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指月錄
卷十一
卷十二 

指月錄卷之十一

  六祖下第四世

▲福州長慶大安禪師

造百丈。禮而問曰。學人欲求識佛。何者即是。丈曰。大似騎牛覓牛。師曰。識得後如何。丈曰。如人騎牛至家。師曰。未審始終如何保任。丈曰。如牧牛人執杖視之。不令犯人苗稼。師自茲領旨。更不馳求 同參祐禪師。創居溈山。師躬耕助道。祐歸寂。眾請主法。上堂。汝諸人總來就安。求覓甚麼。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擔佛傍家走。如渴鹿趁陽燄相似。何時得相應去。汝欲作佛。但無許多顛倒攀緣。妄想惡覺垢欲不淨。眾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覺佛。更向何處別討。所以安在溈山。三十年來。喫溈山飯。屙溈山矢。不學溈山禪。祇看一頭水牯牛。若落路人草。便把鼻孔拽轉來。纔犯人苗稼。即便鞭撻。調伏既久。可憐生受人言語。如今變作個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終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汝諸人各自有無價大寶。從眼門放光。照見山河大地。耳門放光。領釆一切善惡音響。如是六門。晝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識取。影在四大身中。內外扶持。不教傾側。如人負重擔。從獨木橋上過。亦不教失脚。且道是甚麼物任持。便得如是。且無絲髮可見。豈不見誌公和尚云。內外追尋覓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珍重 師室中每問僧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子意何如。

羅山道閑禪師在禾山。因清貴上座說話次。貴云天下無第一人。大小溈山猶輸他道吾。閑云。有甚麼語輸他。貴舉石霜辭溈山纔禮拜起。溈山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子意如何。霜無對。却到道吾。吾問甚處來。霜云溈山來。吾云有甚麼言句。霜遂舉前話。吾云汝何不道取。霜云祇為道不得。吾云汝為我看菴。待我與你報讐去。吾往溈山。山泥壁次。忽回首見道吾在背後。山便云智頭陀因何到在此。吾云某甲不為別事來。祇為和尚問諸道者。有句無句如藤倚樹。還是也無。溈云是。吾便問樹倒藤枯時如何。溈山呵呵大笑。被道吾捺向泥裏。溈山總不管。貴上座舉了云。這個豈不是溈山輸與他道吾。羅山云。上座三十年後。若有把茅盖頭。切忌舉著這個話。貴不肯。却與道吾作主。被羅山擒下地云。白大眾各請停喧。某甲今日與清貴上座。直為溈山雪屈話。且須側聆。貴云。知也知也。便禮拜。羅山云。何不早道。你還識道吾麼。只是舘驛裏本色撮馬糞漢。

問。此陰已謝。彼陰未生時如何。師曰。此陰未謝。那個是大德。曰不會。師曰。若會此陰。便明彼陰 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麼處迴避。師曰。五蘊山中。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師曰。惱亂將軍。

▲福州古靈神贊禪師

本州大中寺受業。後行脚。遇百丈開悟。却回受業。本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曰竝無事業。遂遣執役。一日因澡身。命師去垢。師乃拊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聖。本師回首視之。師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本師又一日在窓下看經。蜂子投窓紙求出。師覩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肻出。鑽他故紙驢年去。遂有偈曰。空門不肻出。投窓也太癡。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本師置經問曰。汝行脚遇何人。吾前後見汝發言異常。師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個歇處。今欲報慈德耳。本師於是告眾致齋。請師說法。師乃登座。舉唱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本師於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師後住古靈。聚徒數載。臨遷化。剃浴聲鐘告眾曰。汝等諸人還識無聲三昧否。眾曰不識。師曰。汝等靜聽。莫別思惟。眾皆側聆。師儼然順寂。塔存本山。

▲大慈寰中禪師

上堂。山僧不解答話。祇能識病。時有僧出。師便歸方丈。

法眼云。眾中喚作病在目前不識 玄覺云。且道大慈識病不識病。此僧出來是病不是病。若言是病。每日行住不可總是病。若言不是病。出來又作麼生 雪竇拈云。大凡扶竪宗乘。須辨個得失。且大慈識病不答話。時有僧出。便歸方丈。雪竇識病不答話。或有僧出。劈脊便棒。諸方識病不答話。有僧出必然別有長處。敢有一個動著。大唐天子只三人 虗堂愚頌。輕如毫末重如山。地角天涯去復還。黃葉隕時風骨露。水邊依舊石斕斑。

趙州問。般若以何為體。師曰。般若以何為體。州大笑而出。明日州掃地次。師曰。般若以何為體。州置帚拊掌大笑。師便歸方丈 僧辭。師問甚麼處去。曰江西去。師曰。我勞汝一段事。得否。曰和尚有甚麼事。師曰。將取老僧去得麼。曰更有過於和尚者。亦不能將去。師便休。僧後舉似洞山。山曰。闍黎爭合恁麼道。曰和尚作麼生。山曰得。

法眼別云。和尚若去。某甲提笠子 天童云。大慈合伴不著。這僧不如獨行。也須是恁麼始得。直饒大慈古佛。也不奈這擔板漢何。且道別有甚麼長處。

山又問其僧。大慈別有甚麼言句。曰有時示眾曰。說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山曰。我不恁麼道。曰和尚作麼生。山曰。說取行不得底。行取說不得底。

雲居云。行時無說路。說時無行路。不說不行時。合行甚麼路 洛浦云行說俱到即本分事無。行說俱不到。即本分事在。

▲天台平田普岸禪師

訪茂源和尚。源纔起迎。師近前把住云。開口即失。閉口即喪。去此二途。請師別道。源以手掩鼻。師放開云。一步較易。兩步較難。源云。著甚死急。師云。若非是師。不免諸方點檢 僧參。師打一拄杖。其僧近前把住拄杖。師曰。老僧適來造次。僧却打師一拄杖。師曰。作家作家。僧禮拜。師把住曰。是闍黎造次。僧大笑。師曰。這個師僧今日大敗也 臨濟訪師。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濟問嫂。平田路向甚麼處去。嫂打牛一棒曰。這畜生。到處走到。此路也不識。濟又曰。我問你平田路向甚麼處去。嫂曰。這畜生。五歲尚使不得。濟心語曰。欲觀前人。先觀所使。便有抽釘拔楔之意。及見師。師問。你還曾見我嫂也未。濟曰。已收下了也。師遂問。近離甚處。濟曰。江西黃檗。師曰。情知你見作家來。濟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已相見了也。濟曰。賓主之禮合施三拜。師曰。既是賓主之禮。禮拜著。

▲瑞州五峰常觀禪師

因僧辭。師曰。汝諸方去。莫謗老僧在這裏。曰某甲不道和尚在這裏。師曰。汝道老僧在甚麼處。僧竪起一指。師曰。早是謗老僧也。

▲潭州石霜山性空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出得。此人即答汝西來意。僧曰。近日湖南暢和尚出世。亦為人東語西話。師喚沙彌。拽出這死屍著。

沙彌即仰山。山後問躭源。如何出得井中人。源曰。咄癡漢。誰在井中。山復問溈山。溈召慧寂。山應諾。溈曰出也。仰山住後。常舉前語謂眾曰。我在躭源處得名。溈山處得地。

▲廣州和安寺通禪師

禮佛次。禪者問。座主禮底是甚麼。師曰是佛。禪者乃指像曰。這個是何物。師無對。至夜具威儀禮問。今日所問。某甲未知意旨如何。禪者曰。座主幾夏耶。師曰十夏。禪者曰。還曾出家也未。師轉茫然。禪者曰。若也不會。百夏奚為。乃命同參馬祖。及至江西。祖已圓寂。遂謁百丈。頓釋疑情。師住後。一日召仰山。將牀子來。山將到。師曰。却送本處著。山從之。師召慧寂。山應諾。師曰。牀子那邊是甚麼物。山曰枕子。師曰。枕子這邊是甚麼物。山曰無物。師復召慧寂。山應諾。師曰。是甚麼。山無對。師曰去。

