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愚伏先生別集
卷八
作者:鄭經世
1899年
卷九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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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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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品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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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長身廣顙。神采爽澈。目光炯如飛鏡。語聲宏如撞鍾。卓乎山立而不可犯。淵乎海涵而不可窮。不立厓異以爲高。不隨俗以自貶。寬而毅。和而莊。正而不迂。謙謙然若無所有。而英華自發。盎於面背。暢於四肢。鋤谷李公錄○案公諱元圭。字器哉。興陽人。蒼石文簡公埈之次子。早受業於先生之門。天資穎悟。文章夙成。嘗赴漢試。先生適知貢擧。見一策浩汗特異。擢置第一。及坼號。乃公也。先生寄書蒼石曰。二郞文章。久知長進。亦不料至此。老兄當讓一頭地。後以大對登第。性剛直寡諧。官不遂。止左通禮。有文集。

嘗從擧子入大庭。望見先生在上前端拱玉立。絶出百僚。聚觀者數千人。爭相指之曰。此鄭學士也。鋤錄先生英邁絶倫。而涵養充厚。不爲厓異絶俗之行以取世俗名譽。平居嚴恭謙遜。望其容色。聽其言敎。則放心邪氣不復萌乎胸中。守溪康公錄○案公諱喬年。字萬獻。信川人。舟川惟善之傍孫。弱冠始讀書。治擧業。一歲中兩占司馬。又擢大科。被藝文館檢閱選。雅性不在宦達。早遊先生門下。論議甚正。識見甚高。篤孝友。律身以禮。與人交不苟。日必夙興梳髮。誦庸學未嘗廢。病中作愼終箴。不幸短命。

先祖每讀史。至忠臣義士事。未嘗不三復流涕。余嘗受學史略。至范滂就獄。其母訣曰。汝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公嗚咽不忍讀。無忝齋公閒居雜記○公諱道應。字鳳輝。先生之孫。篤志力行。克承家學。擧遺逸。官侍講院諮議。有遺集及所編閒居雜記,昭代粹語,昭代名臣行迹等冊。

先祖寢疾。一日夜。月色如晝。遂整襟端坐。詠古詩三篇。一曰。琴到無絃聽者稀。古今惟有一鍾期。幾回擬鼓陽春曲。月滿虛堂下指遲。一曰。罷釣歸來不繫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縱然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一曰。耕牛無宿草。倉鼠有餘糧。萬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再三諷誦。音韻洪亮。閒居雜記

崔淑生言。一日先生自公退。愀然不樂者久之。時月色甚明。先生謂淑生曰。汝歌乎。先生和之。至三而止云。守錄

先祖平生不喜卜筮。嘗題卜書曰。占能知禍福。不能爲禍福。禍福有前定。先知果何益。我有最奇占。占於人事知禍福。閒居雜記

死生禍與福。富貴貧與賤。已定力難求。已定謀難免。都付造物兒。在我當自勉。又得譽且莫喜。得毀且莫怒。如何人是非。鮮不隨好惡。我身我自謹。何關人知否。○先生嘗用俗語做兩歌詞。其知命樂道省身治己之意溢於言表。於初學立脚定跟。尤爲親切。雖不學野人。聞其言而識其趣。足以起向善之心矣。先生之意不可泯沒。故替用文字。吟爲拙句。其言僅傳而其味則晦矣。守錄○已上。述資品志趣。

經禮講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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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嘗擧孟子居天下之廣居一節。反覆三四曰。每讀之令人胸次快活。首一句是存心。次一句是立身。次一句是處事。守錄

孟子。聞文王作興。諺解連讀。康南溪丈嘗問先生曰。作屬上絶句。興屬下絶句似是。先生亦以爲然。後朝京師。有一童子挾孟子而過。招至前。抽其章令讀之。果分屬上下。先生甚奇之。東還語人曰。吾東方讀書句讀尙如此。況義理精微處。又可言哉。鋤錄

丁卯秋。先祖在愚谷。族人某受書傳。至朞三百註。公口授一過訖。仍自背誦。不錯一字。謂族人曰。昔年所讀。因汝記起。汝之益我多矣。璣衡之制。亦歷歷指敎曰。書雲監渾天儀亦多誤舛。吾欲私造以示後生而未果也。

壬申冬。寢疾已久。一日。族人某閱名臣言行錄。有誤讀處。公卽扶起坐。莊誦一傳。少無遺失。幷閒居雜記

先生嘗見寒岡先生。時寒岡方手寫家禮而校之。先生問曰。喪禮小斂前。設奠具括髮麻。此具字屬奠下讀。屬括上讀。寒岡曰。原本屬括上。只得依此讀。先生曰不然。小斂下又有乃奠一節。則此設奠。乃預具之辭。非設奠也。若將具字屬括上。所謂設奠云者却無意義。愚意則是預設奠具及括髮麻節次云耳。然則必是誤書。而承訛襲謬至此耳。寒岡瞿然。起取架上冊子。再三照勘。歎曰。公能看得破至此。令人歎服。卽就其手本正之。近日唐本鄕本之行於世者。具字皆屬括上。而惟寒岡手本屬奠絶句。以先生之言也。鋤錄

