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纂朱子全書 (四庫全書本)/卷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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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朱子全書卷五十四
  道統三
  程子門人
  程門弟子親炙伊川亦自多錯蓋合下見得不盡或後来放倒蓋此理無形體故易差有百般滲漏以下總論
  問程門誰真得其傳曰也不盡見得如劉質夫朱公掞張思叔軰又不見他文字看程門諸公力量見識比之康節横渠皆趕不上
  程子門下諸公便不及所以和靖云見伊川不曽許一人或問伊川稱謝顯道王佐才有諸和靖云見伊川説謝顯道好只是不聞王佐才之語劉子澄編續近思錄取程門諸公之説某看来其閒好處固多但終不及程子難於附入
  呂與叔文集煞有好處他文字極是實説得好處如千兵萬馬飽滿伉壯上蔡雖有過當處亦自是説得透
  龜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會得易
  問尹和靖立朝議論曰和靖不觀他書只是持守得好他語錄中説涵養持守處分外親切有些朝廷文字多是吕稽中軰代作問龜山立朝却有許多議論曰龜山雜博是讀多少文字
  看道理不可不子細程門髙弟如謝上蔡游定夫楊龜山軰下梢皆入禪學去必是程先生當初説得髙了他們只𥇍見上一截少下面著實工夫故流弊至此
  學者氣質上病最難救如程門謝氏便如師也過游與楊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氣質上病向見無為一醫者善用鍼嘗云是病可以鍼而愈惟胎病為難治
  蔡云不知伊川門人如此其衆何故後来更無一人見得親切或云游楊亦不久親炙曰也是諸人無頭無尾不曽盡心存上面也各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會得透如邵康節從頭到尾極終身之力而後得之雖其不能無偏然就他這道理所謂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資稟便較髙他也去仕宦只他這所學自是從合下直到後来所以有成某看来這道理若不是𢬵生盡死去理會終不解得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湏是喫些苦極方得蔡云上蔡也雜佛老曰只他見識又髙蔡云上蔡老氏之學多龜山佛氏之説多游氏只雜佛吕與叔髙於諸公曰然這大段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也須理會得到蔡又因説律管云伊川何不理會想亦不及理會還無人相共理會然康節所理會伊川亦不理會曰便是伊川不肯理會這般所在
  游楊謝諸公當時已與其師不相似却似别立一家謝氏發明得較精彩然多不稳貼和靖語却實然意短不似謝氏發越龜山語錄與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故照管不到前面説如此後面又都反了緣他只依傍語句去皆是不透龜山年髙與叔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綱立得脚来健多有處説得好又切若有夀必煞進游定夫學無人傳無語錄他晚年嗜佛在江湖居多有尼出入其門他眼前分曉信得及底儘踐履得到其變化出入處看不出便從釋去亦是不透和靖在虎丘每旦起頂禮佛鄭曰亦念金剛經他因趙相入侍講筵那時都説不出都奈何不得人責他事業荅曰每日只講兩行書如何做得致君澤民事業髙宗問程某道孟子如何荅曰程某不敢疑孟子如此則是孟子亦有可疑處只不敢疑爾此處更當下兩語却住了他也因患難後心神耗了龜山那時亦不應出侯師聖太粗疎李先生甚輕之来延平看親羅仲素往見之坐少時不得只管要行此亦可見其粗疎處張思叔敏似和靖伊川稱其樸茂然亦狹無展拓氣象收得他雜文五六篇其詩都似禪緣他初是行者出身郭沖晦有易文字説易卦都從變上推閒一二卦推得豈可都要如此近多有文字出無可觀周恭叔謝用休趙彦道鮑若雨那時溫州多有人然都無立作王信伯乖鄭問他説中無倚著又不取龜山不偏説何也曰他謂中無偏倚故不取不偏説鄭曰胡文定只上蔡處講得些子来議論全似上蔡如獲麟以天自處等曾漸又胡文定處講得些子曰文定愛將聖人道理張大説都是勉強如此不是自然流出曾漸多是禪
  問郭沖晦何如人曰西北人氣質重厚淳固但見識不及如兼山易中庸義多不可曉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問游楊諸公早見程子後来語孟中庸説先生猶或以為疎略何也曰游楊諸公皆才髙又博洽略去二程處參較所疑及病敗處各能自去求雖其説有疎略處然皆通明不似兼山軰立論可駭也以上語類十條
