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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月錄卷之六


  旁出法嗣

   ▲僧那禪師 姓馬氏。少而神雋。年二十一。

講禮易於東海。聽者如市。一遇二祖。遂投出家。自是手不執筆。

盡棄世典。惟一衣一缽。一坐一食。奉頭陀行。

後謂門人慧滿曰。祖師心印。非專苦行。但助道耳。若契本心。

發隨意真光之用。則苦行如握土成金。

若惟務苦行而不明本心。為憎愛所縛。則苦行如黑月夜。

履於險道。汝欲明本心者。當審諦推察。遇色遇聲。

未起覺觀時。心何所之。是無耶。是有耶。既不墮有無處所。

則心珠獨朗。常照世間。而無一塵許間隔。

未嘗有一剎那頃斷續之相。滿後亦奉頭陀行。惟蓄二鍼。冬則乞補。

夏則捨之。心無怖畏。睡而不夢。常行乞食。

所至伽藍則破柴製履。住無再宿。貞觀十六年。

於洛陽善會寺側。宿古墓中。遇大雪。旦入寺。見曇曠法師。

曠怪所從來。滿曰。法有來耶。曠遣尋來處。四邊雪積五尺許。

曠曰。不可測也。嘗示人曰。諸佛說心。令知心相虛妄。

今乃重加心相。深違佛意。又增論議。殊乖大理。

後於陶冶中。無疾坐化。

   ▲向居士 幽栖林野。木食澗飲。北齊天保初。

聞二祖盛化。乃致書曰。影由形起。響逐聲來。弄影勞形。

不識形為影本。揚聲止響。不知聲是響根。

除煩惱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覓影。離眾生而求佛果。喻默聲而求響。

故知迷悟一塗。愚智非別。無名作名。

因其名則是非生矣。無理作理。因其理則爭論起矣。幻化非真。

誰是誰非。虛妄無實。何空何有。將知得無所得。失無所失。

未及造謁。聊申此意。伏望答之。二祖回示曰。

備觀來意。皆如實。真幽之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謂瓦礫。

豁然自覺是真珠。無明智慧等無異。當知萬法即皆如。

愍此二見之徒輩。申辭措筆作斯書。觀身與佛不差別。

何須更覓彼無餘。居士捧披祖偈。乃申禮覲。

密承印記。

   ▲牛頭山法融禪師 年十九。學通經史。

尋閱大部般若。曉達真空。忽一日歎曰。儒學世典非究竟法。

般若真觀出世舟航。遂隱茅山。投師落髮。

後入牛頭山幽棲寺北巖之石室。有百鳥銜花之異。唐貞觀中。

四祖遙觀氣象。知彼山有異人。乃躬自尋訪。問寺僧。

此間有道人否。曰出家兒那個不是道人。祖曰。

阿那個是道人。僧無對。別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嬾融。

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麼。祖遂入山。

見師端坐自若。曾無所顧。祖問曰。在此作甚麼。師曰觀心。祖曰。

觀是何人。心是何物。師無對。便起作禮曰。

大德高棲何所。祖曰。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師曰。

還識道信禪師否。祖曰。何以問他。師曰。嚮德滋久。冀一禮謁。

祖曰。道信禪師貧道是也。師曰。因何降此。祖曰。

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師指後面曰。別有小菴。

遂引祖至菴所。遶菴惟見虎狼之類。祖乃舉兩手作怖勢。

師曰。猶有這個在。祖曰。這個是甚麼。師無語。

少選祖卻於師宴坐石上。書一佛字。師睹之竦然。祖曰。

猶有這個在。師未曉。乃稽首請說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門。

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

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

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

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

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

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

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

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師曰。

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問佛。

問佛非不心。師曰。既不許作觀行。於境起時。心如何對治。

祖曰。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

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隨心自在。

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異。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

