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忠集 (歐陽修, 四庫全書本)/卷064

巻六十三 文忠集 (歐陽修) 卷六十四 巻六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文忠集卷六十四
  宋 歐陽修 撰
  外集十四
  序一
  仁宗御集序英宗皇帝宻㫖代作
  在昔君臣聖賢自相戒勅都俞吁咈於朝廷之上而天下治者二帝之言語也號令征伐丁寜約束而其辭彬彬篤厚純雅者三代之文章也尭舜夏商周之盛邈乎逺出千載之上而昭然著見百世之下者以其書存焉此典謨訓誥之文所以爲歴代之寳也惟我仁考神文聖武明孝皇帝之作二帝之言語而三代之文章也是冝刋之六經而不朽示之萬世而取法矧余小子獲承統業其所以繼大而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者方思勉焉其敢失墜乃詔尚書刑部郎中知制誥邵必右諫議大夫天章閣待制吕公著悉發寳文之舊藏而類次之以爲百巻而必公著勉朕以叙述之曰是不可闕也予惟聖考在位四十有二載承三聖之鴻業享百年之盛隆而不敢暇逸慎重祭祀以事天而饗親齊莊㓗精必以誠信故親郊而見上帝者九恭謝于天地大享于明堂者皆再耕于藉田祫于太廟者皆一而不爲勞若夫游娱射獵前世賢王明主之所不能免者則皆非所欲嵗時臨幸燕飫臣下必問祖宗之故常非時闃然不聞輿馬之音後苑嵗春一賞亦故事也中廢者二十餘年而時畋于近郊曲宴于便坐者厪𦆵一二而已故叙禋祀享升歌樂章藏于有司薦于郊廟者多矣而登臨游賞之適割鮮獻獲之樂前世之所誇者未始一及焉至於萬㡬之暇泊然凝神不見所好惟躬閲寳訓陳經邇英䆒鍾律之本源訓師兵之武略披圖以鑒古銘物以自戒其從事於清閒宴息之餘者不過此類嗚呼大禹之勤儉也夫惟一人勞於上則天下安其逸約于已則天下享其豐此禹之所以聖勤儉之功也惟我聖考之在御也澤被生民恩加四裔寛刑罰息兵革容納諌諍信任賢材措民逸於治安躋俗豐於富庶使海内蒙徳受賜涵濡鼓舞而不知所以然者由勤與儉久而馴致之也是以功成業茂立廟建號爲宋仁宗噫仁之爲言堯舜之盛徳而甚美之稱也固已巍乎與天地而亡極矣永惟聖作刻之玉版藏之金匱以耀後嗣而垂無窮庶俾知我聖考仁宗之所以爲仁者自勤儉始嗚呼亦惟予小子是訓
  送方希則序
  蒙莊以紳笏爲砦柵班伯以名聲爲韁鎻夫軒裳輝華人之所甚欲彼豈惡之邪葢將有⿲氵身攵云爾是以君子輕去就隨巻舒富貴不可誘故其氣浩然勇過乎賁育毀譽不以屑其量恬然不見於喜愠能及是者逹人之節而大方之家乎希則茂才入官三舉進士不利命乎數竒時不見用而一作宜且夷然拂衣師心自徃推否泰以消息輕寄物之去來淵乎其大雅之君子而㡬類於昔賢者乎余自來上都寓謁舍化衣京塵穿履金門者再見春矣㑹天子方嚮儒學招徠俊良開賢科命鄉舉而四方之傑齎貢函詣公車者十百千數余雖後進晩出而掎裳摩趺攘臂以遊其間交者固已多矣晩方得君傾葢道塗一笑相樂形忘乎外心照乎内雖濠梁之遊不若是也未㡬君召試中臺以枉於有司奪席見罷搢一作薦紳議者咸傷寃之君方澹乎冲襟竟於使人不能窺也後數日齎裝具舟泛然東下以余辱交者索言以爲贈夫恢識宇以見乎逺窮倚伏以至于命此非可爲淺見寡聞者道也希則逹人爾可一言之昔公孫常退歸鄉人再推射策遂第一更生書數十上毎聞報罷而終爲漢名臣以希則之資材識業而沈冥鬱堙者豈非天將張之而固翕之邪不然何邅𮞉而若此也夫良工晩成者噐之大後發先至者驥之良異日垂光虹蜺濯髮雲漢使諸儒後生企仰而不暇此固希則褚囊一作槖中所畜爾豈假予詳言之哉觴行酒半坐者皆欲去操觚率然辭不逮意同年景山欽之識之亦賦詩以爲别則祖離道舊之情備之矣此不復云
