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 (士禮居叢書本)/齊/三
戰國策卷十 齊三 作者:劉向 |
楚王死
编辑楚王死,〈姚本懷王也。為張儀所欺,西與秦昭王會武關,秦脅與歸,而死於秦也。〉太子在齊質。〈鮑本楚二十九年,使太子質於齊,名橫,是為頃襄王。按史,楚三十年,懷王入秦,秦留之,明年頃襄王立,立三年懷王乃死。與此駮。〉蘇秦〈鮑本「秦」作「子」。○ 秦死至是二十年矣,此非代則厲也。補曰:字誤,下並同。〉謂薛公〈姚本薛公,田嬰也,田文之父。 鮑本田文。〉曰:〈札記今本誤重「曰」字。〉「君何不留楚太子,以市其下東國。」〈姚本市,猶求也。下東國,楚東邑,近齊也。 鮑本楚策云,「與我東地」。蓋楚國之東,其地近齊,楚地高而此下。〉薛公曰:「不可。我留太子,郢中〈姚本郢,楚都也。〉立王,然則是我抱空質〈姚本楚自立王,質之無益,故曰「抱空質」也。〉而行不義於天下也。」蘇秦曰:「不然。郢中立王,君因謂其新王曰:『與我下東國,吾為王殺太子。不然,吾將與三國共立之。』〈鮑本齊嘗與秦、韓、魏敗楚,三國謂此。重立。〉然則下東國必可得也。」
蘇秦之事,〈鮑本此著書者敘說。〉可以請行;可以令楚王〈鮑本並新王。〉亟入〈姚本亟,速也。入,猶致也。〉下東國;可以益割〈姚本益,多。割,取。〉於楚;可以忠太子而使楚益入地;可以為楚王走太子;可以忠太子使之〈姚本一本無「之」字。〉亟去;可以惡蘇秦於薛公;可以為蘇秦請封於楚;可以使人說〈姚本一本無「人說」二字。〉薛公以善蘇子;可以使蘇子自解於薛公。
蘇秦謂薛公曰:「臣聞謀泄者事無功,計不決者名不成。今君留太子〈姚本太子,懷王太子也。 鮑本「太」上有「楚」字。○〉者,以市下東國也。非亟得下東國者,則楚之計變,變則是君抱空質而負名於天下也。」〈姚本變,改也。負天下不義之名。〉薛公曰:「善。為之奈何?」對曰:「臣請為君之楚,使亟入下東國之地。楚得成,〈鮑本得,猶與也。齊求地而楚與之,為得成。〉則君無敗矣。」薛公曰:「善。」因遣之。〈姚本故曰「可以請行」也(曾,此七字不作注)。 鮑本「之」下有「故曰可以請行也」七字。○元作注字。此類亦著書者敘說。補曰:敘說者分其文而屬之,故以此著例。〉
謂楚王〈鮑本以為懷王,則上言已死;以為頃襄,則頃襄即太子也;以為新立王,則頃襄外無他王。未詳。〉曰:「齊欲奉太子而立之。〈姚本蘇秦請行至楚,說楚王曰,所立頃襄王也。言楚所欲立懷王。〉臣觀薛公之留太子者,以市下東國也。今王不亟入下東國,則太子且倍〈鮑本倍,多於前。〉王之割而使齊奉己」。〈姚本己,太子也。使齊奉己,立以為王也。〉楚王曰:「謹受命。」因獻下東國。故曰可以使楚亟入地也。
謂薛公曰:「楚之勢可多割也。」薛公曰:「奈何?」「請告太子其故,〈鮑本謂告蘇子辭也,告以楚獻地之故。〉使太子謁之君,〈鮑本君,薛公也。使太子白以亦欲割地。〉以忠太子,〈姚本告,致。致故,謂太子倍割楚以許齊也。謁,告。告齊君也。齊得割則歸太子,故曰「以忠太子」。〉使楚王聞之,可以益入地。」故曰可以益割於楚。
謂太子曰:「齊奉太子而立之,楚王請割地以留太子,齊少其地。〈姚本割地與齊,使留太子,齊嫌其少也。〉太子何不倍楚之割地而資〈姚本資,與。〉齊,齊必奉太子。」太子曰:「善。」倍楚之割而延齊。〈姚本延,猶饒也,及也。 鮑本延,長行也,故有饒益意。〉楚王聞之恐,益割地而獻之,尚恐事不成。故曰可以使楚益入地也。