先生嘗曰。喪家遇變處多。而處之甚難。如父在喪中而死。則斂襲之具。不可純用吉。亦不可純用凶。此退溪先生答禹景善之問。甚難之。終曰。寘吉服於右。寘凶服於左。若示死者以卒喪則卽就吉者然。此固甚善。後學不敢輕議。然反覆思之。亦終有未安處。今姑勿論左右。而此服一置則更無釋去之日。是使死者爲萬古罪人。其於孝子之心安乎。向有人遇此而問者。答以斂襲純用吉服。而置凶服於几筵。終餘月後焚之。鋤錄

問。家禮奔喪條變服。何以爲之。先生曰。用四脚巾覆頂。易服以行。然則無被髮一節乎。曰然。然則世俗奔喪者被髮。非禮歟。曰然。蓋被髮。始喪憑尸而變其形耳。禮。奔喪者。入門詣柩前再拜哭。乃就東方袒括髮。如小斂儀。明日後日朝夕哭。猶袒括髮。及至四日而乃成服。則禮之有序如此。今日固不可行。然又豈可不謹其序而徑先被髮乎。鋤錄○已上。述經禮講辨。

律己謙讓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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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疾病。每見其手足齊斂。無或參差。至衣衾亦必整飭。毋得撥開。雖革時亦然。守錄

嘗訪易東院。端坐讀白鹿洞規一過而出。守錄

先祖謙虛卑遜。不以師道自居。未嘗聚徒講學。有請敎者。則必諄諄啓迪。柳修巖從遊門下。嘗上書稱先生。先祖答書曰。平日書尺。每用門下字。心知未安而不敢請改。今此面簽。處之以不敢當之號。令人縮恧。欲走避而不得。此後乞勿用此字。只書官稱。乃爲眞相愛也。其後又書曰。書面之稱。只心中大不安。何可論他人所處如何耶。朱子辭夫子字。退溪辭先生字。皆發於至情。非故爲謙讓也。況後學空空無實。而據其名爲己有。則與僭竊者何以異耶。閒居雜記

先生深潛韜晦。謙讓不居。以是。唯覿德者心醉。而未見顏色者。知之未悉。後必有讀其書而知其學。考其迹而察其心者矣。

蒼石先生嘗謂。子久在經筵。其講論陳說。無非人所不能言者。而旣不出語。又不記其義。使嘉猷至論泯沒無傳。豈不可惜。先生曰。身後皆閒事。何必自爲也。

當壬子逮繫。中使告其所見於榻前曰。甁無斗粟。室中惟有一段弊席。庭中置穀一斛。蓋方稱貸於人而未及入藏也。

先生於外物。一不經心。廏尙無馬。有時乏日用紙。至於借用人家。而不以爲意。

余嘗往拜松麓。先生方食。盤中只有蕨湯朮芽蔥菜及乾魚一器而已。食撤。先生謂曰。昔入內山。飯蔬羹菜。其甘如蜜。人謂余能喫惡食。今老不能矣。古人不飽之言。經歷方知矣。幷守錄○已上。述律己謙讓儉約。

正朝。夙興冠帶。行參禮于祠宇。還于正寢。與夫人行相拜禮。受子婦拜禮。婢僕亦令齊謁。遺事

居家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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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生辰。在於九月小望。故每以是日行禰祀。而其祝辭。今以季秋成物之始之下。添入一句云。適此劬勞生育之辰。感時以下。皆用家禮祝辭。

先祖凡持服之時。祠廟晨謁。以服帶行之。雖緦亦然。朞服未葬前。廢仲月正祭。朔望參亦於葬後行之。又七夕。不行參謁。重陽則行之。

先祖嘗言。時俗致隆於俗節上墓之祭。而四時正祭。或廢不行。甚失聖人制禮之意也。乃依朱子家禮東萊宗法。止於寒食及十月上丁。展掃封塋。其餘節日則幷就祠堂。薦以時食。

丁巳年間。告由家廟。而始廢逐節上墓之禮。行四時正祭。二月則上丁日。五月則端午日。八月則秋夕日。十一月則冬至日。而若右日有故則以中下丁日行之。幷閒居雜記○已上。述居家奉先。

文章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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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石先生嘗曰。愚伏文章。本於倫理。雖片言隻字。不可棄也。守錄

先祖有愚巖說。蒼石批曰。抑揚頓挫。與愚溪說相上下。閒居雜記○案丁酉原集刊布後。館閣諸公。欽仰文章。選儁於原集中。編爲四冊。名之曰荷渠掇英。別爲印行。爭相傳讀。荷渠卽先生少號也。

先祖少時。筆法遒勁硏精。得東晉遺意。中年乃韜鋒斂鍔。端方縝密。而偏旁點畫。無不精解。未嘗胡寫俗字。嘗承命寫進九思九容。上稱以有德者心畫。

平生不以善書自居。未嘗爲人寫屛簇。雖家人。亦未見留意所寫之帖也。幷閒居雜記○已上。述文章筆法。

師友從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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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厓先生嘗以詩寄先生曰。解道吾心是宇宙。何人能了去來今。雲歸碧落都無着。水到滄溟儘自深。風月欲迷周老室。峨洋重入伯牙琴。知君久抱男兒志。切莫尋常枉寸陰。又曰。鄭君憐我老兼癡。嗜好寧嫌與俗違。道契累聽山水引。情深多寄短長詩。淸氷貯月壺含彩。古鏡懸秋玉斂輝。歲晩漸生浮海計。可能從我共幽期。又次退溪先生韻以寄曰。聖言千萬只明誠。黃卷尋來感我情。靜處着功兼着眼。此間無臭又無聲。山林自昔離塵遠。風月從今盡意淸。試向靈臺勤點化。莫敎容易負平生。

