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性理精義 (四庫全書本)/卷02

卷一 御纂性理精義 卷二 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性理精義卷二
  西銘張子作 朱子注
  程子曰訂頑之言極純無雜秦漢以來學者所未到○又曰西銘某得此意只是須得子厚如此筆力他人無縁作得孟子以後未有人及此得此文字省多少言語要之仁孝之理備乎此須臾而不於此則便不仁不孝也○又曰孟子之後只有原道一篇其間言語固多病然大要儘近理若西銘則是原道之宗祖也○問西銘如何曰此横渠文之粹者也曰充得盡時如何曰聖人也横渠能充盡否曰言有兩端有有徳之言有造道之言有徳之言說自己事如聖人言聖人事也造道之言則知足以知此如賢人說聖人事也横渠道儘高言儘醇自孟子後儒者都無他見識○朱子曰横渠嘗於學堂䨇牖左書砭愚右書訂頑伊川先生曰是啟爭端改曰東銘西銘二銘雖同出於一時之作然其辭義之所指氣象之所及淺深廣狹判然不同是以程門專以西銘開示學者
  乾稱父坤稱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處
  天陽也以至健而位乎上父道也地陰也以至順而位乎下母道也人禀氣於天賦形於地以藐然之身混合無間而位乎中子道也然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者天地其形體也乾坤其性情也乾者健而無息之謂萬物之所資以始者也坤者順而有常之謂萬物之所資以生者也是乃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而父母乎萬物者故指而言之集說朱子曰須子細看他說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
  母不是天地不得分明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則凡天下之男皆乾之氣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氣從這裏便徹上徹下一箇氣都透過了
  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
  乾陽坤陰此天地之氣塞乎兩間而人物之所資以為體者也故曰天地之塞吾其體乾健坤順此天地之志為氣之帥而人物之所得以為性者也故曰天地之帥吾其性深察乎此則父乾母坤混然中處之實可見矣集說朱子曰塞只是氣吾之體即天地之氣帥是主宰乃天地之常理也吾之性即天地之理
  案天地之塞吾得之以為體天地之帥吾得之以為性理固然矣然於兩其字語氣尤須體㑹葢言天地之精氣神理全付於人故天地之所以充塞者吾即其體天地之所為主宰者吾即其性也易曰盈天地之間者惟萬物此天地之塞吾其體之說記曰人者天地之徳天地之心也此天地之帥吾其性之說
  民吾同胞物吾與也
  註人物竝生於天地之閒其所資以為體者皆天地之塞其所得以為性者皆天地之帥也然體有偏正之殊故其於性也不無明暗之異惟人也得其形氣之正是以其心最靈而有以通乎性命之全體於竝生之中又為同類而最貴焉故曰同胞則其視之也皆如已之兄弟矣物則得夫形氣之偏而不能通乎性命之全故與我不同類而不若人之貴然原其體性之所自是亦夲之天地而未嘗不同也故曰吾與則其視之也亦如已之儕輩矣惟同胞也故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如下文所云惟吾與也故凡有形於天地之間者若動若植有情無情莫不有以若其性遂其宜焉此儒者之道所以必至於參天他贊化育然後為功用之全而非有所强於外也
  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聖其合徳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
  乾父坤母而人生其中則凡天下之人皆天地之子矣然繼承天地統理人物則大君而已故為父母之宗子輔佐大君綱紀衆事則大臣而巳故為宗子之家相天下之老一也故凡尊天下之高年者乃所以長吾之長天下之幼一也故凡慈天下之孤弱者乃所以幼吾之幼聖人與天地合其徳是兄弟之合徳乎父母者也賢者才徳過於常人是兄弟之秀出乎等夷者也是皆以天地之子言之則凡天下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非吾兄弟無告者而何哉
