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選補遺 (四庫全書本)/全覽1

文選補遺 全覽1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八
  文選補遺       總集類
  提要
  等謹案文選補遺四十巻宋陳仁子撰仁子有牧萊脞語已著録是書前有廬陵趙文序述仁子之言謂文選存封禪書何如存天人三䇿存劇秦美新何如存更生封事存魏公九錫文何如存蕃固諸賢論列出師表不當刪去後表九歌不當止存少司命山鬼九章不當止存涉江漢詔令取武帝不取髙文史論贊取班范不取司馬遷淵明詩家冠冕十不存一二又不當以詩賦先詔令奏疏使君臣失位質文先後失宜其排斥蕭統甚至葢與劉履選詩補注皆私淑文章正宗之説者然正宗主于明理文選原止于論文言豈一端要各有當仁子以彼概此非通方之論也且所補司馬談六家要㫖論則齊黄老于六經魯仲連遺燕將書則教人以叛主髙帝鴻鵠歌情鍾嬖愛楊雄反離騷事異忠貞蔡琰胡笳十八拍非節烈之言越人歌李延年歌直淫䙝之語班固燕然山銘實為貢䛕權臣董仲舒火灾對亦不免附㑹經義律以正宗之法皆為自亂其例亦非能恪守真氏者至于宋王㣲咏賦訛為宋玉㣲咏賦則姓名時代並訛引佛經横陳之説以註諷賦則龎雜已甚荆軻易水歌與文選重出亦為不檢觀所著牧萊脞語於古文時文之格律尚未甚分明則排斥古人亦貿貿然徒大言耳然其説云補文選不云竟以廢文選使兩書並行各明一義用以濟専尚華藻之偏亦不可謂之無功較諸舉一而廢百者固尚有間焉乾隆四十四年三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文選補遺原序
  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所謂成章者庸知其非著書立言之謂蓋歸而删詩定書贊易作春秋正禮樂以垂世立教所以裁之者在此矣聖師既没諸子百家騖於立言或著書或為文使有聖喆出而裁之取其合者去其離者以清天下之耳目而能言者亦得以自見豈非後學之深幸惟無人以任斯責而後言語文字爛漫四出於天下涉戰國秦漢魏晉六朝其傳不傳何可勝道蕭統索古今文士之作築臺而選三十巻雖其去取不免失當然收拾於散亡微統之力不及此作者之得傳後人之得有所見詎可謂統盡無功哉有志斯文者補之正可也而承襲蘓氏之說便相詆訾亦不恕哉吾友陳同俌少講學家庭閱文選即以網漏吞舟為恨以為存封禪書何如存天人三䇿存劇秦美新何如存更生封事存魏公九錫文何如存蕃固諸賢論列出師表不當删去後表九歌不當止存少司命山鬼九章不當止存涉江漢詔令載武帝不載髙文史論贊取班范不取司馬遷淵明詩家冠冕十不存一二又以為詔令人主播告之典章奏疏人臣經濟之方略不當以詩賦先奏疏矧詔令是君臣失位質文先後失宜遂作文選補亦起先秦迄梁間以先儒之說及其所以去取之意附於下方凡四十巻此書傳非特蕭統忠臣而三代以後君臣政治之典章輔治之方畧皆可考見而為世教民彛之助不細文云乎哉而同俌猶未欲出其書疑所藏未備選未盡也余曰舉爾所知而已矣何必博之求哉於是同俌慨然出是書刻之不靳同俌好學有志之士既成是書又將取蕭統以後迄于今作文選續以廣文粹文鑑之未備書成尚當以余文托君不朽廬陵趙文序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一
  元 陳仁子 輯
  詔誥上文中子曰漢制詔冊幾乎典誥矣又曰五帝之典三王之誥兩漢之制粲然可見矣又曰制其盡美於䘏人乎○晦菴朱熹曰三代之訓誥誓命皆根源學問敷陳義理粲然可為後世法秦漢以下詔令何所發明惟高帝之詔差愈然已不純如曰肯從我游者吾能尊顯之此豈所以待天下士○西山真德秀曰以二帝三王律之誠如文公之說自後世言之兩漢詔令猶有惻怛愛民寳意辭氣藹然深厚爾雅蓋有古之風烈○愚曰古者詔誥本以通彼此相與之情後世詔誥乃以嚴上下相臨之分○又曰國家詔令最關運祚商盤三篇優游委曲穆若清風識者知其培六百年之基周誥諸書忠厚惻怛沃若甘雨識者知其兆八百年之業史臣論孝武號令文章粲然可述元帝號令温雅有古風烈賈山言吏布詔山東父老扶杖願徃觀王吉言詔令每下民欣若更生三代而下其庶乎享國四百年宜也○又曰漢詔多散語唐以來詔多儷語散語猶盤誥遺風儷語去古逺矣
  入關告諭此非可言詔亦告詔之始○唐仲友曰不殺子嬰約法三章此事全好最得天下根本楚漢得失全在於此項羽一切反是○西山真德秀曰告諭之語財百餘言而暴秦之𡚁為之一洗所謂若時雨降民大悅也○愚曰聖王舉兵别有一義為公不為私為天下不為一身大要在解民所不堪而投之其所好是故君子論是非小人論利害伯夷不食周粟以是非論也商郊篚厥𤣥黄以利害論也勝廣所以紛紛者皆不堪秦法故也高帝約法三章為父兄除害訹以所好而解其不堪是非未見利害瞭然秦漢興亡決此數語矣○或問周刑三千漢約三章何漢勝於周也曰秦法以繁漢法以簡此高帝反秦救𡚁之一術也未幾蕭何益事律有興律廏律户律三篇總為九章叔孫通又益律所不及傍章十八篇其後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大辟四百九條千八百八十二事死罪決事此萬三千四百七十二事非先後詳略之相反也立國滋久法滋繁矣作法於凉其𡚁猶貪作法於貪𡚁将若何初可不慎哉漢高帝本紀諱邦字季沛豐邑中陽里人秦二世元年秋陳渉起兵攻秦父老立為沛公○漢元年十月至霸上十一月詔諸縣豪傑云云
  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耦語者弃市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抵當也餘悉除去秦法吏民皆按堵如故按按次第堵墻堵也凡吾所以來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且吾所以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要束耳乃使人與秦吏行至縣鄉邑告諭之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獻享軍士沛公讓不受民益喜惟恐不為秦王告為義帝發喪晦菴朱熹曰三軍縞素為義帝發喪使湯武當此時必是做得好○南軒張栻曰惟仁義足以得天下之心三王是也高祖入關諸老将已謂沛公素寛大長者而心歸之至三章之約其得民者深矣此非所謂仁者與余每愛三老董公之言以為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名其為賊敵乃可服三軍之衆為義帝縞素聲項羽之罪而討之於是五十六萬之師不謀而來從義之所感也使斯時高帝不入彭城置酒高㑹率諸侯窮羽所至而誅之天下即定矣惜其誠意不篤不能遂收湯武之功然漢卒勝楚卒亡者良由於此名正義立故也董公蓋深知其理故其言又曰仁不以勇義不以力自留侯而下陳謀雖多而皆不之及嗚呼董公者其一時之逸民與○愚曰天下事自有是非曲直惟處於事外者得之而處其中者不覺也故常人視為迂君子視為要且如高祖所以無愧湯武者三一則乗人心之思起匹夫而攻秦二則因英雄之争從豐沛而起應三則因羽弑義帝之後始據關中而自立較之操懿為臣而簒竊者不同董公遮說蓋是閒處見理明白遂以有天下董公功蓋為興漢第一義按楚漢春秋載董公年八十二封成侯宜也而史記功臣表一百四十三人班史高帝功臣一百四十七人獨董公不言何也○又曰高祖於義帝始厚而終薄初取天下縞素何其厚既得天下追逺何其薄當時下令曰楚地已定義帝亡後帝亦念及此矣如秦皇帝楚隠王魏安釐王趙悼襄王皆置守冡獨義帝不置田横改葬獨義帝不改葬又不祠以大牢彼讐我者尚如此况義帝者我嘗北面臣之乎昔楚人滅江秦伯為之降服出次君子議為非真吾意帝縞素一舉特迫於取天下而屈於董公之說其亦假之而非真也夫
  漢高帝本紀二年三月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羽為無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三軍之衆為之素服以告之諸侯為此東伐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王曰善非夫子無所聞於是漢王為義帝發喪袒而大哭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云
  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喪兵皆縞素悉發關中兵收三河士河南河東河内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罷兵首詔東萊吕祖謙曰此還定安集之大政也○又曰古者良賤有定品良者世為良賤者世為賤以飢餓自賣者本良人也既非氣類之本卑又非刑律之收坐不幸兵荒而陷身於此遂将為百世賤人尸此責者其誰乎高帝之詔可謂真知作民主之職矣○愚曰古者王政明故以智役愚後世王政廢故以貴役賤噫苟至於彼此之相役則亦窮矣古制無奴婢周禮奚三百人傳者以為從坐男女没入縣官為奴婢其少材智者為奚蓋三代井田存民養生送死無憾非有罪及逃亡所獲則誰甘為輿臺皂𨽻者後世井田廢民力不均㓙荒天札之政缺至窘急則自賣為奴婢如春秋越石父不免以貧為僕豈其心哉高帝即位罷兵歸家留念及此蓋與成湯歸亳寛仁彰信武王歸馬發粟散財同一意較之秦皇以氣力得國全不念民者不同矣惜帝有仁心未復仁政則免於暫者其能久乎
  漢高帝本紀五月兵皆罷歸家詔曰
  諸侯子在關中者復之十二歲復方目反謂諸侯國人若楚子之類其歸者半之各已還本土者復六歲民前或相聚保山澤不書名數保守以避難也名數謂户籍今天下已定令各歸其縣復故爵田宅復還也扶目反故爵秦所賜爵吏以文法教訓辨告勿笞辱辨告者分别義理曉諭文法謂逃亡欲書名數之罪民以飢餓自賣為人奴婢者皆免為庶人軍吏卒㑹赦其亡罪而亡爵及不滿大夫者皆賜為大夫軍吏卒㑹赦得免罪及本無罪而無爵級者皆賜爵為大夫大夫第五爵也劉攽曰有罪者㑹赦免罪而已不得賜爵也亡罪乃得為大夫故大夫以上賜爵各一級就加之也級等也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秦制列侯乃得食邑今七大夫以上皆食邑所以寵之也七大夫公大夫也爵第七非七大夫以下皆復其身及户勿事不輸户賦也事役使也復其身
  令諸吏善遇高爵詔愚曰先儒嘗言秦之亡吏不肖故也夫秦尚酷故吏亦酷漢尚厚故吏亦厚嘗考晁錯論秦吏先侵貧人賤民中侵富人吏家末侵宗室大臣親踈皆危天下大潰其酷如此今讀高帝所詔七大夫爵第七公乘爵第八而吏猶持之况孱弱小民不能自立者乎凡此者秦吏之餘也帝自泗上亭長諳之熟矣一戒飭間意向立變曾未易世若呉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有不盡載循吏傳者甚多秦以吏不肖而亡漢以吏稱職而久誰謂高帝不老於謀國哉
  漢高帝本紀五月
  七大夫公乘以上皆高爵也諸侯子及從軍歸者甚多高爵吾數詔吏先與田宅及所當求於吏者亟與爵或人君上所尊禮人君謂自君其人上謂天子久立吏前曾不為決甚亡謂也異日秦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與亢禮亢當也今吾於爵非輕也吏獨安取此且法以有功勞行田宅行行酒之行猶付與也今小吏未嘗從軍者多滿而有功者顧不得顧反也背公立私守尉長吏教訓甚不善其令諸吏善遇高爵稱吾意且亷問有不如吾詔者以重論之亷察也字本作覝
  尊太公曰太上皇詔劉涇曰自天子至於庶人同乎一本太公擁篲迎門郤行家令之言欲伸天子威重耳不知威重伸而孝悌滅高祖天姿戲儒遂以君之嚴施之父子天性之際外雖不從内實喜之太公僅免机上肉耳比之三代之君厥有慙德哉○懶真子録唐宰相世系表叙劉氏所出云晉士㑹適秦歸晉有子留於秦自為劉氏秦滅魏徙大梁生清徙沛生仁號豐公生煓字執嘉生四子伯仲邦交邦漢高帝也○愚曰孝在心不在名夫太上皇號始自秦尊莊襄非古也帝即位汜水至歸櫟陽凡六年稷嗣君通勸上尊號曰后曰太子曰先媪悉尊之獨置太上皇遲遲不言猶曰名號非古可也獨是争天下之初寜免貽憂其父絫囚楚軍牢落萬状昭靈之痛未酬杯羮之言何忍以家易國以親易富貴恐非殺一不辜得天下不為之心也帝幸得之宜俯伏庭下引咎謝過之不暇一切歸尊其父而已不與曾未嘗一語自責未央上夀不以天下養而更驕之何也況五日一朝比朝王季日三者何如擁篲郤行比祗載見瞽瞍䕫䕫齋慄者又何如家令從諛之言長此不已南内凄凉於輔國無怪也帝至是名與心俱有慊矣
  漢高帝本紀六年上歸櫟陽五日一朝太公太公家令說太公曰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後上朝太公擁篲迎門郤行上心善家令言五月詔云云
  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故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前日天下大亂兵革並起萬民苦殃朕親被堅執銳自帥士卒犯危難平暴亂立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訓也諸王通侯将軍羣卿大夫已尊朕為皇帝而太公未有號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太上極尊之稱也天子之父故號曰皇不預國政故不言帝獄讞詔西山真氏曰按刑法志上恩如此吏猶不能奉宣故孝景中五年後元年下詔云云自此以後獄刑蓋詳近於五聽三宥之意○東萊吕祖謙曰髙帝明恤庶獄簡而要大而周可謂知君道矣郡國二千石所能斷者既下縣道論決其不能決而上之廷尉者蓋無幾矣廷尉所能斷者既下郡國論決其不能決而奏之天子者蓋絶無而僅有矣體統既明不待衡石程書齋居決事而天下自無一夫之寃矣彼秦皇漢宣之流矜其小慧悉取四方之奏讞而自治之有司拱手倚成於上積棟充宇豈區區兩目所能徧察哉○愚曰疑獄最難言也罪疑惟輕舜決疑獄也百辟之疑有赦穆王決疑獄也髙帝多因秦法疑獄議讞雖未必復三代之制特初除煩苛再詔讞決意亦可尚髙帝疑之之深而讞宜文帝疑之之甚而輕也所可恨者彭越韓信皆罹葅臨之酷欒布蒯通幾及鼎烹之禍又不知讞者何事所傳何律乎
