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053

巻五十二 文章辨體彚選 巻五十三 巻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五十三
  明 賀復徴 編
  論諫二
  諫寵州吁左傳隠公三年
  衛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又娶於陳曰厲媯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已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石碏諫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祿過也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聄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逺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君人者將禍是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公弗聽
  諫觀魚左傳隠公五年
  春公將如棠觀魚者臧僖伯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故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物謂之亂政亂政亟行所以敗也故春蒐夏苖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以數軍實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也鳥獸之肉不登於爼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於器則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皂𨽻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將畧地焉遂徃陳魚而觀之僖伯稱疾不從書曰公矢魚於棠非禮也且言逺地也冬臧僖伯卒公曰叔父有憾於寡人寡人不敢忘葬之加一等
  諫納郜鼎左傳桓公二年
  夏四月取郜大鼎於宋戊申納於大廟非禮也臧哀伯諌曰君人者將昭德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𦎟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衮冕黻珽帯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厲㳺纓昭其數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鍚鸞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德立違而寘其賂器於大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國家之敗繇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武王克商遷九鼎於雒邑義士猶或非之而况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大廟其若之何公不聴周内史聞之曰臧孫達其有後於魯乎君違不忘諫之以德
  諫追楚師左傳桓公六年
  王毁軍而納少師少師歸請追楚師隨侯將許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其誘我也君何急焉臣聞小之能敵大也小道大滛所謂道忠於民而信於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辭信也今民餒而君逞欲祝史矯舉以祭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肥腯粢盛豐備何則不信對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民力之普存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謂其不疾瘯蠡也謂其備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絜粢豐盛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㫖酒謂其上下皆有嘉德而無違心也所謂馨香無讒慝也故務其三時修其五教親其九族以致其禋祀於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動則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雖獨豐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親兄弟之國庻免於難隨侯懼而修政楚不敢伐