今付於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

向後當有五人達者。紹汝玄化。

 僧問南泉。牛頭未見四祖時。為甚百鳥銜花供養。

 泉云。只為步步踏佛階梯。僧云。見後為甚麼不來。

 泉云。直饒不來。猶較王老師一線道 雲門舉云。

 南泉只解步步登高。不解從空放下。僧問。

 如何是步步登高。門云。香積世界。如何是從空放下。門云。

 填溝塞壑 僧問老宿。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

 曰如條貫葉。云見後如何。曰秋夜紛紛 僧問趙州。

 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州曰。飽柴飽水。

 曰見後如何。曰飽柴飽水 一尊宿答前兩問。

 皆云賊不打貧兒家。

住後。法席之盛。擬黃梅。唐永徽中。徒眾乏糧。

師往丹陽緣化。去山八十里。躬負米一石八斗。朝往暮還。

供僧三百。二時不闕三年。邑宰蕭元善。請於建初寺。

講大般若經。聽者雲集。至滅靜品。地為之震動

 博陵王問曰。境緣色發時。不言緣色起。云何得知緣。

乃欲息其起。師曰。境色初發時。色境二性空。本無知緣者。

心量與知同。照本發非發。爾時起自息。抱暗生覺緣。

心時緣不逐。至如未生前。色心非養育。從空本無念。

想受言念生。起發未曾起。豈用佛教令。問曰。

閉目不見色。境慮乃便多。色既不關心。境從何處發。師曰。

閉目不見色。內心動慮多。幻識假成用。起名終不過。

知色不關心。心亦不關人。隨行有相轉。鳥去空中真。

問曰。境發無處所。緣覺了知生。境謝覺還轉。

覺乃變為境。若以心曳心。還為覺所覺。從之隨隨去。

不離生滅際。師曰。色心前後中。實無緣起境。一念自疑忘。

誰能計動靜。此知自無知。知知緣不會。當自檢本形。

何須求域外。前境不變謝。後念不來今。求月執玄影。

討跡逐飛禽。欲知心本性。還如視夢裏。譬之六月水。

處處皆相似。避空終不脫。求空復不成。借問鏡中像。

心從何處生。問曰。恰恰用心時。若為安隱好。師曰。

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曲談名相勞。直說無繁重。

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問曰。

智者引妙言。與心相會當。言與心路別。合則萬倍乖。

師曰。方便說妙言。破病大乘道。非關本性談。

還從空化造。無念為真常。終當絕心路。離念性不動。

生滅無乖誤。谷響既有聲。鏡像能回顧。問曰。行者體境有。

因覺知境亡。前覺及後覺。并境有三心。師曰。境用非體覺。

覺罷不應思。因覺知境亡。覺時境不起。前覺及後覺。

并境有三遲。問曰。住定俱不轉。將為正三昧。

諸業不能牽。不知細無明。徐徐躡其後。師曰。復聞別有人。

虛執起心量。三中事不成。不轉還虛妄。心為正受縳。

為之淨業障。心塵萬分一。不了說無明。細細習因起。

徐徐名相生。風來波浪轉。欲靜水還平。更欲前塗說。

恐畏後心驚。無念大獸吼。性空下霜雹。星散穢草摧。

縱橫飛鳥落。五道定紛綸。四魔不前卻。既如猛火燎。

還如利劍斫。問曰。賴覺知萬法。萬法本來然。

若假照用心。只得照用心。不應心裏事。師曰。賴覺知萬法。

萬法終無賴。若假照用心。應不在心外。問曰。

隨隨無揀擇明心不現前。復慮心闇昧。在心用功行。智障復難除。

師曰。有此不可有。尋此不可尋。無揀即真擇。

得闇出明心。慮者心冥味。存心託功行。何(五燈作可)論智障難。

至佛方為病。問曰。折中消息間。實亦難安怗。

自非用行人。此難終難見。師曰。折中欲消息。消息非難易。

先觀心處心。次推智中智。第三照推者。第四通無記。

第五解脫名。第六等真偽。第七知法本。第八慈無為。

第九遍空陰。第十雲雨被。最盡彼無覺。無明生本智。

鏡像現三業。幻人化四衢。不住空邊盡。當照有中無。

不出空有內。未將空有俱。號之名折中。折中非言說。

安怗無處安。用行何能決。問曰。別有一種人。善解空無相。

口言定亂一。復道有中無。同證用常寂。知覺寂常用。

用心會真理。復言用無用。智慧方便多。言亂與理合。

如如理自如。不由識心會。既知心會非。心心復相泯。

如是難知法。永劫不能知。同此用心人。法所不能化。

師曰。別有證空者。還如前偈論。行空守寂滅。

識見暫時翻。會真是心量。終知未了原。又說息心用。

多智疑相似。良由性不明。求空具勞已。永劫住幽識。

抱相多不知。放光便動地。於彼欲何為。問曰。前件看心者。

復有羅縠難。師曰。看心有羅縠。幻心何待看。

況無幻心者。從容下口難。問曰。久有大基業。心路差互間。

得覺微細障。即達於真際。自非善巧師。無能決此理。

仰惟我大師。當為開要門。引導用心者。不令失正道。師曰。

法性本基業。夢境成差互。實相微細身。色心常不悟。

忽逢混沌士。哀怨愍群生。託疑廣設問。抱理內常明。

生死幽徑徹。毀譽心不驚。野老顯分答。法相媿來儀。

蒙發群生藥。還如色性為 顯慶元年。邑宰蕭元善。

請住建初。師辭不克。遂命入室上首智巖。付囑法印。

將下山。謂眾曰。吾不復踐此山矣。時鳥獸哀號。

踰月不止。菴前有四大桐樹。仲夏之月。忽然凋落。

明年正月二十三日。不疾而逝。窆於雞籠山。

   ▲牛頭山智巖禪師 曲阿華氏子。弱冠智勇過人。

隋大業中為郎將。常以弓挂濾水囊。隨所至自汲用。

累立戰功。年四十。遂乞出家。入舒州皖公山。

從寶月禪師。一日宴坐。睹異僧身長丈餘。謂之曰。

卿八十生出家。宜加精進。言訖不見。嘗在谷中入定。山水暴漲。

師怡然不動。其水自退。有獵者遇之。遂改過修善。

復有昔同從軍者二人。聞師隱遯。共入山尋之。既見謂曰。

郎將狂耶。何為住此。師曰。我狂欲醒。君狂正發。

夫嗜色淫聲。貪榮[曰/月]寵。流轉生死。何由自出。

二人感歎而去。師後謁融禪師。發明大事。嘗謂師曰。

吾受信大師真訣。所得都亡。設有一法勝過涅槃。吾說亦如夢幻。

夫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地。汝今已過此見。

我復何云。

   ▲牛頭山智威禪師 得法於法持禪師。

法持巖公法孫也。師嘗有偈。示門人慧忠曰。莫繫念。念成生死河。

輪迴六趣海。無見出長波。忠答曰。念想由來幻。

性自無終始。若得此中意。長波當自止。師又示偈曰。

余本性虛無。緣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還歸空處坐。

忠答曰。虛無是實體。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須息。

即汎般若船。師知其了悟。遂付法。初忠纔見師。師即曰。

山主來也。及忠嘗出參訪。師院中凌霄藤。盛夏盡萎。

左右欲伐之。師曰。不可。忠還則復茂矣。忠還果然。既授法。

出居延祚寺。奉法益嚴。生平一衲不易。器用惟一鐺。

嘗有供僧穀兩廩。盜者窺伺。虎為守之。縣令張遜。

至山謁忠。問有阿弟子。曰有三五人。遜曰。可得見乎。

忠敲禪床。三虎哮吼而出。遜驚怖而退。其神跡頗多。

不具載。有安心偈曰。人法雙淨。善惡兩忘。直心真實。

菩提道場。大曆四年六月十五日。集僧布薩訖。

命侍者淨髮浴身。至夜有瑞雲覆其精舍。天樂四聞。

詰旦怡然坐化。風雨遽作。震折林木。復有白虹貫於巖壑。

五年春茶毗。獲舍利不可勝計。

   ▲安國玄挺禪師 初參威禪師。侍立次。

有講華嚴僧問。真性緣起。其義云何。威良久。師遽召曰。

大德正興一念問時。是真性中緣起。其僧言下大悟。

 妙喜云。一念未興時。不可無緣起也。或云。

 一念未興。喚甚麼作緣起。我也只要汝恁麼道。

   ▲天柱崇慧禪師 僧問。達磨未來此土時。

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未來且置。即今事作麼生。曰某甲不會。

乞師指示。師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僧無語。師復曰。

闍黎會麼。曰不會。師曰。自己分上作麼生。

干他達磨來與未來作麼。他家來。大似賣卜漢。見汝不會。

為汝錐破卦文。纔生吉凶。盡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曰。

如何是解卜底人。師曰。汝纔出門時。便不中也

 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也。師曰。灊嶽峰高長積翠。

舒江明月色光輝。

   ▲徑山道欽禪師 馬祖令人送書到。書中作一圓相。

師發緘。於圓相中著一點。卻封回。

 忠國師云。欽師猶被馬師惑 徑山杲云。

 馬師仲冬嚴寒。欽師孟夏漸熱。雖然寒熱不同。

 彼此不失時節。忠國師因甚卻道。欽師猶被馬師惑。

 還委悉麼。無風荷葉動。決定有魚行 雪竇云。

 徑山被惑且置。若將呈似國師。別作個甚麼伎倆。免被惑去。

 有老宿云。當時坐卻便休。亦有道。但與劃破。

 若與麼。只是不識羞。敢謂天下老師。各具金剛眼睛。

 廣作神通變化。還免得麼。雪竇見處。也要諸人共知。

 只這馬師當時畫出。早是自惑了也。

師在唐代宗宮中。見代宗來起立。宗曰。師何以起。

師曰。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

 妙喜云。不向四威儀中。又如何見國一。

崔趙公問。弟子出家得否。師曰。出家乃大丈夫之事。

非將相之所能為。崔於是有省。

   ▲天台山雲居智禪師 嘗有華嚴院僧繼宗問。

見性成佛其義云何。師曰。清淨之性本來湛然。無有動搖。

不屬有無淨穢長短取捨。體自翛然。如是明見。

乃名見性。性即佛。佛即性。故曰見性成佛。

曰性既清淨不屬有無。因何有見。師曰。見無所見。曰既無所見。

何更有見。師曰。見處亦無。曰如是見時。是誰之見。師曰。

無有能見者。曰究竟其理如何。師曰。汝知否。