  漢髙帝本紀七年制詔御史
  獄之疑者吏或不敢決有罪者久而不論無罪者久繫不決自今以來縣道官獄疑者各讞所屬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當報之所不能決者皆移廷尉亦當報之當謂處斷也廷尉所不能決謹具為奏傅所當比律令以聞
  定口賦詔愚曰漢規模近古制度全不如古夫欲定口賦莫若先定田制漢去古未逺井田之迹可尋當時都關中乃秦初變阡陌之地也朝夕聞見豈獨忘之天下既定追尋古制始自關中次及天下則漢其三代矣今改秦法而不改阡陌定口賦而不定井田户口多者獻亦多户口少者獻亦少是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也漢由是不可語三代
  漢髙帝本紀十一年二月
  欲省賦甚今獻未有程程法式也吏或多賦以為獻而諸侯王尤多民疾之令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獻及郡各以其口數率人賦六十三錢以給獻費
  求賢詔南豐曾鞏曰漢髙帝平時侮慢學士大夫至取儒冠溺之所與共成功者多販繒屠狗之徒及天下既平乃屈意求賢如恐不及蓋知創業與守成異也其後髙祖欲易太子張良為召至四皓從太子遊髙祖見之遂不復易然則賢人有補於國家如此有天下者顧可忽哉○止齋陳傅良曰髙祖取天下人才常不盡為義帝縞素乃董公之策破黥布乃薛公之䇿定太子乃四皓之策皆因事畧見於後世若田横死士五百人陳豨從車千乗魯兩生齊蓋公東郭先生黄石君楚穆坐白生申公其功名皆不見於後世是時去戰國未逺天下人才最多四皓兩生蓋公穆生皆帝王之佐髙祖固不能屈若奇才異士所在無限帝亦不能盡致也且趙王張敖羣臣田叔孟舒等十餘人已非漢廷羣臣所及況他者乎○愚曰髙帝求賢亦有所觸而畏也蓋自陳平多詐迎合叔孫通變儒服謁見而帝不知天下有不可臣之賢自利幾貫髙竊謀田叔魏舒召見而帝始知天下有不可遺之材十一年詔下求賢帝更變多而慮益老矣羽未平則患在羽羽既平則患在匈奴匈奴既平則患又在趙代事變捷出叛者九起而人材迭出與漢角求賢之詔畏心已甚大風之歌畏心愈深又至子房招四皓而說則畏心若釋重負矣○或曰武帝求跅𧿇之詔視髙如何曰髙帝以畏心求賢故能安漢武帝以侈心求賢故幾亡漢此所以不同○又曰髙帝定天下之後尊賢樂道極有好處若過魯柌孔子以太牢過淮南置魏公子無忌守冡過趙封樂毅後直有撫髀古名勝之心平日嫚罵之風殆雪消冰泮所過者化矣獨怪當時魯有兩生楚有白生穆生齊有蓋公伏生趙有郎中田叔孟舒十人代陳豨有從車千乘髙帝皆不得用蓋吾能尊顯一語帝直以爵禄驕天下士宜賢士不為用也噫此猶可諉也申公曾見帝於魯而不之用何哉
  漢髙帝本紀十一年
  蓋聞王者莫髙於周文伯者莫髙於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絶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遊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鄼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中執法中丞也西山謂此詔令頒行之次第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為之駕郡守自往勸勉駕車遣之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立南粤王詔愚曰圖天下者貴識天下之大勢髙帝善有天下蓋識其勢者也當時吏民新附叛者九起故北不刷白登之恥南不貪百粤之臣直以一身為天下之勢虜臧荼破利幾執淮陰繼而貫髙反洛陽陳豨反代黥布又反淮南所幸兵力不分旋起旋定若窮征逺伐變不旋踵恐鞭長不及馬腹天下匈匈非吾有也隋攻髙麗而江都之盜乘之唐攻南詔而漁陽之叛乗之帝識天下之勢而封南粤至此知髙帝之慮逺矣
  漢髙帝本紀十一年五月○漢書初秦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龍川令趙佗語曰秦為無道天下皆苦之南海東西數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國即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囂死佗立為南越武王
  粤人之俗好相攻擊前時秦徙中縣之民南方三郡中國縣民也始皇畧取強梁地以為桂林象郡南海郡故曰三郡使與百粤相處欲以介其間使不相攻擊㑹天下誅秦南海尉佗居南方長治之甚有文理中縣人以故不耗減粤人相攻擊之俗益止俱頼其力今立佗為南粤王使陸賈即授璽綬佗稽首稱臣
  議犯法相坐詔西山真氏曰文帝元年十月即位十二月下此詔蓋即位後第二詔也班氏載於刑法志史記書之本紀太史公書於髙景二紀詔皆不書獨文帝紀凡詔皆稱上曰以其出於帝之實意故也不然則山東老癃扶杖聽詔願見德化之成其可以空言動邪○愚曰漢之不為秦以髙帝之後繼以文帝也夫一人有罪併坐其家秦法也文帝不為秦而武帝似秦文帝除收孥諸相坐之令而武帝立見知故縱之法嗚呼漢髙帝性本寛厚非文帝培植之深則斵喪於武帝者又一秦也故髙帝能創天下而文帝能守天下
  漢文帝諱𢘆髙祖中子在位二十三年夀四十六○刑法志漢興之初雖有約法三章網漏吞舟之魚然其大辟尚有夷三族之令髙后元年乃除三族之罪孝文二年又詔丞相御史云云
  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衞善人今犯法者已論而使無罪之父母妻子同産坐之及收朕甚弗取其議之左右丞相周勃陳平奏言父母妻子同産相坐及收所以繫其心使重犯法也臣愚以為如其故便文帝復云云朕聞之法正則民慤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道之以善者吏也既不能道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法反害於民為暴者也朕未見其便宜熟計之平勃乃曰陛下幸加大惠天下使罪不收無罪不相坐甚盛德臣等不及謹奉詔盡除收律相坐法
  答有司請建太子詔東萊吕祖謙曰按景帝紀注景帝年三十二即位然則文帝之元年景帝方十嵗耳平勃所以亟請建太子者懲惠帝繼嗣不明之禍也文帝所以固讓者蓋踐阼之始懼不克勝所言皆發於中心非好名也○西山真氏曰按上曰以下疑是靣諭有司之語有司固請乃以子啟為太子時帝即位纔數月有司之建白文帝之謙讓皆可為後世法○愚曰文帝有天下而不與其始也不以天下私其身其終也不以天下私其子帝自代郡來辭讓再三初無一毫垂涎鼎璽之心最是卑詞而和匈奴軟語而諭南粤視名位直将凂焉其不有天下之心如此有司請建太子而帝曰别擇賢彼豈為其私哉後立景帝特以身履諸吕之變不容不早定耳西漢有帝王氣象文帝一人而已
  漢文帝本紀元年正月有司請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廟詔云云
  朕既不德上帝神明未歆饗也天下人民未有惬志惬快也今縱不能博求天下賢聖有德之人而嬗天下焉而曰豫建太子是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其安之有司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髙閱天下之義理多矣明於國家之體呉王於朕兄也淮南王弟也皆秉德以陪朕豈為不豫哉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賢及有德義者若舉有德以陪朕之不能終是社稷之靈天下之福也今不選舉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為忘賢有德者而專於子非所以憂天下也朕甚不取
  議振貸及養老詔愚曰仁未易言也三代以下論仁惟班固論文帝可以當之宜也雖然仁有本有末曰賑貸曰養老曰賜租此末也和匈奴而不輕用兵惜露臺而不輕用民身衣弋綈而不輕用財此本也若帝日用兵若民若財雖今年賑貸明年養老又焉得人人恱之哉所可恨者獄周勃而無待大臣之仁殺薄昭而無待外戚之仁遷淮南厲王而無睦族屬之仁此瑜不掩瑕也若帝更盡善此雖孔聖亦以仁許之豈特固
  漢文帝元年三月
  方春和時草木羣生之物皆有以自樂而吾百姓鰥寡孤獨窮困之人或阽於死亡而莫之省憂阽音坫孟曰阽音屋檐之檐為民父母将何如其議所以振貸之振起也俗從具非又曰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飽今嵗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将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今聞吏禀當受鬻者廩給也鬻淖糜也或以陳粟豈稱養老之意哉具為令有司請令縣道年八十已上賜米人月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其九十已上又賜帛人二匹絮三斤賜物及當禀鬻米者長史閲視丞若尉致不滿九十嗇夫令史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刑者及有罪罰以上不用此令
  令列侯之國詔止齋陳傳良曰遣列侯之國是為民轉輸勞苦非有他意因賈生說○愚曰文帝令列侯之國髙處有三一則自代來知餽餉之苦二則留京師孤芻牧之任三則有緩急生肘腋之禍至於宴飲賜賞之溢又其餘者也深哉
  漢文帝二年十月
  朕聞古者諸侯建國千餘各守其地以時入貢民不勞苦上下驩欣靡有違德今列侯多居長安邑逺吏卒給輸費苦而列侯亦無繇教訓其民其令列侯之國為吏及詔所止者遣太子為吏謂為卿大夫詔所止特以恩見留○明年十一月詔曰前日遣列侯之國或詞未行丞相朕所重其為朕率列侯之國絳侯勃免丞相就國
  日食詔朱黼曰日食果天運乎抑人事乎曰天運而已而人事實行乎其間先儒知厯者謂日之行也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是為一交交當朔則食交者其行道之險也然而或食或不食則陽氣之有強弱也食者其強不食者其弱也人事之修否而食不食隨之安得不關諸人事哉○愚曰日食者徵在陽㣲主弱而臣強則食君子弱而小人強則食中國弱而夷狄強則食帝在位二十三年日食者四甚至孛星地震旱蝗大水層見疊出當時無生權之下移也無憸人之在朝也吾意徵應匈奴强而入寇耳帝猶引躬責遇所以無過也
  漢文帝二年十一月癸卯
  朕聞之天生民為之置君以養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則天示之災以戒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適見於天災孰大焉朕獲保宗廟以㣲眇之身託於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亂在予一人唯二三執政猶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過失及知見之所不及匄以啟告朕及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職任務省繇費以便民朕既不能逺德故𢢀然念外人之有非𢢀下版切是以設備未息今縱不能罷邊屯戍又飭兵厚衞其罷衞将軍軍大僕見馬遺財足遺留也今當減留纔足充事而已餘皆以給傳置傳張變反置者置驛傳之
  除誹謗訞言法詔顔師古曰髙后元年除訞言令今文有訞言之罪是中間曾復設此條也訞妖同○致堂胡氏曰妖言令之始設也必謂其揺民惑衆有姦究賊亂之意者及其失也則暴君權臣假此名以警懼中外塞言路也故賈誼論秦曰忠諌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訞言夫忠臣為上盡忠深計必剴切君身探未然之事陳危亡之戒不止於近在目前者自小人觀之曰是特楊君過以賣直未然之事危亡之形汝安得知殆誹謗訞言耳此策行使中外之人鉗口結舌人君不聞其過淪於危亡而不悟然則其所謂謗者乃天下之忠而其自為者乃天下之妖也夫既以忠諌深計為誹謗為妖言則指鹿為馬指野鳥為鸞指菌為芝指氛祲為慶雲指雹為非灾指彗曰所以除舊而布新也蝗虫則曰不食榖也日食則曰陰雲蔽之也地震則曰官府無傷也霖雨則曰秋稼自茂也水涌泛溢則曰民無流死者也嵗饑則曰路未嘗有餓死者也凡賢否是非治亂得失一切反理危道倒言逆說之以欺惑世主使淪於亡其罪豈誹謗之比其為姦也不亦大乎嗚呼文帝除此令其亨國長久宜哉○愚曰髙后除訞言之令者名也文帝除訞言之令者實也惟其實故能受
  漢文帝本紀二年五月
  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訞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将何以來逺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而後相謾謾欺也初為要約共行祝詛後相欺誑中道而止無實事也謾音慢又莫連反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吏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抵觸也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
