危矣
  發明苖劉作亂刼帝傳位天下之亂賊耳當時諸將擁强兵據大鎮無有興義兵以討賊為事者獨張浚頥浩仗義勤王則其急君之心可見矣然綱目亦予其討者所以勸狥義之人且以正逆賊之罪也
  盗邵青掠泗州
  青本五丈河舟人去為盗聚兵剽刼楚泗間
  金以劉豫知東平府節制河南州郡
  時京東諸郡多䧟于金金界舊河以南俾豫綂之又以豫子麟知濟南府鄂爾多還屯濱州尼瑪哈歸至東平命達蘭屯兵衝要以鎮撫之
  王復故將趙立復徐州
  初金人破徐州王復死之都虞侯趙立戰死而復蘇求復尸瘞之隂結鄉民為收復計及金師北去乃帥殘兵邀擊大敗之遂復徐州事聞詔以立權知州事時山東為盗區立介居其間威名流聞發明凡書故將子義也葢善有可錄雖盗賊小人不棄也王復死於王事而趙立乃有興復之功綱目樂與人為善亦不以偏禆之故而不錄故特書王復故將趙立復徐州以予之
  夏四月帝復位召張浚知樞密院事
  太后下詔還政朱勝非率百官詣睿聖宫親掖帝乗馬還行宫與太后御前殿垂簾復以建炎紀年以苗𫝊為淮西制置使劉正彦副之越四日太后撤簾
  吕頥浩張浚敗賊將苖翊于臨平苖傅劉正彦夜遁頥浩浚入杭州
  吕頥浩張浚軍次秀州頥浩諭諸將曰今雖反正而賊猶握兵居内事若不濟必反以惡名加我翟義徐敬業可監也進次臨平苗翊馬柔吉負山阻水為陣中流植鹿角以梗行舟韓世忠舎舟力戰張俊劉光世繼之翊衆少却世忠復舎馬操戈而前令將士曰今日當以死報國面不被數矢者皆斬於是士卒争用命翊引神臂努持滿以待世忠瞋目大呼挺刃突前翊衆辟易矢不及發遂敗走勤王兵入北闢傅正彦急趨都堂取鐵劵擁精兵二千夜聞湧金門以走犯富陽新城二縣將南趨閩中頥浩浚入城世忠手執王世修以屬吏頥浩浚入見伏地涕泣待罪帝問勞再三謂浚曰曩在睿聖兩宫隔絶一日啜羮怱聞貶卿不覺覆手念卿被謫此事誰任解所服玉帶賜之帝握世忠手慟哭曰中軍綂制呉湛佐逆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誅乎世忠即謁湛握手與語折其中指與王世修俱斬于市逆黨王元左言馬援范仲熊時希孟皆貶
  朱勝非顔岐王孝廸張澂路允廸盧益免
  朱勝非見帝言曰臣昔遇變義當即死偷生至此欲圖今日之事耳因乞罷政帝問誰可代者對曰吕頥浩張浚帝問孰優對曰頥浩練事而暴浚喜事而踈帝曰浚太年少對曰臣向被召軍旅錢榖悉付浚此舉浚實主之中丞張守論勝非不能預防致賊猖獗宜罷之不報至是與同位俱免未幾復落職居張澂于衡州
  發明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象曰王臣蹇蹇終無尤也大臣值國家大變則必設謀措事削平内難必不得已死生以之可也勝非等值苖劉之亂依阿取容殊無可否誠宜罪者髙宗復位而皆免之豈不得其宜哉故直書免者以明勝非等之可免也其㫖嚴矣
  以吕頥浩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李邴為尚書右丞鄭㲄簽書樞密院事
  以劉光世為御營副使韓世忠張浚為御前左右軍都綂制
  禁内侍干預朝政
  詔内侍不得與主兵官交通及饋遺假貸借役禁軍干預朝政外官非親戚亦不得往還如違並行軍法
  重正三省官名
  自元豐肇建三省凡軍國事中書揆而議之門下省覆之尚書承行之三省皆不置官長以左右僕射兼兩省侍郎二相既分班進呈首相遂不復與朝廷議論元祐初司馬光乃請令三省合班奏事分省治事至是從吕頥浩之言詔左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改中書門下侍郎為參知政事省尚書左右丞三省始合為一
  發明上書禁内侍干預朝政下書重正三省官名皆所以予其革宿𡚁也是亦過而能改者乎表而出之盖亦不沒其善耳
  以李邴參知政事○帝如江寜
  既至改江寜為建康府
  冊魏國公旉為皇太子○盗薛慶據髙郵張浚諭降之慶據髙郵有衆數萬浚恐其滋蔓請往招之入慶壘諭以朝廷恩意慶感服遂降浚留撫其衆或𫝊浚被執吕頥浩等請罷浚帝從之越十日浚還帝驚嘆即日趣就職
  金人䧟鄜坊州
  未幾又䧟鞏州
  五月以張浚為川陜京湖宣撫處置使便宜黜陟浚謂中興當自關陜始慮金人或先入陜蜀則東南不可保因慷慨請行詔以浚為宣撫處置使聼便宜黜陟與沿江襄漢守臣議儲蓄以待臨幸帝問浚大計浚請身任陜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州别遣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頥浩扈蹕來武昌為趨陜之計復以張俊劉光世與秦川相首尾帝然之初浚宣撫川陜之議未决監登聞檢院汪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勢也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今以東南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將圖恢復必在川陜浚大悦
  發明觀此則浚之得君可謂專矣君之任浚可謂篤矣川陜京湖悉為所轄以之宣撫以之處置以之便宜黜陟而數郡之權皆歸於浚耳易曰在師中吉承天寵也王三錫命懐萬邦也茍非浚之徳望素有以暴白於天下者安能寵任之若是哉故綱目特揭而書之于冊既足以表張浚之才又足以著髙宗之明也君臣之問兩無所歉矣
  廣義大抵取天下之術道徳為先形勝次之葢道徳本也形勝末也有其本而兼其末者得之必易而𫝊之者亦逺恃其末而遺其本者得之雖易而傳之者亦促三代以下得之易而傳之逺者西漢是也得之易而𫝊之促者嬴秦是也彼吕政以武人為大君恃關陜之固以一滅六然而仁義不施其於道徳也何有故卒至於二世而亡非其得之易而𫝊之促者乎若夫漢髙據巴蜀之險而能養民致賢以興仁義之師是以不五載而滅西楚厥後以婁敬之説以都關中其亦有取夫形勝也故歴年四百有九傳世二十有四非其得之易而傳之逺者乎然人徒知取天下尚乎形勝殊不知形勝固可尚使無道徳以為本則雖得之必失之矣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也張浚勸髙宗幸川陜似乎計之得者也惜乎無一語道徳以及之亦未為無失也浚於此時言聼計從之時也盍亦告髙宗曰今當國步艱難之秋不可以怯懦自處陛下當奮乾剛之勇先正其心以定恢復之計不為邪説所惑然後正其心以待人正其心以决事正其心以用賢正其心以去惡若然則邪正有所分而賢否有所别矣賢如李綱馬伸張所王彦者復之以爵位惡如潜善伯彦者加之以顯戮必使前後左右無非正人則邪佞無自入而大事可圖矣夫然後誓約同志奉駕以幸秦川則天下勤王之師必雲集響應而大讐可復也中興之業豈止於是而已哉不此之務而徒以形勝為言亦未為䇿之得者也噫以浚之賢而尚為棄本逐末之説况下於浚者哉
  以滕康同簽書樞密院事○遣徽猷閣待制洪皓使金金人拘之
  尼瑪哈自東平還雲中鄂爾多自清州還燕山帝遣皓如金遺尼瑪哈書願去尊號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時所在盗梗皓艱難百端得逹太原留一年遣至雲中尼瑪哈廹皓使仕劉豫皓曰萬里銜命不得奉兩宫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鑊無悔尼瑪哈怒將殺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目止劒士為皓跪請得流遞冷山
