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選唐宋文醇 (四庫全書本)/卷06

巻五 御選唐宋文醇 巻六 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唐宋文醇巻六目錄
  昌黎韓愈文六
  記 議 狀 表
  汴州東西水門記
  燕喜亭記
  藍田縣丞㕔壁記
  新修滕王閣記
  禘祫議
  論淮西事宜狀
  論今年權停舉選狀
  論佛骨表
  為裴相公讓官表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唐宋文醇巻六
  昌黎韓愈文六
  汴州東西水門記
  貞元十四年正月戊子隴西公命作東西水門越三月辛巳朔水門戒三日癸未大合槃設水嬉㑹監軍軍司馬賔佐屬將校熊羆之士肅四方之賔客以落之士女𥤉㑹闐郭溢郛既卒事其從事昌黎韓愈請紀成績其詞曰
  維汴州河水自中注厥初距河為城其不合者誕寘聯鎖於河宵浮晝湛舟不潛通然其襟抱虧疏風氣宣洩邑居弗寧訛言屢騰歴載己來孰究孰思皇帝御天下十有八載此邦之人遭逢疾威嚚童噭嘑刼衆阻兵懍懍栗栗若墜若覆時維隴西公受命作藩爰自洛京單車來臨遂拯其危遂去其疵弗肅弗厲薰為大和神應祥福五穀穰熟既庶而豐人力有餘監軍是咨司馬是謀乃作水門為邦之郛以固風氣以閈寇偷黄流渾渾飛閣渠渠因而飾之匪為觀遊天子之武維隴西公是布天子之文維隴西公是宣河之沄沄源於崑崙天子萬祀公多受祉乃伐山石刻之日月尚俾來者知作之所始
  樊汝霖曰公時佐董晉在汴州作陳后山云退之作記記事耳今之作記乃論也以后山語觀公諸記信然









  燕喜亭記
  太原王𢎞中在連州與學佛人景常元慧游異日從二人者行於其居之後丘荒之間上高而望得異處焉斬茅而嘉樹列發石而清泉激輦糞壤燔椔翳却立而視之出者突然成丘陷者呀然成谷窪者為池而缺者為洞若有鬼神異物陰來相之自是𢎞中與二人者晨往而夕忘歸焉乃立屋以避風雨寒暑既成愈請名之其丘白竢徳之丘蔽於古而顯於今有竢之道也其石谷曰謙受之谷瀑曰振鷺之瀑谷言徳瀑言容也其土谷曰黄金之谷瀑曰秩秩之瀑谷言容瀑言徳也洞曰寒居之洞志其入時也池曰君子之池虚以鍾其美盈以出其惡也泉之源曰天澤之泉出高而施下也合而名之以屋曰燕喜之亭取詩所謂魯侯燕喜者頌也於是州民之老聞而相與觀焉曰吾州之山水名天下然而無與燕喜者比經營於其側者相接也而莫直其地凡天作而地藏之以遺其人乎𢎞中自吏部郎貶秩而來次其道途所經自藍田入商洛涉淅湍臨漢水升峴首以望方城出荆門下岷江過洞庭上湘水行衡山之下繇郴踰嶺蝯狖所家魚龍所宫極幽遐瑰詭之觀宜其於山水飫聞而厭見也今其意乃若不足傳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𢎞中之徳與其所好可謂協矣智以謀之仁以居之吾知其去是而羽儀於天朝也不逺矣遂刻石以記
  樊汝霖曰王𢎞中字仲舒自吏部員外郎貶連州司户參軍亭在連州公為陽山令時作陽山連之屬邑云






  藍田縣丞㕔壁記
  丞之職所以貳令於一邑無所不當問其下主簿尉主簿尉乃有分職丞位高而偪例以嫌不可否事文書行吏抱成案詣丞巻其前鉗以左手右手摘紙尾鴈鶩行以進平立睨丞曰當署丞涉筆占位署惟謹目吏問可不可吏曰得則退不敢畧省漫不知何事官雖尊力勢反出主簿尉下諺數慢必曰丞至以相訾謷丞之設豈端使然哉博陵崔斯立種學績文以蓄其有泓涵演迤日大以肆貞元初挾其能戰藝於京師再進再屈於人元和初以前大理評事言得失黜官再轉而為丞兹邑始至喟曰官無卑顧材不足塞職既噤不得施用又喟曰丞哉丞哉余不負丞而丞負余則盡枿去牙角一躡故跡破崖岸而為之丞㕔故有記壞漏汚不可讀斯立易桷與瓦墁治壁悉書前任人名氏庭有老槐四行南牆鉅竹千梃儼立若相持水㶁㶁循除鳴斯立痛掃溉對樹二松日哦其間有問者輒對曰余方有公事子姑去
