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媿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二

卷第二十一 攻媿集 卷第二十二
宋 樓鑰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武英殿聚珍本
卷第二十三

攻媿集卷二十二

     宋   樓   鑰   撰

 奏議

  雷雪應詔條具封事任國子司業日上

臣某准紹熈二年二月六日尚書省劄子三省樞密院

同奉聖㫖近日隂陽不和雷雪交作朕恐懼修省殊不

遑寧深慮庶政或有缺失未能消弭可令侍從臺諫兩

省卿監郎官館職各條具時政闕失聞奏臣備數學省

目覩雷雪之異竊攷咎證無路進言伏讀明詔陛下上


畏天戒俯詢朝列此而不言臣則有罪臣仰惟陛下承


列聖之正統受夀皇之付託即位以來雖有憂勤之心


而初政所施未有以大慰天下之望天之仁愛陛下亦

云至矣去嵗星緯失度其甚異者太白經天臣庶雖知


而朝廷不聞有消弭之舉天意正以星文不足以示異

故以雷雪之變發于都城不用清臺之測驗不待臣子


之奏聞三尺童子亦知其為災異此天意之彰彰者也

陛下發德音訪闕失此心固足以對越上天然須見之


行事之實然後足以應之其他春秋之書五行之説陛

下必已熟見瑣瑣細務又不足以敷陳臣請言其大者

要者昧死條具如左須至奏聞者

一雷者陽也雪者陰也陽氣震動蟄蟲奮起雖稍先時

猶未為甚雨中間有小雹人已驚駭至于庚辰之朔晡

時雷電大至天地晦冥久之方㪚雪霰繼作夜以至旦

盈尺不已辛巳之夜又復增積寒氣凝冽幾不可堪是

何祥也陽者天道也君道也夫道也君子也中國也陰

者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小人也夷狄也天意昭然過

于告語惟陛下至誠惻怛應天以實察災變之彰明覽

時政之已行陽氣方興而陰沴侵陵乃至于此此不待

屢數而後可知惟陛下聖明黙㑹天意防微杜漸曲軫


宸心然後可以消弭矣

一自古人主遭值災異者多矣請以成湯宣王之事明

之湯之禱旱于桑林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與使民疾

與宫室崇與女謁盛與苞苴行與讒夫興與成湯不邇


聲色不殖貨利以義制事以禮制心顧安得有此六事


而深以自責若不能自容者此所以消弭天災而反致

勃興也宣王中興大雅以雲漢爲首竊嘗攷之止言靡

神不舉靡愛斯牲上下奠瘞靡神不宗敬恭明神宜無

悔怒若歸過于百神者蓋宣王之意以為祀神如此不

應致有災變其所以至此者必由于我其刻責之深又

過于成湯反已之切乃見于言外序詩者所以稱其側

身修行而王化復行實始于此臣願陛下逺鑒桑林之

禱六事雖無亦當自責一或有之改過不吝三復雲漢

之詩至誠反已祈以應上天仁愛之意則聖德日新今

日之異適當為後日之祥也

一臣仰惟陛下初在恭邸英毅神武之姿觀瞻甚聳比

登東宫天下屬心猶恐陛下他日或偏于剛嚴聖學日

新高明柔克一于仁厚動以仁宗為法率循夀皇之訓

天下涵泳聖化實宗社萬世之福也然臣聞之天以剛

健為德君以法天為先臣願陛下體剛健為徳本而以

仁厚行之剛則不為物所移健則不為慾所怠杜請託

之私絶牽制之累如禹之惡㫖酒孔子之放鄭聲則君

德日隆于上朝政日清于下而治效見矣大抵疏逺之

臣惟願陛下之憂勤親密之臣惟願陛下之逸樂憂勤

則幽枉必達下情得通而膏澤及于民矣逸樂則伺𠉀

顔色干求恩澤而私意得以行矣陛下自雷雪之變必


且憂形于色宵旰興歎是數日間干請必少此皆切近


而易察以此推之聖心憂勤恩倖自逺茍日謹一日雍

雍肅肅宸襟泰然淵靜鑒明以照百官其視宴遊之惑

