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16

卷十五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卷十六 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六
  起癸未宋孝宗隆興元年盡己酉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凡二十七年
  癸未孝宗皇帝隆興元年大定三年春正月置武舉十科○呉璘還河池金人遂䧟新復十三州軍
  璘得詔寮屬交諫曰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此舉所係甚重奈何退師璘知朝論主和乃曰璘豈不知此顧主上初政璘握重兵在逺有詔璘何敢違退師師還河池金人□其後璘軍亡失者三萬三千部將數十人連營痛哭聲振原野於是秦風熙河永興三路新復十三州三軍皆復為金取
  發明嗚呼宋事至此無足言者惟知自守而不知自强此固前人之失也孝宗嗣位猶循陋規不亦誤乎當取而不取則傷於怯唐却維州之獻是也不當取而取之則傷於貪宋取長葛之類是也新復州軍皆宋故土不幸王室衰微敵兵長驅中原故地相繼䧟没是誠中國之大辱也髙宗惟恃和議不修戰畧中原之境委為外物東南之疆視為永圖吴璘操百戰之功復陜西之地此固恢復之大機茍能併力伐金克復舊物以雪祖宗父母之讎可也夫何召之班師新疆仍䧟則自失其機耳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髙宗既没孝宗豈宜再誤哉據事直書深譏之也
  以史浩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以張浚為樞密使都督江淮軍馬開府建康
  俊薦陳浚卿為宣撫判官先是帝召俊卿及浚子□赴行在浚附奏請帝臨幸建康以動中原之心用師淮壖以為呉璘聲援帝見俊卿問浚動靜飲食顔貌曰朕倚魏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搖奪浚開府江淮參佐皆一時之選栻以少年内贊密謀外參庻務其所綜畫幕府諸人皆自以為不及及入奏事因進言曰陛下上念祖宗之讐恥下閔中原之塗炭惕然於中思有以振之臣謂此心之發即天理之所存也願益加省察而稽古親賢以自輔無使少息則今日之功可以立成帝大異之
  二月黄祖舜罷○三月金人以書來求海泗唐鄧商州之地及嵗幣
  先是金人十萬衆屯河南聲言規取兩淮朝廷震恐張浚請以大兵屯旴𣅿泗濠廬備之至是赫舍哩志寜乃以書抵浚欲凡事一依皇統以來故約不然請㑹兵相見且遣富察都木逹周仁屯虹縣蕭□屯靈壁積糧脩城將為南攻計
  以張燾參知政事辛次膺同知樞密院事
  初次膺為右正言力諫和議為秦檜所怒流落者二十年帝即位召為中丞次膺毎以名實為言多所禆益帝呼其官而不名若成閔之貪饕湯思退之朋比葉義問之姦罔皆被論罷每章疏一出天下韙之渡江已後直言之臣稱次膺為首
  廣義分注云渡江以後直言之臣次膺為首然孝宗呼其官而不名者厚之至也夫何任用未幾即罷奉祀豈非有好賢之名而無好賢之實者乎
  張燾罷○夏四月張浚使李顯忠邵宏淵分道伐金帝銳意恢復張浚入見乞即日降詔幸建康帝以問史浩浩對曰先為備守是謂良規議戰議和在彼不在此儻聽淺謀之士時興不教之師敵退則論賞以邀功㓂至則歛兵而遁迹取快一時含寃萬世及退詰浚曰帝王之兵當出萬全豈可嘗試以圖僥倖復辨論於殿上浚因内引奏浩意不可回恐失機㑹且謂金人至秋必為邉患當及其未發攻之帝然其言乃議出師渡淮三省樞密院不預聞㑹顯忠宏淵亦獻擣虹縣靈壁之䇿帝命先圖二城浚乃遣顯忠出濠州趨靈壁宏淵出泗州趨虹縣
  發明自徽欽北狩江淮宴安未聞逺近有興復之師獨張浚深明逆順之理至於見忤賊檜廢棄散地惟忠義之心守死不移今又遣將伐金雖卒無成功然綱目書之若真能伐金然者蓋予其忠義之節所以遂其本志云爾書法如此其為斯世勸也多矣
  五月史浩免
  省中忽見邵宏淵出兵狀始知不由三省徑檄語將浩語陳康伯曰吾屬俱兼右府而出兵不預聞焉用相為哉不去何待入對因奏陳康伯欲納歸正人臣恐他日必為子孫憂張浚銳意用兵若一失之後恐陛下不得復望中原因力丐免侍御史王十朋論浩懷姦誤國等八罪遂罷浩知紹興府
  廣義南渡以來而不能全中興之羙者有三大姦之作梗也夫自秦檜倡和議於前湯思退史浩踵其轍於後其間雖有忠臣良將奮不顧身欲復不共戴天之讐夫何謀方成而卒被其沮功將就而卒被其隳甚則至於竄徙屠戮鮮克獲免雖然要亦不可獨咎三姦也為君者分受其責可也
  李顯忠復靈壁遂㑹邵宏淵復虹縣金將士多降顯忠自濠梁渡淮至陡溝金右翼都統蕭琦用拐子馬來拒顯忠與之力戰遂復靈壁顯忠入城宣布徳意不戮一人於是中原歸附者接踵宏淵圖虹久不下顯忠遣靈壁降卒開諭禍福金守將富察都木逹周仁皆出降宏淵耻功不自己出㑹有降千户訴宏淵之卒奪其珮刀顯忠立斬之由是二將不恊未幾蕭琦復降於顯忠
  張浚渡江李顯忠大敗金人復宿州
  顯忠兵傅𪧐州城金人來拒顯忠大敗其衆追奔二十餘里宏淵至謂顯忠曰招撫真關西將軍也顯忠閉營休士為攻城計宏淵等不從顯忠引麾下楊椿上城開北門不踰時㧞其城宏淵等殿後趣之始渡濠登城城中巷戰又斬首級數千人擒八千餘人遂復𪧐州中原震動㨗聞帝手書勞張浚曰近日邉報中外鼓舞十年來無此克㨗既而宏淵欲發倉庫犒卒顯忠不可移軍出城止以見錢犒士士皆不恱詔以顯忠為淮南京東河北招討使宏淵副之
  帝率羣臣詣徳壽宫上壽
  天中節也嵗以為常
  以辛次膺參知政事洪遵同知樞密院事○李顯忠邵宏淵之師潰於符離
  赫舍哩志寜自睢陽引兵攻𪧐州李顯忠擊却之金博索復自汴率歩騎十萬來攻𪧐州晨薄城下列大陣顯忠謂宏淵併力夾攻宏淵按兵不動顯忠獨以所部力戰俄而敵大至顯忠用克敵弓射郤之宏淵顧衆曰當此盛夏搖扇於清凉且猶不堪况烈日被甲苦戰乎人心遂揺無復闘志至夜中軍統制周宏鳴鼔大譟陽為敵兵至與邵世雍劉侁各以所部兵遁繼而統制左師淵統領李彦孚亦遁顯忠移軍入城統制張訓通張師顔荔澤張淵等以顯忠宏淵不恊各遁去金人乗虚復來攻城顯忠竭力捍禦斬首二千餘積屍與牛馬墻平城東北角敵兵二十餘人已上百餘歩顯忠取軍所執斧斫之敵始退郤顯忠嘆曰若使諸軍相與掎角自城外掩擊則敵兵可盡敵帥可擒河南之地指日可復矣宏淵又言金添生兵二十萬來儻我兵不返恐不測生變顯忠知宏淵無固志勢不可孤立嘆曰天未欲平中原邪何沮撓如此遂夜引還至符離師大潰是舉所喪軍資噐械殆盡幸而金不復南時張浚在旴𣅿顯忠徃見浚納印待罪浚以劉寳為鎮江諸軍都統制乃渡淮入泗州撫將士遂還揚州上疏自劾
  發明春秋荀林父有邲之敗者蓋由所任之非人耳故易曰弟子輿尸使不當也是時李顯忠邵宏淵各懐疑忌不相救援而宏淵以輕佻之才臨之是弟子輿尸而又不正也故綱目於此以自潰為文若曰二將之衆無有能潰之者宋自潰之云爾夫以孝宗鋭志恢復張浚専意弔伐而事已沮撓如此然則殆非天歟嗣是孝宗頓挫人諱言兵而和議之說又滋矣豈不深可哀哉廣義武王曰予有臣三千惟一心蓋出師禦敵未有心之不一而能成功者今宏淵之貳顯忠若此尚何望士卒之用命哉觀夫宏淵顧衆之言固可以識其敗矣蓋不待積屍與牛馬墻平而後見也曰然觀分注所載則此師之潰合罪宏淵何綱目書曰李顯忠邵宏淵之師潰於符離若無輕重者哉曰二將不恊罪在宏淵顯忠亦不得辭其責也彼顯忠敗蕭琦於𪧐州之日宏淵欲發倉庫以犒士是矣夫何顯忠以虹縣小忿未釋止以見錢犒士士皆不恱此所以致宏淵之不平而潰是師也學者合而觀之則綱目原情定罪之意可識矣
  六月朔日食○汪澈罷以周葵參知政事○貶張浚為江淮宣撫使安置李顯忠於筠州
  初宿師之還士大夫主和者皆議浚之非帝賜浚書曰今日邊事倚卿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懐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任之今日亦須與卿終之浚乃以魏勝守海州陳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郵巢縣兩城為大勢脩滁州闗山以扼敵衝聚水軍淮陰馬軍夀春大飾兩淮守偹帝復召浚子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為之君心腹之臣相與恊謀同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蹤動輙掣肘陛下將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覽奏謂栻曰朕待魏公有加雖乞去之章日上朕决不許帝對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嘗斥其名每遣使至督府必令視浚飲食多少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離師潰乃議講和召湯思退為醴泉觀使奉朝請而下詔罪已於是尹穡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封進樞密使充宣撫治揚州顯忠責授果州團練副使筠州安置而邵宏淵仍前建康都統制後朝廷知其故復顯忠太尉奉祠
  發明成大功者不以小挫而貳其心謀大事者不以微嫌而介其意一勝一敗兵家之常符離之潰但當責其成功不宜與之計較如孫權獨斷而有赤壁之勝晉武獨斷而成平呉之功是也夫師潰之失乃邵宏淵之惑衆耳初非張浚顯忠之過也今而於浚顯忠則貶之於宏淵則赦之是豈賞罰之公哉故綱目以無罪例書其意蓋可見耳
  廣義孝宗書曰朕倚魏公如長城不為浮言揺動至是貶之者是用賢之不専也周公戒成王曰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惜乎孝宗未之講也
  辛次膺罷
  次膺以疾祈免且奏曰王十朋雖上親擢天下皆知臣薦其賢湯思退召將至亦知臣嘗疏其姦遂罷奉祠陛辭帝甚惜其去次膺奏曰臣與思退理難同列帝曰有謂思退可用者次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辦思退固不足道竊恐有悞國家爾
  廣義次膺以直道事孝宗進賢退不肖可謂敬君之大者也孝宗禮貌次膺嘗呼其官而不名亦可謂尊賢之至者也君臣相遇非其時乎夫何孝宗五月以次膺參知政事至是僅一月而次膺即罷去者蓋其意以孝宗徒禮貌而不能行其道故也善乎太公告武王曰舉賢而不用是有舉賢之名而不得其賢之實其孝宗之謂乎
  秋七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八月復以張浚都督江淮軍馬
  陳俊卿以浚降秩徙治上疏曰若浚不用宜别屬賢將如欲責其後效降官示罰可也今削都督重權寘揚州死地如有奏請臺諫沮之人情解體尚何後效之圖議者但知惡浚而欲殺之不復為宗社訃願下詔戒中外恊濟使浚自劾疏入帝悟即復浚都督浚遂以劉實為淮東招撫使
  金人復以書來求地及嵗幣詔淮西安撫幹辦官盧仲賢報之
  赫舍哩志寧以書貽三省密院云故疆嵗幣如舊及稱臣還中原歸正人即止兵不然當俟農隙往戰帝以付張浚浚言金彊則來弱則止不在和與不和湯思退秦檜黨也急於求和陳康伯周葵洪遵等皆上疏謂敵意欲和則我軍民得以休息為自治之計以待中原之變而圖之是萬全之計也工部侍郎張闡獨曰彼欲和畏我邪愛我邪直欵我耳力陳六害不可許帝意亦然姑随宜應之乃遣盧仲賢持報書如金師云海泗唐鄧等州乃正隆渝盟之後本朝未遣使之前得之至於嵗幣固非所較第兩淮凋瘵之餘恐未如數仲賢陛辭帝勅以勿許四郡而思退等命許之張浚奏仲賢小人多妄不可委信不聼既而命廷臣議金師所言四事其說不一帝曰四州嵗幣可與名分歸正人不可從也
  冬十月立賢妃夏氏為皇后
  帝初納郭直卿之女為妃生鄧王愭慶王愷恭王惇邵王恪而薨袁州宜春人夏恊有女竒之以資納於宫中為呉太后閣中侍御郭妃薨太后以夏氏賜帝至是立為后恊既納女資匱居貧乃歸客袁之僧舍號夏翁而死后訪得其弟執中補閣門祗侯執中與其妻至京宫人諷使出之擇配貴族欲以媚侯執中不為動他日后親為言執中以宋𢎞語對后不能奪執中既貴始從師學作大字頗工復善騎射帝聞其才欲召用之執中謝曰他日無累陛下保全足矣人以此益賢之