  官必有貳古制也猶左右手然左右手皆從其心人果皆以國事為心則正必無嫌其貳貳必無狃其正者雖十百人同一事猶若耳目口鼻手足之共處一身無一之可簡也唯各心其心則雖兩人亦不可共一事為貳者非侵官即曠官為正者非諉事即擅事矣然而責成者必正也於是貳為贅疣焉貳猶贅疣則所謂參者伍者考者殷者輔者又安得而舉其職哉以一人之身而政事一埤益之則叢脞矣貳以下皆贅疣則惰矣叢脞而情則萬事隳矣觀昌黎此記唐時州縣之治可知也






  新修滕王閣記
  愈少時則聞江南多臨觀之美而滕王閣獨為第一有瑰偉絶特之稱及得三王所為序賦記等壯其文辭益欲往一觀而讀之以忘吾憂繫官於朝願莫之遂十四年以言事斥守揭陽便道取疾以至海上又不得過南昌而觀所謂滕王閣者其冬以天子進大號加恩區内移刺袁州袁於南昌為屬邑私喜幸自語以為當得躬詣大府受約束於下執事及其無事且還儻得一至其處竊寄目償所願焉至州之七月詔以中書舍人太原王公為御史中丞觀察江南西道洪江饒䖍吉信撫袁悉屬治所八州之人前所不便及所願欲而不得者公至之日皆罷行之大者驛聞小者立變春生秋殺陽開陰閉令修於庭户數日之間而人自得於湖山千里之外吾雖欲出意見論利害聴命於幕下而吾州乃無一事可假而行者又安得捨巳所事以勤館人則滕王閣又無因而至焉矣其嵗九月人吏浹和公與監軍使燕於此閣文武賔士皆與在席酒半合辭言曰此屋不修且壞前公為從事此邦適理新之公所為文實書在壁今三十年而公來為邦伯適及期月公又來燕於此公鳥得無情哉公應曰諾於是棟楹梁桷板檻之腐黒撓折者蓋瓦級甎之破缺者赤白之漫漶不鮮者治之則己無侈前人無廢後觀工既訖功公以衆飲而以書命愈曰子其為我記之愈既以未得造觀為歎竊喜載名其上詞列三王之次有榮耀焉乃不辭而承公命其江山之好登望之樂雖老矣如獲從公遊尚能為公賦之樊汝霖曰滕王閣在洪州公自袁州作此記凡五百五字首尾叙其不一到為歎而終之曰其江山之好登望之樂雖老矣如獲從公遊尚能為公賦之蓋叙事之外所以寄吾不盡之意歐陽永叔為襄守史中輝記峴山亭尹師魯為襄守燕公記峴山亭蘇子美為處守李然明記照水堂蘇吇曕為眉守黎希聲記逺景樓四者其辭雖異而大意畧同豈作文之法當如是邪抑亦祖公之意而為之也















  禘祫議
  右今月十六日勅㫖宜令百僚議限五日内聞奏者將仕郎守國子監四門博士臣韓愈謹獻議曰伏以陛下追孝祖宗肅敬祀事凡在擬議不敢自専聿求厥中延訪羣下然而禮文繁漫所執各殊自建中之初迄至今嵗屢經禘祫未合適從臣生遭聖明涵泳恩澤雖賤不及議而志切效忠今輒先舉衆議之非然後申明其説一曰獻懿廟主宜永藏之夾室臣以為不可夫祫者合也毁廟之主皆當合食於太祖獻懿二祖即毁廟主也今雖藏於夾室至禘祫之時豈得不食於太廟乎名曰合祭而二祖不得祭焉不可謂之合矣二曰獻懿廟主宜毁之瘞之臣又以為不可謹按禮記天子立七廟一壇一墠其毁廟之主皆藏於祧廟雖百代不毁祫則陳於太廟而饗焉自魏晉己降始有毁瘞之議事非經據竟不可施行今國家徳厚流光創立九廟以周制推之獻懿二祖猶在壇墠之位況於毁瘞而不禘祫乎三曰獻懿廟主宜各遷於其陵所臣又以為不可二祖之祭於京師列於太廟也二百年矣今一朝遷之豈惟人聴疑惑抑恐二祖之靈眷顧依遲不即饗於下國也四曰獻懿廟主宜附於興聖廟而不禘祫臣又以為不可傳曰祭如在景皇帝雖太祖其於屬乃獻懿之子孫也今欲正其子東向之位廢其父之大祭固不可為典矣五曰獻懿二祖宜别立廟於京師臣又以為不可夫禮有所降情有所殺是故去廟為祧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去墠為鬼漸而之逺其祭益稀昔者魯立煬宫春秋非之以為不當取巳毁之廟既藏之主而復築宫以祭今之所議與此正同又雖違禮立廟至於禘祫也合食則禘無其所廢祭則於義不通此五説者皆所不可故臣博採前聞求其折中以為殷祖𤣥王周祖后稷太祖之上皆自為帝又其代數己逺不復祭之故太祖得正東向之位子孫從昭穆之列禮所稱者蓋以紀一時之宜非傳於後代之法也傳曰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蓋言子為父屈也景皇帝雖太祖也其於獻懿則子孫也當禘祫之時獻祖宜居東向之位景皇帝宜從昭穆之列祖以孫尊孫以祖屈求之神道豈逺人情又常祭甚衆合祭甚寡則是太祖所屈之祭至少所伸之祭至多比於伸孫之尊廢祖之祭不亦順乎事異殷周禮從而變非所失禮也臣伏以制禮作樂者天子之職也陛下以臣議有可采粗合天心斷而行之是則為禮如以為猶或可疑乞召臣對面陳得失庶有發明謹議