  謝楊二先生事頃見胡明仲家所記侯師聖之言有曰明道先生謂謝子雖少魯直是誠篤理會事有不透其顙有泚其憤悱如此此語却與羅公所記暗合恐與所謂玩物喪志者有不相害葢世固有人聰明辨博而不敏於聞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謬於道而志之不舍是以卒有所聞而其所聞必皆力行深造之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原姑以語錄論語解之屬詳考即可知矣如語解中論子路有聞一章可見其用力處也龜山却是天質粹羙得之平易觀其立言亦可見荅汪尚書
  某讀程門諸子之書見其所論為學之方有不同者因以程子之言質之而竊記之如左○胡氏曰物物致察宛轉歸已楊氏曰物不可勝窮也反身而誠則舉天下之物在我矣程子曰所謂窮理者非必盡窮天下之物又非只窮一物而衆理皆通但要積累多後脱然有貫通處又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曉此不必言因見物而反求諸身也然語其大至天地之所以髙厚語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學者皆當理會○胡氏曰只於己發處用功却不枉費心力楊氏曰未發之際以心體之則中之體自見執而勿失無人欲之私焉發必中節矣程子曰思於未發之前求中即是已發但言存養於未發之時則可惟涵養久則喜怒哀樂之發自中節矣又曰學者莫若先理會敬能敬則自知此矣○謝氏曰明道先生先使學者有所知識却從敬入又曰既有知識窮得物理却從敬上涵養出来自然是别正容謹節外面威儀非禮之本尹氏曰先生教人只是専令用敬以直内習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存此久之則自然天理明又曰涵養湏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敬只是涵養一事必有事焉湏當集義只知用敬不知集義却是都無事也○右諸説之不同者以程子之言質之唯尹氏之言為近所少者致知集義之功耳不知其言之序有未及耶抑其意果盡於此也然大本既立則亦不患無地以崇其徳矣故愚於此竊願盡心焉因書其後以自詔云記程門諸子論學同異○以上文集二條
  看吕與叔論選舉狀立士規以養徳厲行更學制以量才進藝定貢法以取賢斂才立試法以試用養才立辟法以興能備用立舉法以覈實得人立考法以責任考功先生曰其論甚髙使其不死必有可用論呂與叔
  上蔡語雖不能無過然都是確實做工夫来以下論謝顯道謝氏謂去得矜字後来矜依舊在説道理愛揚揚地上蔡云釋氏所謂性猶吾儒所謂心釋氏所謂心猶吾儒所謂意此説好
  問謝氏以覺訓仁謂仁為活物要於日用中覺得活物便見仁體而先生不取其説何也曰若是識得仁體則所謂覺所謂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説得自有病痛畢竟如何是覺又如何是活物又却别將此箇意思去覺那箇活物方寸紛擾何以為仁如説克己復禮已在何處克又如何豈可以活物覺之而已也
  上蔡言無窮者要當會之以神是説得過當只是於訓詁處尋繹踐履去自然下學上逹
  國秀問上蔡説横渠以禮教人其門人下梢頭低只溺於形名度數之閒行得来困無所見處如何曰觀上蔡説得又自偏了這都看不得禮之大體所以都易得偏如上蔡説横渠之非以為欲得正容謹節這自是好如何廢這箇得如専去理會形名度數固不得又全廢了這箇也不得如上蔡説便非曾子籩豆則有司存本末並見之意後世如有作者必不専泥於形名度數亦只整頓其大體如孟子在戰國時已自見得許多瑣碎不可行故説喪服經界諸處只是理會大體此便是後来要行古禮之法
  上蔡曽有手簡云大事未辦李先生謂不必如此死而後己何時是辦以上語類八條
  上蔡堯舜事業横在胷中之説若謂堯舜自將已做了底事業横在胷中則世閒無此等小器量底堯舜若説學者則凡聖賢一言一行皆當潛心翫索要識得他底蘊自家分上一一要用豈可不存留在胷次耶明道玩物喪志之説葢是箴上蔡記誦博識而不理會道理之病渠得此語遂一向掃蕩直要得胷中曠然無一豪所能則可謂矯枉過其正矣觀其論曾點事遂及列子御風以為易做則可見也大抵明道所謂與學者語如扶醉人真是如此来諭有懲創太過之説亦正謂此吾人真不可不深自警察耳荅呂伯恭别紙○文集
  龜山天資髙樸實簡易然所見一定更不湏窮究某嘗謂這般人皆是天資出人非假學力如龜山極是簡易衣服也只據見定終日坐在門限上人犯之亦不較其簡率皆如此以下論楊中立
  問龜山晚嵗一出為士子詬罵果有之否曰他當時一出追奪荆公王爵罷配享夫子且欲毁劈三經板士子不樂遂相與聚問三經有何不可輒欲毁之當時龜山亦謹避之問或者疑龜山此出為無補於事徒爾紛紛或以為大賢出處不可以此議如何曰龜山此行固是有病但只後人又何曽夢到他地位在惟胡文定以栁下恵援而止之而止比之極好以上語類二條