  十一月盧仲賢還有罪除名遣審議官胡昉如金軍仲賢至𪧐州布薩忠義懼之以威仲賢皇恐言歸當禀命遂以忠義遺三省密院書來上其畫定四事一欲通書稱叔姪二欲得唐鄧海泗四州三欲嵗幣銀絹之數如舊四欲歸彼叛臣及歸正人仲賢還帝大悔張浚遣子栻入奏仲賢辱國無狀帝怒遂下大理問其擅許四州之罪奪三官尋除名竄郴州湯思退奏以王之望𠑽金國通問使龍大淵副之許割棄四州求减嵗幣之半初之望為都督府參贊軍事不欲戰請入朝因奏人主論兵與臣下不同惟奉承天意而已竊觀天意南北之形已成未易相兼我之力可絶淮而北猶敵之不可越江而南也移攻戰之力以自守自守既固然後随幾制變擇利而應之思退悅其言故奏遣之㑹右正言陳良翰言前遣使已辱命大臣不悔前失而復遣王之望是金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决不可許四郡也若嵗幣則俟得陵寢然後與庻為有名今議未决而之望遽行恐其辱國不止於仲賢願先馳一介往俟議决然後行未晚也遂以胡昉為金國通問所審議官張浚亦力言金未可與和請帝幸建康以圖進兵乃乃手詔王之望等并一行禮物並囬待命上境而令胡昉先往諭金以四州不可割之意如必欲得四州則當進還使人罷和議矣
  廣義於是敵勢寢弱南渡稍振雖不允其所需固亦無害孝宗惑耗思退姦言悔之何及無乃信任不專之所致歟
  詔庭臣集議和金得失召張浚還
  陳康伯等言金人來通和朝廷遣盧仲賢報之其所論最大者三事我所欲者削去舊禮彼亦肯從彼所欲者嵗幣如數我不深較其未决者彼欲得四州而我以祖宗陵寢欽宗梓宫為言未之與也乞召張浚歸國特垂咨訪仍命侍從臺諫集議帝從之羣臣多欲從金人所請張浚及湖北京西宣諭使虞允文起居郎胡銓監察御史□安中上疏力爭以為不可與和湯思退怒曰此皆以利害不切於已大言悞國以邀羙名宗社大事豈同𭟼劇帝意遂定浚在道聞王之望行上疏力辦其失曰自秦檜主和隂懐他志卒成逆亮之禍檜之大罪未正於朝致使其黨復出為惡臣聞立大事者以人心為本今内外之議未决而遣使之詔已下失中原將士四海傾慕之心他日誰復為陛下用命哉人心既失如水之覆難以復收而况於天則不順於義則不安竊為陛下憂之不聼
  發明嗚呼宋人惟狃偷安之陋習而不思逺大之圖也金敵之讐暴白天下痛心扼腕無時可忘茍與之和是忘親釋怨非人子乎然則和金得失瞭然在目何必議乎當時羣臣議論靡定大抵臺諌之言為是而宰相之言為非然而竟從宰相之和議者蓋由狃偷安之陋習而不能改也且敵不可信其理固然若謂和議可信旋即敗盟且嵗幣曰増國用屢耗以不可必恃之空言而遽撤沿江之邉偹吁亦過矣金人慿陵畧無忌憚矧帝所目撃而不容已者既而議之未决復召張浚及浚言不聼惡在其為能召哉直書於冊義自見矣
  以朱熹為武學博士既而罷之
  熹應召入對言君父之讐不與共戴天今日所當為者非戰無以復讐非守無以制勝時相湯思退方倡和議不悦除武學博士後與洪适論不合而歸
  發明書既而罷之惜之之詞也蓋君子之事君忠貞而已初未嘗阿狥以為媚竈之態也朱子召對以復讐為言見忤權奸而復罷其職詩云悠悠旻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㤗憮予慎無辜此蓋大夫傷於䜛無所控告而訴之於天也嗚呼君子小人不容並立君子得志則小人藏小人得志則君子遁當相勝而不能相同者是以用君子者必退小人而後可後之有天下者豈不知所審擇也哉
  十二月陳康伯罷以湯思退張浚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俊仍都督江淮軍馬
  發明罷康伯而相思退此君子小人之不能並立也以思退張浚為相此君子小人之不可共政也後書罷浚判福州此其驗耳賢否無别謂之何哉
  甲申二月金大定定年春正月金人執胡昉尋遣還
  昉至金金人以失信執之帝聞昉被執謂浚曰和議不成天也自此事當歸一矣詔王之望以幣還既而布薩忠義以書進金主金主覽之曰行人何罪即遣還邉事令元帥府從宜措畫
  三月張浚視師江淮金軍退
  初湯思退恐和議不成奏請以宗社大計奏禀上皇而後從事帝批示三省曰金無禮如此卿猶欲議和今日敵勢非秦檜時比卿議諭秦檜不若思退大駭隂謀去浚遂令王之望等驛奏兵少糧乏樓櫓器械未備人言委四萬衆以守泗州非計帝惑之㑹戸部侍郎錢端禮言兵者凶噐願以符離之潰為戒早决國是為社稷至計乃召浚行視江淮時浚所招徠山東淮北忠義之士以實建康鎮江兩軍凡萬二千人萬弩營所招淮南壯士及江西羣盗又萬餘人陳敏統之以守泗州凡要害之地皆築城堡其可因水為險者皆積水為匱増置江淮戰艦諸軍弓矢器械悉備金人方屯重兵為虚聲協和有刻日决戰之語及聞浚復視師亟撤兵歸於是淮北之來歸者日不絶山東豪傑悉願受節度浚以蕭琦契丹望族沈勇有謀欲令盡領降衆且以檄諭契丹約為應援金人益懼
  發明張浚鋭志殄敵之事可貫金石至今以為凜凜然非忠義素著何以得此綱目於去年夏書張浚使李顯忠邵宏淵分道伐金五月書張浚渡江李顯忠大敗金人復𪧐州至此又書張浚視師江淮金軍退皆以見連年敵人侵逼至此未嘗一與交兵自屈而去無非張浚全徳所致此則書法之意也嗚呼張浚有功於宋若此真可謂社稷之臣矣書以美之宜哉
  夏四月罷張浚判福州
  湯思退諷右正言尹穡論浚䟦扈且費國不貲奏令張深守泗不受趙廓之代為拒命復論督府參議官馮方罷之俊乃請解督府詔以錢端禮王之望宣諭兩淮而召浚還端禮入奏言兩淮名曰備守守未必備名曰治兵兵未必精蓋詆浚也浚留平江凡八上疏乞致仕帝察浚之忠欲全其去乃命以少師保信節度使判福州左司諫陳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屬不當使去國皆坐罷
  廣義南宋之不復振者蓋有由矣髙宗時有岳飛秦檜䧟之孝宗時有張浚湯思退撓之嗚呼秦湯二賊壊岳張之功於垂成厥罪曷可勝誅雖然使髙孝二宗如周宣王漢光武則雖百檜千湯安敢貢其姦耶
  六月朔日食○秋七月洪遵罷○撤兩淮邉備
  湯思退急欲和好之成自壊邉備罷築壽春城㪚萬弩營兵輟脩海船毁拆木匱不推軍功賞典及撤海泗唐鄧之戍
  發明和不可恃敵不可盟蓋義可以敝秦狼仁可以蹶項虎故寧焚石勒之幣而無寧和匈奴之親寧出渭橋之師而無寧假突厥之援口血未乾秦兵又至於郊之外矣六國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其難何如邪重門擊柝以禦暴客守闗之常理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固邦之要法明於此義則張浚不可罷而邉備不可撤也譬猶啟我門墻而曰盗必不入也寧有此道乎孝宗惑權姦之言恃和戎之策匿怨而友其人尚為聖人所耻况匿怨而和仇敵之國乎孝宗有恢復之志大臣存姑息之心詎不深可惜哉據事直書深貶之也
  八月少師保信節度使魏公張浚卒
  浚既去朝廷遂决棄地求和之議浚猶上疏言尹穡姦邪必誤國事且勸帝務學親賢或勸浚勿復以時事為言浚曰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間吾荷兩朝厚恩久居重任今雖去國惟日望上心感悟茍有所見安忍弗言上如欲復用浚浚當即日就道不敢以老疾為辭如若等言是誠何心哉聞者聳然行次餘干得疾手書付二子栻枸曰吾嘗相國不能恢復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當塟我先人墓左塟我衡山足矣數日而薨贈太保後帝思浚忠加贈太師謚忠獻浚幼有大志及為熙河幕官徧行邉壘覽觀山川形勢時時與舊戌將握手飲酒問祖宗以來守邉舊法及軍陣方畧之宜故一旦起自疏逺當樞筦之任悉能通知邉事本末在京城中親見二帝北行皇族被俘生民𡍼炭誓不與敵俱存故終身不主和議時論以浚之忠大類漢諸葛亮然亮能使魏延楊議終其身不為異同浚以呉玠故遂殺曲端亮能容法孝直浚不能容李綱趙鼎而又詆之茲所以不及亮也吕中曰浚有社稷大功者五建復辟之勲發儲嗣之議誅范瓊以立國基用呉玠以保全蜀却劉麟以定江左世但以富平符離之役議之然曹彬岐溝之敗其喪師蹙國亦不下富平符離豈可以一眚而掩其大徳乎
  發明南宋以來士大夫惟知息兵和敵為良圖而以梗和攻戰為非計知逆順之勢謹内外之防而終身不主和議者惟張浚一人而已然前忌於汪黄中忌於秦檜而此又為湯思退所忌符離之潰䜛間紛紛齎志以没詎不惜哉故綱目於浚之卒而特書其官爵所以深予之也
  廣義嗚呼魏公可謂忠有餘而見不逮者也蓋秦檜主和議魏公主恢復其臧否固無待於論矣當夫紹興二年八月髙宗榜秦檜罪於朝堂示不復用其幸大矣且秦檜和議之非既寢則魏公恢復之志可行矣未幾魏公反薦檜為醴泉觀使兼侍讀則檜漸用事而和議之非復作矣故其恢復之志終見沮抑於檜也後雖屢陳奏疏力言恢復動則掣肘於檜被檜逺竄連州且欲肆毒如岳武穆焉臣故曰魏公可謂忠有餘而見不逮者也
  以賀允中知樞密院事○遣宗正少卿魏杞使金湯思退奏遣杞如金議和書稱姪大宋皇帝某再拜奉於叔大金皇帝嵗幣二十萬帝面諭杞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師三减嵗幣四不發歸附人杞條陳十七事擬問對帝随事畫可陛辭奏曰臣將㫖出疆豈敢不勉萬一無厭願速加兵帝善之兵部侍郎胡銓言敵不可和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士納士不已必至輿□輿櫬不已必至如晉帝青衣行酒而後為快今日舉朝之士皆婦人也不聼○錢端禮又請遣國信所大通事王抃如金師持周葵書致於布薩忠義及赫舍哩志寧
  金以完顔守道為尚書左丞
  金主謂守道曰卿等每奏皆常事凡治國安民及朝政不便於民者未嘗及也如此則宰相之任誰不能之
  九月以王之望參知政事○詔湯思退都督江淮軍馬思退辭不行
  思退急於求和諷侍御史尹穡言乞置獄取不肯撤備及棄地者二十餘人論罪因擢穡諫議大夫至是命思退都督江淮固辭乃以楊存中為同都督
  發明書辭不行罪逆命也畏縮怯弱此固小人之情也孝宗於逆命之事尚不詰責天下之事何有大於此者哉直書辭不行則峻詞拒絶䟦扈無君之心著矣
  廣義都督軍事戎機之重者也思退専於求和而孝宗反以都督之任委之宜其辭而不行也雖然廢閣詔命人臣之大罪也於時孝宗不罪思退其不綱可見矣
  冬十月賀允中罷○詔輔臣晚對便殿
  詔曰朕每聼朝議政頃刻之際意有未盡自今執政大臣或有奏陳宜於申未間入對便殿庶可坐論得盡所聞期躋於治
  金兵復渡淮十一月魏勝拒戰於淮陽敗績死之楚州䧟
  湯思退以帝悔悟恐事不成隂遣孫造諭敵以重兵脇和金布薩忠義等遂議渡淮魏杞行次旴𣅿忠義遣趙房長問杞所以來之意求觀國書杞曰書御封也見主當廷授房長馳白忠義疑國書不如式又求割商秦之地及歸正人且欲嵗幣二十萬杞以聞帝命盡依初式許割四州嵗幣亦如其數再易國書忠義猶以未如所欲遂以赫舍哩志寧分兵自清河口以犯楚州都統制劉寳棄地遁時勝奉詔専一措置清河口金人乗間以舟載噐甲糗糧自清河出欲侵邊勝覘知之帥忠義士拒於河口金兵詐稱欲運糧往泗州由清河口入淮勝欲禦之劉寳戒以方議和不可金兵軼境勝帥諸兵拒於淮陽自卯至申勝負未决圖克坦克寧帥生兵至勝與力戰矢盡依土阜為陣謂士卒曰我當死此得脫者歸報天子乃令歩卒居前騎兵為殿至淮隂東十八里中矢墜馬死楚州遂䧟
  發明甚矣宋人求和之無益也是時和戎之使未息肩而金兵渡淮矣楚州䧟矣滁和失矣然則湯思退之圖召釁啟侮雖萬死何足以償誤國之罪乎兹以和議之故諸將皆無戰心獨魏勝親帥所部拒於淮陽戰敗而死其忠盛矣茍使沿邊諸將恊力以禦敵則魏勝安至於遽亡而楚州安至於遽䧟哉故綱目以全節予之宜矣
  廣義抑考魏勝起自山東勤王初非世臣食禄將種特以孤忠自許乃能克敵制勝所向無前始終不渝厥志至此力竭死敵故綱目以死節予之嗚呼觀魏公之節義則凡食君之禄而不死封疆者其果何人也哉
  金人入濠州
  都統制王彦棄昭關走
  以楊存中都督江淮軍馬
  時諸軍各守分地不相統一存中集諸將調䕶之於是始更相為援朝議欲舍淮保江存中持不可乃已
  湯思退以罪竄永州
  言者論其主和誤國之罪遂落職永州居住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伏闕上書論思退及王之望尹穡姦邪誤國鉤致敵人之罪乞斬三人以謝天下併竄其黨洪适晁公武而用陳康伯胡銓陳良翰王十朋金安節虞允文王大寳陳俊卿黄中龔茂良張栻劉夙查䈁以濟大計思退行至信州聞之憂悸而死思退與張浚同相而始終不合浚以雪耻復讎為志思退每借保境息民為言而已
