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朱子全書 (四庫全書本)/卷16

卷十五 御纂朱子全書 卷十六 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朱子全書卷十六
  論語七
  子罕第九
  子罕言利章
  行夫問子罕言利與命與仁曰罕言者不是不言又不可多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矣如利渉大川利用行師聖人豈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則害義矣罕言命者凡吉凶禍福皆是命若儘言命恐人皆委之於命而人事廢矣所以罕言罕言仁者恐人輕易看了不知切己上做工夫然聖人若不言則人又理㑹不得如何是利如何是命如何是仁故不可不言但雖不言利而所言者無非利雖不言命而所言者無非命雖不言仁而所言者無非仁
  問子罕言利曰利最難言利不是不好但聖人方要言恐人一向去趨利方不言不應是敎人去就害故但罕言之耳盖利者義之和義之和處便利老蘇甞以為義剛而不和唯有利在其中故和此不成議論盖義之和即是利却不是因義之不和而遂用些小利以和之後来東坡解易亦用此説更不成議論也
  問子罕言利孔子自不曾説及利豈但罕言而已曰大易一書所言多矣利只是這箇利若只管説與人未必暁得以義為利之意却一向只管營營貪得計較孟子曰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這箇是説利但人不可先計其利唯知行吾仁非為不遺其親而行仁唯知行吾義不為不後其君而行義
  問或曰罕言利是何等利楊氏曰一般云云竊謂夫子罕言者乃放於利而行之利若利用出入乃義之所安處却不可以為一般曰利用出入之利亦不可去尋討尋討著便是放於利之利如言利物足以和義只去利物不言自利又曰只元亨利貞之利亦不可計較計較著即害義為義之人只知有義而已不知利之為利
  文振問子罕言利與命與仁曰命只是一箇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氣言者天之所以賦與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夀夭窮通者是氣也理精㣲而難言氣數又不可盡委之而至於廢人事故聖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數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盖舉口便説仁人便自不把當事了以上語類五條
  子絶四章
  這意字正是計較底私意
  意私意之發必在事先固在事後我私意成就四者相因如循環
  徐問意必固我曰意是要如此聖人只看理當為便為不當為便不為不曾道我要做我不要做只容一箇我便是意了曰必固之私輕意我之私重否曰意必固我只一套去意是初創如此有私意便到那必處必便到固滯不通處固便到有我之私處意是我之發端我是意之成就曰我是有人己之私否曰人自是人己自是己不必把人對説我只是任己私去做便於我者則做不便於我者則不做只管就己上計較利害與人何相關人多要人我合一人我如何合得呂銘曰立己與物私為町畦他們都説人己合一克己只是克去己私如何便說到人己為一處物我自有一等差只是仁者做得在這裏了要得人也如此便推去及人所以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人我只是理一分自不同
  問意私意也我私己也看得来私己是箇病根有我則有意曰意是初發底意思我則結撮成箇物事矣有我則又起意展轉不已此四事一似那元亨利貞但元亨利貞是好事此是不好事
  問横渠謂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不相似畧有可疑曰人之為事亦有其初未必出於私意而後来不能化去者若曰絶私意則四者皆無則曰子絶一便得何用更言絶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是一病也
  問意必固我既亾之後必有事焉所謂有事者如何曰横渠亦有此説若既無此天理流出亦須省著
  問意必固我伊川以發而當者理也發而不當者私意也此語是否曰不是如此所謂毋意者是不任己意只㸔道理如何見得道理是合當如此做便順理做將去自家更無些子私心所以謂之毋意若才有些安排布置底心便是任私意若元不見得道理只是任自家意思做將去便是私意縱使發而偶然當理也只是私意未説到當理在伊川之語想是被門人錯記了不可知