  楊陳二公論易有不同者而楊公之詞平緩如此夫二公之閒豈有所嫌疑畏避而然哉亦其徳盛仁熟而自無鄙倍耳楊公於先天之學有所未講則闕而不論其不自欺又如此尤後學之所宜取法也書楊龜山帖後
  問楊氏言仁義不足以盡道恐未安易只説立人之道曰仁與義曰仁義不足以盡道游楊之意大率多如此蓋為老荘之説陷溺得深故雖親聞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虚心反覆著意稱停以要其歸宿之當否所以陽離隂合到急滚處則便只是以此為主也此為學者深切之戒然欲論此更湏精加考究不可只恃曰仁與義之言而斷以為必然也近得龜山列子説一編讀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馳也荅萬正淳○以上文集二條
  游定夫徳性甚好以下論游定夫
  游定夫徽廟初為察院忽申本臺乞外如所請志完駭之定夫云公何見之晚如公亦豈能久此
  胡氏記侯師聖語曰仁如一元之氣化育流行無一息閒斷此説好以下論侯師聖○以上語類三條
  侯子論語抄畢内上其閒誤字顯然者已輒為正之矣但其語時有不瑩豈其不長於文字而然耶抑别有以也頃在豫章見阜卿所傳語錄有尹和靖所稱伊川語云侯師聖議論只好隔壁聼詳味此言以驗此書竊謂其學大抵明白勁正而無深潛縝密沈浸醲郁之味故於精㣲曲折之際不免疎略時有罅縫不得於言勿求諸心乃其所見所存有此氣象非但文字之疵也狂妄輒爾輕議前軰可謂不韙然亦講學之一端所不得避與張欽夫别紙○文集
  和靖在程門直是十分鈍底被他只就一箇敬字做工夫終被他做得成以下論尹彦明
  和靖赴樂會聼曲子皆知之亦歡然但拱手安足處終日未嘗動也在平江時累年用一扇用畢置架上凡百嚴整有常有僧見之云吾不知儒家所謂周孔為如何然恐亦只如此也
  和靖持守有餘而格物未至故所見不精明無活法以上語類三條
  和靖兩書昔常見之其謹於傳疑之意則是而遂欲禁絶學者使不復觀則恐過矣如以春秋改用夏時為無此説以傳為案經為斷為背於理則疑其考之未精或未盡聞他人所聞而欲一以己所聞者概之之失也春秋傳乃伊川所自著其詞有曰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時以立義耳若果無改用夏時之意則此説復何謂乎況序文所引論語之言尤為明白不可謂初未嘗有此意也又門人所記有荅黄聱隅之語謂以傳考經之事迹以經别傳之真偽者葢見於兩家之書是亦猶所謂傳為案經為斷之意而豈二人所記不期而皆誤乎推此兩條則凡和靖所謂非先生語者恐特他人聞之而和靖亦未聞耳今疑信未分而不復思繹遽以一偏之説盡廢衆人所傳之書似不若盡存其説而深思熟講以考其真偽得失之為善也況明道行狀云其辨析精㣲稍見於世者學者之所聞耳觀此則伊川之意亦非全不令學者看語錄但在人自著眼看耳如論語之書亦是七十子之門人纂錄成書今未有以為非孔子自作而棄不讀者此皆語錄不可廢之驗幸更深察之荅韓無咎
  論語尹先生説句句有意味可更翫之不可以為常談而忽之也荅許順之○以上文集二條
  張思叔與人作思堂記言世閒事有當思者有不當思者利害生死不當思也如見某物而思終始之云云此當思也論張思叔
  郭子和性論與五峰相類其言曰目視耳聼性也此語非也視明而聼聰乃性也箕子分明説視曰明聼曰聰若以視聼為性與僧家作用是性何異五峰曰好惡性也君子好惡以道小人好惡以欲君子小人者天理人欲而已矣亦不是蓋好善惡惡乃性也論郭立之○以上語類二條
  呂公家傳深有警悟人處前軰涵養深厚乃如此但其論學殊有病如云不主一門不私一説則博而雜矣如云直截勁捷以造聖人則約而陋矣舉此二端可見其本末之皆病此所以流於異學而不自知其非耶而作此傳者又自有不可曉處如云雖萬物之理本末一致而必欲有為此類甚多不知是何等語又義例不明所載同時諸人或名或字非褒非貶皆不可考至於蘇公則前字後名尤無所據豈其學無綱領故文字亦象之而然耶最後論佛學尤可駭歎程氏之門千言萬語只要見儒者與釋氏不同處而呂公學於程氏意欲直造聖人盡其平生之力乃反見得佛與聖人合豈不背戾之甚哉夫以其資質之粹羙涵養之深厚如此疑若不叛於道而窮理不精錯謬如此流傳於世使有志於道而未知所擇者坐為所悞葢非特莠之亂苗紫之亂朱而已也論呂原明○荅林擇之○文集
  問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謂非文王猶興者曰固是他資質好在太學中也多聞先生師友之訓所以能然嘗得潁昌一士人忘其姓名問學多得此人警發後為荆門教授龜山與之為代因此識龜山因龜山方識游謝不及識伊川自荆門入為國子博士出来便為湖北提舉是時上蔡宰本路一邑文定却從龜山求書見上蔡既到湖北遂遣人送書與上蔡上蔡既受書文定乃往見之入境人皆訝知縣不接監司論理上蔡既受他書也是難為出来接他既入縣遂先脩後進禮見之畢竟文定之學後来得於上蔡者為多他所以尊上蔡而不甚滿於游楊二公看来游定夫後来也是郞當誠有不滿人意處頃嘗見定夫集極説得醜差盡背其師説更説伊川之學不如他之所得所以五峰臨終謂彪徳羙曰聖門工夫要處只在箇敬字游定夫所以卒為程門之罪人者以其不仁不敬故也誠如其言以下論胡康侯○雖非門人而嘗見謝楊今附○子姪附
