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宗 (四庫全書本)/卷18

巻十七 文章正宗 巻十八 巻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正宗巻十八    宋 真徳秀 編叙事
  叙趙武靈王立少子何世家
  趙武靈王逰大陵他日王夢見處女鼓瑟而歌詩曰美人熒熒兮顔若苕之榮命乎命乎曽無我嬴異日王飲酒樂數言所夢想見其狀吳廣聞之因夫人而納其女娃嬴孟姚也孟姚甚有寵於王是為恵后二十七年五月戊申大朝於東宫傳國立王子何以為王王廟見禮畢出臨朝大夫悉為臣肥義為相國并傅王是為恵文王恵文王恵后吳娃子也武靈王自號為主父主父欲令子主治國而身胡服將士大夫西北略胡地而欲從雲中九原直南襲秦於是詐自為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狀甚偉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馳已脫闗矣審問之乃主父也秦人大驚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觀秦王之為人也恵文王二年主父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樓煩王於西河而致其兵三年滅中山遷其王於膚施起靈夀北地方從代道大通還歸行賞大赦置酒酺五日封長子章為代安陽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禮相章也李兊謂肥義曰公子章彊壯而志驕黨衆而欲大殆有私乎田不禮之為人也忍殺而驕二人相得必有謀隂賊起一出身徼幸夫小人有欲輕慮淺謀徒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同類相推俱入禍門以吾觀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勢大亂之所始禍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愛萬物而智者備禍於未形不仁不智何以為國子奚不稱疾毋出傳政於公子成毋為怨府毋為禍梯肥義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屬義也曰毋變而度毋異而慮堅守一心以歿而世義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禮之難而忘吾籍變孰大焉進受嚴命退而不全負孰甚焉變負之臣不容於刑諺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貞臣也難至而節見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子則有賜而忠我矣雖然吾有語在前者也終不敢失李兊曰諾子勉之矣吾見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李兊數見公子成以備田不禮之事異日肥義謂信期曰公子與田不禮甚可憂也其於義也聲善而實惡此為人也不子不臣吾聞之也姦臣在朝國之殘也讒臣在中王之蠧也此人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為暴矯令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難為也禍且逮國今吾憂之夜而忘寐飢而忘食盜賊出入不可不備自今以来若有召主者必見吾面我將先以身當之無故而王乃入信期曰善哉吾得聞此也四年朝羣臣安陽君亦来朝主父令王聴朝而自從旁觀窺羣臣宗室之禮見其長子章傫然也反北面為臣詘於其弟心憐之於是乃欲分趙而王章於代計未決而輟主父及王㳺沙邱異宫公子章即以其徒與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肥義先入殺之髙信即與王戰公子成與李兊自國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難殺公子章及田不禮滅其黨賊而定王室公子成為相號安平君李兊為司寇公子章之敗徃走主父主父聞之成兊因圍主父宫公子章死公子成李兊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屬夷矣乃遂圍主父令宫中人後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餘而餓死沙邱宫主父定死乃發喪赴諸侯是時王少成兊専政畏誅故圍主父主父初以長子章為太子後得吳娃愛之為不出者數嵗生子何乃廢太子章而立何為王吳娃死愛弛憐故太子欲兩王之猶豫未決故亂起以至父子俱死為天下笑豈不痛乎
  叙公子無忌救趙列傳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公子姊為趙恵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於魏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衆救趙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於魏讓魏公子曰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以公子之髙義為能急人之困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縱輕勝棄之降秦獨不憐公子姊邪公子患之數請魏王及賔客辨士說王萬端魏王畏秦終不聽公子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於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賔客約車騎百餘乘欲以客徃赴秦軍與趙俱死行過夷門見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辭決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公子行數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曽無一言半辭送我我豈有所失哉復引車還問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曰公子喜士名聞天下今有難無他端而欲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徃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公子再拜因問侯生乃屏人私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卧内力能竊之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晉鄙軍北救趙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從其計請如姬如姬果盜晉鄙兵符與公子公子行侯生曰將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國家公子即合符而晉鄙不授公子兵而復請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與俱此人力士晉鄙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於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耶何泣也公子曰晉鄙嚄唶宿將徃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於是公子請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親數存之所以不報謝者以為小禮無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效命之秋也遂與公子俱公子過謝侯生侯生曰臣宜從老不能請數公子行日以至晉鄙軍之日北鄉自剄以送公子公子遂行至鄴矯魏王令代晉鄙晉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今吾擁十萬之衆屯於境上國之重任今單車来代之何如哉欲無聽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公子遂將晉鄙軍勒令下令軍中曰父子俱在軍中父歸兄弟俱在軍中兄歸獨子無兄弟歸養得選兵八萬人進兵擊秦軍秦軍解去遂救邯鄲存趙