通禪中毒。旁及仰山。

▲洪州東山慧禪師

同大于南用到茶堂。有僧近前不審。用曰。我既不納汝。汝亦不見我。不審阿誰。僧無語。師曰。不得平白地。恁麼問伊。用曰。大于亦無語那。于把定其僧曰。是你恁麼累我亦然。便打一摑。用大笑曰。朗月與青天 大于侍者到。師問。金剛正定一切皆然。秋去冬來且作麼生。者曰。不妨和尚借問。師曰。即今即得。去後作麼生。者曰。誰敢問著某甲。師曰。大于還得麼。者曰。猶要別人點檢在。師曰。輔弼宗師。不廢光彩。侍者禮拜。

▲百丈山涅槃和尚

一日謂眾曰。汝等與我開田。我與汝說大義。眾開田了歸。請說大義。師乃展兩手。眾罔措。

▲趙州觀音院真際從諗禪師

曹州郝鄉人也。姓郝氏。童稚於本州扈通院披剃。未納戒。便抵池陽參南泉。值泉偃息。而問曰近離甚處。師曰瑞像。泉曰。還見瑞像麼。師曰。不見瑞像。祇見臥如來。泉便起坐問。汝是有主沙彌無主沙彌。師曰。有主沙彌。泉曰。那個是你主。師近前躬身曰。仲冬嚴寒。伏惟和尚尊候萬福。泉器之許其入室。他日問泉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師曰。還可趣向也無。泉曰。擬向即乖。師曰。不擬爭知是道。泉曰。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虗廓然蕩豁。豈可強是非耶。師於言下悟理。乃往嵩嶽瑠璃壇納戒。仍返南泉 一日問泉曰。知有底人向甚麼處去。泉曰。山前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師曰。謝師指示。泉曰。昨夜三更月到窓。

雲峰悅云。若不是南泉。洎被打破蔡州。

師在井樓上打水次。見南泉過。便抱柱懸却脚曰。相救相救。南泉上胡梯曰。一二三四五。師少頃却去禮謝曰。適來謝相救 師在南泉時。泉牽一頭水牯牛。入僧堂內巡堂而轉。首座乃向牛背上三拍。泉便休去。師却將一束草。安首座面前。首座無對 南泉上堂。師出問。明頭合暗頭合。泉便下座歸方丈。師曰。這老和尚被我一問。直得無言可對。首座曰。莫道和尚無言好。自是上座不會。師便打一掌曰。此掌合是堂頭老漢喫 師到茱萸。執拄杖於法堂上。從東過西。萸曰。作甚麼。師曰。探水萸曰。我這裏一滴也無。探個甚麼。師以杖倚壁便下。

瑯琊覺云。勢去奴欺主時衰鬼弄人 大慧杲云。鉤在不疑之地。

到道吾。纔入堂。吾曰。南泉一隻箭來也。師曰看箭。吾曰過也。師曰中。

或作茱萸上堂曰看箭。師亦曰看箭云云 雪竇云。二俱作家。盖是茱萸趙州二俱不作家。箭鋒不相拄。直饒齊發齊中。也只是個射垛漢。

到黃檗。檗見來便閉方丈門。師乃。把火於法堂內呌曰。救火救火。檗開門捉住曰道道。師曰。賊過後張弓。

雪竇顯云。直是好笑笑須三十年。忽有個衲僧問雪竇笑個甚麼。笑賊過後張弓。

師行脚。見二菴主。一人作丫角童。師問訊。二人殊不顧。來日早晨。丫角童將一鐺飯來。放地上分作三分。菴主將席子近前坐。丫角童亦將席近前相對坐。亦不喚師。師乃亦將席子近前坐。丫角童目顧於師。菴主云。莫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師云。何不教詔這行者。菴主云。他是人家男女。師云。洎合放過。丫角童便起顧視菴主云。多口作麼。丫角童從此入山不見 師到投子處對坐齋。投子將蒸餅與師喫。師曰不喫。不久下胡餅。投子教沙彌度與師。師接餅却禮沙彌三拜 師到雲居。居云。老老大大何不覓個住處去。師云。作麼生是某甲住處。居云。山前有個古寺基。師云。和尚自住取。又到茱萸。萸云。老老大大何不筧個住處。師云。甚麼處是某甲住處。萸云。老老大大住處也不知。師云。三十年弄馬騎。今日却被驢子撲 師到一菴主處問。有麼有麼。主竪起拳頭。師曰。水淺不是泊船處。便行。又到一菴主處問。有麼有麼。主亦竪起拳頭。師曰。能縱能奪能殺能活。便作禮。

瞎堂遠頌云。換手搥胷哭老爺。棺材未出死屍斜不如掘地深埋却。管取來年喫嫩茄 圜悟勤云。佛祖命脉。列聖鉗錘。換斗移星。經天緯地。有般漢未出窠窟。只管道舌頭在趙州口裏。殊不知自己性命已屬他人。若能握向上綱宗。與二菴主相見。便可以定龍蛇別緇素。正好著力。還知趙州落處麼。切忌顢頇 姜山愛云。趙州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 雲居舜云。趙州當時甚生意氣。要且鼻孔在二菴主手裏。

僧問師。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云。喫粥了也未。云喫粥了也。師云。洗鉢盂去。其僧因此大悟。

雲門云。且道有指示無指示。若言有。趙州向伊道個甚麼。若言無。這僧為甚悟去 雲峰悅云。雲門不識好惡。恁麼說話。大似為蛇畵足。雲峰則不然。這僧恁地悟去。入地獄如箭射 妙喜曰。雲門老漢。大似阿修羅王。托動三有大城諸煩惱海。隨後喝云。寐語作甚麼。復云。雲峰雖善背手抽金鏃。翻身控角弓。爭奈蹉過雲門何。又云。趙州與這僧。若不得雲門。一生受屈。而今諸方有一種。瞎漢。往往盡作洗鉢盂話會了 雪竇顯云。我不似雲門為蛇畵足。直言向你道。問者如蟲禦木。答者偶爾成文。雖然與麼。瞎却衲僧眼。作麼生免得此過。諸仁者要會麼。還爾趙州喫粥也未。拈却這僧喫粥了也。雪竇與你拄杖子歸堂 湛堂準頌云。之乎者也。衲僧鼻孔。大頭向下。禪人若也不會。問取東村王大姐。

師示眾云。此事的的。沒量大人出這裏不得。老僧到溈山。見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云與我過牀子來。若是宗師。須以本分事接人始得。時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庭前栢樹子。曰和尚莫將境示人。師曰。我不將境示人。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庭前栢樹子。