謂楚王曰:「齊之所以敢〈鮑本無「敢」字。○〉多割地者,挾太子也。今已得地而求不止者,以太子權〈姚本權,重。 鮑本權者,輕重所在。〉王也。故臣能去太子。〈鮑本使人去齊。〉太子去,齊無辭,必不倍〈鮑本多割。〉於王也。〈姚本齊無立太子辭,必不倍求地於王也。〉王因馳〈鮑本馳,亟往。〉強齊而為交,齊辭,〈姚本一作「而為交於齊,齊辭」。 鮑本齊之說。〉必聽王。然則是王去讎〈姚本讎,為太子。〉而得齊交也。」楚王大悅,曰:「請以國因。」〈鮑本因蘇子交齊。〉故曰可以為楚王使太子亟去也。
謂太子曰:「夫剬楚者王也,〈鮑本剬,斷,齊也,猶制。補曰:剬,本多丸反。史、漢作「制」字。正義論字例云。〉以空名巿者太子也,齊未必信太子之言也,而楚功見矣。〈姚本齊未必信太子言也,而楚便致地,故曰「楚功見」。 鮑本功,謂入地。〉楚交成,太子必危矣。太子其圖之。」太子曰:「謹受命。」乃約車而暮去。故曰可以使太子急去也。
蘇秦使人請薛公曰:「夫勸留太子者蘇秦也。蘇秦非誠以為君也,且以便楚也。〈鮑本太子去楚之便也。〉蘇秦恐君之知之,故多割楚以滅跡也。〈鮑本沒其便楚之跡。〉今勸太子者〈鮑本「者」上補「去」字。○ 補曰:一本標晁本有。〉又蘇秦也,而君弗知,臣竊為君疑之。」薛公大怒於蘇秦。故曰可〈鮑本「可」下有「以」字。○〉使人惡蘇秦於薛公也。
又使人謂楚王曰:「夫使薛公留太子者蘇秦也,奉王而代立楚太子者〈鮑本代太子立為王。〉又蘇秦也,割地固〈鮑本「固」作「因」。○ 因為之約齊。補曰:一本「固約」。〉約者又蘇秦也,忠王而走太子者又蘇秦也。今人惡蘇秦於薛公,以〈鮑本「以」上有「之」字。○〉其為齊薄而為楚厚也。願王之〈姚本劉無「之」字。〉知之。」楚王曰:「謹受命。」因封蘇秦為武貞君。〈姚本武貞,楚邑。 鮑本封以美名,非邑。〉故曰可以為蘇秦請封於楚也。
又使景鯉〈姚本景,姓;鯉,名也。楚懷王相也。〉請薛公曰:「君之所以重於天下者,以能得天下之士而有齊權也。〈姚本言薛公所見重於天下者,能得天下士之心,故有齊國權勢也。〉今蘇秦天下之辯士也,世與少有。〈鮑本言如之者少。〉君因〈姚本劉作「固」。〉不善蘇秦,則是圍塞天下士而不利說途也。〈姚本途,道。〉夫不善君者且奉蘇秦,而於君之事殆矣。〈姚本於,治。曾本無此二字注。 鮑本於,猶與。〉今蘇秦善於楚王,而君不蚤親,則是身與楚為讎也。〈鮑本此亦非薛公之恐。楚王立,未能自定,安能難齊哉?故彪於楚策謂蘇子以此策干薛公,不見用,世猶載其語也。正曰:謂不親楚則與楚為讎,以事理言爾。于薛公不用,世猶載其語,亦臆度之辭。〉故君不如因而親之,貴而重之,是君有楚也。」薛公因善蘇秦。故曰可以為蘇秦說薛公以善蘇秦。〈姚本蘇秦巧辭反覆,且在此以上也。〉 〈鮑本按:此則懷王死,楚立新王,太子卒不得立。而頃襄非太子也。史不謂然,故其書東國之事亦略。補曰:史稱懷王入秦,而頃襄立;策獨以為懷王死,而頃襄立,前後屢見。竊以事勢言之,楚人知懷王之必不歸,而秦要之以割地,故立王以絕君。而喪君有君,所以靖國,頃襄之立,非懷王死後明矣。史謂,當時以詐赴之,策猶仍之爾,特所謂新王及太子不可曉。然以逐節考之,皆有事實,又非飾說也。或者太子未返之時,郢中立王邪!姑缺所疑。 「為之」、「為交」、「為武」、「為讎」之「為」,如字。〉