  勸農詔西山真氏曰按此議起於賈誼○愚曰古者重農務欲富民後世重農務欲富國周公七月之詩富民也商君農榖之賞富國也文帝終身勸農而十數年間減租稅者再除租稅者一真心在民不但勸之而又富之若帝但務富強則租不復減矣帝之勸農與秦之君臣富國者不同
  漢文帝本紀是年正月詔曰農天下之本其開籍田朕親率耕以給宗廟粢盛九月遂下此詔
  農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務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憂其然故今兹親率羣臣農以勸之其賜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勸農詔西山真氏曰文帝即位十二三年間減租稅半者再除租稅者一後世人主未有能及之者豈非躬行節儉之效歟按此議起於晁錯○林之竒曰文帝以富庶之業始於賈誼成於晁錯誼則言願毆民而歸之農使天下各食其力文帝感悟耕籍田以為農先而務農之詔無嵗無之矣錯之勸帝令民入粟以多少級數而拜爵文帝感悟賜民田租之半盡除田租之詔自此而屢下矣然則文帝之致此者豈非二人之力哉
  漢文帝本紀十二年二月
  道民之路在於務本朕親率天下農十年於今而野不加辟嵗一不登民有飢色是從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務也吾詔書數下嵗勸民種樹而功未興是吏奉吾詔不勤而勸民不明也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勸焉其賜農民今年租稅之半明年六月詔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厪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謂本末者無以異也其於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賜天下孤寡布帛絮各有數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詔愚曰善治天下者正其本不善治天下者正其末夫禮義明則無倒戈之憤氣力裕則無輟耕之嘆人情然也故七月陳王業之艱難二典陳五教之以弼帝王治國以道不以術皆從人心風俗根本上求漢惠帝四年置孝悌力田復其身吕后置孝悌力田二千石至文帝復有常官蓋識王道規模矣世或謂文帝富而不能教夫力田者是富之之術也孝悌者是教之之術也況帝專務以徳化民海内興於禮義不以言教又以身教奈何誶語之風不免也
  漢文帝十二年
  孝悌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為生之本也三老衆民之師也㢘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萬家之縣云無應令豈實人情是吏舉賢之道未備也其遣謁者勞賜三老孝者帛人五匹悌者力田二匹㢘吏二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問民所不便安而以户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除肉刑詔陳傅良曰以一女子言改百年帝王之故典非甚勇不及此謂之仁可也○葉適曰漢文帝因一女子喟然興嘆遂易三代之肉刑當時論刻肌膚斷肢體終身而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此最得肉刑緊急處然人之一念無窮朝為夷齊暮為桀跖豈可便為定據因其有罪遽加之刑要非天理漢文雖不得以帝王之事望之惟是除肉刑之法開後世仁恕之端輕刑之原保全天下之民雖堯舜禹湯文有所不及也○陳季雅曰古人肉刑之法所以使民易避而難犯凡其有罪三誚三罰始恥諸嘉石役諸司空歸諸圜土苟至於化之不從威之不格怗終而不悛者始加明刑其罪可生者皆從墨劓剕宫之制其不可生者始從大辟之誅蓋未聞其遽施刑於民也故人知自愛而重於犯法夫以古人用法若此而文帝乃以為可畏易之以笞法殊不知此法一立上之人便輕用了下之人便輕易犯了所以流弊有不可救者或者謂文帝除肉刑苟為未善何以致刑錯之風按刑法志文帝肉刑之除乃在於刑錯之後自是而下以致人冒法而文書盈於几閣不足以勝姦○愚曰古者風俗淳故肉刑雖立而犯者少後世風俗澆故肉刑既立而犯者多太宗曰不肉刑不井田不封建而欲治天下者不可得也夫肉刑本非聖人作也劓刵㧻黥苗民五虐之刑也聖人以此報之耳古制不復如井田封建者不少豈但肉刑哉秦漢之後犯法滋多恐非一太倉令止也文帝除之特感於一時之弊況刑措不用則肉刑存否於一時亦何損益哉太宗之言未足窺漢文之心漢文帝本紀五月刑法志云齊太倉令淳于公有罪當刑詔獄逮繫長安其少女緹縈隨父至長安上書請没入為官婢以贖父刑罪書奏天子憐悲其意下令
  蓋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孟康曰黥劓二刖左右趾合一凡三也而姦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徳之薄而教不明與吾甚自愧故夫訓道不純而愚民陷焉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肢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稱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今罪人各以輕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具為令丞相張倉御史大夫馮敬奏言云云制曰可
  增祀無祈詔西山真氏曰按十三年夏詔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福繇德興百官之非皆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過於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不取其除之文帝過則自歸福則衆共古帝王用心也○愚曰文帝於鬼神之事雖不免寓意亦未嘗留意夫帝於鬼神之祠非一祠渭陽矣祠長門矣祠五帝矣幾若溺於虛誕者後新垣平獻玉杯而以詐誅公孫臣議服色而以怠止凡天下祠祭領以祠官帝不復往非若武帝求蓬萊廣臺館迷而不知反者嗚呼帝嘗問誼言鬼神之事矣至是無乃有悟於心乎今兹増祀無祈之語即前時因豐年祀上帝意也可謂寓意而不留意
  漢文帝本紀十四年春
  朕獲執犧牲珪幣以事上帝宗廟十四年於今歴日彌長以不敏不明而久撫臨天下朕甚自愧其廣增諸祀壇場珪幣昔先王逺施不求其報望祀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先民後已至明之極也今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於朕躬不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專鄉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德也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
  議佐百姓詔愚曰文帝一意在民雖久而不改帝在位幾年矣佐民未嘗不至獨後元復議佐之何也夫減租佐其力也勸農佐其時也振贍養老佐其貧且耄者也甚者佐之以和親而不傷其生佐之以節儉而不損其財佐之以祈福而不夭其夀其佐之如此而復使丞相列國議佐之之策嗚呼帝愛民之心蓋愈久而愈不改者
  漢文帝本紀後元年三月
  間者數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達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乃天道有不順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養或廢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非加益度謂量計以口量地其於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從事於末以害農者蕃末謂工商之業為酒醪以靡榖者多靡散也六畜之食焉者衆與細大之義吾未能得其中於仲反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逺思無有所隐
  與匈奴和親詔朱黼曰文帝於備邊一事未嘗少忽雖恬静𤣥黙而躬騎射之習雖慈祥淡泊而甘遊獵之娯雖尊禮大臣而方正常侍之士日與馳逐雖勤恤民隐而六郡良家之子悉皆調集雖愛惜財用而繕修城堡未嘗靳費衞軍罷矣而廣武之兵猶聚也苑囿弛矣而上林之射不息也髙祛一言李齊之賢每飯不忘馮唐一論頗牧之善拊髀稱嘆晁錯一奏邊事璽書褒美請徙民守塞則募徙民請入粟實邊則詔入粟凡二十三年之間其商畧區畫捨農桑外所深著意者獨邊事而已然其卑詞屈已嵗致金繒與犬羊結好者豈得已哉帝亦度匈奴桀驁之埶未可以遽服而瘡痍甫定之民未可以遽用故雖外為和親之禮而實在内未嘗輕弃自治之策帝於是憤怒激烈銳志雪恥屯兵三郡親御六飛勞軍勒兵申教令賜士卒必欲躬自北伐雖羣臣之諫不聽豈非仁者之勇哉使太后不固要之而帝與六将軍之兵果得臨敵當必痛懲而大治之使之終身創艾矣○愚曰帝之和匈奴何仁而不悟也夫夷狄之欲甚無厭也可以德柔可以力屈不可專以利誘若一切挾金繒誘之吾懼利有限而欲無厭未可恃此為固也且以帝之時較論戰者凡幾和者又凡幾三年匈奴嘗入寇矣遣灌嬰擊之而走十四年匈奴又入寇殺都尉卬矣遣張相如等擊之而走後元六年又入上郡矣遣周亞夫等禦之而退是戰未嘗不勝也六年冒頓死嘗請和親矣至十一年而有狄道之寇後元二年亦和親矣至六年而有雲中之寇是和未嘗可恃也矧帝之時未嘗無具也絳灌可将也南北可軍也富庶可財而三表五餌可術也内為天保以上之規模外為枤杜出車之備且乗隙而用之孰至以天下之大而畏人者而帝一切以和親為常此固賈誼所以痛哭流涕於斯也帝何不悟哉
  漢文帝本紀後元二年六月
  朕既不明不能逺德使方外之國或不寜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夷狄荒服故曰四荒封圻之内勤勞不處圻亦畿不處不獲安居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達逺也間者累年匈奴並暴邊境多殺吏民邊臣兵吏又不能諭其内志以重吾不德夫久結難連兵中外之國将何以自寜今朕夙興夜寐勤勞天下憂苦萬民為之惻怛不安未嘗一日忘於心故遣使者冠蓋相望結轍於道韋氏曰使車還故轍如結也以諭朕志於單于今單于反古之道計社稷之安便萬民之利新與朕俱弃細過偕之大道結兄弟之義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親以定始于今年
  遺詔致堂胡氏曰文帝詔令所諭者謂吏民爾太子嗣君豈吏民與而景帝冒用此文乃自短三年之制是不為君父服斬衰從景帝始也其罪如何三年之喪自天子達堯舜三代率由此道君者民之倡也立愛先親民尚不化已先忘孝何以率人乎且著為禮文則有不貳之重制為刑辟則有匿服之誅乃不以身先之禮必不行而刑必不服矣且天子所以不遂服三年者何謂哉謂妨政事則政事孰先於國家之大憂謂費財用則不得不可以為恱財用固所以行禮也謂防攝政之人則自堯舜至周末未聞有攝政之人而奪喪君之國者至於為小人嫁娶祠祀之政則用輕廢重尤為不倫不法堯舜三代乃安然以刻薄之景帝為師是不知禮義之為大也寥寥千餘年間惟晉武欲行古制而泥於裴杜之邪說獨魏孝文天性仁厚斷以不疑可謂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者豈不惜哉○西山真氏曰髙帝無遺詔景武以後亦不復有蓋特出帝意而非故事也觀其詞非知死生之說者不能孰謂帝不知學乎○愚曰人心至終而後見況生死之際乎成王心純乎理故冒貢非幾之語未嘗背道魏武心純乎欲故分香賣履之事皆是為欲何也其心至此有不掩焉故也文帝此詔非但了死生之事而愛民惻怛溢乎言外故所短者在短喪所主者在仁愛文帝一念之真安以死生二之哉
  漢文帝本紀七年夏六月帝崩於未央宫