豈不相萬此非以剛健為本寧有此耶故臣以此為應


天之要

一臣仰惟仁宗之治最為盛際陛下所願取法臣觀仁

宗專以仁厚養天下而紀綱甚嚴者最以言路之通也

大臣奏事或至于首肯内廷請謁未免于付外然崇奨

直臣妙選臺諫一言可取斷在必行臣不敢以累數都

尉李瑋之貶司馬光敢言公主亦不得無罪此骨肉之

愛也遂至䧏封王徳用進女王素敢言正為其親近此

袵席之事也立命出之言者無罪而主德益盛此其所

以為仁宗雖唐太宗之聽諫勿及也比年以來朝行不

聞直聲而有以多言被黜者雖蒙寛恩止從外補不加

之罪然士氣消沮無敢出位而論事者況自去歳又開

宣諭之門夫封駁諫諍之職正以維持國論主張公道

干請攀援有出于法例之外者陛下間亦有不得已應

之外庭有言遂與寢罷在陛下不為傷恩而有司得以

執法法者陛下之所以與天下共此者也若開宣諭之

門則廢有司之守不及今絶之日加一日其何以為紀

綱耶臣願陛下力開直言之路杜塞宣諭之門毎以今

日求言之切為心則治道不患其不舉矣

一臣仰惟夀皇之治始終不渝陛下得于親傳臣親夀

皇二十八年之治不可形容而其卓冠于百王者非止

孝儉之德最以憂民之憂不以災異水旱為諱聞之惟

恐不早救之惟恐不盡蠲放惟恐不多至于竭倉廩傾

帑藏以赴其急乃者水旱連年人心惶惶若非夀皇焦

勞于上有司奔走于下竭力而經營之則必有盜賊奪

攘百姓流離之患矣豐儲倉所以為中都之備一時欲

用出聖斷排羣議積貯為之一空俟其事定收糴隨足

人心愛戴天意協佑旋致豐穰此真萬世之法臣願陛

下畏天之威光紹謨烈遇災而懼不以為諱專法夀皇

力行消弭之道臣下有隱而弗言者隨事之小大罪之

則天下曉然知聖意之所在矣

一臣嘗竊究國家中間陽九百六之㑹一時臣子誤國

非一而蔡京為首京之誤國非一而其甚者無如御筆

之一事臣三修玉牒因得攷本朝時事之變祖宗累朝

未嘗輕以御筆處分外事神宗作興凡事多出聖裁雖

邊徼細故亦煩親灑是時蔡京方為檢正建請差官置

局編類為書遂委京編次此蓋老姦相業之本也徽皇

之初京既收召一旦得君欲逢主意固相位排同列闢

公議行私心變法度崇虛文遂創御筆之制違者以違

制論事由于京而書出于徽皇權歸于京而過歸于徽

皇時假制禮作樂之名間以惠民之事以文過飾非御

筆一下無敢議者其初猶有正人在朝間有執奏京欲

其必行又改其法違者以大不恭論凡有異議即致竄

逐而紀綱益以紊亂然京自爲之未至于甚比其再相

以至三入寵任既不及舊御筆一從中出京亦不知所

爲商鞅立法親受其弊雖欲支吾不可爲矣敗國殄民

尚忍言之此實萬世之龜鑑也陛下兢畏恭儉固知萬

無此事然人主作事動爲天下後世之法其端亦不可

輕啓臣願陛下一遵祖宗之法戒飭有司之守條章明

備動皆有則如有非常之斷固在陛下專之其餘細務

悉有法在宸翰處分謹之重之若天之雷霆其發必以


時而不至于䙝乃所以强主威也

一臣聞元符三年九月辛卯鎮洮大雷自初夜至四鼓

一百三十餘震牆屋搖動簷瓦散墜人人有覆壓之懼

黎明視之雪深二尺熈河機宜文字李復言于帥臣胡

宗回曰雷風天之號令其發多于盛夏今秋且盡震暴

非常終夜不息而又大雪殆將有不測之變因為規畫

密諭守将嚴備又以兵守邈川緩急相應援越月羌果

叛攻陷城堡賴有豫備得以破之熙河以安今日銷變

之事無所不當慮雷雪之為災雖不至如元符然北虜

之强狡實萬倍于青唐邊備未堅臣實憂之欲望陛下

俯採李復之言申飭諸道邊帥修備固圉以防不測之

  論進德養生任起居郎直前奏事

臣聞養生可以進德進德可以養生人受天地之中以

生所謂命也是故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

之達道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