妄計為有即有能所。乃得名迷。隨見生解。便墮生死。

明見之人即不然。終日見未嘗見。求名處體相不可得。

能所俱絕。名為見性。曰此性遍一切處否。師曰。無處不遍。

曰凡夫具否。師曰。上言無處不遍。豈凡夫而不具乎。

曰因何諸佛菩薩不被生死所拘。而凡夫獨縈此苦。

何曾得遍。師曰。凡夫於清淨性中。計有能所。即墮生死。

諸佛大士善知清淨性中。不屬有無。即能所不立。

曰若如是說。即有能了不了人。師曰。了尚不可得。

豈有能了人乎。曰至理如何。師曰。我以要言之。汝即應念。

清淨性中無有凡聖。亦無了不了人。凡之與聖。

二俱是名。若隨名生解。即墮生死。若知假名不實。

即無有當名者。又曰。此是極究竟處。若云我能了彼不能了。

即是大病。見有淨穢凡聖。亦是大病。作無凡聖解。

又屬撥無因果。見有清淨性可栖止。亦大病。

作不栖止解。亦大病。然清淨性中。雖無動搖。且不壞方便應用。

及興慈運悲。如是興運之處。即全清淨之性。

可謂見性成佛矣。繼宗踊躍禮謝而退。

   ▲鳥窠道林禪師 見秦望山長松盤屈如蓋。

遂栖止其上。故謂之鳥窠禪師。復有鵲巢於其側。自然馴狎。

亦目為鵲巢和尚。有侍者會通。一日欲辭去。

師問曰汝今何往。對曰。會通為法出家。和尚不垂慈誨。

今往諸方。學佛法去。師曰。若是佛法。吾此間亦有少許。

曰如何是和尚佛法。師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

通遂領悟玄旨。

 大溈秀云。可惜這僧認他口頭聲色。以當平生。

 不知自己光明蓋天蓋地。妙喜曰。恁麼批判。

 也未夢見鳥窠在 泐潭準和尚。因侍者告辭。

 書偈授之云。鳥窠吹布毛。老婆為侍者。今古道雖同。

 寶峰不然也。二月三月時。和風滿天下。在處百花開。

 遠近山如畫。岐路春禽鳴。高巖春水瀉。頭頭三昧門。

 虛明周大野。好個真消息。書送汝歸舍。衲僧末後句。

 噓是何言歟 通後居招賢寺。茂齡為六宮使。

 唐德宗甚眷遇。春時見昭陽宮。華卉敷榮。方翫賞間。

 忽聞空中有聲曰。虛幻之相。開謝不停。能壞善根。

 仁者安可嗜之。通遂感動。哀懇德宗求出家。

 篤留不可。遂賜。歸因韜光法師。而詣林公不納。

 通乞韜光堅白曰。通七歲蔬食。十一受五戒。

 今年二十有二。而志不緣世法。並未嘗娶。

 今特以欲出家而休官。向願甚確。乞師拯度。林公乃與披剃受具。

 通居常卯齋。晝夜精進。誦大乘經。而習安般三昧。

 未幾得法。後因武宗廢教。入山深遯。莫知所如。

 俗姓吳氏。名元卿。杭州人。

初師自徑山歸。至孤山永福寺。有辟支佛塔。

時道俗共為法會。師振錫而入。韜光法師問曰。此之法會。

何以作聲。師曰。無聲誰知是會 白居易守杭時。

入山謁師。問曰。禪師住處甚危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

白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

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諸惡莫作。

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師曰。

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禮而退。

 耆域者。天竺神僧也。晉惠末至洛陽。神通顯著。

 有高足僧竺法行。請域說法。域曰。眾集乃可。

 法行乃集眾。域陞座曰。守口攝身意。慎勿犯諸惡。

 修行一切善。如是得度世。言已便默。法行復請曰。

 願上人為授所未聞。如斯偈義。八歲童子亦已諳誦。

 域笑曰。八歲雖誦。百歲不行。誦之何益。

 人皆知敬得道者。不知行之自得道。悲夫。吾言雖少。行者益多也。

長慶四年二月十日。告侍者曰。吾今報盡。言訖坐亡。

 有云名圓修者。或師諡耶。

   ▲嵩嶽慧安國師 得法黃梅。遍歷名勝。至嵩少云。

是吾終焉之地也。自爾禪者輻輳。

有坦然懷讓二僧來參。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何不問自己意。

曰如何是自己意。師曰。當觀密作用。曰如何是密作用。

師以目開合示之。然於言下知歸。讓乃即謁曹溪

 初隋煬帝。嘗徵師不赴。及唐高宗徵。師亦不赴。

武后時以師禮迎。師至輦下。后嘗問。師甲子多少。

師曰不記。后曰。何不記耶。師曰。生死之身其若循環。

環無起盡。焉用記為。況此心流注。中間無間。見漚起滅者。

乃妄想耳。從初識至動相滅時。亦只如此。

何年月可記乎。后稽顙信受。中宗即位。益加欽禮。

神龍三年辭歸嵩嶽。三月三日囑門人曰。吾死將尸向林中。

待野火焚之。俄爾萬回公來見。師猖狂握手言論。旁侍傾耳。

都不體會。至八日閉戶偃身而寂。春秋一百二十八。

門人遵旨。舁置林中。果野火自然闍維。

得舍利八十粒。先天二年。建浮圖供奉。

   ▲壽州道樹禪師 得法於北宗秀。卜壽州三峰山。

結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朴。言談詭異。

時忽化作佛及菩薩羅漢天仙等形。或放神光。或呈聲響。

師之學徒睹之。皆不能測。如此涉十年。後寂無形影。

師告眾曰。野人作多色伎倆。眩惑於人。只消老僧不見不聞。

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

   ▲嵩嶽破灶墮和尚 不稱名氏。言行叵測。隱居嵩嶽。

山塢有廟甚靈。殿中惟安一灶。遠近祭祀不輟。

烹宰物命甚多。師一日領侍僧入廟。以杖敲灶三下曰。咄。

此灶。只是泥瓦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

恁麼烹宰物命。又打三下。灶乃傾破墮落。

須臾有一人青衣峨冠。設拜師前。師曰。是甚麼人。曰我本此廟灶神。

久受業報。今日蒙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在天中。

特來致謝。師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神再禮而沒。

少選侍僧問曰。某等久侍和尚。不蒙示誨。

灶神得甚麼徑旨。便得生天。師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

別也無道理為伊。侍僧無言。師曰會麼。僧曰不會。師曰。

本有之性。為甚麼不會。侍僧等乃禮拜。師曰。破也破也。

墮也墮也。

 後義豐禪師。舉似安國師。安嘆曰。

 此子會盡物我一如。可謂如朗月處空。無不見者。難搆伊語脈。

 豐問曰。未審甚麼人搆得他語脈。安曰。不知者。

僧問。物物無形時如何。師曰。禮即唯汝非我。

不禮即唯我非汝。其僧乃禮謝。師曰。本有之物。物非物也。

所以道。心能轉物。即同如來。

   ▲嵩嶽元珪禪師 伊闕人。姓李氏。得法安國師。

隱於嶽之龐塢。一日有神人。率群從謁師。師睹其貌。

奇偉非常。乃問曰。善來仁者。胡為而至。彼曰。師寧識我耶。

師曰。吾觀佛與眾生等。吾一目之。豈分別耶。彼曰。

吾此嶽神也。能生死於人。師安得一目我哉。師曰。

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視身與空等。視吾與汝等。

汝能壞空與汝乎。苟能壞空及汝。吾則不生不滅也。

汝尚不能如是。又安能生死吾耶。神稽首曰。

我亦聰明正直於餘神。詎知師有廣大之智辯乎。

願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師曰。汝既乞戒。即既戒也。所以者何。戒外無戒。

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聞茫昧。止求師戒。

我身為門弟子。師即為張座秉罏正几曰。付汝五戒。

若能奉持。即應曰能。不能即曰否。曰謹受教。師曰。

汝能不婬乎。曰我亦娶也。師曰。非謂此也。謂無羅欲也。曰能。

師曰。汝能不盜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盜取哉。師曰。

非謂此也。謂嚮而福淫。不供而禍善也。曰能。師曰。

汝能不殺乎。曰實司其柄。焉曰不殺。師曰。非謂此也。

謂有濫誤疑混也。曰能。師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

焉有妄乎。師曰。非謂此也。謂先後不合天心也。曰能。師曰。

汝不遭酒敗乎。曰能。師曰。如上是為佛戒也。又言。

以有心奉持。而無心拘執。以有心為物。而無心想身。

能如是。則先天地生不為精。後天地死不為老。

終日變化而不為動。畢盡寂默而不為休。信此則雖娶非妻也。

雖嚮非取也。雖柄非權也。雖作非故也。雖醉非惛也。

若能無心於萬物。則羅欲不為婬。福淫禍善不為盜。

濫誤疑混不為殺。先後違天不為妄。

惛荒顛倒不為醉。是謂無心也。無心則無戒。無戒則無心。

無佛無眾生。無汝及無我。孰為戒哉。神曰。我神通亞佛。師曰。

汝神通十句五能五不能。佛則十句七能三不能。

神疏然避席跪啟曰。可得聞乎。師曰。

汝能戾上帝東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師曰。

汝能奪地祇融五嶽而結四海乎。曰不能。師曰。是謂五不能也。

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

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

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也。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是一期。