先生嘗與蒼石先生在愚伏山莊講習。西厓先生以詩寄曰。林下光陰惜已闌。心期不在利名間。寒泉舊事今能續。却恨同人會面難。幷守錄

先祖嚴正沈靜。不妄交遊。獨以蒼石先生許以爲知己。其在家講學。必相與剖析。其在朝論奏。必相與商確。至或識見少異。必講磨辨難以一其歸。而亦未嘗雷同苟合也。

先祖與月澗,蒼石兩先生志同道合。終始無間。每間數日。必命駕往來。磨礱道義。商確古今。輒留忘返。嘗曰。吾與兩君。卽異姓兄弟也。故蒼石有詩云。幷世而生異姓兄。幷閒居雜記

先公嘗曰。愚伏吾之師也。且兄弟之間而惟姓異耳。立朝四十餘年。凡出一言行一事。蓋未嘗不同。而惟論廢東宮獄一事。微不同耳。鋤錄

癸酉春。先生病亟。元圭往謁。先生忍疾起坐。若有所思曰。論語文字。爾能誦說麽。元圭不省。妄以子病。子路使門人爲臣對。先生搖首。少頃。先生擧益者三友損者三友語曰。吾與令監爲道義交。從丱角至白首。吾今已矣。曰。吾於令監。雖不爲益者。亦不爲損者。仍歔欷歎息者久之。鋤錄

先祖少時入場屋。見一人方寫試紙。同坐生誤觸墨筒。盡濃紙。乃徐徐卷紙。略不動色。先祖異之。詢其姓名。乃吳公億齡也。與之爲平生交。閒居雜記

鼇城當永昌獄起。爲群小所攻。出郭外待譴。時議洶洶。人莫敢顧。時先祖在江陵。以一絶寄意云。萬事悠悠摠不期。丹心只恃聖明知。天涯歲暮無消息。獨泝西風淚兩垂。又問遺不絶。鼇城作詩以謝。其詩云。退以耕於野。歸歟舍則藏。行藏九節杖。契分一匡床。愍老虞翻棄。憂讒屈子傷。平生鄭景任。書跡問荒涼。

丙辰冬。先祖出獄南歸。歷訪鼇城于蘆原村舍。鼇城廢處已四年矣。鼇城贈一絶云。拍拍鴻罹網。翩翩鳥出籠。過逢是遠別。驚倒兩衰翁。翌年冬。鼇城謫北塞尋卒。先祖聞訃哭之。又倡同志專价致賻。幷間居雜記

白沙北謫時。或問卽今國事如此。又有北憂。大監家事。托誰而去也。公悽然答曰。吾有二友。一則已死。一則在遠。未及相別云。蓋指漢陰與愚伏也。出野史西郭雜錄

乙卯年間。獄事繼起。禍焰日熾。都下喧言將廢慈殿。完平李公直啓所聞。先事規諫。光海大怒。竄公洪川。人皆脅息。莫敢存問。先祖與一鄕士友書以相問。物以相饋。公謝帖云。前年救寒。今又救乏。遠致兩馱之米。感佩高義。無言可謝。聞此來人馬皆令家之所送。令公有何筋力手足。而乃救人於遠地哉。

申公湜好禮篤學。先祖愛重之。丁酉年。給事中徐觀瀾以査勘東征到京。欲見東宮。上命擇華語曉解者以從。公時爲副學。大臣擧之。上曰。湜也拙。公曰。眞所謂知臣莫如君也。遂以拙名其齋。先祖爲撰拙齋銘。

先祖大爲沈一松所敬。一松嘗有書云。山林日長。學問功深。不勝景慕之私。如僕朝夕死亡之人。雖欲減年數折輩行。親執弟子之禮於皐比之下。亦不可得。言之奈何。僕雖昏耄之甚。安敢爲情外之說。以調戲令左右也。先祖與久庵,柳川兄弟兩公爲道義交。戊午年間。柳川遺書先祖。請述久庵墓碣。其書略曰。令兄辱與不肖相知。最親且久。其與亡兄。亦嘗累有對床講劘之事矣。其與交誼。亦不讓於古人所稱合志同方。營道同術之謂矣。不肖之爲亡兄求一言。捨左右何以哉。且亡兄學問之暇。有所論著。環顧一世。非左右。未有可以指其醇疵。論其是非者。區區以此尤欲得左右顯詩之。以備墓道之刻。

先祖與柳川公。自少時相契莫逆。逮其爲國舅。則縱不能追從如舊。而若其相敬之心。亦未嘗少替。先祖遺柳川書云。生於台慈。以舊義言之。雖逐日相見。猶未足以慰其愛慕之情。而三年之間。就拜門屛者。不過八九遭而已。蓋欲深避嫌疑。而亦見門庭寂然。全不似國舅家。酬酢之際。無一言及時事。私竊歎服。此等云云。固可付之悠悠。而乃以相告者。欲台監益愼於應接之間。免得關通外內之謗。卓然終不失正人君子之名耳。