  廣義大抵學校者禮義相先之地而公論之所從出者也苐觀張觀等所論人物臧否而當黜陟者何其當哉昔者鄭處春秋列國而子産不毁鄉校者其亦有見於此况乎君萬乗而帝中國者奚可偏聼獨任以廢學校之公論哉
  復以陳康伯為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錢端禮簽書樞密院事虞允文同簽書院事
  金兵犯淮人情驚駭時張浚已卒皆望康伯復相乃自紹興召拜康伯力疾至闕下詔子安節壻文好謙掖以見减拜賜坐間日一㑹朝許乗肩輿至殿門給扶升殿非大事不署帝又思允文之言故并而用之
  詔王之望勞師江上閏月金人侵揚州之望有罪免金人至揚州或請擊之楊存忠不敢渡江獨臨江固壘以自守之望與湯思退表裏専以割地啖敵為得帝計詔督府擇利害擊金軍之望下令諸將不得妄進朝廷趣行之望言王抃既還不可冒小利害大計言者論之逐免
  發明上書金人侵揚州下書之望有免罪則之望坐致女真之侵明矣之望固思退之黨表裏為姦皆願割地啖敵偷安求和者也思退既竄之望猶存則是未嘗竄思退也之望受命勞師而乃下令沮戰則其懐奸誤國厥罪深矣安有敵既入境勿與交兵而恣其攻掠者乎宋自靖康以來主和議者未嘗不以此說愚宋孝宗不悟可勝惜哉故綱目特書有罪以示其貶
  廣義湯思退王之望相繼為惡者也故前書湯思退以罪竄永州此書王之望有罪免書法皆以罪言者所以深著二姦之惡也
  周葵罷○十二月以錢端禮參知政事虞允文同知摳密院事王剛中簽書院事
  剛中在蜀時呉璘姚仲王彥皆以大將建節雄於一方守師以文治則玩於柔而號令不行以武競則窒於暴而下情不通惟剛中檢身以法示人以禮不立崖塹恩威並行羽檄紛沓從容裁决皆中機㑹及去蜀士民懐之
  金以女真字譯經史
  乙酉乾道元年大定五年春正月召楊存中還
  罷都督府以存中為寧逺昭慶節度使又罷兩淮及陜西河東宣撫招討司
  二月陳康伯卒
  康伯以經濟自任臨事明斷帝嘗謂輔臣曰康伯有噐量其從容不迫可比晉謝安至是奏事出殿門疾作輿至第卒
  三月以虞允文參知政事王剛中同知樞密院事○魏杞還自金始正敵國禮
  金館伴張恭愈以國書稱大宋脇杞去大字杞拒之其言天子神聖才傑奮起人人有敵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金君臣環聼拱竦金主許損嵗幣不發歸正人命元帥府罷兵分戌杞卒正敵國禮而還帝慰籍甚厚先是王抃自金師還得二帥報書遂赦沿邊被兵州軍詔畧曰此遣王抃逺抵潁濵得其要約尋澶淵盟誓之信倣大遼書題之儀正皇帝之稱為叔侄之國嵗幣减十萬之數地界如紹興之時憐彼此之無辜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正之時咸起寧居之心洪适所草也論者謂前日之所貶損四方蓋未聞知今著之赦文失國體矣
  發明始正者更新之詞宋自紹興十一年書奉表稱臣於金至是已踰三紀其屈辱亦甚矣人神既憤挺生孝宗以復讎為己任以正名為己責爰革君臣之禮聊為叔侄之稱庻幾少伸抑欝之氣而差强人意耳雖然宋金世讎萬世難泯孝宗徒有復讎之志而無復讎之形三四年間惟以正敵國禮為講和之羙圖恢復雪耻付之不問遣使通賀往來不絶豈不深可歎哉若孝宗者難免莊公之責矣此綱目予而未盡予之辭也
  廣義杞之此行可謂不辱君命者矣使為使者皆能如杞則所伸顧不多邪雖古宋使宛丘無以加杞詩云莘莘征夫每懐靡及杞之謂歟
  夏六月王剛中卒以洪适簽書樞密院事
  适拜簽書帝謂錢端禮虞允文曰三省事可與洪适共議自是東西府始同斑奏事
  秋八月立鄧王愭為皇太子大赦
  愭帝長子也
  虞允文罷以洪适參知政事葉顒簽書樞密院事○錢端禮罷
  時久不置相端禮以首參闚之甚急太子愭夫人端禮女也殿中侍御史唐堯封論端禮帝姻不可任執政坐遷太常少卿館閣士相與上疏排端禮者皆被斥吏部侍郎陳俊卿言本朝不以戚屬為相最有深意陛下所宜守帝納其言端禮憾之出俊卿知建寧及太子立端禮不得已引嫌奉祠
  九月以汪澈知樞密院事○冬十二月以洪适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汪澈為樞密使葉顒參知政事
  丙戌二年大定六年春二月金左丞相布薩忠義卒
  忠義謙以接下敬儒重士與人交侃侃如也善馭將卒能得其死力為宰輔數年知無不言故能以外戚兼任將相以功名終
  發明凡卒敵國臣録賢也布薩忠義謙以接下敬儒重士乃金之賢臣耳故特具官以予之是故臣之賢者則雖外邦與國必褒而不棄見君子之心樂與人為善矣後皆倣此
  三月洪适罷
  适以文學聞望遭時遇主自中書舍人半嵗四遷至右相然無大建明以究其所學㑹霖雨适引咎乞免帝從之
  以魏杞同知樞密院事夏四月汪澈罷
  澈在摳府帝密訪人材澈薦百有十八人嘗奏言臣起寒逺所以報國無私不欺爾其自奉清約賤貴弗渝
  五月修建康行宫○葉顒罷以魏杞參知政事林安宅同知樞密院事蔣芾簽書院事○秋八月林安宅免以劾葉顒子受金失實出居筠州
  冬十一月汰冗兵○寧逺昭慶節度使楊存中卒存中出入𪧐衛四十年忠義勇敢而寡過大小二百餘戰未嘗大衂上皇最眷念之
  發明一字之褒羙於華衮一言之貶若撻市朝存中出入𪧐衛州十餘年忠義勇敢而寡過是亦中興之良將也卒而具官豈過予乎
  十二月以葉顒知樞密院事○以葉顒魏杞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蔣芾參知政事陳俊卿同知樞密院事
  先是帝猶鞠戲又將逰獵白石俊卿上疏力諫至引漢桓靈唐敬穆以為戒後數日入對帝迎謂曰前日之奏備見忠讜朕决意用卿矣遂有是命
  置制國用司以宰相領之
  議者言近以宰相兼樞密使蓋欲使知兵也而不知財穀出入之源可乎且唐制宰相兼領三司使於是詔自今宰相可帯制國用使參知政事帯同知
  丁亥三年大定七年春二月出龍大淵為浙東總管曽覿為福建總管
  大淵覿怙𠖥擅權周必大金安節等嘗極論之多坐斥至是中書舍人洪邁言於陳俊卿曰大淵覿言鄭閨當除右史某當除某官信乎俊卿以邁言質於帝帝怒遂出二人於外
  以虞允文知樞密院事○帝從太上皇幸玉津園復從幸聚景園嵗以為常
  發明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又曰父有爭子則身不䧟於不義從親之令雖為大孝然亦有可否於其間者蓋王者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常奉之外何者非樂奚必他幸以縱耳目之欲乎茍或太上欲幸必婉詞以諫之諫而不從孝宗亦不宜與之同幸也夫何狗小諒而忘大義與其䧟親於不義盍若力爭於其微嗚呼若孝宗者知盡私恩而不知天下之公義也綱目書此文無貶詞乃深貶耳
  三月秀王夫人張氏卒
  帝成服於後苑
  夏五月太傅四川宣撫使新安王呉璘卒
  璘剛勇喜大節畧苛細代兄玠守蜀二十年隠然為方面之重威聲亞於玠卒贈太師謚武順上皇嘗問勝敵之術於璘璘對曰弱者出戰强者繼之上皇曰此孫武于三駟之法一敗而二勝也璘選諸將率以功有薦才者璘曰兵官非嘗試難知其才以小善進之則僥倖者獲志而邉人𪧐將之心怠矣尋以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發明璘守西蜀二十餘年屹然為蠶叢之保障摧𨦟破敵威名遐著蜀帥自玠之亡惟璘而已豈不為中興之良將乎綱目卒而具其官爵所以表其忠勤之節以示勸耳
  六月皇后夏氏崩
  謚曰安恭
  秋七月太子愭卒
  謚曰莊文
  攅安恭皇后於脩吉寺○冬十一月合祀天地於圜丘雷葉顒魏杞免
  帝以郊祀而雷出非時用漢制罷顒杞相顒為人簡昜清介與物若無忤至處大事則毅然不可奪發明天變不虚生必人為之感而後生時十一月雷未可以出而雷出地奮焉則是隂陽失常此所以為異耳夫宰相佐天子理隂陽順四時和羣庻隂陽失常宰相之責也顒杞既為相國□理無状而致天變其應明矣故書葉顒魏杞免於天變之下則其坐此而免者也雖然孝宗因災異䇿免宰相宜矣然其自為則吾不知也震不于其躬于其璘無咎冬月而雷固異祀天地而雷尤異也孝宗不能反躬自責而乃歸咎宰相傳曰有諸已而後求諸人無諸已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綱目詳書於冊交貶之爾
  廣義按厯法十一月者乃復之初爻所謂雷在地中者也其出固非時矣况合祀天地精誠感格非他事可比故曰國之大事是也於時孝宗逡巡畏縮不能奮乾剛之勇以定復讎之謀緩於祖宗之耻急於和議之成叔尊外邦侄卑中國所失莫大於此固於合祭之時而天地適彰其過也今乃不知反已而歸罪顒杞不亦謬乎
  以陳俊卿參知政事劉珙同知樞宻院事
  珙自湖南召還初入見首論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衆知而質之以至公然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若棄僉謀狥私見而有獨御區宇之心則適所以蔽四逹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將有乗之以干天下之公議者又論羡餘和糴之𡚁帝皆嘉納之授翰林學士復上言世儒多病漢髙帝不悦學輕儒生臣以為漢髙帝所不悦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吿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遂拜樞副珙因薦張栻汪應辰陳良翰學行於帝
  廣義觀分注劉珙告孝宗之言則知自漢以來知髙帝之深者無如珙也
  十二月金出富察通為肇州防禦使
  通為殿前右衛將軍金主惡其人出之於外臨發賜金帯諭之曰卿雖有才然用心多詐朕左右湏忠實人故命卿補外賜卿金帯者答卿服勞之久也因顧謂左宣徽使敬嗣暉曰如卿不可謂無才所欠者純實耳又諭宰相曰卿等舉用人才凡已所知識必使他人舉奏朕甚不喜如其果賢何必以親疏為避忌也
  廣義金主雍之治國也駕馭英雄搜訪賢才開誠心布公道書之於冊炳乎可觀雖以孝宗之賢不能過也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信哉
  戊子四年大定八年春二月以蔣芾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詔芾當朝贊拜不名芾辭許之
  以王炎簽書樞密院事○夏五月行乾道厯
  帝以近世厯學失傳士大夫無習之者新厯比舊特彼善於此乃不别製名只以乾道命名
  秋八月劉珙罷
  主管殿前司公事王琪奉詔按視兩淮城壁琪擅令揚州増築新城揚民言不便珙乞罷琪忤帝意遂罷琪陳俊卿言珙正直有才願留之不聼
  廣義抑觀王琪擅令揚州増築新城揚民言不便者則王琪之罪不待辨而明矣夫何孝宗不悦劉珙之言致其罷去而不留耶蓋孝宗非不知劉珙言琪之罪為當而珙亦不當去者也特發其私意之不可已耳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珙其有焉若夫親君子逺小人則孝宗不能無愧矣
  冬十月起復蔣芾為尚書左僕射以陳俊卿為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芾辭許之
  芾六月以母喪去位至是起復之有密㫖欲大嵗大舉芾奏天時人事未至帝不悦
  大閱於茅灘
  帝親御甲胄指授方畧命三司合教為三陣戈甲耀日旌旗蔽天六師驩呼犒賚有加
  發明書予之也按胡傳曰周制大司馬中冬大閱教衆庻修戰法獨詳於三時為農隙故也桓書八月不時矣先王寓軍政於四時之田訓民禦暴其備禦也懼鄭□畏齊人不因田狩而閱兵車厲農失政甚矣春秋非特以不時失禮書也乃天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之意孝宗既為天子非諸侯之比以農隙而大閱欲恢復而訓武豈桓公不時非禮之擬哉綱目取法春秋故其所書如此
  十二月召建寧布衣魏掞之以為太學録
  掞之師胡憲與朱熹逰諸司薦其學行召赴行在入對帝曰治道以何為要掞之奏治道以分臣下邪正為要詔除太學録時將釋奠孔子掞之請廢安石父子勿祀而追薦程氏兄弟使從食不聼又言太學之教宜以徳行為先今一以空言浮說取之非是其他政事有係安危治亂之機者無不抗疏盡言至三四皆不見省遂罷為台州教授尋以病卒聞者惜之