眾生界本無增減。[一/旦](傳燈作且)無一人能主其(傳燈作有)法。

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

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神曰。

我誠淺昧。未聞空義。師所授戒。我當奉行。今願報慈德。

效我所能。師曰。我觀身無物。觀法無常。塊然更有何欲耶。

神曰。師必命我為世間事。展我小神功。

使已發心初發心未發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蹤。

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師曰。

無為是無為是。神曰。佛亦使神護法。師寧隳叛佛耶。

願隨意垂誨。師不得已而言曰。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

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於東嶺乎。神曰。

已聞命矣。然昏夜必有喧動。願師無駭。即作禮而去。

師門送而目觀之。見儀衛逶迤。如王者之狀。

其夕果有暴風吼雷。棟宇搖蕩。師曰。神言徵矣。眾可無怖。

詰日和霽。則北巖松栝。盡移東嶺。森然行植。師謂其徒曰。

毋令外知。人將妖我。開元四年丙辰歲。囑門人曰。

吾始居寺東嶺。吾滅。汝必置吾骸於彼。言訖若委蛻焉。

   ▲終南山惟政禪師 得法於普寂。結廬太乙。

唐文宗嗜蛤蜊。海民供遞甚勞。一日御饌中。有擘不張者。

帝以其異。即焚香禱之。乃開。見菩薩形儀梵相具足。

遂貯以金粟檀合。賜興善寺。令僧眾瞻禮。問群臣曰。

斯何祥也。或奏師可備顧問。乃召師問其事。師曰。

臣聞物無虛應。此乃啟陛下之信心耳。故契經云。

應以此身得度者。即現此身而為說法。帝曰。菩薩身已現。

第未聞說法。師曰。陛下睹此為常耶。非常耶。

信耶非信耶。帝曰。希有之事。朕深信焉。師曰。陛下已聞說法竟。

帝大悅。詔天下寺院。各立觀音像。留師內道場。

師累乞歸。乃詔住聖壽寺。武宗甫即位。師忽入終南隱居。

人問何故。曰吾避仇矣。後闍維。收舍利四十九粒。

而建塔焉。

   ▲嵩山峻極和尚 僧問。如何是修善行人。師曰。

擔枷帶鎖。曰如何是作惡行人。師曰。修禪入定。

曰某甲淺機。請師直指。師曰。汝問我惡。惡不從善。汝問我善。

善不從惡。僧良久。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惡人無善念。

善人無惡心。所以道。善惡如浮雲。俱無起滅處。

僧於言下大悟。後破灶墮聞舉乃曰。此子會盡諸法無生。

 妙喜曰。爭奈在髑髏前作妄想何。

   ▲司空山本淨禪師 絳州人。張氏子。幼歲披緇。

於曹溪受記。住司空山。後因唐玄宗中使楊光庭。

採常春藤。至山見師。議論超遠。還奏闕庭。詔至內道場。

與兩街名僧碩學。共揚佛理。有遠禪師者問曰。

禪師所見以何為道。師曰。無心是道。遠曰。道因心有。

何得言無心是道。師曰。道本無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

道不虛然。窮心既無。道憑何立。二俱虛妄。總是假名。遠曰。

禪師見有身心。是道已否。師曰。山僧身心本來是道。

遠曰。適言無心是道。今又言身心本來是道。豈不相違。

師曰。無心是道。心泯道無。心道一如。故言無心是道。

身心本來是道。道亦本是身心。身心本既是空。

道亦窮源無有。遠曰。觀禪師形質甚小。卻會此理。師曰。

大德只見山僧相。不見山僧無相。見相者是大德所見。

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其道。

若以相為實。窮劫不能見道。遠曰。

今請禪師於相上說於無相。師曰。淨名經云。四大無主。身亦無我。

無我所見。與道相應。大德若以四大有主是我。若有我見。

窮劫不可會道也。遠聞語失色。師有偈曰。

四大無主復如水。遇曲逢直無彼此。淨穢兩處不生心。

壅決何曾有二意。觸境但似水無心。在世縱橫有何事。

志明禪師問。若言無心是道。瓦礫無心亦應是道。

又曰身心本來是道。四生十類皆有身心。亦應是道。師曰。

大德若作見聞覺知解會。與道懸殊。

即是求見聞覺知之者。非是求道之人。經云。無眼耳鼻舌身意。

六根尚無。見聞覺知憑何而立。窮本不有。何處存心。

焉得不同草木瓦礫。明杜口。師有偈曰。見聞覺知無障礙。

聲香味觸常三昧。如鳥空中只麼飛。無取無捨無憎愛。

若會應處本無心。始得名為觀自在。真禪師問。

道既無心。佛有心否。佛之與道是一是二。師曰。不一不二。

曰佛度眾生。為有心故。道不度人。為無心故。

一度一不度。何得無二。師曰。若言佛度眾生道無度者。

此是大德妄生二見。如山僧即不然。佛是虛名。道亦妄立。

二俱不實。總是假名。一假之中如何分二。

曰佛之與道從是假名。當立名時。是誰為立。若有立者。

何得言無。師曰。佛之與道。因心而立。推窮立心。心亦是無。

心既是無。即悟二俱不實。知如夢幻。即悟本空。

強立佛道二名。此是二乘人見解。師因說無修無作偈曰。

見道方修道。不見復何修。道性如虛空。虛空何所修。

遍觀修道者。撥火覓浮漚。但看弄傀儡。線斷一時休。

法空禪師問。佛之與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應不實。

何以從前尊宿皆言修道。師曰。大德錯會經意。

道本無修。大德強修。道本無作。大德強作。道本無事。

強生多事。道本無知。於中強知。如此見解。與道相違。

從前尊宿不應如是。自是大德不會。請思之。師有偈曰。

道體本無修。不修自合道。若起修道心。此人不會道。

棄卻一真性。卻入鬧浩浩。忽逢修道人。第一莫向道。

安禪師問。道既假名。佛云妄立。十二分教。

亦是接物度生。一切是妄。以何為真。師曰。為有妄故。將真對妄。

推窮妄性本空。真亦何曾有故。故知真妄總是假名。

二事對治。都無實體。窮其根本。一切皆空。

曰既言一切是妄。妄亦同真。真妄無殊。復是何物。師曰。若言何物。

何物亦妄。經云。無相似。無比況。言語道斷。如鳥飛空。

安慚伏。師有偈曰。推真真無相。窮妄妄無形。

返觀推窮心。知心亦假名。會道亦如此。到頭亦只寧。

達性禪師問。禪師至妙至微。真空雙泯。佛道兩忘。修行性空。

名相不實。世界如幻。一切假名。作此解時。

不可斷絕眾生善惡二根。師曰。善惡二根皆因心有。窮心若有。

根亦非虛。推心既無。根因何立。經云。

善不善法從心化生。善惡業緣。本無有實。師有偈曰。善既從心生。

惡豈離心有。善惡是外緣。於心實不有。捨惡送何處。

取善令誰守。傷嗟二見人。攀緣兩頭走。若悟本無心。

始悔從前咎。又有近臣問曰。此身從何而來。

百年之後復歸何處。師曰。如人夢時從何而來。

睡覺時從何而去。曰夢時不可言無。既覺不可言有。雖有有無。

來往無所。師曰。貧道此身亦如其夢。示偈曰。視生如在夢。

夢裏實是鬧。忽覺萬事休。還同睡時悟。智者會悟夢。

迷人信夢鬧。會夢如兩般。一悟無別悟。富貴與貧賤。

更無分別路。上元二年歸寂。諡大曉禪師。

   ▲南陽慧忠國師 諸暨冉氏子。得法曹溪。

居南陽白崖山黨子谷。四十餘年不下山。道行升聞。

肅宗以師禮。迎居千福寺 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

帝命師試驗。三藏纔見師便禮拜。立於右邊。師問曰。

汝得他心通那。對曰不敢。師曰。

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去西川看競渡。

良久再問。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

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在天津橋上看弄胡孫。師良久復問。

汝道老僧只今在甚麼處。藏罔測。師叱曰。這野狐精。

他心通在甚麼處。藏無對。

 後有僧問玄沙。沙曰。汝道前兩度還見麼

  僧問趙州。大耳三藏第三度不見國師。

 未審國師在甚麼處。州云。在三藏鼻孔上。僧後問玄沙。

 既在鼻孔上。為甚麼不見。沙云。只為太近 白雲端云。

 國師若在三藏鼻孔上。有甚難見。殊不知。

 國師在三藏眼睛上。

一日喚侍者。者應諾。如是三召三應。師曰。

將謂吾孤負汝。卻是汝孤負吾。

 妙喜云。叢林中喚作國師三喚侍者話。

 自此便有一絡索。惟雪竇見透古人骨髓云。國師三喚侍者。

 點即不到。喜云灼然。侍者三應。到即不點。喜云。

 卻不恁麼。將謂吾孤負汝。誰知汝孤負吾。

 謾雪竇不得。喜云。誰道。復召大眾云。好個謾雪竇不得。

 雖然如是。雪竇亦謾妙喜不得。妙喜亦謾諸人不得。

 諸人亦謾露柱不得。玄沙云。侍者卻會。雪竇云。

 停囚長智。喜云。兩彩一賽。雲門道。

 作麼生是國師孤負侍者處。會得也是無端。雪竇云。元來不會。喜云。

 雪峰道底。雲門又云。作麼生是侍者孤負國師處。

 粉骨碎身未報得。雪竇云。無端無端。喜云。垛生招箭。

 法眼云。且去別時來。雪竇云。謾我不得。喜云。

 卻是法眼會。興化云。一盲引眾盲。雪竇云。端的瞎。喜云。

 親言出親口。玄覺徵問僧云。甚處是侍者會處。

 僧云。若不會。爭解恁麼應。覺云。汝少會在。又云。

 若於此見得去。便識玄沙。喜云。慚惶殺人。翠巖芝云。

 國師侍者總欠會在。喜云。猶較些子。投子云。

 抑逼人作麼。雪竇云。躲根漢。喜云。理長即就。復云。

 惟有趙州多口阿師。下得個注腳。令人疑著。僧問。

 國師三喚侍者。意旨如何。州云。如人暗中書字。字雖不成。

 文彩已彰。雪竇便喝。喜云。且道這一喝。

 在國師侍者分上。在趙州分上。隨後喝一喝。復云。

 若不是命根五色索子斷。如何透得這裏過。雪竇云。

 若有人問雪竇。雪竇便打。也要諸方檢點。喜云。

 作賊人心虛。雪竇復有一頌云。師資會遇意非輕。喜云。

 此語有兩負門。無事相將草裏行。喜云。普州人送賊。

 負汝負吾人莫問。喜云。放待冷來看。

 任從天下競頭爭。喜云。只今休去便休去。若覓了時無了時。復云。

 你若求玄妙解會。只管理會國師三喚侍者話。

 那裏是國師孤負侍者處。那裏是侍者孤負國師處。

 有甚麼交涉。鵝王擇乳。素非鴨類。

 遮個便是國師用劍刃上事 又云。國師還見侍者麼。

 侍者還見國師麼。

南泉到參。師問。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曰。

還將得馬師真來否。曰只這是。師曰。背後底[漸/耳]。南泉便休。

 長慶云。大似不知 保福云。幾不到和尚此間

  雲居錫云。此二尊宿。盡扶背後。只如南泉休去。

 為當扶面前。扶背後。

肅宗問。如何是十身調御。師乃起立曰。會麼。

帝曰不會。師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又曰。如何是無諍三昧。

師曰。檀越蹋毗盧頂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師曰。

莫認自己清淨法身。

 妙喜曰。諸人要見忠國師麼。只在你眼睛裏。

 開眼也蹉過。合眼也蹉過。既在眼睛裏。為甚麼卻蹉過。

