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真篇》註本
《紫陽真人悟真篇註疏》 張伯端撰、翁葆光註、戴起宗疏
《悟真直指》 清 劉一明
《悟真篇正義》 元真子
《悟眞篇闡幽》 朱元育


悟真篇正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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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言立身儒林,服膺家训,但当致力于功业,不宜驰情于虚无。此言虽为近是,而实有未然者,乃不深究乎儒道合一之理也。盖夫子有诚意修身之文,孟子有存心养性之说,此圣贤发明修炼之秘旨、温养之元机。其不明言丹法者,欲以伦常有为之道木铎于斯世,不欲显言无为之道,以骇世俗之闻见耳。奈何拘曲之辈,不知圣道之广大、玄学之幽深,辄以管窥之见,遂谓经书并无修炼之义、温养之言。乃人人是说,举世雷同,致使养性修命之学,不能家传户诵,而所见者愈少,不知者愈多。此道之不行,其由于不明者也。仆性本凡庸,质颇孱弱,睹光阴之甚疾;悲生死之靡常,故身虽儒家事业,而雅好修养之书。尝读紫阳翁之《悟真篇》,见其辞旨畅达,义理渊深,乃修丹之金科,为养生之玉律。仆虽未克究悉其奥,而企慕向往之心,有不能自己者矣。旋览诸家笺注,尽是旁门曲径,并非正道真诠,甚有指为房帏之邪术者,又有杂于金石之伪学者。此总是迷徒之鄙见,断非张君之本旨也。每欲咨询明哲,访求真解,而难得其人,堪遂素愿。后遇高士东阳子,指示四峰之山,有董元真先生,得儒家之正道,达玄学之宗源。所注有《悟真篇正义》,极其精详,深臻玄妙,子往求之,必有所获。于是瞻望门墙,积诚祈叩。先生乃不吝珠玉,慨然付与。捧读数周,并蒙指教,不觉胸中茅塞,豁然顿开。始明曩时之差谬,方知今日之精要者也。兹以镂板告竣,因不揣固陋,而叙此数语,附之青云。或可分其余光,以告夫未来之学仙者云。

乾隆五十四年暮春之初山阴充阳道人周飞俦谨序于龟山书屋。

悟真篇正义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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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修养之学,由来尚矣。夫子谓正心修身,孟子言存心养气,而黄帝曰:天性,人也;人心,机也。擒制之在气。老子云:“虚其心,实其腹, 专气致柔”。此皆圣人发明性命之学,其儒之与道,初无彼此之别,惟有穷达两端、仕隐二途,而其致之一也。故伊川程子曰:‘天下有大难事者三:为国,而至于祈天永命。为学,而至于圣人。养生,而至于神仙。”晦庵朱子《感兴诗》云:“金鼎蟠龙虎,三年养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是皆先贤之至论。以此推之,则神仙之学,诚非异学。而修养之道,是为正道也。盖其为学也,先事伦常,以尽人道之纲纪,旋修性命,以求超世之宏图。乃去其嗜欲,黜其聪明,同财色于寇盗,等富贵如浮云。修德行仁,积功累行,当朝乾夕惕,须月盛日新,则大道可冀,神仙可望。不然,恐非容易学也。故语其简易,如得其传,而勤心苦志,虽夫妇之愚,亦可以与知与能。倘未得其枢要,或又立志不坚。即是才人哲士,亦莫能入其范围,则无怪乎学者如牛毛,达者似麟角,而总在乎人之此心,其用之者何如耳。第其道授受以来,而精义之见于四子六经者,则乃寓诸微言,并寄诸易象也。其《阴符》、《道德》为黄老之专书,然其立言发论,虽备述天人之学,而于治道,多为明显。乃于丹道,稍开其端,其玄机心法,仍存之于口诀焉。及至东汉,有伯阳魏公,始作《周易参同契》,以阐大易、内养、炉火之三道,而修炼之丹法,于是乎明畅矣。但其为书也,乃儒道兼行,且又文辞古奥,博雅宏深,未易窥其堂室。以至后人纷纷谬注,惑乱真机,使正道复晦,殊深痛惜。迨宋有紫阳张君,洞明黄老之心传,尽得钟吕之正学,乃深有慨于此,因撰述《悟真篇》,以畅发金丹之妙,详明内养之机。其修丹虽为幽深之道,得魏公倡之于前,而张君和之于后,自可循流以达源,见标以知月。其前后诸家丹书,无出二公之右者,可谓观止矣,不用他求焉。讵意后之人,又将《悟真篇》妄注,而邪说横行,其乖谬更甚。世传有薛注者,亦总是伪托。故注之者数十家,尽是求明反晦,诚不如无注之为愈也。兹予区区晚学,而僻处山隅,家传儒业,心慕真玄。自幼虽伊吾于经书,而常吐纳于玄牝。总以未得真诀,为之无功。及年既壮,常多家变,而碌碌谋生,未遑专志,但未尝忘其道耳。至乾隆壬辰岁,赖天之眷佑,不负其初心,获遇真师,授传玄妙。并嘱后日,当注《悟真篇》以启后学。自兹乃蠲俗务,始得专一,而朝夕穷源立本。且一纪有余,虽时未霞举,而志在凌霄,用是不揣固陋,乃奉遵前训,将所得玄秘,详注于《悟真》之中,而阐其幽微,咸归正道。其稿成于甲辰之中秋,迨今五易寒暑,而删补数番,藏之名山,用传同好。缘抄录多劳,乃付诸剞劂,命其名曰《正义》。庶使有志之士,修心立行,熟究精研,则自可达其根源,以造其真际耳。谅明者知之,兹不具述。

乾隆戊申岁端阳节会稽元真子董德宁静远识于四峰山居之集阳楼。

悟真篇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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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觀周易。有窮理盡性至命之辭。魯論載母意必固我之說,此聖人極溱乎性命之奧也。然其言之。常畧而不詳者。何也。蓋欲序正人倫,施仁義禮樂有為之教。故於無為之道。未嘗顯言。惟以命術寄諸家象。以性法寓諸微言耳。迨漢魏伯陽。引易道陰陽交媾之體。作參同契。以明大丹之作用。其於聖道。能混一而同歸矣。但今人以道門尚於修命。而不知修命之法。理出兩端。有易遇而難成者。有難遇而易成者。如煉五芽之氣。服七曜之光。注想按摩。納清吐濁。念經持咒。噀水叱符。叩齒集神。休妻絕粒。存神鼻息。運眉間之思。補腦還精。行房中之術。以至服煉金石草木之類。皆易遇而難成。其中惟鼻息一法。能忘機絕慮。即與二乘坐禪頗同。若勤而行之。可以入定出神。奈何精神屬陰。宅舍難固。不免常用遷徒之法。既未得金汞還返之法。又豈能回陽換骨。百日而升天哉。夫煉金液還丹者。則難遇而易成。需要洞曉陰陽。深達造化。方能追二氣於黃道。會三性於元宮。攢簇五行。和合四象。龍吟虎嘯。夫唱婦隨。玉鼎湯煎。金爐火熾。始得玄珠有象。太乙歸真。都來片餉功夫。永保無窮逸樂。至若防危慮險。慎於運用抽添。養正持盈。要在守雌抱一。自然复陽生之氣。剝陰殺之形 。節氣既周。脫胎神化。名提仙籍。位號真人。此乃大丈夫功成名遂之時也。今之學者。有取鉛汞為二氣。指臟腑為五行。分心腎為坎離。以肝肺為龍虎。用神氣為子母。執津液為鉛汞。不識浮沉。寧分主客。何異認他財為己物。呼別姓為親兒。又豈知金木相剋之幽微。陰陽互用之奧妙。是皆日月失道。鉛汞異爐。欲結還丹。不亦難乎。僕幼親善道。涉獵三教經書。以至刑法書算。醫卜戰陣。天文地理。吉凶死生之術。靡不留心詳究。惟金丹一法。曰盡群經。及諸家哥詩論契。皆云日魂月魄。庚虎甲龍。水銀硃砂。白虎黑鉛。坎男離女。能成金液還丹。終不言真鉛真汞,是何物色。又不說火候法度。溫養指歸。加以後世迷徒。恣其臆說。將先聖典教。妄行箋注。乖訛萬狀。不惟紊亂仙經。抑亦惑誤後學。僕以至人未遇。口訣難逢。雖尋求偏於海岳。請益盡於賢愚。皆莫能通曉真宗。開照心腑。後至熙寧己酉歲。隨龍圖陸公入成都。以夙志不回。初誠愈恪。遂感真人。授金丹藥物火候之訣。其言甚簡。其旨不繁。可謂指流知源。語一悟百。霧開日瑩。塵盡鑑明。校之仙經。若合符契。因念世之學仙者。十有八九。而達真要者。未聞一二。僕既遇真詮。安敢隱默。罄書所得。乃成詩八十一首。號曰悟真篇。內七言四韻一十六首。以表二八之數。絕句六十四首。按周易諸卦。五言一首。以象太乙之奇。續添西江月一十二首。以周歲律。

其如鼎器尊卑。藥物斤兩。火候進退。主客後先。存亡有無。吉凶悔吝。悉備其中矣。所期同志者覽之。俾見末而悟本。舍妄以從真爾。宋熙寧乙卯歲旦天台張伯端平叔序

悟真篇正義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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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元真子董德寧注

七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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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大道出迷途,縱負賢才豈丈夫,百歲光陰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貪利祿求榮顯,不覺形容暗瘁枯,試問堆金等山岳,無常買得不來無。

紫陽張君,生於北宋,名伯端,一名用成,字平叔,乃天台山人也。幼親善道,性好真玄,晚遇劉海蟾翁,盡得金丹之妙,及功足行全,乃撰悟真篇,以垂教於後學者也。故此謂人之生於世也,既不能立身行道,又不得揚名於後世,碌碌浮生,豈非可惜。故不求性命之大道,以超出其迷途者,縱有負賢良之才。豈大丈夫之所為乎。且百歲之光陰,似同石火之光爍,即一生之事業,亦如水上之浮泡,此能有幾何時耶。若止貪求利祿無休,而不自知其精神耗散,則形容暗為病瘁而枯也。此等之流,試問其金玉如山,可能買得無常不來,而使之有常而不變者乎。此章勉人當及早向學,莫待氣絕精枯,則其悔無及矣。

人生雖有百年期,壽夭窮通 莫預知,昨日街頭猶走馬,今朝棺內已眠屍,妻財拋下非君有,罪業將行難自欺,大藥不求爭得遇,遇之不練是愚癡。

此章承上章而言之。謂人生雖有百年之期,而其七十亦為希矣。則是壽夭窮通,莫能預定其數也 。且有昨日方走馬於街頭,意氣自若。而今朝乃眠屍與棺內,聲息俱無。此所謂今日不知明日,而出息不保入息者也。當斯之時,妻子家財,則拋下非君有也。平生罪業,則隨身難自欺也。而其七尺之軀,乃歸一杯之土。豈不痛哉。故宜及早誠求大藥,以修煉其長生。然求之不專,亦非易得。倘有已遇其道,而因循不努力者,此真為愚癡。而甘分於腐朽,則亦末如之何也已矣。