  或問胡文定之學與董仲舒如何曰文定却信得於己者可以施於人學於古者可以行於今其他人皆謂得於己者不可施於人學於古者不可行於今所以淺陋然文定比似仲舒較淺
  原仲説文定少時性最急嘗怒一兵士至親毆之兵輒抗拒無可如何遂回入書室中作小冊盡寫經傳中文有寛字者於冊上以觀翫從此後遂不性急矣
  胡文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誠故能養氣此語好又云豈有見理已明而不能處事者此語亦好
  胡致堂議論英發人物偉然向嘗侍之坐見其數盃後歌孔明出師表誦張才叔自靖人自獻於先王義陳了翁奏狀等可謂豪傑之士也讀史管見乃嶺表所作當時竝無一冊文字隨行只是記憶所以其閒有牴牾處論胡明仲
  胡籍溪人物好沈静謹嚴只是講學不透論胡原仲
  明仲甚畏仁仲議論明仲亦自信不及先生云人不可不遇敵己之人仁仲當時無有能當之者故恣其言説出来然今觀明仲説較平正以下論胡仁仲
  游楊之後多為秦相所屈胡文定剛勁諸子皆然和仲不屈於秦仁仲直却其招不往
  知言疑義大端有八性無善惡心無己發仁以用言心以用盡不事涵養先務知識氣象迫狭語論過髙
  做出那事便是這裏有那理凡天地生出那物便都是那裏有那理五峰謂性立天下之有説得好情效天下之動效如效死效力之效是自力形出也
  五峰説心妙性情之徳不是他曾去研窮深體如何直見得恁地
  仲思問五峰中誠仁如何曰中者性之道言未發也誠者命之道言實理也仁者心之道言發動之端也又疑道字可改為徳字曰亦可徳字較緊然他是特地下此寛字伊川荅與叔中書亦云中者性之徳近之伯恭云知言勝正蒙似此等處誠然但不能純如此處爾又疑中誠仁一而已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嘗不同但聖賢説一箇物事時且隨處説他那一箇意思自是他一箇字中便有箇正意義如此不可混説聖賢書初便不用許多了學者亦宜各隨他説處看之方見得他所説字本相如誠如中如仁若便只混看則下梢都看不出
  問言中則誠與仁亦在其内否曰不可如此看若可混併則聖賢已自混併了湏逐句看他言誠時便主在實理發育流行處言性時便主在寂然不動處言心時便主在生發處
  問誠者物之終始而命之道曰誠是實理徹上徹下只是這箇生物都從那上做来萬物流形天地之閒都是那底做五峰云誠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仁者心之道此數句説得密如何大本處却含糊了以性為無善惡天理人欲都混了故把作同體或問同行語如何曰此却是只就事言之直卿曰他既以性無善惡何故云中者性之道曰他也把中做無善惡
  五峰知言大抵説性未是自胡文定胡侍郎皆説性未是其言曰性猶水也善其水之下乎情其水之瀾乎欲其水之波浪乎乍看似亦好細看不然如瀾與波浪何别渠又包了情欲在性中所以其説如此
  好惡性也既有好即具善有惡即具惡若只云有好惡而善惡不定於其中則是性中理不定也既曰天便有天命天討
  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義全具無適無莫不可以善惡辨不可以是非分無過也無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即告子性無善無不善之論也惟伊川性即理也一句甚切至
  問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如何曰下句尚可上句有病葢行處容或可同而其情則本不同也至於體用豈可言異觀天理人欲所以不同者其本原元自不同何待用也胡氏之學大率於大本處看不分曉故鋭於闢異端而不免自入一脚也
  或問天理人欲同體異用曰如何天理人欲同體得如此却是性可以為善亦可以為惡却是一團人欲窠子將甚麽做體却是韓愈説性自好言人之為性有五仁義禮智信是也指此五者為性却説得是性只是一箇至善道理萬善總名才有一豪不善自是情之流放處如何却與人欲同體今人全不去看
  湖南一派譬如燈火要明只管挑不添油便明得也即不好所以氣局小長汲汲然張筋努脈以上語類二十條