  發明節義者國家之綱維士人之髙行在昔蘇武仗節單于起敬趙咨正論魏主尊崇誠有如霜降水涸涯涘乃見疾風凜凜勁草自若而能挺身不變者此尤可敬洪皓使金特立不懼觀其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䕶無悔之語至今讀之令人毛竦茍非以節義自守等富貴如浮雲視輕生如脱屣者鮮不為其所恐動矣所謂使人之道繫國勢之安危詎不誠然乎哉故綱目具其官既足以表其不辱之義曰拘之尤足以著其不屈之節也
  韓世忠獲苖傅劉正彦送行在誅之
  世忠言賊擁精兵距甌閩甚邇倘成巢穴卒未可滅帝詔世忠與劉光世追討之世忠自衢信進至浦城之魚梁驛與苖傅劉正彦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賊望見咋曰此韓將軍也皆驚潰遂擒正彦及傅弟翊王徳亦執苗瑀斬馬柔吉傅亡入建陽縣人詹剽執之獻于世忠世忠悉送行在斬之帝手書忠勇二字掲旗以賜世忠
  京西安撫使翟興擊楊進殺之
  楊進居鳴臯山北興與子琮帥鄉兵時出擾之進懼棄重輜南走興邀擊于魯山進中流矢死餘衆數萬悉潰去河南平
  廣義楊進降于宗澤者也夫既降之又復叛之則其罪又浮于未降之日矣其敗也豈不宜哉綱目書此其為叛逆者之戒深矣
  六月大霖雨詔郎官以上言闕政罷王安石配享神宗廟庭
  時久雨恒隂吕頥浩張浚皆謝罪求去詔郎官以上言闕政司勲員外郎趙鼎上䟽曰自熈寜間王安石用事變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闢國之謀造生邊患興理財之政窮困民力設虚無之學敗壊人材至崇寜初蔡京託紹述之名盡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于蔡京今安石猶配享神宗而京之黨未除時政之闗莫大于此帝從之遂罷安石配享尋下詔以四失罪已一曰昧經邦之大畧二曰昧戡難之逺圖三曰無綏人之徳四曰失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過之意中丞張守上䟽曰陛下處宫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后穹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后羶肉酪漿之味服細暖之衣則思二帝母后窮邊絶塞之寒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后語言動作受制於人享嬪御之適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使令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兢栗栗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順助者萬無是理也今罪已之詔數下而天未悔禍實有所未至耳
  發明霖雨者隂逆之氣而亦怨憤之氣交并之所致也當時闕政固多不可枚舉而正人心闢邪説修政治復讐耻此其大者觀趙鼎之一䟽張守之六思詞嚴義正則足以救時之急務惜髙宗悦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雖然帝能詔言闕政罷安石配享則庶幾有敬天聼言之心矣故亦特書以予之也
  廣義髙宗南渡之失非止一端其最大者昧邪正之分忠佞之别也觀其罪已之失雖曰有四而首不及此者其亦罪之未當也然宋室之禍實自王安石揭開其䝉流毒於後趙鼎一䟽可謂遡流而源深得其當信乎時政之闕莫大於此綱目書曰罷王安石配享神宗廟庭者所以深著髙宗聼言之美亦足以為南渡之一幸也
  罷右司諫袁植
  植請誅黄潜善及失守者權邦彦等九人詔以朕方念咎責已豈可盡罪臣下植雖敢言然導朕以殺人此非美事遂出知池州
  發明尚書曰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又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古之聖王未嘗不以求言納諫為務袁植既居諫職理宜進言潜善厥罪滔天法當誅殛帝以導朕殺人為言不亦誤乎葢刑以止邪有邪而不刑則是縱其邪而不禁將不勝其邪矣上書詔郎官以上言闕政下書罷右司諫袁植則其求言而反忌言不若不求之為愈也故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昔者伯鯀方命圯族即見殺于大舜攝位之初少正卯瀆亂厥政亦見誅于孔子攝事之始髙宗此時正當旌别淑慝非大舜孔子時比然已之有咎固所當責而咎在臣下亦所當懲若以髙宗之言為是則大舜孔子為暴而髙宗為仁矣綱目書罷右司諫者明袁植之不當罷也其罪髙宗之意深矣
  金烏珠大舉入冦
  尼瑪哈鄂爾多既還烏珠請大起燕雲河朔兵南侵金主烏竒邁從之遂䧟磁單密州又䧟興仁府○帝以金人復來乃遣工部尚書崔縱使金并通問二帝縱至金首以大義責金人請還二帝金人怒徙之窮荒縱不少屈竟死焉
  發明金舉號譏之也斥名貶之也大舉惡恃衆也入冦外而斥之也綱目所謹者用兵之事故書法如此然金人之屢入冦者葢由積勝之威而無挫衂故耳自烏珠率衆深入殘虐中華由是而渡江由是而東下如入無人之境宋室之不競亦可哀也金人之肆暴亦已甚也綱目之所書亦不得已也吁
  秋七月太子旉卒
  諡元㦤
  鄭㲄卒○以王綯參知政事周望同簽書樞密院事○御營司提舉范瓊有罪伏誅張浚發建康
  初汴京破二帝及宗室北遷多瓊之謀又乗時剽掠左右張邦昌為之從衛至是自洪州入朝悖慢無禮且乞貸苖劉等死帝畏其威以為御營司提舉一行事務張浚將赴川陜與樞密檢詳文字劉子羽密謀誅之一日命張浚以千兵渡江若備他盗者使皆甲而來因詔瓊俊及劉光世赴都堂議事為設食食已諸公相顧未發子羽坐廡下恐瓊覺取黄紙趨前舉以麾瓊曰下有敇將軍可詣大理寺置對瓊愕不知所為子羽顧左右擁置輿中衞以後兵送獄光世出撫其衆數瓊在圍城中附金廹二帝北狩之罪且曰誅止瓊爾汝等固天子自將之軍也衆皆投刃曰諾有㫖分𨽻御營五軍瓊下獄具服賜死子弟皆流嶺南瓊既誅張浚乃發建康
  發明惡人不滅則正人之志不行小人未去則君子之道必沮范瓊嘗汚偽命跋扈無君天子畏其威羣臣避其勢罪惡浮矣典刑宜矣張浚將赴川陜密謀誅之分注尚以賜死為文綱目變文直書伏誅所以正其悖逆之罪也葢欲復塞外之疆土先清君側之惡人故綱目上書范瓊有罪伏誅而下書張浚發建康則浚之所忌者瓊瓊誅然後得行其志也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升杭州為臨安府
  初吕頥浩與張浚定幸武昌之議及浚行頥浩以為道逺饋餉難繼乃變前論㑹滕康張守陳武昌有十害不可往帝從之遂升杭州為臨安府將定都焉
  詔李邴滕康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奉隆祐太后如洪州太后至建康㑹防秋廹命劉寜止制置江淮荆湖扈太后往洪州百司非預軍事者悉從命康邴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從行凡四方奏讞吏部差注舉辟功賞之數皆𨽻焉又命四廂都指揮使楊惟忠將兵萬人以衞過落星寺暴風覆舟宫人溺死者無數惟后舟無虞
  以杜充同知樞密院事
