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媿集 (四庫全書本)/卷075

卷七十四 攻媿集 巻七十五 卷七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攻媿集巻七十五
  宋 樓鑰 撰
  題跋
  書曹武𠅤王傳後
  康王之誥曰昔君文武則亦有熊羆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於上帝夫所謂不二心者人但謂其忠於所事而已書之意葢謂其臣與文武之心為一如咸有一徳之謂也藝祖之造邦武恵之元勛不容贊嘆後人徒知藝祖之神武而不知創業埀統本於不嗜殺人徒知武𠅤為熊羆之士不知其用兵行師不妄殺一人所謂不二心之臣故伐蜀而戢兵藝祖使人謂王曰汝能戒士暴掠成吾不殺之志任得其人矣江南將下藝祖夢神人奏上天以金陵一城生靈為曹厶後自知厶必能副朕不殺之志矣嗚呼我宋之國祚無窮曹氏之餘慶流衍三代之君臣何以尚茲
  跋趙睎逺使北本末
  漢武帝得人之盛史贊有曰奉使則張騫蘇武武之執節千古所仰若騫者往来匈奴十餘年謂其勤勞則可然竟不得月氏要領猶之可也奉使有指而多取外國竒物失侯之後益言所聞於他國者以蕩上心帝之黷武以至虚耗騫實啟之殆漢之罪人也少師以皇族之彦孝宗妙選副國信使上方銳意恢拓别持一書前此未有而公遇事詳審抗節不撓既深得膚使之體迨其歸奏力陳遵養之説上意雖無封狼居胥之快而察公之忠誠南北信誓守之愈堅三復遺編手澤粲然敬歎不已既得周文忠公為隧碑以發揚之謹書卷末以慰二賢嗣之孝思云
  跋黄刺史公移
  余從妹適新昌石時亨文今主桐廬簿其壻黄君日宣自言鼻祖名從日從成唐五季間為明州刺史始居勤之隠學後徙於剡所居號北莊且攜其家藏明州公移三紙相示草書皆手澤也余毎見舊物無不愛玩又念先大父少師宣和中守鄉郡首尾四年中更兵燬不惟家集不存吏牘亦不復見君家此帖傳三百年可寳也諦視之其第三帖天祐三年嗚呼唐昭宗以天復四年三月改天祐八月而遭朱全忠之禍哀帝嗣位竟不改元三年嵗在丙寅明年四月而唐亡矣嵗在丁卯是為梁開平元年餘二帖皆開平二年嵗在戊辰第二帖則正月而第一帖乃九月三帖之次正失其前後當一正之二帖為雪竇山者前止稱監葢専為監事也印文漫滅僅辨一二疑是監中之印一牒補吳徳為衙官則明州重鑄之印六字甚明晚唐名器益輕一刺史而檢校太傅騎省憲銜下及胥史是時錢武肅王據吳越或勸拒梁使者武肅笑曰吾豈失為孫仲謀耶故用其正朔又言董昌之誅明州君預有力故有佐忠去偽功臣之號因併著之
  跋歐陽公與張直講帖
  歐陽公筆札自成一家故所見無偽帖然鮮有如張氏所蓄之夥葢直講出其門久矣嗚呼前輩風範歎仰何極與門人書止以講學進道為問官稱直書外封多用花押皆今之所無也出處君子之大致可以自決若范蜀公之不待年固為髙矣葢有為而發公亦不暇俟從心之期勤勤屢請而後得之本無可疑而於士友間詢士論恤清議又恐或以為逺也李宗易未知何人公欲少遂體息可漸調攝公非他人比也以憂世體國之切又為斯文宗主雖曰忘疲精力耗矣六十四嵗至蔡明年六月得謝又明年當熙寧五年之秋而公薨矣哀哉汝隂處士公待之甚厚騎馬聴朝雞之句可知一從王氏之招頓隳素守春秋猶且倚閣於公何有哉公發明經學於詩最詳易道難言公亦自言不敢以己意為凖也直講五世孫篪示此二軸敬題其後聞家藏直講易説猶恨未及見之公嘗薦直講試制科期待不淺官此大理寺丞秀州倖命也而其後衣冠不絶曽孫諤訢洎篪俱挹世科非垂裕之效耶