後法眼問光孝覺曰。近離甚處。曰趙州。眼曰。承聞趙州有栢樹子話。是否。曰無。眼曰。往來皆謂趙州有此語。上座何得道無。曰先師實無此語。和尚莫謗先師好 徑山杲云。若道有此語。蹉過覺鐵嘴。若道無此語。又蹉過法眼。若道兩邊都不涉。又蹉過趙州。直饒總不恁麼。別有透脫一路。入地獄如箭射。畢竟如何。舉起拂子云。還見古人麼。喝一喝 五祖演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栢樹子。恁麼會。便不是了也。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栢樹子。恁麼會。方始是。徑山杲云。要識五祖師翁麼。腦後見腮。莫與往來 雲居祐舉栢樹子話云。奇哉古聖。垂一言半句。可謂截斷聖凡門戶。直示彌勒眼睛。今昔無墜。眾中異解多塗。商量非一。埋沒宗旨。錯判名言。或謂青青翠竹盡是真如。鬱鬱黃花無非般若。或謂山河草木物物皆是真心顯現。何獨庭前栢樹子乎。塵毛瓦礫都是一法界中重重無盡。理事圓融。或謂庭前栢樹子。纔舉便直下薦取。覿體全真。擬議之間早落塵境。須是當人作用臨機相見。或棒或喝。或擎起拳頭。衣袖一拂。這個眼目。如石火電光相似。或謂庭前栢樹子。更有甚麼事。趙州直下為人。實頭說話。饑來喫飯。困即打眠。動展施為。盡是自家受用。如斯見解。如麻似粟。皆是天魔種族。外道邪宗。但取識情分別。用心取捨。強作知見。何不遊方徧歷。求善知識。決擇身心。略似個衲僧。古來自有宗門師範。我佛心宗。釋梵諸天拱手敬信。三賢十聖罔測其由。乃舉拂子云。若向這裏悟去。山河大地與汝同參。復顧左右云。道林爭敢壓良為賤 佛日才頌。趙州庭栢。說與禪客。黑漆屏風。松欏亮槅 葉縣省和尚。因僧請益栢樹子話。省曰。我不辭與汝說。還信麼。曰和尚重言爭敢不信。省曰。汝還聞簷頭雨滴聲麼。其僧豁然不覺失聲云[口*耶]。省曰。汝見個甚麼道理。僧以頌對云。簷頭雨滴。分明歷歷。打破乾坤。當下心息 真如院方禪師。參瑯琊。惟看栢樹子話。每入室陳其所見。不容措辭。甞被喝出。忽一日大悟。直入方丈曰。我會也。瑯琊曰。汝作麼生會。方曰。夜來牀薦煖。一覺到天明。瑯琊可之 雪竇顯在大陽時。有客舉光孝覺語問曰。覺趙州侍者。眼問栢樹因緣。乃言無。此語而眼肯之。其旨安在哉。顯曰。宗門抑揚寧有軌轍乎。時有苦行。名韓大伯。侍其旁輒匿笑去。顯詰其笑故。韓曰。笑知客智眼未正。擇法不明。顯曰。豈有說乎。韓對以偈曰。一兔橫身當古路。蒼鷹纔見便生擒。後來獵犬無靈性。空向枯樁舊處尋。顯陰異之。因結以為友。後顯得法於智門。唱導於雪竇。稱雲門中興。甞經行植杖。眾衲環之顯問。有問雲門樹凋葉落時如何。門曰體露金風。雲門答這僧耶。為解說耶。有稱宗上座者曰。待老漢有悟處即說。顯驚視之曰。非韓大伯乎。曰老漢瞥地也。顯因集眾乞升座說法焉。

師一日於雪中倒臥曰。相救相救。有僧便去身邊臥。師便起去。

翠巖芝云。此僧在趙州圈[袖-由+貴]裏。有人出得麼。

師問新到。曾到此間麼。曰曾到。師曰。喫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師曰。喫茶去。後院主問曰。為甚麼曾到也云喫茶去。不曾到也云喫茶去。師召院主。主應諾。師曰。喫茶去。

僧到睦州。州問。曾到趙州麼。僧云曾到。州云。有何言句。僧舉喫茶話。州云慚愧。却問。趙州意作麼生。僧云。只是一期方便。州云。苦哉趙州被爾將一杓屎潑。便打。州却問沙彌。爾作麼生。沙彌便禮拜。州亦打。僧問沙彌。適來和尚打爾。意作麼生。彌云。若不是我和尚。不打某甲 雪竇舉云。這僧克由叵耐。將一杓屎潑他二員古佛。諸上座。若能辨得。非惟趙睦二州雪屈。亦乃翠巖與天下老宿無過。若辨不得。到處潑人卒未了在。

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曰無。曰上至諸佛下至螻蟻皆有佛性。狗子為甚麼却無。師曰。為伊有業識在。又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曰有。曰既有。為甚麼入這皮袋裏來。師曰。知而故犯。

妙喜恒舉此則。語至無字。令學者參云。佛語祖語諸方老宿語。千差萬別。若透得個無字。一時透過。不用摶量。不用註解。不用要得分曉。又云。不得作有無商量。不得作真無之無卜度。不用向開口處承當。不用向舉起處作道理。不用墮在空寂處。不用將心等悟。不用向宗師說處領略。不用掉在無事甲裏。但行住坐臥時時提撕。狗子還有佛性也無。無提撕得熟。口議心思不及。方寸裏七上八下。如生鐵橛沒滋味時。切莫退志。得如此時。却是個好底消息。忽然打失布袋。不覺拊掌大笑矣。又云。茶裏飯裏。喜時怒時。淨處穢處。妻兒聚頭處。與賓客相酬酢處。辦公家職事處。了私門婚嫁處。都是第一等做工夫提撕舉覺底時節。又云。既有個趨向狗子無佛性話。冷地裏慢提撕則個。若道知是般事便休。我說此人智眼未明在。妙喜雖似平地起風雷。然亦不出雪峰道底。

師因侍者報。大王來也。師云。萬福大王。者云。未到在。師云。又道來也。

黃龍南云。頭頭漏泄。罕遇仙陀。侍者只解報客。不知身在帝鄉。趙州入草求人。不覺渾身泥水。

秀才問。佛不違眾生所願是否。師曰是。曰某甲欲覓和尚手中拄杖得否。師曰。君子不奪人所好。曰某甲不是君子。師曰。我亦不是佛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牆外底。曰不問這個道。師曰。你問那個道。曰大道。師曰。大道透長安 問。如何是佛。師曰。殿裏底。曰殿裏者豈不是泥龕塑像。師曰是。曰如何是佛。師曰。殿裏底 問。和尚姓甚麼。曰常州有。問甲子多少。曰蘇州有 問。如何是趙州。曰東門西門南門北門 問。如何是祖師意。師敲牀脚。曰祇這莫便是否。師曰。是即脫取去 問。如何是毗盧圓相。師曰。老僧自幼不曾眼花。曰豈不為人。師曰。願汝常見毗盧圓相 官人問。和尚還入地獄否。師曰。老僧末上入。曰大善知識。為甚麼入地獄。師曰。我若不入。阿誰教化汝 問。久嚮趙州石橋。到來祇見略彴。師曰。汝祇見略彴。且不見石橋。曰如何是石橋。師曰。度驢度馬。曰如何是略彴。師曰。個個度人 師因與文遠行。乃指一片地曰。這裏好造個巡舖。文遠便去路旁立曰。把將公驗來。師遂與一摑。遠曰。公驗分明過 師與文遠論義曰。鬬劣不鬬勝。勝者輸果子。遠曰。請和尚立義。師曰。我是一頭驢。遠曰。我是驢胃。師曰。我是驢糞。遠曰。我是糞中蟲。師曰。你在彼中作甚麼。遠曰。我在彼中過夏。師曰。把將果子來 師在東司上。見遠侍者過。驀召文遠。遠應諾。師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 問菜頭。今日喫熟菜喫生菜。頭拈起菜呈之。師曰。知恩者少。負恩者多 師示眾云。今夜答話去也。有解問者出來。時有僧出作禮。師曰。比來拋磚引玉。却引得個墼子。

法眼舉問覺鐵嘴。先師意作麼生。覺云。如國家拜將。乃問甚人去得。或有人出云某甲去得。須云汝去不得。法眼云。我會也 長慶稜問覺鐵嘴。那僧纔出禮拜。為甚麼便指為墼子。覺云。適來那邊亦有人恁麼問。慶云。向伊道甚麼。覺云。亦向伊恁麼道。