  充留守東京以糧絶歸行在遂有是命充將發汴岳飛諫曰中原地尺寸不可棄今一舉足此地非我有他日取之非數十萬衆不可不聼朝廷命郭仲荀程昌㝢相繼代充然留守司名存而已
  盗郭仲威掠淮陽軍
  仲威本李成之黨成先往泗上仲威乃引兵圍淮陽几四月城䧟仲威入城大掠取强壯以充軍
  廣州教授林勲上本政書
  勲上本政書十三篇言國朝兵農之政大抵因唐末今農貧而多失職兵驕而不可用地利多遺財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宜倣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畆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無田與游惰末作者皆驅之使為𨽻農以耕田之羡者而雜紐錢穀以為什一之税毎十六夫為一井毎井賦二兵馬一匹蠶婦之貢絹三尺綿一兩非蠶鄉則布六尺麻二兩其説甚備書奏詔以為桂州節度掌書記其後朱熹甚愛其書陳亮亦曰此書考古驗今思慮周密世之為井田之學者無以加矣
  發明本政一書深切時務宋不能用可勝惜哉宜乎為朱子之所甚愛也特書于冊深予之耳廣義勲有經濟之才而不得見用於時古稱君臣相遇之難不其諒哉
  八月李邴罷以劉珏權知三省樞密院事○陜西節制使王庶罷
  以王似代之
  遣使致書于金金人不答
  時聞金人南侵而洪皓崔縱未得前帝求可使後師者乃遣京東轉運叛官杜時亮及修武郎宋汝為使金師以請和致書于尼瑪哈曰古之有國家而廹于危亡者不過守與奔而已今以守則無人以奔則無地此所以諰認然惟冀閣下之見哀而赦已故前者連奉書願削去舊號是天地之間皆大金之國而尊無二上亦何必勞師逺涉而後為快哉又命吕頥浩遺書劉豫俾諭此意
  發明直書不答著金之强也葢為國莫大於自强茍能自强則政令一新臣民推戴外侮不至四海肅清舊疆可復元惡可殄古之人有行之者光武是也髙宗即位三年于兹國政不修大讐未雪東奔西走迄無寜居弗果有為甘於屈辱謂之何哉使金之人肩摩踵接或拘於彼者有之或降於彼者有之和議不成徒示削弱敵不可測其意昭然與其委靡以不振曷若奮發而有為兹復致書於金詞語卑辱金人不答寜無愧乎孟子曰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勿去則是可為也不能以理自明而但左支右梧何益於事嗚呼若髙宗者誠哉無羞惡之心者矣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自古立國禦敵貴乎自强自强然後可以求成可以請平一或不能自强而勢在于彼則彼為重我為輕彼為主我為客彼强我弱則彼勝我負也必矣欲求成而成不可求欲請平而平不可請雖匍匐叩頭無益也况致書乞憐哉向用李綱張所王彦馬伸宗澤岳飛之謀將見欲成欲平皆在於金而求之請之宋將不許焉奈何髙宗忠言不聼姦計是從以和議為長策以退避為善謀南宋君臣謀國至此可謂陽九之極矣是書也揭之于冊所以見不惟無益於當時適足貽愧于千古
  閏月以吕頥浩杜充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罷起居郎胡寅
  寅上䟽曰陛下以親王介弟受淵聖皇帝之命出師河北二帝既遷則當糾合義師北向迎請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復歸覲宫闕展省陵寢偷安嵗月畧無扞禦及敵騎乗虚匹馬南渡一向畏縮惟務逺逃軍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計也因進七䇿一罷和議而修戰畧二置行臺以區别緩急之務三務實效去虚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强五都荆襄以定根本六選宗室之賢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紀綱以立國體書凡數千言吕頥浩惡其切直罷之于外
  發明直諌非人臣之利乃社稷之福甚矣諫之多端也犯顔逆鱗叩頭流血其名曰直宜也鄒浩極諫得罪世疑其賣直引裾折檻之人范公之所憂是直或議其激也和容婉色㣲言婉辭其名曰諷可也李文靖以密啓為讒佞深切惡之心知其非而詞辯不及者雖趙公槩不免於譏是諷又疑其佞也胡寅一䟽忠憤激烈至今誦之猶有生氣誠髙宗之所宜聼者昔人有言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髙宗何聼徳不聼而罪言者哉然則吕頥浩亦不能逃其妨賢之責矣廣義髙宗於是年六月霖雨詔郎官以上言闕政且有詔以四失罪已亦可謂有志于恢復矣今者胡寅一書深切時病觀其大義其與肅宗即位靈武不殊其三曰務實效去虚文者深中髙宗之膏肓也其二曰置行臺以區别緩急之務非髙宗昧經邦之大畧乎其一曰罷和議以修戰備非髙宗昧勘難之逺圖乎六曰選宗室之賢才者封建任使之即其綏人之徳也七曰存紀綱以立國體即其馭臣之柄也凡寅之所言者無非因髙宗之病而藥之耳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髙宗於切直之言而拒之如此可謂距人于千里之外者也君臣義合不合則去孰肯與之言哉是知髙宗向日罪已非罪已也實䕶已也非虚文而何君子於髙宗惡乎取
  詔杜充韓世忠劉光世分屯江東以備金
  帝召諸將議駐蹕之地張俊辛企宗請自鄂岳幸長沙韓世忠曰國家已失河北山東若又棄江淮更有何地吕頥浩曰金人之謀以陛下所至為邊面今當且戰且避奉陛下於萬全之地臣願留常潤死守帝曰朕左右不可無相乃以充兼江淮宣撫使守建康王𤫙𨽻之韓世忠為浙西制置使守鎮江劉光世為江東宣撫使守太平池州皆受充節制
  帝如臨安
  考功員外郎樓炤上䟽言今日之計當思古人量力之言察兵家知已之計力可以保淮南則以淮南為屏蔽權都建康漸圖恢復力未可以保淮南則因長江為險阻權都呉㑹以養國力於是帝還臨安不復議防淮矣
  九月朔日食○金人䧟南京
  知府凌唐佐被執劉豫因使為守唐佐輿朱汝為密䟽其虚實以蠟書告于朝事泄豫併其家捕之唐佐見豫貴以大義豫怒殺之境上
  詔周望守平江
  諜報金人治舟師將由海道窺江浙詔韓世忠守圌山福山望為兩浙荆湖宣撫使總兵守平江
  以張守同簽書樞密院事○命劉光世移屯江州杜充嚴急光世不樂屬充㑹朝議以隆祐太后在豫章恐有震驚乃命光世移屯江州以屏蔽之廣義分注云恐震驚太后故也若以震驚太后為慮與之偕行可也使其至建康如洪州者此果何義哉
  遣直龍圖閣張邵使金金人囚之
  邵至濰州見達蘭命邵拜邵曰監軍與邵為南北朝從臣無拜禮且具書言兵不在强弱在曲直天未厭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劉豫復窮兵不已曲有在矣達蘭怒取國書去送邵密州囚于祚山砦發明呉武安責金以神人憤疾天地不容之書至今讀之令人毛竦李顯忠責金以汝本逺夷遽墜大信之言至今聞之猶有生氣此皆節義之昭著者張邵使金力辯不屈金人囚之其志可尚其與洪皓之節前後而一轍也茍非節義之浹洽其能若是乎屈已以和戎使忠臣義士拘䧟窮荒卒無所益豈不深可惜哉豈不深可惜哉
  金禁民漢服殺故知真定府李邈
  金下令禁民漢服又令髠髮不如式者殺之邈故為真定帥被執三年金人欲使知滄州邈笑不答及髠髮令下邈憤詆之敵撾擊其口猶吮血噀之遂遇害邈將死顔色不變南向拜訖就死燕人為之流涕後事聞諡曰忠壯