  于時保之子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
  畏天以自保者猶其敬親之至也樂天而不憂者猶其愛親之純也說朱子曰西銘首論天地萬物與我同體之意固極宏大然其所論事天功夫則自于時保之以下方極親切○問西銘自乾稱父坤稱母至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處是仁之體于時保之以下是作功夫處曰若言同胞吾與了便說著博施濟衆却不是所以教人作功夫處只在敬與恐懼故曰于時保之子之翼也能常敬而恐懼則這箇道理自在
  違曰悖徳害仁曰賊濟惡者不才其踐形惟肖者也註不循天理而徇人欲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也故謂之悖徳戕滅天理自絶夲根者賊殺其親大逆無道也故謂之賊長惡不悛不可教訓者世濟其凶増其惡名也故謂之不才若夫盡人之性而有以充人之形則與天地相似而不違矣故謂之肖
  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
  孝子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聖人知變化之道則所行者無非天地之事矣通神眀之徳則所存者無非天地之心矣此二者皆樂天踐形之事也集說朱子曰聖人之於天地如孝子之於父母化者天地之用一過而無迹者也知之則天地之用在我如子之述父事也神者天地之心常存而不測者也窮之則天地之心在我如子之繼父志也得其心而後可以語其用故曰窮神知化
  不愧屋漏為無忝存心養性為匪懈
  孝經引詩曰無忝爾所生故事天者仰不愧俯不怍則不忝乎天地矣又曰夙夜匪懈故事天者存其心養其性則不懈乎事天矣此二者畏天之事而君子所以求踐夫形者也
  惡旨酒崇伯子之顧養育英才潁封人之錫類
  好飲酒而不顧父母之養者不孝也故遏人欲如禹之惡旨酒則所以顧天之養者至矣性者萬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故育英才如潁考叔之及荘公則所以永錫爾類者廣矣
  案窮神知化孟子所謂知天也無忝匪懈孟子所謂事天也顧養錫類亦事天以内事耳自不施勞以至終篇則孟子所謂立命也張子葢全用孟子之意以為說
  不施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註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其功大矣故事天者盡事天之道而天心豫焉則亦天之舜也申生無所逃而待烹其恭至矣故事天者夭夀不貳而脩身以俟之則亦天之申生也
  體其受而歸全者參乎勇於從而順令者伯奇也註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若曾子之啓手啓足則體其所受乎親者而歸其全也況天之所以與我者無一善之不備亦全而生之也故事天者能體其所受於天者而全歸之則亦天之曾子矣子於父母東西南北唯令之從若伯奇之履霜中野則勇於從而順令也況天之所以命我者吉凶禍福非有人欲之私故事天者能勇於從而順受其正則亦天之伯奇矣集說問申生之不去伯奇之自沈皆陷父於惡非中道也而取之與舜曾同何也朱子曰舜之底豫贊化育也故曰功申生待烹順受而已故曰恭曾子歸全全其所以與我者終身之仁也伯奇順令順其所以使我者一事之仁也
  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女於成也註富貴福澤所以大奉於我而使吾之為善也輕貧賤憂戚所以拂亂於我而使吾之為志也篤天地之於人父母之於子其設心豈有異哉故君子之事天也以周公之富而不至於驕以顏子之貧而不改其樂其事親也愛之則喜而弗忘惡之則懼而無怨其心亦一而已矣集說朱子曰敬天當如敬親戰戰兢兢無所不至愛天當如愛親無所不順天之生我安頓得好令我富貴崇髙便如父母愛我當喜而不忘安頓得不好令我貧賤憂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當勞而不怨
  存吾順事沒吾寧也