師因二僧相推。不肯作第一座。主事白師。師曰。總教作第二座。事曰。第一座教誰作。師云。裝香著。事曰。裝香了也。師曰。戒香定香慧香解脫香。

天童華云。趙州下一槌。不妨驚羣動眾。子細點檢將來。也是泥裏洗土塊。若是薦福門下。不用相推。第一座也有人。第二座也有人。第三座也有人。雖然如是。不免從頭註破。第一座鐵眼銅睛覰不破。第二座陽春白雪無人和。第三座真實身心同達磨。且道與趙州是同是別。若也會得。許你具一隻眼。若也不會。也許你具一隻眼。有個衲僧出來道。總不恁麼時如何。對他道。切忌向鬼窟裏作活計。

師示眾曰。纔有是非。紛然失心。還有答話分也無。有僧出拊侍者一下曰。作不祇對和尚。師便歸方丈。後侍者請益。適來僧是會不會。師曰。坐底見立底。立底見坐底。

無相範頌曰。坐底見立底。立底見坐底。咄哉老趙州。白日眼見鬼。

有僧。舉纔有是非話。似洛浦。浦扣齒。又舉似雲居。居曰何必。僧回舉似師。師曰。南方大有人喪身失命。曰請和尚舉。師纔舉前語。僧指旁僧曰。這個師僧喫却飯了。作恁麼語話。師休去 示眾。佛之一字。吾不喜聞。

幻菴覺拈云。諸人切忌恁麼會。既不恁麼會。又作麼生會。乃頌曰。佛之一字不喜聞。去年依舊今年春。今年春間降大雪。陸墓烏盆變白盆。

因僧侍次。遂舉火問曰。這個是火。你不得喚作火。老僧道了也。僧無對。復筴起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此去舒州有投子和尚。汝往禮拜問之。必為汝說。因緣相契。不用更來。不相契却來。其僧到投子。子問。近離甚處。曰趙州。子曰。趙州有何言句。僧舉前話。子曰。汝會麼。曰不會。乞師指示。子下禪牀行三步。却坐問曰。會麼。曰不會。子曰。你歸舉似趙州。其僧却回舉似師。師曰。還會麼。曰不會。師曰。投子與麼不較多也 僧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老僧祇管看。

雪竇顯云。看即不無。爭即不得。且道扶這僧扶趙州。

上堂。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纔有語言。是揀擇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裏。是汝還護惜也無。時有僧問。既不在明白裏。護惜個甚麼。師曰。我亦不知。僧曰。和尚既不知。為甚道不在明白裏。師曰。問事即得。禮拜了退。

雪竇顯拈云。趙州倒退三千。復頌云。至道無難。言端語端。一有多種。二無兩般。天際日上月下。檻前山深水寒。髑髏識盡喜何立。枯木龍吟消未乾。難難。揀擇明白君自看。

僧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臼否。師曰。曾有人問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疎不下。

雪竇顯云。識語不能轉。死却了也。好與二十棒。這棒須有分付處。若辨不出。且放此話大行 天童覺頌云。五年分疎不下。一句元無縫罅。只知推過商量。誰信分明酬價。玲瓏底相知。鹵莽底相訝。寧可與曉事人相罵。不可共不曉事人說話。

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纔有語言是揀擇。和尚如何為人。師曰。何不引盡此語。僧曰。某甲祇念到這裏。師曰。至道無難唯嫌揀擇。

白雲端頌云。驅山塞海也尋常。所至文明始是王。但見皇風成一片。不知何處有封疆。

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如何是不揀擇。師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曰此猶是揀擇。師曰。田庫奴甚處是揀擇。僧無語。

無菴全頌云。當門一脉透長安。遊子空嗟行路難。不是人前誇俏措。金鎚擊碎萬重關 法宗禪師參雪竇。竇令參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於此有省。一日雪竇問宗。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意作麼生。宗云。畜生畜生。後隱居投子。常以袈裟裹草鞋經文。僧問。如何是道者家風。宗曰。袈裟裹草鞋。曰意旨如何。宗曰。赤脚下桐城 圜悟勤云。人多錯會道。至道本無難。亦無不難。只是唯嫌揀擇。若恁麼會。一萬年也未夢見在。

師與官人遊園次。兔見驚走。遂問。和尚是大善知識。兔見為甚麼走。師云。老僧好殺 問院主。甚麼處來。主曰。送生來。師曰。鵶為甚麼飛去。主曰。怕某甲。師曰。汝十年知事。作恁麼語話。主却問。鵶為甚麼飛去。師曰。院主無殺心 僧辭。師問甚處去。曰閩中去。師曰。彼中兵馬隘。汝須迴避始得。曰向甚處迴避。師曰恰好 僧遊五臺。問一婆子曰。臺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僧便去。婆曰。好個師僧又恁麼去。後有僧舉似師。師曰。待我去勘過。明日師便去問。臺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便去。婆曰。好個師僧又恁麼去。師歸院謂僧曰。臺山婆子。為汝勘破了也。

雪竇顯到曾學士處。曾問。甞與清長老。商量趙州勘婆話。端的有勘破處麼。竇云。清長老道個甚麼。曾云。又與麼去也。竇云。清長老且放過一著。學士還知天下衲僧出這婆子圈[袖-由+貴]不得麼。曾云。這裏別有個道處。趙州若不勘破婆子。一生受屈。竇云。勘破了也 真淨云。趙州若點檢來。也好喫婆手中棒。且道趙州過在甚麼處。若知趙州過。方解不受人謾。歸宗門下莫有不受人謾底麼。喝一喝下座 玄覺云。前來僧也恁麼道。趙州去也恁麼道。甚麼處是勘破婆子處。又云。非惟被趙州勘破。亦被這僧勘破 徑山杲頌。天下禪和說勘破。爭知趙州已話墮。引得兒孫不丈夫。人人點過冷地臥 蒙菴嶽頌。本是山中人。愛說山中話。五月賣松風人間恐無價。

問如何是玄中玄。師曰。汝玄來多少時耶。曰玄之久矣。師曰。闍黎若不遇老僧。幾乎玄殺 問。萬法歸一。一歸何所。師曰。老僧在青州。作得一領布衫。重七斤。

雪竇頌。編辟曾挨老古錐。七斤衫重幾人知。而今拋向西湖裏。下載清風付與誰。

僧寫師真呈。師曰。且道似我不似我。若似我。即打殺老僧。不似我。即燒却真。僧無對。

玄覺云。留取供養。

師托起鉢曰。三十年後若見老僧。留取供養。若不見即撲破。別僧曰。三十年後敢道見和尚。師乃撲破 師問僧。曾看法華經麼。曰曾看。曰衲衣在空閑。假名阿練若。誑惑世間人。爾作麼會。僧擬禮拜。師曰。爾披衲衣來麼。曰披來。師曰。莫惑我。曰作麼得不惑去。師曰。莫取我語。

雪竇舉云。大小趙州龍頭蛇尾。諸人若能辨得。便乃識破趙州。如或不明。個個高擁衲衣。莫惑翠峰好。

問。初生孩子還具六識也無。師曰。急水上打毬子。僧却問投子。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子曰。念念不停留 埽地次。僧問。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掃地。師曰。塵從外來。曰既是清淨伽藍。為甚麼有塵。師曰。又一點也 問。恁麼來底。師還接否。曰接。曰不恁麼來底。師還接否。曰接。曰恁麼來者從師接。不恁麼來者如何接。師曰。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 有一婆子。令人送錢請轉藏經。師受施利了。却下禪牀轉一匝。乃曰。傳語婆轉藏經已竟。其人回舉似婆。婆曰。比來請轉全藏。如何祇為轉半藏。