齊王夫人死
编辑齊王〈姚本齊威王子宣王也。〉夫人死,有七孺子〈姚本孺子,幼艾美女也。〉皆〈鮑本「皆」上有「者」字。○ 札記丕烈案:韓子作「中有十孺子,皆貴於王」。〉近。〈姚本近,幸也。 鮑本言其親幸。〉薛公欲知王所欲立,〈姚本立為夫人。〉乃獻七珥,〈鮑本瑱也,所以充耳。〉美其一,明日視美珥所在,勸王立為夫人。〈姚本服美珥,則知王之所愛矣,故勸王立之也。〉 〈鮑本補曰:與楚策謂昭魚云云類,韓非子、淮南子皆有。〉
孟嘗君將入秦
编辑孟嘗君〈姚本一作孟嘗。〉將入秦,〈姚本孟嘗君,薛公田嬰號靖郭君,子(「子」一作「又」)文號孟嘗君也。 鮑本傳言,秦昭王聞其賢,求見之,故將入。〉止者千數而弗聽。蘇秦〈鮑本「秦」作「代」。○ 補曰:字誤,宜作「代」,下同。後語並作「代」。 札記今本「秦」作「代」,乃誤涉鮑也。丕烈案:風俗通祀典引此文亦作「秦」。鮑以史記孟嘗君列傳改為「代」,未是也。李善注文選引蘇秦說孟嘗君曰「秦四塞之國」,高誘注云「四面有山關之固,故曰四塞之國也」,在此篇,亦其證。說苑載作「客」,當是改也。〉欲止之,孟嘗曰:〈鮑本「曰」上有「君」字。○〉「人事者,吾已盡知之矣;吾所未聞〈姚本聞,知。〉者,獨鬼事耳。」蘇秦曰:「臣之來也,固不敢言人事也,固且以鬼事見君。」
孟嘗君見之。謂孟嘗君曰:「今者〈鮑本無「者」字。○ 札記丕烈案:風俗通引作「臣之來也」。說苑同。〉臣來,過於淄上,〈鮑本淄水出太山萊蕪原。〉有土偶人〈鮑本偶,相人也,比土為之。正曰:索隱云,偶,類於人也。〉與桃梗〈姚本東海中有山,名曰度朔,上有大桃,屈槃三千里,其卑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由往來也。上有二神人,一曰荼與,一曰鬱雷,主治害鬼。故使世人刻此桃梗,畫荼與與鬱雷首,正歲以置門戶,辟號之門。荼與、鬱雷,皆在東海中,故曰「東國之桃梗」也。 鮑本集韻,梗,略也,荒也。正曰:梗,枝梗也。趙策蘇秦說李兌作「土梗」、「木梗」。謂木梗曰,「汝非木之根,則木之枝」。是枝、根皆可言梗。此謂刻桃木為人也。史及說苑作「土偶人」、「木偶人」。索隱謂,以土偶比涇陽君,木偶比孟嘗君。時秦昭王使涇陽君為質以求孟嘗。高誘注,「荼」一本作「余」。〉相與語。桃梗謂土偶人曰:『子,西岸之土也,挺〈姚本挺,治。 鮑本挺,拔也,拔於土中。正曰:挺,他鼎反,有也。藝文類聚及晁本作「埏」。 札記今本「挺」誤「梃」。丕烈案:風俗通引作「埏」。此字當作「挻」。「挻」、「埏」同字,形近而訛作「挺」耳。說苑作「持」,亦誤字。〉子以為人,至歲八月,降雨下,〈鮑本降,大雨自上下也,異於飄洒。〉淄水至,則汝殘〈姚本殘,壞。〉矣。』土偶曰:『不然。吾西岸之土也,土則〈姚本一作「吾殘則」。〉復西岸耳。今子,東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則子漂漂者將何如耳。』〈鮑本「何如」作「如何」。○ 如,往也。不知其所在。正曰:如,恐止是語助。 札記丕烈案:風俗通引「將何如矣」。〉今秦四塞之國,〈姚本四面有山關之固,故曰「四塞之國」也。〉譬若〈鮑本「若」作「如」。○ 札記丕烈案:風俗通引作「若」。〉虎口,而君入之,則臣不知君所出矣。」孟嘗君乃止。〈姚本止,猶還也。〉 〈鮑本傳有。補曰:此時不行,其入秦蓋在後。〉
