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溪先生文集/卷一

德溪先生文集
卷之一
作者：吳健
1829年

詩

五言絶句

遊仚遊洞

路險人難入。山低世孰詹。淸溪亦鞱晦。無悔不須占。

洛中寓懷_三首

樂地尋常在。浮生自不閑。長思草亭月。空照鏡湖灣。

又

千里思歸客。孤燈半夜心。長懷少年事。明月故山林。

又

催漏頻驚夢。思歸又暮春。君看此夜月。應照鏡湖濱。

有懷南冥先生

風鳴松嶺曉。雲暖杏園春。夢覺有所思。寒梅湖水濱。

次金慶老_禧年韻

偶出東門路。相逢一笑開。春風滿襟思。還帶夕陽回。

題換鵝亭_{與觀察使任說同咏}

花落春將盡。江淸月復明。孤舟一樽酒。相契百年情。

次人韻

寒泉入地碧。殘雪戴山明。愚子疏篁下。相期月影淸。

無題

相逢風塵中。各歎雙鬂改。此別又千里。只曰心乎愛。

與主倅李元常川上飮

山深天又夜。碧樹聽啼鵑。衣濕三淸露。飄然地上仙。

次金得老韻

桃花浮水出。幽鳥與雲飛。獨向紅塵去。人疑採藥歸。

五言四韻

楸江亭。次盧玉溪子膺韻。_{時玉溪任昆陽。故末句云}

行行路傍子。誰識石間流。有待千年主。無心一葉舟。漁磯因古岸。樵徑隱前洲。爲問昆山興。何如此水頭。

謝許安陰_思欽載酒來訪_二首

客少愁多病。書來喜有期。逢君疏竹外。招我暮江湄。落照前洲興。紅塵他日思。慇懃載酒意。煙水亦應知。

又

世事恒多舛。今來不自期。蒼崖疑赤壁。綠水怳淇湄。一笑酬前約。三杯滌舊思。此間煙水興。還怕世人知。

輓退溪先生_二首

遺經嗟聖遠。微旨獨心傳。脚踏明誠地。神通灑落天。舜廊衷已露。顔巷樂還全。痛矣斯文喪。茫茫洛水邊。

又

負笈尋淸洛。摳衣願講求。堂空看靜坐。江闊侍洄游。覊枕懷山日。仙槎去國秋。瞻思今已矣。長慟淚難收。

輓南冥先生_二首

喬岳擎天柱。長河緯地章。浩然充宇宙。明了徹毫芒。未作調羹傅。寧從入海襄。斯民已無祿。天意又茫茫。

又

峻節人爭仰。奇功衆莫窺。皐比撤來勇。泥塑靜中思。妙契天機熟。長嗟士學非。家庭灑掃訓。眞得古人規。

輓盧牧使_{慶麟。二首}

曾從方丈隱。風彩始聞之。萍水眞何幸。星山會有期。那知一榻話。終結百年悲。最愛羊公績。南人口作碑。

又

海西濯纓子。關北折腰時。門柳春陰重。潯江帆影遲。是非誰復道。心事自先知。不答平生問。長嗟今已而。

送具思孟觀察黃海

聞說海西事。難支冠蓋頻。機空箠入骨。馬斃路飛塵。救活寧無策。便宜會有人。莫牽離膝恨。且保一邦民。

贈金上舍慶老_二首

丈人淡如水。高致擬前賢。會面猶今日。聞名已昔年。對床薰切硺。耽興共風煙。別後相思夢。應尋水石邊。

又

偶到空山寺。靑煙綠草時。論心端有契。知遇本無期。共是春遊客。那知此日離。雙溪將去路。恨不得相隨。

咏梅

本是江南物。胡爲隱市塵。香傳蜂蝶信。影入杏桃春。出墻人皆折。藏蘺我獨眞。盈盈無一語。如對鏡中人。

枯桐

玉立西墻角。中虛太古心。輕淸風外響。憔悴月中陰。自恨人間棄。還成澤畔吟。妙音傳不得。何願伯牙琴。

七言絶句

送朴養伯之吉州_二首

長憶江鄕對暮雲。鬂邊秋色更紛紛。徘佪歲晩情難禁。白雪關山又送君。

又

別路君休强索詩。兩心交處月應知。連天塞外長宵半。獨對寒梅寄遠思。

奉贈康陵參奉金慶老_二首

喬山今日瀉襟期。難盡平生無限思。長憶頭流相對處。落花芳草澗邊時。

又