  註孝子之身存則其事親者不違其志而已沒則安而無所愧於親也仁人之身存則其事天者不逆其理而已沒則安而無所愧於天也葢所謂朝聞夕死吾得正而斃焉者故張子之銘以是終焉論曰天地之間理一而已然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則其大小之分親疏之等至於十百千萬而不能齊也不有聖賢者出孰能合其異而反其同哉西銘之作意葢如此程子以為明理一而分 可謂一言以蔽之矣葢以乾為父以坤為母有生 類無物不然所謂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屬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則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一統而萬殊則雖天下一家中國一人而不流於兼愛之敝萬殊而一貫則雖親䟽異情貴賤異等而不梏於為我之私此西銘之大指也觀其推親親之厚以大無我之公因事親之誠以明事天之道葢無適而非所謂分立而推理一也夫豈專以民吾同胞長長㓜㓜為理一而必黙識於言意之表然後知其分之殊哉且所謂稱物平施者正謂稱物之宜以平吾之施云爾若無稱物之義則亦何以知夫所施之平哉龜山第二書葢欲發明此意然言不盡而理有餘也故愚得因其說而遂言之如此同志之士幸相與折衷焉○熹既為此解後得尹氏書云楊中立答伊川先生論西銘書有釋然無惑之語先生讀之曰楊時也未釋然乃知此論所疑第二書之說先生葢亦未之許也然龜山語録有曰西銘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為仁知其分殊所以為義所謂分殊猶孟子言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無差等耳或曰如是則體用果離而為二矣曰用未嘗離體也以人觀之四肢百骸具於一身者體也至其用處則首不可以加屨足不可以納冠葢即體而言而分已在其中矣此論分别異同各有歸趣大非荅書之比豈其年髙徳盛而所見始益精與因復表而出之以明荅書之說誠有未釋然者而龜山所見葢不終於此而已也
  附録龜山楊氏上程子書曰西銘發明聖人之微意至深然而言體而不及用恐其流遂至於兼愛則後世有聖賢者出推夲而論之未免歸罪於横渠也程子曰横渠之言誠有過者乃在正䝉西銘之為書推理以存義擴先聖所未發與孟子性善養氣之論同功豈墨氏之比哉西銘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則二夲而無分老㓜及人理一也愛無差等夲二也分殊之敝私勝而失仁無分之罪兼愛而無義分立而推理一以正私勝之流仁之方也無别而迷兼愛至於無父之極義之賊也子比而同之過矣且謂言體而不及用彼欲使人推而行之本為用也反謂不及不亦異乎
  註後記始予作太極西銘二解未嘗敢出以示人也近見儒者多議兩書之失或乃未嘗通其文義而妄肆詆訶予竊悼焉因出此解以示學徒使廣其傳庶㡬讀者由辭以得意而知其未可以輕議也淳熙戊申二月己巳晦翁題
  正䝉張子作
  楊氏時曰正䝉之書闗中學者尊信之與論語等其徒未嘗輕以示人葢恐未信者不惟無益徒増其鄙慢爾如西銘一篇伊川謂與孟子性善養氣之論同功皆前聖所未發也詳味之乃見其用意之深性命之說雖揚雄猶未能造其藩籬況他人乎
  太和所謂道中涵浮沈升降動静相感之性是生絪縕相盪勝負屈伸之始其來也幾微易簡其究也廣大堅固起知於易者乾乎效法於簡者坤乎散殊而可象為氣清通而不可象為神不如野馬絪縕不足謂之太和語道者知此謂之知道學易者見此謂之見易不如是雖周公才羙其智不足稱也巳
  太虚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至静無感性之淵源有識有知物交之客感爾客感客形與無感無形惟盡性者一之
  集說補註云太虚無形即氣之本體在人至静無感即性之淵源道之體也萬殊之所以一本也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是氣之流行在人有識有知物交之客感是性之發見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萬殊也體用一原隱顯無間惟窮理盡性之人能一之也
  案上章以天地之道言故曰太和此章以天地之性言故曰太虚道者性之流行謂之和者如人率性之道中節之和也性者道之夲體謂之虚者如所謂人生而静則天之性也此章所謂聚散即上章所謂動静相感勝負屈伸而上章所謂清通而不可象之神即此章所謂太虚無形者是也葢性道相為體用故交互言之
  天地之氣雖聚散攻取百塗然其為理也順而不妄氣之為物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為有象不失吾常太虚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虚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然則聖人盡道其間兼體而不累者存神其至矣彼語寂滅者徃而不反徇生執有者物而不化二者雖有閒矣以言乎失道則均焉