孟嘗君在薛
编辑孟嘗君在薛,〈鮑本史言文代立在薛,時未相也。補曰:代立在薛,歸老亦在薛,此不可知為何時。〉荊人攻之。淳于髡為齊使於荊,還反過薛。而孟嘗〈姚本一作「孟嘗君」。 鮑本「而孟嘗」作「孟嘗君」。○ 札記丕烈案:呂氏春秋作「孟嘗君」。〉令人體〈姚本「體」一作「禮」。劉作「體」。 鮑本有禮容也。〉貌而親〈鮑本無「親」字。○ 札記丕烈案:呂氏春秋有。〉郊迎之。謂淳于髡曰:「荊人攻薛,夫子弗憂,文〈姚本文,孟嘗君名也。〉無以復侍矣。」〈鮑本言且死。〉淳于髡曰:「敬聞命。」〈姚本下一有「矣」字。〉
至於齊,畢報。〈鮑本以使事悉報齊王。〉王曰:「何見於荊?」對曰:「荊甚固,〈鮑本言其不通。〉而薛亦不量其力。」王曰:「何謂也?」對曰:「薛不量其力,而為先王〈姚本先王,威王。〉立清廟。〈鮑本詩注,祭有清德之宮。正曰:按本文,有清明之德者之宮。〉荊固而攻之,清廟必危。故曰薛不量力,而荊亦甚固。」齊王〈姚本齊宣王也,威王之子。〉和其顏色曰:「譆!〈鮑本集韻,痛也。正曰:徐云,痛而呼之言也。和其顏色,聽其言也;痛而呼之,傷宗廟也。初不相礙。〉先君之廟在焉!」疾興兵救之。
顛蹶之請,〈鮑本此著書者詞也。言善說者,不勞而功。顛,倒;蹶,僵也。言其請救之遽。〉望拜之謁,〈鮑本望而拜之,言謁之恭。〉雖得則薄矣。〈姚本言雖顛蹶而走,請救於齊,望仰而訴告之,而得齊救,比淳于之辭,則為薄也。 鮑本言他人請,謂雖有得,不如髡之厚。〉善說者,陳其勢,言其方,〈鮑本方,大略也。〉人之急也,〈鮑本言應之疾。〉若自在隘〈鮑本隘,險也。〉窘之中,豈用強力哉!〈姚本言辯者之說,人急其如己自在阨窘之中,欲速免脫也。故曰「豈強力也哉」!〉
孟嘗君奉夏侯章
编辑孟嘗君奉夏侯章〈鮑本齊人。正曰:無考。下同。〉以四馬百人之食,〈鮑本言饗之厚。〉遇之甚懽。夏侯章每言未嘗不毀〈姚本毀,謗。〉孟嘗君〈鮑本「孟嘗君」三字作「之」。○〉也。或以告孟嘗君,孟嘗君曰:「文有以事夏侯公矣,勿言,〈姚本言,道也。 鮑本言事之厚,彼不害我。〉董之。」繁菁〈姚本「菁」,曾作「青」。 鮑本「繁」作「蘩」。○ 齊人。〉以問夏侯公,夏侯公曰:「孟嘗君重〈姚本重,尊。〉非諸侯也,而奉我四馬百人之食。我無分寸之功而得此,然吾毀之以為之也。〈姚本欲以為分寸之功也。〉君所以得為長者,〈鮑本賢有容之稱。高祖曰,為其母不長者。〉以吾毀之者也。〈姚本以吾毀之無憾言,故得為長者。 鮑本無下「者」字。○ 補曰:一本「以吾毀之者也」。「者」字,恐是「長者」字下脫衍在此。〉吾以身為孟嘗君,豈得持言也。」〈姚本劉作「豈特言也哉」。 鮑本「持」作「待」。○ 補曰:「持」者「待」之訛,「得」者「待」之訛衍。〉 〈鮑本彪謂:君子所以報知我者,亦多術矣,豈必毀之而後為之哉?此其說有似侯嬴而不及嬴,非正議也。〉
孟嘗君讌坐