鄕關何日定歸期。寒食東風費夢思。芳草江南春又盡。逢君只道舊遊時。

次奇明彦_{名大升號高峯}韻。敬呈退溪先生之行。

强起幽潛洛水流。天機驗了更難留。回看淸渭無多說。只任斜陽萬古愁。

次河浩源_名沆韻

蕭蕭衰鬂雪莖森。坐對前山綠影深。十載昏眠今始覺。滿階明月半宵心。

陳橋驛

天厭山河五代塵。香孩已作濟時人。誰云三百分王氣。古驛無心帝業新。

遊西溪

踏破溪邊一徑苔。源頭纔到雨聲來。天公恨我幽居晩。故放山雲作一猜。

代造物翁。戱答猜字。

鳥跡空存岩上苔。林間無復見人來。江風山月元無主。造物何曾爲子猜。

仙遊洞瀑布_二首

洞號仙遊問幾秋。金莖露氣坐來收。淸泠遠接銀河水。欲泛靈槎上上頭。

又

石逕崎嶇掛樹端。尋來忽得一巖寬。一掬淸溪冷於雪。煩腸將洗齒先寒。

謝申石谷_大壽來訪

靑眼初交泮上秋。黃塵十載夢悠悠。慇懃載酒江城暮。還對靑山兩白頭。

又

古寺幽棲問幾秋。老松疏竹夢悠悠。逢君此地無窮意。更挽靑蘿上上頭。

次石谷韻_三首

多病鬂邊愁百端。逢君不覺我心寬。淸溪白石蒼山暮。偸得浮生半日歡。

又

休驚相値鬂毛殘。收拾淸風滿肺肝。歲暮山中風雪暗。梅花發處更來看。

又

笑殺淵明晩覺非。無絃琴上自忘機。吹簫亦是緱山事。更斂風衫趁暮歸。

醉贈石谷

天地萬物於吾何。方信今宵意味多。獨醒枉死無人問。俯仰乾坤一浩歌。

次文叔裁_益成韻_二首

翠松疏竹兩相依。雪月空山歲晩思。多愧吳儂何許者。暮天寒雨送將歸。

又

秦嶺雲橫漢水鳴。一天明月兩鄕情。山中偶作今宵會。何處輕鴻怨獨征。

偶吟

擁雪空山謾對書。夜深淸月入牕虛。一般意思今宵好。欲向天翁問太初。

送人

秋雨蕭蕭夜氣昏。伴燈長憶故山村。世事看來頭欲白。送君千里又銷魂。

星州遊仙岩

石老潭寒問幾年。謫仙吟物只風煙。林巒應笑紅衣客。十載重來雪滿顚。

謝河浩源來訪

思君幾日夢瀟湘。獨伴疏篁半倚墻。剝啄柴門初見面。淸氷忽覺洗煩腸。

送別河浩源

十里西溪遶碧山。願君携手玩天慳。獨恨俗緣猶未換。蹇驢還指舊松關。

次人韻

飛沫巖頭玉屑堆。坐來惟覺眼先開。斜陽吟斷不歸去。慣見沙鷗閑往來。

謝吳玠載酒來訪

蹇驢遠逐暮雲來。春滿山齋又落梅。一笑床頭病欲歇。太和天地酒三杯。

偶吟

秦楚紛挐百戰塵。唐虞揖遜數盃春。世間得喪何須問。忘却頭邊白髮新。

洛中。贈鄭子精。_{名琢。號藥圃。}

淸樽再向嶺頭松。千古幽懷在此中。世事如今何足問。相逢愁殺落花風。

次

溪有靑苔山有松。德岩長在夢魂中。何時擺脫塵纓去。長挹西山採薇風。

遊西溪_五首

仙源今作一場歡。此境何須俗士看。只恨落花隨水去。謾敎漁父泝淸灣。

又

淸凉幽境欠柴門。只看江心月一痕。自恨夜深風露冷。蹇驢還指落花村。

又

飄灑風襟水石間。淸凉幽境想廬山。須敎寂寞爲絃誦。莫遣禽魚獨自閑。

又

爲愛溪山淸且深。獨騎瘦馬幾番尋。對岩未就三椽屋。虛負花時又綠陰。

又

淸樽相對水雲深。此樂何曾夢寐尋。一壑淸風吹醉面。半江明月到松陰。

遊大棗亭

石老江蒼問幾年。古今風月此山前。無邊淸趣無人管。一任沙頭白鷺眠。

二月梅

芳心先占一陽回。欲敵天寒開未開。莫道和光淪晩節。精神猶自雪風來。

訪岩亭主人

綠牕丹檻背岩開。曾過松蹊首幾回。聞道主人淸脫俗。爲乘明月傍溪來。

伯夷咏

牧野三千孑不群。忍看商業逐殘雲。空將叩馬兵前手。採採山中憶舊君。

偶吟

帶雪寒梅春作客。含煙細柳雨添新。繁華耿介誰長短。欲向東君問僞眞。