  叙毛遂定從列傳
  是時齊有孟嘗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爭相傾以待士秦之圍邯鄲趙使平原君求救合從於楚約與食客門下有勇力文武備具者二十人偕平原君曰使文能取勝則善矣文不能取勝則㰱血於華屋之下必得定從而還士不外索取於食客門下足矣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無以滿二十人門下有毛遂者前自賛於平原君曰遂聞君將合從於楚約與食客門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願君即以遂備員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處勝之門下幾年於此矣毛遂曰三年於此矣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於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蚤得處囊中乃穎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平原君竟與毛遂偕十九人相與目笑之而未發也毛遂比至楚與十九人論議十九人皆服平原君與楚合從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決十九人謂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劒歴階而上謂平原君曰從之利害兩言而決耳今日出而言從日中不決何也楚王謂平原君曰客何為者也平原君曰是勝之舎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與而君言汝何為者也毛遂按劒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國之衆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國之衆也王之命懸於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豈其士卒衆多哉誠能據其勢而奮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此霸王之資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當白起小豎子耳率數萬之衆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趙之所羞而王弗知惡焉合從者為楚非為趙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誠若先生之言謹奉社稷而以從毛遂曰從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謂楚王之左右曰取雞狗馬之血来毛遂奉銅盤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歃血而定從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從於殿上毛遂左手持盤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與㰱此血於堂下公等碌碌所謂因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從而歸歸至於趙曰勝不敢復相士勝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數自以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於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趙重於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彊於百萬之師勝不敢復相士遂以為上客
  叙范雎見秦王列傳
  范雎上書秦昭王大說使以傳車召范雎於是范雎乃得見於離宫佯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来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雎繆為曰秦安得王秦獨有太后穰侯耳欲以感怒昭王昭王至聞其與宦者爭言遂延迎謝曰寡人宜以身受命久矣會義渠之事急寡人旦暮自請太后今義渠之事已寡人乃得受命竊閔然不敏敬執賔主之禮范雎辭讓是日觀范雎之見者羣臣莫不灑然變色易容者秦王屏左右宫中虚無人秦王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有間秦王復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若是者三秦王跽曰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范雎曰非敢然也臣聞昔者吕尚之遇文王也身為漁父而釣於渭濵耳若是者交疎也已說而立為太師載與俱歸者其言深也故文王遂收功於吕尚而卒王天下鄉使文王疎吕尚而不與深言是周無天子之徳而文武無與成其王業也今臣羈旅之臣也交疎於王而所願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願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問而不敢對者也臣非有畏而不敢言也臣知今日言之於前而明日伏誅於後然臣不敢避也大王信行臣之言死不足以為臣患亡不足以為臣憂漆身為厲被髪為狂不足以為臣耻且以五帝之聖焉而死三王之仁焉而死五伯之賢焉而死烏獲任鄙之力焉而死成荆孟賁王慶忌夏育之勇焉而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處必然之勢可以少有補於秦此臣之所大願也臣又何患哉伍子胥槖載而出昭闗夜行晝伏至於陵水無以餬其口膝行蒲伏稽首肉袒鼓腹吹箎乞食於吳市卒興吳國闔閭為伯使臣得盡謀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終身不復見是臣之說行也臣又何憂箕子接輿漆身為厲被髪為狂無益於主假使臣得同行於箕子可以有補所賢之主是臣之大榮也臣有何耻臣之所恐者獨恐臣死之後天下見臣之盡忠而身死因以是杜口裹足莫肯鄉秦耳足下上畏太后之嚴下惑於姦臣之態居深宫之中不離阿保之手終身迷惑無與昭姦大者宗廟滅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耳若夫窮辱之事死亡之患臣不敢畏也臣死而秦治是臣死賢於生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國辟逺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辱至於此是天以寡人慁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廟也寡人得受命於先生是天所以幸先王而不棄其孤也先生奈何而言若是事無小大上及太后下至大臣願先生悉以教寡人無疑寡人也范雎拜秦王亦拜范雎曰大王之國四塞以為固北有甘泉谷口南帶涇渭右隴蜀左闗阪奮擊百萬戰車千乘利則出攻不利則入守此王者之地也民怯於私鬭而勇於公戰此王者之民也王并此二者而有之夫以秦卒之勇車騎之衆以治諸侯譬若馳韓盧而搏蹇兔也霸王之業可致也而羣臣莫當其位至今閉闗十五年不敢窺兵於山東者是穰侯為秦謀不忠而大王之計亦有所失也秦王跽曰寡人願聞失計然左右多竊聴者范雎恐未敢言乃先言外事以觀秦王之俯仰因進曰夫穰侯越魏而攻齊綱夀非計也少出師則不足以傷齊多出師則害於秦臣意王之計欲少出師而悉韓魏之兵也則不義矣今見與國之不親也越人之國而攻可乎其於計疎矣且昔齊湣王南攻楚破軍殺將再辟千里而齊尺寸之地無得焉者豈不欲得地哉形勢不能有也諸侯見齊之罷弊君臣之不和也興兵而伐齊大破之士辱兵頓皆咎其王曰誰為此計者乎王曰文子為之大臣作亂文子出走故齊所以大破者以其伐楚而肥韓魏也此所謂借賊兵而齎盜糧者也王不如逺交而近攻得寸亦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釋此而逺攻不亦繆乎且昔者中山之國地方五百里趙獨吞之功成名立而利附焉天下莫之能害也今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王其欲霸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以威楚趙楚彊則附趙趙彊則附楚楚趙皆附齊必懼矣齊懼必卑辭重幣以事秦齊附而韓魏因可虜也昭王曰吾欲親魏久矣而魏多變之國也寡人不能親請問親魏奈何對曰王卑詞重幣以事之不可則割地而賂之不可因舉兵而伐之王曰寡人敬聞命矣乃拜范雎為客卿謀兵事