  發明禁民漢服則是變於夷者矣殺者殺無罪也殺故知真定府李邈予不忘宋也李邈被執迄今三載金人使知滄州則邈不答金人使易漢服則邈不從是葢精忠之節動揺山岳剛大之氣凌逼雲漢豈他偷生者之可論乎或以不能速死為嫌葢晉之程嬰公孫杵臼一存孤一死節一死於十五年之前一死於十五年之後皆不失為忠臣李邈被執三年不屈而死又何嫌哉比而觀之義自見矣
  冬十月帝至臨安留七日復如越州
  時烏珠分兵一自滁和入江東一自蘄黄入江西帝遂如越州
  郭仲威降于周望○李成掠淮北
  成殺知泗州耿堅據其城舉兵擾淮北帝降詔撫諭之命成知泗州未幾成復䧟滁州殺安撫向子伋及諸官屬
  張浚治兵于興元以圖中原
  浚至興元上䟽言漢中實形勝之地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號令中原必基于此宜謹積粟理財以待廵幸於是辟劉子羽叅議軍事承制以趙開為隨軍轉運使専總四川財賦開見浚曰蜀之民力盡矣錙銖不可加獨𣙜貨尚存嬴餘而貪猾認為已有共相隠匿惟不恤怨詈斷而敢行庶可救一時之急浚鋭意興復委任不疑於是大變酒法即舊撲買坊埸所置隔釀設官主之麯與釀具官悉自買聼釀户各以米赴官場自釀斛輸錢三十頭子錢二十二其釀之多寡惟錢是視不限數也又於秦州置錢引務興州鼓鑄銅錢官賣銀絹聼民以錢引或銅錢買之凡民錢當入官者並聼用引折納官支出亦如之民以為便時浚荷重寄旬犒月賞期得士死力費用不貲盡取辦于開開悉智慮於食貨算無遺䇿雖支費不可計而貲財常有餘初曲端欲斬王庶朝廷疑其叛浚以百口保之且以其與敵屢角欲仗其威聲承制築壇拜端武威大將軍宣撫司都統制軍士懽聲如雷子洞又薦涇原都監呉玠及弟璘之才勇浚以玠為統制璘掌帳前親兵
  發明浚自受命宣撫川陜之任間關跋履左右髙宗未幾金人入冦雖曰東南無虞然宋業未復國讐未雪固當乗時進取今焉身率大軍西駐興元將以規恢關路克復舊物其志豈肯茍安一隅而已綱目書張浚治兵于興元以圖中原其正大氣象讀之凛凛猶有生意義聲充滿於天地之間矣其與書漢丞相亮率諸軍出屯漢中以圖中原同意則其為臣子狥國之勸豈不切哉廣義張浚志於興復此舉得矣惜其於建炎元年八月劾罷李綱而致車駕之東幸適足以為中興之累耳書曰若有一个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浚亦不能無愧矣
  金人趨西江劉光世引兵遁十一月隆祐太后如䖍州江西州軍多䧟
  烏珠遣當堪先取夀春而自以兵繼之掠光州擊破張用軍聞太后在南昌遂攻䧟黄州知州趙令𡷫不屈被殺光世在江州日置酒髙㑹金人自黄州渡江凡三日無知之者金兵薄城下光世遂引兵趨南康金人入城由火冶趨洪州滕康劉珏聞金兵至奉太后出城江西制置使王子獻棄洪州走金人遂䧟臨江軍洪撫袁三州亦䧟太后至吉州方五日金人追之急后乗舟夜行質明至太和縣舟人景信反楊惟忠兵潰失宫人一百六十滕康劉珏皆遁兵衛不滿百遂自萬安陸行如䖍州后及潘貴妃以農夫肩輿而行至䖍州府庫皆空衛兵所給惟得沙錢市買不售與百姓交闘縱火肆掠土豪陳新率衆圍城楊惟忠部將胡友自外引兵破新于城下后稍得安既而金人䧟吉州還屠洪州
  發明遁者匹夫之行光世親率大軍受命拒敵弗克死守而乃逃奔以中國大夫而效匹夫之行遁逃茍免不亦賤乎故書引兵遁所以著其力足以拒敵而光世不之拒耳葢義者必急其君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綱目特書曰遁所以著其茍免而不知命之罪焉豈有身為大將親擁强兵而逃遁者尚可逭其誅責哉
  廣義光世小器也何其志易滿而慾易縱耶跡其南渡以來其建功事功亦不多見抑嘗考其作人矣當徽宗時其父劉延慶與藥師嘗禦遼之蕭幹矣藥師謂延慶曰請令公子三將軍為後繼觀此則知光世之虚譽素隆矣當時光世既銜父命而援藥師即當奮不顧身夫何逾約逗撓不進藥師失援而敗其為人葢可知矣其後當髙宗之在揚州也金人入天長光世亦不能守禦以致䘮師潰軍帝南渡江光世之罪多矣雖其追苖傅捕正彦皆韓世忠之功也光世何有焉且光世之守江州髙宗以太后在豫章恐有震驚使光世以屏蔽之光世則當思曰君父命我守茲土者正欲蕃衛母后也使或失罪將曷歸故當憂勤惕厲以此介心可也豈置酒髙㑹之時乎昔者漢髙得秦因志滿慾縱日置酒髙㑹天下幾非漢有賴張良樊噲諸得成帝業此亦漢髙從諌之美也今也金兵南渡三日而光世亦不知之及其薄城遂引兵趨南康而付江州於敵人厥罪可勝誅邪吁光世避敵失守而髙宗不能以軍法從事其所謂馭臣之柄果安在哉禮曰志不可滿慾不可縱光世何以知之
  盗劉忠䧟舒州
  忠初聚兵于東京自蘄州轉入湖南遂䧟舒州通叛州事孫知㣲被執不屈忠怒臠而食之
  帝如浙西未至復如越州
  帝初欲幸明州用吕頥浩計復還杭州乃下詔親征百司有至曹娥江者有至錢清堰者侍御史趙鼎力諫以為衆寡不敵不若為避敵之計遂復召百司回越州
  知徐州立將兵勤王敗金人于淮隂
  立聞詔諸路以兵勤王乃將兵三萬趨行在杜充承制以立知楚州金人聞立棄徐州將赴楚州乃以兵邀于淮隂立麾下勸兵不如還保徐州立奮怒嚼其齒曰回頭者斬於是率衆徑進與金人遇轉戰四十里至楚州城下立中箭貫兩頰口不能言以手指揮諸軍前歇定方拔出之議者謂自燕山之役南北戰爭未有如此之鏖戰者
  發明春秋之法凡書救未有不善者然於救之中又有不得而㮣論焉救在王室則罪諸侯子突救衛是也救在逺國則罪四隣晉陽處父救江是也救在夷狄則罪中國狄救齊呉救陳是也是時敵勢滔天宋室危如累卵四方藩鎮擁兵自固未聞有勤王之舉趙立逺在徐州乃能將兵勤王大敗金人綱目據事書之近地諸鎮得無愧乎美在逺者則責在近者此固書法之深意也吁
  如周望同知樞密院事
  仍守平江
  以范宗尹參知政事趙鼎為御史中丞
  二人皆嘗建議避敵故遂用之鼎上言經營中原當自闗中始經營關中當自蜀始欲幸蜀當自荆襄始呉越介在一隅非進取中原之地荆襄左顧川陜右控湖湘而下瞰京洛三國所必爭宜以公安為行闕而屯重兵于襄陽運江浙之粟以資川陜之兵經營大業計無出此
  廣義觀分注載趙中丞之言則知古之善取天下者不過如此豈直興復而已哉然髙宗當屯難之時而不能用此剛明之臣其不足與有為可知矣
  金烏珠渡江入建康杜充叛降金通判楊邦乂死之時江浙倚重於充而充日事誅殺且無制敵之方及烏珠與李成合兵攻烏江充閉門不出綂制岳飛因泣諌請視師充不從烏珠遂乗充無備進兵取和州無為軍王善迎降遂由馬家渡渡江䧟太平州充始遣都統制陳淬及飛帥師迎戰王𤫙以軍先遁淬敗死諸將皆潰充兵亦散烏珠至建康守臣陳邦光戸部尚書季棁迎降充渡江保真州諸將怨充嚴刻欲乗其敗害之充聞不敢還營居長蘆寺烏珠遣人説之曰若降當封以中原如張邦昌故事充遂還建康與棁邦光率官屬迓金師拜烏珠于馬首通判楊邦乂獨不肯屈膝以血大書衣裾曰寜作趙氏鬼不為他邦臣烏珠使人誘以官終不屈大罵求死遂殺之充至金尼瑪哈薄其為人久之乃得仕
  發明上書杜充叛降金已正杜充叛國之罪下書通判楊邦乂死之是予其死節之實其㫖明矣夫杜充叛君事讐邦乂審於大義守死不屈觀其所以血書衣裾之事可謂詞㫖甚白故綱目書而予之亦所以為知義守節者之勸也
  廣義杜充殘忍薄幸人也宗澤既沒悉反其政專事苛刻又乏備禦之才髙宗不察復以其守建康要地及至金師一臨杜門縮首而射利出降此誠國之巨盗豈可屬以大事邪然觀楊邦乂之死節至今猶有生意綱目大書曰杜充降通判楊邦乂死之則足以見誅杜充於千載之下而顯邦又于萬古也綱目賞罰之公於此見矣
  帝奔明州