用金壯元敬夫_宇宏咏雪韻_三首

寒窓淸晝喜君過。待夜相看雪月多。心事已期松柏契。切磋須復永無瑕。

又

題品天成無乃過。只看淸素脫塵多。若敎皓色輸虛室。寶鑑何緣土蝕瑕。

又

琪花玉樹滿城斜。金宂茅簷一樣家。造物從來無厚薄。誰將剪綵向人誇。

用金敬夫夜坐有懷韻_二首

歸路微茫等醉眠。喚醒要旨憶前賢。寒泉萬古藏修地。模範先垂小學編。

又

難伴淸江白鷺眠。謾將疏跡逐群賢。月明何處頭流是。長憶幽人對簡編。

_附元韻

桃燈半夜靜無眠。開卷分明對聖賢。他日倘乖今日意。何顔床上見塵編。

贈別吳玠

寒齋愁聽雨聲來。三嗅淸香竹外梅。春事未凋君且去。杏花消息付離杯。

和梁士元西溪韻

漁舟何用遡仙源。玉界應留霽月痕。更看前山雲自出。一番時雨萬家村。

次尹光前韻_三首

行藏半世一鳩巢。進退何須見易爻。不管浮沈隨處樂。更看松柏歲寒交。

又

人有衣冠鳥有巢。環中萬像自乾爻。經綸大業吾家事。莫許神明外物交。

又

潁水何須慕許巢。屛山當學復初爻。從來樂地惟名敎。顔卷淸風夢寐交。

咏月

夢回低月半簾陰。霽景無邊意轉深。還恨虛堂看不早。十分空負到天心。

湖南路中作_{二首御史時}

人世何須慕利名。海山佳處有高亭。怡然自得閑中趣。不羨勞勞使節行。

又

眼底湖山合有名。白茅須作數間亭。沙頭日晩潮將退。多少漁人歷歷行。

謝李伯愉_仁愷恭叔_仁悌來訪

多謝諸君訪獨居。滿山明月雪晴初。愧無一語令心省。只有泉聲落砌虛。

星學。贈學子。_{學子。卽鄭寒岡也。寒岡夜誦淸夜吟。先生以詩贈之。}

堯夫非是愛吟詩。只愛虛明灑落時。莫把遺詩空玩月。好將淸意靜中思。

題換鵝亭

瑤池何必作仚遊。此地風光足上流。一篴聲中春欲暮。滿江明月載孤舟。

遊西溪贈尹寅賓

玉雪人從江海來。西湖如見鶴邊梅。寒齋慰我思君夢。暮雨江頭又一杯。

謝李三誠李克愼來訪。

自歎空堂形影孤。逢人何恨酒杯無。願君莫怪留今夕。一夜團欒勝百壺。

五柳春

靑煙淡淡柳絲春。醉眼看他裊裊新。琴是無絃巾是葛。綠陰深處是何人。

偶吟

塵心消遣已無餘。機事兼須酒破除。却悔少年成一錯。屠龍爲計只耽書。

雪中梅

六花千點數枝梅。難弟難兄一樣開。兩箇淸眞宜野老。成三何必謫仚杯。

贈河浩源

木有連枝草合歡。交情孰與對怵看。爲君更指西溪路。白石丹崖護碧灣。

蘿月軒

石老苔荒野寺孤。訪來何恨古今殊。滿山蘿月今宵白。不管當時軒有無。

得劎池

得劎池荒問幾秋。天光雲影訪無由。胡僧指點松關外。落照蒼茫古木頭。

過徐花潭舊居_二首

花潭曾是會鳶魚。恨不當年近卜居。空想斷碑懷不盡。夕陽歸路獨躊躇。

又

山空花在水更淸。人去長留活畫屛。想像岩頭吟賞日。此中光霽十分明。

洛中。贈都著作_{希齡。二首。}

思歸遠客又逢秋。爲問家山無恙不。月白蘆花千點雪。共君何日上江樓。

又

宦情覊思共悲秋。鄕國親朋記得不。世事浮雲多變態。夕陽搔首獨登樓。

智谷寺。留待南冥先生。

遙待佳人歲暮時。却嫌寒雨濕荷衣。雲深石逕苔痕滑。還向桃川倚竹扉。

七言四韻

次河浩源和文山輓詞

汴水微茫瑞日暉。飄飄黃屋戰塵吹。孤忠只憤秦庭哭。壯節焉從燕獄移。一片龍舟無力濟。千年精衛洩冤遲。胡元不是宗周日。孤竹淸風勝昔時。

_附元韻

崖山斜日照寒暉。燕獄悲風怒髮吹。國脈尙期甌自固。天心胡奈鼎終移。蒼梧杳杳遺弓冷。碧海茫茫返帆遲。萬丈晴虹牛斗貫。相公幽憤在當時。

