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 (鮑彪注, 四庫全書本)/卷10
戰國策 (鮑彪注) 卷十 |
欽定四庫全書
戰國䇿卷十
宋 鮑彪 注
宋〈沛梁楚山陽濟陰東平及東郡之穎昌夀張〉
景公〈嗣元公元年恭王四年乙酉〉
公輸般〈魯之巧人〉為楚設機〈天地疏機闗也雲梯之屬〉將以攻宋墨子〈宋人名翟〉聞之百舎重繭〈百里一舎〉往見公輸般謂之曰吾自宋聞子〈聞其善〉吾欲藉子殺王〈藉猶因〉公輸般曰吾義固不殺王墨子曰聞公為雲梯〈梯之髙上切雲〉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義不殺王而攻國是不殺少而殺衆敢問攻宋何義也公輸般服焉請見之王〈見翟於王〉墨子見楚王〈非昭則惠〉曰今有人於此矣其文軒〈車有雕飾者〉鄰有敝輿而欲竊之舎其錦繡鄰有裋褐〈豎使之衣〉而欲竊之舎其梁肉鄰有糟糠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也王曰必為有竊疾矣〈疾猶癖〉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猶文軒之與敝輿也荆有雲夢犀兕麋鹿盈之江漢魚鼈黿鼉為天下饒宋所謂無雉兔鮒魚者也〈附魚之小者〉此猶梁肉之與糟糠也荆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大小凡五〉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裋褐也臣〈元作惡〉以王吏之攻宋為與此同𩔖也王曰善哉請無攻宋〈彪謂翟之説美矣然此時諸侯固有竊疾强吞弱大并小直患其力不給爾豈為若説止攻哉意者墨守之嚴輸般服病焉假此説以縮兵則有之彼楚國非止足而無有竊疾者也〉
梁王〈㐮〉伐邯鄲而徴師於宋宋君使使者請於趙王〈武靈〉曰夫梁兵勁而權重今徵師於敝邑敝邑不從則恐危社稷若夫梁伐趙〈扶謂助之〉以害趙國則寡人不忍也願王之有以命敝邑趙王曰然夫宋之不如梁也寡人知之矣弱趙以强梁宋必不利也則吾何吿子而可乎〈雖知宋不助梁然無辭使宋不聴梁〉使者曰臣請受邊城〈請得攻一城以應梁〉徐其攻而留其日以待下吏之有城而已〈攻之不力使趙無失城〉趙王曰善宋人因遂舉兵入趙境而圍一城焉梁王甚説曰宋人助我攻矣趙王亦曰宋人止於此矣故兵退難解徳施於梁而無怨於趙故名有所加而實有所歸〈君偃宜無此善以在犀首伐黄下蘇秦論攻宋前故次之説〉
謂大尹〈宋卿〉曰君日長矣〈君宋君〉自知政〈言親國事〉則公無事公不如令楚賀君之孝則君不奪太后之事矣〈后時與政〉則公常用宋矣〈見用於宋尹蓋太后之人〉
宋與楚為兄弟齊攻宋楚王〈威〉言救宋宋因賣楚重以求講於齊〈賣謂衒鬻之〉齊不聴蘇秦為宋謂齊相曰不如與之〈聴其講〉以明宋之賣〈元作資〉楚重於齊也楚怒〈怒其背已而與齊講〉必絶於宋而事齊齊楚合則攻宋易矣〈蘇秦與剔成齊宣同時知非閔時〉