和是道也所謂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

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則無所處而

不當堯舜禹之相傳以執中湯之建中武王之皇極皆

此道也人之氣也沖然而甚微泊焉而易危既不可過

盛又不可過弱惟得其中則養生之要也人之心也操

之則存舍之則亡既不可甚勞又不可甚逸惟得其中

則進德之要也茍能于日用之間謹言語節飲食寡欲

而固其本省事而清其心平喜怒之發端戒愛憎之私

徇内外交養表裏如一則夀命可以延長盛德可以日

新矣仰惟陛下以天縱之資撫盈成之運精一之妙固

已得之夀皇之親傳臨御以來立政用人行以大中至

正之道黜陟之際惟公議是從是以朝行肅靖海内小

康皆中和之效也去冬違豫旋慶康復竊究所自殆恐

有差其所謂中者臣誤蒙睿恩擢寘柱下所當罄竭以

效萬一天下之事未敢具論惟望聖聰俯聽愚言養生

進德俱以中和為本視聽言動率務戒謹飲食起居不

使過差喜怒之發無所容心事有可喜從而喜之非吾

之所喜也事有可怒從而怒之非吾之所怒也如是發

必中節不致一偏萬幾雖繁使百官有司各任其職陛

下以大中之道酌其可否一吁一俞可以坐判聖心休

休保合太和日復一日不惟帝德益隆心廣體胖神氣

舒暢雖有陰陽愆伏安能為吾之患哉臣言雖膚淺意

則甚篤冀有益于清躬伏惟陛下裁幸

  論郊廟之禮

臣竊惟郊廟之禮國之重事非臣子所當輕議然事有

戾于古而又不宜于今茍得其説不可不陳也仰惟神

宗皇帝鋭意作興鼎新百度專置詳定郊廟禮文所命

儒學之臣博攷古今裁定儀制帝親臨決而著于令凡

今日所行多出于此臣嘗恭覩神宗實錄元豐六年

太常丞吕升卿建議郊祀致齋事理甚明雖不見于施

用而史臣載其全文有以知時論必以為是特未見于

用爾臣敢約其大略而言之升卿謂郊祀致齋之内不

當先詣景靈宫及太廟朝饗遂罷景靈宫諸殿朝謁而

天興殿及太廟時饗如故則是其言非不見用特行之

未盡爾其言曰有天下者莫重乎饗帝歴攷載籍不聞

為祀天致齋乃于其間先饗宗廟者也獨有唐天寶之

後用田同秀言立老子廟號曰太清宫是嵗将行郊祀

以二月辛卯先躬饗焉祝用青詞饋用素饌甲午又親

饗于太廟丙申乃有事于南郊雖論者以爲失禮然攷

其所齋之日及辛卯饗于太清宫至丙申殆且五日猶

得雍容休息以見上帝也今致齋三日其一日于大慶

殿而用其二日三行禮焉古之大祀未有不齋三日而

敢與神明交者今行禮于天興殿纔齋一日爾其之太

廟與郊宫前祀之一日皆嘗用之矣謂之一日之齋尚

非全也夫用一日之齋以修大祀未見其可況非全日

乎于此奉宗廟則齋之日不足于以奉上帝則齋之義

不専論者曰宗廟之禮未嘗親行故因郊祀躬展薦獻

臣曰不然人主于宗廟之饗固當嵗時躬修其事其不

親饗者蓋後世之失禮也必因郊祀而行之則義尤不

可以為郊禮宜如故事致齋于大慶殿二日徑赴行宫

其宗廟親饗並乞寢罷天興殿朝饗乞更不行俟禮畢

而恭謝别修太廟躬祠之制毎遇行廟饗之時則罷景

靈一孟朝謁之禮廟饗致齋乞于内殿車駕出入如常

儀如此則祀天饗廟兩得其當此皆升卿之言也臣三

仕于朝屢祗祀事凡曰大祀致齋三日惟祀事得行其

餘悉禁蓋專致敬于所祭也而郊祀明堂大禮致齋三

日之内鑾輿再動百官相祀陪祠駿奔惟謹上下俱不

得盡致齋之義又太廟行事極于跛倚幾至僵外而以

此跛倚之餘致齋于郊宫雖强有力者亦苦于顛頓而

恭敬之心衰矣臣愚竊所未安而不敢輕議既得升卿

之説敢採之以獻于陛下仍錄其全文及唐明皇變禮

之因列之于前以備採擇伏望聖意謹重祖宗舊典不

欲盡行升卿之言臣又從而斟酌其説欲望睿斷改定

儀制毎遇大禮用故事停景靈冬季孟享而于孟享之

日行朝饗天興之禮太廟嵗五大饗止于當郊之嵗或

烝或嘗親行其一祝詞仍以郊天先告二者致齋並于