  叙荆軻刺秦王列傳
  荆軻既至燕愛燕之狗屠及善擊筑者髙漸離荆軻嗜酒日與狗屠及髙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徃髙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荆軻雖㳺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㳺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居頃之會燕太子丹質秦亡歸燕燕太子丹者故嘗質於趙而秦王政生於趙其少時與丹驩及政立為秦王而丹質於秦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歸歸而求為報秦王者國小力不能其後秦日出兵山東以伐齊楚三晉稍蠶食諸侯且至於燕君臣皆恐禍之至太子丹患之問其傅鞠武武對曰秦地徧天下威脅韓魏趙氏北有甘泉谷口之固南有涇渭之沃擅巴漢之饒右隴蜀之山左闗殽之險民衆而士厲兵革有餘意有所出則長城之南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柰何以見陵之怨欲批其逆鱗哉丹曰然則何由對曰請入圖之居有間秦將樊於期得罪於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舎之鞠武諫曰不可夫以秦王之暴而積怒於燕足為寒心又况聞樊將軍之所在乎是謂委肉當餓虎之蹊也禍必不振矣雖有管晏不能為之謀也願太子疾遣樊將軍入匈奴以滅口請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購於單于其後廼可圖也太子曰太傅之計曠日彌久心惛然恐不能須臾且非獨於此也夫樊將軍窮困於天下歸身於丹丹終不以迫於彊秦而棄所哀憐之交置之匈奴是故丹命卒之時也願太傅更慮之鞠武曰夫行危欲求安造禍而求福計淺而怨深連結一人之後交不顧國家之大害此謂資怨而助禍矣夫以鴻毛燎於爐炭之上必無事矣且以鵰鷙之秦行怨暴之怒豈足道哉燕有田光先生其為人智深而勇沈可與謀太子曰願因太傅而得交於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諾出見田先生道太子願圖國事於先生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太子逢迎却行為導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無人太子避席而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聞騏驥盛壯之時一日而馳千里至其衰老駑馬先之今太子聞光盛壯之時不知臣精已消亡矣雖然光不敢以圖國事所善荆卿可使也太子曰願因先生得結交於荆卿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趨出太子送至門戒曰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俛而笑曰諾僂行見荆卿曰光與子相善燕國莫不知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光竊不自外言足下於太子也願足下過太子於宫荆軻曰謹奉教田光曰吾聞之長者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為行而使人疑之非節俠也欲自殺以激荆卿曰願足下急過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而死荆軻遂見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頃而后言曰丹所以誡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謀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豈丹之心哉荆軻坐定太子避席頓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棄其孤也今秦有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盡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厭今秦已虜韓王盡納其地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王翦將數十萬之衆距漳鄴而李信出太原雲中趙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則禍至燕燕小弱數困於兵今計舉國不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愚以為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闚以重利秦王貪其勢必得所願矣誠得刼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沬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秦大將擅兵於外而内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願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軻曰此國之大事也臣駑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頓首固請毋讓然后許諾於是尊荆卿為上卿舎上舎太子日造門下供大牢具異物間進車騎美女恣荆軻所欲以順適其意久之荆軻未有行意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入其地進兵北畧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荆軻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則雖欲長侍足下豈可得哉荆軻曰微太子言臣願謁之今行而無信則秦未可親也夫樊將軍秦王購之金千斤邑萬家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奉獻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得有以報太子曰樊將軍窮困来歸丹丹不忍以已之私而傷長者之意願足下更慮之荆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沒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柰何於期仰天太息流涕曰於期毎念之常痛於骨髓顧計不知所出耳荆軻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報將軍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為之柰何荆軻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將軍豈