  横渠之意以絶為禁止之辭是言聖人將這四者使學者禁絶而勿為毋字亦是禁止之意故曰自始學至成徳竭兩端之敎也必是事之未来處固是事之己過處以上語類八條
  絶四有兩説一説為孔子自無此四者毋即無字古書通用耳史記孔子世家正作無字也一説為孔子禁絶學者毋得有此四者今来諭者乃此意也兩説皆有意思然以文意攷之似不若只用前説之為明白平易也又来諭毋意一句似亦未安意只是私意計較之謂不必以溢美溢惡證之恐太逺却文意也餘三句則所論得之無可議者矣大抵意是我之發我是意之根必在事前固在事後甞在二者之間生於意而成於我此又四者之序也荅吳晦叔○文集
  子畏於匡章
  問天之將喪斯文未喪斯文文即是道否曰既是道安得有喪未喪文亦先王之禮文聖人於此極是留意盖古之聖人既竭心思焉將行之萬世而無𡚁者也故常恐其喪失而不可攷
  子畏於匡一節看来夫子平日不曾如此説往往多謙抑與此不同先生笑云此却是真箇事急了不覺説將出来
  敬之問明道舎我其誰是有所受命之辭匡人其如予何是聖人自做著天裏孟子是論世之盛衰己之去就故聽之於天孔子言道之盛衰自應以己任之未審此説如何曰不消如此看明道這説話固是説未盡如孔子云天之將喪斯文天之未喪斯文看此語也只看天如何只是要緊不在此處要緊是看聖賢所以出處大節以上語類三條
  太宰問於子貢章
  先生曰太宰云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是以多能為聖也子貢對以夫子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是以多能為聖人餘事也子曰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是以聖為不在於多能也三者之説不同諸君且道誰説得聖人地位著諸生多主夫子之言先生曰太宰以多能為聖固不是若要形容聖人地位則子貢之言為盡盖聖主於徳固不在多能然聖人未有不多能者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徳而不尚藝之意其實聖人未甞不多能也
  問天縱之將聖縱猶肆也言不為限量何如曰天放縱聖人做得恁地不去限量他問如此愚不肖是天限量之乎曰看氣象亦似天限量他一般如這道理聖人知得盡得愚不肖要增進一分不得硬拘定在這裏
  太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聖人不直謂太宰不足以知我只説太宰也知我這便見聖人待人恁地温厚又曰聖人自是多能今若只去學多能則只是一箇雜骨董底人所以説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問吾不試故藝曰想見聖人事事㑹但不見用所以人只見他小小技藝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業来不復有小小技藝之可見矣問此亦是聖人賢於堯舜處否曰也不須如此説聖人賢於堯舜處却在於収拾累代聖人之典章禮樂制度義理以垂於世不在此等小小處此等處非所以論聖人之優劣也横渠便是如此説以為孔子窮而在下故做得許多事如舜三十便徵庸了想見舜於小事也煞有不㑹處雖是如此也如此説不得舜少年耕稼陶漁也事事去做来所以人無縁及得聖人聖人事事從手頭更歴過来所以都暁得而今人事事都不㑹最急者是禮樂樂固不識了只是日用常行吉凶之禮也都不曾講得以上語類四條
  吾有知乎哉章
  問吾有知乎哉與吾無隠乎爾意一般否曰那箇説得濶這箇主荅問而言或曰那箇兼動静語黙説了曰然
  林恭甫問此章曰這空空是指鄙夫言聖人不以其無所有而畧之故下句更用我字喚起
  問竭兩端處疑與不憤不啟一叚相反不憤不啟聖人待人自理㑹方啟發他空空鄙夫必著竭兩端告之如何曰兩端就一事而言説這淺近道理那箇深逺道理也便在這裏如舉一隅以四角言這卓子舉起一角便有三角在兩端以兩頭言之凡言語便有兩端文字不可類看這處與那處說又别須是看他語脉論這主意在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此聖人謙辭言我無所知空空鄙夫来問我又盡情説與他凡聖人謙辭未有無因而發者這上面必有説話門人想記不全須求這意始得如達巷黨人稱譽聖人博學而無所成名聖人乃曰吾執御矣皆是因人譽己聖人方承之以謙此處想必是人稱道聖人無所不知誨人不倦有這般意思聖人方道是我無知識亦不是誨人不倦但鄙夫来我則盡情向他説若不如此聖人何故自恁地謙自今觀之人無故説謙話便是要人知模樣以上語類三條