剔成〈嗣辟公元年 立王七年壬子立〉
齊攻宋宋使臧子索救於荆荆王〈威〉大説許救甚勸臧子憂而反其御曰索救而得有憂色何也臧子曰宋小而齊大夫救於小宋而惡於大齊此王之所憂也而荆王説甚必以堅我我堅而齊敝荆之利也臧子乃歸齊王〈宣〉果攻拔宋五城而荆王不至〈此四章有蘇秦語得為君偃而君偃弑立怒鄰宜不能曲折如此故係之剔成然則孟子所稱審亦皆剔成也〉
君偃〈辟公子剔成君弟弑立元年顯王四十一年癸已〉
宋〈衍康字下同〉王之時〈安史君偃在年表世家傳並不書諡〉有雀生𪇥〈集韻音欺今江東呼鵂鶻為鵋䳢〉於城之陬〈陬隅也〉使史占之曰小而生巨必霸天下〈蓋言遜也〉王大喜於是滅滕〈隠七年注在沛國公邱縣〉伐薛取淮北之地乃愈自信欲霸之速成故射天笞地斬社稷而焚滅之曰威服天下鬼神罵國老諫臣〈元作曰〉為無顔之冠〈冠不覆額〉以示勇剖傴之背鍥朝涉之脛〈鍥刻脛胻也〉而國人大駭齊聞而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倪侯之館〈侯其臣也〉遂得而死見祥而不為祥反為禍
凡六章
衞〈東郡及魏郡黎陽河内之野王朝歌後文公徙楚邱濮陽是也〉
靈公〈襄公子元年 景王三十年丁卯〉
衞靈公近癰疽〈孟子有其人蓋醫之幸者〉彌子瑕二人者専君之勢以蔽左右復塗偵〈衞人〉謂君曰昔日臣夢見君君曰子何夢曰夢見竈君君忿然作色曰吾聞夢見人君者夢見日今子曰夢見竈君而言君也有説則可無説則死對曰日并燭天下者也一物不能蔽也若竈則不然前之人煬〈煬炙燥也〉則後之人無從見也今臣疑人之有煬於君者也是以夢見竈君君曰然於是因廢癰疽彌子瑕而立司空狗〈元在趙䇿〉
悼公〈出公弟元年 定王十四年癸酉〉
犀首〈魏官也非公孫衍〉伐黄過衞使人謂衞君〈此䇿以文南子與智伯同時知為悼公〉曰敝邑之師過大國之郊曽無一介之使以存之乎敢請其罪今黄城將下矣已將移兵造大國之城下〈已言已下黄〉衞君懼束組三百緄〈組邪文紛綬之屬十首為一緄〉黄金三百鎰以隨使者南文子〈衞大夫〉止之曰是勝黄城必不敢來不勝亦不敢來是勝黄城則功大名美内臨其倫〈臨言以功處其上倫其輩類〉夫在中者〈國中之臣〉惡臨議其事〈議謂譖短之〉䝉大名〈䝉冒處之也〉挾成公坐御以待中之議〈坐其御言不營為〉犀首雖愚必不為也是不勝黄城破心而走歸〈破心懼罪也〉恐不免於罪也彼安敢攻衞以重其不勝之罪哉果勝黄城帥師而歸遂不敢過衞
智伯欲伐衞遺衞君野馬〈騊駼也〉四百璧一衞君大説羣臣皆賀南文子有憂色衞君曰大國大權而子有憂色何文子曰無功之賞無力之禮不可不察也野馬四百璧一此小國之禮而大國致之君其圖之衞君以其言告邊境智伯果起兵而襲衞至境而反曰衞有賢人先知吾謀也
智伯欲襲衞乃佯亡其太子使奔衞南文子曰太子顔為君子也〈顔太子名君謂智伯〉甚愛而有寵非有大罪而亡必有故使人迎之於境曰車過五乗慎勿納也智伯聞之乃止〈彪謂南文子衞之賢智人也慮無遺算〉
嗣君〈平侯子元年 顯王四十五年丁酉〉