编辑孟嘗君讌〈鮑本讌,合語也。正曰:「讌」即「燕」。〉坐,謂三先生〈姚本先生,長老,先己以生者也。〉曰:「願聞先生有〈姚本劉無「有」字。〉以補〈姚本一本有「文」字。〉之〈鮑本「之」作「文」。○〉闕者。」〈姚本願聞賢者之善言,常補己缺失也。 鮑本「者」下有「也」字。○〉一人曰:「訾天下之主,〈鮑本訾,不稱意也。言孟嘗有不得意於諸侯。〉有侵君者,〈鮑本侵,淩之也。〉臣請〈姚本「請」,集、曾、劉作「輕」。〉以臣之血湔〈姚本湔,汙也。湔灑。 鮑本「湔」,「濺」同。集韻,水激也。〉其衽。」田瞀〈姚本瞀,晉、鄭游眅。續:「瞀」恐作「𥈼」。春秋傳,鄭游眅字子明,或作「𥈼」。〉曰:「車軼〈姚本軼也。轍曰軼。〉之所能至,請掩足下之短者,〈鮑本無「者」字。○ 補曰:疑當在「至」字下。〉誦足下之長;千乘之君與萬乘之相,其欲有〈姚本「有」或作「又」。 鮑本有,言欲得之。〉君也,如使而弗及也。」〈鮑本若有使之,如恐弗及。〉勝<上股下目>〈鮑本「勝」作「滕」,「<上股下目>」,作「臀」。○ 字書無之,亦可作「股」,齊人。補曰:姚云,恐作「𥈼」。 札記丕烈案:姚校在上「田瞀」下,乃據高注。吳誤以當此「<上股下目>」字,亦有誤。但所改未是。〉曰:「臣願以足下之府庫財物,收天下之士,能為君決疑應卒,〈鮑本與「猝」同。〉若魏文侯之有田子方、段干木也。〈姚本文敬交田子方,而敬段干木也。 鮑本二人文侯師友。〉此臣之所為君取矣。」〈鮑本求以此為孟嘗所取。正曰:為孟嘗取此人也。〉
孟嘗君舍人有與君之夫人相愛者
编辑孟嘗君舍人有與君之夫人〈鮑本夫人,姬媵之過稱,非其配也。與下十妃同。〉相愛〈姚本愛,猶通也。〉者。或以問〈姚本曾作「聞」。問,告。〉孟嘗君曰:「為君舍人而內與夫人相愛,亦甚不義矣,君其殺之。」〈姚本傳曰,淫為大罰。故曰殺之。〉君曰:「睹貌而相悅者,人之情也,其錯〈姚本錯,置。 鮑本「錯」,「措」同也。〉之勿言也。」
居期年,君召愛夫人者而謂之曰:「子與文游久矣,大官未可得,小官公又弗欲。衛君〈鮑本嗣君。〉與文布衣交,〈鮑本言交於未貴時。〉請具車馬皮幣,〈姚本皮,鹿皮。幣,束帛也。 鮑本皮,羔狐之屬。宗伯,孤執皮帛。正曰:羔乃生贄,狐皮無據。禮注,皮帛者,束帛而表以虎豹皮為飾。宗伯之制,恐難引以言此。〉願君以此從衛君遊。」於〈鮑本「於」上補「舍人遊」三字。○〉衛甚重。
齊、衛之交惡,〈姚本惡,不睦也。〉衛君甚欲約天下之兵以攻齊。是人謂衛〈鮑本無「衛」字。○〉君曰:「孟嘗君不知臣不肖,以臣欺君。〈鮑本欺者,己不肖,而孟嘗言其賢也。〉且臣聞齊、衛先君,刑馬壓羊,〈姚本殺馬、羊,喢出其血,以相盟誓也。壓,亦殺也。 鮑本殺馬歃其血,又壓羊殺之以盟,使諭者如此。〉盟曰:『齊、衛後世無相攻伐,有相攻伐者,令其命如此。』〈姚本如此馬與羊也。〉今君約〈姚本約,結。〉天下之兵以攻齊,是足下倍先君盟約而欺孟嘗君也。願君勿以齊為心。〈姚本無以伐齊為心。〉君聽臣則可;不聽臣,若臣不肖也,〈鮑本言或以此人為不肖。補曰:「若」疑「者」字訛。〉臣輒以頸血湔足下衿。」〈鮑本交衽也。〉衛君乃止。
齊人聞之曰:「孟嘗君可語〈姚本集、劉作「謂」。 鮑本言可與語。正曰:姚云,「語」,劉作「謂」,宜至「矣」字句。〉善為事矣,轉禍為功。」〈姚本不殺其舍人,是轉禍;使齊不伐,是為功?〉 〈鮑本彪謂:周衰,禮義消亡,以若孟嘗者,為能愛士。愛則愛矣,然非禮之愛也。以若舍人者,為能強爭。強則強矣,然亦非義之強也。補曰:事亦可醜,而論著者以為美談邪!袁盎從史事類此。〉
孟嘗君有舍人而弗悅
