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朱子全書 (四庫全書本)/卷33

卷三十二 御纂朱子全書 卷三十三 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朱子全書卷三十三
  尚書一
  綱領
  伯豐問尚書古文今文有優劣否曰孔壁之傳漢時却不傳只是司馬遷曾師授如伏生尚書漢世却多傳者鼂錯以伏生不曾出其女口授有齊音不可曉者以意屬成此載於史者及觀經傳及孟子引享多儀出自洛誥却無差只疑伏生偏記得難底却不記得易底然有一説可論難易古人文字有一般如今人書簡説話雜以方言一時記録者有一般是做出告戒之命者疑盤誥之類是一時告語百姓盤庚勸諭百姓遷都之類是出於記録至於蔡仲之命微子之命冏命之屬或出當時做成底詔誥文字如後世朝廷詞臣所為者然更有脱簡可疑處蘓氏傳中於乃洪大誥治之下畧考得些小胡氏皇王大紀考究得
  康誥非周公成王時乃武王時盖有孟侯朕其弟小子封之語若成王則康叔為叔父矣又其中首尾只稱文考成王周公必不只稱文考又有寡兄之語亦是武王與康叔無疑如今人稱劣兄之類又唐叔得禾傳記所載成王先封唐叔後封康叔決無姪先叔之理吳才老又考究梓材只前面是告戒其後都稱王恐自是一篇不應王告臣下不稱朕而自稱王耳兼酒誥亦是武王之時如此則是斷簡殘編不無遺漏今亦無從考正只得於言語句讀中有不可曉者闕之又問壁中之書不及伏生書否曰如大禹謨又却明白條暢雖然如此其閒大體義理固可推索但於不可曉處闕之而意義深逺處自當推究翫索之也
  書有兩體有極分暁者有極難暁者某恐如盤庚周誥多方多士之類是當時召之來而面命之面教告之自是當時一類説話至於旅獒畢命微子之命君陳君牙冏命之屬則是當時脩其辭命所以當時百姓都曉得者有今時老師宿儒之所不曉今人之所不曉者未必不當時之人却識其詞義也
  某嘗患尚書難讀後来先將文義分明者讀之聱訛者且未讀如二典三謨等篇義理明白句句是實理堯之所以為君舜之所以為臣臯陶稷契伊傅軰所言所行最好紬繹翫味體貼向自家身上来其味自别
  二典三謨其言奥雅學者未遽曉㑹後面盤誥等篇又難看且如商書中伊尹告太甲五篇説得極切其所以治心脩身處雖為人主言然初無貴賤之别宜取細讀極好今人不於此等處理㑹却只理㑹小序某看得書小序不是孔子自作只是周秦閒低手人作然後人亦自理㑹他本義未得且如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申重也序者本意先説臯陶後説禹謂舜欲令禹重説故將申字係禹字盖伏生書以益稷合於臯陶謨而思日贊贊襄哉與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相連申之二字便見是舜令禹重言之意此是序者本意今人都不如此説說得雖多皆非其本意也
  問可學近讀何書曰讀尚書曰尚書如何看曰須要考歴代之變曰世變難看唐虞三代事浩大闊逺何處測度不若求聖人之心如堯則考其所以治民舜則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湯誓湯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讀豈不見湯之心大抵尚書有不必解者有須著意解者不必解者如仲虺之誥太甲諸篇只是熟讀義理自分明何俟於解如洪範則須著意解如典謨諸篇辭稍雅奥亦須畧解若如盤庚諸篇已難解而康誥之屬則已不可解矣昔日伯恭相見語之以此渠云亦無可闕處因語之云若如此則是讀之未熟後二年相見云誠如所説
  尚書孔安國傳此恐是魏晉閒人所作托安國為名與毛公詩傳大叚不同今觀序文亦不類漢文章漢時文字粗魏晉閒文字細如孔叢子亦然皆是那一時人所為
  某嘗疑孔安國書是假書如毛公詩如此高簡大叚争事漢儒訓釋文字多是如此有疑則闕今此却盡釋之豈有千百年前人説底話收拾於灰燼屋壁中與口傳之餘更無一字訛舛理㑹不得兼小序皆可疑堯典一篇自説堯一代為治之次序至讓於舜方止今却説是讓於舜後方作舜典亦是見一代政事之終始却説歴試諸艱是為要受讓時作也至後諸篇皆然况先漢文章重厚有力量今大序格致極輕疑是晉宋閒文章况孔書至東晉方出前此諸儒皆不曾見可疑之甚
  或問書觧誰者最好莫是東坡書為上否曰然又問但若失之簡曰亦有只消如此觧者
  荆公不觧洛誥但云其閒煞有不可強通處今姑擇其可曉者釋之今人多説荆公穿鑿他却有如此處若後来人觧書又却須要解盡
  先生因説古人説話皆有源流不是胡亂荆公解聰明文思處牽合洪範之五事此却是穿鑿如小旻詩云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却合洪範五事此人往往曾傳箕子之學劉文公云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等語亦是有所師承不然亦必曾見上世聖人之遺書大抵成周時於王都建學盡收得上世許多遺書故其時人得以觀覽而剽聞其議論當時諸國想亦有書若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但比王都差少耳故孔子看了魯國書猶有不足得孟僖子以車馬送至周入王城見老子因得徧觀上世帝王之書