  西遼布沙堪殺其夫蕭都爾本其舅鄂囉羅討誅之而立耶律珠勒呼
  權國事布沙堪與都爾本弟博古濟薩里通出都爾本為東平王而殺之都爾本之舅鄂囉羅以兵問罪遂殺布沙堪及慱古濟薩里迎伊哷次子珠勒呼立之改元天禧
  發明外國相殺不書此何以書扶三綱也蓋都爾本夫也布沙堪妻也布沙堪與都爾本之弟私通則𢑱倫顛倒况又殺其夫天下之大惡也故其舅率兵問罪而特正討誅之名此綱目扶理遏欲之意故特書而深疾之然後三綱正天理明而亂臣賊子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矣
  己丑五年大定九年春正月措置兩淮屯田
  陳俊卿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㓂至倉猝渡兵恐不及事請於揚州和州各屯三萬人預為家計乃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陣農隙之曰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緩急且以隂制州兵頡頏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厯捐以財賦許辟官吏畧其小過責其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决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以掎角以壯聲勢帝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衆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二月以梁克家簽書樞密院事○罷制國用司○以王炎參知政事三月召四川宣撫使虞允文還以炎代之陳俊卿薦允文才堪將相故也
  夏五月帝不視朝六月始視朝
  以射弩弦斷傷目故也陳俊卿言於帝曰陛下未能忘騎射者蓋志圖恢復耳誠能任智謀之士以為腹心仗武猛之將以為爪牙明賞罰以鼓士氣恢信義以懐歸附則英聲義烈不出於尊爼之間而敵人固已逡巡震慴於千萬里之逺尚何待區區馳射於百歩之間哉
  發明天子富有四海一日萬機出視朝政毋敢曠廢孝宗月不視朝分注以為射弩傷目也射弩傷目是為有疾不言疾自是帝無疾不視朝也此見君子所書之意若仁宗英宗不視朝者必於此書帝有疾所以明其有疾之可書矣孝宗未能忘騎射者蓋志圖恢復耳茍能任賢才足財用明賞罰鼓士氣恢信義懐歸附則恢復之規模庻幾可成也尚何待區區騎射於百歩之間哉綱目書帝不視朝而不書其故不再貶而失自見耳
  以虞允文為樞密使○秋七月以曾覿為浙東總管先是龍大淵死覿在福建帝憐欲召之劉珙奏曰此曹奴𨽻厚賜之可也引以自近而待以賓友使得預聞政事非所以増聖徳總朝綱也帝納珙言命遂寢既而覿垂滿陳俊卿恐其人預先以浙東總管處之覿入見詔進覿一官為觀察使俊卿及虞允文諫不可竟申浙東之命覿怏怏而去
  廣義㑹覿小人也嘗與龍大淵怙寵擅權周必大金安節等嘗極論之則其志向之惡蓋可見矣或曰然則孝宗何過寵於二人至於大淵之死又欲召覿而用之邪曰孝宗以其潜邸内知客故也此焉若非劉珙等極諫則覿必為鼫䑕之晉雖不可必其惡如秦檜湯思退然其為孝宗之累要亦非淺噫孝宗不以昔日諸賢之論罷覿今又欲用之則其溺愛不明難乎免於春秋之責若夫劉珙等决去小人使其怏怏而去則其剛果之氣雖以孝宗為君亦不能奪迄今凛乎可抑大昜夬之九三壯於鳩有凶獨行遇雨而君子夬夬若濡有慍無咎當於劉珙諸公頌焉
  八月朔日食○以陳俊卿虞允文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樞密使
  俊卿以用人為己任所除吏皆一時之選奬亷退抑奔競或才可用而資厯淺者則密薦於帝未嘗語人毎接朝士及牧守自逺至必問以時政得失人才賢否允文為相亦以人才為急嘗籍為三等有所見聞即記之號材館録故所用皆知名士
  庚寅六年大定十年夏四月罷吏部尚書汪應辰
  應辰剛方正直敢言不避在朝多革弊政中貴人皆側目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銀浮金鳬魚於上帝過之上皇指示曰水銀正乏此買之汪尚書家帝怒曰汪應辰力言朕建房廊與民爭利乃自販水銀邪時賜發運使史正志緡錢二百萬為均輸和糴之用應辰三上䟽論之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銀實非買應辰家也
  發明朱子曰人主當務聰明之實而不可求聰明之名信任大臣日與圖事反覆辨論以求至當之歸此聰明之實也偏聼左右輕信其言此聰明之名也孝宗聞上皇水銀之說積怒應辰兹因諫事出知平江孝宗信䜛拒諌之心不能無也嗚呼當用人之際而反忌正人帝之心抑如何哉書罷而不去其官義自見耳
  五月陳俊卿罷
  虞允文建議遣使如金以陵寢為請俊卿以為未可允文請不已帝手札諭俊卿俊卿奏曰陛下痛念祖宗思復故疆然大事湏萬全俟一二年吾力稍完乃可不敢迎合意指以誤國事帝意方卿允文俊卿以論不合因力求去遂判福州陛辭猶勸帝逺佞親賢脩正安民貶使不可輕遣
  廣義允文俊卿賢者也使其恊心以相孝宗則其事業不在蕭曹房杜丙魏姚宋之下夫何俊卿不以國耻為念而遽爾去邪藉使允文之議非矣亦當忠告善道烏可自相矛盾而悻悻去為哉然後俊卿之去而孝宗不留者非有他也以其論罷曽覿故也君子獨咎俊卿可乎
  夏相任得敬脇其主仁孝中分其國請命於金金主不許
  初仁孝之嗣位也國内多亂任得敬抗禦有功遂相夏國専政二十餘年隂蓄異志欲圖夏國誣殺宗親大臣其勢漸逼仁孝不能制是嵗乃分西南路及靈州囉龎嶺地與得敬自為國且上表於金為得敬求封金主以問宰相尚書令李石等曰事繫本國我何預焉不如因而許之金主曰有國之主豈肯無故分國與人此必權臣逼奪非夏主本意况夏國稱藩嵗久一旦逼於賊臣朕為四海主寧容此邪若彼不能自正則當以兵誅之不可許也乃却其貢物賜仁孝詔曰先業所傳亦當固守今兹請命事頗靡常未知措意之由來續當遣使以詢爾得敬始有懼心仁孝乃謀誅之
  發明分國請命皆仁孝自為之曷為歸獄於得敬原情定罪故也得敬隂蓄異謀欲簒夏國勢熖薫灼浸不能制仁孝不得已而從之又可逭其僣逼之罰乎既而丐命於金金主不許得敬姦心為之頓挫然則金主不納叛之心其正大可想見矣徽宗中國之君尚有納叛之失若金主者豈不能知其義哉觀所賜詔書詞義凜然誠足抑僣亂之謀明上下之分也故特書不許所以深嘉而亟予之耳
  廣義觀綱目所載得敬分國之事則知金主意在討逆具綱正之義宛然如在君子深許其能知大義也
  閏月以起居郎范成大為金國祈請使
  求陵寢地及更定受書禮蓋泛使也紹興中金使者至捧書升殿北面立榻前跪進帝降榻受書以授内侍金主初立使者至陳康伯令伴使取書以進及湯思退當國復循紹興故事帝意悔之故令成大口以為請成大至金密草奏具言受書式懐之入初進國書辭氣慷慨金君臣方傾聼成大忽奏曰兩國共為叔侄而受書禮未稱臣有䟽搢笏出之金主大駭曰此豈獻書處邪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屹不動必欲書逹既而歸館所金庭紛然其太子允恭欲殺成大或勸之曰竟得全節而歸其復書畧云和好再成界河山而如舊緘音遽至指鞏洛以為言既云廢祀欲伸追逺之懐止可奉遷即俟刻期之報至若未歸之旅櫬亦當並發於行塗抑聞附請之辭欲變受書之禮於尊卑之分何如顧信誓之誠安在於是二事皆無成功初議遣使祈請陵寢士大夫有憂其無備而召兵者輒斥去之起居郎張栻入對帝曰卿知敵國事乎栻對曰不知也帝曰金國饑饉連年盗賊四起栻曰金人之事臣雖未知境内之事則知之矣帝曰何也栻曰臣竊見比年諸道多水旱民貧日甚而國家兵弱財匱官吏誕謾不足倚頼正使彼實可圖臣懼我之未足以圖彼也帝黙然久之栻復奏曰臣竊謂陵寢隔絶誠臣子不忍言之至痛然今日未能奉辭以討之又不能正名以絶之乃欲卑辭厚禮以求於彼則於大義已為未盡而或猶以為憂者蓋見我未有必勝之形故也夫必勝之形當在於早正素定之時而不在於兩陣决機之日今日但當下哀痛之詔明復讎之義顯絶金人不與通使然後脩徳立政用賢飬民選將練兵以内脩外攘進戰退守通為一事必治其實而不為虚文則必勝之形隐然可見雖有淺陋畏怯之人亦且奮躍而爭先矣帝深納之廣義觀南軒告孝宗之言可謂老成謀國深切時病而事出萬全者也孝宗不此之虞而遽爾請求陵寢其失自可見矣
  以梁克家參知政事○秋八月夏任得敬伏誅○冬十月髙麗翼陽公晧廢其君晛而自立
  晧晛弟也以讓國奏於金金主曰讓國大事也必晧簒之耳郤其使而命有司詳問晧復取晛表言父遺訓傳位於晧金主乃封之
  發明髙麗背華即夷人神憤怒其種類自相簒奪本無足録然而翼陽廢其主而自立特書於册所以見君臣大義雖夷狄小國之中亦昭然手上足下之不可紊也前史止載晛讓國於翼陽公晧至綱目始正名罪罪直書廢其君晛而自立皆所以扶三綱立人極不以夷狄僣竊之故而廢斯義其垂訓也大矣臣故因而論之
  十一月遣中書舍人趙雄如金
  起居舍人趙雄請制局議恢復帝喜進中書舍人遣如金賀生辰别函書請陵寢及更受書之禮金主不許雄辭歸金主謂雄曰汝國何舍欽宗靈柩而請鞏洛山陵如不欲欽宗之柩我當為爾國塟之發明嗚呼宋無能為於斯益信孝宗痛念山陵遣使祈請前有范成大後有趙雄可謂有孝思之誠然卑禮懇求卒無應者是敵人不可固之以恩信也觀其謂雄之言豈不深為宋耻乎吁欲得陵寢而不知所以得之之方徒示屈辱果何益哉孝宗號稱英武銳志恢復然其所為不過如此則其餘蓋可見矣一書再書深貶之也
  廣義金主一言以折趙雄而雄即語塞者是雍之識見可謂明也宋之怯懦君子慨焉
  辛卯七年大定十一年春正月朔上太上皇尊號
  帝尋諭輔臣曰前日奉上冊寶上皇聖意甚悦翌日過宫侍宴邦家非常之慶漢唐所無也又曰本朝家法逺過漢唐惟用兵一事未及朕以敵讎未復日不遑暇如宫中臺殿上皇時為之朕未嘗敢増益上皇列觀徘徊周覽為之興嘆頗訝其不餙也
  發明所貴乎孝子者以其能承順父母之志恢𢎞祖宗之業而已帝於家人之禮亦頗盡恭抑末也然於大本則未盡焉孝宗受上皇付託之重享祖宗天地之榮大耻未雪故疆未復而徒假尊親之道起追逺之心上尊號求陵寢欲以此而成孝子之名嗚呼陋矣受禪十年封疆如故昜臣稱□肆為羙圖然則何益之有哉直書於冊深譏之也
  金禁羣臣相饋獻
  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茍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密院生日節辰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密饋獻亦宜罷去
  帝作敬天圖
  帝謂輔臣曰無逸一篇享國長久皆本於寅畏朕近日取尚書所載敬天事編為兩圖朝夕觀覽以自警省名曰敬天圖虞允文對云惟陛下盡躬行之實敬畏不已必有明效大驗帝深然之
  廣義大抵人主一心莫大乎敬而敬莫大乎敬天能此則君徳日新而日進乎髙明不能此則君徳日昏而日淪于汙下孝宗有見乎此故有是圖之作其在藩邸而有得於師傅之賢者於此可見
  二月立恭王惇為皇太子大赦進封慶王愷為魏王莊文太子卒慶王愷以坎當立帝以恭王惇英武類已越坎立之而進封愷為魏王判寧國府帝謂輔臣曰古人以教子為重其事備見於文王世子湏當多置僚屬博選忠良使左右前後罔非正人不然一薛居州亦無益也尋以王十朋陳良翰為太子詹事劉焞國子司業兼太子侍讀
  廣義前書作敬天圖以見孝宗脩身之道者繼書立太子而擇多士以薫陶之以見孝宗教子之法明脩身教子兩得其道則孝宗之心庻乎無愧矣厥後光宗不能克遵父訓而以逆道自處其得罪於乃父也多矣或曰孝宗教子若此而光宗所為若彼者要亦孝宗教子未盡其道而隆之以虚文也曰是不然也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持是以論人子之賢否則堯舜其亦不善於教子者歟
  詔僧寺道觀毋免稅役○三月金葬欽宗皇帝於鞏洛之原
  以一品禮
  發明欽宗客死穹廬厯年既久未聞特命一使迎歸旅櫬而徒今年賀正旦明年賀生辰或更受書之禮或請鞏洛山陵玩嵗愒日忘親釋怨不亦謬乎欽宗之柩宋不能葬而金乃葬之茍有人心者必於焉而變矣顧乃偷安忍耻置於度外可勝嘆哉書金葬欽宗所以予存厚也予在金則罪在宋矣