秦攻衞之蒲〈秦昭四年取蒲坂此二十三年〉胡衍謂樗里疾曰公之伐蒲以為秦乎以為魏乎為魏則善為秦則不賴矣〈賴猶利〉衞所以為衞者以有蒲者今蒲入於魏〈衞恐秦取蒲必自入之魏〉衞必折於魏〈往求援也〉魏亡西河之外〈秦惠六年〉而弗能取者弱也今并衞於魏魏必强魏强之日西河之外必危且秦王〈昭〉亦將觀公之事害秦以善〈元作害〉魏秦王必怨公樗里疾曰奈何胡衍曰公釋蒲勿攻臣請為公入戒蒲守〈戒告之以釋攻〉以徳衞君樗里疾曰善胡衍因入蒲謂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也其言曰吾必取蒲今臣能使釋蒲勿攻蒲守再拜因効金三百鎰〈元並作溢〉焉曰秦兵誠去請厚子於衞君胡衍取金於蒲以自重於衞樗里子亦得三百金而歸又以徳衞君也
衞使客事魏三年不得見衞客患之乃見吾下先生〈蓋以所居為號〉許之以百金梧下先生曰諾乃見魏王〈哀〉曰臣聞秦出〈元作入〉兵未知其所之秦魏交而不脩之日久矣願王専〈元作博〉事秦無有他計魏王曰諾客趨出〈客謂梧下〉王郎門而反曰〈佯若不為衞客偶思念得之〉臣恐王事秦之晩王曰何也先生曰夫人於事已者過急〈過猶多〉於事人者過緩今王緩於事已者安能急於事人奚以知之〈王問〉衞客曰〈梧下稱之〉事王三年不得見臣以是知王緩也魏王趨見衞客〈彪謂此一時氣俗無不汲於利者以先生稱于世其人不薄矣而以百金諾人為之行狡獪之計況小子乎彼哉彼哉〉
衞嗣君時胥靡〈有罪人蓋賢者也〉逃之魏衞贖之百金不與乃請以左氏〈衞地缺請亦贖也〉羣臣諫曰以百金之地贖一胥靡無乃不可乎君曰治無小亂無大〈大小謂國〉敎化喻於民三百之城足以為治民無㢘恥雖有十左氏將何以用之〈彪謂衞君之言及此足以興起而不得霸豈輔之者無其人乎以羣臣之所諫知不及其君逺矣然享國四十餘年不受外兵則三百為治之言允蹈之者與〉
衞嗣君病富術謂殷順且曰〈皆衞人〉子聴吾言也以説君勿益損也〈使之一如其敎〉君必善子人生之所行與死之心異始君之所行於世者食髙麗也〈凡有養於口體皆得言食〉所用者緤錯挐薄也〈二臣名〉羣臣盡以為君輕國而好髙麗必無與君言國事者子謂君君之所行天下者甚謬緤錯主㫁於國而挐薄輔之自今以往者公孫氏〈衞國姓也故商君衞之庶孽公子也姓公孫氏〉不血食矣君曰善與之相印曰我死子制之嗣君死殷順且以君令相公子〈補〉期〈嗣君子〉緤錯挐薄之族皆逐之也〈彪謂嗣君賢君也富術稱之貶矣蓋諫者之言多務為深切詭激之辭使嗣君不賢安能受其言而委之以二臣乎〉
衞人迎新婦婦上車問驂馬誰馬也御曰借之新婦謂僕曰拊驂無笞服〈皆言愛也拊尤愛之〉車至門扶〈人扶婦下〉敎送母〈母送婦者將還故戒之〉曰滅竈將失火入室見臼曰徙之牖下妨往來者主人笑之此三言者皆至言也然而不免為笑者早晚之時失也〈初為婦而去然失之早也〉
凡六章
中山〈漢為國有盧奴北平北新城唐深澤苦陘安國曲逆望都新市〉
中山君〈史不出不名謚〉饗都士大夫〈霍光傳都士注都試也此言已試而饗之〉司馬子期〈中山人後為楚昭卿〉在焉羊羮不遍司馬子期怒而走於楚説楚王〈昭〉伐中山中山君亡〈亡去國也〉有二人挈戈而隨其後者中山君顧謂二人子奚為者也二人對曰臣有父嘗餓且死君下壺餐臣父〈下以與之餐小食〉臣父且死曰中山有事〈戎事〉汝必死之故來死君也〈將為君死〉中山君喟然而仰歎曰與不期衆少其於當厄〈其指物辭猶在也言施與當在厄時〉怨不期深淺其於傷心〈傷人之心雖淺怨也〉吾以一杯羊羮亡國以一壺餐得士二人