  胡安定書觧未必是安定所注行實之類不載但言行録上有少許不多不見有全部専破古説似不是胡平日意又閒引東坡説東坡不及見安定必是偽書
  問書當如何看曰且看易曉處其他不可曉者不要強説縱說得出恐未必是當時本意近世解書者甚衆往往皆是穿鑿如吕伯恭亦未免此也以上語類十二條
  世傳孔安國尚書序言伏生口傳書二十八篇堯典臯陶謨禹貢甘誓湯誓盤庚髙宗肜日西伯戡黎㣲子牧誓洪範金縢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無逸君奭多方立政顧命吕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孔氏壁中書增多二十五篇大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仲虺之誥湯誥伊訓太甲上太甲中太甲下咸有一徳説命上説命中説命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武成旅獒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分伏生書中四篇為九篇又增多五篇舜典益稷盤庚中盤庚下康王之誥并序一篇合之凡五十九篇及安國作傳遂引序以冠其篇首而定為五十八篇今世所行公私版本是也然漢儒以伏生之書為今文而謂安國之書為古文以今考之則今文多艱澀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鼂錯時失之則先秦古書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或者以為記録之實語難工而潤色之雅詞易好則暗誦者不應偏得所難而考文者反専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諸序之文或頗與經不合如康誥酒誥梓材之類而安國之序又絶不類西京文字亦皆可疑獨諸序之本不先經則賴安國之序而可見故今别定此本一以諸篇本文為經而復合序篇於後使覽者得見聖經之舊而不亂乎諸儒之説又論其所以不可知者如此使讀者姑務沈潜反復乎其所易而不必穿鑿傅㑹於其所難者云紹熈庚戌十月壬辰新安朱某識書臨漳所刋四經後
  古今書文雜見先秦古記各有證驗豈容廢絀不能無可疑處只當翫其所可知而闕其所不可知耳小序决非孔門之舊安國序亦决非西漢文章向来語人人多不觧惟陳同父聞之不疑要是渠識得文字體製意度耳讀書翫理外考證又是一種工夫所得無㡬而費力不少向来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謂無助也孔氏書序與孔叢子文中子大畧相似所書孔臧不為宰相而禮賜如三公等事皆無其實而通鑑亦誤信之則考之不精甚矣答孫季和
  書小序可考但如康誥等篇决是武王時書却因周公初基以下錯出數簡遂誤以為成王時書然其詞以康叔為弟而自稱寡兄追誦文王而不及武王其非周公成王時語的甚吳才老胡明仲皆嘗言之至於梓材半篇全是臣下告君之詞而亦誤以為周公誥康叔而不之正也其可疑處類此非一太史公雖用其體而不全取其文如商紀中所載湯誥全非今孔氏書也雖其詞龎亂不若今書之懿然亦見遷書之體或未必全是師法書序也按漢書遷嘗從孔安國受書大抵古書多此體如易序卦亦是此類若便斷為孔子之筆恐無是理也答孫季和
  尚書頃嘗讀之苦其難而不能竟也注疏程張之外蘓氏説亦有可觀但終是不純粹林少頴説召誥已前亦詳備聞新安有吳才老禆傳頗有發明却未曾見試并考之諸家雖或淺近要亦不無小補但在詳擇之耳不可以篇帙浩汗而遽憚其煩也答或人○以上文集四條虞書
  堯典
  若稽古帝堯作書者敘起
  林少穎觧放勲之放作推而放之四海之放比之程氏説為優
  安安只是箇重疊字言堯之聰明文思皆本於自然不出於勉強也允則是信實克則是能以上語類三條
  問欽明文思某謂恐當從去聲讀若只作思慮之思未見其發揮於事業處曰作去聲讀為是答潘子善○文集
  克明俊徳只是明已之徳詞意不是明俊徳之士任道問堯典以親九族説者謂上至髙祖下至𤣥孫林少頴謂若如此只是一族所謂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是否曰父族謂本族姑之夫姊妹之夫女子之夫家母族謂母之本族母族與姨母之家妻族則妻之本族與其母族是也上殺下殺旁殺只看所畫宗族圖可見
  平章百姓只是近處百姓黎民則合天下之民言之矣典謨中百姓只是説民如罔咈百姓之類若是國語中説百姓則多是指百官族姓
  百姓昭明百姓只是畿内之民昭明只是與他分别善惡辨是與非以上下文言之即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事以上語類四條