  廣義金主嘗曰如不欲欽宗靈柩我當為汝國葬之至是果然獨悲夫欽宗生為萬乗之主殁為一品之臣旅魂飄飄葬於異土而不得一皇族之臨曠者實可哀也後世有國中土而欲安其危而利其菑者盍以欽宗戒焉
  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未拜而罷
  說妻呉氏太上皇后女弟也說因攀縁親屬擢拜樞府命下朝論譁然未有敢誦言攻之者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獨上疏切諫且詣朝堂責虞允文曰宦官執政自京黼始近習執政自相公始允文慙憤不堪栻復奏文武誠不可偏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正恐反激武臣之怒帝感悟命遂寢
  夏四月詔皇太子領臨安尹○五月起復劉珙為荆襄宣撫使珙固辭不起
  珙凡六疏辭之引經據禮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喪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於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說此固以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邊陲幸無犬吠之警臣乃冐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實不亦又為漢儒之罪人乎抑陛下之詔臣則有曰義當體國其敢噤無一言以塞明詔乃手疏别奏畧曰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徳未加脩賢不得用賦歛日重民不聊生將帥方割削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饑寒窮苦而生怨謗凡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大抵闊畧如此而乃外招歸正之人内移禁衛之卒規筭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冦且荆襄四支也朝廷元氣也誠使朝廷設施得宜元氣充實則犂庭掃穴在反掌間耳何荆襄之足慮如其不然則荆襄雖得臣軰百人悉心經理亦何足恃哉臣恐恢復之功未昜可圖而意外立志之憂將有不可勝言者惟陛下圖之帝納其言為寢前詔
  發明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雖天子之至貴以逮庻人之至賤揆之於禮莫不皆然是故奪情非令典起復非羙名茍無金革不得已之事則不可也珙能六疏辭之固執不起自非明於大義而不為富貴之所滛者烏能力沮君命而莫或撓之乎昔宰我欲短喪孔子責之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人子茍能明此則必不能自奪其喪以取富貴也故不曰辭而曰固辭所以深予之耳廣義珙嘗陳聖王之學於孝宗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今觀其手疏之言則知其才識之髙逺也非聖賢之徒其孰能之
  秋七月加王炎樞密使○冬十月金人來聘
  金使烏凌阿天錫來賀生辰要帝降榻問金主起居虞允文請帝還内命知閣門事王抃諭天錫以明日㑹慶節就見天鍚沮退
  金主雍幸太子宫
  金主謂太子曰朕為汝措天下當無復有經營之事汝惟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脩道徳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昔唐太宗謂髙宗曰吾伐髙麗不克終汝可繼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遺汝如遼之海濵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子為衆愛愈為羙事所為若此安有不亡唐太宗又嘗謂髙宗曰爾於李勣無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僕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焉用偽為受恩於父安有忘報於子者乎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廣義分注備載金主命其子之言句句是實且以唐太宗之言為非何其切於理哉由是知唐太宗所謂至誠治天下者乃其偽也非誠也今也雍之所言乃出於中心之誠豈偽也哉嗚呼孝宗有敵國之君如此宜乎弗克成其志也昔張華告晉武帝曰恐呉人更立令主則江南未可圖也其信然矣
  壬辰八年大定十二年春二月改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以虞允文梁克家為之並兼樞密使
  尋又省侍中中書令尚書令之官以左右丞相充其位
  罷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
  宰相隂主張說欲伸前命故出栻知袁州栻在朝僅一年召對至六七所言皆脩身務學畏天恤民抑僥倖屏䜛諛宰相近習皆憚之
  廣義進賢退不肖宰相之職也今允文進張說之不肖而退張栻之賢者則顛倒是非矣其如相業何嗚呼允文所行若此則有虧於向之事業矣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君子戒焉
  復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罷侍御史李衡等四人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吕論說不可執政直學士院周必大不草答詔給事申莫濟封還録黄帝詔翰林學士王曮草制權給事中姚憲書行而罷四人都人作四賢詩以紀之
  發明建官惟賢位事惟能此人君之職也建官不賢則百事情位事不能則衆務隳張說隂柔小人擢居執政之列名噐不亦濫乎張栻前既極論其非而罷職李衡此復力諫其失而貶官嗚呼孝宗溺愛一小人而罷黜衆君子是蓋不信仁賢則國為之空虚矣詳書於冊其義自見廣義外戚用事為禍非小况樞密為六軍所轄豈庸才之可辦邪故西漢寵任外戚炎鼎遂為賊莽所移向非光武建瓴之功則劉氏幾不血食矣孝宗不此之鑑前以張說簽書樞密院事因張栻論罷之今其用說之意益堅於前遂罷四賢而卒用之獨不思曰勍敵未殄大讎未復倘用說而敗國則必貽笑於天下後世矣又况人心不同如其面何兵柄之典誠非細事即當因衆論而以義割恩可也今則違衆論之公執一己之私孝宗之失可勝言哉
  以曽懐參知政事王之竒簽書樞密院事○夏四月金右丞相赫舍哩志寧卒
  金主嘗宴羣臣於太子宫顧志寧謂太子曰天下無事吾父子今日相樂皆此人力也及卒甚悼惜之曰志寧臨敵身先士卒勇敢之氣自太師梁王後未有如此人也
  秋七月以曾覿為武㤗節度使○金罷保安蘭安𣙜場金主為宰臣曰夏國以珠玉昜我絲帛是以無用昜我有用也命罷之
  罷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帝命選諫官允文以李彦頴林光朝王質對三人皆鯁亮有文學為時所推重帝不報而用曾覿所薦者允文梁克家爭之不從允文遂力求去授四川宣撫使進封雍國公陛辭帝諭以進取之方期日㑹河南御正衙酌酒賜之俾即殿門乗馬持節而出都人以為榮
  廣義虞允文陳俊卿張栻李衡王希吕周必大莫濟賢者也一時罷去曾覿張說不肖者也一時用之孝宗近小人遠君子如此得無愧於金主雍乎君子以恢復之事望孝宗殆恐其難矣雖然允文之用張說乃啟君寵倖之門也故綱目不書虞允文罷而書曰罷虞允文者其亦不滿於清議云
  冬十一月金去金銀坑冶之稅
  不禁民採
  發明治國者不以専利於國惟當公利於民専利於國則利國而瘠民公利於民則益民而薄國然國有常賦足供其需不必他求以附益也蓋坑冶金銀地之所産金能去其賦稅不禁民採則是有公利於民之心也大定之治不亦宜乎故特書以予之
  癸巳九年大定十三年春正月王炎王之竒罷以張說同知樞密院事沈夏鄭聞簽書院事○夏五月朔日食○金禁女真人譯為漢姓○秋七月金復以㑹寧府為上京○冬十月梁克家罷
  克家時獨相貴戚權幸不多假借而外濟以和至是以議金使朝見受書儀朝廷欲移文泗州示金生辰使完顔襄使正其禮克家以為不可與張說不合遂求去出知建寧既而金使果不從
  以曽懐為右丞相鄭聞參知政事張說知樞密院事沈复同知院事
  發明宰相樞府國之大臣而以曽懐鄭聞張說沈复等為之則是碌碌無所建明者政事之不治亦可知矣故備書於冊以深譏之
  ○十二月沈复罷以姚憲簽書樞密院事
  甲午淳熈元年大定十四年春二月少保四川宣撫使雍公虞允文卒
  先是帝密詔趣師期允文奏軍湏未備帝不樂至是帝遣二介持御札賜之介至而允文薨數日矣贈太傅謚忠肅命鄭聞代為宣撫史臣曰允文采石之功宋事轉危為安實係乎此及其罷相鎮蜀受命興復刻期而徃志雖未就其能慷慨任重豈昜得哉
  發明允文天性公忠逹於政事采石之戰轉危為安為治數年畧無過舉及其罷相鎮蜀志存興復功雖未就則其志為可尚已若允文者豈非為宋室之賢相乎故卒而特具官爵以予之
  夏四月以姚憲參知政事葉衡簽書樞密院事六月憲罷以衡代之○曾懐罷秋七月復以為右丞相兼樞密使○八月張說免
  帝亷知其欺罔也
  發明孝宗亷知張說之奸一旦去之如脱蔽蓰則中心明决亦非甘受人之欺罔者故綱目特以可免例書所以罪說而予帝也
  廣義孝宗早悟張說之姦南宋幸焉
  以楊倓簽書樞密院事○冬十月鄭聞卒○十一月朔日食○以龔荗良參知政事○楊倓罷○曾懐罷以葉衡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衡有才智由小官不十年至宰相人謂出於曽覿
  十二月以李彦頴簽書樞密院事○以沈复為四川宣撫使
  乙未二年大定十五年夏四月宴輔臣於玉津園
  帝謂葉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論其賢否如何不可有黨如唐之牛李其黨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緑主聼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賊昜去朝中朋黨難朕常笑之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縁有黨又曰近來士大夫好倡為清議此語一出切恐相師成風便以趨事赴功者為猥俗以矯激沽譽者為清髙駸駸不已如東漢激成黨錮之風深害治體豈可不戒卿等宜書諸紳
  發明凡書宴譏之也是時天下未一民心未寧境内粗安政事多闕中原故地未入版圖祖父深讎弗克償雪此正君臣痛心蹙額不遑寢食之秋也夫何肆宴玉津君臣同樂畧無一毫憂戚不安之意則其忘哀縱侈為何如哉
  廣義前書孝宗亷知張說之欺罔而免之此則載其欲公心以銷朋黨之禍何其見之明而言之當哉大非前日近小人逺君子之心也傳曰如日月昏蝕一復其舊而光彩炫燿不其諒哉君子觀孝宗之遷善改過則知和靖諸賢之有禆於青宫也不少矣
  六月以沈复同知樞密院事罷四川宣撫司○秋八月以左司諫湯邦彦為金國申議使九月葉衡罷
  帝謂執政選使求河南陵寢地葉衡奏邦彦有口辨宜使邦彦請對問所以遣知薦出於衡恨之因奏衡對客有訕上語帝大怒罷衡
  沈复罷○贈趙鼎太傅追封豐國公
  謚忠簡
  發明趙鼎宏濟艱難忠精公亮固非他相之比不幸見忌秦檜廢棄遐方齎志以没顧不惜哉髙宗既知其賢而不能贈其官爵孝宗奮然惻怛舉行是典既贈以太傅之官又追封國公之爵是蓋公議之在人心有不可得而泯没者髙宗不能行而孝宗行之可謂行人之所不能行之事人心天理庻幾為之暴白矣故特表而出之
  髙麗將趙位寵以四十餘城叛附金金主不受
  位寵髙麗西京留守也以慈悲嶺至鴨緑江四十餘城叛附於金金主曰朕懐綏萬邦豈助叛臣為虐執其使付髙麗位寵伏誅