敬次鵝湖寺韻_{朱文公會復齋，象山兄弟于鵝湖寺。各有詩。先生次之。}

方寸虛明自在欽。浻如新月到天心。須看脚下循循地。不盡天高上上岑。萬象透來神益健。一毫差處理隨沈。鵝湖氣象成千古。收拾工夫卽我今。

輓裵洛川_紳

君在天東我地南。訪梅看月歲過三。黃花綠酒空相憶。白首紅塵亦可慚。德谷只聞呼友鳥。洛川誰玩照心潭。尋常警語終歸戱。地上餘生恨豈堪。

輓奇高峯

英明器業秀而長。天意如何殲我良。講學曾尋雲谷主。修文今作玉樓郞。再歸亦樂居顔卷。三就難忘補舜裳。世事悠悠終殄瘁。長號欲問更茫茫。

伽倻山贈僧

儒釋元來各異程。只多山水養虛明。徒揮慧劎塵根斷。寧逐寒灰活火生。萬象分來皆實跡。一邊高處但襌名。憐師乞語將何贈。月白秋山更扣扃。

次鄭進士_復振韻

束帶淸朝豈曰能。虛名多愧入時稱。豹斑未做南山變。駑劣何堪大路登。採藥歸來驚鶴夢。栽松留待戰風稜。丹心猶在倚樓望。今遣煩懷荷友朋。

送金敬夫歸覲南鄕

內翰南歸遠慰親。碧桃香濕彩衣新。丹心捧向淸朋月。綵筆揮來殺活人。榮悴一時眞細事。是非千古見全身。無心造化須看取。雨灑風搖孰怨恩。

贈權與叔

文彩淸新奪夜光。玉壺相對愛蓮堂。吟從南嶽脾先爽。語入西湖齒欲凉。茶鼎未盈雲外採。荷裳誰拂雨中香。徘佪欲別情何極。日暮山前路更長。

湖南路中作

高峯斗起壓漣漪。亭上幽人倚枕時。遠岫浮雲憐變化。荒蕪古塔感興衰。行藏歲暮雙芒屐。心事平生一酒巵。十里灘聲溪畔路。醉歸燈火夜還奇。

贈赴燕京使

病抱覊懷誰與酬。相逢減却一分愁。君今萬里燕都去。我欲三山鶴洞遊。遼水薊雲情脈脈。竹風松月夢悠悠。男兒進退元無定。努力長程各自修。

贈金星州_克一

未到倻山先有圖。羊腸佳約醉來無。逢時却厭樽中蟻。別後還思屋上烏。不是重門疏上鑰。只緣奇策長千夫。謾將越女難留容。好事誰分嬴與輸。

送穩城府使

塞北風高瀚海傾。天敎吾子作長城。威聲直壓胡沙靜。苦節常懸漢月明。鸛垤三千勞遠思。燕然千古仰雄名。男兒志業當如此。莫憚關西雪裏行。

智谷寺。示同棲諸君子。

仰看蒼翠俯淸流。仁智難充愧自修。一洞雲霞方丈近。半窓身世武陵幽。爲牽謾興吟花下。要寫幽懷向水頭。不是漁郞迷處所。但期煙樹鶴無謀。

次金慶老韻

丹丘眞訣却茫然。秖解膏肓在石泉。秦女不應方丈去。漁郞何用武陵傳。心將皓月梧桐上。興看淸秋楊柳邊。人道等閑遊淡泊。誰知方寸霽光天。

贈赴燕京使

行行萬里遠朝天。人道風流地上仚。禹跡盡輸鳧舃下。舜琴參聽鳳儀邊。蟠桃樹碧春宮筭。捧日心丹魏闕懸。御詔歸來秋欲暮。太平風月舊山川。

贈赴京御史

少年才藝冠諸公。此去兼乘御史驄。夏雨遼陽愁落日。秋風關塞羡歸鴻。休嗟旅館辛勤甚。自信皇家眷遇隆。竣事春坊須早返。欲將塵眼較詩翁。

輓柳參判_{景深號龜村}

始識風儀丁未年。會稽山閣作因緣。虹蜺氣鬱秋江上。玉雪詞淸暮雨邊。長笑周郞塵裏畢。那知寇子客中捐。忍將西路臨行語。還付南鄕素駕旋。

贈天嶺倅

病休三載亦恩光。蒲柳端宜草野堂。排闥山容靑欲濕。落階泉脈細生凉。栽松難待干雲秀。移菊空憐滿手香。半夜忽驚思遠夢。綠荷池上雨聲長。

五言長篇排律

輓裵洛川

南國斯人出。洛江早濯纓。慇懃就師友。磨琢見誠明。論學尋源邃。披襟徹底淸。風塵書劎老。文彩斗牛橫。安分因心泰。居窮卽道亨。圭章賁國器。孝友範家聲。不作金閨彦。寧甘草澤生。高風徹舜殿。時雨養周楨。竚見人材盛。足扶大廈傾。君恩聊以報。吾道亦云行。掉臂雖云壯。踰墻亦不經。人援不屑去。世隘有譏評。反己如無怍。憎玆亦可榮。直將前日責。還恕此時情。君意我猶昧。我言君得聽。病妻着床褥。稚女在俜伶。臨纊君應泣。歸家魂亦驚。同辛愁抱疾。納甲笑延齡。豈意床頭話。還傷地下靈。虛明洛川月。千古表精英。