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搤捥而進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乃今得聞教遂自剄太子聞之馳徃伏屍而哭極哀既已不可柰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於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藥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裝為遣荆卿燕國有勇士秦舞陽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乃令秦舞陽為副荆軻有所待欲與俱其人居逺未来而為治行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改悔乃復謝曰日已盡矣荆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荆軻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徃而不反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彊秦僕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遂發太子及賔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髙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為變徴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忼慨士皆瞋目髪盡上指冠於是荆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遂至秦持千金之資幣物厚遺秦王寵臣中庶子䝉嘉嘉為先言於秦王曰燕王誠振怖大王之威不敢舉兵以逆軍吏願舉國為内臣比諸侯之列給貢職如郡縣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廟恐懼不敢自陳謹斬樊於期之頭及獻燕督亢之地圖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聞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九賔見燕使者咸陽宫荆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舞陽奉地圖匣以次進至陛秦舞陽色變振恐羣臣怪之荆軻顧笑舞陽前謝曰北蕃蠻夷之鄙人未嘗見天子故振慴願大王少假借之使得畢使於前秦王謂軻曰取舞陽所持地圖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絶拔劒劒長操其室時惶急劒堅故不可立拔荆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羣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召不得上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藥囊提荆軻也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劒負劒遂拔以擊荆軻斷其左股荆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銅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倨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刼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於是左右既前殺軻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論功賞羣臣及當坐者各有差而賜夏無且黄金二百鎰曰無且愛我乃以藥囊提荆軻也於是秦王大怒益發兵詣趙詔王翦軍以伐燕十月而拔薊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盡率其精兵東保於遼東秦將李信追擊燕王急代王嘉乃遺燕王喜書曰秦所以尤追燕急者以太子丹故也今王誠殺丹獻之秦王秦王必解而社稷幸得血食其後李信追丹丹匿衍水中燕王乃使使斬太子丹欲獻之秦秦復進兵攻之後五年秦卒滅燕虜燕王喜
  叙武帝䇿三王世家
  大司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陛下過聴使臣去病待罪行間宜專邊塞之思慮暴骸中野無以報乃敢惟他議以干用事者誠見陛下憂勞天下哀矜百姓以自忘虧膳貶樂損郎員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至今無號位師傅官陛下恭讓不恤羣臣私望不敢越職而言臣竊不勝犬馬心昧死願陛下詔有司因盛夏吉時定皇子位唯願陛下幸察制曰下御史臣謹與中二千石二千石臣賀等議古者裂地立國並建諸侯以承天子所以尊宗廟重社稷也今臣去病上疏不忘其職因以宣恩乃道天子卑讓自貶以勞天下盧皇子未有號位臣青翟臣湯等宜奉義遵職愚憧而不逮事方今盛夏吉時臣青翟臣湯等昧死請立皇子臣閎臣旦臣胥為諸侯王昧死請所立國名制曰盖聞周封八百姬姓並列或子男附庸禮支子不祭云並建諸侯所以重社稷朕無聞焉且天非為君生民也朕之不徳海内未治乃以未教成者彊君連城即股肱何勸其更議以列侯家之三月丙子奏未央宫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湯昧死言臣謹與列侯臣嬰齊中二千石臣賀諌大夫博士臣安等議曰伏聞周封八百姬姓並列奉承天子康叔以祖考顯而伯禽以周公立咸為建國諸侯以相傳為輔百官奉憲各遵其職而國統備矣竊以為並建諸侯所以重社稷者四海諸侯各以其職奉貢祭支子不得奉祭宗祖禮也封建使守藩國帝王所以扶徳施化陛下奉承天統明聖開緒尊賢顯功興滅繼絶續蕭文終之後于鄼褒厲羣臣平津侯等昭六親之序明天施之屬使諸侯王封君得推私恩分子弟户邑錫號尊建百有餘國而家皇子為列侯則尊卑相踰列位失序不可以垂統於萬世臣請立臣閎臣旦臣胥為諸侯王三月丙子奏未央宫制曰康叔親屬有十而獨尊者褒cq=199有徳也周公祭天命郊故魯有白牡騂剛之牲羣公不毛賢不肖差也髙山仰之景行嚮之朕甚慕焉所以抑未成家以列侯可四月戊寅奏未央宫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湯昧死言臣青翟等與列侯吏二千石諫大夫博士臣慶等議昧死奏請立皇子為諸侯王制曰康叔親屬有十而獨尊者褒有徳也周公祭天命郊故魯有白牡騂剛之牲羣公不毛賢不肖差也髙山仰之景行嚮之朕甚慕焉所以抑未成家以列侯可臣青翟臣湯博士臣將行等伏聞康叔親屬有十武王繼體周公輔成王其八人皆以祖考之尊建為大國康叔之年幼周公在三公之位而伯禽據國於魯蓋爵命之時未至成人康叔後扞禄父之難伯禽殄淮夷之亂昔五帝異制周爵五等春秋三等皆因時而序尊卑髙皇帝撥亂世反諸正昭至徳定海内封建諸侯爵位二等皇子或在襁褓而立為諸侯王奉承天子為萬世法則不可易陛下躬親仁義體行聖徳表裏文武顯慈孝之行廣賢能之路内褒有徳外討彊暴極臨北海西湊月氏匈奴西域舉國奉師輿械之費不賦於民虚御府之藏以賞元戎開禁倉以賑貧窮減戍卒之半百蠻之君靡不鄉風承流稱意逺方殊俗重譯而朝澤及方外故珍獸至嘉榖興天應甚彰今諸侯支子封至諸侯王而家皇子為列侯臣青翟臣湯等竊伏熟計之皆以為尊卑失序使天下失望不可臣請立臣閎臣旦臣胥為諸侯王四月癸未奏未央宫留中不下丞相臣青翟大僕臣賀行御史大夫事太常臣充太子少傅臣安行宗正事昧死言臣青翟等前奏大司馬臣去病上疏言皇子未有號位臣謹與御史大夫臣湯中二千石二千石諫大夫博士臣慶等昧死請立皇子臣閎等為諸侯王陛下讓文武躬自切及皇子未教羣臣之議儒者稱其術或誖其心陛下固辭弗許家皇子為列侯臣青翟等竊與列侯臣夀成等二十七人議皆曰以為尊卑失序髙皇帝建天下為漢太祖王子孫廣支輔先帝法則弗改所以宣至尊也臣請令史官擇吉日具禮儀上御史奏輿地圖他皆如前故事制曰可四月丙申奏未央宫太僕臣賀行御史大夫事昧死言太常臣充言卜入四月二十八日乙巳可立諸侯王臣昧死奏輿地圖請所立國名禮儀别奏臣昧死請制曰立皇子閎為齊王旦為燕王胥為廣陵王四月丁酉奏未央宫六年四月戊寅朔癸卯御史大夫湯下丞相丞相下中二千石二千石下郡太守諸侯丞相書從事下當用者如律令維六年四月乙已皇帝使御史大夫湯廟立子閎為齊王曰云云右齊王䇿及燕王廣陵王冊竝已見前辭命之文太史公曰燕齊之事無足采者然封立三王天子恭讓羣臣守義文辭爛然甚可觀也是以附之世家