 妙喜恁麼道。也蹉過不少。

肅宗到。師指石師子云。陛下這石師子奇特。

下取一轉語。帝曰。朕下語不得。請師下語。師曰。山僧罪過。

後耽源問。皇帝還會麼。師曰。皇帝會且致。你作麼生會。

 玄沙備云。大小國師。被侍者勘破。

肅宗請看戲。師曰。檀越有甚心情看戲。

 妙喜舉云。法雲圓通禪師曰。

 且道國師在甚處著到。妙喜敢問諸人。且道圓通禪師在甚處著到。

 於斯見得。三老相去不遠。

師因丹霞來訪。值睡次。乃問侍者耽源云。國師在否。

者曰。在即在。祇是不見客。霞云。太深遠生。者云。

莫道上座。佛眼也覷不見。霞云。龍生龍子。鳳生鳳兒。

師睡起。侍者舉似師。師打二十棒趁出。丹霞聞云。

不謬為南陽國師。

 天童華云。侍者喫棒出院。千載一時。

 然歸宗豈免眼熱。丹霞雖是好手。爭奈落在國師網子裏。

 諸人還辨得麼。苟或未然。猶握金鞭問歸客。

 夜深誰共御街行 徑山策云。國師幸自高眠。

 侍者播揚家醜。不因多口丹霞。爭見國師哮吼。敢問大眾。

 國師既在。為甚麼不見客。向這裏見得破。

 非唯知耽源落節。亦見自己有出身之路。雖然如是。

 莫將閒學解。埋沒祖師心。

師問紫璘供奉。甚處來。云城南來。師云。

城南草作何色。云作黃色。師乃問童子。城南草作何色。云作黃色。

師云。只這童子。亦可簾前賜紫對御談玄。

 妙喜云。你道國師說老婆禪。拖泥帶水得麼。

師問紫璘供奉。佛是甚麼義。曰覺義。師曰。佛曾迷否。

曰不曾迷。師曰。用覺作麼。

 妙喜曰。若不入水。爭見長人。

供奉註思益經。師曰。凡註經須會佛義始得。

曰若不會佛意。爭解註經。師令侍者盛一碗水。中著七粒米。

碗面安一隻箸。問奉是甚麼義。奉無語。師曰。

老僧意尚不會。何況佛意。

 溈山果云。供奉先鋒有作。殿後無功。

 當時纔見國師問是甚麼義。只對云草本不勞拈出。踢倒便行。

 直饒國師通身是口。也無說處。

師問禪客。從何方來。禪客曰。南方來。師曰。

南方有何知識。曰知識頗多。師曰。如何示人。曰彼方知識。

直下示學人。即心是佛。佛是覺義。

汝今悉具見聞覺知之性。此性善能揚眉瞬目。去來運用。遍於身中。

挃頭頭知。挃腳腳知。故名正遍知。離此之外更無別佛。

此身即有生滅。心性無始以來未曾生滅。身生滅者。

如龍換骨。蛇蛻皮。人出故宅。即身是無常。其性常也。

南方所說大約如此。師曰。若然者。與彼先尼外道。

無有差別。彼云。我此身中有一神性。此性能知痛癢。

身壞之時。神則出去。如舍被燒。舍主出去。舍即無常。

舍主常矣。審如此者。邪正莫辨。孰為是乎。吾比遊方。

多見此色。近尤盛矣。聚卻三五百眾。目視雲漢云。

是南方宗旨。把他壇經改換。添糅鄙談。削除聖意。惑亂後徒。

豈成言教。苦哉吾宗喪矣。若以見聞覺知是佛性者。

淨名不應云。法離見聞覺知。若行見聞覺知。

是則見聞覺知。非求法也。僧又問。法華了義開佛知。

見此復若為。師曰。他云開佛知見。尚不言菩薩二乘。

豈以眾生癡倒。便同佛之知見耶。僧又問。阿那個是佛心。師曰。

牆壁瓦礫是。僧曰。與經大相違也。涅槃云。

離墻壁無情之物。故名佛性。今云是佛。心未審心之與性。

為別不別。師曰。迷即別。悟即不別。曰經云佛性是常。

心是無常。今云。不別何也。師曰。汝但依語而不依義。

譬如寒月水結為冰。及至暖時。冰釋為水。

眾生迷時結性成心。眾生悟時釋心成性。若執無情無佛性者。

經不應言三界唯心。宛是汝自違經。吾不違也。

問無情既有佛性。還解說法否。師曰。他熾然常說。無有間歇。

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師曰。汝自不聞。曰誰人得聞。師曰。

諸聖得聞。曰眾生應無分耶。師曰。我為眾生說。

不為諸聖說。曰某甲聾瞽。不聞無情說法。師應合聞。師曰。

我亦不聞。曰師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師曰。

賴我不聞。我若得聞。則齊於諸聖。汝則不聞我說法。

曰眾生畢竟得聞否。師曰。眾生若聞。即非眾生。

曰無情說法有何典據。師曰。不見華嚴云。剎說眾生說。

三世一切說。眾生是有情乎。曰師但說無情有佛性。

有情復若為。師曰。無情尚爾。況有情耶。曰若然者。

南方知識云。見聞覺知是佛性。應不合判同外道。師曰。

不道他無佛性。外道豈無佛性耶。但緣見錯。

於一法中而生二見。故非也。曰若俱有佛性。且殺有情。即結業互酬。

損害無情。不聞有報。師曰。有情是正報。

計我我所而懷結恨。即有罪報。無情是其依報。無結恨心。

是以不言有報。曰教中但見有情作佛。不見無情受記。

且賢劫千佛。孰是無情佛耶。師曰。如皇太子未受位時。

唯一身耳。受位之後。國土盡屬於王。

寧有國土別受位乎。今但有情受記作佛之時。

十方國土悉是遮那佛身。那得更有無情受記耶。曰一切眾生盡居佛。

身之上。便利穢污佛身。穿鑿踐蹋佛身。豈無罪耶。師曰。

眾生全體是佛。欲誰為罪。曰經云佛身無罣礙。

今以有為窒礙之物而作佛身。豈不乖於聖旨。師曰。

大品經云。不可離有為而說無為。汝信色是空否。

曰佛之誠言。那敢不信。師曰。色既是空。寧有罣礙。

曰眾生佛性既同。只用一佛修行。一切眾生應時解脫。今既不爾。

同義安在。師曰。汝不見華嚴六相義云。同中有異。

異中有同。成壞總別類例皆然。眾生佛雖同一性。

不妨各各自修自得。未見他食我飽。曰有知識示學人。

但自識性。了無常時。拋卻殼漏子一邊著。

靈臺智性迥然而去。名為解脫。此復若為。師曰。前已說了。

猶是二乘外道之量。二乘厭離生死。欣樂涅槃。外道亦云。

吾有大患。為吾有身。乃趣乎冥諦。須陀洹人八萬劫。

餘三果人六四二萬劫。辟支佛一萬劫。住空定中。

外道八萬劫。住非非想中。二乘劫滿。猶能回心向大。

外道還即輪回。曰佛性一種為別。師曰。不得一種。曰何也。

師曰。或有全不生滅。或半生半滅半不生滅。

曰孰為此解。師曰。我此間佛性。全無生滅。汝南方佛性。

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如何區別。師曰。此則身心一如。

身外無餘。所以全不生滅。汝南方身是無常。神性是常。

所以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和尚色身。

豈得便同法身不生滅耶。師曰。汝那得入於邪道。

曰學人早晚入邪道。師曰。汝不見金剛經。色見聲求。皆行邪道。

今汝所見。不其然乎。(雲門云。身心一如。身外無餘。山河大地何處有耶 神鼎諲云。

國師與麼道。龍頭蛇尾 東禪覲云。國師與這僧。離色聲相見。即色聲相見。若離色聲相見。何異南方知識半生半滅。

若即色聲相見。又道色見聲求是行邪道。眾中莫有為國師作主者麼。我且問你。既是身心一如。身外無餘。

為甚麼泡幻之身不同法體)曰某甲曾讀大小乘教。

亦見有說不生不滅中道見性之處。

亦見有說此陰滅彼陰生身有代謝而神性不滅之文。那得盡撥同外道斷常二見。

師曰。汝學出世無上正真之道。

為學世間生死斷常二見耶。汝不見肇公云。譚真則逆俗。順俗則違真。

違真故迷性而莫返。逆俗故言淡而無味。

中流之人如存若亡。下士拊掌而笑之。

汝今欲學下士笑於大道乎。曰師亦言即心是佛。南方知識亦爾。那有異同。

師不應自是而非他。師曰。或名異體同。或名同體異。

因茲濫矣。只如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名異體同。

真心妄心佛智世智。名同體異。緣南方錯將妄心言是真心。

認賊為子。有取世智稱為佛智。猶如魚目而亂明珠。

不可雷同。事須甄別。曰若為離得此過。師曰。

汝但子細返觀陰入界處。一一推窮。有纖毫可得否。

曰子細觀之。不見一物可得。師曰。汝壞身心相耶。

曰身心性離。有何可壞。師曰。身心外更有物否。曰身心無外。

寧有物耶。師曰。汝壞世間相耶。曰世間相即無相。

那用更壞。師曰。若然者。即離過矣 常州僧靈覺問曰。

發心出家。本擬求佛。未審如何用心即得。師曰。

無心可用。即得成佛。曰無心可用。阿誰成佛。師曰。

無心自成佛。成佛亦無心。曰佛有大不可思議。為能度眾生。

若也無心。阿誰度眾生。師曰。無心是真度生。

若見有生可度者。即是有心。宛然生滅。曰今既無心。能仁出世。

說許多教跡。豈可虛言。師曰。佛說教亦無心。

曰說法無心。應是無說。師曰。說即無。無即說。曰說法無心。

造業有心否。師曰。無心即無業。今既有業。心即生滅。

何得無心。曰無心即成佛。和尚即今成佛未。師曰。

心尚自無。誰言成佛。若有佛可成。還是有心。有心即有漏。

何處得無心。曰既無佛可成。和尚還得佛用否。師曰。

心尚自無。用從何有。曰茫然都無。莫落斷見否。師曰。

本來無見。阿誰道斷。曰本來無見。莫落空否。師曰。

無空可落。曰有可墮否。師曰。空既是無。墮從何立。

曰能所俱無。忽有人持刀來取命。為是有是無。師曰。是無。

曰痛否。師曰。痛亦無。曰痛既無。死後生何道。師曰。

無死無生亦無道。曰既得無物自在。饑寒所逼。

若為用心。師曰。饑即喫飯。寒即著衣。曰知饑知寒應是有心。

師曰。我問汝有心。心作何體段。曰心無體段。師曰。

汝既知無體段。即是本來無心。何得言有。

曰山中逢見虎狼。如何用心。師曰。見如不見。來如不來。彼即無心。

惡獸不能加害。曰寂然無事。獨脫無心。名為何物。

師曰。名金剛大士。曰金剛大士有何體段。師曰。

本無形段。曰既無形段。喚何物作金剛大士。師曰。

喚作無形段金剛大士。曰金剛大士有何功德。師曰。

一念與金剛相應。能滅殑伽沙劫生死重罪。得見殑伽沙諸佛。

其金剛大士功德無量。非口所說。非意所陳。

假使殑伽沙劫住世說。亦不可得盡。曰如何是一念相應。

師曰。憶智俱忘。即是相應。曰憶智俱忘。誰見諸佛。師曰。

忘即無。無即佛。曰無即言無。何得喚作佛。師曰。

無亦空。佛亦空。故曰無即佛。佛即無。曰既無纖毫可得。

名為何物。師曰。本無名字。曰還有相似者否。師曰。

無相似者。世號無比獨尊。汝努力依此修行。

無人能破壞者。更不須問。任意游行。獨脫無畏。

常有河沙賢聖之所覆護。所在之處。常得河沙天龍八部之所恭敬。

河沙善神來護永無障礙。何處不得趙遙。

 妙喜舉至殑伽沙劫住世說亦不可得盡止。復云。

 遮僧當下大悟。如睡夢覺。如蓮花開。似這般底。

 便是金剛圈栗棘蓬。你若吞不得。透不得。

 不見古人行履處。定起謗。無疑透得這裏。方能作大舟航。

 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著中流。善知識。

 下得這般手腳。入得這般窠窟。方始為得人師家。

 若不具許多差別眼目。如心性上得個解路入處底。

 定不愛擊石火閃電光。卻愛這般說話。又卻錯做實法會了。

 如一機一境一棒一喝上。得個入處底。

 定不愛這般說話。又是錯會了。真所謂所見不同。互有得失。

 教中所謂菩薩見水如甘露。天人見水如琉璃。

 凡夫見水是水。餓鬼見水如膿血。是也。

 或有個愛高禪底衲子。出來道妙喜有如是等見耶。即向他道。

 逢人但恁麼舉。

僧問。古德云。青青翠竹盡是法身。

鬱鬱黃花無非般若。有人不許。云是邪說。亦有信者。云不思議。

不知若為。師曰。此蓋普賢文殊境界。非諸凡小而能信受。

皆與大乘了義經意合。故華嚴經云。佛身充滿於法界。

普現一切群生前。隨緣赴感靡不周。

而常處此菩提座。翠竹既不出於法界。豈非法身乎。又般若經云。