徑山杲云。眾中商量道。如何是那半藏。或云再繞一匝。或彈指一下。或咳嗽一聲。或喝一喝。或拍一拍。恁麼見解。只是不識羞。若是那半藏。莫道趙州更繞一匝。直饒百千萬億匝。於婆子分上只得半藏。設使更繞須彌山百千萬億匝。於婆子分上亦只得半藏。假饒天下老和尚。共如是繞百千萬億匝。於婆子分上也只得半藏。設使山河大地森羅萬象。若草若木。各具廣長舌相。異口同音從今日轉到盡未來際。於婆子分上亦只得半藏。諸人要識婆子麼。良久云。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

問。承聞和尚親見南泉是否。師云。鎮州出大蘿蔔頭。

圜悟勤云。有者道。鎮州從來出大蘿蔔頭。天下皆知。趙州從來參見南泉。天下皆知。這僧更問。所以道鎮州出大蘿蔔。且得沒交涉。江西澄散聖判。謂之東問西答。喚作不答話。不上他圈[袖-由+貴]。若恁麼會爭得。遠錄公云。此是旁瞥語。收在九帶中。若恁麼會。夢也未夢見在。更帶累趙州去。

官人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麼眉鬚墮落。師云。官人宅內變生作熟。是甚麼人。云所使。師云。却是他好手 馬大夫問。和尚還修行也無。師云。老僧若修行即禍事。云和尚既不修行。教甚麼人修行。師云。大夫是修行底人。云某甲何名修行。師曰。若不修行。爭得撲在人王位中餧得來。赤凍紅地無有解出期。大夫乃下淚拜謝 問。作何方便即得聞於未聞。師云。未聞且置。你曾聞個甚麼來 問。不離言句如何得獨脫。師云。離言句是獨脫。云適來無人教某甲來。師云。因甚麼到此。云和尚何不揀出。師云。我早個揀了也 師問僧。甚處來。曰江西來。師曰。趙州著在甚麼處。僧無對 問。不見邊表時如何。師指淨瓶云。這個喚作甚麼。云淨瓶。師曰。大好不見邊表 有僧問。生死二路是同是別。師以頌答云。道人問生死。生死若為論。雙林一池水。朗月耀乾坤。喚他句上識。此是弄精魂。欲會個生死。顛人說夢春 洞山問僧。甚處來。曰掌鞋來。山曰。自解依他。曰依他。山曰。他還指闍黎也無。僧無對。師代云。若允即不違 保壽問。胡釘鉸。汝莫是胡釘鉸麼。曰不敢。壽曰。還釘得虗空麼。曰請和尚打破虗空來。壽便打。胡曰。和尚莫錯打某甲。師曰。向後有多口阿師。與你點破在。胡後到師處舉前話。師曰。汝因甚麼被他打。胡曰。不知過在甚麼處。師曰。祇這一縫尚不奈何。胡於此有省。師曰。且釘這一縫。

雪竇顯舉云。我要打這三個漢。一打趙州。不合瞎却胡釘鉸眼。二打保壽。不能塞却趙州口。三打胡釘鉸。不合放過保壽。驀拈拄杖云。更有一個。大眾一時退。擊禪牀一下。

師問新到。離甚麼處。云雪峰。師云。雪峰有甚麼言句。云雪峰尋常道。盡十方世界都來是沙門一隻眼。你等諸人向甚麼處屙。師云。闍黎若回。寄個鍬子去 師問僧。甚處來。曰摘茶來。師曰閑。

雲盖智頌。道著不著。何處摸索。背後龍鱗。面前驢脚。反身筋斗。孤雲野鶴。阿呵呵。

新到參。師曰。甚處來。曰南方來。師曰。佛法盡在南方。汝來這裏作甚麼。曰佛法豈有南北耶。師曰。饒汝從雲居雪峰來。祇是個擔板漢。

崇壽稠云。和尚是據客置主人。

師聞沙彌喝參向侍者曰。教伊去者乃教去。沙彌便珍重。師曰。沙彌得入門。侍者在門外 師問一婆子。甚麼處去。曰偷趙州筍去。師曰。忽遇趙州又作麼生。婆與一掌。師休去。

瞎堂遠頌云。去若丘山重。來如一羽輕。去來無別路。傾盖白頭新。

師因有老宿問。近離甚處。師云滑州。宿云。幾程到這裏。師云。一躂到。宿云。好個捷疾鬼。師云。萬福大王。宿云。參堂去。師應喏喏 師一日到僧堂後逢一僧。乃問。大德總向甚處去。僧云。普請去。師遂於袖中取刀度與云。老僧住持事繁。請上座為我折倒却。便引頸向前。其僧便走 僧辭。師曰。甚處去。曰諸方學佛法去。師竪起拂子曰。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曰與麼則不去也。師曰。摘楊花摘楊花。

徑山杲頌云。有佛處不得住。生鐵秤錘被蟲蛀。無佛處急走過。撞著嵩山破竈墮。三千里外莫錯舉。兩個石人相耳語。恁麼則不去也。此話已行徧天下。摘楊花摘楊花。唵嚤呢噠哩吽[口*發]吒。

尼問。如何是密密意。師以手掐之。尼曰。和尚猶有這個在。師曰。却是你有這個在 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師曰。汝被十二時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時。乃曰。兄弟莫久立。有事商量。無事向衣鉢下坐窮理好。老僧行脚時。除却二時粥飯。是雜用心處。除外更無別用心處。若不如是。大遠在 又謂眾曰。你若一生不離叢林。不語五年十載。無人喚你作瘂漢。已後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截取老僧頭去 上堂。金佛不度罏。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裏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盡是貼體衣服。亦名煩惱。實際理地甚麼處著。一心不生。萬法無咎。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會。截取老僧頭去。夢幻空華徒勞把捉。心若不異。萬法一如。既不從外得。更拘執作麼。如羊相似。亂拾物安向口裏。老僧見藥山和尚道。有人問著。但教合取狗口。老僧亦教合取狗口。取我是垢。不取我是淨。一似獵狗專欲得物喫。佛法在甚麼處。千人萬人盡是覓佛漢子。於中覓一個道人無。若與空王為弟子。莫教心病最難醫。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壞時此性不壞。一從見老僧後。更不是別人。祇是個主人公。這個更向外覓作麼。正恁麼時。莫轉頭換腦。若轉頭換腦。即失却也。僧問。承師有言。世界壞時此性不壞。如何是此性。師曰。四大五陰。曰此猶是壞底。如何是此性。師曰。四大五陰。

法眼云。是一個兩個。是壞不壞。且作麼生會。試斷看 妙喜曰。軍營裏大王 雪竇頌。泥佛不度水。神光照天地。立雪如未休。何人不雕偽。金佛不度罏。人來訪子湖。牌中數個字。清風何處無。木佛不度火。常思破竈墮。杖子忽擊著。方知孤負我。

示眾云。兄弟若從南方來者。即與下載。若從北方來者。即與裝載。所以道。近上人問道即失道。近下人問道即得道。兄弟。正人說邪法。邪法亦隨正。邪人說正法。正法亦隨邪。諸方難見易識。我這裏易見難識 又云。此事如明珠在掌。胡來胡現。漢來漢現。老僧拈一枝草作丈六金身用。將丈六金身作一枝草用。佛即是煩惱。煩惱即是佛。

又僧問。未審佛是誰家煩惱。師曰。與一切人煩惱。曰如何免得。師曰。用免作麼。

又云。老僧此間。即以本分事接人。若教老僧隨伊根機接人。自有三乘十二分教。接他了也。若是不會。是誰過歟。已後遇著作家漢。也道老僧不孤負他。但有人問。以本分事接人 師自受南泉印可。乃歸曹州。省受業師。親屬聞師歸。咸欲來會。師聞曰。俗塵愛網無有了期。已辭出家。不願再見。遂携瓶錫徧歷諸方。常謂。七歲兒童勝我者。我即問伊。百歲老翁不及我者。我即教他。及往趙州觀音院。燕趙二王同至院見師。師端坐不起。燕王問曰。人王尊耶法王尊耶。師曰。若在人王。人王中尊。若在法王。法王中尊。二王聞之歡然敬服。乃同供養。師志效古人。住持枯稿。僧堂無前後架。旋營齋食。繩牀一角折。以繩繫殘薪支之。屢有願為製新者。師不許也。住持四十餘年。未甞以一書告檀越。唐乾寧四年十一月二日。右脇泊然而寂。壽一百二十歲。諡真際大師。