  叙武帝時酷吏
  武安侯為丞相徴湯為史時薦言之天子補御史使案事治陳皇后巫蠱獄深竟黨與於是上以為能稍遷至太中大夫與趙禹共定諸律令務在深文拘守職之吏已而趙禹遷為中尉徙為少府而張湯為廷尉兩人交驩而兄事禹禹為人廉倨為吏以来舎毋食客公卿相造請禹禹終不報謝務在絶知友賔客之請孤立行一意而已見文法輒取亦不覆案求官屬隂罪湯為人多詐舞智以御人始為小吏乾沒徐廣曰隨勢沈浮也駰案服䖍曰射成敗也如淳曰得利為乾失利為沒與長安富賈田甲魚翁叔之屬交私徐廣曰姓魚也及列九卿收接天下名士大夫已心内雖不合然陽浮慕之是時上方鄉文學湯決大獄欲傳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亭疑法李竒曰亭平也奏讞疑事必豫先為上分别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決法廷尉絜令揚主之明奏事即譴湯應謝鄉上意所便必引正監掾史賢者曰固為臣議如此上責臣臣弗用愚抵於此罪常釋聞徐廣曰詔答聞也如今制曰聞矣即奏事上善之曰臣非知為此奏乃正監掾史某為之其欲薦吏揚人之善蔽人之過如此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史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釋予監史輕平者所治即豪必舞文巧詆即下户羸弱時口言雖文致法上財察李竒曰先見上口言之欲與輕平也於是徃徃釋湯所言李竒曰湯口所先言皆見原釋湯至於大吏内行修交通賔客飲食於故人子弟為吏及貧昆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専平然得此聲譽而刻深吏多為爪牙用者依於文學之士丞相宏數稱其美及治淮南衡山江都反獄皆窮根本嚴助及伍被上欲釋之湯爭曰伍被本畫反謀而助親幸出入禁闥腹心之臣乃交私諸侯如此弗誅後不可治於是上可論之其治獄所排大臣自為功多此類於是湯益尊任遷為御史大夫徐廣曰元狩二年會渾邪等降漢大興兵伐匈奴山東水旱貧民流徙皆仰給縣官縣官空虚於是承上指請造白金及五銖錢籠天下鹽鐵排富商大賈出告緡令鉏豪彊并兼之家舞文巧詆以輔法湯毎朝奏事語國家用日旰天子忘食丞相取充位徐廣曰時李蔡莊青翟為丞相天下事皆決於湯百姓不安其生騷動縣官所興未獲其利姦吏並侵漁於是痛繩以罪則自公卿以下至於庶人咸指湯湯嘗病天子至自視病其隆貴如此
  義縱自河内遷為南陽太守聞寧成家居南陽及縱至闗寧成側行送迎然縱氣盛弗為禮至郡遂案寧氏盡破碎其家成坐有罪及孔暴之屬皆犇亡南陽吏民重足一跡而平氏朱彊杜衍杜周為縱爪牙之吏任用遷廷尉史軍數出定襄定襄吏民亂敗於是徙縱為定襄太守縱至掩定襄獄中重罪輕繫二百餘人及賔客昆弟私入相視者亦二百餘人縱一切捕鞠曰為死罪解脫漢書音義曰一切皆捕之也律諸囚徒私解脫桎梏鉗赭加罪一等為人解脫與同罪縱鞠相贍餉者二百人為解脫死罪盡殺也是日皆報殺四百餘人其後郡中不寒而栗猾民佐吏為治是時趙禹張湯以深刻為九卿矣然其治尚寛輔法而行而縱以鷹擊毛摯為治徐廣曰鷙鳥将擊必張羽毛也後㑹五銖錢白金起民為姦京師尤甚乃以縱為右内史王温舒為中尉温舒至惡其所為不先言縱縱必以氣陵之敗壊其功其治所誅殺甚多然取為小治姦益不勝直指始出矣吏之治以斬殺縛束為務閻奉以惡用矣
  王温舒以治獄至廷尉史事張湯遷為御史督盜賊殺傷甚多稍遷至廣平都尉擇郡中豪敢任吏十餘人以為爪牙皆把其隂重罪而縱使督盜賊快其意所欲得此人雖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因其事夷之亦滅宗以其故齊趙之郊盜賊不敢近廣平廣平聲為道不拾遺上聞遷為河内太守素居廣平時皆知河内豪姦之家及徃以九月至令郡具私馬五十疋為驛自河内至長安部吏如居廣平時方畧捕郡中豪猾郡中豪猾相連坐千餘家上書請大者至族小者至死家盡沒入償臧奏行不過二三日得可事論報至流血十餘里河内皆怪其奏以為神速盡十二月郡中無聲毋敢夜行野無犬吠之盜其頗不得失之旁郡國追求會春温舒頓足歎曰嗟乎今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其好殺伐行威不愛人如此天子聞之以為能遷為中尉其治復放河内徙諸名禍猾吏與從事
  楊僕以千夫為吏河南守案舉以為能遷為御史使督盜賊闗東治放尹齊以為敢摰行稍遷至主爵都尉列九卿天子以為能南越反拜為樓船將軍有功封將梁侯為荀彘所縛居久之病死而温舒復為中尉為人少文居家惛惛不辯至於中尉則心開督盜賊素習闗中俗知豪惡吏豪惡吏盡復為用為方畧吏苛察盜賊惡少年投缿徐廣曰音項器名也如今之投書函中購告言姦置伯格長徐廣曰一作落古村落字亦作格街陌屯落皆設督長也以收司姦盜賊温舒為人讇善事有勢者即無勢者視之如奴有勢家雖有姦如山弗犯無勢者貴戚必侵辱舞文巧詆下户之猾以焄大豪其治中尉如此姦猾窮治大抵盡靡爛獄中行論無出者其爪牙吏虎而冠於是中尉部中中猾以下皆伏有勢者為㳺聲譽稱治治數嵗其吏多以權富温舒擊東越還議有不中意者坐小法抵罪免是時天子方欲作通天臺而未有人温舒請覆中尉脫卒得數萬人作上說拜為少府徙為右内史治如其故姦邪少禁坐法失官復為右輔行中尉事如故操嵗餘會宛軍發詔徴豪吏温舒匿其吏華成及人有變告温舒受員騎錢他姦利事罪至族自殺其時兩弟及兩婚家亦各自坐他罪而族光禄徐自為曰悲夫夫古有三族而王温舒罪至同時而五族乎温舒死家直累千金後數嵗尹齊亦以淮陽都尉病死家直不滿五千金所誅滅淮陽甚多及死仇家欲燒其尸尸亡去歸葬徐廣曰尹齊死未及歛恐怨家欲燒之屍亦飛去自温舒等以惡為治而郡守都尉諸侯二千石欲為治者其治大抵盡放温舒而吏民益輕犯法盜賊滋起南陽有梅免白政楚有殷中杜少齊有徐勃燕趙之間有堅盧范生之屬大羣至數千人擅自號攻城邑取庫兵釋死罪縛辱郡太守都尉殺二千石為檄告縣趣具食小羣盜以百數掠鹵鄉里者不可勝數也於是天子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長史督之猶弗能禁也乃使光禄大夫范昆諸部都尉及故九卿張徳等衣繡衣持節虎符發兵以興擊斬首大部或至萬餘級及以法誅通飲食坐連諸郡甚者數千人數嵗乃頗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復聚黨阻山川者徃徃而羣居無可柰何於是作沈命法曰羣盜起不發覺發覺而弗捕滿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後小吏畏誅雖有盜不敢發恐不能得坐誅累府府亦使其不言故盜賊寖多上下相為匿以避文法焉
  叙武帝通西域
  大宛之跡見自張騫張騫漢中人建元中為郎是時天子問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遁逃而常怨仇匈奴無與共擊之漢方欲事滅胡聞此言因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故胡奴甘父俱出隴西徑匈奴匈奴得之傳詣單于單于留之曰月氏在吾北漢何以得徃使吾欲使越漢肯聴我乎留騫十餘嵗與妻有子然騫持漢節不失居匈奴中益寛騫因與其屬亡鄉月氏西走數十日至大宛大宛聞漢之饒財欲通不得見騫喜問曰若欲何之騫曰為漢使月氏而為匈奴所閉道今亡唯王使人導送我誠得至反漢漢之賂遺王財物不可勝言大宛以為然遣騫為發導驛抵康居康居傳致大月氏大月氏王已為胡所殺立其太子為王既臣大夏而君之地肥饒少寇志安樂又自以逺漢殊無報胡之心騫從月氏至大夏竟不能得月氏要領留嵗餘還並南山欲從羌中歸復為匈奴所得留嵗餘單于死左谷蠡王攻其太子自立國内亂騫與胡妻及堂邑父俱亡歸漢漢拜騫為太中大夫堂邑父為奉使君騫為人彊力寛大信人蠻夷愛之堂邑父故胡人善射窮急射禽獸給食初騫行時百餘人去十三嵗唯二人得還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之曰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漢正西去漢可萬里其俗土著耕田稻麥有蒲陶酒多善馬馬汗血其先天馬子也有城郭屋室其屬邑大小七十餘城衆可數十萬其兵弓矛騎射其北則康居西則大月氏西南則大夏東北則烏孫東則扞彌于闐于闐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多玉石河注中國而樓蘭姑師邑有城郭臨鹽澤鹽澤去長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長城南接羌鬲漢道焉 烏孫在大宛東北可二千里行國隨畜與匈奴同俗控弦者數萬敢戰故服匈奴及盛取其羈屬不肯徃朝會焉 康居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行國與月氏大同俗控弦者八九萬人與大宛鄰國國小南羈事月氏東羈事匈奴 奄蔡在康居西北可二千里行國與康居大同俗控弦者十餘萬臨大澤無崖蓋乃北海云 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媯水北其南則大夏西則安息北則康居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控弦者可一二十萬故時彊輕匈奴及冒頓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始月氏居敦煌祁連間及為匈奴所敗乃逺去過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遂都媯水北為王庭其餘小衆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