  朕聞之蓋天下萬物之萌生始生曰萌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今之世咸嘉生而惡死厚𦵏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旣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以罹寒暑之數哀人父子傷長老之志損其飲食絶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託於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頼天之靈社稷之福方内安寜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惟年之久長懼于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于髙廟朕之不明與嘉之其奚哀念之有顔氏曰帝自言或者豈見朕之不明乎以不可嘉為嘉耳然朕自謂得終天年供養髙廟為可嘉耳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無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踐漢詔作跣跣徒跣也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人男女哭臨宫殿宫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臨已下謂下版於虚也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纎七日釋服當言大功小功布也纎細布衣也顔氏曰紅與功同文帝自率已意為之非有取於周禮何謂以日易月乎他不在令者皆以此令比率語類從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如其故毋有所改
  立孝文廟樂舞詔愚曰人之行事最不能掩其實夫以樂舞之立乃後人摹冩功德光昭前烈者也景帝紀孝文行事若減刑恤孤聞者第讚其為是宣帝紀孝武行事若窮兵淫祀聞者第彰其為非嗟夫一時之所為不掩萬世之清議如印印泥若此而況韶武之盡善與否千載之下有知之者至武箾韶濩季札固視其德之淺深何如而可掩乎
  漢景帝元年
  蓋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制禮樂各有由歌者所以發德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髙廟酎直救反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廟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臨天下通闗梁不異逺方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收恤孤獨以遂羣生減耆欲不受獻罪人不帑讀與孥同蘓林曰刑不及妻子不誅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絶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勝識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親行之德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靡不獲福明象乎日月而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后祖宗之功德施於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其與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禮官具禮儀奏丞相臣嘉等奏髙皇帝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祖宗之廟請宣布天下制曰可徙民寛大地詔愚曰甚矣人主不可無家法也以景帝天資慘覈而初年下徒民寛鄉之詔三年下頌繫老幼之詔後元年又下讞獄詔後二年又下二千石修職之詔嚴於待臣而寛於待民蓋朝夕習聞乃翁寛厚之政故慘覈氣質或為之化故嘗曰漢之景帝與唐之髙宗皆守成之主也景帝㳟儉之政自文帝家法中來髙宗恭儉之政自太宗家法中來蓋冰生於水青出於藍其流不可易也
  漢景帝元年正月
  間者嵗比不登民多乏食夭絶天年朕甚痛之郡國或磽陿無所農桑繫畜顔氏曰磽謂磽确瘠薄陿謂褊隘也繫謂食養之畜謂牧放也或地饒廣薦草莽水泉利而不得徙其議民欲徙寛大者聽之如淳曰荘周云糜鹿食曰薦一曰草稠曰薦深曰莽
  頌繫老幼等詔西山真氏曰按刑法志云三年下詔云云至孝宣元康四年又詔諸年八十非誣告殺傷人他皆勿坐至成帝鴻嘉元年定令年未滿七嵗賊鬬殺人及犯殊死者上請廷尉以聞得減死合於三赦幼弱老眊之人此皆法令稍定近古而便民者也漢景帝三年
  髙年老長人所尊敬也鰥寡不屬逮者人所哀憐也其著令年八十以上八嵗以下及孕者未乳師朱儒當鞠繫者頌繫之顔氏曰頌讀曰容寛容之不桎梏
  讞獄詔朱黼曰人主用刑之寛嚴以意而不以令意欲尚寛雖不令而人自聽意欲嚴也雖日號月詔而語人曰吾務仁恕吾惡苛刻人固不從矣景帝減笞法令定箠令詔治獄務寛治獄文致於法而心不厭者輙讞意非不美然所用之吏則乳虎也蒼鷹也太子以侵廟堧則中尉殺之不問丞相以買𦵏器則獄吏殺之不問御史大夫為國劃䇿則聽讐家併三族殺之不問用刑如是而詔令日下何益哉
  漢景帝後元年正月
  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有令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欲令治獄者務先寛顔氏曰假令讞訖其理不當所讞之人不為過失
  令二千石脩職詔
  漢景帝後二年四月
  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顔氏曰紅讀曰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畜積以備灾害彊毋攘弱衆毋暴寡老耆以夀終幼孤得遂長今嵗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偽為吏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李氏曰牟食苗根蟲縣丞長吏也姦法與盜盜李氏曰姦法作姦也顔氏曰與盜盜者共盜為盜耳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各脩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禁采黄金珠玉詔愚曰人主為政貴實不貴華貴儉不貴侈景帝在位十六年事事遵文帝之家法自平七國之亂而兵未嘗妄用自建原廟之祀而神未嘗妄祠自作陽陵之舉而役未嘗妄興至於重農桑禁珠玉務本靠實又直有後元天子遺意故帝所病者天資之慘刻所長者政事之真實史以文景並言懿哉
  漢景帝三年正月
  農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飢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為幣用不識其終始間嵗或不登意為末者衆農民寡也其令郡國務勸農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吏發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臧為盜二千石聽者與同罪
  復髙年子孫詔愚曰漢代以敬老為法始於文帝成於武帝又盛於宣帝傳曰文王發政施仁必生斯四者此猶有三代之遺風
  漢武帝建元元年四月
  古之立教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於德然則於鄉里先耆艾奉髙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内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給米粟以為糜鬻之六反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
  赦鴈門代郡軍士詔愚曰讀武帝赦鴈門軍士之詔知帝之窮兵亦迫而後應者也且世言武帝好神仙即位八年遣方士求蓬萊矣帝好土木即位三年即起上林苑矣獨是窮兵黷武荏苒十數年始憑怒霆震建元六年帝猶和親也元光二年馬邑之襲擊帝猶下羣臣議也今年寇上谷明年寇雲中當時詔令曰金幣文繡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侵盜無已至此則帝之用衞霍殆不能自己於斯者軍士之赦毋乃為後來用兵張本與漢武帝漢書元光六年春匈奴入上谷殺畧吏民遣衞青出上谷公孫敖出代公孫賀出雲中李廣出鴈門青至龍城獲首虜七百級廣敖失師而還詔云云
  夷狄無義所從來久間者匈奴數寇邊境故遣将撫師古者治兵振旅因遭虜之方入将吏新㑹上下未輯代郡将軍敖鴈門将軍廣所任不肖校尉又背義妄行弃軍而北少吏犯禁少小吏也用兵之法不勤不教将率之過也教令宣明不能盡力士卒之罪也将軍已下廷尉使理正之而又加法於士卒二者並行非仁聖之心朕閔衆庶陷害欲刷恥改行復奉正議厥路無繇其赦鴈門代郡軍士不循法者
  議不舉孝㢘者罪詔陳季雅曰西漢不問是科目但可以入官與東漢是這般科目方入得這官不同路温舒為獄吏亦可以應孝㢘丙吉為獄掾而可與魏相同心輔政此西漢流品所以雜也若東漢不然諸生試家法火吏課牋奏其制為甚拘○愚曰武帝刻於待民而厚於待士舉茂材舉孝亷舉賢良莫不有詔獨孝廉猶近周族師書孝悌睦婣黨正書德行道藝遺意不專尚言語文辭者第為人上者養其行於先故得其人於後帝多利欲何以率下又無成周教養之法自元光詔郡國各舉孝廉一人至元朔廿六年竟不舉一乃詔議罪帝亦可以自省矣後非得王吉路温舒輩自此選出則帝将何如噫舉孝廉濁如泥則責在上不專在下也帝待士以厚不能養士以厚惜哉
  漢武帝元朔元年十一月
  公卿大夫所使總方畧壹統類廣教化美風俗也夫本仁柤義褒德禄賢勸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繇昌也朕夙興夜寐嘉與宇内之士臻於斯路故旅耆老加惠耆老若賓旅也復孝敬選豪俊講文學稽參政事祈進民心深詔執事興廉舉孝庶幾成風紹休聖緒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雍於上聞也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將何以佐朕燭幽隐勸元元厲蒸庶崇鄉黨之訓哉且進賢受上賞蔽賢䝉顯戮古之道也其與中二千石禮官博士議不舉孝廉者罪有司奏議曰古者諸侯貢士一適謂之好德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不貢士一則黜爵再則黜地三而黜爵地畢矣夫附下罔上者死附上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斥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退此所以勸善黜惡也今詔書令二千石舉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風俗也不舉孝不奉詔當以不敬論不察亷不勝任也當免奏可
  封丞相𢎞詔愚曰君臣相與謟諛者易合剛正者難投仲舒公孫𢎞同治春秋也同以賢良文學䇿者也𢎞自博士六年入相封侯而仲舒為左官相諸侯王竟不能安身漢朝之上於此可見史謂𢎞與仲舒俱以儒學飭吏事𢎞不但能欺君又能欺史臣矣
  漢武帝漢書元朔三年十一月𢎞代薛澤為丞相先是漢常以列侯為丞相唯𢎞無爵於是下詔封
  朕嘉先聖之道開廣門路宣招四方之士蓋古者任賢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勞大者厥禄厚德盛者獲爵尊故武功以顯重而文德以行褒其以髙城之平津鄉户六百五十封丞相𢎞為平津侯其後以為故事至丞相封自𢎞始也
  報公孫𢎞詔
  漢武帝
  古者賞有功褒有德守成上文遭禍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夙夜庶幾獲承至尊懼不能寜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蓋君子善善及後世若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疾何恙不已乃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德也今事少間君其存精神止念慮輔助醫藥以自持
  令禮官勸學詔愚曰禮樂興於漢而亦壞於漢夫定天下之分者禮也動天下之和者樂也其所以本之者有道而非聲音動作之末者也三代禮樂絶於秦至漢武稍知興復如兒寛講封禪趙綰草巡狩司馬相如為詩賦李延年協律雖慕其名未究其實當時齊魯諸儒間有存者在廷有一董仲舒亦可語禮樂而帝不能用乃以付之寛綰數子吾知帝不足論禮樂矣元朔之詔曰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噫帝不能知人亦豈足任考文制度之事漢武帝五年六月
  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壞樂崩朕甚憫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方道也聞博聞也咸薦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舉遺逸之文而興禮樂太常其議予博士弟子崇鄉黨之化以厲賢材焉丞相𢎞請為博士置弟子員學者益廣焉
