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峯集

作者:李晩燾
1902年
卷一

昔益齋李先生當麗忠惠王之囚元。𥚁將不測。先生憤不顧身曰。吾知吾君之子而已。與李文烈公。奮筆力爭。事乃得辨。功在一等。先生以經學文章。股肱王室。豊功盛業。史不勝書。而惟此一事。尤爲後世人臣之所當法也。今觀德峯先生李公遺集。其爲我先世子而所以建明義理。扶竪倫綱。洽洽是益齋家法也。於乎。某年之事。尙忍言哉。以元陵至慈之心。方懷望思之臺。一日招諸生立舘下。悽然良久。下敎曰。爾曹居明倫堂。能知明倫之義乎。公時以寄齋生。恭承惻怛之敎。素積之忠憤。益覺沸鬱。恒思圖報而無其階也。及當正廟壬子。一邊之凶言又出。嶺有萬人之疏。公以臺臣。繼發彈章。俄又以別啓。申救重臣同義理之人。上以質實許之。乙卯冐禁抗章。敢言不敢言之事。甘伏禁推之典。自此世人目公爲義理之黨。捃摭之極。至有壬戌北塞之行。身固險杌而歸報元陵。庶有其辭矣。何幸天運循環。無往不復。放勛之遺志。重華之克追。閟宮典禮。乃行於百數十年之後。統紀於是始正。倫綱於是始明。實國家億萬年無彊之福也。斯禮也又達乎大夫士。而凡係某年義理之臣。咸加褒贈。公與權平庵,李溪村諸公。首膺寵典。貤以三品之爵。此豈偶然而已哉。盖甞論之。同一倫天也。益齋得位而奮忠於履霜之初。故事乃卽辨而功乃卽酬。公位卑而願忠於堅氷之後。故鍛鍊之蓄積之久而後。必待辨之自上而功乃下酬也。其所處及時勢久速有不同。而爲宗祊斷斷誠心。鷄林千載。有是祖而有是孫也。由玆以往。凡昔之靑蒲白簡。掩翳塵蠹。嚴畏而不敢發者。始乃稍稍間出於鼓舞春風之中。而後生學子遂得開口講討之不已而欽誦之。欽誦之不已而往往有愴咽泣下者。惟是公之遺文。中經鬱攸。所收無多。字或訛謬。有不可以句者。然當日啓目及疏章。幸得保存。凜如斧鉞。燦若星斗。以此付之剞劂。傳之來世。復何疑焉。晩燾素昧文字。公之玄孫圭一甫。以九耋嚴親之命。來請弁文。雖知不敢當。窃惟我族父新野公。與公同其秉執。偕作赫赫之行。道義與磨。名行與勵。新野之稿。今已公傳。則未始不以公書之晩出爲恨也。是以乃敢就本書而略正誤字。因書此以爲序。僭率甚矣。然抑又有感慨者。惟我正廟之時。文運大昌。俊乂登崇。朝無幸位。官惟其人。公崛起於王城千里之外。乃當淸朝耳目之任。身非不顯也。名非不揚也。如以際遇言之。仙寢之修改。三政之補弊。寺奴之革罷。濫殺贓汙之秖法。穆穆四聦聽之如流。其後訃使之行。據禮停樂。而上亟稱之曰。賢哉賢哉。以若際遇。宜得平步淸要。而區區臺官。豈足以稱其服乎。向使鼎湖之龍飛小遲。江東之秋風不早。則雖是義理到骨。涪州之風帆。已自無慮矣。今日銀臺華秩。又安知不爲當日行履之職。而其措諸事業者。豈不尤有可觀乎。是則可恨也。

上之三十九䄵壬寅正月下澣。眞城李晩燾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