  安息在大月氏西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麥蒲陶酒城邑如大宛其屬小大數百城地方數千里最為大國臨媯水有市民商賈用車及船行旁國或數千里以銀為錢錢如其王面王死輙更錢效王面焉畫革旁行以為書記其西則條枝北有奄蔡黎軒條枝在安息西數千里臨西海暑濕耕田田稻有大鳥卵如甕人衆甚多徃徃有小君長而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國善眩安息長老傳聞條枝有弱水西王母而未甞見
  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餘里媯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與大宛同俗無大王長徃徃城邑置小長其兵弱畏戰善賈市及大月氏西徙攻敗之皆臣畜大夏大夏民多可百餘萬其都曰藍氏城有市販賈諸物其東南有身毒國騫曰臣在大夏時見卭竹枝蜀布問曰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徃市之身毒
  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大與大夏同而卑濕暑熱云其人民乘象以戰其國臨大水焉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今身毒國又居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逺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寇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竒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則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彊可以賂遺設利朝也且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徳徧於四海天子欣然以騫言為然乃令騫因蜀犍為發間使四道並出出駹出冉出徙出卭僰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閉氐筰服䖍曰皆夷名漢使見閉於夷也南方閉雋昆明昆明之屬無君長善寇盜輒殺畧漢使終莫得通然聞其西可千餘里有乘象國名曰滇越而蜀賈間出物者或至焉於是漢以求大夏道始通滇國初漢欲通西南夷費多道不通罷之及張騫言可以通大夏乃復事西南夷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為博望侯是嵗元朔六年也其明年騫為衛尉與李將軍俱出右北平擊匈奴匈奴圍李將軍軍失亡多而騫後期當斬贖為庶人是嵗漢遣驃騎破匈奴西城殺數萬人至祁連山其明年渾邪王率其民降漢而金城河西西並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匈奴時有𠉀者到而希矣其後二年漢擊走單于於幕北是後天子數問騫大夏之屬騫既失侯因言曰臣居匈奴中聞烏孫王號昆莫昆莫之父匈奴西邊小國也匈奴攻殺其父而昆莫生棄於野烏嗛肉翔其旁狼徃乳之單于怪以為神而收長之及壯使將兵數有功單于復以其父之民與昆莫令長守於西城昆莫收養其民攻旁小邑控弦數萬習攻戰單于死昆莫乃率其衆逺徙中立不肯朝會匈奴匈奴遣竒兵擊不勝以為神而逺之因羈屬之不大攻今單于新困於漢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蠻夷俗貪漢財物今誠以此時而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與漢結昆弟其勢宜聴聴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来而為外臣天子以為然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直數千巨萬多持節副使道可使使遣之他旁國騫既至烏孫烏孫王昆莫見漢使如單于禮騫大慙知蠻夷貪乃曰天子致賜王不拜則還賜昆莫起拜其他如故騫諭使指曰烏孫能東居渾邪地則漢遣公主為昆莫夫人烏孫國分王老而逺漢未知其大小素服屬匈奴日久矣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胡不欲移徙王不能専制騫不得其要領昆莫有十餘子其中子曰大禄彊善將衆將衆别居萬餘騎大禄兄為太子太子有子曰岑陬而太子蚤死臨死謂其父昆莫曰必以岑陬為太子無令他人代之昆莫哀而許之卒以岑陬為太子大禄怒其不得代太子也乃收其諸昆弟將其衆畔謀攻岑陬及昆莫昆莫老常恐大禄殺岑陬予岑陬萬餘騎别居而昆莫有萬餘騎自備國衆分為三而其大總取羈屬昆莫昆莫亦以此不敢専約於騫騫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闐扞彌及諸旁國烏孫發導譯送騫還騫與烏孫遣使數十人馬數十匹報謝因令窺漢知其廣大騫還到拜為大行列為九卿嵗餘卒烏孫使既見漢人衆富厚歸報其國其國乃益重漢其後嵗餘騫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来於是西北國始通於漢矣然張騫鑿空其後使徃者皆稱博望侯以為質於外國如淳曰質誠信也博望侯有誠信故後使稱其意以喻外國李竒曰質信也外國由此信之自博望侯騫死後匈奴聞漢通烏孫怒欲擊之及漢使烏孫若徐廣曰漢書作及若意義亦及也出其南抵大宛大月氏相屬烏孫乃恐使使獻馬願得尚漢女翁主為昆弟天子問羣臣計議皆曰必先納聘然後乃遣女初天子發書易漢書音義曰發易書以卜云神馬當從西北来得烏孫馬好名曰天馬及得大宛汗血馬益壯更名烏孫馬曰西極名大宛馬曰天馬云而漢始築令居以西徐廣曰屬金城初置酒泉郡以通西北國因益發使抵安息奄蔡黎軒條枝身毒國而天子好宛馬使者相望於道諸使外國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餘人人所齎操大放博望侯時其後益習而衰少焉漢率一嵗中使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逺者八九嵗近者數嵗而反是時漢既滅越而蜀西南夷皆震請吏入朝於是置益州越雋䍧牱沈黎汶山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李竒曰欲地界相接至大夏乃遣使栢始昌吕越人等嵗十餘輩出此初郡抵大夏皆復閉昆明為所殺奪幣財終莫能通至大夏焉於是漢發三輔罪人因巴蜀士數萬人遣兩將軍郭昌衛廣等徃擊昆明之遮漢使者徐廣曰元封二年斬首虜數萬人而去其後遣使昆明復為寇竟莫能得通而北道酒泉抵大夏使者既多而外國益厭漢幣不貴其物自博望侯開外國道以尊貴其後從吏卒皆爭上書言外國竒怪利害求使天子為其絶逺非人所樂徃聴其言予節募吏民毋問所從来為具備人衆遣之以廣其道来還不能毋侵盜幣物及使失指天子為其習之輒覆案致重罪以激怒令贖復求使使端無窮而輕犯法其吏卒亦輒復盛推外國所有言大者予節言小者為副故妄言無行之徒皆爭效之其使皆貧人子私縣官齎物欲賤市以私其利外國外國亦厭漢使人人有輕重服䖍曰漢使言於外國人人輕重不實如淳曰外國人人自言數為漢使所侵易度漢兵逺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