  問克明俊徳黎民於變時雍俊徳或以為己之明徳或以為俊徳之士百姓或以為民或以為百官未知二説如何若以大學之序觀之則俊徳為己之明徳百姓為民似無可疑者曰俊徳當依大學説百姓程先生以為畿内之民是也答潘子善○文集
  羲和即是那四子或云有羲伯和伯共六人未必是羲和主厯象授時而已非是各行其方之事
  厯是古時一件大事故炎帝以鳥名官首曰鳯鳥氏厯正也嵗月日時既定則百工之事可考其成程氏王氏兩説相兼其義始備
  厯是書象是噐無厯則無以知三辰之所在無璣衡則無以見三辰之所在
  問寅賔出日寅餞納日如何曰恐當從林少頴觧寅賔出日是推測日出時候寅餞納日是推測日入時𠉀如土圭之法是也暘谷南交昧谷幽都是測日景之處宅度也古書度字有作宅字者東作南訛西成朔易皆節𠉀也東作如立春至雨水節之類寅賔則求之於日星鳥則求之於夜厥民析因夷隩非是使民如此民自是如此因者因其析後之事夷者萬物收成民皆優逸之意孳尾至氄毛亦是鳥獸自然如此如今厯書記鳴鳩拂羽等事程泰之觧暘谷南交昧谷幽都以為築一臺而分為四處非也古注以為羲仲居治東方之官非也若如此只是東方之民得東作他處更不耕種矣西方之民享西成他方皆不斂穫矣大抵羲和四子皆是掌厯之官觀於咨汝羲暨和之辭可見敬致乃冬夏致日春秋致月是也
  東作只是言萬物皆作當春之時萬物皆有發動之意與南訛西成為一類非是令民耕作
  敬致只是冬夏致日之致寅賔是賔其出寅餞是餞其入敬致是致其中北方不説者北方無日故也
  自疇咨若時登庸到篇末只是一事皆是為禪位設也一舉而放齊舉𦙍子再舉而驩兠舉共工三舉而四岳舉鯀皆不得其人故卒以天下授舜
  正淳問四岳百揆曰四岳是總在外諸侯之官百揆則總在内百官者又問四岳是一人是四人曰汝能庸命巽朕位不成讓與四人又如咨二十有二人乃四岳九官十二牧尤見得四岳只是一人因言孔壁尚書漢武帝時方出又不行於世至東晉時方顯故揚雄趙岐杜預諸儒悉不曾見如周官乃孔氏書説得三公三孤六卿極分明漢儒皆不知只見伏生書多説司徒司馬司空遂以此為三公不知此只是六卿之半武王初是諸侯故只有此三官又其他篇説此三官者皆是訓誥諸侯之詞如三郊三遂亦是用天子之半伏生書只顧命排得三公三孤六卿齊整如曰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侯毛公召公與畢公毛公是三公芮伯彤伯衛侯是三孤太保是冢宰芮伯是司徒衛侯是康叔為司冦所以康誥中多説刑三
  公只是以道義傅保王者無職事官屬却下行六卿事庸命方命之命皆謂命令也庸命者言能用我之命以巽朕位也方命者言止其命令而不行也王氏曰圓則行方則止猶今言廢閣詔令也盖鯀之為人悻戾自用不聼人言語不受人教令也
  先儒多疑舜乃前世帝王之後在堯時不應在側陋此恐不然若漢光武只是景帝七世孫已在民間耕稼了况上古人夀長傳數世後經歴之逺自然有㣲而在下者以上語類十二條
  堯典卒章我其試哉女于時觀厥刑于二女皆堯言也釐降二女于媯汭嬪于虞乃史氏記堯下嫁二女於媯水之旁而為婦於虞氏耳帝曰欽哉者戒敕二女之言猶所謂往之女家必敬必戒者也今自孔傳及諸家皆失之殊不成文理也記尚書三義○文集
  舜典
  濬哲文明温恭允塞細分是八字合而言之却只是四事濬是明之發處哲則見於事也文是文章明是明著易中多言文明允是就事上説塞是其中實處
  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是八徳問徽五典是使之掌教納于百揆是使之宅百揆賔于四門是使之為行人之官納大麓恐是為山虞之官曰若為山虞則其職益卑且合從史記説使之入山雖遇風雨弗迷其道也
  堯命舜曰三載汝陟帝位舜讓于徳弗嗣則是不居其位也其曰受終于文祖只是攝行其事也故舜之攝不居其位不稱其號只是攝行其職事耳到得後来舜遜於禹不復言位止曰總朕師爾其曰汝終陟元后則今不陟也率百官若帝之初者但率百官如舜之初爾
  問六宗曰古注説得自好鄭氏宗讀為禜即祭法中所謂祭時祭寒暑祭日祭月祭星祭水旱者如此説則先祭上帝次禋六宗次望山川然後徧及羣神次序皆順問五𡶶取張髦昭穆之説如何曰非唯用改易經文兼之古者昭穆不盡稱宗唯祖有功宗有徳故云祖文王而宗武王且如西漢之廟唯文帝稱太宗武帝稱世宗至唐廟乃盡稱宗此不可以為據
  問輯五瑞既月乃日覲四岳羣牧班瑞于羣后恐只是王畿之諸侯輯斂瑞玉是命圭合信如㸃檢牌印之屬如何曰不當指殺王畿如顧命太保率東方諸侯畢公率西方諸侯不數日間諸侯皆至如此之速
  汪季良問望禋之説曰注以至于岱宗柴為句某謂當以柴望秩于山川為一句
  協時月正日只是去合同其時日月爾非謂作歴也每遇廵狩凡事理㑹一遍如文字之類
  或問舜之廵狩是一年中遍四岳否曰觀其末後載歸格于藝祖用特一句則是一年遍廵四岳矣問四岳惟衡山最逺先儒以為非今之衡山别自有衡山不知在甚處曰恐在嵩山之南若如此則四岳相去甚近矣然古之天子一嵗不能遍及四岳則到一方境上㑹諸侯亦可周禮有此禮銖録云唐虞時以潜山為南岳五嶽亦近非是一年只徃一處○以上語類八條