学仙须是学天仙,惟有金丹最的端。二物会时情性合,五行全处虎龙蟠。

本因戊己为媒聘,遂使夫妻镇合欢。只候功成朝玉阙,九霞光里驾翔鸾。

夫道有三成:曰大成、中成、小成也。而仙有五等:曰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也。所谓鬼仙者,其平生言行端方,终身好道,倘不能大成,而其神志不昧,则为清灵之鬼仙也。人仙者,其处世大德无亏,好善乐道,安佚延年,无诸疾苦,此谓人仙也。地仙者,法天地运化之机,效日月升沉之理,精气还返于三田,阴阳凝聚于神室,炼成大药,留镇丹田,而长生不死,此乃地仙也。神仙者,以地仙用功纯粹,其丹胎及时超脱,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而千变万化,登真入妙,此之谓神仙也。天仙者,以神仙而德合乾坤,行满天下,受天诏而为仙官,则谓之天仙也。故谓修炼之士,无学彼中下之仙,须学上品天仙,方为尊贵耳。金丹者,以世间万物,历久必坏,而惟黄金万刦不磨。且其为物,熔之得水,击之得火,其柔象木,其色象土,是五行俱备也,而丹者,其色禀太阳正赤,其形质圆全无亏也。所以修炼之功效,而喻之为金丹耳。故谓学天仙之法则,而惟炼金丹为最端的之道也。二物者,其在天地,则谓之日月水火也。其在人身,则谓之身心情性也。其在药物,则谓之铅砂银汞也。然其喻名颇多,不能悉举,凡丹书中以对待而言者,皆喻于此焉。今一言以蔽之,无非阴阳而已矣。其修炼金丹之法,要使阴阳升降而生药,二物会合以作丹,故谓二物会时,则是乃情性交合也。五行者,水火木金土也。虎龙者,乃金木之喻名,即二物也。《参同契》曰:“母隐子胎,子藏母胞”。又曰:“金水合处,木火为侣。”是乃四象以成二物也。而四象之中,各有真土,是为五行全矣。故谓五行全处,则自然虎龙蟠旋也。然情性之会合,虎龙之蟠旋,总因戊己之土,而为媒聘以调和,遂使阴阳二气,其和合如夫妻,乃欢洽以结成丹胎也。及至功足行全,则飞升以朝玉阙,而九霞光中御鹤骖鸾,以翱翔于云路耳。

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缘我独异于人。自知颠倒由离坎,谁识浮沉定主宾。

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神功运火非终旦,现出深潭日一轮。

汞,胡孔切,音洪,水银也。

盖谓修炼之法,乃至真至妙之道。

而我之所以异于常人者,以达夫此道之故也。

自知颠倒由离坎者,以离为日为火,居于南方,而在卦反属阴,又谓之中女。以坎为月为水,居于北方,而在卦反属阳,又谓之中男。此乃离坎之颠倒,为修养之玄功,其殆我自知者也。

谁识浮沉定主宾者,盖主宾之道,则主居于内,而宾在于外。其五行之理,则金水下沉,而木火上浮,此皆常道也。今炼养之法,要使金水自东上腾,而木火自西下奔,以成交互之功,则犹主反为宾,而从左外出。宾反为主,而从右内入。如此之玄机,其谁识之哉?金鼎者,是贮藏药物之所,乃后天之乾宫也。朱里汞者,乃砂中之汞,即火中之木液也。玉池者,是产药物之处,乃后天之坤方也。水中银者,乃铅中之银,即水中之金精也。谓修丹之道,欲其留恋木汞于金鼎之中,当先炼下金铅于玉池之内,则自然汞铅相交,而精气相依矣。故谓之“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也。深潭者,谓坎水之宫也。日一轮者,喻元阳也。谓运火烹炼之神功,不消终旦之久,即现元阳之气于坎宫,其象如一轮之日出也。下文《西江月》所谓“工夫容易药非遥”,是此义也。

虎跃龙腾风浪粗,中央正位产玄珠。果生枝上终期熟,子在胞中岂有殊?

南北宗源翻卦象,晨昏火候合天枢。须知大隐居廛市,何必深山守静孤。

廛,音蝉。

龙潜于海,虎伏于山,故龙腾则有浪,虎跃则有风,比喻吾身之阴阳二物一也。中央正位者,黄庭土釜,乃其喻名,廖蟾辉所谓“前对脐轮后对肾,中央有个真金鼎”是也。珠者,蚌胎也。谓龙虎上下蟠旋,而风生浪涌,乃情性相合,心息相依,则中宫之正位,自然产育其玄妙之珠胎也。《复命篇》曰:“龙虎一交相眷恋,坎离才媾便成胎。”此之谓也。然丹胎之居鼎中,犹果之在枝,而期至自熟,如子之在胞,而月足自产,岂有殊异之理哉?南北者,乃子午之方,为乾坤坎离交互之位也。盖先天卦位,乾南而坤北。后天卦位,坎北而离南。是乾坤为坎离之体,坎离为乾坤之用。其乾坤之体交合,以生六子。坎离之用往来,以化众卦。则其余六十卦,皆宗源此四卦,而变化以出焉。今炼丹之道,亦复如是,故谓之“南北宗源翻卦象”也。晨昏者,旦暮之候也。天枢者,北斗之星也。盖天之运动,依斗之所指。如斗指寅而天下春,斗指申而天下秋。又一日之中,其斗柄指遍十二辰,而晨昏循环无端也。是天道以北斗为机,而转运其气化。今丹法以人心为机,而运用其火符,乃朝屯暮蒙,上升下降,亦如斗柄之斡旋,故谓之“晨昏火候合天枢”也。但此修养之道,苟得其所居之安,无论廛市皆可矣,何必拘于深山,而守其孤静,方为学道者也?

人人本有长生药,自是迷途枉摆抛。甘露降时天地合,黄芽生处坎离交。

井蛙应谓无龙窟,篱鷃争知有凤巢。丹熟自然金满屋,何须寻草学烧茅。

鷃,音晏。

长生之大药,人人具足,个个完全,但未曾烹炼耳。且其智者不加多,而愚者不减少,所谓人皆可以为尧舜,而有为者亦若是,即此义也。唯是迷途之流,以嗜欲汩没其志气,以财色耗散其精神,乃枉抛其长生之药也。《道德经》日:“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今诗中用此之义,其曰甘露者,即甘霖也。盖地气上升,天气下降,是乾坤相合,阴阳相合,而其甘霖自沛也。黄芽者,土之色,芽乃草之萌也。坎离者,易以坎为月为水,以离为日为火也。盖日月相照于东西,而水火相交于上下,则满地之黄芽自生矣。然丹道之甘露者,乃汞也、木液也。黄芽者,乃铅也、金精也。谓炼丹之法,以吾身乾坤之气相合,则真汞产也。坎离之精相交,则真铅生也。乃迎坎送离,会于神室,而采铅取汞,归于中宫,则丹胎结矣。但此之道,乃天地之玄秘,为性命之学问。而迷途者,漠不关心,犹井底之蛙,安识蛟龙之窟耶?如篱边之鷃,岂知鸾凤之巢乎?然学道之士,倘得内丹成熟,则呵气可以化宝,漱汞亦能成金。彼寻草烧茅之伪术,欲炼其黄白,而千举万败,何足算也。

要知产药川源处,只在西南是本乡。铅遇癸生须急采,金逢望远不堪尝。

送归土釜牢封固,次入流珠厮配当。药重一斤须二八,调停火候托阴阳。

西南者,后天之坤方,乃药物所产之处,故谓川源之本乡也。铅者,真一之气,即黄芽也。癸者,雨露之水,即甘露也。癸生者,吾身一阳之产也。金者,金液也。望者,吾身月满之乡也,盖谓作丹之法,俟癸水既生之际,一阳初动之时,急宜进火烹炼。采真铅于东北,取真汞于西南,须及其时也。倘子时阳生而不采,望中月满而不取,是金之与液,俱失其时候矣。故有须急采,不堪尝之戒也。《复命篇》曰:“时节正时须急采,莫教芽蘖隘黄宫。”《翠虚篇》曰:“月夜望中能采取,天魂地魄结灵丹。”皆此之义。土釜者,黄庭也,谓二物既经采取,当送归黄庭之中。须牢固封藏,勿使有走洩之虞也。流珠者,木液也,即神水也。谓药物封固于鼎中,是金精之黄芽已种,其火数运足,而丹胎凝结,次用木液之流珠相配,乃浇灌滋益,以助其成实也。此谓药物之二八,以成一斤之足数,而其火候调停之法,总托于阴阳之二气耳。但子时与望日,东北与西南,以及篇中诸喻言,皆当于自身中求之,不可远索他寻,以自取其乖谬。戒之哉。

休炼三黄及四神,若寻众草更非真。阴阳得类方交感,二八相当自合亲。

潭底日红阴怪灭,山头月白药苗新。时人要识真铅汞,不是凡砂及水银。

三黄者,难黄、雌黄、硫黄也。四神者,铅银砂汞也。此皆是金石有质之物,故不可炼用也。若寻诸般之草药,以为长生之物,则更非其真矣。盖修炼内丹之道,惟以真阴真阳之气,是吾身同类之物。用真土使其两相交感,此即为二八两弦之精,乃金水相当,而自相亲合,以炼成大药也。《参同契》曰:“同类易施功兮,非种难为巧。”此之谓也。潭底者,华池中也。日红者,神火也。谓神入于坎方,则水底阳生而火炽,故阴怪灭矣。山头者,昆仑项也。月白者,金气也。谓气至于离位,则山顶金盛而水滋,故药苗新矣。此二者,即是阴阳二八无质之物,谓之真铅真汞也,并不是世上之朱砂水银,而时人其识之乎?

阳里阴精质不刚,独修一物转羸尪。劳形按引皆非道,服气餐霞总是狂。

举世漫求铅汞伏,何时得见虎龙降?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源是药王。

羸,音雷。尪,音汪。降,音杭。

夫修炼之道,谓修炼其性命之学。而性命之理有两端。其天赋之性,是宜养之。而气质之性,则应克之。其分定之命,是应安之。而形体之命,则宜修之。此学道之大端也。然人之元神亦谓之性,而元气亦谓之命。《灵源大道歌》云“神是性兮气是命”是也。故人无神气则死,而丹无神气不成。则斯二者,乃人身之至宝,为修丹之枢要,岂非性命乎哉?但神藏于离,而离之象,为外阳内阴,故谓之阳里阴精也。其气生于坎,而坎之象,为外阴内阳,故谓之阴里阳精也。古人所谓‘离宫修定,坎府求玄”者,即此性命二者之义也。是以学天仙之道,当蠲除妄念,清心寡欲。乃先用烹铅炼汞,以养气有为之道修其命。及至温养已毕,金丹圆成,然后抱元守一,以炼神无为之道修其性。此之谓性命兼修,有无互用,而自然形神俱妙,与道合真矣。今曰“阳里阴精质不刚,独修一物转赢尪”者,是专谓修性之徒也。盖性为阳里阴精,而其象属木,其质乃柔而不刚也。若但修此之一法,而不究修命之道,是为偏枯之学。惟见其日渐赢瘦尪弱而已,岂能回阳换骨,白日而升天者哉?且更有劳其形体,以导引按摩为学者,又有服气闭息,及餐日月光霞为法者,此皆非正道,总是狂伪之事。而举世且谩求其铅汞之伏,不知何时可得龙虎之降,如此作为,有何益哉?

“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源是药王’者,谓婴儿处胞之时,无视无听,无声无臭。母呼亦呼,母吸亦吸,惟以脐而达其气也。今修丹之道,积精累气,养性存神,及至元和内运,日月停轮,复如婴儿生身处胎之时,是谓之返本还源,而金丹成矣。岂非药之王乎?《道德经》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又曰:“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是此之义也。但世有邪伪之说,以妇人产户为生身处。又谓炼丹不用女子,是乃独修一物。此等之谬妄,则获罪于天矣。

好把真铅著意寻,莫教容易度光阴。但将地魄擒朱汞,自有天魂制水金。

可谓道高龙虎伏,堪言德重鬼神钦。已知寿永齐天地,烦恼无由更上心。

真铅者,真一之气也。着意寻者,谓寻明师指示其道,而用意朝夕行持,则真气生而真铅得矣。但莫视之为容易,而虚度其光阴也。地魄水金者,皆真铅也。天魂朱汞者,皆真汞也,总之谓阴阳二物而已。然魄属金而为情,在药物为铅,其魂属木而为性,在药物为汞。今修丹之法,但先练铅以擒其汞,自应烹汞以制其铅。此即是金来并木,而性去摄情之义。《参同契》曰:“魄以钤魂,不得淫奢。”又曰:“举东以合西,魂魄自相拘。”此之谓也。然如此而修之,其功就丹成,乃道高而龙虎自伏,德重而鬼神自钦。则其寿如天地之永,而万化既安。诸虑既息,岂更有烦恼之上心哉?