色無邊故般若亦無邊。黃花既不越於色。豈非般若乎。

深遠之言。不省者難為措意。於是禪客作禮而去。

又華嚴座主。問大珠和尚曰。

禪師何故不許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珠曰。法身無象。

應翠竹以成形。般若無知。對黃花而顯相。

非彼黃花翠竹而有般若法身。故經云。佛真法身猶如虛空。

應物現形如水中月。黃花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

翠竹若是法身。翠竹還能應用。座主會麼。云不會。珠云。

若見性人。道是亦得。道不是亦得。隨用而說。不滯是非。

若不見性人。說翠竹著翠竹。說黃花著黃花。

說法身滯法身。說般若不識般若。所以皆成諍論。

座主禮謝而去。

 妙喜云。國師主張青青翠竹盡是法身。主張到底。

 大珠破青青翠竹不是法身。直破到底。

 老漢將一個主張底。一個破底。收作一處。更無拈提。

 不敢動著他一絲毫。要你學者具眼。透國師底金剛圈。

 又吞大珠底栗棘蓬。具眼者辨得出。

 不具眼者未必不笑。又云。眾中商量道。二尊宿恁麼切磋。

 一人得其體。一人得其用。得其用者事上建立。

 得其體者理上掃除。所謂實際理地不受一塵。

 佛事門中不捨一法。我為法王於法自在。或抑或揚。無得無失。

 恁麼見解。喚作矮子看戲。妙喜見處。

 也要諸人共知。不見道。破驢脊上足蒼蠅。

僧問。若為得成佛去。師曰。佛與眾生一時放卻。

當處解脫。曰作麼生得相應去。師曰。善惡不思。自見佛性。

曰若為得證法身。師曰。越毗盧之境界。

曰清淨法身作麼生得。師曰。不著佛求耳。曰阿那個是佛。師曰。

即心是佛。曰心有煩惱否。師曰。煩惱性自離。

曰豈不斷耶。師曰。斷煩惱者。即名二乘。煩惱不生。名大涅槃。

曰坐禪看靜此復若為。師曰。不垢不淨。

寧用起心而看淨相。問禪師見十方虛空是法身否。師曰。

以想心取之。是顛倒見。問即心是佛可更修萬行否。師曰。

諸聖皆具二嚴。豈撥無因果耶 師將涅槃。辭代宗。

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師曰。告檀越。

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就師請取塔樣。師良久曰。會麼。

帝曰不會。師曰。貧道去後。弟子應真卻知此事。乞詔問之。

大曆十年十二月十九日。右脅而逝。塔於黨子谷。

後詔應真問前語。真良久曰。聖上會麼。帝曰不會。

真述偈曰。湘之南。(雪竇著語云。獨掌不浪鳴)潭之北。

(兩手鳴聒聒)中有黃金充一國。(山形拄杖子)無影樹下合同船。

(海晏河清)琉璃殿上無知識。

 拈了也。復頌云。無縫塔見還難。澄潭不許蒼龍蟠。

 層落落影團團。千古萬古與人看。

   ▲永嘉玄覺禪師 到曹溪。語具六祖章中。回溫江。

學者輻輳。號真覺大師。著證道歌及禪宗悟修圓旨。

自淺之深。慶州刺史魏靜緝敘成十篇。名永嘉集。

並行於世。

 西竺稱為東土大乘論。

證道歌曰。君不見。絕學無為閒道人。

不除妄想不求真。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五陰浮雲空去來。

三毒水泡虛出沒。證實相無人法。剎那滅卻阿鼻業。

若將妄語誑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頓覺了如來禪。

六度萬行體中圓。夢裏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無罪福無損益。寂滅性中莫問覓。比來塵鏡未曾磨。

今日分明須剖析。誰無念誰無生。若實無生無不生。

喚取機關木人問。求佛施功早晚成。放四大莫把捉。

寂漠性中隨飲啄。諸行無常一切空。即是如來大圓覺。

決定說表真乘。有人不肯任情徵。直截根源佛所印。

摘葉尋枝我不能。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裏親收得。

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淨五眼得五力。

唯證乃知難可測。鏡裏看形見不難。水中捉月拈爭得。

常獨行常獨步。達者同遊涅槃路。調古神清風自高。

貌悴骨剛人不顧。窮釋子口稱貧。實是身貧道不貧。

貧則身常披縷褐。道則心藏無價珍。無價珍用無盡。

利物應機終不吝。三身四智體中圓。八解六通心地印。

上士一決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

但自懷中解垢衣。誰能向外誇精進。從他謗任他非。

把火燒天徒自疲。我聞恰似飲甘露。銷融頓入不思議。

觀惡言是功德。此則成吾善知識。不因訕謗起冤親。

何表無生慈忍力。宗亦通說亦通。定慧圓明不滯空。

非但我今獨達了。恒沙諸佛體皆同。師子吼無畏說。

百獸聞之皆腦裂。香象奔波失卻威。天龍寂聽生欣悅。

遊江海涉山川。尋師訪道為參禪。自從認得曹溪路。

了知生死不相干。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

縱遇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閒閒。我師得見然燈佛。

多劫曾為忍辱仙。幾回生幾回死。生死悠悠無定止。

自從頓悟了無生。於諸榮辱何憂喜。入深山住蘭若。

岑崟幽邃長松下。優游靜坐野僧家。闃寂安居實瀟灑。

覺即了不施功。一切有為法不同。住相布施生天福。

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

爭似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但得本莫愁末。

如淨琉璃含寶月。既能解此如意珠。自利利他終不竭。

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佛性戒珠心地印。

霧露雲霞體上衣。降龍缽解虎錫。兩鈷金環鳴歷歷。

不是標形虛事持。如來寶杖親蹤跡。不求真不斷妄。

了知二法空無相。無相無空無不空。即是如來真實相。

心鏡明鑒無礙。廓然瑩徹周沙界。萬象森羅影現中。

一顆圓明非內外。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蕩招殃禍。

棄有(應是空)著空(應是有)病亦然。還如避溺而投火。

捨妄心取真理。取捨之心成巧偽。學人不了用修行。

真成認賊將為子。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斯心意識。

是以禪門了卻心。頓入無生知見力。大丈夫秉慧劍。

般若鋒兮金剛燄。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卻天魔膽。

震法雷擊法鼓。布慈雲兮灑甘露。龍象蹴蹋潤無邊。

三乘五性皆醒悟。雪山肥膩更無雜。純出醍醐我常納。

一性圓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

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諸佛法身入我性。

我性還共如來合。一地具足一切地。非色非心非行業。

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超卻三祇劫。一切數句非數句。

與吾靈覺何交涉。不可毀不可讚。體若虛空沒涯岸。

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即知君不可見。取不得捨不得。

不可得中祇麼得。默時說說時默。大施門開無壅塞。

有人問我解何宗。報道摩訶般若力。或是或非人不識。

逆行順行天莫測。吾早曾經多劫修。不是等閒相誑惑。

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敕曹溪是。第一迦葉首傳燈。

二十八代西天記。法東流入此土。菩提達磨為初祖。

六代傳衣天下聞。後人得道何窮數。真不立妄本空。

有無俱遣不空空。二十空門元不著。一性如來體自同。

心是根法是塵。兩種猶如鏡上痕。痕垢盡除光始現。

心法雙亡性即真。嗟末法惡時世。眾生福薄難調治。

去聖遠兮邪教深。魔強法弱多怨害。

聞說如來頓教門。恨不滅除令瓦碎。作在心殃在身。

不須怨訴更尤人。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栴檀林無別樹。鬱密森沉師子住。境靜林閒獨自遊。

走獸飛禽皆遠去。師子兒眾隨後。三歲即能大哮吼。

若是野干逐法王。百年妖怪虛開口。圓頓教勿人情。

有疑不決直須爭。不是山僧逞人我。修行恐落斷常坑。

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釐失千里。是即龍女頓成佛。

非即善星生陷墜。吾早年來積學問。亦曾討疏尋經論。

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筭沙徒自困。卻被如來苦訶責。

數他珍寶有何益。從來蹭蹬覺虛行。多年枉作風塵客。

種性邪錯知解。不達如來圓頓制。二乘精進勿道心。

外道聰明無智慧。亦愚癡亦小騃。空拳指上生實解。

執指為月枉施功。根境法中虛捏怪。不見一法即如來。

方得名為觀自在。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先須償宿債。

饑逢王膳不能餐。病遇醫王爭得瘥。

在欲行禪知見力。火中生蓮終不壞。勇施犯重悟無生。

早時成佛於今在。師子吼無畏說。深嗟懞懂頑皮靼。

秖知犯重障菩提。不見如來開秘訣。有二比丘犯婬殺。

波離螢光增罪結。維摩大士頓除疑。猶如赫日銷霜雪。

不思議解脫力。妙用河沙也無極。

(傳燈作此即成吾善知識)四事供養敢辭勞。萬兩黃金亦銷得。粉骨碎身未足酬。

一句了然超百億。法中王最高勝。河沙如來同共證。

我今解此如意珠。信受之者皆相應。了了見無一物。

亦無人亦無佛。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

假使鐵輪頂上旋。定慧圓明終不失。日可冷月可熱。

眾魔不能壞真說。象駕崢嶸謾進塗。誰見螗螂能拒轍。

大象不遊於兔徑。大悟不拘於小節。莫將管見謗蒼蒼。

未了吾今為君決。

 慈明和尚示眾云。無明實性即佛性。

 幻化空身即法身。諸仁者。若也信得去。不妨省力。

 可謂善財入彌勒樓閣。無邊法門悉皆周遍。得大無礙。

 悟法無生。是謂無生法忍。無邊剎境自他不于隔毫端。

 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且問諸人。

 阿那個是當念。只如諸人無明之性。即是汝本覺妙明之性。

 蓋謂不了生死根源。妄執為實。隨妄所轉。致墮輪迴。

 受種種苦。若能回光反照。

 自悟本來真性不生不滅。故曰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只如四大五蘊不淨之身。都無實義。如夢如幻。