  舜典肆覲東后五玊三帛二生一死贄便當屬此文下言其見東方諸侯而使各以其物為贄也其下乃云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脩五禮如五器乃得事之序而文勢亦順如亦齊同之義卒乃復者言既訖事而旋反二句皆張子説也記尚書三義○文集
  仲黙集註尚書至肇十有二州因云禹即位後又并作九州曰也見不得但後面皆只説帝命式于九圍以有九有之師不知是甚時又復并作九州
  問舜不惟徳盛又且才髙嗣位未幾如齊七政覲四岳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肇十二州封十二山及四罪而天下服一齊做了其功用神速如此曰聖人作處自别故書稱三載底可績以上語類二條
  虞書論刑最詳而舜典所記尤宻其曰象以典刑者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而典者常也示人以常刑所謂墨劓剕宫大辟五刑之正也所以待夫元惡大憝殺人傷人穿窬滛放凡罪之不可宥者也曰流宥五刑者流放竄殛之類所以待夫罪之稍輕雖入於五刑而情可矜法可疑與夫親貴勲勞而不可加以刑者也四凶正合此法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者官府學校之刑以待夫罪之輕者也曰金作贖刑罪之極輕雖入於鞭扑之刑而情法猶有可議者也疑後世始有贖五刑法非聖人有也此五句者從重及輕各有條理法之正也曰眚災肆赦者眚謂過誤災謂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於當贖之刑則亦不罰其金而直赦之也此一條専為輕刑設春秋肆大眚則過誤之大入於典刑者亦肆之矣所以為失刑也書又曰宥過無大明過之大入於典刑者特用流法以宥之耳曰怙終賊刑者怙謂有恃終謂再犯若人有如此而入於當宥之法則亦不宥以流而必刑之也此二句者或由重而即輕或由輕而入重猶今律之有名例又用法之權衡所謂法外意也聖人立法制刑之本末此七言者大畧盡之矣雖其輕重取舍陽舒隂惨之不同然欽哉欽哉惟刑之恤之意則未始不行乎其間也盖其輕重豪釐之間各有攸當者乃天討不易之定理而欽恤之意行乎其間則可以見聖人好生之本心矣夫豈一於輕而已哉又以舜命臯陶之辭考之士官所掌惟象流二法而已鞭扑以下官府學校随事施行不領於士官事之宜也其曰惟明克允則或刑或宥亦惟其當而無以加矣又豈一於宥而無刑哉今必曰堯舜之世有宥而無刑則是殺人者不死而傷人者不刑也是聖人之心不忍於元惡大憝而反忍於銜寃抱痛之良民也是所謂怙終賊刑刑故無小者皆為空言以誤後世也其必不然也亦明矣夫刑雖非先王所恃以為治然明刑弼教禁民為非則所謂傷肌膚以懲惡者亦既竭心思而繼之以不忍人之政之一端也今徒流之法既不足以止穿窬滛放之姦而其過於重者則又有不當死而死如彊暴賍滿之類者茍采陳羣之議一以宫剕之辟當之則雖殘其支體而實全其軀命且絶其為亂之本而使後無以肆焉豈不仰合先王之意而下適當世之宜哉况君子得志而有為則飬之之具教之之術亦必随力之所至而汲汲焉固不應因循茍且直以不飬不教為當然而熟視其爭奪相殺於前也答鄭景望
  聖人之心未感於物其體廣大而虚明絶無豪髪偏倚所謂天下之大本者也及其感於物也則喜怒哀樂之用各随所感而應之無一不中節者所謂天下之逹道也盖自本體而言如鏡之未有所照則虚而已矣如衡之未有所加則平而已矣至語其用則以其至虚而好醜無所遁其形以其至平而輕重不能違其則此所以致其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雖以天下之大而舉不出乎吾心造化之中也以此而論則知聖人之於天下其所以為慶賞威刑之具者莫不各有所由而舜典所論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與夫制刑明辟之意皆可得而言矣雖然喜而賞者陽也聖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隂也聖人之所惡也是以聖人之心雖曰至虚至平無所偏倚而於此二者之間其所以處之者亦不能無小不同者故其言又曰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此則聖人之㣲意也然其行之也雖曰好賞而不能賞無功之士雖曰惡刑而不敢縱有罪之人而功罪之實茍已曉然而無疑則雖欲輕之重之而不可得是又未嘗不虚不平而大本之立逹道之行固自若也故其賞也必察其言審其功而後加以車服之賜其刑也必曰象以典刑者畫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宫大辟五等肉刑之常法也其曰流宥五刑者放之於逺所以寛夫犯此肉刑而情輕之人也其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者官府學校之刑所以馭夫罪之小而未麗於五刑者也其曰金作贖刑使