黄芽白雪不难寻,达者须凭德行深。四象五行全籍土,三元八卦岂离壬。

炼成灵质人难识,消尽阴魔鬼莫侵。欲向人间留秘诀,未逢一个是知音。

黄芽白雪者,即铅汞之二物也。《复命篇》曰:“白雪乃是神室水,黄芽便是气枢花。”《翠虚篇》曰:“黄芽本是乾坤气,神水根基与汞连。”皆此之义也。但此二物,人人自有,不待他寻,惟凭己之德行,而获遇真师指点,即知其端倪矣。四象者,老阴、老阳、少阴、少阳也。又数之七八九六,而方之东西南北,以及水火木金,皆谓之四象也。然四象无土则不变化,而五行无土则不生成,故曰:“四象五行全藉土”也。三元者,三才也,而三才之中,各有三元也。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也。八卦者,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也。壬者,水也,水为天一之源,乃五行之始,三元得之以化育万物,八卦用之以流行六虚。故曰:“三元八卦岂离壬”也。但学道之士,炼成仙姿灵质而和光同尘,人谁识之乎?其阴魔消尽,而为纯阳之躯,则鬼魅安敢侵犯哉?然欲留传此秘诀于人间,而未逢有知音之士,以赏其流水高山之操焉。《复命篇》曰:“我今收得长生法,年年海上觅知音。不知谁是知音者,试把狂言著意寻。”此皆感慨学道者之稀也,有志之士,当努力之。

草木阴阳亦两齐,若还缺一不芳菲。初开绿叶阳先倡,次发红花阴后随。

常道即斯为日用,真源反此有谁知?报言学道诸君子,不识阴阳莫乱为。

此章言阴阳互施,方成造化。《易》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是也。故草木无知之物,亦要阴阳均齐,而后生生无穷,苟若缺其一,则不能芳菲蕃茂矣。所以阳先倡,而初开绿叶。其阴后随,则次发红花,此为日用顺常之道焉。至于修炼之真源,其身中之造化,始则水升火降以结胎,终则阴尽阳纯以成道,此乃丹功之反而逆者,则有谁知识之哉?故报言学道之人,若不识阴阳之变化,切莫乱为以自误之耳。

不识玄中颠倒颠,争知火里好栽莲。牵将白虎归家养,产个明珠是月圆。

谩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群阴剥尽丹成熟,跳出樊笼寿万年。

火里不可栽莲,男儿安得成孕?今修炼之道,乃玄中之玄,妙中之妙。还返阴阳,颠倒造化,而使男子结胎以成丹,此犹火中栽莲以结子也。牵者,犹采也。白虎者,金精也。家者,黄庭也。谓用意采其金精真铅,而归于黄庭之中,以收养封藏之也。明珠者,丹胎也。月圆者,金水完全也。谓白虎与青龙相合于黄庭,则阴阳均齐,以产结丹胎,而如月之圆也。然此但言采白虎之铅,而不言取青龙之汞者,以龙虎同是一气所化,而明珠为青龙之宝,月圆有阴阳无缺之义也。且铅为君,而汞为巨,今君既倡之于前,则其臣自和之于后,故虽不明言青龙,而青龙之义在其中矣。

“谩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者,谓药物既已凝聚鼎中,则法宜温养,不必如前之子午徘徊、卯酉沐浴,以执守炉鼎烹炼之火候,而但安定其神气,转运于东西二道,任其天然之心息,以温养之也。迨炼至群阴剥尽,乃纯阳之丹成熟,则超出生死樊笼之外,其万年之寿,亦不谓之多也。

三五一都三个字,古今明者实然稀。东三南二同成五,北一西方四共之。

戊己自居生数五,三家相见结婴儿。婴儿是一含真炁,十月胎圆入圣基。

三五一者,乃三元五行一气之义也,而总之为三个字。但其中之玄妙,古今明此者,实稀少而不多也。夫三五一之义,其东三之木,与南二之火,合而成五,《参同契》所谓“木火为侣”是也。其北一之水,与西四之金,合而为五,《参同契》所谓”金水合处”是也。其戊己为土,而土之生数,自居其五,《参同契》所谓”戊己号称五”是也。此三个五者,即谓之三家也。其修丹之道,要使此三家相见,而会合为一气,则四象具其中,五行在其内,以结成婴儿也。故谓婴儿即是真一之气,而含育三家以成造化。若温养十月,则胎圆丹熟,自然超凡入圣基矣。然此亦不过比喻法象,而其实三五者,乃一气所分而为用。其一气者,是三五所合而为体。此呼吸太和之度数,乃抽添火候之节符,为内丹之玄秘,所以明之者稀也。《参同契》曰:“三五与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诀,难以书传。”此之谓也。

不识真铅正祖宗,万般作用枉施功。休妻谩遣阴阳隔,绝粒徒教肠胃空。

草木金银皆滓质,云霞日月属朦胧。更饶吐纳并存想,总与金丹事不同。

遣,当作道,乃字相类之误也。

此言学道修丹者,若不识真铅汞之出处宗祖,任他万般施功,诸门作用,总然无益。且如修妻弃妾,而谩道为阴阳之隔。其绝粒休粮,而徒然教肠胃之空也。以及烧炼草木金银,皆是滓质有形之物。而吐咽云霞日月,亦总朦胧无据之为。更有吐故纳新,并存想、集神等法,而千门万类,总之与金丹大道,其事乃不相侔也。

万卷仙经语总同,金丹只此是根宗。依他坤位生成体,种向乾家交感宫。

莫怪天机俱泄尽,都缘学者自迷蒙。若人了得诗中意,立见三清太上翁。

仙经万卷,比喻千般,总无非一阴一阳。产坤种乾,而为金丹之根宗一也。故将他坤位水火生成之药,而种于乾家阴阳交感之宫,则其丹可成,而道可得矣。《入药镜》所谓“产在坤,种在乾”是也。然莫怪此言将天机泄漏,总缘学者自迷蒙难知,若人了达其诗意者,即可以跻三清之境,而朝太上之君也。

悟真篇正义卷上终

悟真篇正义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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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元真子董德宁注

七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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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乾坤为鼎器,次将乌兔药来烹。既驱二物归黄道,争得金丹不解生。

易以乾为天,以坤为地。盖先天卦位,乾南坤北,而天地定位乎上下,此乃体也。其后天卦位,乾居西北,坤居西南,而阴阳升降乎上下,此乃用也。是以修养者,当求吾身之乾坤体用,而为炼丹之鼎器,故曰“先把乾坤为鼎器”也。

乌兔者,盖日为阳精,月为阴精,而日中有雌乌之阴气,月中有雄兔之阳气,以成坎离之象,是水火之精气,所以谓之药物也。今以人身丹道言之,则外之两目光明,有日月之形体也。而内之二气往来,有日月之行用也。其修之之道,将此内外日月,乃交互运用于吾身,是为烹炼药物于鼎器,故曰“次将乌兔药来烹”也。

二物者,即乌兔也。黄道者,日月所行之路也。谓修丹之法,乃驱驰吾身之乌兔,以运行于自己之黄道。遇子午之位,则阴阳徘徊。逢卯酉之宫,则水火沐浴。积累功深,自然入妙,而金丹岂有不解发生之理乎。

安炉立鼎法乾坤,锻炼精华制魄魂。聚散氤氲成变化,敢将玄妙等闲论。

乾鼎坤炉者,即吾身之至宝鼎器也。而安立之法,要内正其心,无诸杂念。外正其身,无使偏倚,如乾坤之清宁平正也。

魂魄者,即日月之精华也,谓乾坤既定位乎上下,而使日月往来于东西,则是为锻炼精华,以擒制其魄魂也。

氤氲者,元气交密之状也,谓烹炼阴阳之二气,使其相交相聚,则自然成其变化,而大药生矣。然此乃玄妙之旨,非谓等闲之论,而可以轻忽之耶。

休泥丹灶费工夫,炼药须寻偃月炉。自有天然真火育,何须柴炭及吹嘘。

泥,滞也。丹灶者,谓外丹之道也。盖炉火之事,虽真有所据,但其工夫繁琐,资费颇多。倘失其枢要,则身与家俱败,而不若内丹之至简至易。苟得其传,即夫妇之愚,亦可以与知与能,故谓休滞泥于丹灶,而费耗其工夫也。偃月炉者,乃铅炉也。其位居西南,其象为坤,而内含元气,故烹炼药物,当寻求此炉之处所。而其中自有天然之真火,不须如炼外丹者,用柴炭之火,及吹嘘之风也。

偃月炉中玉蕊生,朱砂鼎内水银平。只因火力调和后,种得黄芽渐长成。

偃月炉者,其象为坤,乃铅炉也。朱砂鼎者,其象为乾,乃汞鼎也。玉蕊者,即玉液也。水银者,乃水中之银,即金精也。谓偃月铅炉之中,而生者玉液。朱砂汞鼎之内,而正有金精。《还源篇》所谓“偃月炉中汞,朱砂鼎里铅”是也。然此乃阴阳交互,水火同根,若烹炼之火力无差,以调和其二物,而种于丹田之中,则其黄芽日渐长成矣。但此黄芽者,非指黄芽之铅,乃是丹头之喻,以其生成于坤,而萌蘖于土,故谓之黄芽也。

咽津纳气是人行,有药方能造化生。鼎内若无真种子,犹将水火煮空铛。

咽自己之津液,纳天地之正气,此二者,是人人能行之也。然须有大药丹头,在于吾身之中,方能有造化之生。倘自己之鼎内,若无三物结成之真种子,而行咽津纳气者,犹将水火以煮其空铛,此有何物成熟哉?铛,釜属也。

调合铅汞要成丹,大小无伤两国全。若问真铅何物是?蟾光终日照西川。

大者,阳也;小者,阴也。《易》泰卦所谓“小往大来”,而否卦谓“大往小来”是也。夫调和铅汞,要其成丹,阴阳务须均平,二物无使偏胜,犹如两国之完全,方凝结其丹头也。蟾光者,月彩也,乃金精之华。终日照者,谓日日如此也。西者,金气之方。川者,水流之地。谓金华日日照临于金土之乡,夫然后真气自生,而真铅即是此物,不必远索他求也。然总之谓神驭其气,以烹炼于坤申之方耳。

未炼还丹莫入山,山中内外尽非铅。此般至宝家家有,自是愚人识不全。

修炼之道,要在闹中习静,和光同尘,使人不识其行藏,以成百炼之真金。及至丹成功就,命宗已圆,方投深山僻处,乃抱元守一,养其真性,以全性命兼修之妙。故曰:“未炼还丹莫入山”也。

夫真铅药物,具在自己,不用他寻。而山中之凡铅,乃非其所用。故谓“山中内外尽非铅”也。

家家者,即人人也。以对山而言,故称之谓家。言此真铅之宝,人人具足,个个完全,但愚者不之识,乃当面蹉过,以轻弃之耳。

竹破须将竹补宜,抱鸡当用卵为之。万般非类徒劳力,争似真铅合圣机。

《还金术》曰:“竹断须竹续,木破须木补,屋漏用瓦盖,人衰以类主。”《参同契》云:“欲作服食仙,宜以同类者。植禾当以黍,覆鸡用其卵。”此总谓同类,则易于成功,苟非其种,而徒劳无益也。今诗中之意,正是如此。盖谓吾身有质之躯体,既已衰残,若非烹炼无形之真气,用以补助,则安能返本还源,以获其长生之道哉?故曰“争似真铅合圣机”也。

用铅不得用凡铅,用了真铅也弃捐。此是用铅真妙诀,用铅不用是诚言。

凡铅者,五金之属,是滓质之物,乃非真种也。真铅者,自己之宝,为延命之药,此吾同类也。故曰“用铅不得用凡铅”也。然既用真铅,与真汞交结,而逐日烹炼,及至元和内运,其日月停轮,则是真铅亦不可用矣。故曰“用了真铅也弃捐”也。但此便是用铅之妙诀,而古人谓“用铅不用铅”,诚哉是言也。《金谷歌》云:“用铅不用铅,须向铅中作。及至用铅时,用铅还是错。”此之谓也。