  跋巢經唱和帖
  向薌林 夀岡楊愿 巢經蕭奐
  薌林詞翰固多見之夀岡巢經之酬倡可以見江右文物之懿夀岡臨江之山其字謹仲紹興二十一年進士也樞密楊公字原仲姓名適與夀岡相似今其家在㑹稽杜小冠陳驚坐不可不辨也
  跋傅欽甫所藏職貢圖
  河南出鮮卑慕容氏吐谷渾之後也地在河南古之流沙也梁天監元年遣使朝貢獻瑪瑙鍾後或嵗再三至或再嵗一至
  中天竺國一名身毒天監初其王屈多遣使獻瑠璃唾壺等
  師子國大通元年其王迦葉伽羅訶黎邪使使貢獻北天竺國天監三年遣使朝貢
  渇盤陀國于闐中小國也中大同元年始通江左遣獻方物
  武興蕃國本仇池天監初封武都王後以為東益州滑國車師之别種天監十五年其王厭帶夷栗陁遣使獻方物
  波斯國中大通五年始通江左遣使獻佛牙
  百濟國在震旦之地共有五十四國百濟其一也天監十一年遣使朝貢
  龜茲國西域之舊國自晉渡江不通天監元年遣使朝貢
  倭國武帝進其王武為征東大將軍
  因古柯國 梁書及南史並作周古柯國此因字似誤呵跋檀國胡密丹國並滑國之旁小國也普通元年使使隨滑國使来獻方物
  白題國匈奴之别部落也漢灌嬰與匈奴戰斬白題騎一人普通三年遣使来獻方物
  末國漢世且末國也普通五年始通江左遣使来貢獻
  林邑國古之越裳漢日南郡象林縣天監九年其王范天凱奉獻白猴
  婆利國去廣州二月日行天監十年 梁書及南史並作天監十六年遣使奉表獻金度
  宕昌國西羌種天監四年其王梁彌博来獻甘草當歸
  狼牙脩國在南海中去廣州二萬四千里天監十四年遣使阿撒多奉表
  右二十國亦有屢至者姑紀其略
  正字傅欽甫攜職貢圖見示不惟畫筆精好其上題字亦自合作李龍眠有帖云梁元帝蕭繹鎮荆時作職貢圖首虜而終䗺凡三十餘國今此卷纔二十有二必有遺脱者余試攷之其一曰魯國使龍眠以為首虜而此曰魯豈有誤耶徧閱南史梁之記傳及通典太平御覽皆無魯國與丙丙國其下二十國則有之既列於前皆曾朝貢於梁者也武帝紀中又有扶南鄧至於闐蠕蠕髙麗干陁利新羅盤之一丹九國豈圖之所遺耶亦不見所謂䗺者按海南諸國晉代通中國者葢鮮故不載史官及宋齊至梁其奉正朔修職貢航海往往而至自晉氏南渡介居江左北荒西裔隔礙莫通至於南徼東邊界壤所接宋元嘉象浦之捷威震冥海於是鞮譯相係無絶嵗時以洎齊梁職貢有序元帝字世誠武帝第七子也工書善畫自圖宣尼像為之贊而書時人謂之三絶江陵城陷聚圖書十餘萬卷盡燒之著書甚多内有職貢圖一卷此幾是矣然尚有可疑者既曰圖書盡燒何由得傳使不在煨燼中去今已六百五十三年紙之夀雖過於絹素亦不應尚爾全好恐是龍眠摹本前帖即其自跋也故又云恨筆墨凡惡而未究真此葢其自謙之辭也標題小楷與帖字頗類疑亦龍眠之筆又帖云狀其形而識其土俗今不見所識又疑止摹其形也况龍眠好臨古名畫如張僧繇善神李將軍海岸圖呉道子韓幹者尤多晉天福中胡嚴徵臨道子善神亦曾榻木澹巖張公右丞達明龍眠之甥亦言伯時於前人遺跡靡所不叩則元帝之畫當是其所臨者貞觀開元等印髙下匀布如出一時貞觀既在御府不應百濟之下書顯慶四年滅又内殿圖書内合同印集賢院御書等雖皆是李後主印然近世工於臨畫者偽作古印甚精玉印至刻滑石為之直可亂真也姑罄所聞更俟博識之士訂之噫龍眠之筆在今日誠不易遇欽甫寳之安知他日不獲其餘也