直提學趙公正立。於壬子年間。見國事日非。遂告病退居于交河地。以母夫人在京。故時或入城。而杜門掃却。不與人接。時先祖以同樞。數月在朝。日夕從遊。切磨道義。翌年爲直提學。不拜命而卒。先祖極其痛惜。以詩哭之。

先祖守達城時。與樂齋徐公相從最親。每簿領之暇。訪公於仙査山中。講論道學。亹亹不厭。公亦深服先祖德義。及其罷歸。從一境所願。撰去思碑文。

參議李公潤雨溫雅恬靜。學篤行純。先祖與之友善。嘗和陶詩寄懷。有云芝蘭諒同氣。鸞鶴奈異棲。命駕欲往從。川塗修且泥。援琴寫幽思。宮商苦不諧。誰能翰我腋。千里去不迷。幷閒居雜記○已上。述師友從遊。

出處語默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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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夏。先祖被逮繫獄。未久宥還。九月。敍拜同樞。爲謝恩命。黽勉趨朝。時主昏日甚。國事日非。公棲遲散秩。無可猷爲。常欲退歸。有詩云。極知歸去好。緣底尙遲遲。任疏庵叔英知公意。寄一絶云。已覺新春物色稠。莫愁歸計負沙鷗。沙鷗亦解先生意。正欲忘機不自由。卽癸丑初春也。三月。求外授江陵。閒居雜記

癸丑冬。昏朝議廢母后。諫者相繼竄逐。時先祖廢處已久。杜門靜居。不談時事。是冬。有盆梅二絶曰。榾柮煙熏一室春。竹靑梅白自精神。山童愼莫輕開戶。戶外饕風解砭人。朔風掀天萬竅鳴。窓間玉佩綴疏英。柴扉盡日無人到。臥聽橋頭折木聲。蓋寓意也。閒居雜記

光海戊午。姜弘立以都元帥。領兵赴深河。與天兵合擊建州虜。兵敗降虜。仁廟丁卯。弘立句引虜兵而來。以復舊君爲辭。蓋疑癸亥反正或失弔伐之義也。及至境上。始知仁廟以聖德中興。奉大妃復位。而鄭愚伏,金沙溪,張旅軒皆彙登朝端。驚曰。此三人必不以非道事君。其意大沮。勸虜解兵。身歸本國。丁卯虜兵。專爲脅和。和成便退。未必不由於弘立之勸令解兵。而賢士之進退。係國家輕重如此。出野史東平聞見

一日。余往拜則先生獨坐。覽余所上次歸去來辭良久。先生改容。指示其文曰。甚荷相愛。但君以程朱之事責無似。無似豈是望程朱者。君子雖自重。獨不自量乎。余自二十四歲。出身事主。以常調官自處。受國誤恩。今四十五年矣。豈敢爲偃蹇之態於君父之前乎。出處語默。自有其宜。仍擧生逢堯舜君。未忍便永訣之句曰。此杜甫之作也。愀然久之。守錄

丁卯秋。先生在愚伏堂。余兄弟往謁。先生喜曰。一脚出山門。今尋遂初賦。山靑水綠。林木茂美。天之餉我甚厚。若得今年不出。便與君輩一番溫理舊業。元圭等請曰。三冬豈可蹉過。時聖意傾嚮先生甚切。召旨頻煩。先生不得已承命還朝。

甲子。先生家居。亡弟文圭稟曰。先生今日之退。甚快人意。先生喟然久之曰。直是自家無殺闊手段。若其不度己之能否。而有所知未嘗不言。有所言未嘗不盡。區區寸心。蓋已無餘矣。幷鋤錄

丁卯六月。虜兵數千來屯鐵山。朝議危懼。先生聞之。卽告家廟啓程。蒼石先生貽書。引李伯紀臨危求去之事。謂當時宋室危急不啻一髮。而伯紀猶且在位求退。先儒許其進退之正。此奴年年虛喝。自爲常事。已退之臣。不可輕進。先生亦是其議。而以退在未安遂發行。蒼石先生亦偕行。至三山聞賊退。蒼石先生卽日乃復。先生以疾留數日。陳疏舁疾而還。守錄

先祖當昏朝末。屛跡丘園。不談時事。亦不作入京書。故李五峯嘗寄書云。憑審令起居無他撓。雖無一字書。亦可想對床舊顏采。爲之昏眸似豁也。黃生會甫安否。今年亦無書。蓋善學令者。沈一松書云。先生親舊之入洛者。必來訪老拙。而只有口報之語。此豈非片札不到京城之微意也。韓久庵書云。固知令兄不欲以書札往來城陌。然於故人。亦何吝數字敍情耶。吾恐其太執也。申拙齋書云。古書有云。仕于朝者。以苞苴及門爲羞。官于外者。以尺書入城爲恥之語。深得士子守身之義。嘗以爲名言矣。今兄與我之際。兩無此嫌。而一向不聞問如遐棄然。曷勝瞻悵。蓋先祖於諸公。交誼素厚。其在平時。未嘗不敍寒暄道情素。而及其致昏退遯之時。則不喜通書。故諸公之言如此。於諸公尙然。況其他乎。間居雜記