虚心实腹义俱深,只为虚心要识心。不若炼铅先实腹,且教守取满堂金。

虚心者,谓修性也。实腹者,谓修命也。《道德经》所谓“虚其心,实其腹”是也。但此二者之义,俱为幽深。然虚心须要识心见性,此如水中捞月,一时难以捉持。而不若实腹之道,先采炼其真铅,有可下手之处。且教守取吾之精气,乃用神火烹炼,以成遍体真金,犹如满堂金玉之象,岂非易得之乎?《道德经》云“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今诗中之句,是借此之义也,

梦谒西华到九天,真人授我指玄篇。其中简易无多语,只是教人炼汞铅。

高象先《梦仙歌》有曰:“举世何人识河车,子当西去求西华。西华夫人掌枢纽,便当指与真丹砂。”今诗中谓梦谒西华,授我指玄,是借此之义,以明药产于西南。而修治之道,乃极为简易,总无非教人烹炼铅汞,以结聚丹胎而已,其外无他法也。

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道自虚无生一气,是道生一也。便从一气产阴阳,是一生二也。阴阳再合成三体,是二生三也。三体重生万物昌,是三生万物也。此乃用《道德经》之义,以发明修丹之理。盖大道乃先天一气,其一气肇分,以为铅汞也。而铅汞交合,以成金丹也。其金丹成就,则千变万化,皆由此出矣。

坎电烹轰金水方,火发昆仑阴与阳。二物若还和合了,自然丹熟遍体香。

坎电者,乃金火也,故烹轰于金水之方。《还源篇》所谓“海底飞金火”是也。

火发者,乃木火也,故发育于昆仑之顶。《翠虚篇》云“昆仑山上火星飞,金木相逢坎电时”是也。然此总谓阴阳二火之义,故曰阴与阳也。若还使此阴阳二物,升降于上下,交合于中宫,则自然凝结成丹,而身名俱为之香也。

离坎若还无戊己,虽含四象不成丹。只缘彼此怀真土,遂使金丹有返还。

离为火,坎为水,戊己为土。而纳甲法,以乾纳甲壬,坤纳乙癸,震纳庚,翼纳辛,坎纳戊,离纳己,艮纳丙,兑纳丁。则是坎离之中,皆有真土矣。又砂中有汞,乃离火含震木之象。而铅内有银,乃坎水含兑金之象。此是坎离而食四象也。故谓离坎中若无其土,虽有四象之含,总亦不能成丹。盖水火无土不交合,而五行非土不生成也。今乃有此真土,而怀于坎离二物之中,则是三性合会,五行完全,遂使炼丹有返还之功,以结聚其金胎者也。

日居离位反为女,坎配蟾宫却是男。不会个中颠倒意,休将管见事高谈。

《易》以离为日,又以离为中女。以坎为月,又以坎为中男。盖日为太阳之精,而离为真火之象,故日居离位也。然离本乾体,因再索而得坤之中爻,是谓之中女,乃属于阴。又其火生于地二,亦是阴数,所以反为女也。夫月乃太阴之精,而坎乃真水之象,故坎配蟾宫也。但坎本坤体,因再索而得乾之中爻,是谓之中男,乃属于阳。又其水生于天一,亦是阳数,所以却是男也。然此乃天地之日月,卦象之坎离,其阴阳之颠倒有如此耳。至于修丹之造化,亦复效之。如水要其升,火要其降。金则使之浮,木则使之沉。其在下者,采之以登天。在上者,取之以入地。而阴中藏真火以炼其铅,阳中含真水以烹其汞。是将此二物,运行于黄道,封固于黄庭,以凝结成丹,则颠倒之能事毕矣。倘不能明此中之玄妙,而将一知半见,妄自高谈,此乃以管窥天之流,何足道哉。

取将坎位中心实,点化离宫腹内阴。从此变成乾健体,潜藏飞跃总由心。

先天卦位,乾南而坤北。后天卦位,坎北而离南。盖先天之乾坤交,则乾中虚而为离,其坤中实而为坎,于是乾坤退居于西之南北,而坎离进位于正之南北,则谓之后天矣。故先天以乾坤为尊,是乃体也。而后天以坎离为贵,是乃用也。今修丹之道,是将后天之用,以复其先天之体。故炼取坎中之阳气,以点化离中之阴精。乃运行交会,而复还其乾健纯阳之体,则吾身修炼之造化毕矣。

潜藏者,沉伏也。飞跃者,升举也。谓此之采取点化,乃升沉举伏之法,而总在吾之心意,以为运用之枢机耳。

震龙汞出是离乡,兑虎铅生在坎方。二物总因儿产母,五行全要入中央。

五行相生之道,而木能生火,金能生水,此其常也。今震龙汞俱属木,而出自离乡者,是木畏金之伐,乃藏于离火之中,以御其金气也。其兑虎铅皆属金,而生在坎方者,是金惧火之克,乃隐于坎水之中,以拒其火精也。此所以母藏子之腹,儿反产其母。而砂中有汞,铅中有银,乃成造化之神妙、丹道之玄机也。《参同契》所谓“母隐子胎,子藏母胞”是也。然阴阳本互藏其用,而子母原相为依倚,故此之二物,虽内含四象,而更须真土同入中央,则五行全而丹头结矣。

月才天际半轮明,早有龙吟虎啸声。便好用功修二八,一时辰内管丹成。

夫月至初八日,谓之上弦,至二十三日,谓之下弦。以其形象如弓,故称之谓弦也。而上弦月,在昏时现于丁方,其下弦月,在晓时现于丙方。故曰“月才天际半轮明”也。

声者,气也。谭子《化书》曰:“声由气也,气动则声发。”是此之义。谓修丹之道,先以龙虎吟啸之气,蟠旋于上下,即是两弦金水之精,运行于东西。故曰“早有龙吟虎啸声”也。

二八者,谓两弦俱得其均平,即龙虎勿使有偏胜。所以古人有龙汞半斤、虎铅半斤之喻,以为二八之权衡也。《参同契》所谓“二八应一斤”是也。然烹炼之神功,惟用此二八之真精气,使之交合而为一,则还丹顷刻可成矣。故曰:“便好用功修二八,一时辰内管丹成”也。《参同契》曰;“两弦合其精,乾坤体乃成。”此之谓也。

华岳山头雄虎啸,扶桑海底牝龙吟。黄婆自解相媒合,遣作夫妻共一心。

华岳,乃西山也。扶桑,谓东海也。盖虎属兑金,本是阴物,今啸于西山之上,故谓之雄虎。而龙属震木,本是阳物,今吟于东海之底。故谓之牝龙。此乃二物之阴阳颠倒也。

黄婆者,土也。以黄为坤土之色,而婆为坤母之称。其在人身中,则心所发之意是也。然修丹之二气运行,阴阳交合,自始至终,无不赖乎此。故令其作为媒聘,使雄虎牝龙遣作夫妻,而共合为一心,以结丹胎也。

西山白虎正猖狂,东海青龙不可当。两手捉来令死斗,化成一块紫金霜。

此章承上文而言之,谓白虎金铅之气,在于西山之上,其情猖狂,而难以制御也。青龙木汞之精,在于东海之底,其性狡猾,而不可抵挡也。《金丹四百字》序曰:“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同此义也。

两手者,即东西也。死斗者,即野战之义。而总无非身心冥合是也。言捉取东西龙虎之精气,使其冥合于鼎炉中,则自然化成一块紫金之药,如露之凝结成霜也。

赤龙黑虎各西东,四象交加戊己中。复姤自兹能运用,金丹谁道不成功。

赤龙者,谓龙从火里出,即砂中汞也。黑虎者,谓虎向水中生,即铅中银也。而龙虎各居东西之方,其色本青白。今青龙而变赤,白虎而化黑,是金水木火之四象具也。其修合之法,乃以此四象,而交加于戊己之土中,则五行全矣。然后子进阳火,以象复卦之一阳生。而午退阴符,以象姤卦之一阴生。从兹运用,周而复始,及时烹炼无差,则金丹岂有不成之理哉?

先且观天明五贼,次须察地以安民。民安国富当求战,战罢方能见圣人。

《阴符经》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盖五贼者,乃五行也。五行得其正,则万化皆安。五行失其正,则百昌贼害。故反言之曰五贼也。今诗中引《阴符》之义,谓得三才五行之造化,而后可修炼成丹,故上观天道阴阳之转运,下察地理刚柔之变迁,中养自己神气之充足。而三者俱备,五行皆明,则谓之国富民安,然后求入室战斗烹炼之事。及至十月火功既足,乃战斗之事已罢,则圣胎圆成超脱,是谓圣人能出现矣。但战之为义,乃兵仗相接,炮火相加也。今修丹使金木以交合,发火以烹炼,其名之谓战,乃最当之喻耳。

用将须分左右军,饶他为主我为宾。劝君临阵休轻敌,恐丧吾家无价珍。

用将者,运火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左属阳为主,右属阴为宾。而运火之法,当分左右二道,以任其金火之行也。故采取作丹之火候,左升而右降,以象天道之尚左也。其入室温养之火候,右升而左降,以象地道之尚右也。是以温养先右而后左者,乃主宾之进退相易。故谓之“饶他为主我为宾”也。《参同契》曰:“子当右转,午乃东旋。”是此义也。又温养之际,乃修丹之大关键,不可有纤毫差谬,以丧失吾家无价之命宝。犹临阵之战斗,而死生系之,不可轻敌以致败亡耳。盖十月温养之功,苟稍有差失,则火候亏缺,而丹道不全矣。若大有触犯,而性命或致危殆者有之。故不可不谨慎也。

火生于木本藏锋,不会钻研莫强攻。祸发总因斯害己,要须制伏觅金公。

《阴符经》曰:”火生于木,祸发必克。”盖火虽生于木,而火发木必焚矣。故曰“火生于木本藏锋”也。若修丹不明运火之法,而强为以攻治之,犹钻研其木太过,则必火发祸生以致害也。金公者,鈆字之分也。谓要擒制其木火,须觅金水以克伏之也。夫人之气血,本是通畅,若稍有逆滞,则病生矣。其诸旁门之辈,不知道之出于自然,乃欲强闭其息,或妄搬其气。久久行之,气血溃乱,发为癫狂之疾,以致丧身失命。此皆不会钻研,而强攻祸发之故也。岂不惜哉?故张君作此以戒之耳。

金公本是东家子,送在西邻寄体生。认得唤来归舍养,配将姹女作亲情。

金公者,鈆也。《玉清宝篆》曰:“鈆本火体而金情,汞本水体而木性。”故谓鈆火本是东家震木之子,而鈆金乃寄在西邻坤土之生也。《复命篇》曰:“龙虎本来同一休,东邻即便是西家。”是同此义也。唤,犹采也,配,乃取也。谓要修炼九转之丹,必须认得金公之鈆,而采归黄婆之舍以养之,取将姹女之汞以合之。则自然二物相亲,而情性和谐以结婴儿也。

姹女游行自有方,前行须短后须长。归来却入黄婆舍,嫁个金公作老郎。

姹女者,灵汞也,即流珠也。前后者,谓鼎炉之方向也。长短者,谓灵汞之行路也。前行须短者,从申以入于戌也。后须长者,自寅而达于申也。此之谓“姹女游行自有方”也。

黄婆舍者,乃坤母之家,其中宫土位是也。言姹女之游行归来,却入于坤母之家,而与鈆为配,是乃姹女嫁金公也。以鈆称为金公,岂非老郎乎?夫上章言金公之出处,而采鈆以配姹女。此章言姹女之由来,而取汞以嫁金公,俱各有其理存焉。

纵识朱砂与黑铅,不知火候也如闲。大都全藉修持力,毫发差殊不作丹。

纵,虽也。谓修丹虽识朱砂黑铅之出处,而不知火候之法度,此亦是等闲无用也。故大都全藉修持之功力,须寻明师,一一指点完全,庶几烹炼有效。不然,即有毫发之殊异,总亦不能成丹也。