之入金而免其罪所以贖夫犯此鞭扑之刑而情之又輕者也此五者刑之法也其曰眚災肆赦者言不幸而觸罪者則肆而赦之其曰怙終賊刑者言有恃而不改者則賊而刑之此二者法外之意猶今律令之名例也其曰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者此則聖人畏刑之心閔夫死者之不可復生刑者之不可復續惟恐察之有不審施之有不當又雖已得其情而猶必矜其不教無知而抵冐至此也嗚呼詳此數言則聖人制刑之意可見而其於輕重淺深出入取舍之際亦已審矣雖其重者或至於誅斬斷割而不少貸然本其所以至此則其所以施於人者亦必當有如是之酷矣是以聖人不忍其被酷者之銜寃負痛而為是以報之雖若甚惨而語其實則為適得其宜雖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唯其情之輕者聖人於此乃得以施其不忍畏刑之意而有以宥之然亦必投之逺方以禦魑魅盖以此等所犯非殺傷人則亦或滛或盗其情雖輕而罪實重若使既免於刑而又得便還鄉里復為平民則彼之被其害者寡妻孤子將何面目以見之而此幸免之人髪膚支體了無所傷又將得以遂其前日之惡而不知悔此所以必曰流以宥之而又有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文也若夫鞭扑之刑則雖刑之至小而其情之輕者亦必許其入金以贖而不忍輒以真刑加之是亦仁矣然而流専以宥肉刑而不下及於鞭扑贖専以待鞭扑而不上及於肉刑則其輕重之間又未嘗不致詳也至於過誤必赦故犯必誅之法則又權衡乎五者之内欽哉欽哉惟刑之恤之㫖則常通貫乎七者之中此聖人制刑明辟之意所以雖或至於殺人而其反覆表裏至精至宻之妙一一皆從廣大虚明心中流出而非私智之所為也而或者之論乃謂上古惟有肉刑舜之為流為贖為鞭為扑乃不忍民之斬戮而始為輕刑者則是自堯以上雖犯鞭扑之刑者亦必使從墨劓之坐而舜之心乃獨不忍於殺傷滛盗之凶賊而反忍於見殺見傷為所侵犯之良民也聖人之心其不如是之殘賊偏倚而失其正亦已明矣又謂周之穆王五刑皆贖為能復舜之舊者則固不察乎舜之贖初不上及於五刑又不察乎穆王之法亦必疑而後贖也且以漢宣之世張敞以討羌之役兵食不繼建為入榖贖罪之法初亦未嘗及夫殺人及盗之品也而蕭望之等猶以為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恐開利路以傷治化曾謂三代之隆而以是為得哉嗚呼世衰學絶士不聞道是以雖有粹美之資而不免一偏之𡚁其於聖人公平正大之心有所不識而徒知切切焉飾其偏見之私以為美談若此多矣可勝辨哉若夫穆王之事以予料之殆必由其廵遊無度財匱民勞至其末年無以為計乃特為此一切權宜之術以自豐而又託於輕刑之説以違道而干譽耳夫子存之盖以示戒而程子䇿試嘗發問焉其意亦可見矣或者又謂四凶之罪不輕於少正卯舜乃不誅而流之以為輕刑之驗殊不知共兜朋黨鯀功不就其罪本不至死三苖拒命雖若可誅而蠻夷之國聖人本以荒忽不常待之雖有負犯不為畔臣則姑竄之逺方亦正得其宜耳非故為是以輕之也若少正夘之事則予嘗竊疑之盖論語所不載子思孟子所不言雖以左氏春秋内外傳之誣且駁而猶不道也乃獨荀况言之是必齊魯陋儒憤聖人之失職故為此説以夸其權耳吾又安敢輕信其言而㨿稽以為決乎聊并記之以俟来者舜典象刑説○以上文集二條
  堯崩百姓如喪考妣此是本分四海遏密八音以禮論之則為過為天子服三年之喪只是畿内諸侯之國則不然為君為父皆服斬衰君謂天子諸侯及大夫之有地者大夫之邑以大夫為君大夫以諸侯為君諸侯以天子為君各為其君服斬衰諸侯之大夫却為天子服齊衰三月禮無二斬故也公之喪諸逹官之長杖逹官謂通於君得奏事者各有其長杖其下者不杖可知
  問明四目逹四聰是逹天下之聰明否曰固是曰孔安國言廣視聼於四方如何曰亦是以天下之目為目以天下之耳為耳之意
  柔逺能邇柔逺却説得輕能邇是奈何得他使之帖服之意三就只當從古注五宅三居宅只訓居
  惇徳允元只是説自己徳使之厚其徳信其仁難字只作平聲任如字難任人言不可輕易任用人也
  禹以司空行宰相事汝平水土則是司空之職惟時懋哉則又勉以行百揆之事
  敬敷五教在寛聖賢於事無不敬而此又其大者故特以敬言之在寛是欲其優游浸漬以漸而入也
  五服三就若大辟則就市宫刑則如漢時就蠶室其墨劓剕三刑度亦必有一所在刑之既非死刑則傷人之肌體不可不擇一深宻之所但不至如蠶室爾
  問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曰五刑各有流法然亦分作三項如居四海之外九州之内或近甸皆以輕重為差
  惟寅故直惟直故清
  古者教人多以樂如舜命䕫之類盖終日以聲音飬其情性亦須理㑹得樂方能聼
  古人以樂教胄子縁平和中正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古人詩只一両句歌便衍得来長聲是宫商角徴羽是聲依所歌而發却用律以和之如黄鐘為宫則太蔟為商之類不可亂其倫序也
  直而温只是説所教胄子要得如此若説做教者事則於教胄子上都無益了