  無知者聖人之謙辭叩其兩端而竭焉又言己雖無知而於告人不敢不盡大凡聖人氣象只是如此著實看自然見得無世俗許多𤣥妙虚浮之説也叩兩端而竭只如程先生范尹諸公説盡之若曰只舉兩端教人黙識取中間底此又近世禪學之餘三代以前風俗淳厚亦未有此等險薄浮誕意思也荅江徳功○文集
  鳳鳥不至章
  鳳鳥不至聖人尋常多有謙辭有時亦自諱不得語類
  子見齊衰者章
  康叔臨問作與趨者敬之貎也何為施之於齊衰與瞽者曰作與趨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發則不同見冕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見齊衰者瞽者則哀矜之心動於中而自加敬也呂刑所謂哀敬折獄正此意也
  問作與趨如何見得聖人哀矜之心曰只見之過之而變容動色便是哀矜之豈眞涕泣而後謂之哀矜也以上語類二條
  顏淵喟然歎章
  學者説顏子喟然歎曰一章曰公只消理㑹顏子因何見得到這裏是見箇甚麽物事衆無應者先生遂曰要緊只在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三句上須看夫子循循然善誘底意思是如何聖人教人要緊只在格物致知克己復禮這箇窮理是開天聰明是甚次第
  正淳問顏淵喟然歎曰一叚曰吾人未到他地位畢竟未識說箇甚麽再問乃曰瞻之在前忽然在後是沒捉摸處是他顏子見得恁地如有所立卓爾是聖人已到顏子未到處
  仰髙鑽堅瞻前忽後此猶是見得未親切在如有所立卓爾方始親切雖欲從之末由也己只是脚歩未到盖不能得似聖人從容中道也
  祖道問顏子此説亦是立一箇則例與學者求道用力處故程子以為學者須學顏子有可依據孟子才大難學者也曰然
  周元興問顏子當鑽仰瞻忽時果何所見曰顏子初見聖人之道廣大如此欲向前求之轉覺無下手處退而求之則見聖人所以循循然善誘之者不過博文約禮於是就此處竭力求之而所見始親切的當如有所立卓爾在前而歎其峻絶著力不得也又問顏子合下何不便做博文約禮工夫曰顔子氣禀髙明合下見得聖人道大如此未肯便向下學中求及其用力之久而後知其真不外此故只於此處著力爾
  夫子之教顔子只是博文約禮二事至於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處只欠箇熟所謂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徳之盛也
  大率看文字且看從實處住如喟然歎一章且看到那欲罷不能處如後面只自家工夫到那田地自見得都不必如此去贊詠想像籠罩
  欲罷不能是住不得處唯欲罷不能故竭吾才不惟見得顔子善學聖人亦見聖人曲盡誘掖之道使他歡喜不知不覺得到氣力盡處如人飲酒飲得一盃好只管飲去不覺醉郎當了
  恭父問顔子平日深潛純粹到此似覺有苦心極力之象只緣他工夫到後視聖人地位卓然只在目前只這一歩峻絶直是難進故其一時勇猛奮發不得不如此觀揚子雲言顔苦孔之卓似乎下得箇苦字亦甚親切但顔子只這一時勇猛如此却不見迫切到末由也己亦只得放下曰看他别自有一箇道理然兹苦也兹其所以為樂也
  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難直是峻絶又大叚著力不得所以著力不得縁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了賢者若着力要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此所以説大叚着力不得今日勉之明日勉之勉而至於不勉今日思之明日思之思而至於不思自生而至熟正如寫字一般㑹寫底固是㑹不㑹寫底須學他寫今日寫明日寫自生而至熟自然寫得
  所謂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這只是箇中庸不可能盖聖人之道是箇恰好底道理所以不可及自家纔着意要去做不知不覺又蹉過了且如恭而安這是聖人不可及處到得自家纔着意去學時便恭而不安了此其所以不可能只是難得到恰好處不着意又失了纔着意又過了所以難横渠曰髙明不可窮博厚不可極則中道不可識盖顔子之歎也雖説得拘然亦自説得好或曰伊川過不及之説亦是此意否曰然盖方見聖人之道在前自家要去趕着他不知不覺地蹉過了那聖人之道又却在自家後了所謂忽然在後也只是箇中庸不可能夫子循循然善誘人非特以博文約禮分先後次序博文中亦自有次序約禮中亦自有次序有箇先後淺深欲罷不能便只是就這博文約禮中做工夫合下做時便是下這十分工夫去做到得這歎時便是欲罷不能之效衆人與此異者只是争這箇欲罷不能做来做去不知不覺地又住了顔子則雖罷而自有所不能不是勉强如此此其所以異於人也又曰顔子工夫到此已是七八分了到得此是滔滔地做將去所以欲罷不能如人過得箇關了便平地行將去以上語類十一條