编辑孟嘗君有舍人而弗悅,〈姚本悅,敬。〉欲逐之。魯連〈鮑本齊人仲連。〉謂孟嘗君曰:「猿獮猴錯木據水,〈姚本錯,置也。據,處也。猿彌猴置木而處於水,則不如魚鱉之便也。 鮑本言自置木上。據,猶處。補曰:「錯木據水」一句。錯,舍置也。〉則不若魚鱉;〈鮑本「鱉」下有「處」字。○ 補曰:姚本無。或上「據」字訛而脫在此,作「處水」勝。 札記丕烈案:此高注字之誤入正文者。〉歷險乘危,則騏驥不如狐狸。〈姚本各有所宜。〉曹沫之〈姚本曹沫,魯莊公士也。傳曰,曹劌也。 鮑本衍「之」字。〉奮三尺之劍,一軍不能當;〈鮑本魯記,莊公與齊桓公會柯,沫執匕首劫桓公,歸魯侵地。〉使曹沫釋其三尺之劍,而操銚鎒與農夫居壟畝之中,〈鮑本壟,田埒。補曰:銚,七遙反,與鍬同。鎒,呼高反,說文,拔去田草也,即薅。〉則不若農夫。故物舍其所長,之〈鮑本之,猶於。〉其所短,堯亦有所不及矣。〈姚本舍,收也。之,猶用也。收所長者,用所短者,故堯有所不能及為也。〉今使人而不能,則謂之不肖;教人而不能,則謂之拙。拙則罷之,不肖則棄之,使人有棄逐,不相與處,〈鮑本言黨友以此士見棄逐,不屑與處。〉而來害相報者,〈鮑本棄逐者必之他國,自彼來而害我,報其棄逐之怨。〉豈非世之立教首也哉!」〈鮑本言後人視此為戒。〉孟嘗君曰:「善。」乃弗逐。〈鮑本彪謂:仲連,立言士也,言必有中。〉
孟嘗君出行國至楚
编辑孟嘗君出行國,〈鮑本按,行,之。行,兼相他國故。正曰:行,當去聲。〉至楚,獻象床。〈鮑本象齒為床。〉郢之登徒,〈鮑本楚官也。好色賦登徒子注,以為姓,非。正曰:屈平為左徒,考烈王以左徒為令尹。鮑見此,故以登徒為官名,未見所據。然彼云大夫登徒子,則非官名。〉直使送之,不欲行。〈姚本直,當,曰直使也。登徒直使,不欲行送象床。〉見孟嘗君門人公孫戍〈鮑本「戍」作「戌」。○ 補曰:戌音恤。 札記丕烈案:吳氏音恤者非。〉曰:「臣,郢之登徒也,直送象床。象床之直千金,傷此若髮漂,〈姚本續:別本「髮沖」。通鑑「毫髮」。 鮑本「漂」,「飄」同,言其細若絲髮。〉賣妻子不足償之。足下〈姚本足下,謂公孫戍。〉能使僕無行,先人有寶劍,願得獻之。」公孫〈鮑本「孫」下補「戌」字。○〉曰:「諾。」〈姚本獻,獻公孫戍也。故曰「諾」。〉
入見孟嘗君曰:「君豈受楚象床哉?」孟嘗君曰:「然。」公孫戍曰:「臣願君勿受。」孟嘗君曰:「何哉?」公孫戍曰:「小國〈鮑本補曰:「小國」疑當作「大國」。後語作「五國」,蓋首句作「出行五國」也。〉所以皆致相印於君者,聞君於齊能振達貧窮,有存亡繼絕之義。小國英桀〈姚本才勝萬人曰「英」,千人曰「桀」。〉之士,皆以國事累君,〈姚本累,屬。 鮑本累,猶諉。諉之以事,所以累之。〉誠〈鮑本無「誠」字。○〉說君之義,慕君之廉也。今君到楚而受象床,所未至之國,將何以待君?〈姚本待,猶共也。〉臣戍願君勿受。」孟嘗君曰:「諾。」
公孫戍趨而去。未出,至中閨,〈姚本閨,閎也。 鮑本特立之戶,上圜下方。〉君召而返之,曰:「子教文無受象床,甚善。〈姚本善,快。〉今何舉足之高,志之揚也?」公孫戍曰:「臣有大喜三,重〈鮑本重,言三喜外,復有此。〉之寶劍一。」孟嘗君曰:「何謂也?」公孫戍曰:「門下百數,莫敢入諫,臣獨入諫,臣一喜;諫而得聽,臣二喜;諫而止君之過,臣三喜。輸〈鮑本輸,亦送也。〉象床,郢之登徒不欲行,許戍以先人之寶劍。」孟嘗君曰:「善。受之乎?」公孫戍曰:「未敢。」曰:「急受之。」因書門版曰:「有能揚文之名,止文之過,私得寶於外者,疾入諫。」〈鮑本彪謂:孟嘗君於是能立德矣!吾知欲止吾過而已,彼得寶,於我庸何傷?且諫者,士之所難,因得寶而摧折之,後孰敢以過聞乎吾哉?〉