  或問詩言志聲依永律和聲曰古人作詩只是説他心下所存事説出来人便將他詩来歌其聲之清濁長短各依他詩之語言却將律来調和其聲今人却先安排下腔調了然後做語言去合腔子豈不是倒了却是永依聲也古人是以樂去就他詩後世是以詩去就他樂如何觧興起得人
  問禮書學禮首引舜命契為司徒敷五教命夔典樂教胄子兩條文蔚竊謂古人教學不出此兩者契敷五教是欲使人明於人倫暁得這道理夔典樂教胄子是欲使人飬其徳性以實有諸已此是一篇綱領曰固是如此後面只是明此一意如大司徒之教即是契敷教事大司樂之教即是夔典樂事因曰直而温寛而栗直與寛本自是好但濟之以温與栗則盡善至如剛簡二字則微覺有𡚁故戒之以無虐無傲盖所以防其失也某所以特與分開欲見防其失者専為剛簡而設不䝉上直寛二句直寛但曰而温而栗至剛簡則曰無虐無傲觀其言意自可見文蔚曰教以人倫者固是又欲飬其徳性要飬徳性便只是下面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四句上曰然諷誦歌詠之間足以和其心氣但上面三句抑揚髙下尚且由人到律和聲處直是不可走作所以詠歌之際深足飬人情性至如播之金石被之管絃非是不和終是不若人聲自然故晋人孟嘉有言絲不如竹竹不如肉謂漸近自然至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此是言祭祀燕享時事又是一節
  問夙夜出納朕命惟允曰納言之官如今之門下審覆自外而進入者既審之自内而宣出者亦審之恐讒説殄行之震驚朕師也以上語類十五條
  大禹謨
  儆戒無虞從已之欲聖賢言語自有箇血脈貫在裏如此一叚他先説儆戒無虞盖制治未亂保邦未危自其未有可虞之時必儆必戒能如此則不至失法度滛於逸遊於樂矣若無箇儆戒底心欲不至於失法度不滛逸不遊樂不可得也既能如此然後可以知得賢者邪者正者謀可疑者無可疑者若是自家身心顛倒便㑹以不賢為賢以邪為正所當疑者亦不知矣何以任之去之勿成之哉盖此三句便是從上面有三句了方㑹恁地又如此然後能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已之欲盖於賢否邪正疑審有所未明則何者為道何者為非道何者是百姓所欲何者非百姓之所欲哉
  問水火金木土榖惟脩正徳利用厚生惟和正徳是正民之徳否曰固是水如隄防灌溉金如五兵田噐火如出火内火禁焚莱之類木如斧斤以時之類良久云古人設官掌此六府盖為民惜此物不使之妄用非如今世之民用財無節也戒之用休言戒諭以休美之事勸之以九歌感動之意但不知所謂九歌者如何周官有九徳之歌大抵禹只説綱目其詳不可考矣
  法家者流往往常患其過於惨刻今之士大夫恥為法官更相循襲以寛大為事於法之當死者反求以生之殊不知明於五刑以弼五教雖舜亦不免教之不從刑以督之懲一人而天下人知所勸戒所謂辟以止辟雖曰殺之而仁愛之實已行乎中今非法以求其生則人無所懲懼陷於法者愈衆雖曰仁之適以害之以上語類三條
  向䝉面誨堯舜之世一用輕刑當時嘗以所疑為請匆匆不及究其説近熟思之亦有不可不論者但觀臯陶所言帝徳罔愆以下一節便見聖人之心㴠育發生真與天地同徳而物或自逆於理以干天誅則夫輕重取舍之間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過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輕非姑息功疑而重非過予如天地四時之運寒凉肅殺常居其半而㴠育發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乎其間此所以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而自不犯于有司非既抵冐而復縱舍之也夫既不能止民之惡而又為輕刑以誘之使得以肆其凶暴於人而無所忌則不惟彼見暴者無以自伸之為寃而姦民之犯於有司者且將日以益衆亦非聖人匡直輔翼使民遷善逺罪之意也答鄭景望○文集
  或問人心道心之别曰只是這一箇心知覺從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是道心人心則危而易䧟道心則㣲而難著㣲亦㣲妙之義
  舜功問人心惟危曰人心亦不是全不好底故不言凶咎只言危盖從形體上去泛泛無定向或是或非不可知故言其危故聖人不以人心為主而以道心為主盖人心倚靠不得人心如船道心如柁任船之所在無所向若執定柁則去住在我
  問人心惟危程子曰人心人欲也恐未便是人欲曰人欲也未便是不好謂之危者危險欲堕未墮之間若無道心以御之則一向入於邪惡又不止於危也方子録云危者欲陷而未陷之辭子静説得是又問聖人亦有人心不知亦危否曰聖人全是道心主宰故其人心自是不危若只是人心也危故曰惟聖罔念作狂又問此聖字尋常只作通明字看説得輕曰畢竟是聖而罔念便狂