  送陳經秀才序
  伊出陸渾略國南絶山而下東以㑹河山來水東西北直國門當雙闕隋煬帝初營宫洛陽登邙山南望曰此豈非龍門邪世因謂之龍門非禹貢所謂導河自積石而號龍門者也然山形中斷巖崖缺呀若斷若鑱當禹之治水九州披山斬木遍行天下凡水之破山而出之者皆禹鑿之豈必龍門然伊之流最清淺水濺濺鳴石間刺舟隨波可爲浮泛釣魴獨鼈可供膳羞山兩麓浸流中無巖嶄頽怪盤絶之險而可以登髙顧望自長夏而徃纔十八里可以朝遊而暮歸故人之遊此者欣然得山水之樂而未嘗有筋骸之勞雖數至不厭也然洛陽西都來此者多逹官尊重不可輙輕出幸時一徃則騶奴從騎吏屬遮道唱呵後先前儐旁扶登覽一作覧登未周意已怠矣故非有激流上下與魚鳥相慠然徙倚之適也然能得此者惟卑且閒者宜之修爲從事子聰叅軍應之主縣簿秀才陳生旅遊皆卑且閒者因相與期於兹夜宿西𡶶歩月松林間登山上方路窮而返明日上香山石樓聽八節灘晩泛舟傍山足夷猶而下賦詩飲酒暮而歸後三日陳生告予且西予方得生喜與之遊也又遽去因書其所以遊以贈其行
  送楊子聰戸曹序
  士之仕於州郡者必視其地大小髙下之望以爲輕重河南大府也㕘軍雖卑以望而髙下之固與他州郡異矣然地大望髙居者皆將相名臣逹官居又不久率一二嵗而甚者半嵗而易故河南吏民間坐而偶語道某相某將某官者常名斥而一二嵗數之至於郎官御史方鎮牧守使人貴客由河南出者入不候於疆去不餞于郊途逢而不避市坐者不起豈素慢哉葢其見之習也彼視公卿大臣要官其易如此矧所謂叅軍者邪其不群嘲而隨侮之幸也㕘軍毎上府望門而趨吏摩以肩過不揖反就焉持刺執版求通姓名雖心負其所有欲進自逹不可得其勢鬱鬱卑且賤反甚於它州郡故爲之者未嘗樂也然其間能自以頭角頎然而出者鮮矣其才能之美非有異乎衆莫能也戸曹叅軍楊子聰居府中常衣青衫騎破虎韉出入府門下人固軰一作背視而槩易之居一嵗相國彭城公薦之集賢學士謝公又薦之士之有文而賢者盡交之其能出其頭角矣若去而之他州郡不特頎然而出矣遂特疑將傑然以獨立也子聰南人樂其土風今秩滿調於吏部必吏於南也吾見南之州郡有傑然而獨出者必楊子聰也
  送廖倚歸衡山序
  元氣之融結爲山川山川之秀麗稱衡湘其蒸爲雲霓其生爲杞梓人居其間得之爲俊傑秀才生於衡山之陽而秀麗之精英者得之尤多故其文則雲霓其材則杞梓始以鄉進士舉於有司不中遂遊公卿間所至無不虗館設席爭以禮下之今永興太原公雅識沈正噐君尤深初其鎮秦州也請君與俱行遂趨函闗以覽秦都則西方士君子得以承望乎風采矣凡居秦㡬嵗而東將過京師以歸予嘗以上計吏客都中識君於交逵辱之以友益當君之西也獲餞於國門及夫斯來又相見於洛道語故舊數日乃行夫山川固能産異物而不能畜之者誠冇利其用者爾今君之行也予疑夫不能久畜於衡山之阿也
  送梅聖俞歸河陽序