  諫觀社左傳莊公二十三年
  公如齊觀社非禮也曹劌諫曰不可夫禮所以整民也故會以訓上下之則制財用之節朝以正班爵之義帥長幼之序征伐以討其不然諸侯有王王有廵狩以大習之非是君不舉矣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
  諫假道左傳僖公五年
  晉侯復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啓宼不可翫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公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太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勲在王室藏於盟府將虢是滅何愛於虞且虞能親於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辠而以為戮不唯偪乎親以寵偪猶尚害之况以國乎公曰吾享祀豐潔神必據我對曰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惟德是依故周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如是則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馮依將在德矣若晉取虞而明德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弗聽許晉使宮之竒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
  諫焚巫尫左傳僖公二十一年
  夏大旱公欲焚巫尫臧文仲曰非旱備也修城郭貶食省用務穡勸分此其務也巫尫何為天欲殺之則如勿生若能為旱焚之滋甚公從之是嵗也饑而不害
  諫不備邾左傳僖公二十二年
  邾人以須句故出師公卑邾不設備而禦之臧文仲曰國無小不可易也無備雖衆不可恃也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又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先王之明德猶無不難也無不懼也况我小國乎君其無謂邾小蠭蠆有毒而况國乎弗聽八月丁未及邾師戰於升陘我師敗績邾人獲公胄懸諸魚門
  諫去羣公子左傳文公七年
  宋昭公將去羣公子樂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廕矣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况國君乎此諺所謂庇焉而縱尋斧焉者也必不可君其圖之親之以德皆股肱也誰敢携貳若之何去之不聽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六卿和公室樂豫舍司馬以讓公子卭
  諫夏濫淵國語
  宣公夏濫於泗淵里革斷其罟而棄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罶取名魚登川禽而嘗之寢廟行諸國人助宣氣也鳥獸孕水蟲成獸虞於是乎禁罝羅矠魚鼈以為夏槁助生阜也鳥獸成水蟲孕水虞於是乎禁罝䍡設穽鄂以實廟庖畜功用也且夫山不槎蘖澤不伐天魚禁鯤鮞獸長麑䴠鳥翼鷇卵蟲舍蚳蝝蕃庻物也古之訓也今魚方别孕不敎魚長又行網罟貪無藝也公聞之曰吾過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也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使吾無忘諗師存侍曰藏罟不如寘里革於側之不忘也
  諫縣陳左傳宣公十一年
  冬楚子為陳夏氏亂故伐陳謂陳人無動將討於少西氏遂入陳殺夏徴舒轘諸栗門因縣陳陳侯在晉申叔時使於齊反復命而退王使讓之曰夏徴舒為不道弑其君寡人以諸侯討而戮之諸侯縣公皆慶寡人女獨不慶寡人何故對曰猶可辭乎王曰可哉曰夏徴舒弑其君其罪大矣討而戮之君之義也抑人亦有言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牽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奪之牛罰已重矣諸侯之從也曰討有罪也今縣陳貪其富也以討召諸侯而以貪歸之無乃不可乎王曰善哉吾未之聞也反之可乎對曰可哉吾儕小人所謂取諸其懷而與之也乃復封陳鄉取一人焉以歸謂之夏州故書曰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於陳書有禮也
  諫討荀林父左傳宣公十二年
  秋晉師歸桓子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諫曰不可城濮之役晉師三日榖文公猶有憂色左右曰有喜而憂如有憂而喜乎公曰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鬬况國相乎及楚殺子玉公喜而後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是晉再克而楚再敗也楚是以再世不競今天或者大警晉也而又殺林父以重楚勝其無乃久不競乎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衛也若之何殺之夫其敗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損於明晉侯使復其位滅潞晉侯賞桓子亦賞士貞伯曰吾獲狄士子之功也微子吾䘮伯氏矣