▲湖南長沙景岑招賢禪師

上堂。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前須草深一丈。事不獲已。向汝諸人道。盡十方世界是沙門眼。盡十方世界是沙門全身。盡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盡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裏。盡十方世界無一人不是自己。我常向汝諸人道。三世諸佛法界眾生。是摩訶般若光。光未發時。汝等諸人向甚麼處委悉。光未發時。尚無佛無眾生消息。何處得山河國土來。時有僧問。如何是沙門眼。師曰。長長出不得。又曰。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輪廻出不得。僧曰。未審出個甚麼不得。師曰。晝見日夜見星。曰學人不會。師曰。妙高山色青又青。

妙喜曰。熟處難忘。

師與仰山翫月次。山曰。人人盡有這個。祇是用不得。師曰。恰是倩汝用。山曰。你作麼生用。師劈胷與一蹋。山曰。[囗@力]。直下似個大蟲。自此諸方稱為岑大蟲。

長慶云。前彼此作家。後彼此不作家。乃別云。邪法難扶。

游山歸。首座問。和尚甚處去來。師曰。游山來座曰到甚麼處。師曰。始從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座曰。大似春意。師曰。也勝秋露滴芙蕖。

雪竇著語云。謝答話。復頌云。大地絕纖埃。何人眼不開。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羸鶴翹寒木。狂猿嘯古臺。長沙無限意。咄。

有秀才。看千佛名經。問曰。百千諸佛但見其名。未審居何國土。還化物也無。曰黃鶴樓崔顥題後。秀才還曾題也未。曰未曾。曰得閑題取一篇好。

黃龍新頌云。黃鶴樓前法戰時。百千諸佛豎降旗。問渠國土歸何處。贏得多才一首詩。

問。本來人還成佛也無。師曰。汝見大唐天子。還自種田割稻麼。曰未審是何人成佛。師曰。是汝成佛。僧無語。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如人因地而倒依地而起。地道甚麼 問。向上一路請師道。師曰。一口針三尺線。曰如何領會。師曰。益州布揚州絹 僧問師同參會和尚曰。和尚見南泉後如何。會默然。僧曰。和尚未見南泉已前作麼生。會曰。不可更別有也。僧回舉似師。師示偈曰。百尺竿頭不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僧便問。祇如百尺竿頭如何進步。師曰。朗州山澧州水。曰不會。師曰。四海五湖皇化裏。

妙喜曰。要見長沙。更進一步。若有人問如何是遮一步。待我欵欵地。與你葛藤。

竺尚書問。蚯蚓斬為兩段。兩頭俱動。未審佛性在阿那頭。師曰。莫妄想。曰爭奈動何。師曰。會即風火未散。書無對。師喚尚書。書應諾。師曰。不是尚書本命。曰不可雕却即今祇對。別有第二主人。師曰。喚尚書作至尊得麼。曰恁麼總不祇對時。莫是弟子主人否。師曰。非但祇對與不祇對時。無始劫來是個生死根本。示偈曰。學道之人不識真。祇為從來認識神。無始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

燈錄作兩則。風火未散上作一則。師喚尚書下又作一則。語亦小異。此從宗門統要正法眼藏。妙喜曰。即今祇對者既不是本來人。却喚甚麼作本來人。良久曰。我恁麼道。且作死馬醫 又皓月供奉問師。蚯蚓斷為兩段。兩頭俱動。未審佛性在阿那頭。師曰。動與不動是何境界。曰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談。祇如和尚言動典不動是何境界。出自何經。師曰。灼然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談。大德豈不見首楞嚴云。當知十方無邊不動虗空。并其動搖地水火風均名六大。性真圓融。皆如來藏。本無生滅。復示偈曰。最甚深最甚深。法界人身便是心。迷者迷心為眾色。悟時剎境是真心。身界二塵無實相。分明達此是知音。

問。如何轉得山河國土歸自己去。師曰。如何轉得自己成山河國土去。曰不會。師曰。湖南城下好養民。米賤柴多足四隣。僧無語。師示偈曰。誰問山河轉。山河轉向誰。圓通無兩畔。法性本無歸 問。南泉道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為甚麼三世諸佛不知有。師曰。未入鹿苑時猶較些子。曰狸奴白牯為甚麼却知有。師曰。汝爭怪得伊 問。和尚繼嗣何人。師曰。我無人得繼嗣。曰還參學也無。師曰。我自參學。曰師意何如。師示偈曰。虗空問萬象。萬象答虗空。誰人親得聞。木义丱角童 示眾。若心是生。則夢幻空華亦應是生。若身是生。則山河大地萬象森羅亦應是生 問。教中說幻意是有耶。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恁麼則幻意。是無邪。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恁麼則幻意是不有不無邪。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如某三明。盡不契於幻意。未番和尚如何明教中幻意。師曰。大德信一切法不思議否。曰佛之誠言那敢不信。師曰。大德言信。二信之中是何信。曰如某所明。二信之中是名緣信。師曰。依何教門得生緣信。曰華嚴云。菩薩摩訶薩以無障無礙智慧。信一切世間境界是如來境界。又華嚴云。諸佛世尊悉知世法及諸佛法。性無差別。決定無二。又華嚴云。佛法世間法。若見其真實。一切無差別。師曰。大德所舉緣信教門甚有來處。聽老僧與大德明教中幻意。若人見幻本來真。是則名為見佛人。圓通法法無生滅。無滅無生是佛身 華嚴座主問。虗空為是定有。為是定無。師曰。言有亦得。言無亦得。虗空有時但有。假有虗空無時但無假無。曰如和尚所說。有何教文。師曰。大德豈不聞首楞嚴云。十方虗空生汝心內。猶如片雲點太清裏。豈不是虗空生時但生假名。又云汝等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虗空悉皆銷殞。豈不是虗空滅時但滅假名。老僧所以道。有是假有。無是假無 問。如何是文殊。師曰。墻壁瓦礫是。曰如何是觀音。師曰。音聲語言是。曰如何是普賢。師曰。眾生心是。曰如何是佛。師曰。眾生色身是。曰河沙諸佛體皆同。何故有種種名字。師曰。從眼根返源名文殊。耳根返源名觀音。從心返源名普賢。文殊是佛妙觀察智。觀音是佛無緣大慈。普賢是佛無為妙行。三聖是佛之妙用。佛是三聖之真體。用則有河沙假名。體則總名一薄伽梵 問。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曰學人不會。此意如何。師曰。要騎即騎。要下即下 三聖令秀上座問曰。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石頭作沙彌時。參見六祖。秀曰。不問石頭見六祖。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教伊尋思去。秀曰。和尚雖有千尺寒松。且無抽條石筍。師默然。秀曰。謝和尚答話。師亦默然。秀回舉似三聖。聖曰。若恁麼。猶勝臨濟七步。然雖如此。待我更驗看。至明日三聖上問。承聞和尚昨日答南泉遷化一則語。可謂光前絕後。今古罕聞。師亦默然 問亡僧遷化甚麼處去也。師示偈曰。不識金剛體。却喚作緣生。十方真寂滅。誰在復誰行。