  知言性之所以一初見一本無不字後見别本有之尚疑其悞繼而遍考此書前後説頗有不一之意如子思子曰一章是也故恐實謂性有差别遂依别本添入不字今既遺藳無之則當改正但其他説性不一處愈使人不能無疑耳昨来知言疑義中已論之不識髙明以為然否上蔡雖説明道先使學者有所知識却從敬入然其記二先生語却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自云諸君不湏别求見處但敬與窮理則可以入徳矣二先生亦言根本湏先培壅然後可立趨向又言莊整齊肅久之則自然天理明五峰雖言知不先至則敬不得施然又云格物之道必先居敬以持其志此言皆何謂耶某竊謂明道所謂先有知識者只為知邪正識趨向耳未便遽及知至之事也上蔡五峰既推之太過而来諭又謂知之一字便是聖門授受之機則是因二公之過而又過之試以聖賢之言考之似皆未有此等語意却是近世禪家説話多如此若必如此則是未知以前可以怠慢放肆無所不為而必若曾子一唯之後然後可以用力於敬也此説之行於學者日用工夫大有所害恐將有談𤣥説妙以終其身而不及用力於敬者非但言語之小疵也荅胡廣仲○文集
  楊氏門人
  羅先生嚴毅清苦殊可畏以下論羅仲素
  道夫言羅先生教學者静坐中看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未發作何氣象李先生以為此意不惟於進學有力兼亦是養心之要而遺書有云既思則是已發昔嘗疑其與前所舉有礙細思亦甚緊要不可以不考直卿曰此問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豪釐體用明白羅先生探索本源洞見道體二者皆有大功於世善觀之則亦並行而不相悖矣况羅先生於静坐觀之乃其思慮未萌虛靈不昧自有以見其氣象則初未害於未發蘇季明以求字為問則求非思慮不可此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先生曰公雖是如此分解羅先生説終恐做病如明道亦説静坐可以為學謝上蔡亦言多著静不妨此説終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動時自有静時學者只是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見得世間無處不是道理雖至㣲至小處亦有道理便以道理處之不可専要去静處求所以伊川謂只用敬不用静便説得平也是他經歴多故見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段紛擾人觀之若會静得固好若講學則不可有豪髮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喫得也好如要通天下喫便不可以上語類二條羅氏門人
  問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書充養得極好凡為學也不過是恁地涵養將去初無異義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以下論李愿中
  李先生終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略無隤墮之氣
  李延平初閒也是豪邁底人到後来也是磨琢之功在鄉若不異於常人鄉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箇善人他也略不與人説待問了方與説
  行夫問李先生謂常存此心勿為事物所勝先生荅之云云頃之復曰李先生涵養得自是别真所謂不為事物所勝者古人云終日無疾言遽色他真箇是如此如尋常人去近處必徐行出逺處行必稍急先生出近處也如此出逺處亦只如此尋常人呌一人叫之一二聲不至則聲必厲先生叫之不至聲不加於前也又如坐處壁閒有字某每常亦須起頭一看若先生則不然方其坐時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則必起就壁下視之其不為事物所勝大率若此常聞先生後生時極豪邁一飲必數十盃醉則好馳馬一驟三二十里不回後来却收拾得恁地純粹所以難及
  正蒙知言之類學者更須被他汨沒李先生極不要人傳寫文字及看此等舊嘗看正䝉李甚不許然李終是短於辯論邪正葢皆不可無也無之即是少博學詳説工夫也
  李先生不要人強行須有見得處方行所謂灑然處然猶有偏在灑落而行固好未到灑落處不成不行亦湏桉本行之待其著察
  李先生當時説學已有許多意思只為説敬字不分明所以許多時無捉摸處
  或問延平先生何故驗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而求所謂中曰只是要見氣象陳後之曰持守良久亦可見未發氣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這裏又差從釋氏去
  再論李先生之學常在目前先生曰只是君子戒謹所不睹恐懼所不聞便自然常存顔子非禮勿視聼言動正是如此
  李先生嘗云人之念慮若是於顯然過惡萌動此却易見易除却怕於匹似閒底事爆起来纒繞思念將去不能除此尤害事某向来亦是如此