内殿車駕之出止如常儀專用三日之齋以事上帝陛

下得以齋心養性對越上天君臣無併日之勞有司省

供億之重攷古驗今于禮為稱仍乞明詔二三大臣俾

侍從臺諫兩省禮官及今集議其當裁定一王之儀其

他赦宥賞賚悉如舊制革天寶之變禮以無失祖宗奉

天享廟之本意實天下幸甚

  論諸州奏案宣引

臣竊惟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歴代聖帝明王之所甚謹

若夫欽恤忠厚又未有如本朝列聖之極致者也臣區

區愚忠懷此久矣敢先極論古今之事而後備陳當今

之宜惟陛下垂聽夫殺人之事世所不免使甲能殺乙

而乙之子若孫殺甲以報之可也如此則将交仇而不

已故先王制之刑辟命之士師以爾之仇麗吾之法而

後大定然甲之殺乙則既殺之矣士師取甲而誅之雖

以伸乙之冤而士師實以生者就死地死者不可復生

脱有錯誤悔之無及又況箠楚之下何求不得間有誣


服遂致冤濫此先王所以戒謹詳審惟恐其不至也自

古平治之世必以省刑罰為先嘗求其故矣唐虞畫衣

冠而民不犯則曰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

失不經而後好生之德洽于民心成康囹圄空虛凡四

十年則秋官司寇之書極其詳備三代以還享國之久

者無如漢唐漢四百年始于約法三章唐三百年基于


太宗嵗斷死刑二十九人惟我國家太祖以不殺而得

天下高宗以不殺而啟中興累朝仁厚度越千古太祖


嘗讀堯典歎曰堯舜之世四凶之罪止從投竄何近代

憲網之密耶蓋有意于措刑也故自開寶以來犯大辟

非情理深害者多貸其死有司言自二年至八年詔所

貸死罪凡四千一百八人仁宗凡有疑慮奏裁者率貸

其死嵗至活千餘人國祚靈長民心固結凡以此也今

之士夫不深察其故論重囚則曰漢高祖約法三章殺

人者死安有殺人而不死者乎論强盜則曰太祖立法

強盜贓滿三貫足皆處死今强盜之法為太輕臣又嘗

求其故矣秦之苛酷以微罪而坐死者甚衆如曰誹謗

者族偶語者棄市之類不知其幾商鞅論囚渭水盡赤

豈皆殺人者乎天下愁怨相率而叛之故高祖約之曰

殺人者死蓋言惟殺人者死爾其下云餘悉除去秦法

則其他死罪皆去之矣此秦民所以大悦亦非曰殺人

者必死也律文諸强盜及傷人者絞殺人者斬古之中

制也而唐元和之敕京兆府奏應擒獲强盜不論有贓

無贓並集衆決殺則已重矣周顯徳之敕應持杖行劫

不問有贓無贓並處死則又重矣本朝制法日趨于厚

由今視之故以太祖之法爲重不知其時正欲革五代

之弊法而務輕之也是二者不知深求其故反以藉口

可乎今日朝廷清明刑罰當罪雖州郡以案乞奏裁有

司皆詳處既不濫及無辜又不至縱奸太甚然臣毎疑

州郡成案恐未必一一是其本情近有乞奏裁之獄悉

以原勘始末案款繳申大理寺使之反覆閲實然後奏

聞報決臣竊是之然恐事至太煩又從而講究其説欲

望睿慈明詔有司奏裁之案合貸命中自依見行條法

遇有情理無可憫行下依斷者仍下本路提刑司取索

本州原案併碎款一一詳審若無可疑則行下依斷隨

即回申或見得碎款情節與成案不同則當懲治官吏

情弊或鹵莽之罪庶幾間有冤者得以平反實有罪者

無所幸免獄吏知畏不至文致重辟益廣陛下好生之

徳比之盡取碎款者既得大體而于朝廷明謹之意益

為詳盡天下幸甚

 貼黃臣竊見諸州奏案惟是蜀中州郡者盡錄原情

 碎款列于成案之前若陛下更欲詳盡乞下刑部擇

 蜀中奏案碎款詳備者鏤板行下諸州令依此式樣

 備錄碎款奏聞尤為幸甚

  論君道難易内引

臣聞孔子曰為君難又曰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

言而興邦乎仰惟陛下以一人之身膺上天之眷命承

祖宗之基上則奉兩宫之養下則應萬機之繁在陛下

