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將軍武提督碑

振威將軍武提督碑
作者：王闓運　清

本作品收錄於《湘綺樓文集/卷6》

提督武君，諱明良，字讚臣，漵浦人也。其先出於武丁，銘功作族。漢順之世，斑為哮虎。唐有伯蒼，攻蠻義陵，實清序水，因為縣人焉。自茲以後，彰於譜牒。曾祖嗣鎬，受朱氏《論語》，翔聲縣學。祖昌仁以耆壽慈仁，見敬州閭。父諱欽貤，藝稷供養，謹身克孝。君生而質直，材力兼人。山田磽薄，不贍於食。負米百里，獲倍其群。然獨有大志，輟作而歎。咸豐初，群盜波迸，敢犯大都。巡撫張公頓節選士，咸懷觀望。君乃毅然，一見奇其魁偉，遂補百長。浮湘馮漢，多獲首虜。拔把總，以疾告歸。歲在丙辰，大舉援江。時則有田千總興恕，號為驍，果推君之勇，請與俱行。克萬載、袁州，胸面四創。擢千總，並賞花翎。自此名顯，留江西為別將。援樂安，守邵武，攻光澤，陷陣先登。有眾三千，久役嬰疾。民為齋禱，論功超進。都司侍郎曾公統制湘軍，廣求熊羆不二心之士。再檄從征，大捷太涵鄭冒炮追奔，火丸絕嗌。曾靜毅以介弟之貴，躬吮癰之仁。非夫絕倫之勇，孰能致此矣。兩湖義師，緣江轉戰。曾不半載，收安慶、廬江、無為、巢和、含山，上功皆最。積閥閱記名總兵官，褒號「振勇」。軍聲既雄，懦夫思奮。乘流輕進，柵於石頭。寇乃逞其犬噬，日夜雷攻。穴地穿壕，誓將並命。勇者伏屍，懦者兇懼。君獨當險所，不移尺寸。地中飛火，沙土為霆。守壘之軍，俄而灰滅。君為火衝激，騰身忽墮。土壅腰腹，咸謂已死。屬有天道，震而復蘇，然後知古人臥積火，鬥霹靂，不足以言勇也。惟君以堅勁之姿，加之以忠樸，雖口不言功，而氣淩其上。副帥曾公貪其干城，患其強直，投艱於躬，讓賞於人。合圍二年，有百其戰。鍾山連城，寇橧石垣，偽號為天保、地保，峻於易京。君赴鎎在前，奏勳在後。乙酉之役，作地道者，皆君所部。然附於李臣典，登城九將，君倡其誓。然附於朱洪章，知者謂君與羅逢元戇，掩其功。眾惜其屈，君不心其競。全功既成，謝病辰陽。優遊奉養，忘封侯之貴。舊勞形傷，宜壽而凋。年五十有四，光緒元年正月甲辰卒於里第。其年二月戊寅，附於祖墓，山向丙壬。於是，本府劉君以君兄弟三人，兩為國殤，老父幼子，莫上功狀，追惟昔年同袍之義，有感今日鼓鼙之思，乃命所司書行考跡，授意作文。伐石龍關，以媲五溪銅銘之烈。其詞曰：

惟皇中興，文武烝皇。鶉火作耀，四海揚光。矯矯虎臣，蹶起沅疆。始奮一劍，經營吳方。蹋城天驚，地作雷硠。百萬解甲，東南大康。有賞弗居，還褐於鄉。既孝於養，亦慈於喪。建櫜觀禮，升我府堂。昔穆二年，磨山蛾鬥。惟漵之人，夫知籲救。君時西歸，弦不及彀。冒霧乘障，如風吹垢。神鷹搏空，其威雲覆。國賴爪牙，戶樂翁嫗。庶幾山藜，不采之祐。如何斯良，有祿無壽。誰營祁連，以示爾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