  欽甫云通鑑宋元嘉二十七年將北伐詔云芮芮亦間遣使逺輸誠款誓為犄角疑丙丙與芮芮相類恐傳寫之誤然南史亦無芮芮之名姑俟詳攷
  梁書西北諸戎傳芮芮國葢匈奴别種魏晉世匈奴分為數百千部各有名號芮芮其一部也自元魏南遷因擅其故地宋引之共伐魏天監十四年遣使獻貂裘是後數嵗一至貞觀中中書舍人裴孝源公私畫録云梁元帝畫六卷並有題印卻不及此又云職貢圖三卷江僧寳畫隋朝官本亦有陳梁年號名畫記云元帝畫職貢圖并序外國貢事又梁書云任荆時畫番客入朝圖下元日再書以助博聞
  初疑芮芮恐是蠕蠕北史蠕蠕傳甚詳攷之不見而南史蠕蠕傳與梁書芮芮傳首尾止二百餘字事絶相類乃知芮芮果蠕蠕也蠕蠕貢獻已見前跋在武帝紀中因併書之
  跋二疏圖
  開僖二年余年七十鄉黨作㑹於敝廬俞𠅤叔以此圖為夀愛玩不已時余已告老於朝至明年再請而後得之韓文公送楊巨源序引二疏事云後世工畫者又圖其跡至今照人耳目赫赫若前日事則知舊有此圖矣澹巖右丞張公有二疏圖詩自注云世傳顧長康筆故詩中云虎頭圖一卷髙貴鄉公畫隋朝官本二者未知孰是右丞詩又稱潼闗四山萬木送車闐咽導騎交馳疑非此本龍眠思出新意或約舊圖而為之洛陽王夀卿魯翁篆李陽冰琴銘跋尾趙公明誠稱其深入陽冰之室賀公所稱殆是斯人而非公也近又得龍眠四皓圖稍大遂臨此本展以為對
  題栁公權所跋洛神賦
  洛神賦本感甄賦王大令好書此故多傳於世嘗見六一居士家傳絹素真蹟亦非全文栁誠懸小楷書跋此巻作章草體雖合作未到皇象諸公其用工亦深矣余以讀者不能盡職欲為行書于後因㕘以他本正定以冗未暇書此歸之他日或再見尚當屬筆
  跋金縢圖
  金縢之説不明久矣嘗偶得其意欲著于冊而未暇廬甥祖皋申之攜此圖見示雖出臨摹而古意具在遂為之説書序曰武王有疾周公作金縢讀者遂謂公作金縢之匱殊不知序書者葢言金縢之篇為公而作也古之卜筮非若後世之輕易記曰易抱龜南面天子北面葢聖人齋戒以求蓍龜其求之天也可易乎哉此篇之説既不明似覺文義間斷又若非可以傳後世者間有不通先儒多畧而不道余熟復之始得其意而後詞意聨屬所謂豐不餘一言約不失一辭者要當先正金縢二字所謂金縢之匱者其中實藏占書自后稷之封於邰分茅胙土授之以龜占書至嚴子孫世守非有大事不啟也武王克商纔二年而疾弗豫召公太公曰我其為王穆卜穆敬也二公欲卜之於天也周公曰未可不若以感動我先王遂以告太王王季文王卜三龜而皆吉所謂啟籥見書者正啟先世金縢之匱也既觀占書亦曰吉公納冊於匱中不欲人之見之非聖人欲徼福於後也罪人斯得之後又為鴟鴞之詩以遺王其意切矣史臣書王亦未敢誚公言雖不誦言而不利孺子之讒王之心猶未釋然也雷電以風禾偃木拔王與大夫盡弁以啟金縢之書不知何為而啟此書也以為不知則天變於上何為而啟此以為知之則亦不必啟此書也葢其時正以不知天之所以為變故啟占書以卜天意及得公代武王之説至於執書以泣王心始大悟首曰其勿穆卜葢本欲卜而今不必卜也始知天變之意欲彰公之勤勞爾出郊而迎雨反風而嵗大熟而後一篇之義煥然孔子定書特存此篇以見周公之制禮作樂以致太平本於此也新莽以平帝有疾作策請命願以身代蔵冊金縢莽之讒詐不足言漢去古未逺此説已不明直以金縢之匱為周公所作而况於後世乎