  案明道定性書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此章葢用其意
  知虚空即氣則有無隱顯神化性命通一無二顧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從來則深於易者也若謂虚能生氣則虚無窮氣有限體用殊絶入老氏有生於無自然之論不識所謂有無混一之常若謂萬象為太虚中所見之物則物與虚不相資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陷於浮屠以山河大地為見病之說此道不明正由懵者畧知體虚空為性不知本天道為用反以人見之小因縁天地明有不盡則誣世界乾坤為幻化幽明不能舉其要遂躐等妄意而然不悟一陰一陽範圍天地通乎晝夜三極大中之矩遂使儒佛老荘混然一塗語天道性命者不㒺於恍惚夢幻則定以有生於無為窮髙極微之論入徳之塗不知擇術而求多見其蔽於詖而陷於淫矣
  案老氏謂有之外有無是以世界乾坤為化也釋氏謂無之中無有是以世界乾坤為幻也誣世界乾坤為幻化是總結二莭下文㒺於恍惚夢幻又申言擇氏以有生於無又申言老氏
  氣坱然太虚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易所謂絪縕荘生所謂生物以息相吹野馬者與此虚實動静之機陰陽剛柔之始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遇聚散為風雨為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無非教也
  集說朱子曰無非教也教便是說理禮記中天道至教聖人至徳與孔子予欲無言天地與聖人都一般精底都從粗底上發見道理都從氣上流行雖至粗底物無非是道理發見天地與聖人皆然
  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謂之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謂之無故聖人仰觀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無之故盈天地之間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離不相覩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集說朱子曰離明只是氣聚則目可得而見不聚則目不可得而見易所謂離為目是也
  氣之聚散於太虚猶冰凝釋於水知太虚即氣則無無故聖人語性與天道之極盡於參伍之神變易而已諸子淺妄有有無之分非窮理之學也
  集說補註云此只是明理氣合一之意言氣之聚散即太虚之所為則太虚非離氣而入於渺茫者矣故知此則無無蓋不以無視太虚之理也
  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
  集說陳氏埴曰四者夲是一理但所由之名異耳從太虚上看則謂之天天為太極是也從氣上看則謂之道一陰一陽之道是也從虚與氣合上看則謂之性天命之性是也從性與知覺合上看知覺是血氣動物則謂之心其實一理耳○補註云天與道在天者也性與心在人物者也
  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聖者至誠得天之謂神者太虚妙應之目凡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爾
  集說朱子曰伊川謂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謂二氣之良能葢程說固好但只渾淪在這裏張說分明便見有箇陰陽在問良能之義曰只是二氣之自然者爾屈伸徃來是二氣自然能如此
  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兩體者虚實也動静也聚散也清濁也其究一而已
  感而後有通不有兩則無一故聖人以剛柔立本乾坤毁則无以見易
  集說補註云感者彼此相感兩也通者流行不已之神一也使非陰陽彼此相感而徃來相禪則其神之所以流行不已者何以見哉故曰不有兩則無一
  㳺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陰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