  至寳潜乎山川之幽而能先羣物以貴於世者負其有異而已故珠潜于泥玉潜于璞不與夫蜃蛤珉石混而棄者其先膺美澤之氣輝然特見于一作於外也士固有潜乎卑位而與夫庸庸之流俯仰上下然卒不混者其文章才美之光氣亦有輝然而特見者矣然求珠者必之乎海求玉者必之乎藍田求賢士者必之乎通邑大都據其㑹就其名而擇其精焉爾洛陽天子之西都距京師不數驛搢紳仕宦雜然而處其亦珠玉之淵海與予方據是而擇之獨得於梅君聖俞其所謂輝然特見而精者邪聖俞志髙而行㓗氣秀而色和嶄然獨出於衆人中初爲河南主簿以親嫌移佐河陽常喜與洛之士遊故因吏事而至於此余嘗與之徜徉於嵩洛之下毎得絶崖倒壑深林古宇則必相與吟哦其間始而歡然以相得終則一作而暢然覺乎薰蒸浸漬之爲益也故久而不厭既而以吏事訖言歸余且惜其去又悲夫潜乎下邑混於庸庸然所謂能先羣物而貴於世者恃其異而已則光氣之輝然者豈能掩之哉
  張應之字序
  傳曰名以制義謂乎名之必可言也世之士君子名而無所言言則不能稱述一作著以見乎逺余友河南主簿張君名谷字仲容谷之爲義窪而不盈動而能應湛然而深有似乎賢人君子之徳其所謂名而可言者也然嘗竊謂仲容之字不足以表其所以名之之義大凡物以至虗而爲用者有三其體殊焉有虗其形而能受者噐之圓方是也然受則有量故多盈溢敗覆之過有虗其中而能鳴乎外者鐘皷是也然鳴必假物故須簨𥵂考擊之設有虗其體而能應物者空谷是也然應必有待故常自然以至静接物而無窮士之以是爲其名則君之道從可知也冝易其字曰應之葢容以言其虚之狀不若應以體乎容之徳也君早以孝亷文藝考行於鄉里薦之於有司而又試其用於春官者之選深中隠厚學優道充其有以應乎物矣然今方爲小官主簿書其所應者近而小誠未能有以發乎其聲也余知夫虚以待之則物之來者益廣響之應者益逺可涯也哉余與君同以進士登于科又同爲吏于此群居肩隨宴閒相語得以字而相呼故於是不能讓而黙也敢爲序以易之
  尹源字子漸序
  奉禮尹君之將西也稱古仁者送人之義責言於其交之所常厚者其友人渤海歐陽修在餞中率然曰余無似雖不能竊仁者之號奈嘗辱君之道義切劘爲最深是以一作既不能無言然君之文行余既友慕欽揖之不暇顧豈有遺忽乏少之可以進於言邪因姑請更君之字以塞其求云君之名源而字子淵夫源發於淵深且一作其止也於詁訓既不類又無所表發其名之美甚非稱據禮家之説曰三王之祭川也先河而後海或源也或委也葢謂其源發而漸進於廣大委其注積也揚子曰百川學海而至于海今君之學也皆古文字聖賢之事業至其尤深而鉅者又烏止淵之譬邪然亦欲君之漸進不已而至深逺博大之無際也請字之曰子漸古者男子之生舉以禮而名之年既長見廟筮賔而加元服服加而後字示尊其名以隆成人也夫君子所以自厚重其名一作所字如此之甚也誠以其賢否醜美必常與名字相上下而始終邾婁一小國君片善可稱春秋褒之曰儀甫解者謂國不如名名不如字以爲極美之談是也子漸行矣勉之
  胡寅字序一作字說