  發明亂臣賊子欺世盗名有逼其君而簒之位者有據其地而降之敵者皆不赦其罪也位寵髙麗之留守食君之禄受君之恩而不能忠君之事乃以四十餘城叛附金國金主却而不受則其正大之氣為可見矣前夏任得敬請命於金而不許此趙位寵叛附於金而不受則誠於貶惡而非矯飾以欺人者若金主者誠可與論中國之道矣故特書不受者所以重予之也
  閏月以李彦頴參知政事王淮簽書樞密院事
  丙申三年大定十六年春三月朔日食○夏四月金始命京府設學飬士
  金翰林學士圖克坦子溫進所譯史記漢書貞觀政要白氏䇿林金主命頒行之遂選諸路學生三十餘人令編脩官溫特赫吉逹教以古書習作詩䇿
  發明設學飬士治國良規金主能舉而行之可謂用夏變夷者矣綱目凡遇興學立教之事則必進而書之所以不没其善也
  廣義書曰始者以見前此未之能行而至雍始行之也雍其賢矣哉
  六月召朱熹為秘書郎不至
  先是陳俊卿劉珙薦熹為樞密院編修官累召不至梁克家奏乞褒録之帝曰熹安貧守道亷退可嘉命主管台州崇道觀至是龔茂良言熹操行耿介除秘書郎熹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亷退顧乃昌進擢之寵是左右望而罔市利也力辭不至㑹復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遂改主管武夷山冲佑觀史浩復薦知南康軍再再辭不許至南康值嵗不雨講求荒政多所全活間詣郡學引士子與之講論訪唐李□白鹿洞書院遺址奏復其舊為學規俾守之
  發明君子之出處必合乎時中孟子曰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孔子也朱子具豪傑之才藴聖賢之學安貧守道亷退自居前因陳俊卿之薦而命主崇道觀此因龔茂良之薦改除秘書郎其意以為因嘉亷退而改官是冒進擢而罔利是以寧辭君命豈肯茍榮然則出處之節非合於時中乎朱子樂道忘勢不欲詭随向非明於禮義而卓然不惑者其能爾哉世有昏夜乞哀驕人白日而竊升斗之禄以自贍者視此少知顔汗矣特書不至深羙之也廣義文公動輙得謗而使孝宗不能信任者豈天未欲平治有宋歟書曰不至者君子為孝宗惜也
  湯邦賢有罪流新州
  邦彦至金金人拒不納旬餘乃引見夾道之士皆控弦露刅邦彦怖不能措一辭而還帝怒其無狀詔流新州自是陵寢之議遂息
  秋八月以王淮同知樞密院事趙雄簽書院事○冬十月立貴妃謝氏為皇后
  后丹陽人㓜孤鞠於翟氏因冐姓翟及長被選入宫侍太上皇后后以賜帝累冊貴妃夏后崩中宫虛位妃侍帝過徳壽宮太上諭帝立之復姓謝氏
  罷鬻爵
  詔曰鬻爵非古也夫理財有道撙節出入足矣安用輕官爵以益貨財朕甚不取自今除歉嵗民願入粟賑饑有裕于衆聼取㫖補官其餘一切住罷
  丁酉四年大定十七年春正月髙麗致貢于金
  髙麗遣使謝金不納叛金有司奏髙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辨識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昜物惟徳其物若復却之豈禮體也
  二月帝謁孔子遂臨太學
  發明謁聖臨學此固帝王興學育才之盛心也孝宗行之不能無譏焉夫以祖宗之地弗克復之尺寸祖宗之耻弗克償之毫末而遂以江左為久安之計視金國為可親之圖委靡無為茍且度日但云江表肅清吾國之天塹也邊塵不擾吾國之武備也而乃謁孔子臨太學偷安忍耻粉餙太平豈不曰既與敵和盟不可叛既而昜世讎不必復嗚呼戴天之讎雖萬世亦不忘也孝宗即位之初頗有復讎之志自是以後浸不足論矣良田蔽固已深天理斵䘮不能不流之於宴安之域也綱目於予之之中而當貶之之意者此類是已
  廣義史稱幸學自文公修綱目而改曰臨此亦曰臨者續其義也
  ○金葬宋遼宗室於河南廣寧舊陵○夏六月罷龔茂良放之英州
  自葉衡罷茂良行相事㑹帝思史浩自明州召為醴泉觀使兼侍講茂良亦覺眷衰求去帝曰朕以經筵召浩卿不湏疑既而曾覿欲以文資祿其孫茂良以文武官各随本色䕃補格法繳進覿因茂良入堂道間俾直省官賈光祖等當道不避街司叱之光祖曰叅政能幾時茂良奏曰臣固不足道所惜者朝廷大體帝諭覿往謝茂良取光祖於臨安府撻之御札宣問施行太遽茂良待罪帝遣使諭復位曽覿黨謝廓然賜出身除殿中侍御史中書舍人林光朝繳還詞頭帝怒罷光朝光朝與茂良同里茂良遂引疾求去出知建康茂良猶手䟽恢復六年帝曰卿五年不說恢復何故今日及此退朝甚怒曰福建子不可信如此廓然因劾之遂責降英州安置父子卒於貶所
  廣義嗚呼茂良可謂見幾明决者矣然而既去而猶不忘恢復者忠之至也若夫孝宗怒茂良恢復之言其與髙宗一律矣夫何取哉
  以王淮參知政事○秋七月罷王雱從祀孔子
  發明王雱從祀此固前人之陋習孝宗嗣位毅然罷無畧無寛恕使積年之故弊一旦渙然氷釋天理正而人欲消自我作古不亦美哉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九月朔日食○冬十一月以趙雄同知樞密院事○戊戌五年大定十八年春正月侍御史謝廓然請禁有司毋以程頥王安石之說取士
  未幾秘書郎趙彦中復疏言科舉之文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說以浮言游嗣相髙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經聖賢為師可矣而别為洛學飾恠驚愚外假誠敬之名内濟虚偽之實士風日弊人才日偷望詔執事使明知聖朝好惡所在以變士風帝從之
  發明傳曰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程子以正道而遺世乃人之所好者安石以邪說而誣民乃人之所惡者廓然請禁安石之說得矣請禁程子之說則非義焉蓋頥之學皆六經聖賢之道今而請以六經聖賢為師未聞頥之學有外於六經聖賢者乎廓然知愛惡而未能盡愛惡之道者也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三月李彦頴罷○以史浩為右丞相兼樞密使王淮知樞密院事趙雄參知政事
  帝謂浩曰自葉衡罷虚席以待卿久矣
  夏四月以陳俊判建康府
  時曾覿王抃甘昇三人盤結擅政進退大臣權震中外士大夫爭附之俊卿自興化赴建康過闕入對因極言三人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以中批行之等事且曰去國十年見都城糓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才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才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羙事臣恐二人壊朝廷紀綱廢有司法度敗天下風俗畏陛下聖徳帝感其言
  以范成大參知政事六月罷○以錢良臣簽書樞密院事○秋七月太尉提舉萬夀觀李顯忠卒
  顯忠生而神竒立功異域父子破家狥國志復中原見忤秦檜屢遭廢黜符離之役又為邵宏淵所忌竟至無功帝嘗竒其狀貎魁偉命繪象閣下卒諡忠襄
  發明顯忠出自降人忠於朝廷破家狥國志復中原見忌權奸弗克遂願可勝惜哉卒而具官蓋予之也
  冬十一月史浩罷以趙雄為右丞相王淮為樞密使錢良臣參知政事
  廣義孝宗以史浩潜邸舊臣擢以為相至是罷之則其恢復之志若可以無沮矣而卒不能全中興之羙哉失諸正鵠也而由乎人哉
  己亥六年大定十九年夏旱詔求直言
  知南康軍朱熹上䟽其畧曰天下之務莫大於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綱紀蓋綱紀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有所繋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逺小人講明義理閉塞私邪然後可得而正今宰相臺省師傅賔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密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下則招習天下士大夫之嗜利無耻者盗陛下之權竊陛下之柄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旦夕而陛下獨未知之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言於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無乃適所以髙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
  發明春秋僖二年冬書不雨三年春書不雨夏書不雨毎時而書不雨者君子謂其有志於民也文公書自十二月不雨至於秋七月又書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厯三時而總書不雨者君子謂其無志於民也孝宗是時君徳清明勤恤民隠毎有饑旱輙書於冊今而夏旱詔求直言其愛民之心可謂切矣綱目書之亦以見孝宗之有志於民而非特紀其災異也
  廣義嗚呼文公一䟽切於時病深中孝宗之膏肓也孝宗讀之大怒是何䕶疾忌醫之甚邪噫孔孟終身而不過蓋以此耳豈獨文公哉
  庚子七年大定二十年春二月魏王愷卒
  愷寛慈為帝深愛雖出於外心毎念之賜賚不絶及卒帝泣然曰向所以越次建儲正為此子福氣差薄耳諡惠憲二子櫖柄櫖早卒
  右文殿修撰張栻卒
  栻病且死猶手䟽觀帝親君子逺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惡公天下之理天下傳誦之卒年四十八帝聞之嗟嘆不已朱熹與黄榦書曰吾道益孤矣栻頴悟夙成父浚愛之自㓜學所教莫非仁義忠孝之實長師胡宏宏以孔門論仁親切之㫖告之栻退而思若有得焉宏稱之曰聖門有人矣栻益自奮厲以古聖賢自期作希顔録為人表裏洞然勇於從羲無毫髪滯吝毎進對必自盟於心不可以人主意輙有所随順帝嘗言伏節死義之臣難得栻對當於犯顔敢諌中求之若平時不能犯顔敢諫他日何望其伏節死義帝又言難得辦事之臣栻對陛下當求曉事之臣不當求辦事之臣若但求辦事之臣則他日敗陛下事者未必非此人也其遠小人尤嚴為都司日肩輿出遇㑹覿覿舉手欲揖栻急掩其窻櫺覿慙手不得下所至郡暇日召諸生告語民以事至庭必随事開曉具為條教大抵以正禮俗明倫紀為先斥異端毁滛祠而崇社稷山川古先聖賢之祠栻聞道甚蚤朱熹嘗言已之學乃銖積寸累而成如敬夫則大本卓然先有見者也栻所著論語孟子說太極圖說洙泗言仁録諸葛武侯傳經世紀年行於世嘗言曰學莫先於義利之辨義者本心之當為非有為而為也有為而為則皆人欲非天理矣學者稱為南軒先生發明張栻得道學之正傳為諸儒之倡首事君忠直立心平昜其忠君愛國之誠瀕死不忘是誠不負所學者矣故卒而具官以深予之
  夏五月以周必大參知政事謝廓然簽書樞密院事必大為翰林學士幾六年制命溫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及拜參政帝謂之曰執政於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必大對曰大臣自應互相可否自秦檜當國執政不敢措一辭後遂以為當然陛下虛心無我人臣乃欲自是乎雖小事不敢有隠則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冬十二月資政殿學士致仕胡銓卒
  諡忠簡
  發明胡銓始終不主和議見忤懽姦擯斥㪚地今已久矣故卒而具官特書致仕者所以著其忠鯁自守不云於朝云爾若曰世有斯人不能大用而使之卒老衡茅哉綱目書此是蓋予胡銓而罪當時也
  辛丑八年大定二十一年春正月詔罷内侍兼兵職
  時擬以徳壽宫提舉陳源帶浙西副總管給事中趙汝愚論駁以為不當帝諭宰執曰汝愚言有理且可防微杜漸進呈太上亦以為然遂詔自今内侍不得兼兵職樞密院遵守永為定制