辛酉年間。奸臣李爾瞻,朴弘道等爭權傾軋。弘道乘爾瞻出儐關西。嗾三司論爾瞻之罪。爾瞻幾至于敗。於是江左士子通文列邑。亦欲疏斥爾瞻。吾州儒生稟議去就。先祖以爲諸君欲爲第一義則不可不赴。第一義。卽指論爾瞻廢母后之罪也。但欲略擧其罪失。以附弘道之論。則是豈草野之公議乎。於是吾州儒生不赴疏會。答其通文略曰。爾瞻之稔惡非一日矣。國之不亡於其手蓋亦幸矣。而寂寥草野。淸議僅有一尹善道而止。則固已爲士氣之深羞矣。顧今祖宗默佑。國祚靈長。四聰開悟。照水之犀方燃。三司幷發。觸邪之豸齊奮。彼其手脚盡露。腰膂將絶。公論之行於朝廷。可謂盛矣。草野之士。似不當側足其間。以架屋下之屋也。蓋爾瞻之惡一也。而發之於萬口皆拑之日。則爲不容己之直氣。論之於今日則不過爲雷同之贅言。所謂中無定體。隨時而在云云。卽先祖爲儒生作也。時有以怵禍爲言。沈一松寄先祖書云。嶺外疏儒。他邑自有。商山自無。亦非怪底事。而要津論議。以令監之尼止爲深德。而道內多士之評。或不無譏誚云。兩皆可笑。然寧爲此而受汚。不可爲彼而免謗也。人心日去。國事日非。此時正論。有何寸益於世道也。宜乎令兄之曉諭勿行也。此遯之同人所以止先賢已具之章也。閒居雜記○已上。述出處語默之節。

仕學陳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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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每進講。百僚動容。司諫權公濤退謂人曰。鄭學士眞侍講一等人。吾不識程朱又是何等講官。吾今日只見鄭學士耳。

丙寅啓運宮喪。議者以元宗於宣廟爲子。而今上以孫而承祖統。非如漢唐之君以傍支而入繼者。今於啓運宮之喪。凡儀文服制。當從三年。論議紛紜。先生引經據義以爭之。率同僚逐日論啓。或至達夜不轍。手箚口喩。酬應不窮。聽者傾心。洪翼寧出語人曰。吾常知愚伏淺耳。他若無平日博約之工。安能造次做出許多事業。先生聞之笑曰。吾豈稽古者。只是近因此大禮。始從這裏去搜文獵故。以備一時酬酢之資耳。翼寧聞之曰。此語愈好。幷鋤錄

愚伏於仁祖朝。秩至正二品。特命仍任玉堂長官。晉講經史。啓沃弘多。仁祖不能忘。後有筵臣請官先賢某某後者。上從之。仍令吏曹判書進前曰。予之得免大過。鄭某之助實多。鄭某子孫亦爲收用。先君入侍。親聞天語云。出野史東平聞見

先公嘗曰。愚伏於經席之上。告君論事。援引經傳。出入義理。詳而不煩。簡而不迫。其出之雖無窮。而其言藹然惻怛。所以能曲盡人情而感發天聽。至其所論著疏箚等語。紆餘宛轉。懇惻明白。而其中如戊申疏一篇。尤卓絶奇偉。百世之下。想見其人胸次爲如何。眞可敬而仰也。

先生以賓客進講書筵。容色甚嚴。一日。侍者於東宮所坐設重席。先生命撤重席。示與賓客坐席無別。東宮動容。幷鋤錄

丙寅年間。先祖爲賓客。一日。入侍書筵。臨講。偶有內官過前。世子目視內官。心不在書。公正色而前曰。邸下不可如此。老臣當聞于上矣。東宮慙謝不已。公果啓達。自上治內官之罪。中殿亦致責於東宮。閒居雜記

東宮嘗受書有惰容。左右回顧。先生進曰。老臣職在輔導。不可令邸下有此戲慢。邸下若不聽臣。臣不得不聞于上。東宮自是聽受克謹。學問日就。先生之力也。鋤錄

一日。東宮受學。入內之際。容止少違。先生引中官責之曰。東宮年幼。如金在鎔。朝夕規箴。汝輩亦不得辭其責矣。東宮益敬之。守錄○已上。述仕學陳誠。

臨政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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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年間。先生爲南帥。當流離飢饉。民失常性。而猶以得罪於先生爲恥。守錄

庚子春。先生守寧海。土俗善鬪狠相告訐。書儕輩過惡。乘夜投之於庭者相繼。先生曰。此必有以致之。遂嚴勅僕隷。得輒付火。若無見者。未數月。其事遂絶。李都事涵語人曰。吾邑匿名書之弊其來已久。而莫或矯正。自此伯之莅。不復有聞。不圖君子德化之入人如此其易也。石錄

江陵舊俗。婚娶不避同姓。先生之爲守也。爲文以諭。立防以禁。江民至今遵守云。守錄

先祖守江陵。以禮學爲治。至誠敎導。人皆感服。習俗丕變。文風亦振。其被逮也。士子各出米布。來問于獄中。閒居雜記

己酉年間。先生奉命朝天。舊例使臣入班。以玄盤領從事。先生呈文禮部。請依會典朝服入班。禮部從之。

先生平生未嘗以毫髮事干於人。人不敢以一毫非義及之。雖在窮阨之中。求望伸理。至於人情難斷處。亦惟一視其事之義與否而已。不姑順其情而強爲之也。姨兄子某嘗有冤痛事。將訴於方伯。會方伯來候先生。某立庭訟冤。覬助一語。而先生終無一言。方伯退。或人以問。先生曰。渠事本理直。聽者必察。何待吾言。設藉吾言而得理。何快於心乎。