哀盧上舍_禧

性溫春氣濕。心厲玉精剛。孝友人無間。家庭學有方。薰隣嘉信義。懷寶美芳馨。冤氣橫千丈。才華老一鄕。吾仁誰所信。天道固難常。邂逅人間事。松楸萬古忙。鴒原風正急。萱室月堪傷。怨婦頭猶白。哀雛口尙黃。護門知有屬。餘恨暫相忘。白雪靑山路。丹旌素蓋揚。堂空餘簡帙。園靜老松篁。忍灑山陽淚。徘佪獨斷腸。

七言長篇_古詩

送人歸安宅

克己私處天理全。有宅基盤方寸間。天君高拱作主人。客氣安得來相干。今君歸去得所止。直指義路平而寬。從知心不愧屋漏。升堂入室將何難。樂彼之宅有何物。丹田萬頃生芝蘭。遑遑四達竹牖開。入德門戶誠意關。天光雲影浩無窮。霽月光風自閑閑。知君一心都是春。樂其所樂安其安。守約須法三省曾。服膺莫違如愚顔。元來本心喜流蕩。斯須私欲紛千端。操存只在誠不誠。出入要須心上觀。終當足跡踏閫奧。一點査滓曾未看。有富潤屋理固然。心旣廣矣體自胖。看他暴棄面墻人。有宅不居堪長嘆。顚暝奔走五門宅。物欲擾擾勞心官。居安忘危君亦戒。復禮從此吾當還。

題大眀一統志後

乾坤萬古一大器。帝王相傳仁與義。三代丘墟戰爭起。大統八九才一二。河淸千載聖人生。大明日月光九地。當年天意厭元德。海內群猾爭攘臂。天分地裂四海破。萬姓嗷嗷誰敢庇。草萊眞人懷濟世。提劎本是天所畀。金戈一揮所向空。亡虜望風甘走避。周梁版圖下手收。燕蜀降旌談笑致。一心三千致倒戈。澄淸四海唯攬轡。南郊一夕建大號。鳳曆洪武軒轅紀。大開明堂受朝賀。衣冠萬國爭來萃。寸地尺天皆入貢。梯山航海紛執贄。車書混一幅員長。漠南萬里皇風吹。乾坤一家太平春。白日雍熙無一事。南飛烏鵲各安巢。寒外征夫皆鼾睡。武成文治致大統。後者無繼前無比。爾來一百六十載。天下至今無異議。何年誰作輿地志。名以一統書三字。不徒名義順且近。艱難留與子孫示。君不見李唐中葉失河隍。趙宋不競頑金熾。願將仁義重扶持。垂統萬古唐虞治。

賦

活水

隣太初而靜處。夙游心於觀水。澄一源之。湛萬派於箇。妙因顯而知微。默遡原乎金井。環胸海之灑落。一方塘之開鏡。潛本體之虛靈。渾溥博於丹田。絶査滓之點汚。涵太虛之浩然。澹光風於波面。照秋月於淸漣。烱雲影之寒回。淡天光之軒豁。妙徹上而徹下。極淸瑩而光明。知靜深之有本。豈厥流之自淸。凝一脈於源頭。釀純灝之潑潑。挹無極之眞精。蘊方寸而流出。體雖寓於虛靜。用大費於動盪。包小德之川流。括鳶魚之飛躍。洞精粗於虛底。察天地於淵默。紛脈絡之分明。謇混混而不息。涵萬像而呈露。稟一眞於靈源。是本然之淸虛。諒至理之斯存。在日用而流行。貫古今兮一原。然涵養之失正。鮮不汨於外物。性必拂於摶躍。淸亦渾於汚瀆。紛兩集而塵泥。穢天眞於溝澮。信澄源之有道。循厥性而不悖。悠悠兮宇宙。孰涵得其如許。啓河洛之圖書。理浩浩於默契。潛洙泗之靈承。發浩嘆於臨川。挹氣像於浴沂。歎溥博於淵泉。彼湍水之矯激。謾不分乎東西。超獨淸於群濁。偉浩然之正脈。悲慾浪之滔天。慨源流之湮沒。幸靈源之不渴。澍餘波於濂洛。貯淸氷於寒塘。浩光霽之澄徹。開明鑑於盆池。洞乾神之幽奧。援前後而遐想。諒一源之流暢。豈考亭之我欺。徵至微於有像。戒斷潢之望海。潛靜慮而有得。洄一脈之涓涓。恐黃流之斯呑。誰知一寸之膠。救此千丈之渾。庶承流於前修。浩天理於玉淵。白日忽其遲暮。立源頭而惘然。