  遣謁者巡行詔愚曰人主有意恤民未遣使而民已被其惠人主無意恤民雖遣使而民不被其惠嗟夫咨牧以食哉惟時舜未嘗待遣使也四牡而周爰咨詢周未嘗不遣使也而當時為民之盛心則千載如一也武帝遣謁者巡行其舜耶其周耶帝自元朔以來兵役並興賦歛日倍民且狼顧雖日遣巡行之使於民竟何益哉吾嘗考帝之遣使有二元狩遣謁者巡行不過察反側之心六年遣博士巡行不過舉兼并之徒其意果真在民耶
  漢武帝元狩元年四月
  朕聞咎繇對禹曰在知人知人則哲惟帝難之蓋君者心也民猶支體支體傷則心㦧怛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學流貨賂兩國接壤怵於邪說而造篡弑顔氏曰怵誘也音如戍亥之戍非怵惕之怵此朕之不德詩云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已赦天下滌除與之更始朕嘉孝弟力田哀夫老眊孤寡鰥獨或匱於衣食甚憐閔焉其遣謁者巡行天下存問致賜曰皇帝使謁者賜縣三老孝者帛人五匹鄉三老弟者力田帛人三匹年九十以上及鰥寡孤獨帛人二匹絮三觔八十以上米人三石有寃失職使者以聞縣鄉即賜無贅聚顔氏曰即就也各遣就其所居而賜之勿㑹聚也
  遣博士循行詔西山真氏曰按食貨志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皆以興利而禇大等之出亦為舉兼并之徒是時張湯方用事蓋其所建請也而此詔乃以存問鰥寡舉獨行為之詞豈其誠哉存此以見武帝詔令大抵出於空文非髙文比也
  漢武帝元狩六年六月
  日者有司以幣輕多姦農傷而末衆又禁兼并之塗故改幣以約之稽諸往古制宜於今廢期有月期音朞朞有餘月矣而山澤之民未諭夫仁行而從善義立則俗易意奉憲者所以導之未明與将百姓所安殊路而矯䖍吏因乗勢以侵蒸庶邪何紛然其擾也今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存問鰥寡廢疾無以自振業者貸與之諭三老孝弟以為民師舉獨行之君子徵詣行在所朕嘉賢者樂知其人廣宣厥道士有特招使者之任也詳問隠處亡位及冤失職姦猾為害野荒治苛者舉奏郡國有所以為便者上丞相御史以聞
  遣博士循行詔
  漢武帝元鼎二年九月
  仁不異逺義不辭難今京師雖未為豐年山林池澤之饒與民共之今水潦移於江南迫隆冬至朕懼其飢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燒草下水種稻草與稻並生髙七八寸因悉芟去復下水灌之草死獨稻長所謂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諭告所抵無令重困吏民振救飢民免其戹者具舉以聞
  造太初厯詔愚曰三統循環更迭為首此特三代隨時之義漢用顓頊厯而一遵秦正賈誼言之素矣綿亘百二嵗之久恬不之易元封七年之詔其元運升降之㑹乎嗟夫五勝相承漢一秦也縱曰朔晦無愆漢何如耶後漢尚書令有云四分太初厯是非已定兩厯相課六千一百五十六嵗太初多一日冬至日直斗而云牽牛迂闊不可復用夫以天道之變更日月之晦蝕新故相涉自不得不有毫末之失一日之差洛下閎已預計於八百年之前又豈特延光之議而後知噫此嵗差之法所由起也
  漢武帝漢律厯志漢興襲秦正朔以北平侯張蒼言用顓頊厯至元封七年漢興百二嵗矣大中大夫公孫卿壺遂太史令司馬遷等言厯紀壞廢宜改正朔是時御史大夫兒寛明經術上乃詔寛曰與博士共議今宜何以為正朔服色何上寛與博士賜等議皆曰帝王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明受命於天也創業變改制不相復推傳序文則今夏時也臣愚以為三統之制後聖復前聖者二代在前也今二代之統絶而不序矣唯陛下發聖德宣考天地四時之極則順陰陽以定大明之制為萬世則於是乃詔御史曰云云以七年為太初元年夏五月造太初厯以正月為歳首色上黄數用五定官名協音律定宗廟百官之儀以為典常垂之後世○時太初元年夏五月
  乃者有司言星度之未定也廣延宣問以理星度未能詹也詹一作售漢書作讎讎即售也蓋聞昔者黄帝合而不死名察驗察定清濁起五部建氣物分數言黄帝造厯得仙名節㑹察寒暑致啟閉分至定清濁起五部五部金木水火土也建氣物分數皆叙厯之意然蓋尚矣書缺樂弛朕甚閔焉朕唯未能循明也紬績日分紬亦音宙續也率應水德之勝蓋以為應土德勝水德今日順夏至黄鍾為宫林鍾為徵太簇為商南吕為羽姑洗為角自是以後氣復正羽聲復清名復正變以至子日當冬至則陰陽離合之道行焉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已詹其更以七年為太初元年止田輪臺等詔止齋陳傅良曰武帝悔甚晚秦穆公能改過孔子録其誓者與人遷善也武帝初年氣陵宇宙晚年變故屢興天下大亂於是年老英心減矣是以能悔文中子曰秋風歌其悔心之萌乎○西山真徳秀曰按此武帝悔過之書也其事有四益民賦一田輪臺二募囚徒送匈奴使者三明封侯賞以報忿四方帝志盛氣壯時聞羣臣此請必銳然從之矣更變知難乃始悔艾時帝之齒已六十九雖徙義弗早然漢家社稷幾危而復安實有頼焉方諸吕刑秦誓蓋彷彿其遺意云又食貨志言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乃封丞相為富民侯時下詔曰方今之務在於力農以趙過為搜粟都尉過能為代田一畆三甽嵗代處故曰代田古法也即此時事云
  漢武帝漢西域傳自武帝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渠犂是時軍旅連出師行三十二年海内虚耗征和中貳師将軍李廣利以軍降匈奴上既悔逺征伐而搜粟都尉桑𢎞羊與丞相御史奏言故輪臺以東棲枝渠犂皆故國地廣饒水草有溉田五千頃以上處温和田美可益通溝渠種五穀與中國同時熟其旁國少錐刀貴黄金采繒可以易穀食宜給足臣愚以為可遣屯田卒詣故輪臺以東置校尉三人分䕶各舉圖地形通利溝渠務使以時益種五榖張掖酒泉遣騎假司馬為斥候屬校尉事有便宜因騎置以聞田一嵗有積穀募民壯健有累重敢徙者詣田所就畜積為本業益墾溉田稍築列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為便臣謹昧死請上乃下詔深陳既往之悔曰云云
  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每口増三十錢是重困老弱孤獨也而今又請遣卒田輪臺輪臺西於車師千餘里前開陵侯擊車師時開陵侯匈奴降者危須尉犂樓蘭六國子弟在京師者皆先歸發畜食迎漢軍又自發兵幾數萬人王各自將共圍車師降其王諸國兵便罷力不能復至道上食漢軍漢軍破城食至多然士自載不足以竟師強者盡食畜産羸者道死數千人朕發酒泉驢橐駝負食出玉門迎軍吏卒起張掖不甚逺然尚厮留甚衆厮留言其前離厮不相連故也音斯曩者朕之不明以軍候𢎞上書言匈奴縛馬前後足置城下馳言秦人我匄若馬匄乞與也又漢使者久留不還故興師遣貳師將軍欲以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與謀參以蓍龜不吉不行乃者以縛馬書徧視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乃至郡屬國都尉成忠趙破奴等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或以為欲以見彊夫不足者視人有餘易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匈奴困敗公車方士太史治星望氣及大卜龜蓍皆以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將於鬴山必克卦諸將貳師最吉故朕親發貳師下鬴山詔之必毋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繆重合侯得虜候者言聞漢軍當來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諸道及水上以詛軍單于遺天子馬裘常使巫祝之縛馬者詛軍事也又卜漢軍一將不吉匈奴常言漢極大然不能飢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軍士死略離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請逺田輪臺欲起亭隧是擾勞天下非所以優民也今朕不忍聞大鴻臚等又議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賞以報忿五伯所弗能為也按大鴻臚不知為誰當考且匈奴得漢降者常提掖摉索問以所聞今邊塞未正闌出不禁障候長吏使卒獵獸以皮肉為利卒苦而烽火乏失亦上集不得邊塞有闌出逃亡之人主者不禁又長吏私於皮肉多使障候之卒獵獸故令烽火有乏又其人勞苦因致逃亡凡有此失皆不集所上文書後降者來若捕生口虜乃知之既不上書後有降者來及捕虜生口言之乃知此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令馬復因養馬以免徭賦也以補闕毋乏武備而已郡國二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略補邊狀與計對















  文選補遺巻一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二
  元 陳仁子 輯
  詔誥下
  勿出田租詔西山真德秀曰按是時霍光用事復修孝文之政輕徭薄賦與民休息而詔辭又皆簡質可尚不事空文若有其事而無其辭者如始元元年遣故廷尉平等五人持節行郡國舉賢良問民所疾苦寃失職者二年三月振貸種食五年夏罷天下亭母馬及馬弩關六年二月議罷鹽鐡𣙜酤秋七月罷𣙜酤官令民得以律占租元鳳四年春正月詔母收四年五月口賊三年以前逋更賦未入者皆勿收凡此皆與民休息之事也魏相之所條奏者其殆此乎
  漢昭帝始元二年八月
  徃年災害多今年蠶麥傷所振貸種食勿收責毋令民出今年田租
  勿出馬詔愚曰周牧師下士四人而校人為馬官之長校人六廐凡三千四百疋頒之官府卿大夫之其軍事者也丘甸之馬民自備之以從戎自井田旣壞凡有師役皆國家賦馬與民漢初大僕牧師諸苑養馬三十萬疋民出筭數以備至武帝於口賦錢人增三錢以補車騎馬是民出費而官自牧之猶未顯然有民共出馬之名暨大将軍驃騎屢出馬以耗乏死者不下十餘萬於是籍吏民馬補車騎馬封君以下至三百石吏以上差出馬所在置亭以畜之亭有牸馬者嵗計息又官給母馬三歳收其息之什一甚至匿馬有罪有以列侯匿馬而至腰斬者有以民或匿馬馬不具而長安令幾坐死者武帝牧馬至是直取之民而已鳴呼冀之北土馬之所生猶云可也而何例取東南乎昭帝憫流庸之苦罷出馬之令傳馬告乏直省乘輿馬以給之馬口錢之徴一切罷去不存夫天子十有二閑馬六種邦國六閑馬四種家四閑馬二種此周制也由天子而下馬各有數尊卑貴賤之分凜然黙寓於制數森嚴之中與八佾六佾之制無異誠不可過自損抑以下同於卿大夫之衆者也昭帝寜省之自已而民間畜牧之富反縱之不禁焉其殆痛武帝興兵之過而一反諸歸馬華山之懿者乎吁亦盛矣漢昭帝始元四年七月
  比歳不登民匱於食匱空也流庸未盡還謂去郷而行為人庸作徃時令民共出馬其止勿出諸給中都官者且減之舉賢良文學詔愚曰古今奸臣欲專國柄者必先愚其君如趙髙輩不少觀昭帝此詔通孝經論語又博求師傅霍光此心蓋亦周公教成王之心也唐𬽦士良教其徒曰勿使人主觀經傳此意不過愚其君爾光曷嘗有此哉
  漢昭帝始元五年
  朕以眇身獲保宗廟戰戰栗栗夙興夜寐脩古帝王之事通保傅傳孝經論語尚書未云有明帝自謂通保傳未能有所明也其令三輔太常舉賢良各二人郡國文學髙第各一人
  罷馬口錢詔
  漢昭帝元鳯二年六月
  朕閔百姓未贍前年減漕三百萬石減省轉漕休力役也頗省乘輿馬及苑馬以補邊郡三輔傳馬其令郡國毋歛今年馬口錢文頴曰徃時有馬口錢所謂租及六畜也三輔太常郡得以叔粟當賦
  減口賦錢詔愚曰武帝於口賦惟恐不增昭帝於口賊惟恐不減虚耗之漢不至為秦者豈無自邪
  漢昭帝元平元年春二月
  天下以農桑為本日者省用罷不急官減外繇耕桑者益衆而百姓未能家給朕甚愍焉其減口賦錢有司奏請減什三上計之
  置廷平詔愚曰宣帝嚴於用法而懼吏之巧於弄法是形曲而欲影之直也故文帝寛仁温厚刑措不用雖無廷平之官而後元之民自不寃宣帝苛察廹急齋居決獄雖立廷平之官而地節以來之民未見其不寃吾觀趙蓋韓楊之誅大者如此小可知矣當時鄭昌言於帝曰明主躬察明聴雖不置廷平獄将自正蓋宣帝之心不患不明而患在不寛
  漢宣帝漢刑法志云武帝時張湯趙禹之屬條定法令姦吏因緣為市所欲活則傳生議所欲䧟則予死比宣帝自在閭閻而知其若此及即位廷史路温舒上䟽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上深愍焉乃下詔云云
  間者吏用法巧文寖深是朕之不德也夫決獄不當使有罪興邪不辜䝉戮父子悲恨朕甚傷之今遣廷史與郡鞠獄任輕禄薄其為置廷平秩員四人其務平之以稱朕意於是選于定國為廷尉求明察寛恕黄霸等以為廷平季秋後請讞上常幸宣室齋居而決事獄刑號為平矣
  地震詔愚曰應天以實不以文吾觀宣帝本始四年地震四十九而詔舉賢良方正直言何虚文之甚也且前乎本始二年嘗地震舉賢文學矣而舉者何在後乎地節三年又因地震詔贒良方正直言矣而言者何事蓋帝之文其如此甚者因地震山崩水出而改元曰地節欲取義於地得其節文具亦至此邪雖然帝未攬政灾異不絶書帝旣攬政祥瑞不絶書此又必有所以然者
  漢宣帝本始四年夏四月郡國四十九地震或山崩水出