  人心亦只是一箇知覺從飢食渴飲便是人心知覺從君臣父子處便是道心㣲是㣲妙亦是㣲晦又曰形骸上起底見識或作從形體上生出来底見識便是人心義理上起底見識或作就道理上生出来底見識便是道心心則一也㣲則難明有時發見些子使自家見得有時又不見了惟聖人便辨之精守得徹頭徹尾學者則須是擇善而固執之
  飢食渴飲人心也如是而飲食如是而不飲食道心也喚做人便有形氣人心較切近於人道心雖先得之然被人心隔了一重故難見道心如清水之在濁水惟見其濁不見其清故㣲而難見人心如孟子言耳目之官不思道心如言心之官則思故貴先立乎其大者人心只見那邊利害情欲之私道心只見這邊道理之公有道心則人心為所節制人心皆道心也
  飢欲食渴欲飲者人心也得飲食之正者道心也須是一心只在道上少間那人心自降伏得不見了人心與道心為一恰似無了那人心相似只是要得道心純一道心都發見在那人心上
  林武子問道心是先得人心是形氣所有但地歩較闊道心却在形氣中所以人心易得陷了道心也是如此否曰天下之物精細底便難見粗底便易見飢渴寒煖是至粗底雖至愚之人亦知得若以較細者言之如利害則禽獸已有不能知者若是義理則愈是難知這只有些子不多所以説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㡬希言所争也不多
  問㣲是㣲妙難體危是危動難安否曰不止是危動難安大凡徇人欲自是危險其心忽然在此忽然在彼又忽然在四方萬里之外莊子所謂其熱焦火其寒凝冰凡茍免者皆幸也動不動便是墮坑落塹危孰甚焉文蔚曰徐子融嘗有一詩末句云精一危㣲共一心文蔚答之曰固知妙㫖存精一須别人心與道心曰他底未是但只是答他底亦慢下一句救得少𦂳當云須知妙㫖存精一正為人心與道心又問精一曰精是精别此二者一是守之固如顔子擇中庸處便是精得一善拳拳服膺弗失處便是一伊川云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執厥中所以行之此語甚好
  因論惟精惟一曰虚明安静乃能精粹而不雜誠篤確固乃能純一而無間
  問堯舜禹大聖人也允執厥中執字似亦大叚喫力如何曰聖人固不思不勉然使聖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則罔念而作狂矣經言此類非一更細思之
  符舜功問學者當先防人欲正如未上船先作下水計不如只於天理上做工夫人欲自消曰堯舜説便不如此只云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渠只於両者交界處理㑹堯舜時未有文字其相授受口訣只如此方伯謨云人心道心伊川説天理人欲便是曰固是但此不是有両物如両箇石頭様相挨相打只是一人之心合道理底是天理徇情欲底是人欲正當於其分界處理㑹五峯云天理人欲同行異情説得最好及至理㑹了精底一底只是一箇人又曰執中是無執之執如云以堯舜之道要湯何曾要来
  舜禹相傳只是説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只就這心上理㑹也只在日用動静之間求之不是去虛中討一箇物事来惟皇上帝降𠂻于下民天敘有典天秩有禮天便是這箇道理這箇道理便在日用間存飬是要飬這許多道理在中間這裏正好著力
  竇初見先生先生問前此所見如何對以欲察見私心云云因舉張無垢人心道心觧云精者深入而不已一者専志而無二亦自有力曰人心道心且要分别得界限分明彼所謂深入者若不察見將入從何處去竇曰人心者喜怒哀樂之已發未發者道心也曰然則已發者不謂之道心乎竇曰了翁言人心即道心道心即人心曰然則人心何以謂之危道心何以謂之㣲竇曰未發隠於内故㣲發不中節故危是以聖人欲其精一求合夫中曰不然程子曰人心人欲也道心天理也所謂人心者是氣血和合做成嗜欲之類皆從此出故危道心是本来禀受得仁義禮智之心聖人以此二者對待而言正欲其察之精而守之一也察之精則兩箇界限分明専一守著一箇道心不令人欲得以干犯譬如一物判作兩片便知得一箇好一箇惡堯舜所以授受之妙不過如此
  問允執厥中曰書傳所載多是説無過不及之中只如中庸之中亦只説無過不及但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一處却説得重也以上語類十四條
  問此心之靈其覺於理者道心也其覺於欲者人心也可學䝉諭此語極有開發但先生又云向荅季通書語未瑩不足據以為説可學竊尋中庸序云人心出於形氣道心本於性命而荅季通書乃所以發明此意今如所説却是一本性命説而不及形氣可學竊疑向所聞此心之靈一叚所見差謬先生欲覺其愚迷故直於本原處指示使不走作非謂形氣無預而皆出於心愚意以為覺於理則一本於性命而為道心覺於欲則渉於形氣而為人心如此所見如何曰中庸序後亦改定别紙録去来諭大槩亦已得之矣荅鄭子上○文集
  臯陶謨
  問允廸厥徳謨明弼諧疑是稱臯陶未知是否曰若以為稱臯陶則下句禹曰俞者為何所俞耶恐此八字是臯陶之言禹善之而問其詳故臯陶復説下句觧此八字之義或云此八字是言臯陶之徳諧字下别有臯陶之言今脱去未知是否姑存之可也答潘子善○文集