  諫襄公如楚欲還國語
  襄公如楚及漢聞康王卒欲還叔仲昭伯曰君之來也非為一人也為其名與其衆也今王死其名未改其衆未敗何為還諸大夫皆欲還子服惠伯曰不知所為姑從君乎叔仲曰子之來也非欲安身也為國家之利也故不憚勤逺而聽於楚非義楚也畏其名與衆也夫義人者固慶其喜而弔其憂况畏而服焉聞畏而徃聞䘮而還茍芈姓實嗣其誰代之任䘮王大子又長矣執政未改予為先君來死而去之其誰曰不如先君將為䘮舉聞䘮而還其誰曰非侮也事其君而任其政其誰繇已貳求説其侮而亟於前之人其讐不滋大乎説侮不懦執政不貳帥大讐以憚小國其誰云待之若從君而走患則不如違君以避難且夫君子計成而後行二三子計乎有禦楚之術而有守國之備乎則可也若未有不如徃也乃遂行
  諫楚子左傳昭公七年
  楚子之為令尹也為王旌以田芋尹無宇斷之曰一國両君其誰堪之及即位為章華之宮納亡人以實之無宇之閽入焉無宇執之有司弗與曰執人於王宫其罪大矣執而謁諸王王將飲酒無宇辭曰天子經畧諸侯正封古之制也封畧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誰非君臣故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輿輿臣𨽻𨽻臣僚僚臣僕僕臣臺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今有司曰女胡執人於王宮將焉執之周文王之法曰有亡荒閲所以得天下也吾先君文王作僕區之法曰盗所隠器與盗同罪所以封汝也若從有司是無所執逃臣也逃而舍之是無陪臺也王事無乃闕乎昔武王數紂之罪以告諸侯曰紂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故夫致死焉君王始求諸侯而則紂無乃不可乎若以二文之法取之盗有所在矣王曰取而臣以徃盗有寵未可得也遂赦之
  諫晉侯左傳昭公九年
  晉荀盈如齊逆女還六月卒於戲陽殯於絳未葬晉侯飲酒樂膳宰屠蒯趨入請佐公使尊許之而遂酌以飲工曰女為君耳將司聰也辰在子卯謂之疾日君徹宴樂學人舍業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女弗聞而樂是不聰也又飲外嬖嬖叔曰女為君目將司明也服以旌禮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見是不明也亦自飲也曰味以行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實司味二御失官而君弗命臣之辠也公説徹酒初公欲廢知氏而立其外嬖為是悛而止秋八月使荀躒佐下軍以説焉
  諫靈王國語
  靈王虐白公子張驟諫王患之謂史老曰吾欲已子張之諫若何對曰用之實難已之易矣若諌君則曰余左執鬼中右執殤宮凡百箴諫吾盡聞之矣寧聞它言白公又諫王如史老之言對曰昔殷武丁能聳其德至於神明以入於河自河徂亳於是乎三年黙以思道卿士患之曰王言以出令也若不言是無所禀令也武丁於是作書曰以余正於四方余恐德不類兹故不言如是而又使以象夣求四方之賢聖得傅説以來升以為公而使朝夕䂓諫曰若金用汝作礪若津水用汝作舟若大旱用汝作霖雨啓乃心沃朕心若藥不暝昡厥疾不瘳若跣不視地厥足用傷若武丁之神明也其聖之叡廣也其知之不疚也猶自謂未又故三年黙以思道既得道猶不敢專制使以象旁求聖人既得以為輔又恐其荒失遺忘故使朝夕䂓誨箴諫曰必交修余無余棄也今君或者未及武丁而惡䂓諫者不亦難乎齊桓晉文皆非嗣也還軫諸侯不敢滛逸心類德音以得有國近臣諫逺臣謗輿人誦以自誥也是以其入也四封不備一同而至於有畿田以屬諸侯至於今為令君桓文皆然君不度憂於二令君而欲自逸也毋乃不可乎周詩有之曰弗躬弗親庻民弗信臣懼民之不信君也故不敢不言不然何急其以言取辜也王病之曰予復語不糓雖不能用吾憖寘之於耳對曰頼君之用也故言不然巴浦之犀犛兕象其可盡乎其又以規為瑱也遂趨而退歸杜門不岀七月乃有乾谿之亂靈王死之
  諫誅祝史左傳昭公二十年
  齊侯疥遂痁期而不瘳諸侯之賓問疾者多在梁丘據與裔欵言於公曰吾事鬼神豐於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為諸侯憂是祝史之罪也諸侯不知其謂我不敬君盍誅於祝固史嚚以辭賓公説告晏子晏子曰日宋之盟屈建問范會之德於趙武趙武曰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竭情亡私其祝史祭祀陳信不愧其家事亡猜其祝史不祈建以語康王康王曰神人亡怨冝夫子之光輔五君以為諸侯主也公曰據與欵謂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誅於祝史子稱是語何故對曰若有德之君外内不廢上下亡怨動亡違事其祝史薦信亡愧心矣是以鬼神用饗國受其福祝史與焉其所以蕃祉老壽者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於鬼神其適遇滛君外内頗邪上下怨疾動作辟違從欲厭私高臺深池撞鐘舞女斬割民力輸掠其聚以成其違不恤後人暴虐滛從肆行無度無所還忌不思謗讟不憚鬼神神怒民痛無悛於心其祝史薦信是言罪也其葢失數美是矯誣也進退無辭則虛以求媚是以鬼神不饗其國以禍之祝史與焉所以夭昏孤疾者為暴君使也其言僣慢於鬼神公曰然則若之何對曰不可為也山林之木衡麓守之澤之龿蒲舟鮫守之藪之薪蒸虞𠉀守之海之鹽蜃祈望守之縣鄙之人入從其政偪介之關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彊易其賄布常無藝徴歛無度宫室日更滛樂不違内寵之妾肆奪於市外寵之臣僣令於鄙私欲飬求不給則應民人苦病夫婦皆詛祝有益也詛亦有損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為人也多矣雖其善祝豈能勝億兆人之詛君若欲誅於祝史修德而後可公説使有司寛政毁關去禁薄歛已責