時先生戚姪有登第者。承文院官員日來稟務。人謂先生有一言。則某當選入槐院矣。先生不可曰。立身伊始。豈可求知。且自有人望。我何所干。終不一言。

一日。余侍坐松麓。適有他客。有墓直者跪請以告憫。先生曰。對客姑退。客去。招問何事。其人云。俺壻被抄軍額。逃去已久。而哨官侵責不已。以此不能自安。來告矣。先生從容諭之曰。民皆逃去則軍務何。汝壻頗有根着云。必不遠逃。汝可開諭還入。以供軍役。勿生他計。其人唯唯而出曰。吾固知如此矣。

丁卯之變。朝廷以先生及旅軒。爲本道左右號召使。先生辭朝未及到。旅軒悉起士子之爲義兵者。急赴戰場。先生至曰。驅縫掖入矢石。無益於事。有其名而無其實。不忍爲也。遂令各出義糧以助軍餉。

在昔申靈川知此州。以興學爲政。黨置書塾。有功學宮。且有遺愛。父老有享祀之議。全沙西在慶州。致書先生。叩以此事。先生亦以爲可。而以非其時答之。時靈川外孫李溟爲南帥。先生之意。蓋欲待李之歸而從容爲之也。

先生自全州罷歸。一日。渫庭前舊井。侍者借銅器於里人。里人恐破不肯借。侍者請罪之。先生笑曰。吾家且無而渠家有之。惜之宜矣。何罪之有。幷守錄○已上。述臨政處事。

待人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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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之應事接人。一出於誠信惻怛。未嘗有一毫修飾之意。守錄

先生聞人小善。必樂道而奬成之。雖尋常言語間酬酢。皆不出彝倫之外。守錄

先生克勤細物。每與賤庶之奴僕語。不以爾汝慢辭稱賤庶曰。貴賤雖殊。奴主之分則一也。對其僕而賤其主。不可也。

先生見人來借書冊者。則誠心喜形。至或手自搜索。無間親疏。惟內賜帙則不假人矣。

余嘗願得禮記。則抽出唐本一帙曰。此吾所愛玩。頃宋甥求見此書。以他帙見付。今則無他帙。故以此見假。若能熟讀知好。則雖盡弊吾不惜也。古人有新若手未觸之語。千萬以此爲戒。須勤讀以至編絶。深所望也。

有人借觀綱目。數十冊爲鼠所破傷。其人令子弟歸納。且告其由。先生徐曰。已破奈何。字無損耶。更不復問。與人酬酢。良久拜辭。先生微哂。謂之曰。歸復爾兄。物當一弊。況字尙完全。不足念。但能常常繙讀。鼠豈來食。必不然而致有此。深以不勤讀書爲可憎耳。

余嘗與人爲禮。過揖不及拜。先生敎曰。禮不可苟。當揖則揖。當拜則拜。安有半上落下之禮乎。對曰。彼之於我年稍長。揖則未安。拜則不必故如是耳。先生曰。人之行事。其心自覺未安處。此道心發見之微。天理流行之實。旣知未安。則須從此一邊做去。天理可復矣。

余問曰。禮人不答。反其敬。此聖人之訓。而向者喬年見一人下馬。則其人略而過之。於心未忘。先生問曰。一人爲誰。曰某也。先生曰。爾不讀論語乎。恭而無禮則勞。恭近於禮。遠恥辱。此語如何看。下馬甚重。爾先自辱矣。仍曰。聖人每以過不及爲均失中。而易則曰。行過乎恭。此意當深體也。幷守錄○已上。述待人接物。

處患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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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先生被逮。至陽智暫憩。有人躡余衣而言曰。主倅邀見。余卽往見。則嗟歎再三曰。善人亦不免橫罹之禍。世變可勝言哉。昨自京還。聞被逮者多納銀蒙放。今日之事。非此則萬無得伸之理。其意蓋欲使之聞也。余還告所聞。先生方梳。握髮顧謂曰。子不聞死生有命。士君子死則死矣。惡可以曲逕求免乎。勿復妄傳。默溪曹公錄○按公諱希仁。字汝善。昌寧人。頤齋友仁之弟。官司藝。識行兼備。其事先生也。當壬子逮繫。禍將不測。公衝難護行。備嘗艱險。其遇變服勤如此。則處常而盡分可知也。鄕人士景慕而俎豆之。

先生於蒼皇顚沛死生路頭。硬着脚跟。處變從容。奇禍沓至。而少無動其心。鼎钁當前。而曾不易所守。自被逮至蒙放。凡過十餘日。而終始怡然。其所寢食盥櫛。無異常時。不見有些少驚撓底辭氣。片辭短札。無非出於任天安命之至義。尤有所警發人處。而從者怵禍。旋卽付丙。泯沒而無傳。默錄

樂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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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之獄。侍者欲請保放。子杺以見上怒緊歇如何。先生在獄中止之曰。禍福天也。豈敢陰揣君上之意耶。守錄○已上。述處患亂。