 如影如響。從無量劫來。流浪生死。貪愛所使。無暫休息。

 出此入彼。積骨如毗富羅山。飲乳如四大海水。何故。

 為無智慧。不能了知五蘊本空。都無所實。

 逐妄受生。貪欲所拘。不得自在故。所以世尊云。

 諸苦所因貪欲為本。若滅貪欲。無所依止。

 汝等若能了知幻身虛假。本來空寂。諸見不生。無我人眾生壽者。

 諸法皆如。故曰幻化空身即法身。法身覺了無一物。

 惟聽法說法。虛玄大道。無著真宗。

 故曰本源自性天真佛。又曰五陰浮雲空去來。三毒水泡虛出沒。

 若如是者。是為度一切苦厄。

 乃至無量無邊煩惱知解。悉皆清淨。是為清淨法身。若到遮個田地。

 便能出此入彼。捨身受身。地獄天堂。此界他方。

 縱橫自在。任意浮沉。應物舒光。隨機逗教。

 喚作千百億化身。與麼說話。可謂無夢說夢。和泥合水。

 撒屎撒尿不識好惡。乃呵呵大笑云。若向衲僧門下。

 十萬八千。未夢見他汗臭氣在。雖然如是。事不得一向。

 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喝一喝。

永嘉集篇目大旨 慕道志儀第一。夫欲修道。

先須立志。及事師儀則。彰乎軌訓。故標第一明慕道儀式

 戒憍奢意第二。初雖立志修道。善識軌儀。

若三業憍奢。妄心擾動。何能得定。故次第二明戒憍奢意也

 淨修三業第三。前戒憍奢。略標綱要。今子細檢責。

令粗過不生。故次第三明淨修三業。戒乎身口意也

 奢摩他頌第四。已撿責身口。令粗過不生。

次須入門。修道漸次不出定慧。五種起心。六種料揀。

故次第四明奢摩他頌也 毗婆舍那頌第五。非戒不禪。

非禪不慧。上既修定。定久慧明。

故次第五明毗婆舍那頌也 優畢叉頌第六。偏修於定。定久則沉。

偏學於慧。慧多心動。故次第六明於優畢叉頌。等於定慧。

令不沉動。使定慧均等。捨於二邊 三乘漸次第七。

定慧既均。則寂而常照。三觀一心。何疑不遣。何照不圓。

自解雖明。悲他未悟。悟有深淺。

故次第七明三乘漸次也 事理不二第八。三乘悟理。理無不窮。

窮理在事。了事即理。故次第八明事理不二。即事而真。

用祛倒見也 勸友人書第九。事理既融。內心自瑩。

復悲遠學虛擲寸陰。故次第九明勸友人書也

 發願文第十。勸友人雖是悲他。專心在一。情猶未普。

故次第十明發願文。誓度一切 復次觀心十門。

初則言其法爾。次則出其觀體。三則語其相應。四則警其上慢。

五則戒其疏怠。六則重出觀體。七則明其是非。

八則簡其詮旨。九則觸塗成觀。十則妙契玄源

 第一言法爾者。夫心性虛通。動靜之源莫二。真如絕慮。

緣計之念非殊。惑見紛馳。窮之則唯一寂。靈源不狀。

鑒之則以千差。千差不同。法眼之名自立。一寂非異。

慧眼之號斯存。理量雙消。佛眼之功圓著。是以三諦一境。

法身之理常清。三智一心。般若之明常照。智境冥合。

解脫之應隨機。非縱非橫。圓伊之道玄會。

故知三德妙性。宛爾無乖一心。深廣難思。何出要而非路。

是以即心為道者。可謂尋流而得源矣

 第二出其觀體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非空非不空

 第三語其相應者。心與空相應。則譏毀讚譽何憂何喜。

身與空相應。則刀割香塗何苦何樂。依報與空相應。

則施與劫奪何得何失。心與空不空相應。則愛見都忘。

慈悲普救。身與空不空相應。則內同枯木。外現威儀。

依報與空不空相應。則永終貪求。貲財給濟。

心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實相初明。開佛知見。

身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一塵入正受。諸塵三昧起。

依報與空不空非空非不空相應。則香臺寶閣。嚴土化生

 第四警其上慢者。若不爾者。則未相應也

 第五戒其疏怠者。然渡海應須上船。非船何以能渡。

修心必須入觀。非觀無以明心。心尚未明。相應何日。

思之勿自恃也 第六重出觀體者。只知一念即空不空。

非有非無。不知即念即空不空。非非有非非無

 第七明其是非者。心不是有。心不是無。心不非有。

心不非無。是有是無即墮是。非有非無即墮非。

如是只是是非之非。未是非是非非之是。今以雙非破兩是。

是破非是猶是非。又以雙非破兩非。非破非非即是是。

如是只是非是非非之是。未是不非不不非。

不是不不是。是非之惑。綿微難見。神清慮靜。細而研之

 第八簡其詮旨者。然而至理無言。假文言以明其旨。

旨宗非觀。藉修觀以會其宗。若旨之未明。則言之未的。

若宗之未會。則觀之未深。深觀乃會其宗。

的言必明其旨。旨宗既其明會。言觀何得復存耶

 第九觸塗成觀者。夫再演言詞。重標觀體。欲明宗旨無異。

言觀有逐方移。方(方五燈作言。上方同)移(五燈作言)則言理無差。

無差則觀旨不異。不異之旨即理。無差之理即宗。

宗旨一而名二。言觀明其弄引耳 第十妙契玄源者。

夫悟心之士。寧執觀而迷旨。達教之人。豈滯言而惑理。

理明則言語道斷。何言之能議。旨會則心行處滅。

何觀之能思。心言不能思議者。可謂妙契環中矣

 先天二年十月十七日。安坐示滅。塔于西山之陽。

   ▲西京荷澤神會禪師 見六祖。語具六祖章中。

弟子光寶問。眼耳緣聲色時。為復抗行。為有回互。師曰。

抗互且寘。汝指何法為聲色之體乎。寶曰。如師所說。

即無有聲色可得。師曰。汝若了聲色體空。

亦信眼耳諸根。及與凡與聖。平等如幻。抗行回互。其理昭然。

寶頓領悟。即日發去。隱於蒙山 一日鄉信至。

報二親俱亡。師入堂白槌曰。父母俱喪。請大眾念摩訶般若。

然纔集。師便打槌曰。勞煩大眾。下座。

   ▲圭峰宗密禪師 果州西充何氏子。髫齔通明儒典。

弱冠將赴舉。見圓和尚。遽落[髟/采]受具。

一日赴府吏任灌齋。以次受經。得圓覺。讀之感悟流涕。歸白圓。圓曰。

此佛授汝耳。汝當大弘圓頓之教。令遍參。

因謁荊南忠公。(南印)忠曰。傳教人也。復謁洛陽照公。(奉國神照)照曰。

菩薩中人也。抵襄陽。得清涼國師華嚴疏於病僧處。

夙未經目。即為眾講說。聽者雲集。有泰恭者。不勝慶遇。

至斷臂酬恩。師遣書先詣清涼。敘師資禮。講畢。

乃躬詣觀國師。執弟子禮。觀國師曰。毗盧華藏。

能隨我遊者。其汝乎。師預觀之室。日臻玄奧。筌象都亡。

回住鄠縣草堂寺。未幾住終南圭峰寺。太和徵至都賜紫。

天子而下悉歸慕參扣。相國裴休獨稱入室。

師以禪教互相非毀。乃著禪源詮以通之。其都序略曰。

禪是天竺之語。具云禪那。此云思惟修。亦云靜慮。

皆定慧之通稱也。源者是一切眾生本覺真性。亦名佛性。

亦名心地。悟之名慧。修之名定。定慧通明為禪。

此性是禪之本源。故云禪源。亦名禪那。理行者。

此之本源是禪理。忘情契之是禪行。故云理行。然今所述。諸家述作。

多譚禪理。少說禪行。故且以禪源題之。今時有人。

但目真性為禪者。是不達理行之旨。

又不辨華竺之音也。然非離真性別有禪體。但眾生迷真合塵。

即名散亂。背塵合真。方名禪定。若直論本性。即非真非妄。

無背無合。無定無亂。誰言禪乎。況此真性。

非惟是禪門之源。亦是萬法之源。故名法性。亦是眾生迷悟之源。

故名如來藏藏識(出楞伽經)亦是諸佛萬德之源。

故名佛性。(涅槃等經)亦是菩薩萬行之源。故名心地。

(梵網經云行菩薩道之根本)萬行不出六波羅蜜。禪者但是六中之一。

當其第五。豈可都目真性為一禪行哉。然禪定一行。

最為神妙。能發起性上無漏智慧。一切妙用。萬行萬德。

乃至神通光明。皆從定發。故三乘人欲求聖道。必須修禪。

離此無門。離此無路。至於念佛求生淨土。

亦修十六觀禪。及念佛三昧。般舟三昧等也。

又真性即不垢不淨。凡聖無差。禪門則有淺有深。階級殊等。

謂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禪。

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

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禪。

(上四類皆有四色四空之異也)若頓悟自心本來清淨。元無煩惱。

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

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清淨禪。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