  廣義抑觀内侍典兵柄肇自魚朝恩觀軍容使也至徽宗時童貫加封王爵則極其盛焉夫自古國君付戎事於閹臣者鮮不貽喪師失律之罪憤軍蹶將之羞也孝宗有見於此故决意諭允汝愚之論駁而斷然為之罷者其識見之髙豈直南宋之君而已哉綱目直書其事於春王正月之下其喜慶之意多矣
  金追廢亮為庻人
  討其弑熈宗也
  秋七月著作郎吕祖謙卒
  祖謙夷簡五世孫也自其祖好問始居婺州其學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長從林之竒汪應辰胡憲游而友張栻朱熹學以關洛為宗旁稽載籍心平氣和不立崖異少卞急一日誦孔子躬自厚而薄責於人之言怱覺平時忿懥渙然氷釋朱熹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畫將以開物成務既卧病而任重道逺之志不衰居家之政皆可以為後世法年四十五而卒著讀書記大事記皆未成書考定古周昜書說閫範宦箴辯志録皇朝文鑑行於世學者稱為東萊先生
  發明祖謙以頴異之資為時推重而學以關洛為宗朱子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則其風度蓋可想見矣卒而具官深予之也
  八月趙雄罷
  雄自四川幕官陳恢復之䇿為帝所竒不數年致位右相毎進見必言二帝在沙漠及帝眷衰有言雄多私里黨者帝疑之㑹陳峴帥四川命從中出雄遂求去乃出知瀘州
  以王淮為右丞相兼樞密使謝廓然同知樞密院事淮既相問太子侍讀楊萬里曰宰相先務何事萬里曰人才淮因問其人萬里即䟽朱熹袁樞以下六十八人
  九月錢良臣罷○以朱熹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冬十二月下熹社倉法於諸路
  浙東大饑王淮薦熹即日單車就道召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徳任人之說因及時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納之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米已輳集熹日鉤訪民隠按行境内單車屛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於民者悉釐革之有短熹者謂其䟽于為政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觀淮言修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宜進職以旌之乃進熹直徽猷閣熹言乾道四年民艱食熹請於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夏受粟于倉冬則加息訃米以償自後随年歛㪚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於毎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十五里問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於諸路其法以十家為甲甲推一人為首五十家則推一人通曉者為社首其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稅糧衣食不缺者並不得入甲其應入甲者又問其願與不願願者開具一人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嵗以下者不預置籍以貸之其以濕惡不實還者有罰
  發明救荒無善政惟君子為能善之梁惠王之移民移粟晉惠帝之問食肉糜此可謂之善救荒乎是時浙東大饑薦熹提舉熹乃募集米啇量加賑卹民無菜色財不匱乏茍非素熟經綸之才者曷克臻此社倉法行民皆受恵由是不惟行於一路而且行於諸路不惟一路之民被澤而諸路之民均被其澤也是知聖賢之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綏來動和之效亦可想見耳故特書以深予之
  廣義抑觀文公社倉之法通百世而無弊者也後世願治之君信能行此尚何老稚溝壑而壯者四方哉實飬民之首務也文公得行其道於孝宗即易所謂何天之衢者歟綱目大書於冊者幸南宋也
  壬寅九年大定二十二年夏六月謝廓然卒○秋七月以李彦頴參知政事○九月以王淮梁克家為左右丞相並兼樞密使○以朱熹為江西提刑熹辭不拜
  朱熹行部至台知州唐仲友為其民所訟熹按得其實而仲友與王淮同里且為婣家已除江西提刑未行而熹論之淮匿其章不以聞熹論益力章前後六上淮不得已奪仲友江西新命以授熹熹辭不拜遂乞奉祠
  發明君子公而無私羣而不黨知有王法而不知有權勢知有其君而不知有其身唐仲友乃王淮同里且為婣家為民所訟按既得實孰不以宰相之姻而避嫌乎朱子執法不容上章力論王淮既匿其情而又論之不已由是奪其新命以授朱熹君子豈可以貨取乎故力辭不拜遂乞奉祠嗚呼是知君子立心介然獨立罔肯自貶以同流俗求其合義而已矣豈以權勢之故而易吾之所守哉綱目書此所以明聖賢存心之至公君子操行之不苟也
  廣義不以私恩廢公義此仁人君子公平正大之心也傳曰惟仁人能好人能惡人書曰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此之謂也然則文公肯以王淮薦已之恩以贖仲友哉若然則是私也非公也此文公所論仲友之益力也曰然則淮何以奪仲友之新命以授文公哉曰此非淮之本心也出於忿恚之不平也况不由於天子之命也此文公所以辭之而不拜也
  癸邜十年大定二十三年春正月以施師㸃簽書樞密院事○李彦頴罷○以黄洽為御史中丞
  洽為中丞盡言無隠然所論列未嘗攟摭細故嘗奏云因言固可以知人輕聽亦至於失人是故聽言不厭其廣廣則庻幾其無壅擇言不厭其審審則庻幾其無誤帝深然之洽為人質直端重有大臣體嘗言居家不欺親仕不欺君仰不欺天俯不欺人幽不欺鬼神何用求福報哉
  二月内侍陳源有罪竄郴州
  源提舉徳壽宮恃恩専恣其厮役亦補官帝聞而惡之乃竄郴州籍其家以進徳夀宮
  夏六月監察御史陳賈請禁道學
  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怨朱熹欲沮之於是吏部尚書鄭丙上䟽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盗名不宜信用帝已惑其說淮又以太府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因而對首論曰臣竊謂天下之士所學於聖人之道者未始不同既同矣而謂己之學獨異於人是必假其名以濟其偽者也邪正之辯誠與偽而已矣表裏相副是之為誠言行相違是之謂偽臣伏見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其說以謹獨為能以踐履為髙以正心誠意克己復禮為事若此之類皆學者所共學也而其徒乃謂已獨能之夷考其所為則又大不然不幾於假其名以濟其偽者邪臣願陛下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毎於聼納除授之間考察其人擯斥勿用以示好惡之所在庻幾多士靡然向風言行表裏一出於正無或肆為詭異以干治體實宗社無疆之福蓋指熹也帝從之由是道學之名貽禍於世後直學士院尤袤以程氏之學為陳賈所攻言於帝曰道學者堯舜所以帝禹湯文武所以王周公孔孟所以設教近立此名詆訾士君子故臨財不茍得所謂亷介安貧守道所謂恬退擇言顧行所謂踐履行已有耻所謂名節皆目之為道學此名一立賢人君子欲自見於世一舉且入其中俱無得出此豈盛世所宜行願循名責實聼言觀行人情庻不懐於疑似帝曰道學豈不羙之名正恐假託為姦真偽相亂
  發明所為道學者純然不雜粹然至正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以是傳之孔子孔子以是傳之孟軻皆此道也治天下者以是道為綱惟修其身者以是道為楷範安可禁耶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深怨朱子欲謀沮之由是陳賈鄙夫趨順風㫖上章詆毁厚誣聖賢嗚呼以道學為詭異其欺天罔人莫此為尤自是道學之名貽禍於世矣雖然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吾道如青天白日大明於世豈一二狗彘所可謗訕哉故直書以著其罪
  廣義文公之起王淮之薦也至此淮因仲友之故遂隂懷文公帝王道統之學是自絶於賢也惡在其為薦賢哉使孝宗如商之髙宗周之宣王中興燭理之君則雖百淮千賈安能貢其說哉孟子所謂我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臣亦曰文公不遇孝宗亦天也王氏之子焉能使文公不過哉
  秋八月以施師㸃黄洽叅知政事○冬十一月朔日食甲辰十一月大定二十四年春三月金主雍如㑹寧
  金主將如㑹寧諭太子守國太子以不諳政務辭金主曰政事無甚難但用心公正母納䜛邪久之自熟太子乃受守國寳
  夏六月以周必大為樞密使
  乙巳十二年大定二十五年春二月禁胡服畨樂○夏四月金主雍還燕
  金主曲赦㑹寧府放免今年租稅百姓年七十以上者補一官謂羣臣曰上京風物朕自樂之毎奏還都輙用感愴祖宗舊鄉不忍舍去萬嵗之後當置朕于太祖之側鄉等無忘朕言遂宴宗室宗婦於皇武殿賜官賞賚有差曰尋常朕不飲酒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亦不昜得也宗室婦女及羣臣故老以次起舞進酒金主曰吾來數月未有一人歌本曲者吾自為汝等歌之其詞道王業艱難及繼述之不昜至慨想祖宗宛然如暏歌畢泣下羣臣宗戚捧觴上壽皆稱萬嵗於是諸夫人更歌本曲如私家之㑹既醉金主復續調至一鼓乃罷明日發上京宗室戚屬奉辭金主曰太平嵗久國無征徭汝等皆奢縱往往貧乏朕甚憐之當務儉約無忘祖宗艱難因泣下數行宗室戚屬皆感泣而退金主遂行
  丙午十三年大定二十六年夏五月宴講臣於秘書省
  以進讀陸贄奏議終篇賜侍讀蕭燧等御筵及金噐鞍馬帝召宰執賜酒從容語曰自古人主讀書少有知道知之亦罕能行之甚者但作歌詩如隋陳之君竟亦何補唐徳宗豈不知書然所行不至與陸贄論事皆使中人傳㫖且事有是非面相詰難猶恐未盡傳㫖安能盡邪投機之㑹間不容髪惟其若此誤事多事故朕毎事以徳宗為戒
  賜處士郭雍號頥正先生
  雍之先洛陽人父忠孝師事程頥著昜說號兼山先生雍傳其學通世務隠居峽州乾道中守臣薦于朝召不起帝稔其賢毎對輔臣稱道之命所在州郡嵗時致禮存問至是賜號頥正先生令部使者遣官就問雍所欲言備録來上時雍年八十三矣
  發明郭雍躬逢盛世抱道自樂守臣既薦累召不起上念其賢賜號頥正則帝之好賢可謂極其誠雍之慕道可謂極其至矣豈偽隠而徼名者比哉昜曰不事王侯志可則也其郭雍之謂歟特書于冊深予之也
  秋閏七月以留正簽書樞密院事
  正在蜀以簡化化民歸裝僅書數簏而已人服其清
  廣義留正其曹彬趙抃之流歟書之所以見樞密之得人也
  八月日月五星聚軫
  發明建隆間書五星聚奎臣固論之詳矣未有書日月五星聚軫者日月五星聚軫其異甚矣在不修綱目則為嘉祥綱目既修則為災異不踰年而太上皇崩以致國家之大變則異豈有虛生者乎綱目不言事應而事應具存可見人心天道安可誣也有天下之責者要當閑邪存誠非禮勿履詎以天道為玩而忽之哉
  ○冬十一月梁克家罷
  丁未十四年大定二十七年春二月以周必大為右丞相施㸃知樞密院事
  時封事多言大臣異同必大曰各盡所見歸於一是豈可尚同陛下復祖宗舊祠命三省覆奏而後行正欲上下相維非止奉行文書也
  秋八月以留正叅知政事○九月太上皇有疾冬十月帝罷朝侍疾赦○太上皇崩遺誥太上皇后改稱皇太后帝致喪三年
  太上皇崩帝號慟擗踊踰二日不進膳謂王淮等曰晉孝武魏孝文實行三年喪服何妨聽政司馬光通鑑所載甚詳淮對曰晉武雖有此意後來在宫中止用深衣練冠帝曰當時羣臣不能將順其羙光所以譏之自我作古何害於是詔曰大行太上皇帝奄棄至飬朕當衰服三年羣臣自遵易月之令百官五上表請帝還内聼政不許至十二月辛丑禫祭百官釋服復三上表請御殿聼政不許