  跋章達之所藏虞書孔子廟堂碑
  此本雖無大周二字比余所藏為多又精彩殊勝聞天台有真跡在餘生恨不得見之得見此本斯可矣
  又心經
  虞書石刻雖不盡有尚多見之心經精妙始見此本章貳卿自言家藏已百餘年矣栁誠懸蘇浩夫人志銘此本竒甚只一疊字真欲照人小字難於寛綽而有餘不如此不足為楷法户簉李公誠之示以大父㕘政文肅公草堂所藏懐素自敘嘉定元年閏四月丙子同觀於道山堂有疑為臨本者然亦妙矣未易輕議
  跋潘刑部致堯詩卷
  彦先濟南潘公之字也登紹興初進士科時方多艱慷慨許國始為尉曹丞相吕忠穆公薦其有専對之才二年嵗在壬子假禮部侍郎使不測之敵一時名公皆壯其行詩章甚衆今其存者四殿院劉公棐察院李公藹又李公愿馬公永卿皆俊偉人也公既得要領以歸和好隨定授朝請郎尚書刑部郎中終焉公諱致堯其行也季氏宗丞公致祥字彦和奉其太夫人居四明余從妹適宗丞之子迂今其子佋樓出也攜以求跋為道梗槩仍請道山諸賢各識姓名於别卷明日又書此於玉堂直舍俾佋襲藏之以為家寶云
  跋李文敏公遺事
  士大夫學為文章固足以為國之光華一臨事變隳素守忘大節者多矣二凶變起倉猝文敏公廷叱之而奪其氣事不難無以見君子宗社再安誠國有人哉
  跋李山房與山谷帖
  山房不以書名嘗見行書不知草聖乃如此以是知前輩無不過人者所謂不有此舅安得此甥也
  跋黄子耕定武修禊序
  子耕明逺以古帖相易不肯各有其寳余以淳化間本與此相似而流帶右天尚全謂子耕曰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明逺姓單名丙父右選之有文者
  跋郭適之集句梅雪詩
  集句始於近世莫盛於半山而葛公亞卿繼之後有作者鮮能及也吾鄉郭君適之舉業餘暇為梅雪集絶句至六百餘篇雖曰以詩為戯非博記詳取未易為也然亦有擇之未精者至下取鄙句何耶昔有刺字至半山之前自稱集句詩人坐客駭然公寘之坐末問曰江州司馬青衫濕何以為對應聲曰梨園弟子白髪新公甚恱觀此篇者其可輕視之耶
  題専壑
  半山詩云穰侯久擅闗中政長恐諸侯客子来我亦暮年専一壑毎逢車馬輒驚猜葢引穰侯事而採莊子擅一壑之語也余起於告老之餘叨塵樞近寓居乃得此勝處名以専壑客有言曰此真傳舍子安得専余曰公退燕坐酌酒賦詩如在深山窮谷中援琴對之萬壑同響則余實専之矣若自其變者觀之則此身殆非吾有而况此乎客一笑因刻其語於崖下
  跋韓忠武王詞
  近見費補之衮梁谿漫志紹興間韓蘄王自樞密使就第放浪湖山匹馬數童飄然意行一日至湖上遥望蘇仲虎尚書宴客也王徑造其席喜甚醉歸翌日折簡謝餉以羊羔且作二詞手書以贈蘇公緘藏之親題其上云二闋三紙勿亂動淳煕丁未蘇公之子夀甫山丞太府攜以示蘄王長子莊敏公莊敏以示余字畫殊傾欹然其詞乃林下道人語莊敏云先人生長兵間不解書晚年乃稍稍能之耳嘉定改元莊敏公次子樞密副都承㫖帶御器械杖以二詞石本見示益信梁谿之説但詞中一二字不同耳昔人有競病之詩及塞北烟塵之句雖皆可稱殆未有超然物外如蘄王之曠達者也
  跋韓莊敏公遺藳