  集說朱子曰㳺氣是氣之發散生物底氣㳺亦流行之意紛擾者參錯不齊既生物便是㳺氣若是生物常運行不息者二氣初無増損也
  氣本之虚則湛本無形感而生則聚而有象有象斯有對對必反其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故愛惡之情同出於太虚而卒歸於物欲倏而生忽而成不容有豪髮之閒其神矣夫
  案此亦以太虚中之聚散言而人心之徳似之葢太虚成象則必有相反相和之氣人心應物則亦必有相反相和之情相反者惡也相和者愛也是愛惡之情同出於太虚而卒歸於物欲也然徇乎物欲者衆人也天地則倏而生倏而成因物付物而無豪髪停留凝滯之累聖人則倏而作倏而止物來順應而無㡬㣲意必固我之私也故上章云兼體而不累者存神其至矣
  以上太和篇
  一物兩體氣也一故神兩在故不測兩故化推行於一此天之所以參也
  集說朱子曰此語極精只是這一物周行乎事物之間如陰陽屈伸徃來上下無非這一箇物事所以謂兩在故不測天下之事一不能化惟兩而後能化且如一陰一陽始能化生萬物雖是兩要之亦推行乎此一耳
  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
  集說或問天道左旋日月右行如何朱子曰自疏家有此說人皆守定張子說日月皆是左旋說得好厯家以進數難算只以退數算之此是截法故謂之右行取其易見日月之度爾乃云日行遲月行速此錯說也○天無體二十八宿便是天體隨天而定日月與五星則皆隨天左轉而緩急各不同不隨天而定也横渠少遲則反右之說極精如以一大輪在外一小輪載日月在内大輪轉急小輪轉慢雖都是左轉只有急有慢便覺日月似右轉了
  案朱子以天為大輪日月為小輪與今厯九重說合
  虧盈法月於人為近日逺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於外人視其終初如鉤之曲及其中天也如半璧然此虧盈之驗也
  日月雖以形相物考其道則有施受健順之差焉星月金水受光於火日陰受而陽施也
  陰陽之精互藏其宅則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萬古不變若陰陽之氣則循環迭至聚散相盪升降相求絪縕相揉葢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無方運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謂之何哉案陰陽之精互藏其宅者性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陰陽之氣循環迭至者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此所謂交易變易者也然陰陽之氣實即陰陽之精之所為故在易曰日月運行一寒一暑然則精氣一物也性命一理也
  陽之徳主於遂陰之徳主於閉
  陰性凝聚陽性發散陰聚之陽必散之其勢均散陽為陰累則相持為雨而降陰為陽得則飄揚為雲而升故雲物班布太虚者陰為風驅歛聚而未散者也凡陰氣凝聚陽在内者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陽在外者不得入則周旋不舍而為風其聚有逺近虚實故雷風有小大暴緩和而散則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則為戾氣曀霾陰常散緩受交於陽則風雨調寒暑正
  集說朱子曰此一叚見得陰陽之情陽氣正升忽遇隂氣則相持而下為雨葢陽氣輕陰氣重故陽氣為陰氣壓墜而下也陰氣正升忽遇陽氣則助之飛騰而上為雲也陽氣伏於陰氣之内不得出故爆開而為雷也陰氣凝結於内陽氣欲入不得故旋繞其外不已而為風至吹散陰氣盡乃已也戾氣飛雹之類曀霾黄霧之類皆陰陽邪惡不正之氣所以雹冰穢濁或青黒色
  火日外光能直而施金水内光能闢而受受者隨材各得施者所應無窮神與形天與地之道與
  集說補註云火日陰質也故内暗而外光金水陽質也故外暗而内明火日能直而施金水則能闢而受施則天也受則地也此天神地形之妙也與
  木曰曲直能既曲而反伸也金曰從革一從革而不能自反也水火氣也故炎上潤下與陰陽升降土不得而制焉木金者土之華實也其性有水火之雜故木之為物水漬則生火然而不離也葢得土之浮華於水火之交也金之為物得火之精於土之燥得水之精於土之濡故水火相待而不相害鑠之反流而不秏葢得土之精實於水火之際也土者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地之質也化之終也水火之所以升降物兼體而不遺者也