  某舊見李先生時説得無限道理也曾去學禪李先生云汝恁地懸空理會得許多而面前事却又理會不得道亦無𤣥妙只在日用閒著實做工夫處理會便自見得後来方曉得他説故今日不至無理㑹耳以上語類十一條
  先生曰學問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若見雖一豪私欲之發亦退聼矣久久用力於此庶幾漸明講學始有力耳又嘗曰學者之病在於未有灑然冰解凍釋處縱有力持守不過茍免顯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嘗曰今人之學與古人異如孔門諸子羣居終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為之依歸日用之閒觀感而化者多矣恐於融釋而脱落處非言説所及也不然子貢何以言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耶嘗以黄太史之稱濂溪周夫子胷中灑落如光風霽月云者為善形容有道者氣象嘗諷誦之而顧謂學者曰存此於胷中庶幾遇事廓然而義理少進矣其語中庸曰聖門之傳是書其所以開悟後學無遺䇿矣然所謂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記誦而已則亦奚以為哉必也體之於身實見是理若顔子之嘆卓然見其為一物而不違乎心目之閒也然後擴充而往無所不通則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語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觀山水徙步而形勢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難言者葢以常人之心推測聖人未到聖人灑然處豈能無失耶又嘗曰讀書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則凡聖賢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進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悦其詞義以資誦説其不為玩物喪志者幾希又嘗語問者曰講學切在深潛縝密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學者所以流於疑似亂真之説而不自知也其開端示人大要類此延平先生李公行狀○文集
  胡氏門人
  或問南軒云行之至則知益明知既明則行益至此意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學者工夫當並進不可推泥牽連下梢成兩下擔閣然二者都要用功則成就時二者自相資益矣以下論張敬夫
  王壬問南軒類聚言仁處先生何故不欲其如此曰便是工夫不可恁地如此則氣象促迫不好聖人説仁處固是緊要不成不説仁處皆無用亦須是從近看將去優柔翫味久之自有一箇㑹處方是工夫如博學審問謹思明辨篤行聖人須説博學如何不教人便從謹獨處做湏是説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始得
  敬夫髙明他將謂人都似他纔一説時便更不問人曉會與否且要説盡他箇故他門人敏底祗學得他説話若資質不逮依舊無著摸
  林艾軒在行在一日訪南軒曰程先生語錄某却看得易傳看不得南軒曰何故林曰易有象數伊川皆不言何也南軒曰孔子説易不然易曰公用射隼於髙墉之上獲之無不利如以象言則公是甚射是甚隼是甚髙墉是甚聖人止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蔵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
  議南軒祭禮曰欽夫信忒猛又學胡氏云云有一般沒人情底學問嘗謂欽夫曰改過不吝從善如流固好然於事上也略審覆行亦何害
  南軒從善之亟先生嘗與閒坐立所見什物之類放得不是所在并不齊整處先生謾言之雖夜後亦即時令人移正之以上語類六條
  公之言有曰學莫先於義利之辨而義也者本心之所當為而不能自己非有所為而為之者也一有所為而後為之則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矣嗚呼至哉言也其亦可謂擴前聖之所未發而同於性善養氣之功者與右文殿脩撰張公神道碑○文集


  御纂朱子全書卷五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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