林間錄曰。長沙岑禪師因僧亡。以手摩之曰。大眾。此僧却真實為諸人提綱商量。會麼。乃有偈曰。目前無一法。當處亦無人。蕩蕩金剛體。非妄亦非真。又曰。雪峯和尚亦因見亡僧作偈曰。低頭不見地。仰面不見天。欲識金剛體。但看髑髏前。玄沙曰。亡僧面前正是觸目菩提。萬里神光頂後相。有僧問法眼。如何是亡僧面前觸目菩提。法眼答曰。是汝面前。又問。遷化向甚麼處去。答曰。亡僧幾曾遷化。進曰。爭奈即今何。答曰。汝不識亡僧。天衣懷云。亡僧面前即且置。只如活人背後底是甚麼。近代尊宿不復以此旨曉人。獨晦堂老師時一提起。作南禪師圓寂日偈曰。去年三月十有七。一夜春風撼籌室。三角麒麟入海中。空餘片月波心出。真不掩偽。曲不藏直。誰人為和雪中吟。萬古知音是今日。又云。昔人去時是今日。今日依前人不來。今既不來昔不往。白雲流水空悠哉。誰云秤尺平。直中還有曲。誰云物理齊。種麻還得粟。可憐馳逐天下人。六六元來三十六。

皓月供奉問。天下善知識證三德涅槃也未。師曰。大德問果上涅槃因中涅槃。曰問果上涅槃。師曰。天下善知識未證。曰為甚麼未證。師曰。功未齊於諸聖。曰功未齊於諸聖。何為善知識。師曰。明見佛性。亦得名為善知識。曰未審功齊何道。名證大涅槃。師示偈曰。摩訶般若照。解脫甚深法。法身寂滅體。三一理圓常。欲識功齊處。此名常寂光。曰果上三德涅槃已蒙開示。如何是因中涅槃。師曰。大德是。

進山主問修山主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麼為生死之所流轉。修曰。筍畢竟成竹去。如今作篾使還得麼。進曰。汝向後自悟去在。修曰。某所見祇如此。上座意旨又如何。進指曰。這個是監院房。那個是典座房。修即禮謝。

初師久依南泉。有投機偈曰。今日還鄉入大門。南泉親道徧乾坤。法法分明皆祖父。回頭慙愧好兒孫。泉答曰。今日投機事莫論。南泉不道徧乾坤。還鄉盡是兒孫事。祖父從來不出門。

▲鄂州茱萸山和尚

上堂。擎起一橛竹曰。還有一虗空裏釘得橛麼。時有靈虗上座。出眾曰。虗空是橛。師便打。虗曰。莫錯打。師便下座。

雲門偃云。矢上加尖。有僧云。和尚適來與麼道那。門云。搥鐘謝響得個蝦蟇出來。

▲衢州子湖巖利蹤禪師

於門下立牌曰。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臨濟會下二僧來參。方揭簾。師喝曰。看狗。僧回顧。師便歸方丈 或有人問子湖狗。師曰嘷嘷。僧無語。師便歸方丈 劉鐵磨參。師曰。汝是劉鐵磨否。曰不敢。師曰。左轉右轉。曰和尚莫顛倒。師便打 與勝光和尚鉏園次。師驀按钁回視光曰。事即不無。擬心即差。光便問。如何是事。被師攔胸踏倒。光從此有省 僧問。自古上賢還達真正理否。師曰達。僧曰。真正理作麼生達。師曰。霍光當時賣假銀城。與單于契書。是甚麼人作。僧無語 示眾。諸法蕩蕩。何絆何拘。汝等於中自生難易。心源一統。綿亘十方。上上根人自然明白。不見南泉道。如斯癡鈍。世且還稀。歷歷分明。有無不是。只少個丈夫之志。致見如斯疲勞。汝欲得易會麼。自古及今。未曾有一個凡夫聖人出現汝前。亦無有一善語惡語到汝分上。為甚麼故。為善善無形。為惡惡無相。既已無我。把甚麼為善惡。立那個是凡聖。汝信否。還保任否。有甚麼廻避處。恰似日中逃影相似。還逃得麼。今之既爾。古之亦然。今古齊時。汝還諱得麼。佛法玄妙。了得者自相策發。無為小緣妨於大事。汝不見道。寧可終身立法。誰能一旦忘緣。仁者要得會禪麼。各歸衣鉢下看 示眾。幸自可憐生。苦死向人前。討些子聲色唇吻作麼。我且問你。聲色兩字作麼生討得。還會麼。我道聲色如泡。為復為你說破。為復為你討聲色。試商量看。莫生容易。志剛用心。若了根源。終非他物。譬如圓鏡。男來男現。女來女彰。乃至僧俗青黃山河萬物。隨其色相。一鏡傳輝。不可是鏡有多般。但能映物而露。仁者還識得鏡未。若不識鏡。盡被男女青黃山河類等礙汝光明。有甚麼出氣處。若識鏡去。乃至青黃男女。大地山河。有想無想。四足多足。胎卵情生。天堂地獄。咸於一鏡中。悉得其分劑長短劫數。若色若空竝能了之。更非他物。汝豈不聞諸法如義。光陰箭速。莫漫悠悠。大事因緣決須了取。僧問。如何是大圓鏡。師云。一切物著不得。進云。為甚麼一切物著不得。師云。汝是一切物。還著得汝否 仁者。本自具足。本自周備。直教無纖塵法礙你眼光始得。若有微塵底不盡。不是一生半劫賺汝皮囊。汝性命根境法中。造諸妖怪。山精鬼魅。附汝行持。得少為足。鼓弄片皮。於佛法却為毒害。譏禮塔廟。毀彼持經。師子身中蟲。自食師子身中肉 仁者豈不見。目前太虗。還有纖毫欠少處麼。若也於中體得這個消息。不妨出得凡聖境界。了得世間出世間之智。一法既爾。萬法亦然。仁者還樂也無 示眾。天上人間輪廻六道。乃至蠢動含靈。未曾於此一分真如中。有些子相違處。還信麼。還領受得麼。大凡行脚。也須具大信根作個丈夫始得。何處得與麼難信。他古人只見道個即心是佛。即心是法。便承信去。隨處茅茨石室。長養聖胎。只待道果成熟。汝今何不效他行取。仁者可煞分明。竝無參雜。治生產業。與諸實相不相違背 初子湖山下有陶家。無子。夫婦日夕焚禱。師一日過而問曰。爾何所祈。陶告之故。師曰。汝施我竹。我施汝子。陶遂施竹。其夕感異夢。隨舉一男。眾因號師神力禪師 廣明中無疾歸寂。塔於本山。

▲荊南白馬曇照禪師

常曰快活快活。及臨終時。呌苦苦。又曰。閻羅王來取我也。院主問曰。和尚當時被節度使拋向水中。神色不動。如今何得恁麼地。師舉枕子曰。汝道當時是如今是。院主無對。

法眼代云。此時但掩耳出去。

▲終南山雲際師祖禪師

初參南泉問。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裏親収得。如何是藏。泉曰。與汝往來者是。師曰。不往來者如何。泉曰亦是。曰如何是珠。泉召師祖。師應諾。泉曰。去。汝不會我語。師從此信入。

雪竇顯云。百尺竿頭作伎倆。不是好手。這裏著得隻眼。賓主互換。便能深入虎穴。或不恁麼。縱饒師祖悟去。也是龍頭蛇尾漢 圜悟云。南泉一期垂手。收放擒縱則不無。要且未見向上事在。只如盡大地是如來藏。向甚麼處著珠。盡大地是摩尼珠。向甚麼處著藏。若明得有轉身處。許你具一隻眼。