  朱子曰此等公家文字或施於君上或布之吏民只用當時體式直述事意未嘗故為新巧以失莊敬平易之體但其間反覆曲折說盡事理是真文章他人自不能及耳
  又曰按韓公本意獻祖為始祖其主當居初室百世不遷懿祖之主則當遷於太廟之西夾室而太祖以下以次列於諸室四時之享則惟懿祖不與而獻祖太祖以下各祭於其室室自為等不相降厭所謂所伸之祭常多者也禘祫則惟獻祖居東向之位而獻祖太祖以下皆序昭穆南北相向於前所謂祖以孫尊孫以祖屈而所屈之祭嘗少者也韓公禮學精深蓋諸儒所不及故其所議獨深得夫孝子慈孫報本返始不忘所由生本意真可謂萬世之通法矣程子以為不可漫觀者此類是也










  論淮西事宜狀
  右臣伏以淮西三州之地自少陽疾病去年春夏己來圖為今日之事有職位者勞於計慮撫循奉所役者修其器械防守金帛糧畜耗於賞給執兵之卒四向侵掠農夫織婦攜持幼弱餉於其後雖時侵掠小有所得力盡筋疲不償其費又聞畜馬甚多自半年己來皆上槽⿰木厯 -- 櫪譬如有人雖有十夫之力自朝及夕常自大呼跳躍初雖可畏其勢不久必自委頓乘其力衰三尺童子可使制其死命況以三小州殘弊困劇之餘而當天下之全力其破敗可立而待也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斷與不斷耳夫兵不多不足以必勝必勝之師必在速戰兵多而戰不速則所費必廣兩界之間疆場之上日相攻刼必有殺傷近賊州縣徵役百端農夫織婦不得安業或時小遇水旱百姓愁苦當此之時則人人異議以惑陛下之聽陛下持之不堅半塗而罷傷威損費為弊必深所以要光決於心詳度本末事至不惑然可圖功為統帥者盡力行之於前而參謀議者盡心奉之於後内外相應其功乃成昔者殷髙宗大聖之主也以天子之威伐背叛之國三年乃克不以為遲志在立功不計所費傳曰斷而後行鬼神避之遲疑不斷未有能成其事者也臣謬承恩寵獲掌綸誥地親職重不同庶寮輒竭愚誠以效禆補謹條次平賊事宜一一如後
  一諸道發兵或三二千人勢力單弱羈旅異鄉與賊不相諳委望風懾懼難便前進所在將帥以其客兵難處使先不存優恤待之既薄使之又苦或被分割隊伍隷屬諸頭士卒本將一朝相失心孤意怯難以有功又其本軍各須資遣道路遼逺勞費倍多士卒有征行之艱閭里懷離别之思今聞陳許安唐汝夀等州與賊界連接處村落百姓悉有兵器小小俘刼皆能自防習於戰鬬識賊深淺既是土人䕶惜鄉里比來未有處分猶願自備衣糧共相保聚以備寇賊若令召募立可成軍若要添兵自可取足賊平之後易使歸農伏請諸道先所追到行營者悉令却牒歸本道據行營所追人額器械弓矢一物己上悉送行營充給所召募人兵數既足加之教練三數月後諸道客軍一切可罷比之徵發逺人利害懸隔
  一繞逆賊州縣堡柵等各置兵馬都數雖多每處則至少又相去濶逺難相應接所以數被攻刼致有損傷今若分為四道每道各置三萬人擇要害地屯聚一處使有隱然之望審量事勢乘時逐利可入則四道一時俱發使其狼狽驚惶首尾不相救濟若未可入則深壁高壘以逸待勞自然不要諸處多置防備臨賊小縣可收百姓於便地作行縣以主領之使免散失
  一蔡州士卒為元濟迫脅勢不得已遂與王師交戰原其本根皆是國家百姓進退皆死誠可憫傷宜明勅諸軍使深知此意當戰鬬之際固當以盡敵為心若形勢己窮不能為惡者不須過有殺戮喻以聖徳放之使歸銷其兇悖之心貸以生全之幸自然相率棄逆歸順一論語曰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比來征討無功皆由欲其速捷有司計算所費茍務因循小不如意即求休罷河北淮西等見承前事勢知國家必不與之持久併力苦戰幸其一勝即希冀恩赦朝廷無至忠憂國之人不惜傷損威重因其有請便議罷兵往日之事患皆然也臣愚以為淮西三小州之地元濟又甚庸愚而陛下以聖明英武之姿用四海九州之力除此小寇難易可知泰山壓卵未足為喻