雅性泊如。於世間奇麗之物。一無所好。其平日所寓興者。惟泉石之勝。晩就愚伏山中。臨溪縛數間屋。讀書意倦則相徉水石之畔。樂而忘返。墓誌

守江陵時。簿領之暇則携邑中佳士。遊覽山海之勝。風詠而歸。蕭然有出塵之想。閒居雜記

先生在洛。思仙遊洞泉石之勝。嘗有詠曰。供職旬餘五引嫌。涓埃無補鬢絲添。無端忽憶仙遊洞。枕石何時漱玉簾。守錄○已上述樂山水

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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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嘗曰。退溪先生是東方朱子。東方之學。至退溪而始集成。嘗觀退溪言行錄。錄史梁允成爲禮安宰。欲邀見退溪。辭甚倨。侍者咸怪怒。退溪遣子謝不往。終不言於人。此是大賢氣象。與衆賢自別處。嗟歎久之。鋤錄

蘇齋嘗作詩曰。慾者人之性。退溪譏之。家君謂初學孟子者皆知之。豈以蘇齋之精博而有不及此。退溪先生所譏。只是論其文字之病耳。作說而明之。伯父慮不知者誤認以異於退溪爲言。令勿出示人。元圭以是稟之。先生曰然。豈以蘇齋之學而不識性。其必有所以矣。若至以異於退溪。慮有人言則不然。丘陵可踰也。仲尼日月也。不可踰也。雖有好議論者。孰不知退溪之不可踰乎。令監所論。不過發明蘇老耳。示人何妨。

侍者嘗問西厓先生人品如何。曰。何敢妄論。要之先生人品灑落。如氷壺秋月。又曰。如精金美玉。

嘗謂學者曰。爾不及見西厓先生乎。對曰未也。先生曰。學者未見先生。大是恨事。古人有曰。覿德心醉。此眞是善觀聖賢處。見西厓。便覺心醉。因曰。吾常以不及見退溪爲恨。爾也亦有此恨。因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卽之也溫。聽其言也厲。此是形容聖人。不可以混施之。然西厓却有此氣像。

五先生皆出於嶺。遂建祠于洛。以五先生享之。所以有道南之號。而西厓先生所定也。後西厓入享之議起。先生曰。西厓先生。列於五賢。固無愧矣。只以有退溪而西厓是門人。故不敢耳。遂以配定。幷鋤錄

丙辰年間。有以寒岡戊申乙卯全恩二疏就問者。先生曰。戊申則寒岡爲憲長。昔桃應問於孟子曰。皐陶爲士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孟子曰。執之而已。今之憲長卽古之士師也。若準之以皐陶之法。揆之以孟子之言。則臨海所被罪名。在所當執乎。在所當捨乎。乙卯則寒岡旣非治獄之官。凡所以輔君德者宜無不至。況全恩。人君之盛德。而將順其美。匡救其失者。人臣之大義也。爲重臣者。豈不欲其君之盡善。而無使爲後世秉筆者之所訾議也哉。曰。古今得無異乎。曰。世有先後。理無古今。曰。寒岡不知其不可乎。曰。此則未可知也。但寒岡出處與他人自別。此亦出於山野樸直之所爲。雖曰有過。亦可卽此而知其仁矣。○先生於癸亥甲子。爲玉堂長官。初遭廢世子祬穴地將逃之變。再遭仁城及諸王子出於适黨之招。皆立異於兩司斷義之請。至被勳宰直斥。醜詆萬端。而不變不挫。戊辰逆獄之時。則先生爲都憲。因事累辭。不得請。黽勉出仕。而仁城君珙又出賊招。雖不知其罪之可殺與否。而旣爲秉法之官。則他非所敢計也。當百官廷請之日。豈不知全恩之爲盛德。而將順之爲忠愛也哉。然而士師爲職。但知有法。而不知天子之父爲尊。則況於王子乎。殺人之罪。猶不可捨。則況名爲逆賊者乎。王法旣不可廢。則惟當盡其在我而已。是以。先生亦不立異於大諫金公尙憲等斷義之請。而及其鞫畢勘勳。自是故事。而先生乃上疏乞免。其處事之明白痛快。雖謂之百世以俟而不惑。可也。然必待傳後文字委曲纖悉。然後可無未盡。竊見先生行狀中於戊辰逆變之初。拜都憲一節。略而不詳錄。使後之欲知先生事蹟者。無所攷據。余故不得不錄此。因幷錄其所聞於先生者云。此是先生精義妙用隨時得中之權度大致。故幷附見於先生平日所論之下。以明君子之道物我一理。古今一致云爾。○石門鄭公錄○按公諱榮邦。字仁輔。東萊人。擧進士。忠信好學。志行醇愨。事所後母。以孝聞。友兄弟睦族姻。處鄕黨油如也。晩卜寧海之臨川。有石門巖池之勝。列植花卉。左右圖書。嘯詠自適。嘗受學於先生。先生愛重之。家事多委公經紀焉。

先祖嘗曰。文章節行。沙西固不及蒼石。器量才局。蒼石亦當讓沙西。人以爲知言。閒居雜記

先生亟稱鄭時晦爲人曰。一日諸宰同會。有一宰曰。金坽托病不仕。其罪當斬。鄭正色曰。令公何出此言。士各有志。當今之時。設有一人遂志者。何害於義乎。又曰。光海雖失德至此。擧朝是臣事之君。遜出之時。哭送于路左。於義當矣。滿坐色動。非此人正直。不敢出此言矣。守錄○已上述論人物