契论经歌讲至真,不将火候著于文。要知口诀通玄处,须共神仙仔细论。

契论经歌之丹书,虽皆讲述至真之道,但不将火候之细微,而尽著于文字之中,所以知此者鲜也。倘学者要知口诀之玄妙,须共神仙之流以细论之,方可明其端倪耳。此章与上章,诫学道之辈,务求真师点化,以开发其蒙昧也。

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堪进火莫延迟。

玩,游观也。蟾辉,月光也。八月者,秋之中,乃金气之旺也。十五者,月之半,为金精之盛也,故曰“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也。

一阳来起复者,是吾身之冬至阳生也。进火莫延迟者,谓铅遇癸生须急采也。然此诗本谓金盛之际,阳生之时,便当进火以采取之。而白紫清、廖蟾辉辈,谓炼养须八月十五入室者,盖有取于内真外应,为天人合发之机,是亦一道也。

一阳才动作丹时,铅鼎温温照幌帏。受炁之初容易得,抽添运用却防危。

铅鼎者,藏气之府也。温温者,和暖也。幌者,晃也,喻两目也。帏者,围也,喻周身也。盖谓吾身一阳才动之候,则铅鼎中之真气和暖,其光华上耀于两目而生明,遍照于周身而生白也。《翠虚篇》曰:"其次膀胱如火燃,内中两肾如汤煎”。《沁园春》丹词云:“温温铅鼎,光透廉帏。”皆此之义。然有此之景象,乃正好作丹之际也。但受气之初,虽若容易可得,而其交会采取,以及运用抽添,却要防危虑险,庶可望其成功耳。

玄珠有象逐阳生,阳极阴消渐剥形。十月霜飞丹始熟,此时神鬼也须惊。

玄珠者,丹胎也。有象者,凝结于鼎中也。盖谓丹胎既已凝结,其温养运火之法,乃准一年之消息,始于十一月复卦,逐一阳之生,至四月纯乾,则阳极矣。然阳生谓之息,阴生谓之消,而消息循环无端,故以五月为一阴之消,至九月为剥卦之形象,而万物凋落也。十月纯坤,霜飞水冻,则火候终竟,而金丹始熟矣,。然丹熟则成仙,而鬼神安得不惊异哉。但此虽为一岁之节候,若簇之于一月一日一时,及至于一息,皆有此之造化,不可不知也。

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采得归来炉里煅,炼成温养自烹煎。

前弦之后后弦前者,谓月之二八前后两弦,此喻吾身之阴阳二气也。

药味平平气象全者,以两弦之金水各得其半,为药物之气均平,是阴阳之象完全也。今修丹者,乃采取此金水二气,归于鼎炉之中煅炼,而晨昏无懈,昼夜如斯,及至炼成丹胎,再加十月火符之温养,以收其全功也。

长男乍饮西方酒,少女初开北地花。若使青娥相见后,一时关锁在黄家。

长男者,震谓之长男,而震属木。西方酒者,喻兑金之液也。谓作丹采炼震木之火,至于西南坤方,而取饮兑金之液也。少女者,兑谓之少女,而兑属金,谓兑金之液。其生成在西南坤方,而兑金之花,乃开放在西北乾地也。

青娥者,以巽为长女,巽属木而色青也。又巽谓之风,言长男之木火,少女之金水,若得青娥之巽风,使三者相见,则一时之中,俱关锁于黄庭之家,以结成丹头也。《入药镜》曰“起巽风,运坤火。入黄房,成至宝。”是此之义也。又《还原篇》曰:“长男才入兑,少女便归乾,巽宫并土位,关锁自周天。”其大旨与此诗同

兔鸡之月及其时,刑得临门药象之。到此金砂宜沐浴,若还加火必倾危。

兔鸡之月者,谓二月属卯,而卯为兔。八月属酉,而酉为鸡也。刑德者,二月是春之半,而主发生为德。八月是秋之半,而主肃杀为刑。然德中亦有刑,如二月榆荚堕落,以阳中尚含阴也。而刑中亦有德,如八月荠麦芽蘖,以阴中还存阳也。《参同契》曰:“刑主杀伏,德主生起。二月榆落,魁临于卯。八月麦生,天罡据酉。”是此义也。所以二八月之时候,谓之刑德临门。而修丹之药火,亦应效法而象之。盖二八月乃阴阳之各半,不寒不热,为中和之令。故修炼运火到此,则遇卯不进阳火,而逢酉不退阴符,使金砂沐浴,以法天地之机也。然金即铅也,砂即汞也。谓之沐浴者,以木液旺于卯,当防其危。而金精旺于酉,应虑其险。所以沐浴罢功,以防其木火之燥,而虑其金水之滥,乃使之和平也。又沐浴之名义,谓火生于寅,而卯即沐浴之方也。水生于申,而酉即沐浴之位也。若当此卯酉之际,而不沐浴停功,却仍还加进火符,则其药物必致倾危,而丹道差失矣。但沐浴之法,乃吾身之造化,不可著于年月日时之间,以及天地方位之中焉。

日月三旬一遇逢,以时易日法神功。守城野战知凶吉,增得灵砂满鼎红。

夫每月三十日之终,至晦朔之间,则日月之形体相合,乃阴阳之精气相交,故谓之“三旬一遇逢”也。然丹道以月簇日,以日簇时,而一时之中,则吾身之日月,亦有晦朔相交之造化。此谓效法天地之神功也。守城者,凭高而守也。野战者,据下以战也。盖野战之义,以日月合璧于晦朔之间,叠持于亥子之分,虽无战斗之事,而其两者相持于地下,却有争战之象。《参同契》所谓“天地搆其精,日月相撢持”是也。《易》曰:“龙战于野。”而《参同契》因之云:“战德于野。”故野战之名,殆仿于此也。其守城之义者,以每月之半,为日月相望于天地,而月乃盛满已极,是盈不可久之际,故当执守其高亢,如守城之不可失也。然总之内丹之野战者,谓收摄身心,降伏龙虎,乃神气凝聚于下穴也。守城者,谓呼吸相含,水火既济,是精华徘徊于上宫也。《参同契》曰:“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与午”是此之义耳。知吉凶者,谓守城野战,各如其法度,是乃知吉以去其凶也。则鼎内之灵砂丹药,自然增其光辉,而得其红润矣。然上章是言卯酉之沐浴,而此章即谓子午之徘徊。此乃修丹之四柱,故张君比类而及之。学者宜深察焉。

否泰才交万物盈,屯蒙二卦禀生成。此中得意休求象,若究群爻谩役情。

上乾下坤为否,乃七月之卦也。上坤下乾为泰,乃正月之卦也。而此二卦者,为天地交合之象,是阴阳均平之时,所以万物为之盈盛。其在丹法,将沐浴罢功之候也。上坎下震为屯,上艮下坎为蒙,此二者,乃分值旦暮之卦也。盖炼丹之道,准《周易》六十四卦,以乾坤为鼎炉,坎离为药物。而其余六十卦,依上下两经之次序,自屯蒙起,至既济、未济终,分布于一月之内,以作运火符之用。而一日两卦值事,则朔旦用屯卦,以象阳气之生。至暮用蒙卦,以象阴气之成,故谓之二卦禀生成也。《参同契》曰:“朔旦屯值事,至暮蒙当受。昼夜各一卦,用之依次序。既未至晦爽,终则复更始。”是此义也。但修丹者,既得此中之意,以准火候之度,则其荃蹄可忘矣。不可执滞于诸象,究泥其群爻,以谩役其情性,而有误于丹功焉。象,谓卦之上下两象。爻,谓卦之六位爻画也。

卦中设象本仪形,得象忘言意自明。后世迷人惟泥象,却行卦气望飞升。

此诗承上章以重申之,谓修丹之设卦象者,乃比喻丹道之形仪耳。苟明其意义之指归,则爻象自可忘言矣。而世之迷人,竟执文泥象,有造为卦气之图,以爻画准其气息之数,乃推究行持,而欲望飞升者,不亦惑乎?按此章与上章之旨,谓既得卦爻之义理,当蠲象用意以修丹,此诚至论也。奈后人不察其义,凡遇卦象,皆以此言蔽之,殊为孟浪。甚至《参同契》,乃大易、黄老、炉火,三者俱备之至文,而诸家之注,俱解为金丹之书,而竟略其大易之道,遂使亘古大文,晦二千年矣。予虽晚学,然深慨之,曾为遂一详注,颜之曰《正义》,而明其三道由一之旨,并阐夫历象数理之学,为治国修身之枢要,儒道合一之根源。谅高明者,自能鉴白之,兹不暇具述焉。

天地盈虚自有时,审能消息始知机。由来庚甲申明令,杀尽三尸道可期。

天地之盈虚者,阳气升为盈,阴气降为虚。日中为盈,日昃为虚。月满为盈,月缺为虚。春夏生长为盈,秋冬敛藏为虚,此之谓盈虚自有时也。

消息者,息为阳生,自子至巳。消为阴生,自午至亥也。谓能审悉其阴阳之消息,天地之盈虚,则其造化之玄机始知矣。庚甲者,甲木居于东,而主生气之令。庚金居于西,而主杀气之令。言知其金木之由来,则生杀之令自明也。三尸者,上中下之尸神,乃气质之阴性所化。故修丹之士,当存心养气,以阳火炼尽阴滓,则三尸绝迹,而大道自可期矣。

要得谷神常不死,须凭玄牝立根基。真精既返黄金室,一颗明珠永不离。

谷神者,谷为空虚之物,神乃阴阳不测之灵也。玄牝者,玄乃天之色,以比阳也。牝为畜之母,以喻阴也。言虚灵之元神,欲其长存而不死,须凭阴阳之二气,乃运行交合,以建立其根基也。《道德经》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是此义也。真精者,阴阳之精气也。黄金室者,即黄庭也。谓阴阳之精气,使返还于黄庭,乃结成一颗明珠之胎,而永存吾身不离,以作陆地之仙也。

玄牝之门世罕知,休将口鼻妄施为。饶君吐纳经千载,争得金乌搦兔儿。

搦,音匿。

玄牝之门者,阴阳出入之关窍也。又有上玄下牝之分,左玄右牝之别,故世人罕能知之也。倘学道之辈,不知玄牝体用之真机,而将口鼻妄行施为之,饶他吐故纳新之法,至于千载之久,总不能使金乌以搦按其玉兔,而浑合以结丹头也。然上章但言玄牝,而此章言玄牝之门。苟明其玄牝之体用,便知门户之出入矣。盖西南之乡,天地之根,乃其门之体也。阴阳之精,日月之华,是其气之用也。若不达其体用合一之机,而徒事于口鼻,则去道远矣,是以非之。

异名同出少人知,两者玄玄是要机。保命全形明损益,紫金丹药最灵奇。

《道德经》曰:“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玄之门。”盖妙者,神妙也。徼者,边徼也。谓常无者,欲观其神妙之无方也,即所谓无声无臭之义是也。常有者,欲观其边徼之有极也,即所谓格物致知之义是也。但此有无之两者,是同出于道,即太极动静之理。其动则为有,静则为无,乃各异其名,而总同谓之玄也。然有无同出,乃混成为体,是一玄也。有无异名,而互相为用,又一玄也。而其两玄相合,则千变万化,皆由此出,岂非众妙之门乎?今诗中是用此之义,以重申上两章耳。故谓玄牡者,即是有无之异名,其虽有阴阳之分,而实同出于一气所化。此时人之少知者也。且玄牝之气,其阴阳互用,有无兼施,升降于上下,往来于东西,斯真玄玄两者之枢机也。是以保命全形之道,须明损益二卦之理,乃阴阳之上下损益,即为火候之文武增减,亦是有无玄牝之义。夫知乎此者,然后紫金之丹药可成,而有灵奇莫测之妙也。

始于有作人难见,及至无为众始知。但见无为为要妙,岂知有作是根基。

有作者,即有为,是言修命之道也。无为者,即无作,是言修性之学也。盖修养之道,先炼三品大药,以成金丹,而固其命蒂。然后抱元炼神,存心守一,而养其性根,以全性命兼修之神仙也。但其始于修命之时,混俗同尘,韬光晦迹,而人不识其行藏,故难见其端倪。及至温养已毕,乃抱一以修其性,此时不交人事,无作无为,昼夜默坐,似讷如愚,而众人始知其为修养也。然但见此等无为之道,乃为要妙真玄,彼乌知有作有为之机,是修丹立命之根基者哉?