  一兵之勝負實在賞罰賞厚可令廉士動心罰重可令兇人䘮魄然可集事不可愛惜所費憚於行刑
  一淄青恒冀兩道與蔡州氣類畧同今聞討伐元濟人情必有救助之意然皆闇弱自保無暇虚張聲勢則必有之至於分兵出界公然為惡亦必不敢宜特下詔云蔡州自吳少誠己來相承為節度使亦㣲有功効少陽之歿朕亦本擬與元濟恐其年少未能理事所以未便處置待其稍能緝綏然後許其承繼今忽自為狂誖侵掠不受朝命事不得己所以有此討伐至如淄青恒州范陽等道祖父各有功業相承命節年嵗己久朕必不利其土地輕有改易各宜自安如妄自疑懼敢相扇動朕即赦元濟不問迴軍討之自然破膽不敢妄有異說以前件謹錄奏聞伏乞天恩特賜裁擇謹奏
  元和九年呉少陽卒其子元濟自立為節度使憲宗欲討之十年遣御史中丞裴度視師還奏兵可用與宰相意不合既而盜殺宰相武元衡傷裴度不死憲宗遂相度以主東兵愈時為中書舍人乃上淮西事宜然由是失宰相意左遷為右庶子憲宗獨斷而相裴度可以卜其中興任宰相意而黜韓愈亦可以知大業之不卒矣第一條募土兵罷客軍當與與柳公綽書參觀其言曲盡事勢物情與兵家喜忌第三條即宋太祖諭曹彬下江南之意辟以止辟乃辟則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矣用師之本也第六條異時李徳裕用以制澤潞為古今所稱雖然帝王之道不爾也觀史所載肅代徳順四朝雖軍將跋扈而百姓猶思貞觀之澤天猶未厭唐徳也使為憲宗者赫然修明綱紀法度旁求碩士正人淨除宦寺専政監軍之敝悉破朝臣黨比軋訐之習弛其利網一以與民休養生息腹心既定爪牙既布然後明詔諸鎮以相承命節之非而開以自新之路其尤無良必不順命者六師移之天下未嘗不可定於一也今乃欲許淄青恒范等鎮叛將云必不利其土地輕自改易以此為散其黨叛之謀抑亦末矣夫土地者朝廷之土地也賊臣盜之而曰我不利爾土地則土地己屬之賊臣為此土地之人民者將安歸命乎子曰必也正名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今指賊臣之盜土地者為其所固有則呉元濟又奚獨不可有蔡哉元濟伏誅之後淄青等鎮又如何處之奪其節是無信也不奪其節則一呉元濟死而衆呉元濟仍在也朝廷尚不以相承命節為非愚民悍卒益習而安之矣而惟呉元濟是討何以作三軍之氣哉
  論今年權停舉選狀
  右臣伏見今月十日敕今年諸色舉選宜權停者道路相傳皆云以嵗之旱陛下憐閔京師之人慮其乏食故權停舉選以絶其來者所以省費而足食也臣伏思之竊以為十口之家益之以一二人於食未有所費今京師之人不啻百萬都計舉者不過五七千人并其僮僕畜馬不當京師百萬分之一以十口之家計之誠未為有所損益又今年雖旱去嵗大豐商賈之家必有儲蓄舉選者皆齎持資用以有易無未見其弊今若暫停舉選或恐所害實深一則逺近驚惶二則人士失業臣聞古之求雨之詞曰人失職歟然則人之失職足以致旱今緣旱而停舉選是使人失職而召災也臣又聞君者陽也臣者隂也獨陽為旱獨隂為水今者陛下聖明在上雖堯舜無以加之而羣臣之賢不及於古又不能盡心於國與陛下同心助陛下為理有君無臣是以久旱以臣之愚以為宜求純信之士骨鯁之臣憂國如家忘身奉上者超其爵位置在左右如殷高宗之用傅說周文王之舉太公齊桓公之拔甯戚漢武帝之取公孫𢎞清閒之餘時賜召問必能輔宣王化銷殄旱災臣雖非朝官月受俸錢嵗受祿粟茍有所知不敢不言謹詣光順門奉狀以聞伏聽聖㫖
  樊汝霖曰徳宗貞元十九年自正月至五月不雨分命祈禱山川秋七月戊午以闗輔饑罷吏部選禮部貢舉公時為四門博士抗疏論之其曰雖非朝官蓋未為御史時也按登科記貞元二十年卒停舉是公雖有此疏而上不從也
  方岳貢曰似李尋翼奉災異奏