  鑰頃在周行荷莊敏公與之進抵掌而談世故慨然有許國之志觀此奏藁葢事有至難而不敢辭身將就死而弗茍避母已老而不以告子在側而不及知事定之後始出以示之忠孝大節可以概見勒石傳逺以昭前人之遺烈此孝子職也
  跋桑澤卿蘭亭博議
  禊序之傳歌詩序跋不知其幾愈出愈新贊揚不盡澤卿又從而鳩集之後之作者殆未已也余復何言嘗記本長老赴闕時過金山佛印見其樸野强使賦詩仍誦唐人以来佳句本忽使人代書云水裏有塊石石上有箇寺千人萬人題只是這箇事印深服之余輒用其語曰定州有片石石上幾行字千人萬人題只是這箇事可以發好事者一笑
  跋黄知命帖
  山谷真蹟中更禁絶重以兵燬銷爍而四方得之者甚衆則知此老所書未易以千億計知命但傳詩篇今始見此帖於子耕許風度大似伯氏所謂一不為少者尚可想見白衫騎驢搖頭而歌之時山谷以名太髙一世憂患卒以謫死知命雖以躄廢優游終老殆伏波家之少㳺耶
  跋蔣亢宗所藏錢松窗詩帖
  鑰汪出生長外門幼時見故大㕘錢公為貳車公壯年風流醖藉喜與士夫㳺與外祖尤厚吾鄉舊有五老㑹宗正少卿王公珩朝議蔣公璿郎中顧公文衡州薛公朋龜太府少卿汪公思温外祖也皆太學舊人宦㳺略相上下歸老於鄉俱年七十餘最為盛事禮部侍郎髙公閌起居舍人吳公東信皆自以後輩不敢預王薛二公下世㕘政王公次翁致仕寓居嘉慕義風始議為八老㑹朝議徐公彦老布衣陳公先而後至顧蔣汪公㕘政洎髙呉二公繼之然已不及前日之純全矣大㕘政詩中所謂八僊人者此也蔣公園中素有集春堂海棠尤多即大㕘所賦也後使淮上猶與蔣公通問今左相當軸與大父相望於四十年間蔣公曾孫亢宗裝池詩帖欲以獻光範門下求跋其後大㕘素博學好詩文詞翰俱勝不待贊嘆又見前輩宦㳺其待寓公如此之厚也
  跋先太師與張檢詳帖
  先君太師隆興初元監進奏院檢詳張公為寮俱未有廨宇同處直舍情好日隆未幾先君易諸軍糧料院張公擢監察御史㑹有旨薦郡守遂薦先君其詞曰御下以嚴處事以靜嚴而知恤靜而能辦識者以為曲盡先君尋以軍器監丞兼工部郎因此得守古括公遷檢詳已而歸婺源奉祠先君兩致専書前緘銜位鑰代書之今四十年矣公之子星子令南金以墨蹟逺寄又以二書為碑本見遺仍求真蹟感歎追慕衰淚横集謹書其後而歸之先君一意郡事書尺盡付鑰輩此皆親筆尤見交情之篤餽遺止此又以見前良相予物薄而情厚也
  跋陳君彦直楚薌圖
  小子何莫學夫詩多識於草木之名離騷具載香草多湘楚間所産陳君篤好之圖形作贊而闕所不知者四以是知詩人亦不能盡見痛飲讀之取其大指而已陳君所記亦有與余所聞不同者人言木蘭即木筆雖别有辛夷之名未知孰是而頗有證焉半山有籬落黄花滿地金之句歐公云菊無落英半山云歐九不曾讀離騷公笑曰乃介甫不曾讀耳竟無辨之者余嘗得其説不惟悟歐公之意騷之旨亦明靈均自以為與懐王不能復合矣毎切切致此意木蘭仰生而欲飲其墜露菊花不謝而欲餐其落英有此理乎正如薜荔在陸而欲cq=709採於水中芙蓉在水而欲搴於木末皆此意也又嘗於蘭有感焉凡花之生深林者皆能不以無人而不芳然古人必以稱蘭者非蘭不足以當此正如疎影暗香他花亦有之惟梅可以語此耳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校初止言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而後世以為顔子不疑又此意也余老矣本終身山澤間牽挽至此日𨼢膠擾中一見楚薌卷軸雖未及見陳君已覺鄙吝意消又知為同年雍甫之季也縱筆及此俟来過我相與一笑