  帝聞杜充敗謂吕頥浩曰事廹矣若何頥浩遂進航海之䇿其言曰敵兵多騎必不能乗舟襲我江浙地熱必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復還二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此兵家之竒也帝然之遂如明州發明自金人再擾綱目書帝如臨安如浙西如越州至是金人之兵漸逼乃書帝奔明州何哉金人之冦不烮於前時明州之幸不急於鎮江而書法不同如此者髙宗播越不能任人拒敵諸將有功畧無慰勞撫恤之意乃聼汪黄之言咫尺侵疆不復尺寸而惟事逃奔遂使敵人猖獗大舉入冦此葢信用小人其禍至此髙宗於忠臣賢士之言百不從一而於小人之言聼受如響凡所以再致播遷皆其自取故特書奔以賤之且奔者匹夫逃竄茍免之事以萬乗而書奔可愧之甚矣然則髙宗又烏足與論大勇哉
  廣義髙宗狼狽如明者失於用杜充也使充得人而一聽岳飛之諫則烏珠何自而入建康哉噫髙宗用人之失而事勢卒不可為者有如是夫然則有天下者知人之學不可以不講
  盗桑仲據襄陽
  初張浚承制以程千秋為京西制置使軍襄陽千秋招降劇盗曹端桑仲未幾疑仲有異命端圖之端及千秋所部俱為仲所敗千秋棄城自金州入蜀仲遂據襄陽京西列城皆為仲所有
  韓世忠自鎮江退守江隂十二月金烏珠陷臨安遣兵渡浙追帝帝航于海
  烏珠自建康趨廣徳殺守臣周烈遂過獨松闗見無戍者謂其下曰南朝若以羸兵數百守此吾豈能遽度哉遂犯臨安守臣康允之棄城走錢塘縣令朱蹕死之烏珠聞帝在明州遣阿里富⿰琿帥精騎渡浙追之帝乘樓船入海次于定海縣留范宗尹趙鼎于明州以俟金使又謂張浚曰若能扞敵成功當加王爵吕頥浩奏令從官以下各從便去帝曰士大夫當知義理豈可不扈從若然則朕所至乃同冦盗耳於是郎官以下多從衛越四日帝舟次昌國縣
  發明是年之秋詔韓世忠等分屯江東以備金則是朝廷付以拒敵之任也既而世忠為浙西制置威望大振則是世忠有殄敵之勢也夫何亟棄鎮江退守江隂不欲北向一敵遂至歛兵自避金人長驅使世忠尚能悔悟勉厲奮發猶或庶幾今乃縱敵深入畧無牽制邀擊之謀迄使兩浙覆沒乗輿播越是果誰之咎哉綱目書詔世忠備金於前書烏珠陷臨安於後則世忠辱命退怯之罪為如何哉使江中之戰不勝世忠亦不能免誤國之誅也
  廣義嗚呼航海之阨固髙宗失于用杜充之守建康也然觀分注載吕頥浩之言則知其為姦邪也必矣豈宜在帝左右以卜去就哉其欲從官各從便去者抑不知其置君父於何地也其意不過欲為杜充之所為耳其惡可勝言哉向以苖劉之亂而㑹師勤王張浚以其素有威望能斷大事抑不知其事之大者孰有大於天子航海乎噫向也勤王是一頥浩也今也欺君又一頥浩也若頥浩者乗時射利之小人也尚何威望能斷大事之可目哉
  江淮統制岳飛敗金人于廣徳
  飛率所部自建康躡金人于廣徳境中六戰皆㨗擒金將王榷俘首領四十餘察其可用者結以恩義遣還令夜斫營縱火飛乗亂縱擊大破之駐軍鍾村軍無見糧將士忍饑秋毫無犯金所籍兵相謂曰此岳爺爺軍也爭降附之
  廣義岳武穆者雖古之孫呉韓鄧不是過也向使杜充一聼其諌則髙宗必無明州之奔而烏珠且將授首矣嗚呼雄哉
  孔彦舟犯荆南詔諭降之以為湖北捉殺使○金人䧟越州遂㓂明州張俊使綂制楊沂中迎戰于高橋敗之阿里富⿰琿入越州宣撫郭仲荀奔温州知府李鄴降富⿰琿遂濟曹娥江至明州西門之髙橋張俊使統制劉保與戰而敗楊沂中等復殊死戰沂中舎舟登岸知明州劉洪道帥州兵射其旁大破之殺數千人金使來召人至砦計事俊使小校往金人與語欲入越州請降俊拒之戒將士慮敵必再至下令清野多以輕舟伏弩閉關自守
  發明自金師深又攻略自如莫敢攖其鋒者今而江淮統制岳飛敗之于廣徳楊沂中敗之于
  高橋則二將攘狄勤王之心可見矣備書于冊深予之也
  庚戌四年金天㑹八年春正月金人䧟明州屠其民遂襲帝于海帝走温州
  是月朔西風大作金師乗之復攻明州張浚劉洪道坐城樓遣兵掩擊殺傷大半金人奔北死於江者無數夜抜砦退屯餘姚而遣人請濟師於烏珠烏珠遣兵與阿里富⿰琿復攻明州張浚懼帥師趨台州劉洪道亦遁金師入城屠其民帝聞明州䧟遂移次台州章安鎮金人乗勝破昌國縣聞帝在章安以舟師追三百餘里弗及提領海舟張公裕引大舶擊却之金人引還帝發章安如温州泊于港口發明直書曰屠著金暴也綱目於髙宗前書奔鎮江次書奔明州如臨安如越州盡改前史幸鎮江幸明州幸杭州幸越州之文所以垂後王兢業保邦之戒者如此至是温州之行又復變文書帝走温州言走則匹夫輕身之事其卑賤輕佻又甚矣夫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一旦為金人所逐竄身茍免不啻狐兎之避鷹犬則亦以保養姦回忘讐事敵賢否不明是非清亂之所致耳書曰予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又曰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觀之金人䧟明州帝走温州之事而益信
  廣義萬乗之召而有航海之難此天翻地覆屯極之象也嗚呼險哉公裕之功譬則浸滛之水廹于岸巔其傾頺崩潰之勢岌岌矣向非公裕寸土之障則泛濫瀰漫不復可救然則髙宗不成擒於富⿰琿者公裕之力也劉光世吕頥浩葢亦愧死矣
  金羅索䧟陜州知州事李彦仙死之
  彦仙在陜蒐軍實増埤濬隍益為戰守備遣都領邵興復虢州金將烏魯來攻彦仙敗之羅索聞之自蒲解率兵大至彦仙又大敗之羅索僅以身免彦仙度金人必併力來攻即遣人求兵于張浚已而羅索果率折可求等衆十萬來分其軍為十以正月旦為始日輪一軍攻城期以三旬必拔彦仙意氣如常數出兵與戰既而食盡告急于浚浚檄曲端以涇原兵援之端素嫉彦仙不奉命浚曰金若下陜則全據大河且窺蜀矣乃出師至長安道阻不得進彦仙日與金戰羅索竒其才誘啗百端彦仙悉斬其使力盡城䧟彦仙投河死其屬官居民無一人降者羅索怒盡屠之
  發明彦仙之守陜州蒐軍實修戰備不少遲緩雖郡兵寡弱亦不暇顧是以綱目特表而出之未幾受圍危急金誘㗖百端悉斬其使毅然正色誓以必死此其志在狥國有殞無貳固非他人之比宜乎綱目書其全節與忠臣等也士君子茍明此理則必不計利害而不明順逆擁兵自衞而不救君父矣
  廣義自古媚嫉之人豈惟不能成功亦足以殺其軀焉耳當羅索之攻陜也使曲端不嫉彦仙而出兵援之則羅索奚翅不能取陜哉就擒未可知也然則曲端他日見殺於張浚其禍實昉于此可不戒哉
  滕康劉珏免
  御史張延夀論其不能憂國使太后涉險為敵人追廹故也
  金以韓企先為尚書左僕射兼侍中
  時金方議禮制度企先博通經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咸取折𠂻
  發明外邦拜官未嘗書此何以書錄其賢也企先愽通經史知前代故事乃金之賢相耳故特進而予之
  二月河北盗酈瓊降于劉光世
  瓊相州人初𨽻宗澤澤死調戍滑州金人入冦戍軍亂殺其統制推瓊為主瓊因誘衆勤王行收兵北渡淮有衆萬餘至和州為金當海所敗遂率衆降于光世詔以為楚州安撫使
  以盧益李回權知三省樞密院事○金人屠潭州金既破江西諸郡乃引兵犯湖南遂䧟潭州將吏王暕劉价趙聿之戰死向子諲率兵奪門而出金兵遂大掠屠其城而去
  金烏珠引兵北還
  烏珠還臨安縱火焚掠以輜重不可遵陸取道秀州而北
  金人入東京
  權留守上官悟出奔為盗所殺自是四京皆沒于金
  鼎州人鍾相作亂䧟澧州
  金人去潭州羣盗大起相嘗以左道惑衆因結集忠義以捍賊為名自稱楚王改元天載冦澧州䧟之
  周望棄軍走太湖金人大掠平江
  金游騎至平江周望奔太湖知府湯東野棄城遁烏珠入城縱火焚掠死者五十萬人得脱者十之一二烏珠遂入常州鎮江府
  發明直書棄軍罪辱君命也走者匹夫輕身之事賤之也大掠斥之也周望奉詔留守復擁精兵又非弱固不可以敵强之比而乃棄君逃遁縱敵大掠其罪可勝誅乎書望棄軍走所以著其效匹夫之行偷生茍免而不知命之罪也人臣觀此庶知愧矣
  三月遣使迎隆祐太后于䖍州