  論佛骨表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嵗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嵗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嵗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嵗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嵗帝舜及禹年皆百嵗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夀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殷湯亦年百嵗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年夀所極推其年數蓋亦俱不減百嵗周文王年九十七嵗武王年九十三嵗穆王在位百年此時佛法亦未入中國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纔十八年耳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己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晝日一食止於菜果其後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高祖始受隋禪則議除之當時羣臣材識不逺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惟睿聖文武皇帝陛下神聖英武數千百年己來未有倫比即位之初即不許度人為僧尼道士又不許創立寺觀臣常以為高祖之志必行於陛下之手今縱未能即行豈可恣之轉令盛也今聞陛下令羣僧迎佛骨於鳳翔御樓以觀舁入大内又令諸寺遞迎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於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豐人樂徇人之心為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翫之具耳安有聖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㝠易惑難曉茍見陛下如此將謂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聖猶一心敬信百姓何人豈合更惜身命焚頂燒指百十為羣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相倣效惟恐後時老少奔波棄其業次若不即加禁遏更歴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為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夫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製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賔一設賜衣一襲衞而出之於境不令惑衆也況其身死己久枯朽之骨凶穢之餘豈宜令入宫禁孔子曰敬鬼神而逺之古之諸侯行弔於其國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後進弔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羣臣不言其非御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絶根本斷天下之疑絶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人之所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豈不盛哉豈不快哉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無任感激懇悃之至謹奉表以聞臣某誠惶誠恐
  陳善曰韓文公論佛骨表其說始於傅奕奕言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長久至漢明帝始立胡祠然惟西域桑門自傳其教西晉以上不許中國髠髮事胡至石苻亂華乃弛厥禁主庸臣佞政虐祚短事佛致然愈特敷衍其辭耳愈以人主無不欲夀者以此刼之冀從其諫耳不意憲宗之惑深也愈至潮州上表哀謝憲宗曰愈是愛朕謂事佛則年代不永誠不可然憲宗自是不善聽諫賈誼言於文帝曰生為明帝死為明神顧成之廟名為太宗當天子春秋隆盛之時以死生言之然文帝不忌也使愈當此時庶其說得行哉然愈所論與周公無逸之戒大異








  為裴相公讓官表
  臣某言伏奉今日制書以臣為朝議大夫守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承命驚惶魂爽飛越俯仰天地若無所容臣某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臣少涉經史粗知古今天與朴忠性惟愚直知事君以道無憚殺身慕當官而行不得利巳人以為拙臣行不疑元和之初始拜御史旋以論事過切為宰臣所非移官府廷因佐戎幕陛下恕臣之罪憐臣之心拔居侍從之中遂掌絲綸之重受恩益大顧己益輕茍耳目所聞知心力所迨及少闗政理輒以陳聞於禆補無涓埃之微而讒謗有丘山之積陛下知其孤立賞其微誠獨斷不謀奨待踰量臣誠見陛下具文武之徳有神聖之姿啓中興之宏圖當太平之昌厯勤身以儉與物無私威怒如雷霆容覆如天地實羣臣盡節之日才智效能之時聖君難逢重徳宜報苦心焦思以日繼夜茍利於國知無不為徒欲竭愚未免妄作陛下不加罪責更極寵光既領臺綱又毗邦憲聖君所厚兇逆所讐闕於防虞幾至斃踣恩私曲被性命獲全忝累祖先玷塵班列未知所措秪自内慚豈意陛下擢臣於傷殘之餘委臣以燮和之任忘其陋汚使佐聖明此雖成湯舉伊尹於庖厨高宗登傅說於版築周文用吕望於屠釣齊桓起甯戚於飯牛雪恥䝉光去辱居貴以今凖古擬議非倫陛下有四君之明行四君之事微臣無四子之美獲四子之榮豈可叨居以彰非據方今干戈未盡戢夷狄未盡賔麟鳳龜龍未盡游郊藪草木魚鼈未盡被雍熙當大有為之時得非常人之佐然後能上宣聖徳以代天工如臣等類實不克堪伏願博選周行旁及巖穴天生聖主必有賢臣得而授之乃可致理乞迴所授以叶羣情無任懇欵之至唐憲宗紀元和十年六月乙丑御史中丞裴度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按其年盜殺宰相武元衡擊裴度傷首度墜溝得免朝議罷度以安王承宗李師道反側帝不聽度疾愈詔母須宣政衙即延英拜為相憲宗此舉誠為破三賊之根本唐室幾中興實繋乎此昌黎時為考功郎中知制誥代度撰此表史稱度以權紀未張王室陵遲常愧憤無死所文實能寫度心曲碧血熒熒光出楮墨而辭氣渾浩流轉足為千古表箋法式可知文體正偽固不在單辭駢語間也










  御選唐宋文醇巻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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