  集說問陰陽五行如何朱子曰康節說得法宻横渠說得理透問金木水火體質屬土曰正䝉有一說好只金與木之體質屬土水與火却不屬土
  案水生木木生火則木者水之子也火之母也故為水火之交金者得熱氣而融化得寒氣而凝結及其成也以之隔水火則水火不相害若以火爍則又流而為水故亦為水火之際也
  陽陷於陰為水附於陰為火
  案從來皆以離麗為陰附於陽雖邵子亦云惟張子以為陽附於陰者得之但觀火附於薪蘇可見以上參兩篇
  天道四時行百物生無非至教聖人之動無非至徳夫何言哉
  天體物不遺猶仁體事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物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㳺衍無一物之不體也
  案從來皆以體為體質之體言天為物之體質也看來當為體察之體言天之聰明明威無不鑒照方與下引板詩意相應仁所以體事者亦以遇事遇物而疾痛癢痾無不覺也
  天之不測謂神神而有常謂天
  運於無形之謂道形而下者不足以言之
  以上天道篇
  神天徳化天道徳其體道其用一於氣而已
  虚明照鍳神之明也無逺近幽深利用出入神之充塞無間也
  氣有陰陽推行有漸為化合一不測為神其在人也知義用利則神化之事備矣徳盛者窮神則知不足道知化則義不足云
  大可為也大而化不可為也在熟而已易謂窮神知化乃徳盛仁熟之致非智力能强也
  精義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養吾内也窮神知化乃養盛自致非思勉之能强故崇徳而外君子未或致知也
  神不可致思存焉可也化不可助長順焉可也存虚明久至徳順變化達時中仁之至義之盡也
  案存虚明久至徳所以存神而為仁之至順變化達時中所以順化而為義之盡
  惟神為能變化以其一天下之動也人能知變化之道其必知神之所為也
  知神而後能饗帝饗親見易而後能知神是故不聞性與天道而能制禮作樂者末矣
  無我然後得正巳之盡存神然後妙應物之感
  以上神化篇
  賢才出國將昌子孫才族將大
  以上動物篇
  誠明所知乃天徳良知非聞見小知而已
  義命合一存乎理仁知合一存乎聖動静合一存乎神陰陽合一存乎道性與天道合一存乎誠
  天所以長久不已之道乃所謂誠仁人孝子所以事天誠身不過不已於仁孝而已故君子誠之為貴
  自明誠由窮理而盡性也自誠明由盡性而窮理也案由窮理而盡性所謂明善誠身由盡性而窮理所謂尊徳性而道問學
  性者萬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為能盡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愛必兼愛成不獨成彼自蔽塞而不知順吾理者則亦末如之何矣
  天所性者通極於道氣之昏明不足以蔽之天所命者通極於性遇之吉㓙不足以戕之不免乎蔽之戕之者未之學也性通乎氣之外命行乎氣之内氣無内外假有形而言爾故思知人不可不知天盡其性然後能至於命
  案此節之意是不以氣質言性不以氣數言命與孟子不謂性不謂命之意同
  湛一氣之本攻取氣之欲口腹於飲食鼻舌於臭味皆攻取之性也知徳者屬厭而已不以嗜欲累其心不以小害大末喪本焉爾
  心能盡性人能𢎞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𢎞人也盡其性能盡人物之性至於命者亦能至人物之命莫不性諸道命諸天我體物未嘗遺物體我知其不遺也至於命然後能成已成物不失其道
  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徳不勝氣性命於氣徳勝其氣性命於徳窮理盡性則性天徳命天理
  集說朱子曰性命於氣是性命都由氣則性不能全其夲然命不能順其自然性命於徳是性命都由徳則性能全天徳命能順天理
  纖惡必除善斯成性矣察惡未盡雖善必粗矣
  莫非天也陽明勝則徳性用陰濁勝則物欲行領惡而全好者其必由學乎
  集說朱子曰只將自家意思體驗便見得人心虚静自然清明纔為物欲所蔽便暗了此陰濁所以勝也○葉氏采曰領惡而全好見禮記鄭氏曰領猶治理也好善也
  生直理順則吉㓙莫非正也不直其生者非幸福於回則免難於茍也
  以上誠明篇
  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物有未體則心為有外世人之心止於聞見之狹聖人盡性不以見聞梏其心其視天下無一物非我孟子謂盡心則知性知天以此天大無外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