  發明上皇有疾則孝宗罷朝侍疾上皇殂落則孝宗致喪三年可謂篤於人子孝親之誠矣自我作古不亦羙哉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廣義觀孝宗之事髙宗可謂始終無間而由中逹外者也然不能成恢復之志君子惜焉
  遣使如金
  以上皇崩遣韋璞如金告哀復遣顔師魯致太上遺留物於金金主以其中玉噐五玻瓈器二十及弓劍之屬命師魯歸報曰此皆爾國前主珍玩之物所宜寳藏以無忘追慕今受之義有所不忍也
  十一月詔皇太子叅決庻務
  帝始以白布巾袍視事于延和殿朔望詣徳夀宫則衰絰而杖如初因詔太子叅決庻務于議事堂左諭徳尤袤言於太子曰大權所在天下之所爭趨甚可懼也順殿下事無大小一取上㫖而後行情無厚薄一付衆議而後定又曰儲副之位止於侍膳問安不交外事撫軍監國自漢至今多出權宜事權不一動有觸礙乞俟祔廟之後便行懇辭以彰殿下令徳
  十二月大理寺奏獄空
  發明有周成康之世囹圄空虚漢文盛徳之主僅能幾致刑措亦未及於弗用之地也唐時有雀巢獄樹百官稱賀亦未聞獄空之說耳孝宗末年而有獄空之奏迨亦庻幾成康者乎噫以孝宗之賢未必過於成康以孝宗之治亦未必過於成康而獄空又見於孝宗之世何歟考之宋史孝宗之時未有刑措之事曷為書獄空必有任其責者揆厥所由夫乃小人狐媚其君以希爵賞而大為謬言以欺君也不然綱目何不書大理寺獄空而書奏獄空加之以奏則是出於臣下之籠蔽非真有是事明矣綱目書此非予之也實所以罪當時之意云
  ○金禁女真人學南人衣餙
  金主嘗謂從官曰女真舊風最為純直汝等當習學之不可忘也又曰凡資用當務節省勿妄費至是禁女真不得學南人衣飾
  發明舍繁華而敦樸素此子孫所以守其祖宗之成憲也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世宗有焉特書曰禁深予之也
  戊申十五年大定二十八年春正月復置補闕拾遺官
  未幾左補闕薛叔似等上䟽劾王淮帝曰卿等官以補闕拾遺為名専主規正人主不任紏劾今所奏乃類彈撃甚非設官命名之意宜思自警
  發明人君有修徳之心則必有修徳之政補闕拾遺所以繩糾君過禆益君徳者也孝宗能識此義尋復置之可謂知所先務者惜其復之未幾而仍廢於光宗之手豈不重可哀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於冊者所以深予之耳
  施師㸃罷以黄洽知樞密院事蕭燧叅知政事○二月金遣使來弔祭
  發明書來弔祭予其能慕義也胡氏曰春秋厯十有二王桓襄匡簡景志崩志葬者赴弔及魯往㑹之也平惠定靈志崩不志葬者赴告雖及魯不㑹也莊僖頃崩葬皆不志者王室不告魯亦不往也大抵諸侯為天子服斬衰禮當以所聞先後而奔喪今上皇崩金人弔祭是能修中國諸侯之禮也其褒羙之意直書而義自見矣
  ○三月葬永思陵
  洪□請廟號世祖尤褒言光武以長沙王後布衣崛起不與哀平相繼其稱祖無嫌太上中興雖同光武實繼徽宗正統以子繼父非光武比乃定號髙宗
  夏四月祔髙宗主於太廟
  下詔曰朕比下令欲衰絰三年羣臣屢請御殿易服故以布素視事内殿雖有俟過祔廟勉從所請之詔然稽諸典禮心實未安行之終制乃為近古宜體至意勿復有請
  五月王淮罷
  淮為相能盡心事上唯以唐仲友故為道學之禁毒通善類論者譏之
  金建女真太學○六月以朱熹為兵部郎官未上而罷貶侍郎林栗知泉州
  王淮罷周必大薦熹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於路曰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慎勿復言熹曰吾平生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隠黙以欺吾君乎及入對首言陛下居虛明應物之地而天理有所未純人欲有所未盡是以為善不能充其量除惡不能去其根一念之頃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機交戰於中願自今以往一念之頃必察夫天理人欲果天理邪則敬以充之而不使少有壅閼杲人欲邪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少有凝滯推而至於言語動作之間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則聖心洞徹而天下之事將惟陛下所欲為無不如志矣帝曰久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以州縣為煩也時㑹覿已死王抃已逐獨内侍甘昇尚在熹力論之帝曰昇有才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遂論熹本無學術徒竊張載程頥之緒餘為浮誕宗主謂之道學妄自推尊所至輙携門生數十人習為春秋戰國之態妄希孔門厯聘之風繩以治世之法則亂人之首也今采其虚名俾之入奏將置朝列以次收用而熹聞命之初遷延道途邀索髙價門徒迭為游說政府許以風聞然後入門既經陛對得㫖除郎而輙懐不滿傲晲累曰不肯供職是豈張載程頥之學教之然也縁熹既除兵部郎官在臣合有統攝若不舉劾厥罪惟均望將熹停罷以為事君無禮者之戒帝謂栗言過當而大臣畏栗之彊莫敢深論乃命熹依舊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廖勉强登對帝曰朕亦見其跛曵左補闕薛叔似亦奏援之太常博士葉適上䟽曰考栗劾熹之辭始末叅騐無一實者特發其私意而遂忘其欺耳至於其中謂之道學一語利害所係不獨於熹蓋自昔小人殘害忠良率有指名或以為好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近又剏為道學之目鄭丙倡之陳賈和之居要津者密相付授見士大夫有稍自潔修者輙以道學之名歸之以為善為玷缺以好學為已愆相與指目使不得進於是賢士惴慄中材解體銷聲㓕影穢徳垢行以避此名往日王淮表裏臺諫隂廢正人蓋用此術栗為侍從無以逹陛下之徳意志慮而更襲用鄭丙陳賈密相付授之說以道學為大罪文致語言逐去一熹固未甚害第恐自此游辭無實䜛言横生良善受禍何所不有伏望陛下正紀綱之所在絶欺罔於既形摧折暴横以扶善類奮發綱斷以慰公言䟽入不報㑹胡晉臣拜侍御史首劾栗喜同惡異無事而指學者為黨乃出栗知泉州而熹亦除直寳文閣奉祠而去
  發明甚矣君子小人之不容並立也正心誠意修身大端而以上所厭聞為言殊不知君子之心樂則行之憂則違之初不計其富貴之得䘮也朱子因周必大之薦得受兵部郎官之職而林栗鄙夫以私怨而上言詆罷惜哉孟子曰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安能使予不遇哉然則君子之道未始因人之毁而可少貶也綱目書貶林栗扵未上而罷之後則其坐詆誣而貶之意昭然自明然何以不削其官具官正所以著其妨賢之罪爾
  廣義嗚呼林栗之詆文公實晏嬰臧倉之沮孔孟豈人力也哉
  秋七月思平王璩卒
  帝友愛甚至毎召璩内宴呼以官而不名賜予無算卒追封信王
  八月朔日食○冬十二月以朱熹為崇政殿說書熹辭不至
  熹既歸投匭進封事言大本急務大本者陛下之心急務則輔翼太子選用大臣振舉紀綱變化風俗愛飬民力修明軍政凡此六事皆不可緩而本在於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則六事無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間則雖憊精勞心不可為矣䟽入夜漏下七刻帝已就寢亟起秉燭讀之終篇明日除主管西太一宫兼崇政殿說書熹力辭乃以秘閣修撰奉祠
  發明君子得時行道汲汲之木心愛君澤民惓惓之餘意豈以用舍而易其所守乎朱子因詆而旋歸投匭進封事孝宗嘉歎授之以官自常情論之將趨命不暇矣其心以為引君當道臣子本心茍以言而得官豈非希求進用之嫌乎時止而止時行而行聖賢肯枉尺而直尋哉故寧違君命力辭不至而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之心裕如也即綱目之所書足以驗朱子出處之正矣廣義書曰辭不至者所以著文公制行之髙潔而識時逹權也
  已酉十六年大定二十九年春正月金主雍卒孫璟立
  金主雍太子允恭先卒以孫原王瑪逹格判大興尹又以為右丞相更名璟使親見朝廷議論習知政事之體至是即位號雍曰世宗允恭曰顯宗母圖克坦氏為太后○世宗在金諸帝中最為賢主以夫人烏凌阿氏守節而死終身不立后雅尚儉素命宫中之飾勿得用黄金嘗謂近臣曰朕於宫室惟恐過度其或興修即損宫人嵗費以充之至於佛法尤所未信梁武帝為同㤗寺奴遼道宗以民戸賜寺僧復加以三公之官其惑深矣又曰亡遼日屠羊三百亦豈能盡用徒傷生耳肤毎當食時嘗思貧民饑餒猶在己也彼身為惡而口祈福何益之有嘗謂宰相曰卿等在省未嘗薦士止限資格安能得人又曰卿等職居輔相㑹無薦舉惟朕嘗言某人可用然後從而言之卿等既無所言必待朕知而後進用將復有幾又曰帝王之政固以寛慈為徳然梁武帝専務寛慈以致綱紀大壊朕嘗思之賞罰不濫即是寛政又曰朕觀唐史見太宗行事初甚厲精晚年與羣臣議多飾詞朕嘗思始終如一今雖年髙敬慎之心無時或怠又曰朕自即位以來言事者雖有狂妄未嘗罪之卿等未嘗肯盡言何也當言而不言是相疑也君臣無疑謂之嘉㑹事有利害可竭誠言之即位五載南北講和與民休息羣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廩有餘刑部斷死罪嵗或十七人國人號稱小堯舜然舉賢之急求言之切不絶於口而羣臣不能將順其美以底大順惜哉
  廣義分注備載雍之事實乃知其為北朝一世之賢君也雖中華令主何以過之然曰羣臣不能將順其羙以底大順何哉蓋其前後左右無一薛居州而使雍孤立於上也雖然要亦天硌元徳故使之有君無臣僅成一代之小康耳豈人力也哉
  黄洽罷○以周必大留正為左右丞相王蘭參知政事葛邲同知樞密院事
  帝自髙宗崩即欲傳位太子甞諭必大曰禮莫重於事宗廟而孟享多以病分詣孝莫大於執喪而不得日至徳夀宫朕將退休矣因密賜紹興傳位親札於必大命預草詔専以奉几筵侍東朝為意而進必大為首相
  蕭燧罷○二月朔日食○帝傳位於太子太子即位尊帝為夀皇聖帝皇后為夀成皇后皇太后為夀聖皇太后大赦
  先是更徳夀宫為重華宫皇太后徙居慈福宫帝傳位太子遂素服退居重華宫
  立皇后李氏
  后安陽人慶逺節度使道之女也道帥湖北聞道士皇甫坦善相人乃出諸女拜之坦見后驚不敢受拜曰此女當母天下坦言於髙宗遂聘為恭王妃生嘉王擴性妬悍常訴帝左右於髙宗及夀皇髙宗不懌謂呉后曰是婦將種吾為皇甫坦所誤夀皇亦屢訓敕令以皇太后為法不然行當廢汝后疑其說出於太后憾之至是立為后
  三月廢補闕拾遺官
  御史中丞謝諤論其不可廢不聼自是近臣罕進言者
  發明人君於一念之萌而是非善惡皆可預知蓋補闕拾遺求善急務宋廢之既久孝宗初命復置可謂知先務矣光宗受命即位至是僅克踰月未遑他圖首廢斯職雖違人言畧不之恤光宗之心為如何哉自是近臣罕得進言而違理悖徳之事作矣故直書廢以見不當廢也吁廣義光宗即位之初而廢言官則自是之後君徳日衰矣書之所以誌光宗不徳之基也
  夏五月以王藺知樞密院事○周必大罷
  初何澹與必大厚為司業久不遷留正奏遷之澹由是憾必大而徳正為諌議大夫首上䟽攻必大罷之必大純篤忠厚能以善道其君
  知閤門事姜特立有罪免
  特立帝東宫舊臣也帝即位命知閤門事聲勢寖盛留正列其招權預政之罪乞斥逐之帝意未决㑹叅知政事缺特立謁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相葉張二尚書當擇一人執政未知孰先正奏之帝大怒詔特立奉祠夀皇聞之曰留正真宰相也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六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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