漢使漢使乏絶積怨至相攻擊而樓蘭姑師小國耳徐廣曰即車師當空道攻刼漢使王恢等尤甚而匈奴竒兵時時遮撃使西國者使者爭徧言外國灾害皆有城邑兵弱易擊於是天子以故遣從驃侯破奴將屬國騎及郡兵數萬至匈河水欲以擊胡胡皆去其明年擊姑師破奴與輕騎七百餘先至虜樓蘭王遂破姑師因舉兵威以困烏孫大宛之屬還封破奴為浞野侯徐廣曰元封二年王恢數使為樓蘭所苦言天子天子發兵令恢佐破奴擊破之封恢為浩侯徐廣曰捕得車師王元封四年封浩侯於是酒泉列亭鄣至玉門矣韋昭曰玉門闗在龍勒界烏孫以千匹馬聘漢女漢遣宗室女江都翁主漢書曰江都王建女徃妻烏孫烏孫王昆莫以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為左夫人昆莫曰我老乃令其孫岑娶妻翁主烏孫多馬其富人至有四五千匹馬初漢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將二萬騎迎於東界東界去王都數千里行比至過數十城人民相屬甚多漢使還而後發使隨漢使来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獻于漢及宛西小國驩潛大益宛東姑師扞罙蘇薤之屬皆隨漢使獻見天子天子大恱而漢使窮河源河源出于寘其山多玉石采来賛曰漢使采取将持来至漢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崑崙云是時上方數巡狩海上乃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過之散財帛以賞賜厚具以饒給之以覽示漢富厚焉於是大觳抵出竒戯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徧觀名倉庫府藏之積見漢之廣大傾駭之及加其眩者之工而觳抵竒戯嵗増變甚盛益興自此始西北外國使更来更去宛以西皆自以逺尚驕恣晏然未可詘以禮羈縻而使也自烏孫以西至安息以近匈奴匈奴困月氏也匈奴使持單于一信則國國傳送食不敢苦留及至漢使非出幣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騎用所以然者逺漢而漢多財物故必市乃得所欲然以畏匈奴於漢使焉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餘石久者數十嵗不敗俗嗜酒馬嗜苜蓿漢使取其實来於是天子始種苜蓿蒲陶肥饒地及天馬多外國使来衆則離宫别觀旁盡種蒲陶苜蓿極望自大宛以西至安息國雖頗異言然大同俗相知言其人皆深眼多鬚𩑺善市賈爭分銖俗貴女子女子所言而丈夫乃決正其地皆無絲漆不知鑄錢器及漢使亡卒降教鑄作他兵器得漢黄白金輒以為器不用為幣而漢使者徃既多其少從率多進熟於天子漢書音義曰進熟美語如成熟者言曰宛有善馬在貳師城匿不肯與漢使天子既好宛馬聞之甘心使壯士車令等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王貳師城善馬宛國饒漢物相與謀曰漢去我逺而鹽水中數敗服䖍曰水名道從外水中如淳曰道絶逺無榖草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徃徃而絶邑乏食者多漢使數百人為輩来而常乏食死者過半是安能致大軍乎無柰我何且貳師馬宛寳馬也遂不肯予漢使漢使怒妄言如淳曰罵詈椎金馬而去宛貴人怒曰漢使至輕我遣漢使去令其東邊郁成遮攻殺漢使取其財物於是天子大怒諸嘗使宛姚定漢等言宛兵弱誠以漢兵不過三千人彊弩射之即盡虜破宛矣天子已嘗使浞野侯攻樓蘭以七百騎先至虜其王以定漢等言為然而欲侯寵姬李氏拜李廣利為貳師將軍發屬國六千騎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以徃伐宛期至貳師城取善馬故號貳師將軍趙始成為軍正故浩侯王恢使導軍而李哆為校尉制軍事是嵗太初元年也而闗東蝗大起蜚西至敦煌貳師將軍軍既西過鹽水當道小國恐各堅城守不肯給食攻之不能下下者得食不下者數日則去比至郁成士至者不過數千皆飢罷攻郁成郁成大破之所殺傷甚衆貳師將軍與哆始成等計至郁成尚不能舉況至其王都乎引兵而還徃来二嵗還至敦煌士不過什一二使使上書言道逺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戰患飢人少不足以拔宛願且罷兵益發而復徃天子聞之大怒而使使遮玉門曰軍有敢入者輒斬之貳師恐因留敦煌其夏漢亡浞野之兵二萬餘於匈奴徐廣曰太初二年趙破奴為浚稽將軍二萬騎擊匈奴不還也公卿及議者皆願罷擊宛軍専力攻胡天子已業誅宛宛小國而不能下則大夏之屬輕漢而宛善馬絶不来烏孫侖頭易苦漢使矣晉灼曰易輕也為外國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鄧光等赦囚徒材官益發惡少年及邊騎嵗餘而出敦煌者六萬人負私從者不與牛十萬馬三萬餘匹驢騾槖駞以萬數多齎糧兵弩甚設天下騷動傳相奉伐宛凡五十餘校尉宛王城中無井皆汲城外流水於是乃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空其城徐廣曰空一作亢盖以水蕩敗其城邑言空者令城中渇乏益發戍甲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以衛酒泉如淳曰立二縣以衛邊也或曰置二部都尉以衛酒泉而發天下七科適及載糒給貳師轉車人徒相連屬至敦煌而拜習馬者二人為執驅校尉備破宛擇取其善馬云於是貳師後復行兵多而所至小國莫不迎出食給軍至侖頭侖頭不下攻數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漢兵到者三萬人宛兵迎擊漢兵漢兵射敗之宛走入葆乘其城貳師兵欲行攻郁成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詐乃先至宛決其水源移之則宛固已憂困圍其城攻之四十餘日其外城壊虜宛貴人勇將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宛貴人相與謀曰漢所為攻宛以王母寡匿善馬而殺漢使今殺王母寡而出善馬漢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戰而死未晚也宛貴人皆以為然共殺其王母寡持其頭遣貴人使貳師約曰漢毋攻我我盡出善馬恣所取而給漢軍食即不聴我盡殺善馬而康居之援且至至我居内而康居居外與漢軍戰漢軍熟計之何從是時康居𠉀視漢兵漢兵尚盛不敢進貳師與趙始成李哆等計聞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所為来誅首惡者母寡母寡頭已至如此而不許解兵則堅守而康居𠉀漢罷而来救宛破漢軍必矣軍吏皆以為然許宛之約宛乃出其善馬令漢自擇之而多出食食給漢軍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牝牡三千餘匹而立宛貴人之故待遇漢使善者名昧蔡以為宛王與盟而罷兵終不得入中城乃罷而引歸初貳師起敦煌西以為人多道上國不能食乃分為數軍從南北道校尉王申生故鴻臚壺充國等千餘人别到郁成郁成城守不肯給食其軍王申生去大軍二百里偵而輕之責郁成郁成食不肯出窺知申生軍少晨用三千人攻殺申生等軍破數人脫亡走貳師貳師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徃攻破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聞漢已破宛乃出郁成王予桀桀令四騎士縛守詣大將軍四人相謂曰郁成王漢國所毒今生將去卒失大事欲殺莫敢先擊上邽騎士趙弟最少拔劒擊之斬郁成王齎頭弟桀等逐及大將軍初貳師後行天子使使告烏孫大發兵并力擊宛烏孫發二千騎徃持兩端不肯前貳師將軍之東諸所過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子弟從軍入獻見天子因以為質焉貳師之伐宛也而軍正趙始成力戰功最多及上官桀敢深入李哆為謀計軍入玉門者萬餘人軍馬千餘匹貳師後行軍非乏食戰死不能多而將吏貪多不愛士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衆天子為萬里而伐宛不録過封廣利為海西侯又封身斬郁成王者騎士趙弟為新畤侯軍正趙始成為光禄大夫上官桀為少府李哆為上黨太守軍官吏為九卿者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者百餘人千石以下千餘人奮行者官過其望以適過行者皆絀其勞士卒賜直四萬金伐宛再反凡四嵗而得罷焉漢已伐宛立昧蔡為宛王而去嵗餘宛貴人以為昧蔡善諛使我國遇屠乃相與殺昧蔡立母寡昆弟曰蟬封為宛王而遣其子入質於漢漢因使使賂賜以鎮撫之而漢發使十餘輩至宛西諸外國求竒物因風覽以伐宛之威徳而敦煌置酒泉都尉西至鹽水徃徃有亭而侖頭有田卒數百人因置使者䕶田積粟以給使外國者