淳于髡一日而見七人於宣王
编辑淳于髡〈鮑本齊人,見滑稽傳。〉一日而見七人〈姚本人,一作士。〉於宣王。王曰:「子來,寡人聞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鮑本比,謂肩相次也。言士難得,千里有一,猶為並肩也。〉百世而一聖,若隨踵而至〈姚本曾,「至」一作「生」。劉作「主」。〉也。〈姚本言雖中也。〉今子一朝而見七士,則士不亦眾乎?」淳于髡曰:「不然。夫鳥同翼者而聚居,獸同足者而俱〈姚本俱,侶。〉行。〈鮑本補曰:後語,鳥同翼者聚飛,獸同足者俱亡。〉今求柴葫、桔梗於沮澤,〈姚本桔梗,山生之草也(曾作「生山之上也」,集作「山之中」)。於沮澤求之,雖累世不能得其一也。 鮑本二草,山生。而沮,水也,故求不可得。孟子注,沮澤,生草者,水名,出漢中。正曰:沮澤,但言漸濕之地,如漢書所謂生於沮澤之中者,不必因下文求地名以實之。〉則累世不得一焉。及之睪黍、梁父之陰,〈姚本睪黍、梁父皆山名也。山北曰陰,桔梗生焉。言饒多也,故曰郄車載也。 鮑本地缺。疑為負黍,蓋此與梁父皆東地也。梁父在泰山。山北曰陰。補曰:高注,睪黍、梁父皆山名。愚按,「皋」字或作「睪」。〉則郄車而載耳。〈鮑本「郄」,「卻」同。言多獲,車重不前。〉夫物各有疇,〈姚本疇,類。 鮑本耕治之田,禾所聚也,故為類。〉今髡賢者之疇也。王求士於髡,譬〈鮑本無「譬」字。○〉若挹〈鮑本挹,酌也。〉水於河,而取火於燧〈鮑本夫燧,鑒也。〉也。髡將復見之,豈特七士也。」〈姚本言將復見士於王也。〉 〈鮑本補曰:兩「見」字,賢遍反。〉
齊欲伐魏
编辑齊欲伐魏。淳于髡謂〈鮑本「謂」作「為」。○ 補曰:此書「為」、「謂」字通用。〉齊王曰:「韓子盧者,天下之疾犬也。東郭逡〈鮑本逡,㕙同,狡兔名。〉者,海內之狡〈鮑本集韻,狡,獪也,疾也。〉兔也。韓子盧逐東郭逡,環〈姚本環,旋。〉山者三,騰山者五,兔極於前,犬廢於後,犬兔俱罷,各死其處。田父見之,無勞勌之苦,〈姚本苦,勤。〉而擅〈鮑本擅者,無與爭也。〉其功。今齊、魏久相持,以頓〈鮑本頓,亦勞敝。〉其兵,弊其眾,臣恐強秦大楚承其後,有田父之功。」齊王懼,謝〈鮑本謝,辭去之,言不用也。〉將休士也。〈鮑本無「也」字。○〉 〈鮑本補曰:此與蘇代鷸蚌、陳軫虎爭人之說,異而同者也。逡,七倫反。〉
國子〈姚本國子,齊大夫也。〉曰:「秦破馬服君〈姚本馬服君,趙括也。秦將白起阬括四十萬眾於長平,而進圍邯鄲。括父奢,將有功,賜號馬服,因以為氏,故曰馬服君之師也。〉之師,圍邯鄲。齊、魏亦佐秦伐邯鄲,齊取淄鼠,魏取伊是。〈姚本淄鼠、伊是,皆趙邑也。 鮑本「是」作「氏」。○ 皆趙地,缺。 札記丕烈案:「是」、「氏」同字。「伊是」即「伊氏」,不知者乃改之。〉公子無忌〈鮑本魏信陵君。〉為天下循便計,〈鮑本循,行順也。正曰:行便宜之計,言竊符奪兵事。補曰:齊、魏佐秦伐,因取二地。今云公子無忌云云,魏實救趙者,不應先佐之伐,恐當時無忌雖急於平原之請,而魏王實畏秦,如立晉鄙壁鄴,未欲真欲救趙,或先取其地也。〉