  跋餘姚縣陳山寺碑
  五代史載耶律徳光問馮道曰天下百姓如何救得道曰此時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雖俳語人謂契丹不夷滅中國之人賴道一言之善也五季厯五十餘年四方雲擾惟兩浙境内不知兵革但知錢武肅王絫世奉佛崇飾塔廟不知一方生靈佛力所不及者錢王實為之隂功至普於今慶裔緜逺為本朝勲閥之冠姚江陳山一碑具言建立本末主僧妙珣欲持謁丞相於丹丘仍攜忠懿王制書求跋遂書於卷尾
  跋舊答李希岳啟
  少嘗問從兄編修景山老杜韓栁洎本朝歐蘇半山山谷諸公晚而詩文益髙何耶兄曰文章精神之發也學問既充精神有養故老而曰進余嘗佩服斯言數年前余方投閒李希岳恵以駢儷之文嘗手報之復以来示又出大篇筆力愈進余退視舊作自覺只在故處為書卷尾以誌吾之媿尚勉希岳之進也
  跋王額之所藏趙忠定公帖
  紹煕之末丞相趙忠定公方在西府慨然欲收召天下故老之有清徳雅望者聚之朝時太府卿王公正已吏部郎中豐公誼諸人皆其選也以年髙退處於家皆欲盡起之庶幾大老歸周明年忠定當國王公時已休官豐公先至適以繁言而去此事遂已爾後事愈多變而諸老亦盡矣可勝嘆哉大卿鑰姑之夫也從其孫額之見忠定舊書讀之使人流涕尚寶藏之使後来知前輩相與之意非有私於故舊也
  跋王岐公端午帖子
  嘉定二年大宗正丞兼權吏部郎王君以曾祖岐公端午帖子并和范蜀公詩一軸示鑰且求跋鑰曰華陽集一百卷可謂多矣然岐公在翰苑幾二十年著述殆不止此嘗問公之孫大監云不惟有所遺逸如資治通鑑序韓魏公神道碑皆曰御製不敢編入家集中鑰謹攷此軸所書太皇太后慈聖光獻也皇太后宣仁聖烈也皇后欽聖憲肅也時煕寧三年裕陵之盛際也後一詩集中詩題有云兼呈司馬君實内翰又自注云自太平興國以来四世凡十榜登科又云予與景仁君實有子登第公長子仲修蜀公之子百揆俱在葉公祖洽牓第四甲温公之子康中明經一甲亦在是年集中詩與子皆同惟鳴鳳作雛鳳云
  跋周侍郎聿三帖
  鑰衰族本出東陽樞密通譜為伯父行使闗陜時聲績甚著侍郎周公書中云樞密於鳳翔長安西六程極川心凡事皆平和無間言而隂能消諸公自恣之心極不易周公古君子言又出於無心則當時使事可見李世輔後名顯忠意随樞密以歸張中孚亦闗中傑黠周公推誠待之是時士夫多出入兵間以濟國事可仰也
  跋章達之所藏唐石淙詩序
  同知樞密院章公示以故碑二冊其一則夏日游石淙詩序日□制□音聖葢則天所作也有云爰有石淙者即平樂澗也則天賦七言太子顯則中宗也相王旦則睿宗也武三思狄仁傑李嶠蘇味道姚元崇閻朝隠崔融薛曜徐彥伯楊敬述於季子沈佺期各稱其官詩皆七言侍逰應制亦有姓名殘缺者後云大周久視元年左奉宸大夫𢘗薛曜奉敕書其一秋日宴石淙序序中言若三陽石淙亦曜書曜乃稷之兄字畫勁正實相似云退而詳攷之唐史則天聖厯三年造三陽宫于嵩山夏四月幸三陽宫五月改年久視七月至自三陽宫唐㑹要乆視元年七月三日右補闕張説以車駕在三陽宫不時還都上疏有云三陽宫至洛城百六十里有伊水之隔崿坂之峻奈何去宗廟之上都安山谷之僻處正其地與時也春明宋次道敏求作河南志登封縣三陽宫武后聖厯三年造有含樞殿長安四年毁之其城曰石淙即平樂澗也或謂石淙即晉石崇之金谷攷之殆不然太平寰宇記及河南忘皆云金谷在河南縣此石淙在登封縣淙與崇字又不同以此知其非也武后傳言則天作十有二文此碑多用之亦有字畫不同者又知□之為月□之為聖圀之為國全之為人等不能悉書亦可補史之闕文也