  寅之爲言恭且畏之辭虞書寅賔出日寅餞納日云者堯命其臣羲和者修其官而史美之之文又曰夙夜惟寅云者舜勅其臣伯夷之辭也又曰同寅恊恭和衷哉云者臯陶戒禹之言也堯舜禹之事載於書者爲萬世之法而其君臣之際相言語者如是是知恭恪畏慎以思其事雖聖人猶然尉氏胡君名寅以問於余且將字之余以為名者古之人生而有别之稱爾若太甲盤庚仲壬者又一無此字直識其次第而已至於一無此字左丘明者載魯大夫之語始謂命名必有義而學者又以文王武王伯魚之類附其說者尤非也文王之世爲商諸侯偶商不幸而紂爲淫虐然猶身一作生服事之豈其生也已有滅商自大之心而名昌其子始生又期使殺君而發其功業哉孔子之生子適有饋鯉者遂名之若史魚孔鮒又有饋者乎則是真爲識别之稱未嘗有義也然考古人之命字者則似若有義葢將釋其名曰其字若此而已胡君曰我所以問其字者將知其寅者何謂然因考于古取堯舜禹之書常所道告之而字曰子畏作字說
  送陳子履赴絳州翼城序
  予昔過鄭遇子履於管城其後二嵗子履西自馮翊㑹予於洛陽而去又明年復來遂與一作領鄉進士自河南貢于京師又明年予方解官洛陽以來則子履中甲科爲校書郎其冬得翼城於絳又明年春西拜其親於洛而後行自鄭之遇及兹行凡六嵗而四見之焉其始也純然氣和而貌野再見之則道所學問出其文辭煒一作卓然有出於衆人矣又見之則挾其藝以較於羣士而以其能勝之今之行也又曰我將試其爲政於絳而且力廣其學當盡落其華而成其實直取古人之所以尚以一無二字距今之爲者其修已力行之道屢見而屢進進且一有又字不已而志又大焉孔子曰未見其止孟子曰孰能禦之者歟夫年少者心鋭氣盛者好剛苟有志焉無不至也然君子之於臨政也欲果其行必審其思審而後果則不可易而無悔而學者亦在一明其所趨而後博其聞其致思必精其𤼵辭必易待其足於中而後見於外予友河南富彦國常與予語於此今彦國在絳而子履徃焉又從而辨之後之復見子履豈特若前之見者乎將有駭然者矣
  送孫屯田序字延仲
  良金美玉藏乎礦石而追師冶工莫不孜孜攻且鍊焉吾誠有以利其用也况材臣賢士世不衆出而任官者得不貪以爲利乎故今兹屯田孫公始以尚書郎來貳洛政未踰嵗則復乗兩馬之傳東上將冠惠文以肅臺憲居不皇暖席行不及具駕葢被知者之用且祇君命之速也御史本爲秦官出入殿中督察監視事無大小皆得以法繩之至按章舉劾發姦治獄以清風軌則朝廷之得失御史繫焉然過者爲之至有伺求以爲察剛訐以爲直驚愚激俗以速名譽至於紀綱大政則𦹋乎無聞也故於是選必要以文儒沉正閎逹大體然後謇謇王廷爲天子司直之臣况乎白筆霜簡吾家舊物握蘭卧錦爲世名郎縁飾以儒雅濟之以文敏余知夫振頽綱舉舊典嗣先聲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休聞在此行也而洛之士君子故相與翹足企聳東向而望俟聞凜然之餘風矣盍各賦棫樸以歌能官且賀舉者之得人也犯軷長道撡祛爲一作而别又烏足効兒女之悲哉
  張令注周易序
  易之爲書無所不備故爲其說者亦無所不之葢滯者執於象數以爲用通者流於變化而無窮語精㣲者務極於幽深喜誇誕者不勝其廣大苟非其正則失而皆入於賊若其推天地之理以明人事之始終而不失其正則王氏超然逺出於前人惜乎不幸短命而不得卒其業也張子之學其勤至矣而其說亦詳焉其爲自序尤所發明昔漢儒白首於一經雖孔子亦晩而學易今子年方壯所得已多而學且不止其有不至者乎廬陵歐陽修序















  文忠集巻六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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