  問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約禮二事在門人莫不知有此學惟顔子獨於博約之間有所進有所得故髙者有可攀之理堅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後者有可從而審其的之理非若其他僅可以弗畔而已此門人之所以不可企及也曰此説得之荅李堯卿○文集
  子疾病章
  問子路使門人為臣一章曰世間有一種事分明是不好人也皆知其不好謂如子路使門人為臣此等事未有不好亦未為欺天但子路見不透却把作好事去做了不知其實却不是了語類
  子貢曰有美玉章
  問沽之哉哉之為義以常例言之則為疑辭集注直曰固當賣之而不以為疑辭何也曰哉本歎詞其或為疑辭者亦歎以疑之也此言沽之哉而繼以待價則不得為疑辭矣荅李守約○文集
  子欲居九夷章
  問子欲居九夷使聖人居之眞有可變之理否曰然或問九夷前輩或以箕子為證謂朝鮮之類是否曰此亦未見得古者中國亦有夷狄如魯有淮夷周有伊雒之戎是也又問此章與乗桴浮海莫是戯言否曰只是見道不行偶然發此歎非戲言也因言後世只管説當時人君不能用聖人不知亦用不得每國有世臣把住了如何容外人来做如魯有三桓齊有田氏晉有六卿比比皆然如何容聖人插手語類
  出則事公卿章
  正淳問出則事公卿一叚及范氏以燕而不亂為不為酒困如何曰此説本卑非有甚髙之行然工夫却愈精密道理却愈無窮故曰知崇禮卑又曰崇徳廣業盖徳知雖髙然踐履却只是卑則愈廣又曰徳言盛禮言恭謙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此章之義似説得極低然其實則説得極重范氏似以不為酒困為不足道故以燕飲不亂當之過於深矣語類
  子在川上章
  問逝者如斯曰逝只訓往斯字方指川流處
  或問子在川上曰此是形容道體伊川所謂與道為體此一句最妙某甞為人作觀瀾詞其中有二句云觀川流之不息兮悟有本之無窮又問明道曰其要只在謹獨如何曰能謹獨則無閒斷而其理不窮若不謹獨便有欲來參入裏面便閒斷了也如何却㑹如川流底意又問明道云自漢以來諸儒皆不識此如何曰是他不識如何却要道他識此事除了孔孟猶是佛老見得些形象譬如畫人一般佛老畫得些模樣後來儒者於此全無相著如何教他兩箇不做大
  問注云此道體之本然也後又曰皆與道為體向見先生説道無形體却是這物事盛載那道出來故可見與道為體言與之為體也這體字較粗如此則與本然之體㣲不同曰也便在裏面只是前面體字説得來較濶連本末精粗都包在裏面後面與道為體之體又説出那道之親切底骨子恐人説物自物道自道所以指物以見道其實這許多物事凑合來便都是道之體便在這許多物上只是水上較親切易見
  問如何是與道為體曰與那道為形體這體字却粗只是形體問猶云性者道之形體否曰然
  至之問逝者如斯夫不舎晝夜便是純亦不已意思否曰固是然此句在吾輩作如何使楊曰學者當體之以自强不息曰只是要得莫間斷程子謂此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語王道其要只在謹獨謹獨與這裏何相闗只少有不謹便斷了
  因説此章問曰今不知吾之心與天地之化是兩箇物事是一箇物事公且思量良久乃曰今諸公讀書只是去理㑹得文義更不去理㑹得意聖人言語只是發明這箇道理這箇道理吾身也在裏面萬物亦在裏面天地亦在裏面通同只是一箇物事無障蔽無遮礙吾之心即天地之心聖人即川之流便見得也是此理無往而非極致但天命至正人心便邪天命至公人心便私天命至大人心便小所以與天地不相似而今講學便要去得與天地不相似處要與天地相似又曰虛空中都是這箇道理聖人便隨事物上做出來又曰如今識得箇大原了便見得事事物物都從本根上發出來如一箇大樹有箇根株便有許多芽蘖枝葉牽一箇則千百箇皆動以上語類六條
  語之而不惰章
  陳仲亨問語之而不惰於甚處見得曰如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之矣欲罷不能皆是其不惰處
  問如何是不惰處曰顏子聽得夫子説話自然住不得若他人聽過了半疑半信若存若亾安得不惰以上語類二條
  子謂顏淵章
  問未見其止曰如横渠之説以為止是止於中亦説得但死而不活蓋是顏子未到那處未到那成就結果處盖顏子一箇規模許多大若到那收因結果必有大叚可觀者也語類
  苖而不秀章
  苖須是秀秀須是實方成不然何所用學不至實亦何所用語類
  後生可畏章
  後生可畏是方進者也四十五十而無聞是中道而止者也曰然語類