  跋趙明可家藏三物記
  金蠶為墟墓中物無疑嘗見虞世南家墓厯古多族葬記一墓域有數十冢在某州縣又記松柏若干株石羊石虎石沙門等若干又云金蠶若干蠶乃墓中物不知何以知其數殆不可曉漢鐙制亦甚巧上翻其半可焚膏油置蠟炬亦可收燈灺古人制器不茍如此葛文康公魯卿少仕于兗有手板裁香楷之句此簡真闕里物又傳于唐初信可寶也故家遺物傳數世者葢鮮明可既藏此三者及其宰縣適有龍牙之異亦一竒事也
  又信岐二王傳
  開禧元年鑰方閒居書信王岐王二傳其六世孫汝述既登之石至嘉定二年秋汝述歸自慶元縣更求跋語并叙家世岐王之子安康郡王士説嘗使敵營隨二聖北狩不勝忠憤罵敵而自沈于黄河金人服其義葬之河于是生銀青公不柔銀青生岳州善待字時舉乆寓吾鄉又與鑰同為隆興元年進士杜門罕出教其四子甚嚴各設几案正坐其中自為指授後汝述汝逵汝遇汝适俱踵世科十餘年間皆改京秩其興未艾信岐二王之賢徳安康之忠節岳州之義方是宜有後哉
  跋張正字莊子講義
  景徳三年敕莊周立言理歸於冲寞郭象為注義造於淵微自莊子之書盛行於晉而清談名理莫不以象為稱首其序首曰莊子者可謂知本也矣莊子固為知本而象所謂本恐非莊子之本也南郭子綦隠几而坐仰天而嘘嗒焉似喪其耦顔成子游曰今之隠几非昔之隠几者此莊生之妙旨而象乃曰子游嘗見隠几者而未有若子綦也嗚呼謂之知莊子可乎自兹以後無能真知者惟王荆公之論蘇文忠之記超乎先儒之表得莊子之本心而荆公専以未篇天下為言蓋其首論六經之道既而曰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百家往而不返必不合矣而後列諸家于後以老耼為博大真人又自稱其道術然而皆在百家之科不敢上與六經比此實蒙莊語也太史公先黄老而後六經六家要㫖以儒為宗顧安知此乎余雖服膺二公之言竊以為前此未有發此秘者而又自知學力淺短不敢輕議嘉定改元始識西蜀張君于朝行聞其耽玩此書且有所著深藏若虚似不能言一日旅進送客而獨留之始敂其説恵然以其書示余始得以盡見所藴因相與商㩁之其言浩博未易究陳大率探莊生之深旨得二公之遺意凡世人真以為荒唐謬悠者皆推引以通乎六經之意雖未敢以為盡得其説而與世儒之説不侔矣方欲時奉從容以求發明之益倐然去國留之不可欲得一言以為别余老矣何能坐進君方以才名入道山冊府澹然不見其喜及其去也亦無幾微見於顔面則其所得所養可知矣萬里相望余將再挂衣冠歸老田里無復再見之日君其勉旃進進不已尚可以寄我也君名興祖廣漢人也





  攻媿集巻七十五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攻媿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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