  帝謂輔臣曰朕初不識太后自迎至南京愛朕不啻已出今在數千里外兵馬驚擾當亟奉迎以愜肤朝夕慕念之意遂遣盧益及辛企宗潘永思等奉迎于䖍州
  孔彦舟獲鍾相送行在誅之其黨楊太復聚衆于龍陽○盗戚方䧟廣徳軍
  初韓世忠退保江隂潰卒戚方等遂趨鎮江刼知府胡唐老部衆以行唐老怒罵不從遇害方縱兵䧟廣徳軍
  夏四月張浚引兵入衞聞金軍退乃還○金人入潼關曲端使呉玠拒于彭原敗績端走還涇原
  金羅索既䧟陜遂長驅入關曲端遣吳玠拒于彭原而擁兵邠州為援金人來攻玠擊敗之薩里䍐懼而泣羅索整軍復戰玠軍敗績端退遁涇原金乗勝焚邠州玠怨端不為援大罵之由是二人有隙金人雖勝玠以端全軍退去且入夏遂復還河東
  發明凡走者匹夫輕身之事賤之也是時敵入潼闗端使玠拒宜也及其大戰彭原師徒撓敗端當協力破敵共收成功是亦職分之當為耳夫何遷延邠州擁兵自固因介敗績退屯涇原畧無齊弱扶傾之意則端之罪可勝誅哉考之分注猶以退屯涇原為文綱目變文直書走還所以著其效匹夫之行深貶之也
  帝還越州
  金人退帝將西還召羣臣議駐蹕之所吕頥浩曰將來宜駐浙右徐圖入蜀范宗尹曰若便入蜀恐兩失之據江表而圖闗陜則兩得之帝曰善遂發温州至越州下詔親征廵幸浙西尋升越州為紹興府
  韓世忠邀擊金烏珠于江中大敗之走建康復引兵襲世忠世忠敗績烏珠遂趨江北
  初韓世忠以前軍駐青龍鎮中軍駐江彎後軍駐海口欲俟烏珠師還擊之及烏珠由秀趨平江世忠事不就遂移師鎮江以待之金師至江上世忠先以八千人屯焦山寺烏珠欲濟江乃遣使通問且約戰期世忠許之因謂諸將曰是間形勢無如金山龍王廟者敵必登之以覘我之虚實乃遣蘇徳將百人伏廟中百人伏廟下岸側戒之曰聞江中鼓聲則岸兵入入廟兵繼出以合擊之及敵至果有五騎趨廟廟兵先鼓而出獲兩騎其三騎則振䇿以馳馳者一人紅袍玉帶既墜復跳而免詰諸獲者則烏珠也既而接戰江中凡數十合世忠妻梁氏親執桴鼓敵終不得濟俘獲甚衆擄烏珠之壻龍虎大王烏珠懼請盡歸所掠以假道世忠不許復益以名馬又不許遂自鎮江泝流西上烏珠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戰且行世忠艨艟大艦出金師前後數里擊析之聲達旦將至黄天蕩烏珠窘甚或曰老鸛河故道今雖湮塞若鑿之可通秦淮烏珠從之一夕渠成凡三十里遂趨建康岳飛以騎三百步兵三千邀擊于新城大破之烏珠乃復自龍彎出江中趨淮西㑹達蘭自濰州遣貝勒太一引兵來援烏珠乃復引還欲北渡世忠與之相特於黄天蕩太一軍江北烏珠軍江南世忠以海艦進泊金山下豫以鐡綆貫火鉤授徤者明旦敵舟譟而前世忠分海舟為兩道出其背每縋一綆則曵一舟沉之烏珠窮蹙求㑹語祈請甚哀世忠曰還我兩宫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烏珠語塞又數日再求㑹而言不遜世忠引弓欲射之烏珠亟馳去見海舟乗風使篷往來如飛謂其下曰南軍使船如使馬奈何乃募人獻破海舟之䇿於是閩人王姓者教其舟中載土以平板鋪之穴船板以櫂漿俟風息則出海舟無風不可動也且以火箭射其箬篷則不攻自破矣烏珠然之刑白馬以祭天及天霽風止烏珠以小舟出江世忠絶流擊之海舟無風不能動烏珠令善射者乗輕舟以火箭射之烟燄蔽天師遂大潰焚溺死者不可勝數世忠僅以身免奔還鎮江烏珠遂濟江屯於六合縣世忠以八千人拒烏珠十萬之衆凡四十八日而敗然金人自是亦不敢復渡江矣發明江中之勢世忠以八千人破烏珠十萬之衆相拒四十八日向使天或祚宋而閩之鄙夫不獻焚舟之䇿則女真之全軍必沒而華夏之丕風庶幾少振矣世忠甫敗烏珠濟江而敵得以長驅北歸此固南北之大幾也然金人自是䘮膽不敢復渡長江世忠之功豈不偉哉雖然宋以八千之兵能破十萬之衆茍或合諸將之兵併力而北則中興之業易於反掌宋人不能奮義理之勇諸鎮不能修連師之職夷狄初退視為茍安不得播赦文於陜之蒲解恐怒金人不得屯戍卒於河之東西恐妨和議而但今年増嵗幣明年貢方物以國之大讐置於度外以金之侮慢委於固然兵衰將老坐失事機髙宗不能奮之於前孝宗不能振之於後不過易君臣之稱為叔姪之號上下相安恬不知耻殊不知國之所損亦多矣豈不深可惜哉綱目書此始焉喜之終焉惜之也廣義嗚呼世豈可以一時之成敗利鈍論人物哉惟當要諸久可也然以一時成敗利鈍論之雖傭人販夫皆可得而言矣惡在其為品藻耶若論其功業於悠久而不在於一時之成敗利鈍然後知敗者乃其所以成也鈍者乃其所以利也觀夫世忠邀擊烏珠之時駐軍青龍江灣海口其意即欲一鼓擒之及事不就遂移師鎮江其料敵其設伏若善射之中的無毫髮爽然而不勝者失於智者之千慮也夫豈其罪哉世忠可謂出當時諸將一頭地者也君子烏可以一時之敗績而遂貶其功哉臣意世忠雖不能成功于一時而自是之後烏珠卒不敢窺江而延南宋一百五十二年之祚者誰之功也昔者張廵之守睢陽獨嬰孤城以寡禦衆力竭死賊識者謂其雖不能成功于一時而唐得全江淮財用以濟中興者廵之功也孰謂濟髙宗之中興者不由于世忠江上之敗績耶
  還趙鼎為翰林學士辭不拜吕頥浩免
  初御營使本以行幸總齊軍政而宰相兼領之遂専兵柄樞府幾無所預頥浩在位尤顓恣中丞趙鼎嘗䟽論之及聞韓世忠敗金人頥浩請帝幸浙西下詔親征帝將從之趙鼎以為不可輕舉頥浩惡鼎異已改鼎翰林學士鼎不拜改吏部尚書乂不拜乃上言陛下有聼納之誠而宰相陳拒諫之説陛下有眷待臺臣之意而宰相挾挫沮言臣之誠堅卧不出上䟽論頥浩過失凡千餘言頥浩因求去詔以頥浩倡義勤王宜從優禮乃罷為鎮南軍節度使醴泉觀使而復命鼎為中丞諭之曰朕每聞前朝忠諫之臣恨不之識今於卿見之
  發明詩云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流泉無淪胥以敗此言國論雖不定但王不用善而淪胥以至於敗矣頥浩專權自恣惡聞善言而趙鼎上䟽力劾畧無回隠由是改鼎翰林學士既辭不拜改鼎吏部尚書復辭不就然則頥浩以官加鼎者非公議也特恐其論已而以官㗖之耳曾謂君子而可以貨取乎趙鼎再䟽劾之頥浩竟罷相位豈非君子和而不同者哉故夫書還趙鼎為翰林學士所以明其以官而相誘書鼎辭不拜所以嘉其不入於其黨書召頥浩免所以著其有過之可免綱目是非之權衡此類是矣
  廣義分注云趙鼎論頥浩過惡千餘言而髙宗即從之以免頥浩可謂勇於聞善矣大非寵信汪黄之日也中興之業其可望馬
  留守司綂制牛臯追敗金人于寳豐
  金人犯江西者聞烏珠北還亦自荆門引去留守司綂制牛臯潜軍邀擊敗之于寳豐之宋村
  五月以范宗尹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張守參知政事趙鼎簽書樞密院事○岳飛襲金人于靜安敗之烏珠既濟江金人在建康者大肆焚掠執李棁陳邦光等自静安渡宣化而去棁道死邦光歸于劉豫岳飛邀擊金人于静安鎮大敗之初杜充之敗也其將士潰去多行剽掠獨飛嚴戢所部不擾居民士夫避冦者多賴以免
  王綯罷○以翟興等為荆湖淮南諸路鎮撫使分地處之
  時京東西荆湖南北淮南諸路盗賊蠭起大者數萬人據有州郡朝廷不能制范宗引言于帝曰群盗皆烏合之衆急之則併死力以拒官軍莫若析地以處之盗有所歸則可以漸制帝善之乃以翟興等並為鎮撫使分地畀焉翟興河南府孟汝唐州趙立楚泗州漣水軍劉位滁濠州趙霖和州無為軍李成舒蘄州呉翊光黄州李彦先海州淮陽軍薛慶髙郵天長軍未幾又授陳規徳安府復州漢陽軍解潜荆南府歸陜州荆門公安軍程昌㝢鼎灃州陳求道襄陽府鄧隨郢州范之才金均房州馮長寜順昌府蔡州軍興聼便宜從事俾立顯功許以世襲然李成薛慶輩起于羣盗翟興劉位土豪李彦先等皆潰將既無綂屬有急又不遣援故諸鎮鮮能自守未幾求道與劉忠戰敗沒又命孔彦舟為辰沅靖州郭仲威為真楊鎮撫使
  金人圍楚州