不誠無物

該費隱而冥觀。求造化之樞紐。涵萬像於一中。運自然之妙有。知不掛於虛無。諒實理之攸寓。苟斯理之或息。詎生物之不測。天不能以高明。地無自以厚博。鬼神何自以屈伸。陰陽何賴以闔闢。信有物必有是理。夫孰不本於實德。原渾然之全體。自大塊之告剖。先天地而始凝。羌純一而無雜。蘊至妙於眞實。敦大化兮不息。因無極而主張。散萬殊而著迹。體四德之流通。推五行之動變。藹雲雨之行施。妙鳶魚之著見。日星粲其麗天。萌芽茁其繁息。般紛紛其化生。各稟形於亭毒。固巨細之幷育。豈精粗之異致。羌體物而不遺。渾溥博於終始。理或間於虛假。物何有乎生成。知自微而漸著。謇轇輵於品形。念於穆之明命。探性情於吾人。參天地而中立。備萬物於一身。包九經之大道。括三德之宏達。斂方寸而無迹。應萬變之酬酢。心或失於間斷。道必歸於虛文。孝非實而無父。忠豈僞而事君。信已乖於朋友。序亦悖於天倫。縱萬善之具備。一放心而皆假。夫豈有他故兮。莫純一之害也。肆君子之思誠。要自明而推極。道未至於純亦。功必做乎致曲。念不弛於無妄。心常戒於怠忽。雖安勉之不同。妙變化之叵測。竟盡己而成物。諒與天而同德。是謂誠之爲貴。孰無實而有得。噫天人之至理。可一言而能盡。天無心而沕穆。寓生物於默運。人有心而易放。喪厥初於私欲。理旣同於上下。誠何有此純雜。偉先修之格言。用最關於心學。旣無理外之天。安有心外之物。盍存心而自强。體乾健而不已。位天地而育萬物。願聖上之是事。

金縢

余原夫至諴之能動。隨所觸而感發。妙恭默而純一。轉幽明之可格。撫金縢之藏書。偉元聖之素蘊。豈卜筮之徒事。尤有感乎丹悃。承累仁之餘緖。纉開迹之休光。天欲佑乎周道。降聖人於西方。屬舊邦之惟新。恢大統之初集。嗟聖體之不豫。勢彌留而難醫。在邦人其猶懼。矧天屬之至親。憂最急於宗社。痛豈啻乎吟呻。疚聖情而愴惻。念回神之至德。爰設壇而分三。又秉圭而植璧。操余心之淸潔。執余誠之純慤。追先祖而默禱。露丹忱於祝冊。曰三王之在天。任丕責於元子。儼陟降兮左右。貽厥謀而錫類。賴默佑於冥冥。建四方之丕基。今胡爲乎遘疾。致國家之將危。事若出於大故。哀先祖兮疇依。矧邦本之易搖。尙殷民之不服。恐遭家之不造。啓禍釁於異日。願代某而捐身。壽姬祚於盤石。情忉怛而潛惻。語懇切而彌篤。撼微緖而奏假。冀休命之永終。誠忽孚於神靈。疾已瘳於聖躬。揆感神之淵衷。諒非假而由中。因在我之至情。格彼佑之斯速。信八百之綿曆。實有基於當日。藏遺祝於櫃中。表聖心之懇惻。屬流言之群咻。慨東征之狼跋。情雖露於䲭鴞。疑未釋於王心。沕天意之斯怒。驅大風於秋熟。徵往事於籥書。露肝膽於穆卜。感宸衷之於悒。迎赤舃於東郊。藹魚水之沕合。措世道於熙雍。援前後而推之。諒一誠之貫通。幽旣感乎神佑。明亦解其君惑。固無間於彼此。一純眞而不雜。原死生之有命。最難逃於明顯。妙終始之相遞。夫豈禱以能免。然臣子之至情。極百端於遇變。信禱天之難禁。雖百身其可贖。後千載而遐想。深有感乎余之臆。聊染翰而著誠。勉臣子於千億。