魏文侯欲殘中山〈殘謂滅之〉常莊談〈趙人〉謂趙桓〈元作襄〉子曰魏并中山必無趙矣公何不請公子傾〈魏君女〉以為正妻因封之中山是中山復立也〈魏必不殘其女之封〉
樂羊為魏將攻中山其子時在中山中山君烹之作羮致於樂羊樂羊食之古今稱之曰〈補〉樂羊食子以自信明害父以求法〈此害于父道而羊為之求為殉君之法也〉
犀首立五王〈秦韓燕宋中山也楚春秋時王齊宣魏惠顯王三十五年王趙武靈獨不王其後秦惠十二年韓宣惠燕易王王明年秦惠始王秦惠改元之七年宋偃始王故武靈八年書五國相印即秦七年也〉而中山後持〈持猶疑也立之後而復疑〉齊謂趙魏曰寡人羞與中山並為王願與大國伐之以廢其王中山聞之大恐召張登而告之曰寡人且王齊謂趙魏曰羞與寡人並為王而欲伐寡人恐亡其國不在索王〈今所謀者救亡耳不求為王〉非子莫能吾救登對曰君為臣多車重幣臣請見田嬰中山君遣之齊見嬰子曰臣聞君欲廢中山之王將與趙魏伐之過矣以中山之小而三國伐之中山雖益廢王〈益猶甚也言事有甚於此者〉猶且聴也且中山恐必為趙魏廢其王而務附焉〈附趙魏也主廢者齊故不附之〉是君為趙魏驅羊也非齊之利也豈若中山廢其王而事齊哉田嬰曰奈何張登曰今君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中山必喜而絶趙魏趙魏怒而攻中山中山急而為君難其王〈難則所謂羞與為王〉則中山必恐為君廢王事齊〈不王中山齊志也今為齊發之所以事齊〉彼患亡其國是君廢其王而立其國賢於為趙魏驅羊也田嬰曰諾張丑曰不可臣聞之同欲者相憎同憂者相親今五國相與王也負海不與焉〈負海齊也先已王〉此是欲皆在為王而憂在負海〈憂齊廢之〉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奪四〈元作五下同〉國而益負海也〈中山與四國同欲今與齊遇是奪彼而益我也〉致中山而塞四國四國寒心必先與之王而故親之是君臨中山而失四國也且張登之為人也善以㣲計薦中山之君久矣〈薦進也〉難信以為利田嬰不聴果召中山君而許之王張登因謂趙魏曰齊欲伐河東〈河東魏地〉何以知之齊羞與中山並〈元作之〉為王甚矣今召中山與之遇而許之王是欲用其兵也豈若令大國先與之王以止其遇哉趙魏許諾果與中山王而親之中山果絶齊而従趙魏
中山與燕趙為王齊閉闗不通中山之使其言曰我萬乘之國也中山百乘之國也何侔名於我欲割平邑〈屬代郡〉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藍諸君〈中山相也〉患之張登謂藍諸君曰公何患於齊藍諸君曰齊强萬乘之國恥與中山侔名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燕趙好倍而貪地〈倍為背約〉吾恐其不吾據也大者危國次者廢王奈何吾弗患也張登曰請令燕趙固輔中山〈固言輔之堅〉而成其