殺晉鄙,〈鮑本魏將。〉率魏兵以救邯鄲之圍,使秦弗有而失天下。〈姚本秦圍邯鄲,魏使晉鄙帥師救趙,畏秦不敢進軍,軍次蕩陰。趙國急,平原君勝使責信陵君公子無忌。無忌乃竊魏王所與晉鄙符信,以攝取其軍。晉鄙疑之,不肯授。乃使朱亥椎殺晉鄙,取軍救趙。故為天下備循計(曾無此七字,劉「循」作「脩」),解邯鄲圍。故曰「使秦不有而失天下」也。 鮑本魏安釐二十年,使鄙將以救趙。畏秦,不敢進。趙急,平原君使責無忌。無忌盜晉鄙兵符伐之,將進兵,秦軍解去。補曰:按史年表、魏世家、公子無忌傳,公子無殺晉鄙,破秦兵,皆在安釐王二十年。通鑑以矯殺晉鄙在前一年。大事記以晉鄙留軍壁鄴在前一年,謂以傳修。今按,傳亦止作一年事也。當考。〉是齊入於魏而救邯鄲之功也。〈鮑本齊與魏親,初雖佐秦,今魏救趙,亦同救也。〉安邑者,魏之柱國也;〈姚本柱國,都也。 鮑本言其於國如室有柱。〉晉陽者,趙之柱國也;鄢郢者,楚之柱國也。故三國欲〈鮑本衍「欲」字。 補曰:疑「欲」字即「故」字,而上衍「故」字。故者,舊也。 札記今本無「欲」字,乃誤涉鮑也。〉與秦壤界,〈姚本界,猶比也。 鮑本壤,土;界,境也。言其地相接。〉秦伐魏取安邑,伐趙取晉陽,伐楚取鄢郢矣。福〈姚本曾一作「覆」。劉一作「逼」。 鮑本「福」作「覆」。○ 補曰:愚按,「福」乃「偪」之訛。「偪」義長。〉三國之君,〈鮑本「君」作「軍」。○〉兼二周之地,舉韓氏取其地,且〈鮑本且,猶幾。〉天下之半。今又劫趙、魏,疏〈鮑本疏,言離其友。〉中國,封〈姚本封,續:用。別本改作「刲」,下同。刲,取。 鮑本封,割也。正曰:封,疆之也。 札記今本「封」誤「刲」。〉衛之東野,〈鮑本東野,猶東地。〉兼魏之河南,〈鮑本「南」作「內」。○〉絕趙之東陽,則趙、魏亦〈姚本一本「亦」下有「已」字。〉危矣。趙、魏危,則非齊之利也。韓、魏、趙、楚之志,恐秦兼天下而臣其君,故專兵一志以逆〈姚本逆,距。 鮑本逆,謂拒之。〉秦。三國之與秦壤界而患〈姚本三國,趙、魏、楚。界,比也。患,憂也。〉急,齊不與秦壤界而患緩。是以天下之勢,不得不事齊也。故秦得齊,則權重於中國;趙、魏、楚得齊,則足以敵秦。故秦、〈鮑本「秦」下補「楚」字。○ 正曰:疊句。上文宜有「楚」。 札記丕烈案:上文「楚」字在「魏」下。〉趙、魏得齊者重,失齊者輕。齊有此勢,不能以重於天下者何也?其用者過也。」〈鮑本補曰:三策大概略同。謂三晉諸國為齊之屏蔽,相依為脣齒。秦攻諸國而齊不救,諸國滅亡,勢必及齊。第三章謂,三國與秦界而患急,齊不與秦壤而患緩;秦得齊則權重,趙、魏、楚得齊,則足以敵秦,說尤明切。初策,攻長平時;次策,周、韓未亡時;三策,則韓既亡後也。始皇十八年滅韓。自秦人行遠交近攻之術,善齊而不加兵,君王后謹事秦,王建不修戰備,不助五國,其墮秦計中久矣。長平之戰,當王建五年。滅韓,當三十五年。三十餘年間,士之為齊謀者,其智非不及此,而卒不用,宜其及於亡也!〉
- ↑ 〔校一〕此篇姚本與《齊欲伐魏》連篇,鮑本另列一篇。據文義,從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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