收野梅

余竊悲衆芳之虛擲。必見知而有會。菊於陶兮見採。蓮遇周而獲愛。嗟哉梅兄之在野。賴何人而見收。謇余昏昏其無類。挹雅想於前修。願托契於丈人。要襲余以馨德。步江南而幽尋。獲數株之獨立。隱臥龍於荊棘。脫鱗甲於莓苔。原夙世之標格。乃巢許之襟懷。伴處士於西湖。友高人於洛陽。慨湖山之無主。孰知爾之孤芳。隣首陽之孤竹。保雪月之精神。撫古楂而太息。拔孤根於荊榛。將山野之淸操。護軒窓兮醫俗。借恩光於朝露。回生意於軟玉。忘流轉之辛苦。若有感於相遇。寄芳心於天寒。暢幽光於歲暮。春一枝兮排冬。雪千堆兮滿樹。香馥郁兮風來。影參差兮月白。竦余身而相對。整冠佩而薰沐。豈玩愒之是事。庶因物而飭己。想在野之幽情。戒患得於朝市。玩歲寒之高節。思不屈於威武。超衆芳而獨立。亦可戒夫從俗。洗氷雪而愈潔。又何用夫昏濁。傳氣像於目擊。庶因風而尙志。是自家之意思。豈所收之無以。幾年憶兄於江南。成好會於今夕。非今日之邂逅。棄遠野兮誰識。物無心於德我。人有情而取物。置道傍而不收。在梅兄兮何損。委馨德於遐荒。顧吾人而多憾。宜君子之栽培。養氣節於終始。何衆人之玩物。羌所好之獨異。進姚黃而取媚。折柳枝而自戱。般紛紛焉是耽。謂野梅其不芳。棄遠野而莫近。孰薰德而善良。援古今而永歎。尤有感於余之臆。安得獻此梅於廊廟。作調羹和鼎之實也哉。

澤雉

立天地之浩浩。究物我之生生。因自然之妙有。順所養於適情。任天賦而閑放。頤性命於至拙。山之阿兮澤之中。嘉爾禽之自逸。信有生各有定分。知所止兮當止。懷耿介之美質。慧順保之明智。辭覊絏於塵羅。謝馴擾於樊籠。卑禿鶖之在梁。陋黃鳥之啄粟。飽不願乎鞲鷹。榮不蘄乎軒鶴。肯勞生於受制。費精神於維縶。舒羽翼兮泄泄。鳴上下兮鷕鷕。循性情而俛仰。遠繒繳而逍遙。飢可啄兮渴可飮。隨所遇而自養。計雖拙於果腹。樂已優於天放。餒亦安於自適。肥豈願乎人畜。臞形體於窮山。饒逸翮於閑牧。非弋者之可思。豈予音之嘵嘵。信微物之知足。藏至樂於無樂。聞至人之休風。悟養生於驗物。齊天地於一指。等身世於野馬。卑銅臭於鵷班。汚腐鼠於鴟嚇。占閑中之眞境。藏百年之契闊。遊物外之淸曠。脫人間之局束。逸芳蹤於林泉。開浩襟於煙月。睨宇宙而不覊。淡天游而自泰。彼萬鍾兮何求。秖招辱而媒害。將一瓢兮可樂。足志飢而怡神。頤天地之大德。順所賦而全身。噫養生之妙術。諒人物之一致。緣寡欲而居靜。全性命於終始。夫何世俗之混濁。餒性情於外物。將一介之微軀。汨紅塵之千尺。爭閃舌於鷄肋。阽禍網而罔覺。夫孰高飛而遠遯。色斯擧而後集。悲華亭之唳鶴。歎長沙之賦鵩。俯塵世而長吁。我愛爾之獨立。豈莊叟之言耄。要驗物而警人。然處身之有要。隨世道而屈伸。鴻冥冥兮遠禍。鳳噦噦兮覽德。矧鴻毛之待時。遇順風而奮翮。何用獨潔於山澤。效匏瓜之徒繫。知虛誕之異論。失時中而偏滯。宜君子之作贄。附鳳翼而翺翔。立千丈之高梧。奮一鳴於朝陽。及鵜鴂之末鳴。伴爾閑而倘佯。