▲鄧州香嚴下堂義端禪師

僧問。某甲曾辭一老宿。宿曰。去則親良朋附善友。某今辭和尚。未審有何指示。師曰。禮拜著。僧禮拜。師曰。禮拜一任禮拜。不得認奴作郎。

▲池州靈鷲閑禪師

上堂。是汝諸人本分事。若教老僧道。即是與蛇畫足。時有僧問。與蛇畫足即不問。如何是本分事。師曰。闍黎試道看。僧擬再問。師曰。畫足作麼。

▲日子和尚

因亞谿來參。師作起勢。谿曰。這老山鬼。猶見某甲在。師曰。罪過罪過。適來失祇對。谿欲進語。師便喝。谿曰。大陣當前不妨難禦。師曰是是。谿曰。不是不是。

趙州云。可憐兩個漢。不識轉身句。

▲蘇州西禪和尚

僧問。三乘十二分教則不問。如何是祖師西來的的意。師舉拂子示之。其僧不禮拜。竟參雪峰。峰問。甚麼處來。曰浙中來。峰曰。今夏甚麼處。曰西禪。峰曰。和尚安否。曰來時萬福。峰曰。何不且在彼從容。曰佛法不明。峰曰。有甚麼事。僧舉前話。峰曰。汝作麼生不肯伊。曰是境。峰曰。汝見蘇州城裏人家男女否。曰見。峰曰。汝見路上林木池沼否。曰見。峰曰。凡覩人家男女林木池沼總是境。汝還肯否。曰肯。峰曰。祇如舉起拂子。汝作麼生不肯。僧乃禮拜曰。學人取次發言。乞師慈悲。峰曰。盡乾坤是個眼。汝向甚麼處蹲坐。僧無語。

▲池州甘贄行者

一日入南泉設齋。黃檗為首座。行者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曰。恁麼道爭消得某甲嚫。便將出去。須臾復入曰。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乃行嚫。

翠巖真云。甘贄行者黠兒落節。黃檗施財何曾夢見。妙喜舉翠巖語云。一等是隨邪逐惡。這雲居羅漢較些子。

又一日入寺設粥。仍請南泉念誦。泉乃白椎曰。請大眾為狸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甘拂袖便出。泉粥後問典座。行者在甚處。座曰。當時便去也。泉便打破鍋子。

妙喜云。心不負人。面無慙色。頌云。南泉打破閑家具。浩浩諸方作話看。今日為君重舉過。明明歷歷不顢頇。

▲洪州雙嶺玄真禪師

初問道吾。無神通菩薩。為甚麼足跡難尋。吾曰。同道者方知。師曰。和尚還知否。吾曰不知。師曰。何故不知。吾曰。去。你不識吾語。師後於鹽官處悟旨焉。

▲福州芙蓉山靈訓禪師

初參歸宗問。如何是佛。宗曰。我向汝道。汝還信否。曰和尚誠言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師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華亂墜。

法眼云。若無後語。有甚麼歸宗。

師辭。宗問。甚麼處去。師曰。歸嶺中去。宗曰。子在此多年。裝束了却來。為子說一上佛法。師結束了上去。宗曰。近前來。師乃近前。宗曰。時寒途中善為。師聆此言。頓忘前解。

▲漢南高亭和尚

有僧自夾山來禮拜。師便打。僧曰。特來禮拜。何得打某甲。僧再禮拜。師又打趁。僧回舉似夾山。山曰。汝會也無。曰不會。山曰。賴汝不會。若會。即夾山口瘂。

▲新羅大茅和尚

上堂。欲識諸佛師。向無明心內識取。欲識常住不凋性。向萬物遷變處識取。

▲五臺山智通禪師(自稱大禪佛)

初在歸宗會下。忽一夜連呌曰。我大悟也。眾駭之。明日上堂眾集。宗曰。昨夜大悟底僧出來。師出曰某甲。宗曰。汝見甚麼道理。便言大悟。試說看。師曰。師姑原是女人做。宗異之。師便辭去。宗門送與提笠子。師接得笠子戴頭上便行。更不回顧。後居臺山法華寺。臨終有偈曰。舉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

▲鎮州普化和尚者

不知何許人也。師事盤山。密受記莂。而佯狂出言無度。暨盤山順世。乃於此地行化。或城市或塚間。振一鐸曰。明頭來明頭打。暗頭來暗頭打。四面八方來旋風打。虗空來連架打。一日臨濟令僧捉住曰。總不恁麼來時如何。師拓開曰。來日大悲院裏有齋。僧回舉似濟。濟曰。我從來疑著這漢。

五祖演舉云。若是五祖即不然。有人問總不恁麼來時如何。和聲便打。是他須道五祖盲枷瞎棒。我只要你恁麼道。何故。一任舉似諸方。

凡見人無高下。皆振鐸一聲。或將鐸就人耳邊振之。或附其背。有回顧者。即展手曰。乞我一錢 師見馬步使。出喝道。師亦喝道作相撲勢。馬步使令人打五棒。師曰。似即似。是即不是 師甞於闤闠間。搖鐸唱曰。覓個去處不可得。時道吾遇之。把住問曰。汝擬去甚麼處。師曰。汝從甚麼處來。吾無語。師掣手便去 臨濟初開堂。師首往贊佐。唐咸通初將示滅。乃入市謂人曰。乞我一個直裰。人或與披襖。或與布裘。皆不受。振鐸而去。臨濟令人送與一棺。師笑曰。臨濟廝兒饒舌。便受之。乃辭眾曰。普化明日去東門死也。郡人相率送出城。師厲聲曰。今日葬不合青烏。乃曰明日南門遷化。人亦隨之。又曰。明日出西門方吉。人出漸稀。出已還返。人意稍怠。第四日自擎棺出北門外。振鐸入棺而逝。郡人奔走出城。揭棺視之已不見。惟聞空中鐸聲漸遠。莫測其由。

▲壽州良遂禪師

參麻谷。谷見來。便將鉏頭去鉏草。師到鉏草處。谷殊不顧。便歸方丈閉却門。師次日復去。谷又閉門。師乃敲門。谷問阿誰。師曰良遂。纔稱名忽然契悟。曰和尚莫謾良遂。良遂若不來禮拜和尚。洎被經論賺過一生。谷便開門相見。及歸講肆。謂眾曰。諸人知處良遂總知。良遂知處諸人不知。

▲虔州處微禪師

僧問。三乘十二分教體理得妙。與祖意是同是別。師曰。須向六句外鑒。不得隨聲色轉。曰如何是六句。師曰。語底默底不語不默總是總不是。汝合作麼主。僧無對 問仰山。汝名甚麼。山曰慧寂。師曰。那個是慧。那個是寂。山曰。祇在目前。師曰。猶有前後在。山曰。前後且置。和尚見個甚麼。師曰。喫茶去。

▲金州操禪師

請米和尚齋。不排坐位。米到展坐具禮拜。師下禪牀。米乃坐師位。師却席地而坐。齋訖米便去。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欽仰。今日坐位被人奪却。師曰。三日後若來。即受救在。米三日後果來。曰前日遭賊。

▲湖南上林戒靈禪師

初參溈山。山曰。大德作甚麼來。師曰。介冑全具。山曰。盡卸了來。與大德相見。師曰。卸了也。山咄曰。賊尚未打。卸作甚麼。師無對。仰山代曰。請和尚屏却左右。溈山以手指曰。喏喏。師後參永泰。方諭其旨。

永泰靈湍。馬祖法嗣。

▲五臺山秘魔巖和尚

常持一木叉。每見僧來禮拜。即叉却頸曰。那個魔魅教汝出家。那個魔魅教汝行脚。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學徒鮮有對者。霍山通和尚訪師。纔見不禮拜。便攛入懷裏。師拊通背三下。通起拍手曰。師兄。三千里外賺我來。三千里外賺我來。便回。

▲湖南祇林和尚

每叱文殊普賢皆為精魅。手持木劍。自謂降魔。纔見僧來參。便曰魔來也魔來也。以劍亂揮歸方丈。如是十二年。後置劍無言。僧問。十二年前為甚麼降魔。師曰。賊不打貧兒家。曰十二年後為甚麼不降魔。師曰。賊不打貧兒家。

指月錄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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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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