可謂至難矣然陛下所謂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而

又有能致之資威制强敵恢復中原興起祖業以大一

統謂之難可也若曰承兩朝付託之重保境而養民以

為内治之事在陛下初無難者兩宫備天下之養一月

四朝已有定制如期盡禮則事親之道昭矣大昕受羣

臣之朝興居出入皆有定時夙興聽斷則君臨之道宜

矣飲燕有節則聖躬日康賜予有度則財用日積採公

議以用人才則衆心服開言路以廣聰明則下情通示

㢘恥則可以全士夫之義嚴典章則可以杜僥倖之門

聞四方水旱之事勤而撫之則可以消弭盜賊之變知

四方事機之萌敏而圖之則可以折奸雄之心國家南

渡以來高宗披荆棘以立朝廷壽皇振綱紀以保治安

凡今日宫室之宏麗宗廟之嚴飭百司庶府之備具三

軍萬姓之阜繁皆非一日之力陛下安享盈成之業宜

無難者天下當為之事固未易以一二數如前十者陛

下念茲在茲日謹一日則事之大者已得其要事之小

者當隨以舉矣臣之所陳陛下勤而行之俱爲易事舍

而弗圖難斯至矣又況人心易感上德易見事有不當

于人心能言者皆能議之聖心一日見于施行則人心

翕然何啻風之偃草今日大端不過三四明斷之下俄

頃可畢而稽留不決遷延日久四方傳聞徒駭觀聽此

在陛下尤不爲難古人責難爲恭而臣顧以爲易者義

固不同言各有當其爲愛君之心則一也伏惟陛下裁

  論君心

臣一介孤逺比者待罪左史兼攝西掖感激恩遇不敢

愛身間有論奏皆非得已上觸天威下忤人意朝夕惴

懼以俟譴呵乃蒙聖慈俾遂為真周章控辭既不獲命

退慚僥冒黽勉就職益知陛下不以言罪人而以言取

人不惟赦之而又進之有君如此惟當勉竭以報萬一

尚有孤忠可以自效天下之事不可勝陳愛君愈切尤

不可茍深思熟慮不若求其至要者言之宗廟社稷之

重四方萬里之逺係于陛下之一身陛下之身主乎陛

下之一心臨御以來兢兢業業惟恐一事之失度一物


之失所周思卻顧若不能自已向者數事雖若久而不

決處之詳慮之審天下之以爲是者陛下終以爲是公

議之以爲當然者陛下終以爲然方其未行人人顒望


及其既行中外稱頌側聞陛下晨興之後未御昕朝澄


心靜慮以待機務天德清明夜氣沖和照臨百官是非

瞭然此眞社稷之福也欲望睿明保持此心終日乾乾

盡善盡美無可言者或恐勤勞萬幾不無游息之時退

朝之暇從容良久更以一二時頃凝神儲思翻閲奏章

或可或否不以人廢付之大臣使擇其可而行之則天

下翕然知陛下之明斷無甚難者願垂聰聽擇而行之

天下幸甚

  論賑濟

臣仰惟陛下誠心愛民若保赤子比以諸路州軍去嵗

荒歉去處各賜度牒以為賑卹之備此真為人父母之

意民之受惠不知其幾然臣嘗在州縣備見荒政之修

無有上䇿蓋年穀豐熟之時家給人足上之人不過撫

之而已一旦嵗事不登舉無涯之衆而欲仰食于公家

雖有孔墨之智亦将不給若州縣之官盡心竭力力之

所及者廣則民之獲濟者多所謂博施濟衆堯舜其猶

病諸況今州縣少有儲蓄倉猝無以爲備今方春首傳

聞宣池沿江等處流莩相望狼狽失所若非朝廷倍加

拯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或肆敚攘稍失撫御起爲盜

賊特未可知度牒之頒在國家所捐雖多恐飢民未能

遍及竊見沿江諸州尚有樁積米斛非特㫖不敢支動

積之嵗久陳陳相因欲望聖慈出自睿斷行下諸路凡

有合行賑濟去處亟加措置將樁積見米隨宜糶貸以

濟急闕鄰近州郡亦許支移仍責官司以所糶錢𠉀秋

收日糴還今春幸得膏雨二麥可望此去麥熟尚有四

月勸分之數恐亦不能接濟國家以樁積之米捐以予

民猶不為過況賑糶于急缺之時收糴于秋成之後既

可大慰民心又不妨以陳易新為經久之利惟陛下亟

圖之



攻媿集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