黑中有白为丹母,雄里怀雌是圣胎。太乙在炉宜慎守,三田聚宝应三台。

黑中有白者,铅中银也。《道德经》曰:“知其白,守其黑。”《参同契》谓“故铅外黑,内怀金华”是也。言修炼之道,而药物以真铅为君,故铅中银是金丹之母也。

雄里怀雌者,砂中汞也。《道德经》曰:“知其雄,守其雌。”《参同契》谓“雄雌相须,须以造化”是也。言修合丹头,以真汞为臣,故砂中汞乃圣胎之基也。

太乙者,乃紫微垣中之星名,此喻丹胎也。谓丹居鼎炉之中宫,是宜谨慎守护,而弗使有差忒也。

三田者,上中下之三丹田也。三台者,斗魁下之星也。谓汞居于上,铅居于下,而汞铅交合以成丹胎,则是丹居于中矣。此乃三田聚宝,以上应三台之象也。

恍惚之中寻有象,杳冥之内觅真精。有无从此自相入,未见如何想得成。

恍惚者,悟而未分明,是阳初动之象也。杳冥者,幽寂深远,是阴极静之意也。盖修炼之道,若得其真诠,而工夫纯粹,其药物成就者,但凝神于气穴,心息相依以归根,则真息自生,呼吸俱无,如身入于杳冥之乡,是阴极之精可觅,乃真汞生也。少焉,则一阳初动,其丹田如火燃,暖气冲融,神光透目,而心觉其恍惚之景,是阳动之象可寻,乃真铅生也。斯时急宜运火采取,送归黄庭,可结其丹胎矣。《道德经》曰:“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杳兮冥兮,其中有精。”此之谓也。

有无者,有即恍惚,无即杳冥也。又水火亦是有无之义,盖谓阴阳互其用,有无交相入,然后可以炼养成丹。倘不见恍惚杳冥之真象,以及水火既济之玄机,但凭空著想,而妄作求仙,岂不谬哉。然恍惚杳冥四字,能诵者颇多,而知其义者或寡矣。今予不惜天秘,而分明注之者,欲使学道之士,咸归正道,不入他歧,是所深愿也。

四象会时玄体就,五行全处紫金明。脱胎入口功通圣,无限龙神尽失惊。

四象者,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谓四象聚会于勾陈中宫,乃五行完全,是三家相见也。则玄妙之真体可成就,而紫金之丹药已明著矣。其后入室之温养无失,而运用之火候无差,自然脱胎以超神,入口以归定,而无往不可者,以其达于圣域也。则无限之龙神,岂不惊其灵异乎。

华池宴罢月澄辉,跨个金龙访紫微。从此众仙相见后,海田陵谷任迁移。

华池者,乃水火之宅,元气之所居,即元海也。宴罢者,服食毕也。月澄辉者,金气生明也。跨个金龙者,采取金木也。紫微者,中宫之星垣也。言作丹之法,其华池服食已毕,则金气生明,即当采取金精木液,而运入于中宫之鼎,以封固贮藏之也。众仙者,喻阴阳老少,并生成之数也。如两仪四象、三元一气、以及九还七返、八归六居之类是也。谓丹既入鼎,是阴阳老少之类数,俱相见于中宫之土位也。及炼至成熟,乃脱胎神化,与道为一,则任他沧海桑田之变迁,高陵深谷之移易,总与我无所干碍耳。

要知炼养还丹法,须向家园下种栽。不假吹嘘并著力,自然丹熟脱灵胎。

家园者,吾身之鼎器也。《翠虚篇》曰:“金丹亦无第二诀,身中一亩为家园。”是此义也。言欲知修炼还丹之法,须于自身家园之中,而采取其同类之种,以栽培调护之。却不借吹嘘之劳,并搬运之力,但闲闲养其精神,温温炼其元气,则自然金丹成熟,而脱其灵胎,何待于他索哉?

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壶内旋添延命酒,鼎中收取返魂浆。

此诗承上章而言之,谓学道者,须向自身求造化,切勿施其巧伪之功力,认取他家身中浊物,以为不死之方药,而陷溺于邪僻之行也。延命酒者,喻金精也。返魂浆者,喻木液也。言欲自修者,应于吾身之壶内,旋添金精以炼之,其自己之鼎中,收取木液以滋之,则丹药可成,神仙可冀矣。是安用他求外索,以为长生之方耶?

雪山一味好醍醐,倾入东阳造化炉。若过昆仑西北去,张骞始得见麻姑。

醍醐,音体乎。骞,音牵。

雪山,西域之山。醍醐,酥之精液。此二者,喻金液也。东阳造化炉者,谓东北之方,乃阳长阴消之地,如造化之炉冶,为丹道运行肇始之所也。昆仑者,众山之祖。此喻吾身之顶,为众体之尊也。言用此金液一味,倾入于东北造化之炉,而上达于昆仓之顶,然后下行西北而归去也。张赛,汉时人也。麻姑,古仙女也。谓金液运至西北之方,是造化已周,而阴阳相会。犹张赛乘槎过天河,以遇女宿之象也。然此章之义,即《西江月》所谓“本是水银一味,周流遍历诸辰。”其大旨颇同,但彼言金气,而此言金液,为稍异耳。

不识阳精及主宾,知他哪个是疏亲。房中空闭尾闾穴,误杀阎浮多少人。

阎,音炎。

阳精者,坎中元气,谓之阴里阳精,乃立命之根基、炼丹之枢要也。主宾亲疏者,谓修养之道,乃阴阳之主宾迭更,而神气之亲疏互用也。故在烹炼之际,以元神为主,以真气为宾。神御其气,性摄其情。此神为亲,而气为疏也。而其功夫之次第,则先炼气修命为主,而后养神修性为宾。以铅擒汞,以魄钤魂。此命为亲,而性为疏也。但此等之玄理,其哪个知识之哉?且更有迷途之人,不明阳精出处,及主宾亲疏之义,而乃捏闭尾闾之穴,以行房中之邪术者,此误杀闾阎之浮生,不计其多少人也。《翠虚吟》曰:“谓之阴丹御女方,手按尾闾吸气咽。夺他精气补吾身,执着三峰信邪见。”此之谓也。然主宾之义,而本篇中,有以浮沉为主宾者,如“谁识浮沉定主宾”是也。有以左右为主宾者,如“饶他为主我为宾”是也。而此诗之主宾者,以神气亲疏为主宾也。故三处虽皆言主宾,而各有其理存焉,此不可不知耳。

万物芸芸各返根,返根复命即常存。知常返本人难会,妄作招凶往往闻。

《道德经》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今诗中之句,正是此义。盖芸芸者,物之多貌,谓万物如此之多,而至春夏之际,皆为生长蕃盛,此并作之动也。然动极必静,所以秋冬之时,均相敛藏消闭,乃返根于静矣。而静极必动,以复其天命之生机,此造化之所以经常不已耳。故谓返根复命者,即可以长存不死也。但此知常返本之道,亘古如斯,是万物尚且能之,而人反难明难会,却妄作妄为,以招凶咎者,乃往往闻其皆是也。此章言学道之人,当明动静屈伸之机,归根复命之道,庶可入玄妙之门,若不知其理而妄作,则凶咎随之,可不戒乎?

欧冶亲传铸剑方,镆鎁金水配柔刚。炼成便会知人意,万里诛妖一电光。

镆鎁,音莫耶。

欧冶,春秋时人,乃善铸剑者。镆鎁,宝剑名也。言欧冶所传铸剑之方,使金水均等,而刚柔得中。盖金多则太刚而折,水多则太柔而捲,令其无过不及之差,此方是宝剑也。然剑之有神者,而炼成便能知人之意趣,其诛妖伐叛之功,虽万里之远,亦如电光之顷刻耳。《拾遗记》曰:“颛顼高阳氏,有曳影剑,腾空而舒,若四方有兵,则此剑飞起,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如龙虎吟。”是此之义也。然修丹之剑者,盖剑则为金,而金则为气,以剑非金不成,而丹非气不结也。其修之之法,亦须金水两齐,刚柔相配,而用火以煅炼之,及炼成之后,乃随心所使,神妙非常,而救正除邪,则无思不服。此丹之灵,与剑之用,其功效有如此之同焉。

敲竹唤龟吞玉芝,鼓琴招凤饮刀圭。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凡人话此规。

敲,叩也。竹乃虚心之植物。龟为北方之黑铅。唤龟者,谓采铅也。玉芝者,《本草》书以芝为瑞草,而有五色,服之可以长生,其白者为玉芝也。言敲叩其虚心,使之感通以采铅,如吞啖长生之灵芝,故谓之“敲竹唤龟吞玉芝”也。鼓,动也。琴乃和气之声音。凤为南方之朱汞。招凤者,谓取汞也。刀圭者,医书中凡用药少许,谓之一刀圭,以刀头圭角,为些小之药也。言鼓动其和气,使之运行以取汞,如饮服延年之药物,故谓之“鼓琴招凤饮刀圭”也。然如此之炼养,及至功夫纯足,则和顺积中,英华发外,而近来之玉符透体,金光现身,其世上之凡夫,安可话此之规模哉。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在希夷合自然。一粒灵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修丹之药物,乃精气神也。而此三者,比其类而合之,则方能成象以结丹头,此乃修身立命,是言有为之学也。道者,乃天理之自然。而希夷者,即无声无臭之义。故希夷合乎自然之道,此乃存心养性,是言无为之学也。《道德经》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此之谓也。所以修养之道,而积功累行,炼成灵丹在腹,则我命在我,不由于天。盖其有无互用,内外兼修,而人事合乎天心故也。

赫赤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听。若言九载三年者,总是推延款日程。

赫赤,明盛貌。谓赫然明盛之金丹,其功效成于一日,此乃古仙垂教之语,实堪听而非诬也。若以三年九载为言者,此总是推延其时日,而款留其程期也。夫结丹本是片晌可成,而今言一日者,以丹法簇年月日时于顷刻之中,故通曰一日成也。但此诗是晓学人,不知有一日见效之妙,而徒事三年九载之勤者尔。非谓素无炼养之人,乃一旦得诀行持,便可结丹而成仙焉。故修丹之道,若得其真传,须要三年炼养于前,九年抱元于后,惟中间之结丹,在于一日。而入室之温养,亦当一年。所以统计之,非十余年大功不可也。倘火候未全其法度,或用功不甚为精勤,此又不可以岁月计耳。《参同契》曰;“服食三载,轻举远游。”又曰:‘累积长久,变形而仙。”吕纯阳公云:“才得天符下玉都,三千日里积工夫”。《翠虚篇》曰:“片晌工夫修便现,老成须是过三年。”又曰:“执着之人得不真,朝行暮辍又非诚。”皆此之义也。故学者勿以一日成之语,而以辞害其志可也。

大药修之有易难,也知由我亦由天。若非积行修阴德,动有群魔作障缘。

夫修金丹之学,乃超世之神功,此诚非细事,是以修此大药者,而有难易之分也。盖身心虽由我自修,而性命终由于天赋,若非修德行仁以邀天祐,则必有动辄得咎之事,而且有魔障以挠败其因缘也。故学道者,可不以正心行善,为修丹之根基者哉。

三才相盗食其时,此是神仙道德机。万化既安诸虑息,百骸俱理证无为。

食,音寺。

《阴符经》曰:”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盖盗者,窃也。谓万物窃天地之阴阳,以生以成,此天地为万物之所盗也。人窃万物之资质,以食以用,此万物为人所盗也。万物窃人之作养,以蕃以息,此人为万物之所盗也。是三盗者,既合其宜,则三才者,既得其安矣。食者,饲也,犹服也。谓人服其时宜,则百骸俱理。若天动其枢机,则万化自安也。今诗中引用此义,谓修丹之道,以三田之还返合宜,三物之烹炼无失,亦如三才之相盗食时,此乃神仙道德之真机也。万化者,万物也,犹万事也。言身外之万事安闲,心中之诸虑止息,而吾身之百骸俱理,修养之造化已成,则可以证无为之大道矣。此章勉学者,当明三盗之机,以为修炼之法度耳。

《阴符》宝字逾三百,《道德》灵文满五千。今古上仙无限数,尽从此处达真诠。

《阴符》备言天人合发之机,《道德》尽述治国修身之理。此二经者,虽是儒道并行之书,而实为修炼丹法之祖,所谓黄老之学是也。故谓《阴符》之宝字,其三百有余。《道德》之灵文,乃五千无缺。而亘古今之仙,无限数之多,皆从此二经,达其修炼之真诠,以成就其大道,后学者可不究心乎?