  蓋災異者天地之戒也朕承洪業奉宗廟託于士民之上未能和羣生乃者地震北海琅邪壞祖宗廟朕甚懼焉丞相御史其與列侯中二千石博問經學之士有以應變輔朕之不逮一云有以應變輔朕之闕毋有所諱令三輔太常内郡國舉賢良方正各一人律令有可蠲除以安百姓條奏被地震壞敗甚者勿收祖賦大赦天下上以宗廟堕素服避正殿五日○按漢自文帝日食下詔之後踵為故常不皆出於誠意此後非他有關繫者不悉録嘉霍光詔司馬光曰霍氏之輔漢室可謂忠矣卒不鹿其宗何也夫威福者人主之器也人臣執之乆而不歸鮮不失矣以孝昭之明十四而知上官桀之詐固可以親政矣況孝宣十九即位聦明剛毅知民疾苦而光乆專大柄不知避去多置親黨充塞朝廷使人主蓄忿於上吏民積怨於下切齒側目待時而發其得免於身幸矣況子孫以驕侈趣之哉雖然向使孝宣專以禄秩賞賜富其子孫使之食大縣奉朝請亦足以報盛德矣乃復任之以政授之以兵及事叢釁積更加裁奪遂至怨懼以生邪謀豈徒霍氏之自禍哉亦孝宣醖釀以成之也昔闘椒作亂楚荘王滅其族而赦箴尹克黄以為子文無後何以勸善夫以顯禹雲山之罪雖應夷㓕以光之忠勲不可不祀遂使家無噍類孝宣亦少恩哉○愚曰宣帝之嘉霍光畏之也非愛之也史言帝在民間聞霍氏貴戚心不能善此豈愛霍氏者故光存則壓於驂乘之威光亡則礙於新后之立内有畏之之心外存愛之之禮至魏相許廣漢之計一售而族誅絶祀舉無噍類嗚呼以霍氏擁立之功縱有未善猶當十世宥之頓然忍殘若此蓋帝無愛光之素心然也漢宣帝地節二年三月
  大司馬大将軍博陸侯宿衛孝武皇帝三十餘年輔孝昭皇帝十有餘年遭大難躬秉義率三公諸侯九卿定萬世策以安宗廟天下蒸庶咸以安寜功德茂盛朕甚嘉之復其後世疇其爵邑世世毋有所與功如蕭相國是時光薨○南軒張栻曰霍光天資重厚故可當大事其失則由於不學人臣之功至於周公無以加矣詩人形容其盛徳曰公孫碩膚赤舄几几夫何其温恭謙厚也是則雖以天子叔父之尊處人臣之極位有蓋世之功業而玩其氣象豈有一毫權埶之居而人之視之也但見其道徳之可尊而亦豈覺權埶之可憚乎孟子曰事親若曽子可也而後之君子亦曰事君若周公可也如曾子之事親適為人之子能盡其分者耳非有加也如周公事君亦然蓋在其身所當為者而何一毫有於已也周公惟無一毫之有於已也是故盛德而愈恭事業日新而無窮也若光之所建立想負於其身横於其心而不能以弭忘故其氣熖不可掩威埶日以盛權利之途人爭趨之非惟家人子弟門生吏馴習驕縱而不可戢光之身亦不自知其安且肆矣此凶于而國敗于而家之原也可不畏哉故其一時用舍進退例出於私意以蘇武之忠節進不由已僅得典屬國而大司馬長吏雖如楊敝之庸謬亦得至宰相至於魏相蕭望之之才皆擯弃不用田千秋小不當意其壻即論死作威作福蓋如此隂妻之邪謀使人敢為之助而無復言其奸則履霜堅冰夫豈一日之故哉光至此亦無全理矣原其始皆由於其心以寵利居成功不知人臣之分故曰不學之過也○西山真德秀曰光受遺輔政更兩主凡二十年考其本末惟聽杜延年之言而修孝文時政為有功於天下聽丙吉之議而立孝宣為有功於社稷自餘諸事大抵得不蓋失公不掩私方其承顧託之始任大責重有敬忌之心又同列窺伺亦有不容不自謹者及上官誅而權益專志操為之一變孝宣立而功益盛志操為之再變於是敬忌之心忘而驕恣之態作矣敬肆之分而禍福以異其可畏也哉亦可戒也哉○此兩段可為人臣之戒故附於此
  爵王成詔林之竒曰世之論宣帝者以為信賞必罰而王成勞來流氏偽自増加以䝉顯賞安在其為賞之信曽不知成之䝉賞是乃宣帝之術且觀宣帝之拜刺史守相輙親見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其所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者必知其所以然兹欺也哉○愚曰凡人欲為大事則不暇顧小節宣帝綜核名實之主也顧此王成偽増户口乃受上賞後問長吏間得其實亦不加罪蓋帝心厲精之切直假此風厲臣下使州縣守皆用心胥傚雖失之一人而得之千萬人矣不然帝豈甘心受欺哉
  漢宣帝三年三月
  蓋聞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唐虞猶不能以化天下今膠東相成勞來不怠流民自占八萬餘口治有異等其秩成中二千石賜爵關内侯後詔使丞相御史問郡國上計長吏守丞以政令得失或對言前膠東相成偽自增加以䝉顯賞是後俗吏多為虚名
  罷車騎等屯兵詔
  漢宣帝三年十月
  廼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懼焉有能箴朕過失及賢良方正極諌之士以匡朕之不逮母諱有司朕旣不德不能附逺是以邊境屯戍未息今復飭兵重屯乆勞百姓非所以綏天下也其罷車騎将軍右将軍屯兵又詔池籞未御幸者假與貧民郡國宫館勿復修治流民還歸者假公田貸種食且勿筭事
  令郡國舉孝弟等詔愚曰秦俗薄漢俗醇秦尚功利言不及孝弟故俗日以澆漢雜功利時復舉孝弟故俗日以厚孝文舉孝弟孝武舉孝弟至孝宣亦舉孝弟而帝號皆加孝之一字史言漢風俗醇厚其機果在上而不在下也
  漢宣帝十月
  朕旣不逮導民不明反側晨興念慮萬方不忘元元唯恐羞先帝聖德故並舉賢良方正以親萬姓歴載臻兹然而俗化闕焉傳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其令郡國舉孝弟有行義聞於鄉里者各一人
  有䘮者勿繇事詔愚曰人心之厚先始於家後及於國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也而可廢乎故以通䘮論知有親也以繇事論知有君也天下未有蓴於親而厚其君者漢帝代舉孝弟而宣帝復詔有䘮者勿繇事有人心者於焉變矣
  漢宣帝四年二月
  導民以孝則天下順今百姓或遭衰絰凶災而吏繇事使不得葬傷孝子之心朕甚憐之自今諸有大父母父母䘮者勿繇事使得收歛送終盡其子道
  子首匿父母等勿坐詔愚曰天下事有涉於情而合理者有不涉於情而悖理者陳仲子之避兄離母若逺於情也而於理不合君子非之第五倫之為子不寐若私於情也而於理不傷君子是之宣帝詔天下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可謂斟酌人情之至噫帝以丙吉保匿而存似亦有所觸而然邪
  漢宣帝五月
  父子之親夫婦之道天性也雖有患禍猶䝉死而存之䝉冐也誠愛結於心仁厚之至也豈能違之哉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孫罪殊死皆上請延尉以聞
  減鹽賈及歳上繫囚詔陳䝉曰宣帝之詔令其存心也為甚仁宣帝之刑罰其用法也為不恕如假貧民赦有罪務寛大帝之詔令也如誅廣漢誅延夀誅楊惲帝之用法也自武帝征伐四夷酷於賦歛而民多流亡貸縱有罪而吏多縱弛宣帝於此嚴以馭吏懲武帝縱弛之弊也寛以馭民懲武帝流亡之弊也帝之馭民馭吏不可以一槩論與○愚曰爭天下之利者不必盡天下之利鹽者五味之一而民食不可缺夏禹青州厥貢鹽絺是鹽利不在官而在民也管氏立鹽筴令北海母得聚徒煑鹽是鹽利不在民而在官也漢武用孔僅𢎞羊之議均輸鹽鐡有官盡網世利仲舒所謂利倍於古人皆病之賢良文學所謂民間疾苦願皆罷之則𣙜鹽誠非良法也宣帝不罷其𣙜而僅減其價雖不免爭利獨未嘗盡利安得盡付之民不為齊而為三代乎
  漢宣帝九月
  朕惟百姓失職不贍遣使者循行郡國問民所疾苦吏或營私煩擾不顧厥咎朕甚閔之今年郡國頗被水災已振貸鹽民之食而賈咸貴衆庶重困其減天下鹽賈又曰令甲死者不可生令有先後故有令甲令乙令丙若今之第一篇第二篇刑者不可息此先帝之所重而吏未稱今繫者或以掠辜若飢寒瘦瘐死獄中何用心逆人道也朕甚痛之其令郡國歳上繫囚以掠笞若瘦死者所坐名縣爵里丞相御史殿最以聞凡言殿最者殿後也課居後也最凡要之首也課居先也
  博舉吏民詔西山真徳秀曰宣帝此詔最為知本然未聞當時有能舉其人以副上意者惜哉
  漢宣帝元康元年八月
  朕不明六藝鬰于大道是以隂陽風雨未時其博舉吏民厥身修政通文學明於先王之術宣究其意者各二人中二千石各一人
  令二千石察官屬詔愚曰州縣之官欲害下以求逞必媚上以求名宣帝拳拳守令而曰興徭役飾厨傳夫興徭役者是剥民以騁奸者也飾厨傳者是要譽以掩惡者也二者相須而然帝燭吏弊痛戢兩端其知情偽之素蓋深
  漢宣帝二年五月
  獄者萬民之命所以禁暴止邪養育羣生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則可謂文吏矣今則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貳端深淺不平析分也謂分破律條妄生端緒以出入人罪増辭飾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實上亦亡繇知此朕之不明吏之不稱四方黎民将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屬勿用此人吏務平法或擅興繇役飾厨傳稱過使客厨謂飲食傳謂傳舎使人賔客來者稱其意而遺之過者過度之過越職踰法以取名譽譬猶踐薄冰以待白日豈不殆哉今天下頗被疾疫之災朕甚愍之其令郡國被災甚者母出今年租賦
  封海昏侯詔愚曰受人之利者不必移其害享人之安者不必利其危舜受堯之天下未嘗害丹朱也禹受舜之天下未嘗害商均也宣帝因海昏侯之廢而遂立帝不殺之而封之此猶有三代忠厚之心嗚呼竊人之財懼其他日發露而害已又刄之焉此盜賊然也晉魏而下或廢一主飲酖賜劔圍以兵惟恐溺灰之復然此何異盜賊之所為觀宣帝此詔者可愧矣漢宣帝漢書上心忌故昌邑王賀賜山陽太守張敞璽書令謹備盜賊母下所賜書敞於是條奏賀居處衣服言語跪起清狂不惠以著其廢亡之效上乃知賀不足忌封為海昏侯
  蓋聞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親粲而不殊粲明也殊絶也當明於仁㤙不離絶也其封故昌邑王賀為海昏侯食邑四千戸
  令八十以上非誣告等勿坐詔
  漢宣帝漢刑法志曰景帝三年詔八十以上八歳以下當繫者頌繫之至孝宣元康四年又下詔云云至成帝鴻嘉元年定令年未滿七歳賊闘傷人及至殊死者上請廷尉以聞得減死合於三赦㓜弱老眊之人此皆法令稍定近古而便民者也
  朕惟耆老之人髮齒墮落血氣衰微亦亡暴虐一作逆亂之心今或罹文法拘執囹圄不終天命朕甚憐之自今以來諸年八十以上非誣告殺傷人他皆勿坐遣太中大夫彊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問鰥寡覽風俗察吏治得失舉茂材異倫之士
  報張安世詔愚曰人每在自處夫世之刑戮固有出於意料之外而亦有出於自作之孽者不可不自省也宣帝族霍氏誅趙蓋韓楊人皆謂帝慘酷之過及觀其待安世如此吾意諸公亦自取之也夫霍氏以凶逆延夀以奢僣廣漢以誤觸相府寛饒惲以刺譏怨望其不免族誅者未可盡以咎帝也魏相嘗言安世忠信謹厚重臣也安世不但全身又䝉眷顧其亦善處哉
  漢宣帝
  将軍年老被病朕甚閔之雖不能視事折衝萬里君先cq=29帝大臣明於治亂朕所不及得數問焉何感而上書歸衛将軍冨平侯印薄朕忘故非所望也願将軍彊餐食近醫藥專精神以輔天年
  益小吏禄詔愚曰人主所以鼔動一世者名與利而已嗇於利者必豐於名薄於名者必厚於利凡人之情身都髙爵猶或顧藉而廉謹名沈下士果何仰給以自周故廉可責之大者而不可責之小者也宣帝興自閭閻知此頗悉今特為増奉養之於其初将責之於其終尚何説以自解哉
  漢宣帝三年八月
  吏不廉平則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奉禄薄欲其無侵漁百姓難矣其益吏百石以下奉十五若食一斛則益五斗襃黄霸詔愚曰凡人事君但謹事以求知不必希㫖以求合霸守潁川務耕桑贍鰥寡使民勸善當此綜核名實之朝名望表表如珠玉夜光不可匿雖無祥瑞之奏吾意以此課最襃賞之詔執劵取償於霸亦不少史謂鳳凰神雀潁川尤多霸㡬若希合阿㫖假此媚帝者自後鶡雀飛集相府霸指為神雀遂來張敞之誚霸循吏也若此殆不免春秋之責
  漢宣帝
  潁川太守霸宣布詔令百姓鄉化孝子弟弟貞婦順孫日以衆多田者讓畔道不拾遺養視鰥寡贍助貧窮獄或八年亡重罪囚吏民鄉於教化興于行誼可謂賢人君子矣書不云乎股肱良哉其賜關内侯黄金百斤秩中二千石潁川孝弟有行義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賜爵及帛
  郡國等勿行苛政愚曰待吏貴嚴待民貴寛待吏如馭生馬衘勒稍弛則必受突蹄之恐待民如抱嬰孩乳哺稍遲則必貽疾病之憂宣帝待吏之苛而於民獨不苛似知治要者雖然禁之使不苛孰若率之而使自不苛況勿行苛政之詔止因嫁娶酒食小節而發又不條具其大者某事帝亦未盡善也
  漢宣帝五鳳二年八月
  夫婚姻之禮人倫之大者也酒食之會所以行禮樂也今郡國二千石或擅為苛禁禁民嫁娶不得具酒食相賀召由是廢鄉黨之禮令民亡所樂非所以導民也詩不云乎民之失德乾餱以愆勿行苛政
  客禮待單于詔林之竒曰夷狄之輕中國其濫觴之源皆起於西漢當其強而入寇也髙祖以婁敬之議餙子女以嫁之而待以甥舅之親及其弱而入朝也宣帝以望之之議位於諸侯王上而待以不臣之禮此滔天之禍後世莫之能遏與○荀悦曰春秋之義王者無外欲一于天下也戎狄道里遼逺人迹界絶故正朔不及禮教不加非尊之也詩云自彼氐羗莫敢不來王故要荒之君必奉王貢若不供職則有辭讓號令加焉非敵國之謂也望之之議僣度失序以亂天常非禮也○愚曰古者侯國朝覲各有等差要荒之服序在甸侯衛之下夷狄者要荒之服也當其未服可使知徳威當其旣服可使知名分故漢之一代匈奴嫚侮以徳威制之可也單于來朝以品序次之可也而欲以客禮待之可乎矧作賔王家此周家待前代之後而非所以待夷狄何望之未之恩也
  漢宣帝甘露二年正月
  蓋聞五帝三王禮所不施不及以政今匈奴單于稱北藩臣朝正月朕之不逮德不能𢎞覆其以客禮待之位在諸侯王上
  戒不禁姦邪詔西山真德秀曰按舊説以為宣帝平時尚嚴至黄龍初熟知治體始務行寛大今玩其辭意正謂吏不禁奸邪縦釋有罪為非而欲察計簿之欺謾非實者乃是欲加嚴耳非真務行寛大也○愚曰人之精神始則勤中則怠至末則衰矣宣帝待民未嘗過苛自年十七即位至是年四十三蓋在位廿六年矣而寛大之意亦未嘗變所謂不禁奸邪者蓋為吏之欺謾民之為盜而發恐未必便變寛大為一切慘酷也