  問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曰此亦難曉若且據文勢觧之當云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言其人之有徳當以事實言之古注謂必言其所行某事某事以為驗是也
  或問聖賢教人如克已復禮等語多只是教人克去私欲不見有教人變化氣質處如何曰寛而栗柔而立剛而無虐這便是教人變化氣質處又曰有人生下来便自少物欲者看来私欲是氣質中一事以上語類二條
  問夙夜浚明有家亮采有邦古注以為可以為卿大夫及諸侯林氏以為卿大夫諸侯用此三徳六徳之人未知孰是曰林説恐得之猶孝經説爭臣之類盖曰如是足矣非必以是為限也答潘子善○文集
  因其生而第之以其所當處者謂之敘因其敘而與之以其所當得者謂之秩天叙便是自然底次序君便教他居君之位臣便教他居臣之位父便教他居父之位子便教他居子之位秩便是那天叙裏面物事如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庻人祭其先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皆是有這箇敘便是他這箇自然之秩
  天工人其代之天秩天敘天命天討既曰天便自有許多般在其中天人一理只有一箇分不同
  同寅協恭是上下一於敬
  要五禮有庸五典五惇須是同寅協恭和𠂻要五服五章五刑五用須是政事懋哉懋哉以上語類四條
  問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不知明畏是兩字還是一字林氏以為聰明言視聼明畏言好惡未知如何曰林氏似是明畏言天之所明所畏所明如明明揚側陋之明上明字所畏如董之用威威用六極之意荅潘子善○文集
  益稷
  問益稷篇禹與臯陶只管自敘其功是如何曰不知是怎生地那夔前面且做是脱簡後面却又有一叚那禹前面時只是説他無可言但予思日孜孜臯陶問他如何他便説也要恁地孜孜却不知後面一叚是怎生地良久云他上面也是説那丹朱後故恁地説丹朱縁如此故不得為天子我如此勤苦故有功以此相戒其君教莫如丹朱而如我便是古人直不似今人便要瞻前顧後
  義剛㸃尚書作㑹作一句先生曰公㸃得是
  明庻以功恐庻字誤只是試字
  苖頑弗即工此是禹治水時調役他國人夫不動也後方征之既格而服則治其前日之罪而竄之竄之而後分北之今説者謂苖既格而又叛恐無此事又曰三苖想只是如今之溪洞相似溪洞有數種一種謂之媌未必非三苖之後也史中説三苖之國左洞庭右彭蠡在今湖北江西之界其地亦甚闊矣以上語類四條夏書
  禹貢
  禹貢一書所記地理治水曲折多不甚可曉竊意當時治水事畢却總作此一書故自冀州王都始如今人方量畢總作一門單耳禹自言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一篇禹貢不過此數語極好細看今人説禹治水始於壺口鑿龍門某未敢深信方河水洶湧其勢迅激縱使鑿下龍門恐這石仍舊壅塞又下面水未有分殺必且潰决四出盖禹先决九川之水使各通於海又濬畎澮之水使各通於川使大水有所入小水有所歸禹只是先從低處下手若下面之水盡殺則上面之水漸淺方可下手九川盡通則導河之功已及八分故某嘗謂禹治水必當始於碣石九河盖河患惟兗為甚兗州是河曲處其曲處兩岸無山皆是平地所以潰决常必在此故禹自其决處導之用功尤難孟子亦云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之海盖皆自下流疏殺其勢耳若鯀則只是築堙之所以九載而功弗成也
  禹貢地理不須大叚用心以今山川都不同了理㑹禹貢不如理㑹如今地理如禹貢濟水今皆變盡了又江水無沱又不至澧九江亦無尋處後人只自捉江州又上數千里不説一句及到江州數千里間連説數處此皆不可曉者禹貢但不可不知之今地理亦不必過用心今人説中原山川者亦是兒説不可見無攷處舊鄭樵好説後識中原者見之云全不是
  因説三江之説多不同銖問東坡之説如何曰東坡不曾親見東南水勢只是意想硬説且江漢之水到漢陽軍已合為一不應至揚州復言三江薛士龍説震澤下有三江入海疑他曾見東南水勢説得恐是因問味别地脈之説如何曰禹治水不知是要水有所歸不為民害還只是要辨味㸃茶如陸羽之流尋脈踏地如後世風水之流耶且太行山自西北發脈来為天下之脊此是中國大形勢其底柱王屋等山皆是太行山脚今説者分隂陽列言導岍及岐至於荆山山脈逾河而過為壺口雷首底柱析城王屋碣石則是荆山地脈却来做太行山脚其所謂地脈尚説不通况禹貢本非理㑹地脈耶
  問禹貢地理曰禹貢過字有三義有山過水過人過如過九江至於敷淺原只是禹過此處去也若曰山過水過便不通以上語類四條






  御纂朱子全書卷三十三
<子部,儒家類,御纂朱子全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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