  法語之言章
  植説此章集注云法語人所敬憚故必從然不改則面從而己如漢武帝見汲黯之直深所敬憚至帳中可其奏可謂從矣然黯論武帝内多慾而外施仁義豈非面從集注云巽言無所乖忤故必恱然不繹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如孟子論大王好色好貨齊王豈不恱若不知繹則徒知古人所謂好色不知其能使内無怨女外無曠夫徒知古人所謂好貨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先生因曰集注中舉楊氏說亦好語類
  衣敝縕袍章
  先生曰李閎祖云忮是疾人之有求是恥己之無呂氏之說亦近此意然此說又分暁
  問子路終身誦之此子路所以不及顏淵處盖此便是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底意思然他將來自誦便是無那無伐善施勞意思曰所謂終身誦之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將這箇作好底事終身誦之要常如此便别無長進矣又問呂氏貧與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之語曰世間人見富貴底不是心裏妒嫉他便羡慕他只是這般見識爾以上語類二條
  問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貧與富交強則忮弱則求人惟中無所養而後飢渴得以害其心也故不能自安於貧而有慕乎彼之富此心一動物欲行焉故雖可已而不已孟子所謂宮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類盖有不可勝窮之私由是以失其本心而忌嫉忮害生焉否則謟曲以求之而不自知其為卑汚淺陋之甚也子路之志不牽乎外物之誘夫子稱之欲以進其徳惜乎不能充此而上之至有終身誦之之蔽不然簞瓢陋巷之樂當與顏子同之日用工夫信乎不可遽已也曰是荅周舜弼○文集
  知者不惑章
  方毅父問知者不惑明理便能無私否曰也有人明理而不能去私慾者然去私慾必先明理無私慾則不屈於物故勇惟聖人自誠而明可以先言仁後言知至於教人當以知為先
  或問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何以與前面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次序不同曰成徳以仁為先進學以知為先此誠而明明而誠也中庸言三徳之序如何曰亦為學者言也問何以勇皆在後曰末後做工夫不退轉此方是勇
  蔡行夫問仁者不憂一章曰知不惑勇不懼却易理㑹仁者不憂須思量仁者如何㑹不憂蔡云莫只是無私否曰固是無私然所以不憂者須看得透方得楊至之云是人欲淨盡自然樂否曰此亦只是貎説洪慶問先生說是如何曰仁者心便是理看有甚事來便有道理應他所以不憂人所以憂者只是卒然遇事未有一箇道理應他便不免有憂
  先生說知者不惑章惟不惑不憂便生得這勇來以上語類四條
  問知以明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其要在致知知之明非仁以守之則不可以仁守之非勇而行之亦不可三者不可闕一而知為先曰此説甚善正吾人所當自力也荅石子重○文集
  可與共學章
  可與共學有志於此可與適道已看見路脈可與立能有所立可與權遭變事而知其宜此只是大綱如此説
  問權便是義否曰權是用那義底問中便是時措之宜否曰以義權之而後得中義似秤權是將這秤去稱量中是物得其平處
  蘇宜久問可與權曰權與經不可謂是一件物事畢竟權自是權經自是經但非漢儒所謂權變權術之説聖人之權雖異於經其權亦是事體到那時合恁地做方好
  先生因説可與立未可與權權處是道理上面更有一重道理如君子小人君子固當用小人固當去然方當小人進用時猝乍要用君子也未得當其深根固蔕時便要去他即為所害這裏須斟酌時宜便知箇緩急淺深始得
  用之問權也者反經而合於道此語亦好曰若淺説亦不妨伊川以為權便是經某以為反經而合於道乃所以為經如征伐視揖遜放廢視臣事豈得是常事但終是正也
  吳伯英問伊川言權即是經何也曰某常謂不必如此説孟子分明説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權與經豈容無辨但是伊川見漢儒只管言反經是權恐後世無忌憚者皆得借權以自飾因有此論耳然經畢竟是常權畢竟是變又問某欲以義字言權如何曰義者宜也權固是宜經獨不宜乎