  諫禳彗左傳昭公二十六年
  齊有彗星齊侯使禳之晏子曰無益也祗取誣焉天道不謟不貳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穢也君無穢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穢禳之何損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君無違德方國將至何患於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若德回亂民將流亡祝史之為無能補也公説乃止
  諫伐魯左傳定公九年
  陽虎歸寶玉大弓奔齊請師以代魯曰三加必取之齊侯將許之鮑文子諫曰臣嘗為𨽻於施氏矣魯未可取也上下猶和衆庻猶睦能事大國而無天菑若之何取之陽虎欲勤齊師也齊師罷大臣必多死亡已於是乎奮其詐謀夫陽虎有寵於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而求容焉親富不親仁君焉用之君富於季氏而大於魯國兹陽虎所欲顛覆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害乎齊侯執陽虎將東之適趙氏仲尼曰趙氏其世有亂乎
  諫許越成左傳哀公元年
  呉王夫差敗越於夫椒報檇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於會稽使大夫種因呉大宰嚭以行成呉子將許之伍員曰不可臣聞之樹德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緡方娠逃出自竇歸於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衆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遂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呉不如過而越大於少康或將豐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讐於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寇讐後雖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蠻夷而長宼讐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敎訓二十年之外呉其為沼乎
  國語曰呉王夫差乃告諸大夫曰孤將有大志於齊吾將許越成而無拂吾慮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申胥諫曰不可許也夫越非實中心好呉也又非懾畏吾甲兵之彊也大夫種勇而善謀將還玩呉國於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盖威以好勝也故婉約其辭以從逸王志使滛樂於諸夏之國以自傷也使我甲兵鈍敝民人離落而日以憔悴然後安受吾燼夫越王好信以愛民四方歸之年糓時熟日長炎炎及吾猶可以戰也為虺弗摧為蛇將若何呉王曰大夫奚隆於越越曽足以為大虞乎若無越則吾何以春秋曜吾軍士乃許之成將盟越王又使諸稽郢辭曰以盟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結信矣以盟為無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臨使之而胡重於鬼神而自輕也呉王乃許之荒成不盟
  諫伐齊左傳哀公十一年
  呉將伐齊越子率其衆以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呉人皆喜唯子胥懼曰是豢呉也夫諫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於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於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呉其泯矣使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盤庚之誥曰乃有顛越不共則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於茲邑是商所以興也今君易之將以求大不亦難乎弗聽使於齊屬其子鮑氏為王孫氏反役王聞之使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檟檟可材也呉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毁天之道也
  諫秦昭王輕韓魏秦中期