此是一切三昧根本。若能念念修習。

自然漸得百千三昧。達磨門下展轉相傳者。是此禪也。達磨未到。

古來諸家所解。皆是前四禪八定。諸高僧修之。

皆得功用。南嶽天台。令依三諦之理。修三止三觀。

教義雖最圓妙。然其趣入門戶次第。亦只是前之諸禪行相。

唯達磨所傳者。頓同佛體。迥異諸門。

故宗習者難得其旨。得則成聖。疾證菩提。失即成邪。速入塗炭。

先祖革昧防失。故且人傳一人。後代已有所憑。

故任千燈千照。洎乎法久成弊。錯謬者多。故經論學人疑謗亦眾。

原夫佛說頓教漸教。禪開頓門漸門。

二教二門各相符契。今講者偏彰漸義。禪者偏播頓宗。禪講相逢。

胡越之隔。宗密不知夙生何作熏得此心。自未解脫。

欲解他縛。為法忘於軀命。愍人切於神情。(亦知淨名經云。若自有縛。

能解他縛無有是處。然欲罷不能。驗是宿習難改故)每歎人與法差。法為人病。

時別撰經律論疏。大開戒定慧門。顯頓悟資於漸修。

證師說符於佛意。意既本末而委示。

文乃浩博而難尋。汎學雖多。秉志者少。況跡涉名相。誰辨金[金*俞]。

徒自疲勞。未見機感。雖佛說悲增是行。而自慮愛見難防。

遂捨眾入山。習定均慧。前後息慮。相繼十年。

微細習情起滅彰於靜慧。差別法義羅列現於空心。

虛隙日光。纖埃擾擾。清潭水底。影像昭昭。

豈比夫空守默之癡禪。但尋文之狂慧者也。然本因了自心而辨諸教。

故懇情於心宗。又因辨諸教而解修心。

故虔誠於教義。教也者。諸佛菩薩所留經論也。禪也者。

諸善知識所述句偈也。但佛經開張。羅大千八部之眾。

禪偈撮略。就此方一類之機。羅眾則莽蕩難依。

就機則指的易用。今之纂集。意在斯焉 蕭俛相公。呈己見解。

請師注釋。荷澤云。見清淨體。

於諸三昧八萬四千諸波羅蜜門。皆於見上一時起用。名為慧眼。

若當真如相應之時。(師注。善惡不思。空有不念。下細字皆是師注)萬化寂滅。

(萬法俱從思想緣念而生。皆是虛空。故云化也。既一念不生。則萬法不起。故不待泯之。

自然寂滅也)此時更無所見。(照體獨立。夢智亡階)三昧諸波羅蜜門。亦一時空寂。

更無所得。(散亂與三昧。此岸與彼岸。是相待對治之說。若知心無念。見性無生。則定亂真妄一時空寂。

故無所得也)不審此是見上一時起用否(然見性圓明。理絕相累。即絕相為妙用。

住相為執情。於八萬法門。一一皆爾。一法有為一塵。一法空為一用。故云見清淨體。則一時起用矣)。

山南溫造尚書問。悟理息妄之人。不復結業。

一期壽終之後。靈性何依。師曰。一切眾生。無不具有覺性。

靈明空寂。與佛何殊。但以無始劫來。未曾了悟。

妄執身為我相。故生愛惡等情。隨情造業。隨業受報。

生老病死長劫輪迴。然身中覺性未曾生死。如夢被驅役。

而身本安閒。如水作冰。而濕性不易。若能悟此性。

即是法身。本自無生。何有依托。靈靈不昧。了了常知。

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然多生妄執。習以性成。

喜怒哀樂微細流注。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

須常覺察損之又損。如風頓止波浪漸停。豈可一主所修。

便同諸佛力用。但可以空寂為自體。勿認色身。

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隨之。即臨命終時。

自然業不能繫。雖有中陰。所向自由。天上人間隨意寄托。

若愛惡之念已泯。即不受分段之身。自能易短為長。

易粗為妙。若微細流注。一切寂滅。

唯圓覺大智朗然獨存。即隨機應現千百億化身。度有緣眾生。

名之為佛。宗密先有八句偈。顯示此意。曾於尚書處誦之。

奉命解釋。今謹注釋如後。偈曰。作有義事。是惺悟心。

(義謂義理。非謂仁義恩義。意明凡所作為。先詳利害。須有所以。當於道理然後行之。方免同惛醉顛狂之人也。

就佛法中。有三種義。即可為之。一益資色身之事。謂衣食醫藥房舍等。世間義也。二資益法身。

謂戒定慧六波羅蜜等。第一義也。三弘正法利濟群生也。乃至為法諸餘緣事。通世出世也)作無義事。

是狂亂心。(謂凡所作為。若不緣上三般事。即名無義也。是狂亂者。且如世間狂人醉人。所往不揀處所。

所作不量是非。今既不擇有何義利。但縱情妄念。要為即為。故如狂也。上四句述業因也。下四句述受果報云)。

狂亂隨情念。臨終被業牽(既隨妄念。欲作即作。不以悟理之智簡擇是非。

猶如狂人。故臨終時。牽於業道。被業所引。受當來報。故涅槃經云。無明郎主。貪愛魔王。役使身心。策如僮僕)。

惺悟不由情。臨終能轉業(情中欲作。而察理不應。即須便止。情中不欲作。

而照理相應。即須便作。但由是非之理。不由愛惡之情。即臨命終時。業不能繫。隨意自在天上人間也。通而言之。

但朝暮之間所作。被情塵所牽。即臨終被業所牽而受生。若所作所為。由于覺智。不由情塵。

即臨終由我自在而受生。不由業也。當知欲驗臨終受生自在不自在。但驗尋常行心。於塵境自由不自由)。

 林間錄引師前偈曰。閱唐史。李訓之敗。

 被緣衣詭言黜官。走終南依密。密欲匿之。其徒不可。

 乃奔鳳翔。為盩厔吏所執。訓死。仇士良捕密詰之。

 怡然曰。與訓遊久。吾法遇難則救。初無愛憎。

 死固吾分。予謂。比丘與唐士大夫交者多。

 或見傳記。多犯法辱教。而圭峰獨超然如此。

 為史者亦欣然點筆疾書。蓋其履踐之明也。觀其偈。

 則無不欲透脫情境。譬如香象擺壞鐵鎖自在而去。

 豈若蠅為唾所污哉。智證傳引此偈曰。

 朝奉大夫孫于之嫂。年十九而寡。自誓一飯終身誦法華經。不復嫁。

 于守高安。嫂年已七十餘。面目光澤。舉止輕利。

 政和六年夏六月。忽收經帙。料理服玩。與侍妾。

 于問其故。笑曰。我更三日死矣。果如期而逝。

 韓子蒼問予曰。人之將終。有前知者。何術致之。予曰。

 譬如牛乳以酵發之。雖緣緣之中無有作者。久而成酪。

 非自外來。生乳中故。非自能生。以酵發之故。

 緣緣成熟。忽然成就。乃有偈。其略曰。酪出乳中無別法。

 死而何苦欲先知。如某夫人。華年休息。白首見效。

 凡五十餘年。心心無間。自然前知化日。酪出乳中也。

 然觀圭峰偈語。恐于死時未得自在。

 以其皆理障故。如本朝太祖皇帝。將問罪江南。

 後主遣其臣徐鉉入對。欲以舌辯存國。既見曰。江南國主。

 如子事父。以事陛下。奈何欲伐之。太祖曰。父子異居可乎。

 鉉愕然無以對。今平生知誦圭峰之偈語。

 至於臨終。為徐鉉之愕然是也

  林間錄又引師答溫尚書書。具載其辭。復列韓侍郎與晦堂問答。

 而覺範於後稍有所評。并錄於此。韓侍郎宗古。

 以書問晦堂老師曰。昔聞和尚開悟。曠然無疑。

 但無始以來煩惱習氣。未能頓盡。為之奈何。晦堂答曰。

 敬承中書諭及。昔時開悟曠然無疑。

 但無始以來煩惱習氣未能頓盡。為之奈何。然心外無剩法者。

 不知煩惱習氣是何物而欲盡之。若起此心。

 翻成認賊為子也。從上以來。但有言說。乃是隨病設藥。

 縱有煩惱習氣。但以如來知見治之。

 皆是善權方便誘引之說。若是定有習氣可治。

 卻是心外有法而可盡之。譬如靈龜曳尾於塗。拂跡跡生。可謂將心用心。

 轉見病深。苟能明達心外無法。法外無心。

 心法既無。更欲教誰頓盡耶。伏奉來諭。略敘少答。

 以為山中之信耳。二老古今之宗師也。其隨宜方便。

 自有意味。初無優劣。然圭峰所答之詞。

 正韓公所問之意。而語不失宗。開廓正見。以密較之晦堂。

 所得多矣 又林間錄曰。草堂禪師牋要曰。

 心體靈知不昧。如一摩尼珠。圓照空淨。都無差別之相。

 以體明故。對物時能現一切色相。色自差而珠無變易。

 如珠現黑時。人以珠為黑者。非見珠也。離黑覓珠者。

 亦非見珠也。以明黑都無為珠者。亦非見珠也。

 馬祖說法。即妄明真。正如以黑為珠。神秀說法。

 令妄盡方見覺性者。離妄求真。正如離黑覓珠。

 牛頭說法。一切如夢。本來無事。真妄俱無。

 正如明黑都無為珠。獨荷澤於空相處。指示知見。了了常知。

 正如正見珠體不顧眾色也。密以馬祖之道如珠之黑。

 是大不然。即妄明真。方便語耳。

 略知教乘者皆了之。豈馬祖應聖師遠讖。為震旦法主。出其門下者。

 如南泉百丈大達歸宗之徒。皆博綜三藏。

 熟爛真妄之論。爭服膺師尊之。

 而其道乃止於如珠之黑而已哉。又以牛頭之道。一切如夢真妄俱無者。

 是大不然。觀其作心王銘曰。前際如空。知處迷宗。

 分明照境。隨照冥濛。縱橫無照。最微最妙。知法無知。

 無知知要。一一皆治知見之病。

 而荷澤公然立知見。優劣可見。而謂其道如明黑都無為珠者。

 豈不重欺吾人哉。至如北秀之道頓漸之理。

 三尺童子知之所論。當論其用心。秀公為黃梅上首。

 頓宗直指。縱曰機器不逮。然亦飫聞飽參矣。

 豈自甘為漸宗徒耶。蓋祖道於時疑信半。天下不有漸。

 何以顯頓哉。至於紛爭者。皆兩宗之徒。非秀心也。

 便謂其道止如是。恐非通論。吾聞大聖應世。成就法道。

 其權非一。有冥權。有顯權。冥權即為異道。為非道。

 顯權則為親友。為知識。庸詎知秀公非冥權也哉。


指月錄卷之六


     音釋 卷四之六

 妊(如禁切音任孕也) 嶢(餘招切音遙高貌) 聿(以律切雲入聲循也惟也述也日也)

  筦(古緩切音管) 滏(扶古切音輔水名) 侃(空罕切刊上聲剛直也) 詆(典禮切音邸訶也訐也)

  擉(測角切音娖以杈刺泥中取物也) 擦(初戛切音察摩也) 獦(音葛獦狚獸名)

  獠(連條切音聊與獠同) 絰(姓結切音耋喪服) 躔(諸延切音蟬踐也) 縠(胡谷切音斛羅縠)

  [髟/采](此宰切音采[髟/采]髻) 髫(田聊切音迢小兒垂髮) 灊(慈鹽切音潛水名) 鄠(侯切古胡上聲縣名)

  挃(職日切音質穫禾聲) 泐(歷德切音勒) 逶迤(音威夷行貌) 訕(所晏切山去聲謗也)

  蹭鐙(音寸鄧失道又困頓也) 盩厔(音周質漢縣名) [金*出](吐納切音突鈍也) 徇(與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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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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