  問經權不同而程子云經即權也曰固是不同經是萬世常行之道權是不得已而用之大槩不可用時多又曰權是時中不中則無以為權矣
  亞夫問可與立未可與權曰漢儒謂反經合道為權伊川説權是經所不及者權與經固是兩義然論權而全離乎經則不是盖權是不常用底物事如人之病熱病者當服涼藥冷病者當服熱藥此是常理然有時有熱病却用熱藥去發他病者亦有冷病却用冷藥去發他病者此皆是不可常論者然須是下得是方可若有毫釐之差便至於殺人不是則劇然若用得是便是少他不得便是合用這箇物事既是合用此權也所以為經也大抵漢儒説權是離了箇經説伊川説權便道權只在經裏面且如周公誅管蔡與唐太宗殺建成元吉其推刃於同氣者雖同而所以殺之者則異盖管蔡與商之遺民謀危王室此是得罪於天下得罪於宗廟盖不得不誅之也若太宗則分明是争天下故周公可以謂之權而太宗不可謂之權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也故在伊尹可以謂之權而在他人則不可也權是最難用底物事故聖人亦罕言之自非大賢以上自見得這道理合是恁地了不得也
  問經權曰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此是經也有時行不得處冬日須飲水夏日須飲湯此是權也此又依前是經但經是可常之理權是礙著經行不得處方始用權然當那時却是常理如舜不告而娶是箇怪差底事然以孟子觀之却也是常理只是不可常用如人人不告而娶大倫都亂了伊川説權却是經却説得死了不活如某説非是異伊川説即是須為他分别經是經權是權如漢儒反經之説却經權暁然在眼前伊川説暁得底却知得權也是常理暁不得底却鶻突了如大過卦説道無不中無不常聖人有小過無大過某謂不須恁地説聖人既説有大過直是有此事但云大過亦是常理則得
  恭父問可與立未可與權曰可與立者能處置得常事可與權者即能處置得變事雖是處變事而所謂處置常事意思只在井以辨義巽以行權此説義與權自不同漢儒有反經之説只緣將論語下文偏其反而誤作一章解故其説相承曼衍且看集義中諸儒之説莫不連下文獨是范純夫不如此説蘇氏亦不如此説自以唐棣之華為下截程子所説漢儒之誤固是如此以上語類十條
  問未可與權集注之末有云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義推之則權與經亦當有辨某竊謂天下之事只有一箇理所重在此則其理不外乎此當嫂溺之時只合援之以手雖出於急遽不得已之為乃天理人事之不容己者也今云有辨開此一線路恐學者因以藉口而小小走作不暇自顧矣如何曰既云急遽不得已之為即是權不可常而經可常自有不容無辨處若只説權便是經都無分别却恐其弊不止開一線路而已荅劉季章○文集
  唐棣之華章
  或問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一章時舉因云人心放之甚易然反之亦甚易曰反之固易但恐不能得他乆存爾語類
  唐棣之華敬夫云唐棣之詩周公誅管蔡之事某按論語及詩召南作唐棣小雅常字亦無唐音爾雅又云唐棣栘常棣棣則唐棣常棣自是兩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且今小雅常棣之詩章句聨屬不應别有一章如此蓋逸詩耳論語此下别為一章不連上文范氏蘇氏已如此説但以為思賢之詩則未必然耳或説此為孔子所刪小雅詩中之一章亦無所考且以文意參之今詩之中當為第幾章耶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文集
  鄉黨第十
  總論
  鄉黨記聖人動容周旋無不中禮
  鄉黨一篇自天命之謂性至道不可須臾離也皆在裏面許多道理皆自聖人身上迸出來惟聖人做得甚分曉故門人見之熟是以紀之詳也
  問賀孫讀鄉黨已終覺得意思如何曰見得叚叚都是道理合著如此不如此定不得纔有些子不如此心下便不安曰聖賢一句是一箇道理要得教人識著都是要人収拾已放之心所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非是學問只在求放心非把求放心為學問工夫乃是學問皆所以求放心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大要皆欲使人思無邪而已以上語類三條
  第二節
  問先生解侃侃誾誾四字不與古注同古注以侃侃為和樂誾誾為中正曰衎字乃訓和樂與此侃字不同説文以侃為剛直後漢書中亦云侃然正色誾誾是和説而諍此意思甚好和説則不失事上之恭諍則又不失自家義理之正