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只为丹经无口诀,教君何处结灵胎?

金丹之道,至简至易,虽愚夫愚妇,亦能知能行。然君子得之而成道,因所宜也。倘小人行之而有验,是乃不肖者蒙福矣,岂天之道哉?所以上天秘惜,不许妄传非人,而丹经紫书,是均体此意。其精微之奥义,乃散见于各章,而工夫之次第,不叙述于一处。此非真师指示,却不能明也。故谓饶君慧同颜闵,若不遇师传,总莫能强猜也,以丹书之中无口诀,教他从何处行持,可结其灵胎耶?是以学道需积功累行,以祈天祐为要。古人云:“欲为神仙,当先学君子。”苟言行或歉于君子,则人道犹未充,况仙道乎?诚哉是言也。

了了心猿方寸机,三千功行与天齐。自然有鼎烹龙虎,争奈担家恋子妻。

学道炼丹,惟在乎此心之用,所谓“心正而后身修”是也。又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圣贤教人入道之方,故谓心乃方寸之机,而心之放逸如猿。学者若明了此一心,即能达了其大道也。然又须修三千之功,立八百之行,以邀其天眷,则自然有明师指点,乃悟彻真机。而知其鼎炉之著落,及龙虎之出处,可以烹炼还丹矣。奈何世之迷者,惟担顾其家业,系恋其子妻,为财利之庸仆,作儿孙之马牛。以七尺之躯,而甘同腐草,岂不悲乎!

未炼还丹须速炼,炼了还须知止足。若也持盈未已心,不免一朝遭殆辱。

浮生若大梦,寿夭难预知。故谓未炼还丹者,须当作速炼养,以为超世之宏谋也。但修丹之火候工夫,是有次序,非可孟浪从事。若运火之度数既足,便当知止罢工。若不明持盈守满之道,而仍加火符以运行,则难免丹头之走失,乃遭一朝之危殆,以自取其谬辱也。正阳钟离翁曰“丹熟不须行火候,若还加火必伤丹”此之谓也。然炼丹知止有二义:其一为采取作丹,而封藏凝结之后也。其一为入室温养,而丹胎成熟之终也。此二者,皆当持盈,不可再为运火,以伤其丹药。故虽同为知止罢火,而却有二端之分别,此亦不可不知者也。

须将死户为生户,莫执生门号死门。若会杀机明反覆,始知害里却生恩。

生死之门户者,乃天人造化之关键也。盖天为纯阳,然阳气至天已极,而阴气自此以生。地为纯阴,然阴气至地则极,而阳气自此乃生。是阴阳之生死,而互为其门户也。又如冬夏二至之迭更,以及日月两曜之代明,亦莫不皆然也。至于人身之中,其上之口鼻,乃呼吸出入,为生我之门也。若闭而绝之,则是死吾之户矣。钟离翁所谓“生我之门死我户”是也。其下之元海,虽无孔窍之开,可以为门,然实精气之枢,则以为户耳。《黄庭经》所谓“后有密户前生门”是也。故曰“须将死户为生户,莫执生门号死门”也。若有志学人,认透生死门户,能会阴阳生杀之机、天地反覆之道,即知《阴符经》所谓“恩生于害,害生于恩”之理,则宇宙在我手,造化在吾身,而修丹之能事毕矣。

祸福由来互倚伏,还如影响相随逐。若还转此生杀机,反掌之间灾变福。

《道德经》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故谓“祸福由来互依伏”也。然其交互之相须,则还如影之随形,似响之逐声也。若学道之人,能转运此生杀之机关,明达其祸福之倚伏,自然德修身修,功就丹就,则灾者变为百福,夭者化为长生,而易于反掌之间也。然此诗亦承上章恩害而言之。

修行混俗且和光,圆即圆兮方即方。显晦逆从人莫测,教人争得见行藏。

修身立行之人,最宜韬光晦迹,故能混俗者,是不废其伦常也。和光者,乃不露其圭角也。

圆即圆兮方即方者,此非同流合污之谓,乃古人所云“行欲方而智欲圆”。关尹子曰:“圆尔道,方尔德。”是此义也。然学道如此,则修炼显晦之踪,人莫测其端的。而造化逆从之妙,谁能识其行藏?此方为有道之高士。其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悟真篇正义卷中终

悟真篇正义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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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元真子董德宁注

五言四韵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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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著青衣,郎君披素练。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
恍惚里相逢,窈冥中有变。一霎火焰飞,真人自出现。

著,音灼。

女子著青衣者,离为中女,木之色青。著衣者,服衣于身也。此乃砂中汞之象,以砂属离火,而汞属震木也。

郎君披素练者,坎为中男,金之色白。练,素缯也。披练者,荷錬于体也。此为铅中银之象,以铅属坎水,而银属兑金也。

见之不可用者,谓有形质之物,是后天之铅砂也。

用之不可见者,谓无形质之药,乃先天之金汞也。

恍惚者,阳初动之象,而心觉恍惚,乃真铅已生,此时可以运用烹炼,故谓之“恍惚里相逢”也。

杳冥者,阴极静之意,而身如杳冥,乃真汞已生,此际是后天复先天,故谓之“杳冥中有变”也。

一霎者,犹顷刻也。真人者,即丹头也。言有此杳冥恍惚之象,即当运动火符,采取铅汞药物,入于黄庭之中,则丹胎凝结,是谓真人出现矣。

此章总述药物之作用,以及结丹之功效如此耳。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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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丹头和合类相同,温养两般作用。
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外炉增减要勤功,绝妙无过真种。

内药者,先天之药物,乃元和内运也。外药者,后天之药物,为呼吸外施也。然总之无非一气。故曰:内药还同外药也。

乾坤之内,鼎炉之中,若得先天之气,以运行于其内,亦须后天之气,而透达于其外,使内外相合,体用互施,以成阖闢之功。故曰:内通外亦须通也。

调和外药之作丹,修合内药之结胎,虽为两番之运用,而其和合之法度,则相类相同,初无彼此之别。故谓之“丹头和合类相同”也。

温养者,有采取外药作丹之温养,有入室烹炼丹胎之温养,其两者之作用不同也。盖采取外药作丹,以鼎炉之前后为东西,而运火以先左后右分主宾,是用天道之尚左。如律诗中所谓“谁识浮沉定主宾”是也。其入室烹炼丹胎,以鼎炉之左右为东西,而运火以先右后左作主宾,是用地道之尚右。如绝句中所谓“饶他为主我为宾”是也。故谓之“温养两般作用”也。

内有者,气穴内之有也。炉中者,内炉之中也。谓气穴之内,乃有天然真阳,此即为内炉中赫然长红之火也。外炉者,乃先天之巽位,为后天之坤方,《入药镜》所谓“起巽风,运坤火”是也。谓内炉虽有真火长红,然其火之炽熄行止,并阴阳文武,亦须要外炉之启闭,以为增减之功用耳。即上文所谓“内通外亦须通”是也。

真种者,即丹胎也。谓炼丹之道,总要三物凝结之真种子,在于鼎器之中,方成绝妙之造化。不然空铛水火,有何益哉?

此章备言内外二药之用,以及内炉外炉之分,为修炼之大关键,学者宜深思而熟究之焉。

此道至神至圣,忧君分薄难消。调和铅汞不终朝,早覩玄珠形兆。
志士若能修炼,何妨在市居朝。工夫容易药非遥,说破人须失笑。

修真之道,炼养之功,其神应非常,灵妙无比。但是无志之人,其不肯信道笃行,并勤功苦志者,缘彼福分之浅薄,而不能消受之故也。殊不知炼丹之妙,苟知方法以行持,调和铅汞以凝结,则顷刻可成,不消终日,而玄珠有象可睹,形兆有效可察也。倘有志之士,若能修炼者,但得其所居之安,则无拘于山林朝市,皆可为之。且其工夫至为简易,不必索之于高远,而药物在我自己,何须求之于他人?若经至人说破其机,则自然喜其道之近,而笑其求之者远也。

白虎首经至宝,华池神水真金。故知上善利源深,不比寻常药品。
若要修成九转,先须炼己持心。依时采取定浮沉,进火须防危甚。

白虎者,西方之金精,乃真铅也。首经者,第一之谓也。言西方金精之真铅,为修丹第一至宝之药也。华池者,即元海也,白紫清翁所谓“华池正在气海内”是也。神水者,即灵汞也,《翠虚篇》所谓“神水根基与汞连”是也。真金者,真金液也,言元海中所入之灵汞。此乃还丹之真金液也。故知神水灵汞者,是为上善之物,而其利源之深功,非寻常之药品可比也。《道德经》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之谓也。炼己者,即修己以养其气也。持心者,即存心以尽其性也。谓要修九转金液之丹,必先须炼己持心之学。夫然后依天时之造化,运吾身之阴阳,而采其白虎之铅,取其神水之汞,按定升降浮沉之用,以送归黄庭耳。但其进火之工夫,更须防危虑险为甚要,则庶几功可成,而丹可就也。

若要真铅留汞,亲中不离家臣。木金间隔会无因,须仗媒人勾引。
木性爱金顺义,金情恋木慈仁。相吞相啖却相亲,始觉男儿怀孕。

炼丹之道,须要铅汞两相留恋,方成造化,此非真土不能使其然也。臣者,人也。言铅汞土之三物,本是相亲不离,而为一家之人也。《参同契》所谓“三物一家,都归戊己”是也。但其铅汞之体,则铅为金而汞为木,二物间隔于东西,无因可以会合,此必须用媒人乎。媒人者,黄婆也,而黄婆即是真土,故谓须仗媒人之勾引,乃以真土牵合其金木也。然木之为物,在五常之中是仁,而却顺爱于其义。又木之性,要得金以成器,故谓“木性爱金顺义”也。其金之为物,在五常之中是义,而却慈恋于其仁。又金之情,能制木以成物,故谓“金情恋木慈仁”也。于是金木二者,往来于东西,并合于中宫,乃交相吞啖,两相亲和,以结聚成丹,此始觉男子怀胎,而丈夫有孕之奇功也。

二八谁家姹女,九三何处郎君?自称木液与金精,遇土却成三姓。
更假丁公煅炼,夫妻始结欢情。河车不敢暂留停,运入昆仑峰顶。

二八者,阴数也,故谓之姹女,而姹女即汞也。九三者,阳数也,故谓之郎君,而郎君即铅也。白真人曰:“九三、二八,算来只在姹女金翁。”又曰:“二八、九三,皆阴阳之异义”是此义也。然姹女之汞,是谓木液,郎君之铅,是谓金精。而木液者乃神水,金精者乃神火也。但此二物,若遇真土,却合成三性。《参同契》曰:“三性既合会,本性共宗祖”此之谓也。丁公者,喻火符。假者,借也。言三性既遇,更应借火符煅炼之,则铅汞如夫妻之义,而始结姻亲以欢洽也。河车者,北方正气,号曰河车,《参同契》所谓“北方河车”是也。凡车皆转于陆,而河车乃转于水,丹道中用之以运载水火,故有此喻名也。又有小河车、大河车、紫河车之名目,然总无非一气而已矣。昆仑峰者,乃泥丸顶也。言铅汞交会之后,当用河车装载药物,不可暂为停留,径运入昆仑之头顶,而后降下重楼,归于土釜之中,以凝结其丹胎也。

七返朱砂返本,九还金液还真。休将寅子数坤申,但要五行成准。
本是水银一味,周流遍历诸辰。阴阳数足自通神,出入岂离玄牝?