表

擬唐柳州刺史柳宗元請易播州表

立愛惟親。方敦孝理之化。靡依匪母。願遂臣子之情。敢冒昧於嚴威。冀相換於字牧。欽惟皇帝陛下齊虞舜孝。邁周文思。始于家達於邦。能盡挈矩之道。擧此心加諸彼。式推天性之眞。顧惟禹錫之伏辜。幸作蠻鄕之遠宰。榮莫大於五馬。已感鳳詔之旣頒。路不啻於八千。其奈鶴髮之難挈。矧鳥言夷面之荒域。豈鮐背兒齒之所居。棄予如遺。將出都門而御恤。無毋何恃。欲辭萱堂而彷徨。固未暇定省之勤。孰能尸薪水之養。竊念愚臣之出守。非若㠊險之窮鄕。情已重於同僚。難堪將母之念。地莫便於養老。盍濟尸饔之身。固宜哀窮而求全。當可以彼而易此。心乎愛矣。人情最切於孝慈。老者安之。聖恩必篤於窮寡。矧當成敎之日。敢廢事親之方。彝倫在所當先。要急孝思之維則。匹婦不得其所。竊恐盛治之或虧。固在臣鄰而可矜。況言淵衷之深惻。甁之罄。惟罍之恥。母子相依。孝於親。必忠於君。家國一致。玆乃敦敍之本。豈但收恤之端。臣伏望推老老之心。擴生生之德。特恕微臣之願。俾遂烏鳥之私。則莫非王土王臣。何有彼彊此界。實所起敬起孝。將見子順母安。民之秉彝。孰不觀感。臣謹當朝夕匪懈。夙夜求肩。不擇所從。雖未免於獲罪。宣化于外。庶可掩於前愆。

擬宋朝群臣請勿重修昭應宮表

降之不祥。旣獲天譴之怒。何必改作。宜停舊貫之修。肆陳去邪之猷。仰瀆納約之聽。欽惟皇帝陛下新服厥命。載纉惟休。不愆不忘。永懷宮庭之陟降。善述善繼。克遵燕翼之規模。顧玆符瑞之妖。尙襲因循之弊。本自五鬼之奸譎。上遮四聰之冕旒。先帝視遠惟明。豈不知譸張爲幻。人臣行怪有述。皆以謂王休滋臻。爰立昭應之宮。用示崇信之意。幾年鞠躬如也。虛屈萬乘之尊。今日流波漫焉。徒勤一心之奉。事已歸於矯誣。天亦厭乎僞虛。不令不寧。紛震電之燁燁。斯燔斯燎。奄火熖之炎炎。顧淸宮之經營。作寒灰於瞬息。苟非天心之仁愛。誰知誕說之飛騰。不啻御廩之災。固當兢惕。非若泉臺之毁。豈是暴揚。信是修宮之謀。固非肯堂之道。欲盡爲子之孝。盍蓋前人之愆。觀其行而無改焉。雖曰起敬起孝。非其道斯速已矣。勿須經之營之。矧繼志之有要。在貽謀之當則。設爲庠序學校。不必修理乎玉淸。敎以禮樂詩書。何用文字於䲭尾。臣伏望敬天之怒。思我之誠。息邪說去詖辭。勿許重修之擧。遵禮門入安宅。克恢肯堂之規。則大道昭于日升。異說渙然氷釋。豈惟盛治之無累。抑亦先靈之有光。臣謹當思切閉邪。職忝訓迪。有過不諫。雖未免獲罪於先王。追孝無愆。庶可贊補闕於袞職。

請看霜後災。以寬租稅箋。

庶邦惟正供。方較阡陌之將稔。三事未就緖。盍待禾黍之旣堅。敢請霜降之後看。庶賜天澤之下被。恭惟主上殿下作所無逸。知民攸依。食哉惟時。陳洪範八政之敎。取之有制。戒熙寧兩稅之徵。第恨災傷之或臻。頗有按驗之失節。新凉初入於四野。黍稷方華。使星忽降於九天。馳驅不息。但看于今之旣好。焉知厥後之卒痒。周爰咨詢。雖定九等之分稅。秀而不實。其奈一夜之繁霜。虛實以之不同。租稅於焉或重。必取盈而稱貸。猶未得鬼運而神輸。將卒歲而勤勞。又安敢仰事而俯育。嗟哉夙弊之已極。展也今時之可懲。奉天惠民。猶慮一夫之不獲。隕霜殺草。盍思百穀之用成。田已沒於草萊。旣遭無麥之歎。稻不如乎稊稗。又恐殺菽之災。猶未及賑貸而引恬。獨不念虛稅之濫溢。今夕何夕。風霜未降於農郊。康功田功。租賦當寬於稅畝。事係艱食。恩溢厚生。臣伏望仰觀天時。俯恤民隱。特緩案校之命。以正粟米之征。則寒耕暑耘。黎庶可飽於黃茂。損上益下。怨咨不起於靑苗。豈惟時措之得宜。抑亦邦本之求固。臣謹當心存會計。戒切徵求。歲入錢穀。雖未能陳平之對。君行仁政。庶可効鄒孟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