  集說朱子曰體猶仁體事而無不在言心理流行脈絡貫通無有不到茍一物有未體則便有不到處包括不盡是心為有外葢私意間隔而物我對立則雖至親且未必能無外矣
  耳目雖為性累然合内外之徳知其為啓之之要也體物體身道之本也身而體道其為人也大矣道能物身故大不能物身而累於身則藐乎其卑矣
  釋氏不知天命而以心法起滅天地以小縁大以末縁本其不能窮而謂之幻妄真所謂疑冰者與夏蟲疑冰以其不識
  以上大心篇
  可欲之謂善志仁則無惡也誠善於心之謂信充内形外之謂美塞乎天地之謂大大能成性之謂聖天地同流陰陽不測之謂神
  知徳以大中為極可謂知至矣擇中庸而固執之乃至之之漸也惟知學然後能勉能勉然後日進而不息可期矣
  極其大而後中可求止其中而後大可有
  無所雜者清之極無所異者和之極勉而清非聖人之清勉而和非聖人之和所謂聖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
  不尊徳性則學問從而不道不致廣大則精微無所立其誠不極高明則擇乎中庸失時措之宜矣
  不得已而後為至於不得為而止斯智矣夫
  意有思也必有待也固不化也我有方也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為不相似
  志學然後可與適道强禮然後可與立不惑然後可與權
  將窮理而不順理將精義而不徙義欲資深且習察吾不知其知也
  君子於天下達善達不善無物我之私循理者共恱之不循理者共改之改之者過雖在人如在己不忘自訟共恱者善雖在己葢取諸人而為必以與人焉善以天下不善以天下是謂達善達不善
  溫故知新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徳繹舊業而知新益思昔未至而今至縁舊所見聞而察来皆其義也
  責己者當知天下國家無皆非之理故學至於不尤人學之至也
  學者四失為人則失多好髙則失寡不察則易苦難則止
  學者捨禮義則飽食終日無所猷為與下民一致所事不踰飲食之閒燕㳺之樂爾
  儒者窮理故率性可以謂之道浮圖不知窮理而自謂之性故其說不可推而行
  以上中正篇
  至當之謂徳百順之謂福徳者福之基福者徳之致無入而非百順故君子樂得其道
  正已而不求於人不𩓑乎外之盛者與
  必物之同者已則異矣必物之是者已則非矣
  大人者有容物無去物有愛物無徇物天之道然天以直養萬物代天而理物者曲成而不害其直斯盡道矣志大則才大事業大故曰可大又曰富有志久則氣久徳性久故曰可久又曰日新
  金和而玉節之則不過知運而貞一之則不流道所以可久可大以其肖天地而不離也與天地不相似其違道也逺矣
  易簡然後能知險阻易簡理得然後一以貫天下之道易簡故能恱諸心知險阻故能研諸慮知㡬為能以屈為伸
  將致用者㡬不可緩思進徳者徙義必精此君子所以立多㓙多懼之地乾乾徳業不少懈於趨時也
  有吉㓙利害然後人謀作大業生若無施不宜則何業之有
  天下何思何慮行其所無事斯可矣
  知及之而不以禮性之非已有也故知禮成性而道義出如天地位而易行
  以上至當篇
  稽衆舍己堯也與人為善舜也聞善言則拜禹也用人惟己改過不吝湯也不聞亦式不諫亦入文王也
  以上作者篇
  三十器於禮非强立之謂也四十精義致用時措而不疑五十窮理盡性至天之命然不可自謂之至故曰知六十盡人物之性聲入心通七十與天同徳不思不勉從容中道
  困而不知變民斯為下矣不待困而喻賢者之常也困之進人也為徳辨為感速孟子謂人有徳慧術知者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於内無如舜困於外無如孔子以孔子之聖而下學於困則其䝉難正志聖徳日躋必有人所不及知而天獨知之者矣故曰莫我知也夫知我者其天乎
  顔淵從師進徳於孔子之門孟子命世脩業於戰國之際此所以濳見之不同
  以上三十篇
  行脩言道則當為人取不務徇物强施以引取乎人故徃敎妄說皆取人之𡚁也
  言有敎動有法晝有為宵有得息有養瞬有存
  困辱非憂取困辱為憂榮利非樂㤀榮利為樂
  以上有徳篇
  大易不言有無言有無諸子之陋也
  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故撰徳於卦雖爻有小大及繫辭其爻必諭之以君子之義
  一物而兩體其太極之謂與隂陽天道象之成也剛柔地道法之效也仁義人道性之立也三才兩之莫不有乾坤之道
  陰陽剛柔仁義之本立而後知趨時應變故乾坤毁則无以見易
  六爻各盡利而動所以順陰陽剛柔仁義性命之理也故曰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