七返者,七乃火之成数。返,谓复返也。朱砂者,木火之气也。返本者,以木火之气本浮,今运火抽铅之法,乃自下而逆上,是复返其本体之性,故曰:”七返朱砂返本”也。

九还者,九乃金之成数。还,谓归还也。金液者,金水之精也。还真者,即还源也。以金水之精本沉,今运水添汞之方,乃从上而顺下,是归还其本源之情,故曰“九还金液还真”也。

又五行生成之理,以生数为本体,犹先天也。而成数为行用,犹后天也。盖生数各得其五,而为成数之用也。若成数各还其五,则复生数之体矣。此即后天复先天,亦是返还之义。而炼丹之道,正是如此。然丹家有以寅数至申为七返。以子数至坤为九还者,此不过言位数之大概,休将此以执泥之,而但要识五行之造化,以为之准则耳。水银者,水中之金,即真铅也。而真铅本是一气,故曰“本是水银一味”也。《入药镜》所谓“水乡铅,只一昧”是也。

诸辰者,十二辰次也。言真铅之气,周流于炉鼎之三田,遍厉于自身之四正,其在北方为玄武,在东为青龙,在南为朱雀,在西为白虎,至中宫为勾陈,则四象是其所化,五行乃其所成,而十二辰次皆遍,其八方卦位俱周,故曰“周流遍历诸辰”也。

数足者,运行之数毕也。言真铅之运行,至阴阳之数完足,则自然通神入妙,而金丹成矣。玄牝者,玄牝之门也。谓真铅之气,其往来出入,总不离乎玄牝之门,以为枢纽之所也。

然此章之义,为丹道之机要,学者宜三复思之。

雄里内含雌质,真阴却抱阳精。两般和合药方成,点化魄灵魂圣。
信道金丹一粒,蛇吞立变龙形。鸡餐亦乃化鸾鹏,飞入真阳清境。

雄里含雌者,为离卦之象,乃砂中汞也。真阴抱阳者,为坎卦之象,乃铅中银也。而此两般之物,若和合以成大药,则其点化之功,能使阴魄以通灵,阳魂以入圣,而成真人仙子也。然此金丹之神妙,非但人得之以成真,假使一粒之微,蛇吞之立变为龙,鸡餐之亦化为凤,乃飞腾翔舞,以入真阳三清之境矣。岂不灵哉?可不勉乎!

天地才经否泰,朝昏好识屯蒙。辐来辏毂水朝宗,妙在抽添运用。
得一万般皆毕,休分南北西东。损之又损慎前功,命宝不宜轻弄。

否泰者,为天地交合之象,是经常之道也。屯蒙者,为朝昏分值之卦,当知识其义也。又否泰为阴阳均平之时,屯蒙为朝昏生成之候。而此四卦者,是丹道之机要,乃修炼之枢辖,故须经识之也。辐者,乃轮之股轴以凑毂也。毂者,乃轮之中心以容辐也。谓否泰之交合阴阳,屯蒙之分值昏晓,如辐之凑于毂,而转运无停,若水之朝于海,而流注无穷也。故修丹之道,亦妙在抽铅添汞之用,以合于屯蒙否泰之象,而无差谬间断为要耳。一者,即金丹也、太极也,而总谓之道也。言修炼之功,若得其四象合一,则丹道已成,而万般皆毕矣。所谓“得其一,万事毕”是也。又《黄庭经》曰:“子能守一万事毕,子自有之持勿失”亦此义也。但金丹既成,火数已足,则不必更分东西南北,以为运行之方向耳。故当损其前次之转动,又须损其后来之作为。但养性存神,抱元守一,则自然前功谨慎矣。《道德经》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此之谓也。所以金丹之火候周足,切不宜再为运动,而轻弄其命宝之丹,以自取其咎焉。

冬至一阳来复,三旬增一阳爻。月中复卦朔晨超,望罢乾终姤兆。
日又别为寒暑,阳生复起中宵。午时姤卦一阴朝,炼药须知昏晓。

爻,音肴。姤,音构。朝,音潮。

夫一年十二月之节候,始于冬至为一阳之生,在卦乃地雷复也。而每加三旬,则增一阳爻,故十二月为地泽临卦,乃二阳生也。正月为地天泰卦,乃三阳生也。二月为雷天大壮卦,乃四阳生也。三月为泽天夬卦,乃五阳生也。四月为纯乾卦,乃六阳全也。阳极则阴生,故五月为天风姤卦,乃一阴生也。六月为天山遁卦,乃二阴生也。七月为天地否卦,乃三阴生也。八月为风地观卦,乃四阴生也。九月为山地剥卦,乃五阴生也。十月为纯坤卦,乃六阴全也。阴极则阳生,周而复始,如环无端也。若将一年之阴阳消息,而移于一月之中,则朔晨为复卦之功超。以两日半准一月,而望日为乾卦之罢终。其十六日,乃姤卦之初兆,至晦日则为纯坤,而一月尽矣。又将其盈虚造化,而移于一日之中,以别四时之寒暑温凉,则夜为寒,昼为暑,朝为温,昏为凉。故中宵之子时,为一阳复卦之起。而当昼之午时,为一阴姤卦之朝。至亥时则为纯坤,而一日终矣。故谓修炼金丹之道,须知阴阳之消长,当明昏晓之行持,将天地之造化,乃移之于吾身,方达其运用之法度耳。但此章之旨,为运火之法,以年簇月,以月簇日,是固然矣。然学者,当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又须以日簇时,以时簇刻,及至簇于吾身一息之中,亦有周天造化之机,斯为玄玄之妙,乃可以炼大丹矣。

不辨五行四象,那分硃汞铅银。修丹火候未曾闻,早便称呼居隐。
不肯自思己错,更将错路教人。误他永劫在迷津,似恁欺心安忍?

世有迷妄之人,无知之辈,其五行四象,不能辨其端倪,而硃汞铅银,哪得分其出处。至于修丹之火候,乃毫末未曾闻识,而早称为学道之流,便呼为隐居之士,能不愧于心乎?且不肯自反以思其错,而又将错路以教于人。此等之类,其误己诳人,而永劫在迷津之中,恁如此欺心昧己之行,则是可忍,而孰不可忍,其获罪非轻矣。

德行修逾八百,阴功积满三千。均齐物我与亲冤,始合神仙本愿。
虎兕刀兵不害,无常火宅难牵。宝符降后去朝天,稳驾龙车凤辇。

学道之士,炼丹之人,宜修八百之行,当积三千之功。而物我均齐,亲冤无间,则始合神人之本,其仙家之愿毕矣。然金丹既成,乃脱胎灵妙,而虎兕刀兵,岂能为害?无常火宅,如何可牵?及宝符降临,则朝天有路,乃驾鸾凤之车辇,而飞身归碧落矣。此章言功成丹就,有如此之灵效,可不尽心而专志者乎?

牛女情缘道合,龟蛇类禀天然。蟾乌遇朔合婵娟,二气相资运转。
总是乾坤妙用,谁能达此真诠?阴阳否隔即成愆,怎得天长地远?

牛女者,二宿之名,每年乃一会,此缘情性而以道合也。龟蛇者,水火之象,乃以类相从,故其蟠虬禀乎天然也。蟾乌者,日月之精。而日月遇晦朔之间,乃相交以合其婵娟也。婵娟者,美好之貌,为女子之容也。今日月合璧之道,本是阴阳相持,而谓之合婵娟者,何也?盖日为离象,而离为中女。以月为太阴,而月中有嫦娥,故谓之合婵娟也。然牛女也、龟蛇也、蟾乌也,此三者之造化,乃阴阳二气相资,以为运转之用耳。但是道也,总是乾坤之妙用。盖乾坤为阴阳之体,坎离为阴阳之用,其体用合一,则千变万化,皆由此出焉。而世间之人,其达此真诠者谁欤?倘使阴阳二气,其否隔而不交,则天人之际,皆成愆咎,安得有天地之长远,而人物之生生无穷耶?此章言天地之造化,在于阴阳相交。而吾身之修丹,须要二气相合。故天得其长远,而人获其长生,乃同一揆也。是以仙翁于终篇,特发明此义,以三致其意也。

又西江月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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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是色身至宝,炼成变化无穷。更能性上究真宗,决了无生妙用。
不待他身后世,现前获道神通。自从钟吕著斯功,尔后谁能继踵?

色身者,即形体也。言金丹为形体中之至宝也,故其炼成乃变化无穷矣。然修丹为命宗之学,更当于性宗之上,究其真源,以全性命兼修之至道,而了其无生长生之妙用,则不待他身与后世,即现前获道而通神。但此道自钟吕二公,能尽此之学,其后继踵者,则寥寥其人耳。前诗所谓“欲向人间留秘诀,未闻一个是知音”同此义也。然此章之文气,而与本篇不同,且张君原序中,只言《西江月》十二首,今有其十三,谅是后人所添。本应删去,念其由来已旧,姑留之。

又七绝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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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抛身却入身。何似更能修大药,顿超无漏作真人。

真如性者,释氏修性之学也。言饶他修性之徒,虽了悟真如之学,总是偏枯之空门,乃清灵之阴魄,其难免今生后世,有出此入彼之身也。何似修金丹大药,而顿超无漏之躯,以成纯阳之仙,变化不测,灵妙非常,则斯谓之真人耳。纯阳翁云:“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是此之义也。

投胎夺舍及移居,旧住名为四果徒。若会降龙并伏虎,真金起屋几时枯?

投胎夺舍,旧住移居,谓之四果之徒。总属清灵之鬼,是乃执空之学,而久必败坏也。若会降龙伏虎之妙,修得金丹之成,此犹真金起屋,岂有枯坏之时哉。

鉴形闭气思神法,初学艰难后坦途。倏忽纵能游万国,奈何屋旧却移居。

鉴形闭息,及思神等法,总是旁门之道。其初学稍觉艰难,而后如坦途甚易,即原序中所谓“易遇而难成之法”是也。故其倏忽之间,纵能出阴神以游万国,迨至气竭精枯,奈屋已破旧,难以久存,则必更投胎以移居矣。

释氏教人修极乐,只缘极乐是金方。大都色相惟兹实,余二非真谩度量。

夫金丹之道,乃采药于西,而炼之至坚,如金之不毁也。今释氏谓有极乐之国,若人崇其学而修证之,则可以至彼之境土矣。然极乐在于西方,而西方为金乡之地,是亦金丹之义也。故其教谓凡有色相者,皆是虚妄。惟此金为实,其性刚不坏。若有余二,则非其真,且可不必度量之也。

俗语常言合至道,宜向其中细寻讨。能于日用颠倒求,大地尘沙尽成宝。

世间之常言俗语,虽鄙俚为多,然亦有合乎道者,宜于此中寻讨其义。若能日用之际,而颠倒以求之,则自然有得,犹大地虽是尘沙,其中自有至宝藏焉。按此五首之诗,虽言旁门之学,以及修性之徒,总亦无甚深奥之义,且本篇中已言之屡矣。又其原序中,并不言及有此,疑亦后人所作。但《翠虚篇》云“不见《悟真篇》内说,真金起屋几时枯”是引此诗中之句也。谅无差谬,是以录之。

悟真篇正义 卷下 终

大事、难事看担当;逆境、顺境看襟度;临喜临怒看涵养;群行群止看识见。或问希夷求持身之术,希夷曰:“得便宜事不可再作,得便宜处不可再往。”好谈闺门及好谈乱者,必为神鬼所怒,非有奇祸,则有奇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