  叙竇灌田蚡之爭
  灌夫家居雖富然失勢卿相侍中賔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勢亦欲倚灌夫引繩排根生平慕之後棄之者蘇林曰二人相倚引繩直之意排根賔客去之者不與交通也孟康曰根括引繩以持彈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為名髙兩人相為引重張晏曰相薦達為聲勢其㳺如父子然相得驩甚無厭恨相知晚也灌夫有服過丞相丞相從容曰吾欲與仲孺過魏其侯漢書曰灌夫字仲孺會仲孺有服灌夫曰將軍乃肯幸臨況魏其侯夫安敢以服為解請語魏其侯帳具將軍旦日蚤臨武安許諾灌夫具語魏其侯如所謂武安侯魏其與其夫人益市牛酒夜灑埽早帳具至旦平明令門下𠉀伺至日中丞相不来魏其謂灌夫曰丞相豈忘之㢤灌夫不懌曰夫以服請不宜乃駕自徃迎丞相丞相特前戯許灌夫殊無意徃及夫至門丞相尚卧於是夫入見曰將軍昨日幸許過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嘗食武安鄂謝曰吾昨日醉忽忘與仲孺言乃駕徃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飲酒酣夫起舞屬丞相丞相不起夫從坐上語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謝丞相丞相卒飲至夜極驩而去丞相嘗使籍福請魏其城南田魏其失望曰老僕雖棄將軍雖貴寧可以勢奪乎不許灌夫聞怒罵籍福籍福惡兩人有郄乃謾自好謝丞相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聞魏其灌夫實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嘗殺人蚡活之蚡事魏其無所不可何愛數頃田且灌夫何與也吾不敢復求田武安由此大怒灌夫魏其元光四年徐廣曰疑此當是三年也其說在後丞相言灌夫家在頴川横甚民苦之請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請灌夫亦持丞相隂事為姦利受淮南王金與語言賔客居間遂止俱解夏丞相取燕王女為夫人有太后詔召列侯宗室皆徃賀魏其侯過灌夫欲與俱夫謝曰夫數以酒失得過丞相丞相今者又與夫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彊與俱飲酒酣武安起為夀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為夀獨故人避席耳餘半膝席灌夫不恱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滿觴夫怒因嘻笑曰將軍貴人也屬之徐廣曰屬一作畢時武安不肯行酒次至臨汝侯徐廣曰灌嬰孫名賢也臨汝侯方與程不識耳語又不避席夫無所發怒乃罵臨汝侯曰生平毁程不識不直一錢今日長者為夀乃效女兒呫囁耳語韋昭曰呫囁附耳小語聲武安謂灌夫曰程李俱東西宫衛尉漢書音義曰李廣為東宫程不識為西宫今衆辱程將軍仲孺獨不為李將軍地乎如淳曰李將軍李廣也獨今人言為除地也灌夫曰今日斬頭䧟胷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乃令騎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為謝案灌夫項令謝夫愈怒不肯謝武安乃麾騎縛夫置傳舎召長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詔劾灌夫罵坐不敬繫居室遂案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諸灌氏支屬皆得棄市罪魏其侯大媿為資使賔客請莫能解武安吏皆為耳目諸灌氏皆亡匿夫繫遂不得告言武安隂事魏其銳身為救灌夫夫人諫魏其曰灌將軍得罪丞相與太后家忤寧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無所恨且終不令灌仲孺獨死嬰獨生乃匿其家竊出上書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飽事不足誅上然之賜魏其食曰東朝廷辯之魏其之東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飽得過乃丞相以他事誣罪之武安又盛毁灌夫所為横恣罪逆不道魏其度無可柰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樂無事蚡得為肺腑所好音樂狗馬田宅蚡所愛倡優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傑壯士與論議腹誹而心謗不仰視天而俯畫地辟倪兩宫間徐廣曰辟音芳細反倪音誼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臣乃不如魏其等所為於是上問朝臣兩人孰是御史大夫韓安國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㦸馳入不測之吳軍身被數十創名冠三軍此天下壯士非有大惡爭杯酒不足引他過以誅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姦猾侵細民家累巨萬横恣潁川陵轢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謂枝大於本脛大於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鄭當時是魏其後不敢堅對餘皆莫敢對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數言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趣效轅下駒吾并斬若屬矣即罷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𠉀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嵗後皆魚肉之矣且帝寧能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録録設百嵗後是屬寧有可信者乎上謝曰俱宗室外家故廷辯之不然此一獄吏所決耳是時郎中令石建為上分别言兩人事武安已罷朝出止車門召韓御史大夫載怒曰與長孺共一老秃翁何為首䑕兩端漢書音義曰禿老公言嬰無官位扳援也首䑕一前一郤也韓御史良久謂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當免冠解印綬歸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讓不廢君魏其必内愧杜門齚舌自殺今人毁君君亦毁之譬如賈豎女子爭言何其無大體也武安謝罪曰爭時急不知出此於是上使御史薄責魏其所言灌夫頗不讐欺謾劾繫都司空孝景時魏其常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繫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復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書言之幸得復召見書奏上而案尚書大行無遺詔詔書獨藏魏其家家丞封漢書音義曰以家臣印封遺詔乃劾魏其矯先帝詔罪當棄市五年十月悉論灌夫及家屬魏其良久乃聞聞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聞上無意殺魏其復食治病議定不死矣乃有蜚語為惡言聞上張晏曰蚡偽作飛楊誹謗之語故以十二月晦徐廣曰疑非十二月也駰案張晏曰月晦者春垂至也論棄市渭城其春武安侯病専呼服謝罪漢書音義曰言蚡號呼謝服罪也使巫視鬼者視之見魏其灌夫共守欲殺之竟死




  文章正宗巻十八
<集部,總集類,文章正宗>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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