  秦昭王謂左右曰今日韓魏孰與始强對曰弗如也王曰今之如耳魏齊孰與孟嘗芒卯之賢對曰弗如也王曰以孟嘗芒卯之賢帥强韓魏之兵以伐秦猶無柰寡人何也今以無能之如耳魏齊帥弱韓魏以攻秦其無柰寡人何亦明矣中期推琴而起對曰王之料天下過矣昔者六晋之時智氏最强滅破范中行又帥韓魏以圍趙襄子於晋陽決晋水以灌晋陽城不沈者三板耳智伯岀行水韓康子御魏桓子驂乗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可亡人之國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絳水利以灌平陽魏桓子肘韓康子康子履魏桓子躡其踵肘足接於車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國亡為天下笑今秦之强不能過智伯韓魏雖弱尚賢其在晋陽之下也此乃方其用肘足時也願王之勿易也
  諫秦昭王伐趙白起
  昭王既息民繕兵復欲伐趙武安君曰不可王曰前年國虛民饑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軍糧以滅趙今寡人息民以養士蓄積糧實三軍之俸有倍於前而曰不可其説何也武安君曰長平之事秦軍大克趙軍大破秦人歡喜趙人畏懼秦民之死者厚葬傷者厚養勞者相饗飲食餔餽以靡其財趙人之死者不得收傷者不得療涕泣相哀戮力同憂耕田疾作以生其財今王發軍雖倍其前臣料趙國守備亦以十倍矣趙自長平以來君臣憂懼早朝晏罷卑辭重幣四面出嫁結親燕魏連好齊楚積累并心備秦為務其國内實其交外成當此之時趙未可伐也王曰寡人既以興師矣乃使五校大夫王陵將而伐趙陵戰失利亡五校王欲使武安君武安君稱疾不行王乃使應侯徃見武安君責之曰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前率數萬之衆入楚㧞鄢郢焚其廟東至竟陵楚人震恐東徙而不敢西向韓魏相率興兵甚衆君所將之卒不能半之而與之戰於伊闕大破二國之軍流血漂鹵斬首二十四萬韓魏以故稱東藩此君之功天下莫不聞今趙卒之死於長平者已十七八其國虚弱是以寡人大發軍人數倍於趙國之衆願使君將必欲滅之矣君常以寡擊衆取勝如神况以强擊弱以衆擊寡乎武安君曰是時楚王悖其國大不恤其政而羣臣相妬以功諛謟用事良臣斥疎百姓心離城池不修既無良臣又無守備故起所以得引兵深入多倍城邑發梁焚舟以專民掠於郊野以足軍食當此之時秦之士卒以軍中為家將帥如父母不約而親不謀而信一心同力死不旋踵楚人自戰其地咸顧其家各有散心莫有鬬志是以能有功也伊闕之戰韓孤顧魏不欲先用其衆魏恃韓之鋭欲推以為鋒二君争便之力不同是以臣得設疑兵以持韓陣專軍并鋭觸魏之不意魏軍既敗韓軍自潰乗勝逐北以是之故能立功皆計利形勢自然之理何神之有哉今秦破趙軍於長平不遂以此時乗其振懼而滅之畏而釋之使得耕稼以益蓄積養孤長幼以益其衆繕治兵甲以益其强増城浚池以益其固主折節以下其臣臣推體以下死士至於平原之屬皆令妻妾補縫於行伍之間臣人一心上下同力猶句踐困於會稽之時也以今伐之趙必固守挑其軍戰必不肯出圍其國都必不可克攻其列城必不可㧞掠其郊野必無所得兵出無功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見其害未覩其利又病未能行應侯慚而退以言於王王曰微白起吾不能滅趙乎復益發軍更使王齕代王陵伐趙圍邯鄲八九月死傷者衆而弗下趙王出輕鋭以寇其後秦數不利武安君曰不聽臣計今果何如王聞之怒因見武安君强起之曰君雖病强為寡人卧而將之有功寡人之願將加重於君如君不行寡人恨君武安君頓首曰臣知行雖無功得免於罪雖不行無罪不免於誅然惟願大王覽臣愚計釋趙養民以俟諸侯之變撫其恐懼伐其憍慢誅滅無道以令諸侯天下可定何必以趙為先乎此所謂為一臣屈而勝天下也大王若不察臣愚計必欲快心於趙以致臣罪此亦所謂勝一臣而為天下屈者也夫勝一臣之嚴焉孰若勝天下之威大邪臣聞明主愛其國忠臣愛其名破國不可復完死卒不復生臣寧復受重誅而死不忍為辱軍之將願大王察之王不答而去
  諫魏王割地講秦戰國策
  華陽之戰魏不勝秦明年將使叚干崇割地而講孫臣謂魏王曰魏不以敗之上割可謂善用不勝矣而秦不以勝之上割可謂不善用勝矣今處期年乃欲割是羣臣之私而王不知也且夫欲璽者叚干子也王因使之割地欲地者秦也而王因使之授璽夫欲璽者制地而欲地者制璽其勢必無魏矣且夫奸人固皆欲以地事秦以地事秦譬猶抱薪而救火也薪不盡則火不止今王之地有盡而秦求之無窮是薪火之説也魏王曰善雖然吾已許秦矣不可以革也對曰王獨不見夫愽者之用梟耶欲食則食欲握則握今君刼於羣臣而許秦因曰不可革何用智之不若梟耶魏王曰善乃按其行
  諫魏王攻邯鄲魏季梁
  魏王欲攻邯鄲季梁聞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頭塵不去徃見王曰今者臣來見人於太行方北面而持其駕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將奚為北面曰吾馬良臣曰馬雖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雖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數者愈善而離楚愈逺耳今王動欲成霸王舉欲信於天下恃王國之大兵之精鋭而攻邯鄲以廣地尊名王之動愈數而離王愈逺耳猶至楚而北行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五十三
<集部,總集類,文章辨體彙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