  金達蘭圍楚州急趙立命撤廢屋城下然火池壯士持長矛以待金人登城鉤取投火中金人選死士突入又搏殺之乃稍引退至是烏珠將北歸以輜重假道于楚立斬其使烏珠怒乃設南北兩屯絶楚餉道
  六月周望有罪連州安置
  侍御史沈與求論之也
  罷御營司以范宗尹兼知樞密院事○滁濠鎮撫使劉位為盗所殺
  發明劉位乃土豪耳既無折衝之才又無御衆之術以為鎮撫取敗之道也况諸鎮擁兵自固有急不援救援未幾或為盗殺或為敵取皆不能保有土地以藩王室范宗尹之謀豈不誤哉直書滁濠鎮撫使劉位為盗所殺則位之有愧是職亦多矣
  ○張浚罷其都綂制曲端
  浚雖重用端然以人言淺潤不能無疑乃使張彬詣㴘州察之彬至謂端曰今兵合財備羅索以孤軍深入吾境我合諸路攻之不難端日彼將士精鋭且因糧于我我今反為客未可勝也若按兵據險時出偏師以擾其耕穫彼不得耕穫必取糧河東則我為主矣如此一二年彼必困弊乃可圖也萬一輕舉後憂方火彬還白浚浚不以為然及烏珠留江淮浚議出師撓之端曰平原廣野敵便於衝突而我軍未嘗習水戰金人親造之勢難與争鋒宜訓兵秣馬保疆而已後十年乃可浚積前疑遂以彭原之敗罷端兵柄再貶海州團綀副使萬安軍安置
  發明黜陟之令人君所司浚人臣而行之不亦專乎然前書命浚便宜黜陟則是君既命之非專也雖然讒問之言難入而易惑茍非至明無疵者鮮不為其所移故曰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浚雖重用曲端然以人言浸潤不能無疑兹因議事不合由是罷黜萬安則浚聼德之聰豈不亦少虧哉噫浚以碩德重望尚以積疑而忌曲端則他人之劣於浚者其不信人之讒幾希矣罷之猶可他日殺之則又甚焉故綱目直書浚罷而不去其官所以明其無罪也
  戚方降于張浚秋七月以岳飛為通泰州鎮撫使諸將討戚方飛與戰數十合皆㨗方遂降于張浚浚還盛言飛可用乃以為通泰鎮撫知泰州飛辭乞淮東一重難任使收復本路州郡乗機漸進使山東河北河東京幾等路次苐而復不聼
  發明戚方降于張浚曷為加官岳飛葢浚歸功於飛且因以薦之也雖然今日薦飛者浚也他日忌飛者亦浚也是何好惡之不倫乎然今日之薦飛者公義也他日之害飛者私意也蕭何始薦韓信而終妬韓信此小人之心始薦之者已之位尚髙於彼也終妬之者已之位反卑於彼也位卑則讒忌之心生讒忌之心生則謀害之意作是以君子小人之不容並立焉耳綱目特書于冊其所以謹㣲之意亦深切著明矣
  金烏珠引兵趨陜西
  時張浚以金兵萃淮上懼其復擾東南謀牽制之欲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擣其虚烏珠聞之遂自六合引兵趨陜西金主亦以羅索專攻陜西所下城邑旋復拒守因其請益兵命鄂爾多往監其軍
  張浚遣兵復陜西軍州
  趙哲復鄜州呉玠復永興軍其餘州縣多迎降
  金徙二帝于五國城
  金將立劉豫乃徙二帝于五國城去上京東北千里徙此踰月太上皇后鄭氏崩洪浩自雲中密遣人奏書以桃梨栗麵等獻二帝始知帝即位之實
  發明前已書金廢上皇為昏徳公靖康帝為重昏侯而此不書者不欲重言以諱内惡也然二帝獨無罪乎二帝服為臣虜偷生忍辱其罪已不言而可知矣綱目書法如此猶為中國諱之耳
  建人范汝為作亂
  時方艱食民從之者甚衆州遣兵出戰為所敗賊勢滋盛綂制李捧捕之官軍大潰而遁詔福建安撫使程邁㑹兵進討時汝為已破建陽乃移命神武副軍綂制辛企宗討之
  八月以謝克家參知政事○隆祐太后至越州○承州鎮撫使薛慶與金人戰于揚州敗死○盧益罷○以桑仲為襄鄧隨郢鎮撫使
  范宗尹念鄉國被禍請赦仲罪而授以官從之
  九月金立劉豫為齊帝
  初金主聞帝如東南遣尼瑪哈南伐諭之曰俟宋平當援立藩輔如張邦昌者及烏珠北還衆議折可求劉豫皆可立豫以重寳賂達蘭請立已達蘭許之乃言于尼瑪哈未之許髙慶裔説之曰吾家舉兵只欲取兩河故汴京既得則立張邦昌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者豈非欲循邦昌故事邪元帥盍不早建議而使恩歸他人也尼瑪哈從之乃遣使即豫所部咨軍民所宜立者衆未及對豫鄉人張浹請立豫議遂定達蘭以聞於是金乃遣慶裔及知制誥韓昉備璽綬寳冊立豫為大齊皇帝世修子禮奉金正朔置丞相以下官九月豫即位都大名府以張孝純為丞相李孝揚為左丞張東為右丞鄭億年為工部侍郎李儔為監察御史王瓊為汴京留守子麟為提領諸路兵馬兼知濟南府弟益為北京留守冊其母翟氏為皇太后妾錢氏為皇后改明年為阜昌元年朝廷聞之凡偽仕於豫而其家屬在東南者悉厚加撫䘏發明立者不宜立也金舉號斥之也斥金則斥劉豫矣豫叛君背國君父於金茍焉無耻雖得天下不能一朝居也况區區河南數郡而又為金立者乎豫之僣立固無足言者自是而後削去其偽齊之號而稱劉豫所以不予其為僣國也綱目誅亂討逆之㫖嚴矣
  廣義劉豫宋臣也其叛逆之罪固不可勝誅矣然而金人立豫者不過分裂宋之土地而與之亦非分已之所有也夫地取於人恩歸于已金人之黠有如是夫
  光黄鎮撫使呉翊棄城走
  以李成兼領光黄
  詔劉光世督諸軍救楚州光世不進鎮撫使趙立死之楚州䧟
  楚州被圍久立遣人告急趙鼎欲遣張俊救之俊辭不行乃命劉光世督淮南諸鎮救楚海州李彦先首以兵至淮河扼不得進揚州郭仲威按兵天長隂懐顧望光世將王徳酈瓊多不用命惟岳飛僅能為援而衆寡不敵帝覽立奏以書趣光世㑹者五光迄不行金人知外援絶進攻東城立登磴道以觀飛礟中其首左右馳救之立曰我進不能為國殄敵矣言訖而絶金人疑立詐死不敢動越旬餘城始䧟立為人本强不知書忠義出天性仇視金人所俘磔以示衆未嘗獻馘也事間贈奉國節度使諡忠烈發明書不進罪不急君也楚州受圍五月糧盡援絶其危甚矣光世受命救楚譬猶拯溺救焚疾之可也夫何頻兵不進遷延坐視其逆命不忠之罪著矣故書不進以深貶之趙立之守孤城竭力備禦中礟而死可哀也已苟天假之以年則楚州安得而遽䧟乎立乃武人目不知書前書起兵復徐州又書將兵勤王此書死之則其始終心宋切矣故綱目特以全節予之噫一武夫尚能全節如此矧當時士大夫之叛逆者寜無愧乎此綱目褒貶之八公書法之深意耳
  張浚使都綂制劉錫帥五路之兵與金羅索大戰于富平敗績浚退軍秦州
  浚聞烏珠將至檄召熈河劉錫秦鳳孫偓涇原劉錡環慶趙哲四經畧及呉玠之兵合四十萬人馬七萬匹以錫為統制迎敵决戰王彦諫曰陜西兵將上下之情未通若不利則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利闐興萍以固根本敵入境則檄五路之兵來援萬一不㨗未大失也浚不從劉子羽亦力言未可浚曰吾寜不知此顧東南事方急不得不為是耳呉玠郭浩皆曰敵鋒方鋭宜各守要害須其弊而乗之亦不從遂行次于富平縣劉錫㑹諸將議戰玠曰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宜擇髙阜據之使不可勝諸將皆曰我衆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羅索引兵驟至輿柴囊土籍淖平行進薄諸營錫等與之力戰劉騎身率將士薄敵陳殺獲頗多勝負未分而敵鐡騎直擊趙哲軍他將不及援哲因離所部其將校望見塵起遂驚遁諸將皆潰敵乗勝而進關陜大震浚時駐邠州督戰既敗退保秦州召趙哲斬之而 置劉錫于合州令諸將各還本路上書待罪帝手 慰勉之自是關陜不可復論者罪浚之輕師失律焉
  發明春秋莊九年書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𫝊曰内不言敗此言敗者為與讐戰雖敗亦榮也張浚是舉雖違衆議而有輕師失律之愆然以復讐舉事則此戰為義戰雖云敗績而其義聲充滿於天地之間矣前書治兵興元以圖中原此書帥五路之兵與金大戰則其復讐之義狥國之心表表然者夫豈因其功之不成而遂少貶之哉使天或祚宋其志得行華夏之氣寜不由是大伸乎觀綱目之所書則其予之之意葢可見矣