  問注云侃侃剛直誾誾是和説而諍不知諍意思如何曰説道和悦終不成一向放倒了到合辨别處也須辨别始得内不失其事上之禮而外不至於曲從如古人用這般字不是只説字義須是想像這意思是如此如恂恂皆是有此意思方下此字如史記云魯道之衰洙泗之閒斷斷如也斷誾字同這正見和悦而諍底意思當道化盛時斑白者不提挈不負戴於道路少壯者代其事到周衰少壯者尚欲執其任而老者自不肯安爭欲自提挈自負戴此正是和悦而諍以上語類二條
  第三節
  問君召使擯擯如其命數之半如上公九命則擯者五人以次傳命曰古者擯介之儀甚煩如九命擯五人介則如命數是九人賔主相見自擯以下列兩行行末相近如主人説一句主人之擯傳許多擯者訖又交過末介傳中介直至賔之上介方聞之賔
  古者相見之禮主人有擯賔有介賔傳命於上介上介傳之次介次介傳之末介末介傳之末擯末擯傳之次擯次擯傳之上擯上擯傳之主人然後賔主方相見以上語類二條
  第四節
  問立不中門或問謂門之左右扉各有中其制可考否曰門之中有闑扉之兩旁有棖棖闑之間即中古人常闔左扉所謂中門者謂右扉之中也
  蕭問過位色勃如也位謂門屛之間人君宁立之處曰古今之制不同今之朝儀用秦制也古者朝㑹君臣皆立故史記謂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君立於門屛之間屛者乃門間蕭牆也今殿門亦設之三公九卿以下設位於廷中故謂之三槐九棘者廷中有樹處公卿位當其下也
  過位注云君之虚位謂門屏之間曰如今人㕔門之内屛門之外似周禮所謂外朝也
  問復其位踧踖如也曰此是到末梢又結算則箇若衆人到末梢便撒了聖人則始乎敬終乎敬故到末梢又整頓則箇以上語類四條
  問升堂摳衣用兩手則手中無所執矣若有贄及執圭則升堂有不必摳衣但防其不至躡齊否曰執圭而升則足蹜蹜如有循自不至躡齊矣荅李堯卿○文集
  第五節
  上如揖下如授舊説亦好但此方説升堂時其容如此既升堂納圭於君前即不復執之以下故説作下堂不得所以只用平衡之說言之上下謂執圭之髙低也
  執圭上如揖下如授前輩多作上階之上下階之下其實既下則己不用圭往往授介者只是髙不過於揖故如揖下不低於授故如授
  問聘享之禮曰正行聘禮畢而後行享禮聘是以命圭通信少閒仍舊退還命圭享是獻其圭璧琮璜非命圭也幣皮輿馬之類皆拜跪以獻退而又以物獻其夫人凡三四次方畢所獻之物皆受但少閒别有物回之又問庭實曰皮幣輿馬皆陳之於庭實私覿是所遣之大夫既以君命行聘享之禮畢却行私禮參見他國之君也
  享禮有容色儀禮謂發氣滿容何故如此曰聘是初見時故其意極於恭肅既聘而享則用圭璧以通信有庭實以將其意比聘時漸紓也
  私覿愉愉曰聘者享禮乃其君之信私覿則聘使亦有私禮物與所聘之國君及其大臣以上語類五條
  第六節
  君子不以紺緅飾紅紫不以為䙝服今反以紅紫為朝服
  問緅以飾練服緅是絳色練服是小祥後喪服如何用絳色以為飾曰便是不可曉此箇制度差異絳是淺紅色紺是青赤色如今之閃青也
  蒨纁絳朱此紅之染數一入為蒨再入為纁三入為絳四入為朱以上語類三條
  君子不以紺緅飾紺𤣥色説文云深青揚赤色也緅絳色飾者緣領也齊服用紺三年之喪既期而練其服以緅為飾紅紫非正色青赤黄白黑五方之正色也綠紅碧紫騮五方之間色也蓋以木之青克土之黄合青黄而成緑為東方之間色以金之白克木之青合青白而成碧為西方之間色以火之赤克金之白合赤白而成紅為南方之間色以水之黒克火之赤合赤黑而成紫為北方之間色以土之黄克水之黑合黄黑而成騮為中央之間色荅張敬夫問目
  問鄉黨非帷裳必殺之集注云朝祭之服用裳問時遺此一句正幅如帷要有襞襀而旁無殺縫其餘如深衣要半下齊倍要則無襞襀而有殺縫矣所謂有襞襀恐是若今裙制近要有殺是也要半下謂近要者狹半於下面齊也齊倍要謂向下者闊倍於上面要也不知旁無殺縫之制如何恐是深衣之制裳下面是裁布為之近要者殺從其小以就半下之法所以旁有殺縫也曰此讀集注遺下首句故其下皆無文理昨乍看之亦自暁不得也今添此句讀之自合見得分明矣帷裳如今之裙是也襞襀即是摺處耳其幅自全安得謂近要者有殺縫耶荅歐陽希遜○以上文集二條
  第八節
  問割不正不食與席不正不坐此是聖人之心純正故日用間纔有不正處便與心不相合心亦不安曰聖人之心無毫釐之差謂如事當恁地做時便硬要恁地做且如不得其醬不食這一物合用醬而不得其醬聖人寧可不喫蓋皆欲得其當然之則故也
  不得其醬不食其字正緊要其醬如魚膾芥醬之類以上語類二條
  問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集注云言以是為善非謂必欲如是也竊謂善字微有未穩善者則有嘉善之意此不厭但不嫌逺而已蓋聖人平日簡淡曰以下文推之聖人凡事子細初無簡淡之意若如所説則記者當云膾不厭粗食不厭糲乃為正理不應反作如此説也荅陳安卿
  問不得其醬不食醬者當是鮓醢之物曰如魚膾不得芥醬麋腥不得醢醬則不食謂其不備或傷人也荅李守約