敎人警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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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見人列坐。跪膝不齊則必令齊正。冠服不正則必令整頓。守錄

壬戌。吾兄弟從受朱書于栗里。後數年。先生曰。讀朱書幾年。不至間斷否。亦且漸看義理否。元圭對曰。近爲科業所累。皆曰朱文不合程式。故掇讀久矣。先生不應。久之曰。眞是自誤而誤人之甚也。讀聖賢之書。而豈以計較得失爲心。況讀書而皆爲我有。則無所往而不可。爾言甚不是。鋤錄

壬申夏。余往拜。先生問曰。近作何業。對曰。披閱大學衍義補。作閒工夫。幾失兩箇月。先生曰。有志經綸者。不可不觀。余對曰。非志經綸。做科業。先生哂之。仍擧驪與叔學如元凱方成癖。文似相如殆類徘。獨立孔門無一事。只輸顏氏得心齊之詩。反復數過。

又誦蔡西山數間茅屋環流水。布被藜羹飽暖餘。不向利中生計較。肯於名上着工夫。窓前野馬閒來往。天際浮雲自卷舒。窮達始知皆有命。不妨隨分老樵漁之詩曰。此詩說出閒中無窮趣味。每誦此。不覺胸襟灑然。願身親履之。而今不可得矣。

景式別坐公字每以無子爲言。先生曰。不孝有三。無后爲大。然莫非天也。心心念念不肯捨。畢竟何益。須大着心胸。

一日謂余曰。汝與某相親否。此人頗於利欲上不能脫灑云。果爾則義利之分。乃人之立心生死路頭。取友者亦當謹之。

先生嘗曰。人言其子勝父則父喜。其弟勝兄則兄惡。傷風敗俗。莫甚於此言。兄弟之間。豈有物我之心乎。幷守錄

先生族妹美而賢。爲士人鄭潝妻。鄭待之甚薄。先生心非之。一日。先生在宴所。坐客以次獻觴。鄭亦在席奉觴而進。先生不悅曰。爾之廢倫甚矣。爾亦餉我酒耶。鄭謝曰。先生有敎。敢不改行。先生欣然曰。果爾。爾之福也。遂進其酌。後鄭終不改。又嘗來謁。先生不見。鋤錄

先生寢疾。在墨莊有以不悌得名者來問疾。先生隱几而臥。不與言。石錄

士人權韠以工詩名。放蕩不檢。竟坐詩禍被逮。先生嘗問之曰。詩不過適情而止。何至作此無益語。自觸禍機。權泣曰。公言是矣。然自古賢人君子之憂時悶俗者。豈不知此。而如以經言之。至於閨中之隱君上之過惡。顯譏而直斥之者。居十之四五。而當時未聞有罪。聖人又取以著之經。然則吾之罪至於死耶。先生爲之惻然。後又聞權譏晦齋,退溪曰。百世流名兩賢廟。九原含慟一王孫。又譏西厓。廟堂兼抱雲林意。只築山城不守邊之句。先生卽艴然曰。其浮躁險薄至此。足以取禍。鋤錄

先生聞人論州縣得失則曰。吾平生不願聞此等語矣。守錄

侍者私語曰。金掌令自洛來傳宮中有帛書之變。某家當滅族云。時先生疾甚。聞之蹙然曰。國家殺戮。何等重事。而輕易發口耶。況聖上之意。固難測度。寧有是也。仍誦楚天空闊月成輪。蜀魄聲聲似訴人。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含口過殘春。吟哦三四。帛書後竟無事。守錄○已上。述敎人警誡。

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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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敎子弟。諄諄以義理譬曉之。未嘗以捶楚課督。而至於遜悌之方。未嘗不申申焉。先祖在江陵日。先公讀書于書院。有府吏偶至院下。受敎而歸。先祖聞之寄書曰。聞下吏頃至其處云。招之耶。自往耶。若招致則甚非子弟之道。愼勿復爲。甲子年。叔父公書中偶及時事。先祖答云。朝家事豈汝童子所知。而書中有云云。此伏波所謂寧死不願聞者。戒之戒之。其所以訓誨者有如此。故先公兄弟自幼時謙遜謹默。在衙未嘗營造器用。呵責吏隷。在家未嘗浪說時政得失。守令賢否。人莫不以賢子弟稱之。閒居雜記

一日。小孫在外。令婢子曰。招得仁來。先生聞之。進小孫敎曰。得仁與汝等耳。豈宜對下人斥其名而命之招乎。尋常辭氣。不當有一毫傲慢也。守錄

余嘗侍坐。有參考續綱目事。披閱之際。小孫自外至。引頸入看。先生謂曰。汝解見否。雖解見。不當與長者幷坐參看。守錄○已上述家訓

考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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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寢疾。首尾三載。而無一語及家事。及疾革。謂家人曰。送我必以禮。問所欲言。曰。自上遣醫問病。東殿賜以藥物。前後沓至。天恩罔極。此生何日更有報答之路耶。因哽咽不成聲。石錄

先生之易簀也。月澗,蒼石,沙西,修巖,李仲明,鄭慶輔及州之士子皆會。旣襲卒事。忽大風暴雨。禾穀盡偃。樹木摧拔。俄頃之間。溪流漲溢。環十里內如此。人皆異之。或有不聞訃而知其喪者。守錄○已上述考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