  蓋聞上古之治君臣同心舉措曲直各得其所是以上下和洽海内康平其德弗可及已朕既不明數申詔公卿大夫務行寛大順民所疾苦将欲配三王之隆明先帝之德也今吏或以不禁姦邪為寛大縦釋有罪為不苛或以酷惡為賢皆失其中去聲奉詔宣化如此豈不繆哉方今天下少事繇役省減兵革不動而民多貧盗賊不止其咎安在上計簿具文而已務為欺謾以避其課三公不以為意朕將何任諸請詔省卒徒自給者皆止張氏曰先是武帝以用度不足或奉使求不受奉禄自省其徒衆以取其廪者或自給於是姦吏縁以為利所得多於本禄故絶之御史察計簿疑非實者按之使真偽毋相亂議律令詔愚曰法有一定之則不可過詳亦不可過簡漢之法莫簡於髙丈以前觀三章九章則似失之過簡又莫詳於武宣以後觀刑法志所謂文書盈几閣典者不能徧視則似失之過詳昔鄭昌勸宣帝定律令宣帝可定而不定至元帝時恭顯用事不能定而欲定吾意律令雖定亦不過借以誣殺忠良如望之等輩而豈果能定哉
  漢元帝漢刑法志宣帝建廷平獄刑號為平矣時鄭昌上䟽言不若刪定律令宣帝未及修正元帝初立乃下詔
  夫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難犯而易避也今律令煩多而不約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中之意哉其議律令可蠲除輕減者條奏惟在便安萬姓而已至成帝河平中復下詔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有司無仲山甫将明之才不能因時廣宣主恩建立明制為一代之法而徒鉤摭微細毛舉數事以塞詔而已是以大議不立遂以至今按史氏之説如此則元成雖有此詔徒文具而亡施行之實
  宫館希御者勿治詔愚曰人主大節其先正心術其次辨忠邪又其次去玩好而就三者之中辨忠邪又為至要蓋所親非人固有潜移而不覺者元帝天資本善心術本正其畧在於不辨忠邪而不在於遵守恭儉恭顯之邪而不能去望之更生之忠而不能保故雖減宫室去珍竒僅不至於亡而已終不足以致太平之治不足揚也
  漢元帝
  間者隂陽不調黎民饑寒無以保治惟德淺薄不足以克入舊貫之居帝自謙言不足克入先帝之居室其令諸宫館希御幸者勿繕治太僕減榖食馬水衡省肉食獸按元帝詔令為民而下者甚衆然恭顯用事朝無善政豈能使民實被上澤今特具一二不盡録也
  罷擊珠厓詔賈捐之傳
  漢元帝
  珠厓虜殺吏民背畔為逆今廷議者或言可擊或言可守或欲弃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議者之言羞威不行則欲誅之狐疑辟難則守屯田通于時變則憂萬民夫萬民之饑餓與逺蠻之不討危孰大焉且宗廟之祭凶年不備况乎辟不嫌之辱哉今關東大困倉庫空虚無以相贍又以動兵非特勞民凶年隨之其罷珠厓郡民有慕義内屬便處之不欲勿彊
  災異赦天下詔愚曰君之弭災譬人之療疾善用藥則疾立愈不善用藥則疾益增元帝之時灾異荐臻此不過羣閹用事故地震山崩毁落宗廟皆由於此劉向之疏以理京房之言以數一匕之劑疾可立愈元帝胷無甄别之見人皆指恭顯用事而恭顯反指大臣用事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又指正人為邪恭顯不罷而定國廣德則罷恭顯不殺而望之張猛則自殺故雖數赦天下而災愈不可弭矣劉向傳謂客星犯巻古帝悟始親蕭望之嗚呼親之又何補哉
  漢元帝二年三月
  蓋聞聖贒在位隂陽和風雨時日月光星辰静黎庻康寜考終厥命今朕恭承天地託于公侯之上明不能燭德不能綏灾異並臻連年不息乃二月戊午地震于隴西郡毁落太上皇廟殿壁木餙壞敗豲道縣城郭官寺及民室屋壓殺人衆山崩地裂水泉涌出天惟降災震驚朕師治有大虧咎至於斯夙夜兢兢不通大變深惟鬰悼未知其序間者嵗數不登元元困乏不勝飢寒以䧟刑辟朕甚閔之郡國被地動災甚者無出租賦赦天下有可蠲除減省以便萬姓者條奏毋有所諱丞相御史中二千石舉茂材異等直言極諌之士朕将親覽焉按元帝之詔因災異而下者亦多今不悉錄
  報貢禹詔愚曰甚哉禹以名欺人也吾讀元帝詔書勉留知禹以名欺當時又讀班史以王吉龔鮑同叙傳又知禹以名欺後世當時恭顯擅權如劉向蕭望之諄諄不絶口而禹曽無一言及之甚者反與恭顯締交以掩其殺賢人之惡此何為者禹之不足嘉類若此人果可欺乎哉
  漢元帝初元二三年間
  朕以生有伯夷之廉史魚之直守經據古不阿當世孳孳於民俗之所寡故親近生㡬參國政今未得乆聞生之竒論也而云欲退豈意有所恨與将在位者與生殊乎徃者嘗令金敞語生欲及生時禄生之子旣已諭矣今復云子少夫以王命辦䕶生家雖百子何以加傳曰亡懷土何必思故鄉生其彊飯慎疾以自輔
  賜蕭望之爵邑詔愚曰君子非小人敵也君子之謀小人常疎而小人之謀君子常巧故人君善於主張君子則尊之者或足以為福不善於主張君子則尊之者適足以媒禍蕭望之以師傅舊人使帝一主張用之何至死於恭顯之手未死之先不能固舊交旣死之後又不能明新讐凡前日所以爵望之者適所以趣小人之殺之也噫
  漢元帝漢書宣帝疾太子太傅望之受遺詔為前將軍輔政上即位數宴見言事中書令𢎞恭石顯乆典樞機奏望之等朋黨請謁者召致廷尉免為庶人後數月制詔御史云云
  國之将興尊師而重傅故前将軍望之傅朕八年道以經書厥功茂焉其賜爵關内侯食邑八百户給事中朝朔望坐次将軍天子倚以為宰相㑹望之子伋上書訟望之前事恭顯等白望之教子上書歸非於上敕召望之望之自殺元帝無剛明之徳故不能終全師傅之恩後世人主所當戒也
  罷甘泉建章宫衛等詔
  漢元帝六月
  蓋聞安民之道本繇隂陽繇與由同間者隂陽錯繆風雨不時朕之不德庶㡬羣公有敢言朕之過者今則不然媮合苟従未肯極言媮與偷同朕甚閔焉永惟烝庶之飢寒逺離父母妻子勞於非業之作衛於不居之宫恐非所以佐隂陽之道也其罷甘泉建章宫衛令就農百官各省費條奏毋有所諱有司勉之毋犯四時之禁丞相御史舉天下明隂陽災異者各三人
  赦天下詔愚曰君之於小人知其惡而不去莫若受其惡而不知受而不知猶有忌也知而不去愈無忌矣按元帝詔書曰壬人在位吉士壅蔽不知壬人指誰邪謂恭顯邪謂堪猛邪謂恭顯則不可除謂堪猛則不待除觀京房之對曰上所最信任與圖任帷幄之中者是矣而帝再三托以未諭旣諭亦不能罷是知之者反不若不知之為愈也至於日青無光條責御史丞相舍豺狼而問狐狸此恭顯所以無忌憚也
  漢元帝永光元年三月
  五帝三王任賢使能以登至平而今不治者豈斯民異哉咎在朕之不明亡以知賢也是故壬人在位而吉士雍讀曰壅蔽重以周秦之弊民漸薄俗去禮義觸刑法豈不哀哉繇此觀之元元何辜其赦天下令厲精自新各務農畝無田者皆假之貸種食如貧民賜吏六百石以上爵五大夫勤事吏二級為父後者民一級女子百户牛酒鰥寡孤獨髙年帛
  條責丞相御史詔
  漢元帝漢書永光元年春霜夏寒日青無光上以詔條責丞相于定國等
  郎有従東方來者言民父子相弃丞相御史案事之吏匿不言邪将從東方來者加增之也何以錯繆至是欲知其實方今年嵗未可預知也即有水旱其憂不細公卿有可以防其未然救其已然者不各以誠對毋有所諱
  議罷郡國廟詔愚曰易之萃卦曰王假有廟夫宗廟者萃人心之地古者天子七廟雖各有一室而未嘗不萃為一所漢家宗廟之制不依周禮毎帝即位輙立一廟相去異處不叙昭穆文帝立廟曰顧成武曰龍淵昭曰徘徊宣曰樂㳺元曰長夀成曰陽池旣不萃於一所則昭穆迭毁之議不復可尋觀𤣥成傳祖宗廟在郡國并陵旁百七十六煩瀆之甚亦何以萃人心邪今因貢禹之言盡罷郡國廟是矣而後因寝疾以為祖宗譴怒雖不復郡國廟而後復寝廟嗚呼祖宗之怒特以用宦竪而亡國爾豈為寝廟哉
  漢元帝漢書元帝時貢禹奏言古者天子七廟今孝惠孝景廟皆親盡冝毁及郡國廟不應古禮冝正定天子是其議未及施行永光四年乃下詔先罷郡國廟
  蓋聞明王之御世也遭時為法因事制宜徃者天下初定逺方未賔因嘗所親以立宗廟蓋建威銷萌一民之至權也今頼天地之靈宗廟之福四方同軌蠻貊貢職乆遵而不定今疏逺卑賤共承尊祀殆非皇天祖宗之意朕甚懼焉傳不云乎吾不與祭如不祭其與将軍列侯中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郎議𤣥成等七十人皆曰宗廟在郡國者宜無修奏可
  議廟禮詔
  漢元帝漢書罷郡國廟後月餘復下詔曰蓋聞明王制禮立親廟四祖宗之廟萬世不毁所以明尊祖敬宗著親親也朕獲承祖宗之重惟大禮未備戰栗恐懼不敢自専其與将軍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𤣥成等四十四人奏議以為髙帝冝為帝者太祖之廟世世不毁太上皇孝恵孝文孝景廟皆親盡冝毁許嘉等二十九人以為孝文皇帝冝為帝者太宗之廟廷尉以為孝武皇帝冝為世宗之廟諫大夫尹更始等以為皇考廟上序於昭穆非正禮宜毁於是上重其事依違者一年乃下詔云云
  蓋聞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德尊尊之大義也存親廟四親親之至恩也髙皇帝為天下誅暴除亂受命而帝功莫大焉孝文皇帝國為代王諸吕作亂海内搖動然羣臣黎庶靡不壹意北靣歸心猶謙辭固讓而後即位削亂秦之迹興三代之風是以百姓晏然咸獲嘉福德莫盛焉髙皇帝為漢太祖孝文皇帝為太宗世世承祀傳之無窮朕甚樂之孝宣皇帝為孝昭皇帝後於義壹體孝景皇帝廟及皇考廟皆親盡其正禮儀𤣥成等奏太上孝惠廟皆親盡冝毁奏可
  赦天下詔
  漢元帝二年二月
  蓋聞唐虞象刑而民不犯殷周法行而姦宄服今朕獲承髙祖之洪業託位公侯之上夙夜戰栗永惟百姓之急未嘗有忘焉然而隂陽未調三光晻昧元元大困流散道路盜賊並興有司又長殘賊失牧民之術是皆朕之不明政有所虧咎至於此朕甚自耻為民父母若是之薄謂百姓何其大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戸牛酒鰥寡孤獨髙年三老孝弟力田帛
  日食舉茂材賢良詔
  漢元帝二月
  朕戰戰栗栗夙夜思過失不敢荒寜惟隂陽不調未燭其咎屢敕公卿日望有效至今有司執政未得其中施與禁切未合民心暴猛之俗彌長和睦之道日衰百姓愁苦靡所錯躬是以氛邪嵗増侵犯太陽正氣湛掩日乆奪光廼壬戌日有食之天見大異以戒朕躬朕甚悼焉其令内郡國舉茂材異等賢良直言之士各一人
  日食求直言詔
  漢元帝六月
  蓋聞明王在上忠賢布職則羣生和樂方外䝉澤今朕晻于大道夙夜憂勞不通其理靡瞻不眩靡聽不惑是以政令多還民心未得邪説空進事無成功此天下所著聞也公卿大夫好惡不同或縁姦作邪侵削細民元元安所歸命哉廼六月晦日有食之詩不云乎今此下民亦孔之哀自今以來公卿大夫其勉思天戒慎身修永以輔朕之不逮直言盡意無有所諱還反也反汗之義
  初陵勿置縣邑詔
  漢元帝十月
  安土重遷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願也頃者有司縁臣子之義奏徙郡國民以奉園陵令百姓逺弃先祖墳墓破業失産親戚别離人懷思慕之心家有不自安之意是以東垂被虚耗之害關中有無聊之民非乆長之䇿也詩不云乎民亦勞止迄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今所為初陵者勿置縣邑使天下咸安土樂業亡有動搖之心布告天下令明知之
  議封甘延夀等詔荀悦曰誠其功義足以封追録前事可也春秋之義毁泉臺則惡之舍中軍則善之各由其冝也夫矯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行之若矯大而有功小者罪之可也矯小而功大者賞之可也功過相敵如斯而可也權其輕重而為之制宜也○致堂胡氏曰廿延壽陳湯馮奉世矯制以成功一也蕭望之匡衡以為不可封者春秋譏遂事之法也劉向以為可封未免以功利言耳如荀悦之論功則有小大矣矯有大小乎哉如甘陳之材氣别加任使而厚報之未晚也
  漢元帝建昭四年
  匈奴郅支單于背畔禮義留殺漢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豈忘之哉所以優游而不征者重勤師衆勞将率故隠忍而未有云也今延壽湯睹便宜乗時利結城郭諸國擅興師矯詔制而征之頼天地宗廟之靈誅討郅支單于斬獲其首及閼氏貴人名王以下千數雖踰義干法内不煩一夫之役不開府庫之藏因敵之糧以贍軍用立功萬里之外威震百蠻名顯四海為國除殘兵革之原息邉竟得以安然猶不免死亡之患罪當在於奉憲朕甚閔之其赦延壽湯罪勿治詔公卿議封焉報匡衡詔愚曰國可以負臣臣不可以負國孟子曰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宼讎嗚呼君臣果相報如此施之敵已以下猶不可而况君臣乎天下無不是之君父君於臣未盡則臣於君不可不盡也若張禹匡衡成帝待之若此而反謟䛕阿附㡬亡漢室成帝不負衡禹衡禹其負成帝哉
  漢成帝建始初
  君以道德修明位在三公先帝委政遂及朕躬君遵修法度勤勞公家朕嘉與君同心合意庻㡬有成今司𨽻校尉尊妄詆欺加非於君朕甚閔焉方下有司問状君何疑而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未燭也傳不云乎禮義不愆何恤人之言君其察焉專精神近醫藥彊食自愛時司𨽻校尉王尊劾奏衡
  減死刑詔愚曰刑所以戢人之奸也但論其當否不必泥其簡詳成帝減刑之詔但議従減而不知從冝噫輕刑盛德事也吾獨未敢以取文帝者取成帝也
  漢成帝河平中
  甫刑云五刑之屬三千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餘萬言竒請他比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諭衆庶不亦難乎於以羅元元之民夭絶亡辜豈不哀哉其令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習律令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書不云乎惟刑之恤哉其審核之務凖古法朕將盡心覽焉