  出三日不食之矣敬夫云或出三日則寧不食焉某按經文此句乃解上文祭肉不出三日之意言所以三日之中食之必盡而不使有餘者蓋以若出三日則人將不食而厭棄之非所以敬神惠也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問鄉黨瓜祭陸氏謂魯論瓜作必而季氏一篇又是齊論則今此書非漢時魯論之篇乃後世相傳集三論皆有混其間否此雖非大義所係亦當知之曰何晏序云就魯論篇章考之齊古為之注然今不可得而分矣舊亦甞病其如此矣荅陳安卿○以上文集四條
  第十節
  問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集注云庻其依己而安或云存室神蓋五祀之屬子孫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故祖考之精神依於己若門行户竈之屬吾身朝夕之所出處則鬼神亦必依己而存曰然一家之主則一家之鬼神屬焉諸侯守一國則一國鬼神屬焉天子有天下則天下鬼神屬焉看来為天子者這一箇神明是多少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縱欲無度天上許多星辰地下許多山川如何不變怪蔡云子陵足加帝腹便見客星侵帝座曰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紂未做不好時便與天相配是甚細事語類
  問鄉人儺古人所以為此禮者只為疫癘乃隂陽一帶不和之氣游焉非有形象附著人乃天地精氣所㑹故至誠作威嚴以驅之則志帥充實精氣强壯自無疑忌怯懾而有可勝之理否但古人此禮節目不可考想模様亦非後世俚俗之所為者曰後漢志中有此想亦近古之遺法荅陳安卿○文集
  第十一節
  蘇實問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曰古人重此禮遣使者問人於他邦則主人拜而送之從背脊後拜潘子善因言浙中若納婦嫁娶盛禮時遣人入傳語婚姻之家亦拜送之至反命則不拜也
  問康子饋藥拜而受之看此一事見聖人應接之間義理發見極其周密曰這般所在却是龜山看得子細云大夫有賜拜而受之禮也未達不敢甞所以慎疾必告之直也直而有禮故其直不絞龜山為人粘泥故説之較密以上語類二條
  第十三節
  問疾君視之方東首常時首當在那邉禮記自云寢常當東首矣平時亦欲受生氣恐不獨於疾時為然曰常時多東首亦有隨意卧時節如記云請席何向請衽何趾這見得有隨意向時節然多是東首故玉藻云居常當户寢常東首也常寢於北牗下君問疾則移南牗下
  問病者居北牗之義曰是就北牗下安牀睡因君來故遷之南牗下使以南面視己耳以上語類二條
  君祭先飯先儒舊説蓋本如此近世乃有以為君祭必先黍稷者若然則其音讀亦自不同蓋如先儒之説則飯音上聲而為食之之義如近世之説則飯為去聲而指所食之物二説雖若皆通然細推之則恐先儒之説為長蓋為賔主之禮則主人先客祭然後客祭主人食而後客食今既侍食於君則不敢當此禮而子之於父臣之於君飲食必先品甞之而後敢進亦禮之所當然也故謂侍食者於君之祭也而己先食之其義各得若如近世之説則君祭之先後有非己之所得與者其祭之先後自有常禮上下同之不必專言君祭乃先飯也荅向伯元○文集
  第十四節
  問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朋友之饋非祭肉不拜朋友之義固當如此後世同志者少而汎然交處者多只得隨其淺深厚薄度吾力量為之寜可過厚不可過薄曰朋友交游固有淺深若汎然之交一一要周旋也不可於自家情分稍厚自著如此須是情文相稱若汎汎施之却是曲意徇物古人於這般所在自分明如交友稱其信也執友稱其仁也自有許多樣又如於師吾哭諸寢朋友哭諸寢門之外所知吾哭於野恩義自有許多節語類
  第十五節
  問記云若有疾風迅雷甚雨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看來不如此定是不安但有終日之雷終夜之雨如何得常如此曰固當常如此但亦主於疾風迅雷甚雨若平平底雷風雨也不消如此問當應接之際無相妨否曰有事也只得應語類
  第十六節
  立之説車中不内顧一章曰立視五嶲式視馬尾蓋嶲是車輪一轉之地車輪髙六尺圍三徑一則闊丈八五轉則正為九丈矣立視雖逺亦不過此語類














  御纂朱子全書卷十六
<子部,儒家類,御纂朱子全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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