  陽徧體衆陰衆陰共事一陽理也是故二君共一民一民事二君上與下皆小人之道也一君而體二民二民而宗一君上與下皆君子之道也
  顯道者危使平易使傾懼以終始其要无咎之道也神徳行者寂然不動𠖇㑹於萬化之感而莫知為之者也受命如響故可與酬酢曲盡鬼謀故可以佑神
  開物於㡬先故曰知來明患而弭其故故曰藏徃極數知來前知也前知其變有道術以通之君子所以措於民者逺矣
  乾至健無體為感速故易知坤至順不煩其施普故簡能
  造化之功發乎動畢逹乎順形諸明養諸容載遂乎說潤勝乎健不匱乎勞終始乎止
  健動陷止剛之象順麗入說柔之體
  一陷溺而不得出為坎一附麗而不能去為離
  以上大易篇
  至誠天性也不息天命也人能至誠則性盡而神可窮矣不息則命行而化可知矣學未至知化非真得也舍氣有象否非象有意否
  天包載萬物於内所感所性乾坤陰陽二端而已無内外之合無耳目之引取與人物蕞然異矣人能盡性知天不為蕞然起見則㡬矣
  天性乾坤隂陽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萬物所受雖不同皆無須臾之不感所謂性即天道也至虚之實實而不固至静之動動而不窮
  性通極於無氣其一物爾命禀同於性遇乃適然焉人一已百人十己千然有不至猶難語性可以言氣行同報異猶難語命可以言遇
  浮屠明鬼謂有識之死受生循環遂厭苦求免可謂知鬼乎以人生為妄可謂知人乎天人一物輒生取舍可謂知天乎孔孟所謂天彼所謂道惑者指㳺魂為變為輪迴未之思也大學當先知天徳知天徳則知聖人知鬼神今浮屠極論要歸必謂死生轉流非得道不免謂之悟道可乎悟則有義有命均死生一天人惟知晝夜通隂陽體之不二自其說熾𫝊中國儒者未容窺聖學門牆已為引取淪胥其間指為大道其俗達之天下致善惡智愚男女臧獲人人著信使英才閒氣生則溺耳目恬習之事長則師世儒宗尚之言遂𠖇然被驅因謂聖人可不脩而至大道可不學而知故未識聖人心已謂不必求其迹未見君子志已謂不必事其文此人倫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徳所以亂異言滿耳上無禮以防其僞下無學以稽其𡚁自古詖淫邪遁之詞翕然並興一出於佛氏之門者千五百年自非獨立不懼精一自信有大過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間與之較是非計得失
  釋氏語實際乃知道者所謂誠也天徳也其語到實際則以人生為幻妄有為為疣贅以世界為蔭濁遂厭而不有遣而弗存就使得之乃誠而惡明者也儒者則因明致誠因誠致明故天人合一致學而可以成聖得天而未始遺人易所謂不遺不流不過者也彼語雖似是觀其發夲要歸與吾儒二夲殊歸矣道一而已此是則彼非此非則彼是固不當同日而語其言流遁失守窮大則淫推行則詖致曲則邪求之一卷之中此𡚁數數有之大率知晝夜隂陽則能知性命能知性命則能知聖人知鬼神彼欲直語太虚不以晝夜隂陽累其心則是未始見易未始見易則雖欲免陰陽晝夜之累末由也巳易且不見又烏能更語真際捨真際而談鬼神妄也所謂實際彼徒能語之而已未始心解也
  將脩已必先厚重以自持厚重知學徳乃進而不固矣忠信進徳惟尚友而急賢欲勝己者親無如改過之不吝
  案厚重則無戲言戲動矣改過則無過言過動矣此為學敬義之要故引此而以東銘繼之
  戲言出於思也戲動作於謀也發乎聲見乎四支謂非巳心不明也欲人無巳疑不能也過言非心也過動非誠也失於聲繆迷其四體謂己當然自誣也欲他人己從誣人也或者以出於心者歸咎為己戲失於思者自誣為己誠不知戒其出汝者歸咎其不出汝者長傲且遂非不知孰甚焉
  集說補註云此章即東銘也謂言雖戲必以思而出也動雖戲必以謀而作也戲言發於聲戲動見乎四體謂非本於吾之心是惑也本於吾意而欲人之不我疑不可得也言之過者非其心之本然也動之過者非其誠之實然也失於聲而為過言繆迷其四體而為過動謂已之當然是自誣也又欲人之従之是誣人也或者以戲言戲動之出於心者歸咎為己戲而不知戒己長傲而惡愈滋矣以過言過動之失於思者自誣為己誠而不知歸咎則遂非而過益深矣沈毅齋先生詳述朱子與江西學者說此篇大旨不越乎過故二字且曰有心謔浪之謂戲無心差失之謂過夲有心而掩之以無心則以故為戯而至於長傲本無心而誣之以有心則以過為誠而至於遂非是愚之甚者也戯不可有推其原而謂之故欲人深戒其言動未發之先以為正心誠意之本過不能無指其流而謂之過欲人自咎於言動已失之後以為遷善改過之機誨人之意深矣
  以上乾稱篇












  御纂性理精義卷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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