王事遂定公欲之乎藍諸君曰此所欲也曰請以公為齊王〈閔〉而登試説公可乃行之藍諸君曰願聞其説登曰王之所以不憚割地以賂燕趙出兵以攻中山者其實欲廢中山之王也王曰然然則王之為費且危夫割地以賂燕趙是强敵也出兵以攻中山首難也〈首為攻伐之難〉王行二者所求中山未必得王如用臣之道地不虧而兵不用中山可廢也王必曰子之道奈何藍諸君曰然則子之道奈何張登曰王發重使使告中山君寡人所以閉闗不通使者為中山之獨與燕趙為王而寡人不與聞焉〈此王此君皆中山〉是以隘之〈隘亦不通也〉王茍舉玊〈補〉趾以見寡人請亦佐君中山恐燕趙之不已據也今齊之辭云即佐王必遁燕趙與王相見〈此並齊王〉燕趙聞之必怒絶之王亦絶之是中山孤孤何得無廢以此説齊王齊王聴乎藍諸君曰是則必聴矣此所以廢之何在其所以存之矣張登曰此王所以存者也〈此王中山〉齊以是辭來因言告燕趙而無往〈以齊王言告之而不往齊〉以積厚於燕趙燕趙必曰齊之欲割平邑以賂我者非欲廢中山之王也徒欲以離我於中山而已親之也雖百平邑燕趙必不受也藍諸君曰善遣張登往果以是辭來中山因告燕趙而不往燕趙果俱輔中山而使其王事遂定〈彪謂張登臆則屢中言之必可行者也雖其用智有捭闔風氣而術無害亦狡獪可喜非君子之所排也〉
司馬喜〈中山臣〉使趙為已求相中山公孫𢎞隂知之中山君出司馬喜御公孫𢎞參乗公孫𢎞曰為人臣招大國之威以為已求相於君何如君曰吾食其肉不以分人司馬喜頓首於軾曰臣自知死至矣君曰何也曰〈補〉臣抵罪君曰行吾知之矣〈行使之行車二臣雅不相善𢎞無故云然似欲中喜者故知〉居頃之趙使來為司馬喜求相中山君大疑公孫𢎞公孫𢎞走出
司馬喜三相中山陰簡難之〈簡陰姬名也難謂忌之〉田簡謂司馬喜曰趙使者來屬耳〈霍光傳注屬近也〉獨不可語陰簡之美乎〈趙使近至宜有報可因報使言之趙也〉趙必請之君與之即公無内難矣君弗與趙公因勸君立之以為正妻隂簡之徳公無所窮矣果令趙請之〈補〉君弗與司馬喜曰君弗與趙趙王〈武靈〉必大怒大怒則君必危矣然則立以為妻固無請人之妻不得而怨人者也田簡自謂取使〈取請為使也〉可以為司馬喜可以為陰簡可以令趙勿請也〈簡請使耳實喜自使見下〉
陰姬與江姬争為后司馬喜謂陰姬公〈姬父也〉曰事成則有土得民〈言公得封〉不成則恐無身欲成之何不見臣乎〈怪其不來謀〉陰姬公稽首〈首至地下〉曰誠如君言事何可豫道者〈言將厚報之未可先言〉司馬喜即奏書中山王〈補〉曰臣聞弱趙强中山中山王説而見之曰願聞弱趙强中山之説司馬喜曰臣願之趙觀其地形險阻人民貧富君臣賢不肖商敵為資〈商較之〉未可預陳也中山王遣之見趙王〈武靈〉曰臣聞趙天下善為音佳麗人之所出也今者臣來至境入都邑觀人民謡俗〈徒歌曰謡〉容貌顔色殊無佳麗好美者以臣所行多矣周流無所不至未嘗見人如中山陰姬者也不知者特以為人人〈元作力〉言不能及也其容貌顔色固已過絶人矣若其眉目准頞權衡〈准鼻頞鼻莖權輔骨當作權衡眉上〉犀角偃月〈犀角首骨偃月額角〉彼乃帝王之后非諸侯之姬也趙王意移大説曰吾願請之何如司馬喜曰臣竊見其佳麗口不能無道爾即欲請之是非臣所敢議願王無泄也司馬喜辭去歸報中山王曰趙王非賢王也不好道徳而好聲色不好仁義而好勇力臣聞其乃欲請所謂陰姬者中山王作色不説司馬喜曰趙强國也其請之必矣王如不與即社稷危矣與之即為諸侯笑中山王曰為將奈何司馬喜曰王立為后以絶趙王之意世無請后者雖欲得請之鄰國不與也中山王遂立以為后趙王亦無請言也〈此兩章一事耳而曲折小差著書者自以所聞駮異也然則此書之作至至慎矣〉
