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陳沿海情形疏

敬陳沿海情形疏(道光二十一年
作者:裕謙 
1841年
本作品收錄於《道咸同光四朝奏議

  欽差大臣江蘇巡撫臣裕謙跪奏,為敬陳沿海情形事。

  竊惟夷所恃,惟船與砲,而砲既不能離船,船又不能近岸,是船砲所不能至之處甚多,緣夷船喫水甚深,故不畏風浪而畏礁淺,但使內地城池,不偪臨海口,即或城瀕於海,而城外有淺灘十數里,夷船便不能駛近,若該逆改換杉板小船,則只可裝載二、三十人,無篷帆、無砲位、無鍋灶,不敢橫渡大洋、不敢遠離大船,一經上岸,不難全數殲擒。上年浙省逆兵船,闖偪餘姚塘岸,陷攔淺沙,人船並為我兵勇所獲,其搶登杉板小船竄逃者,竟亦不能回定,為上虞、慈谿擒獲,不食已經二日,此外夷大兵船不能駛近淺岸,而小船又不敢遠離大船肆擾之明證。至於數千斤之大砲,夷船雖能任載,而只可施於深水外洋,不能施於近岸之內洋,蓋內洋水淺近岸,又必有明沙暗礁為之攔護。若放此數千斤之大砲,船必倒退,一經擱淺。船底著實,立刻震裂,故在內洋施放。亦止一、二千斤,及數百斤之砲,不過口門窄而後身寬,多受火藥,且施放靈熟,較官砲略遠一二里。然而止及數里以內,實無遠及十餘里之事,即如定海外之道頭,距城僅三里,故夷砲能及,至鎮海城外,有淺灘十餘里,夷船初亦曾試開數砲,未及城數里而墮,自後不復開砲,蓋恐官兵知其力量所止,至乍浦河灘較近,夷船與官兵開砲,便互有損傷。廣東、福建所奏亦然,是彼砲能及我,則我砲亦能及彼,我砲不能及彼,則彼砲亦不能及我。灘距岸遠,船不能近,即砲不能及;又其明證。不然,夷船既侵犯虎門、廈門、定海,何愛於守泊數月之鎮海及來往必由之乍浦等處,而不敢屢犯乎?又何愛於四面環海之臺灣、瓊州,而不犯乎?沿海洋面,外似一望汪洋,其實水中沙線,千條萬縷,縱橫曲折,即平底沙船,尚必多雇小舟,熟習沙線者,探水引路,乘潮行駛,潮退立虞淺擱,故凡船之利於大洋者,必不利於內港;猶之利於內港者,必不利於大洋。至江蘇,除吳淞口、崇明、寶山,最為險要;其淮、揚、海三府州所屬洋面,外無屏蔽,潮來甚溜,又有黃河口之五條大沙,或沈或浮,東向直出,若遇東風,則風水相逼,轉舵不靈,舟隨溜擱,靡不損壞,即海運河船,尚必繞出其外,山東登、萊二府之成山,雖陡入東海,而非通商碼頭,不過為南北往來之標准,天津洋面,外有旅順口,登州府城,南北對峙,中間山島林立,洵為天險,其直沽口,距天津府城甚遠,船入內港,既非若大洋之可以橫行衝突,又非逼城咫尺之可以砲火攻擊,且北人不習於海,並無漢奸,至奉天所屬各港,口門均淺,且有綿沙,為閩廣南洋鳥船所最畏;何況夷船?是以海賊蔡牽,滋擾浙、閩、粵三省十餘載,從無擾及山東、直隸、奉天之事,即北洋貿易,亦均係平底沙船,其閩廣南洋鳥船,赴關東者甚少。蓋北洋之情形,與南海之情形,迥然不同。南洋多石島之明險,而北岸多沙線之暗險。夷船畏暗險甚於明險,並非處處堪虞,港港可入,祇緣承平日久,不但民不知兵,亦且官吏水師,皆不知考求試驗,扼要以待,一聞外洋夷船夷砲,不知如何猛烈,如何神奇,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遂致沿海皆為不靖,相應請旨敕下沿海各省將軍、督撫,通飭所屬縣營,遍歷本屬洋面,測量水勢之淺深、灘岸之遠近、沙線之險易;何處小舟可通,而重載大船不能到;何處內地大船可通,而外洋大號夷船不能到;以及港岸口門,距大洋若干里?水深若干丈?城池距岸、距灘、距洋若干里?險溜暗礁若干處?一一試探,酌量情形,分別最要、次要,何處應安兵、安砲防守,何處應分地方居民,自為團練防守?何處勿庸防守?一面修理軍械,操練兵丁,籌備糧餉,製造鉛彈火藥,整飭塘汛驛站,以期有備無患;並明白出示曉諭兵民,該夷除船砲外別無技能,而其船砲所能至,又不過數處,且來意止圖要求通商,並無奢望,亦斷不敢深入,不必到處張皇,自相驚擾,以安人心、以節兵力、以省經費,仍隨時差人偵探,一有夷船入境,即嚴禁淡水食物接濟,違者以通夷論斬,梟示海濱。該夷船如敢駛近口岸,相度砲力能及,即開砲轟擊。該逆無隙可乘,糧芻告匱,斷不能與我持久。倘敢鋌而走險,或入淺灘,或登陸岸,便可大加勦洗,不令其一人生還,此以逸待勞,以主待客之法,亦即堅壁清野之法,是否有當?臣謹繕摺具奏,伏乞皇上聖鑑訓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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