  廣義孔子曰臨事而懼好謀而成此千古用兵之格言也張浚興復之志可謂鋭矣惜其不講於此而卒以取敗夫金人之善用兵者莫過於烏珠是誠勍敵也當其將至之日諸將皆曰未可輕舉者必其鋒之未易當也然凡事本乎人情通乎物理則用力少而成功多况行師之大事乎今也張浚平生興復之志在此一舉實國家之命脉生民休戚之所關也奈何執拗褊見不聼偏裨之説而致變起不虞反以敗衂之罪歸諸他人而使興復之志不得伸者其悔可勝言邪故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然則為將者文事不可以不講
  淮揚鎮撫使李彦先引兵救楚州不及敗死○冬十月金人縱秦檜還
  檜從二帝至燕金主以檜賜達蘭為其任用達蘭信之及南侵以為參謀軍事又以為隨軍轉運使違蘭攻楚州檜與妻王氏自軍中趨漣水軍自言殺金人監已者奪舟而來欲赴行在遂航海至越州帝命先見宰執檜首言欲天下無事須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其與何㮚孫傅等同被拘執而檜獨還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踰河越海豈無譏訶之者安得殺監而南就令從軍達蘭金人縱之必質妻屬安得與王氏偕惟范宗丑李回二人素與榛善盡破羣疑力薦其忠檜入對首奏所草與達蘭求和書帝謂輔臣曰檜樸忠過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既聞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遂拜禮部尚書先是朝廷雖數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専意與敵解仇息兵則自檜始葢檜首倡和議故達蘭隂縱之使還也發明秦檜之還前史皆書秦檜歸自金為文綱目特書金人縱秦檜還者循名貴實也葢秦檜執于金守衞甚嚴况自燕至楚二千餘里踰河越隘關津既多檜之夫妻寜能髙飛逺舉駕空慿虚而歸之歟此由賊檜隂主和議見悦女真而佯縱之還耳故綱目變文直書金人縱秦檜還不以小人隂謀之故而遂與之曲諱原情誅意其㫖嚴矣當是時朝廷雖數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專意與敵解仇息兵則自檜始也故綱目於檜之還特書于冊者其謹於㣲之意深矣
  廣義金人以和議愚宋而秦檜首倡之故悦其説之合而隂縱其還也為此計者豈非金人欲堅其議乎髙宗不察而反以檜忠樸過人惜哉
  以李回同知樞密院事○淮寜鎮橅使馮長寜叛附劉豫○十一月趙鼎罷
  上欲以副都綂辛企宗為節度使鼎言企宗非軍功持不下帝不樂遂罷鼎提舉洞霄宫欲申企宗前命謝克家曰如此是使鼎得名企宗得利而陛下獨負謗于天下後世也
  廣義髙宗當厄難之際以一言忤㫖而罷國家柱石之賢臣可謂不知務者哉
  以富直柔簽書樞密院事○金人復䧟涇原諸州軍金人既䧟涇原遂取渭州鎮戎軍環慶叛將慕洧復引金兵䧟環慶
  日南至帝率百官遥拜二帝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禮其後正旦亦然
  發明長至之節遥賀二帝則髙宗於天性之恩亦非恝然罔念者然卒致二帝不還侵疆不復大讐不報王業偏安何耶葢由茍免之心勝姑息之政多而無憤悱自强之志耳茍有人心者必思父兄妻子䧟溺窮荒冬至令辰弗克相㑹嗣是宵衣旰食卧薪嘗膽積粟聚兵以圖恢復斯可謂之大孝也今而隆之以虚禮餙之以虚文則亦何益之有哉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以王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時所在盗起加以饑饉無所資食惟蜀富饒巨盗往徃窺覬桑仲既䧟均房遂乗勢直搗金州白土關衆號三十萬仲彦舊部曲也以申牘請於彦曰仲於公無敢犯願假道入蜀就食耳彦遣統領閔立為先鋒擊之賊鋭甚立戰死將士失色或請避之彦叱曰樞相張公方有事關陜若仲越金而至梁洋則腹背受敵大事去矣敢言避者斬即勒兵趨長沙平沮水據山設伏以待仲見官軍少蟻附搏戰彦執幟一麾士殊死闘仲敗走彦休士進擊追奔至白磧遂復房州張浚以彦為金均房州鎮撫使
  張浚軍興州遣呉玠守和尚原以拒金
  浚聞金人入徳順軍乃退保興州時輜重焚棄將土散亡惟親兵千餘自隨人情大沮或請徒治䕫州參軍事劉子羽叱之曰孺子可斬也四川全盛敵欲入冦久矣直以川口有鐵山棧道之險未敢遽窺耳今不堅守縱使深入而吾僻處䕫峽遂與關中聲援不相聞進退失計悔將何及今幸敵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當留駐興州外繫關中之望内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屬出闗呼召諸將收集散亡分布隘險堅壁固壘觀釁而動庶幾可以補前愆耳浚然其言而諸參佐無敢行者子羽請即奉命乃單騎至秦州召諸亡將時諸侯不知宣司所在及聞命大喜悉以其衆來㑹凡十餘萬人軍勢復振子羽因請遣呉玠聚兵阨險于鳳翔大散關東之和尚原以斷敵來路關師古等聚熈河兵于岷州大潭孫偓賈世方等聚涇原鳳翔兵于階成鳳三州以因蜀口金人知有備遂引去
  十二月金人冦熈河副總管劉惟輔死之金羅索卒金人掠熈河惟輔擊敗之殺五千餘人已而復至惟輔顧熈河尚有積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焚之為金人所執捽以去惟輔大呼曰斬即斬吾頭豈汝捽也顧坐上客曰國家不負汝一旦遽降敵邪即閉口不言而死所部亦多不屈被殺
  發明金人之冦熈河惟輔竭力守禦及其被執捽之以去觀其大呼而曰斬即斬吾頭豈汝捽也凛凛然忠義之氣死而猶生其志可尚故綱目以全節予之至若羅索之卒即書于下者所以明天道昭然特假手以償好殺之罪耳謂天道之逺而可忽邪後之伐人家國者可以鍳矣吁
  定差役法
  帝在河朔親見閭閻之苦嘗嘆知縣不得其人一充役次即至破家及即位深加講議乃定差役法以二十五家為一保十大保為一都内選才力髙富者二人充都保主一都盗賊烟火之事其次有保長若品官則一品限田五十頃至九品五頃免差子孫䕃盡則同編户太學生及得解經省試者許募人充役軍丁女户及孤弱悉免
  金人大索客戸拘殺之
  金密諭諸路令同日大索兩河之民及拘行旅于道凡三日而罷應客户並籍入官刺其耳為官字鎻之雲中及散養民間立價鬻之或驅之於韃靼諸國以易馬葢既立偽齊以舊河為界恐䧟敵者逃歸豫地故爾樂夀縣得客户六十八人誤作六百八人以報尼瑪哈必貴其數縣官執窮民以足之被掠歸雲中者不令出城無以自活士大夫往往乞食于途尼瑪哈見其多恐或生事聚三千餘人坑之發明孟子曰惻隠之心人皆有之無惻隠之心非人也殺者殺無罪之詞客戸者皆兩河之民不幸宋室陵夷淪没外域又從而拘殺之抑何義乎民吾同胞物吾與也金雖敵國是亦當念胞與之義而愛之何乃驅兩河之平民肆無辜之殺戮耶是乃無惻隠之心安得謂之仁哉此其終於割據而不能為一統之主也綱目不曰索而曰大索不曰殺而曰拘殺所以直著其暴耳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二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