主父欲伐中山使李疪觀之李疪曰可伐也君弗攻恐後天下主父曰何以對曰中山之君所傾葢與車者〈傾者却不御也與之同車皆所尊禮者〉而朝窮閭隘巷之士者〈君而朝士亦尊禮也〉七十家主父曰是賢君也安可伐李疪曰不然舉士則民務名不存本〈本謂農業〉朝賢則耕者惰而戰士懦〈皆不强力也以賢者不耕戰故〉若此不亡者未之有也〈彪謂李疪小人也乃欲使人君廢賢而置士夫賢者在位將使耕者愈力戰士愈奮而誰敢惰懦且不賢而耕且戰民之分也何敢與賢者並民唯不務名耳豈有務名而不趨於善者乎若疪者小人之無忌憚者也〉
凡六章
戰國䇿卷十
李文叔書戰國䇿
戰國策所載大抵皆縱横捭闔譎誑相輕傾奪之説也其事淺陋不足道然而人讀之則必向其説之工而忘其事之陋者文辭之勝移之而已且夀考安樂富貴尊榮顯名愛好便利得意者天下之所欲也然激而射之或將以致人之憂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棄損亡利失意者天下之所惡也然動而竭之或將以導人之樂至于以下求小以髙求大縱之以陽閉之以隂無非㣲妙難知之情雖辯士抵掌而論之猶恐不白今寓之文字不過一二言語未必及而意已隠然見乎其中矣由是言之則為是説者非難而載是説為不易得也嗚呼使秦漢而後復有為是説者必無能載之者矣雖然此豈獨人力哉葢自夏商積制作以至於周而文物大備當其盛時朝廷宗廟之上蠻貃窮服之外其禮樂制度條施目設而威儀文章可著之簡冊者至三千數此聖人文章之實也及周道衰寖淫陵遲幽厲承之於是大壞然其文章所從來既逺故根本雖伐而氣燄未易遽熄也於是浮而散之鍾於談舌而著於言語此莊周屈原孫武韓非商鞅與夫儀秦之徒所以雖不深祖吾聖人之道而所著書文辭駸駸乎上薄六經而下絶來世者豈數人之力也哉今戰國䇿宜有善本𫝊於世而舛錯不可疾讀意天之於至寳常不欲使人易得故余不復竄定而其完篇皆以丹圜其上云
王覺題戰國䇿
戰國䇿三十三篇劉向為之序世久不𫝊治平初始得錢塘顔氏印本讀之愛其文辭之辯博而字句脱語尤失其真丁未嵗予在京師因借館閣諸公家藏數本參校之葢十正其六七凡諸本之不載者雖雜見於史記他書然不敢輒為改易仍從其舊葢慎之也當戰國之時强者務并吞弱者患不能守天下方争於戰勝攻取馳説之士因得以其説取合時君其要皆主於利言之合從連衡變詐百出然自春秋之後以迄于秦二百餘年興亡成敗之迹粗見於是矣雖非義理之所存而辯麗横肆亦文辭之最學者所不宜廢也㑹有求予本以開板者因以授之使廣其𫝊庶㡬證前本之失云清源王覺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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