  罷昌陵詔愚曰成帝天資本善如勇於去恭顯罷諸祠輕𧷢租皆可語治甚至昌陵一莭雖曰因劉向之言而勇於改過亦世所難及惜乎溺意女色委政外家以貽國家之禍嗚呼小節雖善而大體未出於善君子少之
  漢成帝永始元年七月
  朕執德不固謀不盡下過聽將作大匠萬年言昌陵三年可成作治五年中陵司馬殿門内尚未加功天下虚耗百姓罷讀作疲勞客土疏惡終不可成朕惟其難怛然傷心夫過而不改是謂過矣其罷昌陵及故陵勿徙吏民令天下毋有動搖之心
  立太子詔
  漢成帝綏和元年二月孝哀帝紀帝元帝庶孫定陶恭王子嗣立為王成帝賢之徴立為皇太子
  朕承太祖鴻業奉宗廟二十五年德不能綏理宇内百姓怨恨者衆不䝉天祐至今未有繼嗣天下無所係心觀于徃古近事之戒禍亂之萌皆由斯焉定陶王欣於朕為子慈仁孝順可以承天序繼祭祀其立欣為皇太子封中山王舅諫大夫馮參為冝鄉侯益中山國三萬户以慰其意賜諸侯王列侯金天下當為父後者爵三老孝弟力田帛各有差
  封卓茂詔范曄曰建武之初雄豪方擾虓呼者連響嬰城相望斯固倥偬不暇給之日卓茂斷斷小宰無他庸能時已七十餘矣而首加聘命優辭重禮其與周燕之君表閭立館何異哉○西山真氏曰西都之亡以士節不厲故爾光武此舉所以洗二百年靡敝之俗與禮嚴光周黨之意同或者乃謂其襃表循吏夫茂於出處去就之節𤍞然光明如此豈徒一循吏而已是不惟不知帝亦不知茂矣○愚曰髙帝以匹夫爭天下多略常制以用人光武以帝胄復天下多按常制以用人故西漢之興其間用人與東漢不同夫略常制以用人若樊酈輩止出於販繒屠狗之徒按常制以用人若卓茂輩直足為國家根本之益則光武似過髙帝矣漢光武本傳卓為宻令教化大行道不拾遺平帝時天下蝗河南二十餘縣皆被其灾獨不入宻縣界遷京都丞宻人老少皆泣涕莽居攝以病免歸更始立以茂為侍中祭酒従至長安知更始政亂以年老乞骸骨歸
  前宻令卓茂束身自修執節淳固誠能為人所不能為夫名冠天下當受天下重賞故武王誅紂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今以茂為太傅封襃徳侯
  議省刑法詔愚曰人主之取天下莫大於收人心而收人心之要莫重於省刑罰秦法之暴而髙祖約三章莽刑之虐而光武減刑法此兩漢所以能收人心也不特此也拜卓茂而收吏心禮嚴光而收士心待竇融而收降附心行營里而收盗賊心光武之善收人心如此而豈但省刑罰一事
  漢光武建武三年三月
  頃獄多寃人用刑深刻朕甚愍之孔子云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其與中二千石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郎議省刑法
  令中都官等出繫囚詔
  漢光武五年五月
  乆旱傷麥秋種未下朕甚憂之将殘吏未勝獄多寃結元元愁恨感動天氣乎其令中都官三輔郡國出繫囚罪非犯殊死一切勿案見徒免為庶人務進柔良退貪酷各正厥事焉
  省減吏員詔愚曰吏員不可冗亦不可畧故唐虞百周三百六十其時也時非唐虞而欲以此數人理之吾未見其能給者若光武之減吏乗王莽之後州縣之分析不常而職員之猥雜無用葢所謂當減而減之者豈徒減之哉
  漢光武六年六月
  夫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今百姓遭難戸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其令司𨽻州牧各實所部省減吏員縣或不足置長吏可并合者上大司徒大司空二府於是條奏并省四百餘縣吏職减損十置其一
  日食詔愚曰日食有徴必有應光武在位三十三年日食凡十一觀續漢志二年日食在危八度說者以危齊地張歩據齊五年乃破三年日食在桞十四度説者以桞河南也樊崇作亂七月伏誅然則日食亦應在人不在我六年日食則凡三矣帝下詔曰徳薄不明寇賊為害嗚呼帝不歸人而歸之已也朱浮以守令數易言之何耶
  漢光武六年十月
  吾徳薄不明寇賊為害彊弱相陵元元失所詩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永念厥咎内疚於心其勑公卿舉賢良方正各一人百僚並上封事無有隐諱有司修職務遵法度
  三十税一詔
  漢光武六年十二月
  頃者師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什一之税今軍士屯田糧儲差積其令郡國收見田租三十税一如舊制章懷曰景帝二年令民田租三十而税一今依景帝故曰舊制
  戒厚葬詔愚曰厚葬之説作俑於誰乎傳曰葬者藏也死欲速朽而已何以厚為哉三代不厚葬而可保秦皇厚葬而不可保觀劉向一䟽曉如也成帝罷於前光武力行於後可謂超今古㝠死生㧞乎流俗者
  漢光武七年
  世以厚葬為徳薄終為鄙至于富者奢僣貧者單財法令不能禁禮義不能止倉卒乃知其咎其布告天下令知忠臣孝子慈兄悌弟薄葬送終之義
  戒略奴婢詔愚曰光武此詔與髙帝之詔同蓋軫念生民䧟身奴婢皆不得已而然帝王即位之初徃徃以此為急先務故也而可忽諸
  漢光武七年五月
  吏人遭饑亂及為青徐賊所略為奴婢下妻欲去留者恣聽之敢拘制不還以賣人法従事
  戒殺奴婢詔愚曰人類一也聖賢君子之於臧獲不肯以畜産名之以其皆人耳而况欲殺之乎光武此詔可謂仁及㣲小矣
  漢光武十一年二月
  天地之性人為貴其殺奴婢不得減罪八月癸亥又詔曰敢炙灼奴婢論如律免所炙灼者為庶民
  令太官勿受異味詔愚曰人主以口腹之欲害人其與以心志之欲害人均也心志之欲害雖大而未即見口腹之欲害雖小而人即知孟子曰養其大者為大人養其小者為小人光武好學雖未得聖賢之心其取天下之時則麥飰豆粥而諳於世味也熟得天下之後則詔大官勿受異味而厭於世味也薄只此一舉已與聖賢之學相合
  漢光武十三年正月
  徃年已勑郡國異味不得有所獻御今猶未止非徒有豫養導擇之勞至乃煩擾道上疲費過所其令太官勿復受明勑下以逺方口實所以薦宗廟自如舊制
  地震詔
  漢光武二十二年七月
  日者地震南陽尤甚夫地者任物至重静而不動者也而今震裂咎在君上鬼神不順無徳災殃将及吏人朕甚懼焉其令南陽勿輸今年田租芻藁遣謁者案行其死罪繫囚在戊辰以前減死罪一等徒皆弛解鉗衣絲絮賜郡中居人壓死者棺錢人三千其口賦逋税而廬宅尤破壞者勿收責吏人死亡或在壞垣毁屋之下而家羸弱不能收拾者其以見錢榖取傭為尋求之作壽陵詔致堂胡氏曰樂生惡死人情一也惟聖賢則無貪戀之心知生不可益知死不可免也或者欲益生而免死所以悖理滋甚漢世天子即位即預建陵廟不以為諱唐已不能及矣光武幸南陽宗戚丐復十年帝曰天下至重日復一日敢望許乆邪及壽陵初作即有迭興之念此皆理所必至而人所諱言者明逹如是宜其永終天禄享國乆長也
  漢光武二十六年正月初作壽陵竇融上言園陵廣袤無慮所用帝曰云云
  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車茅馬使後世之人不知其處太宗識終始之義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獨完受其福豈不美哉今所制地不過二三頃無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西山真氏曰孝武以後詔令浮文多而實意少至光武乃復還漢初簡質之舊其辭之尤約者如二年五月詔曰民有嫁妻賣子欲歸父母者恣聽之敢拘執論如律十二月詔曰惟宗室列侯為王莽所廢先靈無所依歸朕甚愍之其並復故國若侯身已殁所屬上其子孫見名尚書封拜三年七月庚辰詔曰吏不滿六百石下至墨綬長相有罪先請男子八十以上十歲以下及婦人従坐者自非大不道詔所名捕皆不得繫當驗問者即就驗六年五月詔曰惟天水隴西安定北地吏民為隗囂所註誤者又三輔遭難赤眉有犯法不道者自殊死以下皆赦除之七年三月詔曰今國有衆軍並多精勇宜且罷輕車騎士材官樓船士及軍假吏令還復民伍十三年二月詔曰長沙王興真定王得河間王邵中山王茂皆襲爵為王不應經義其以興為臨湘侯得為真定侯邵為樂成侯茂為單父侯其宗室及絶國封侯者凡一百三十七人十八年詔曰今邉郡盗榖五十斛罪至扵死開殘吏妄殺之路其蠲除此法同之内郡二十七年五月詔曰昔契作司徒禹作司空皆無大名其令二府去大中元二年遺詔曰朕無益百姓皆如孝文皇帝制度務従約省刺史二千石長吏皆無離城郭無遣吏及因郵奏若是者皆不炫文采而意㫖自足蓋自昔方隆之時事從簡實故文不勝質及世之将敝則文勝而質衰矣此有國者當戒亦秉筆代言者所冝知也
  報臧宫詔愚曰善取天下者蓄其勇不善取天下者騁其勇蓄其勇者百戰而百全騁其勇者或一蹶而不可支髙祖取天下白登之圍或㡬亡漢太宗取天下遼東之行幾足羞唐是皆騁其勇者也光武旣誅新室又平羣盗旣平羣盗又得隴蜀雖移此施之西北無難也而閉玉關以謝西域之質卑辭幣以禮匈奴之使終帝之世善養其勇而卒無後變人言帝見小敵怯大敵勇彼亦怯於戎狄哉觀報臧宫之詔帝之勇又善養矣
  漢光武本傳匈奴饑疫自相分爭宫願得五千騎以立功帝笑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吾方自思之二十七年與揚虚侯馬武上書云云詔報曰
  黄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彊時張良於下邳圯前見老父出一編書者柔者徳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彊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徳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徳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長樂身者不乆而亡舍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者逸而有終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徳者彊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左傳曰國無善政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逺事邉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㬰且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恒多失實公羊傳曰見者異辭聞者異辭傳者異辭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苟非其時不如息人自是諸将莫敢復言兵事
  賜周黨帛詔致堂胡氏曰光武御功臣不少假借而詔徴處士嚴光等或陛見帝廷伏而不謁或使者再聘不肯就車雖博士范升有誇上求髙之奏帝不以為然各從所志夫髙祖世宗光武三君内平四海外讋北蠻可謂英雄豪傑之主矣然髙祖之威行於強秦暴楚而不行於四皓世宗之威行於匈奴西域朝鮮兩越而不行於汲黯光武之威行於尋邑王郎赤眉銅馬隴蜀之君而不行於嚴光周黨王良王成惟公孫述獨能行之述招聘李業之流怒其不至或劫以兵或飲以酖或械其妻子疑若能行其威令矣然述之威能行於李業而不龍行於呉漢何也威有所當加埶有所可屈加於所當加以立威則強屈於所可屈以忘埶則昌反是道者難乎免於亂亡之禍矣○愚曰世之上若無益於世而實相關者髙尚之士也孔子有言繼滅國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髙帝立國不能先致四皓故僅得建功立名之士光武立國能先聘周黨嚴光故兼得伏節死義之臣一舉逸民而關東漢二百年之運祚豈果亡益哉漢光武建武中徴為議郎以病去職復被徴黨著短布單衣光武引見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去詔云云
  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賔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賜帛四十匹上書者不得言聖詔致堂胡寅曰日食有常光武豈不知也而抑畏謫見深自貶損行人君所不肯行者可不謂聖矣乎常人之情鮮不夸已造大縦不自言聞人譽之而終不惡也所以然者非内不足則識量狹爾曽不思過情之譽於我何加非意之毁貶過矣然於我則何損故君子自修而已有其實者名必歸焉夫聖者無不通之稱貫三才備萬善至神妙物與天同功秦漢之君實則不至乃多侈心行義寡薄而曰聖徳謀猷乖謬而曰聖謨苟有小益於時而曰聖功光武蓋稔聞熟見而羞為之故因日食而下此詔其所以修已格天超出百王之上可為後世之法矣○愚曰人主立志必希於聖而出言不必自居於聖不希於聖其行必卑自居於聖其流必謟光武好學受尚書大義雖在位三十三年所為未必盡至堯舜禹湯事業而詔令上書者不得言聖比之自唐以來人臣上尊號至類聚數十字美稱以求媚者天淵矣
  漢光武七年癸亥晦日有食之
  吾德薄致災謫見日月戰栗恐懼夫何言哉今方念愆庶消厥咎其令有司各修職任奉遵法度惠兹元元百僚各上封事無有所諱其上書者不得言聖
  行養老禮詔愚曰養老者非務虚文受養者非居虚禮蓋自四代以還禮有曰燕曰饗曰食之别序有曰東曰西曰右之異衣有曰深曰縞曰𤣥之等袒而割牲執醤饌珍君臣間豈従事虚名哉乞言則所益在我養孝悌則所益在人夫固皆在此舉也漢初敬老而尊其養明帝飬老而復其禮真秦以來所難得惜其皆虚名也明帝務虚文而缺乞言之實故使西域而求浮屠桓榮居虚禮而失格心之功故陳車馬而誇稽古吾不知所養何事而所講何學耶漢明帝永平二年十月幸辟雍初行養老禮詔云云
  光武皇帝建三朝之禮而未及臨饗章懷曰三朝之禮謂中元元年初起明堂辟雍靈臺也眇眇小子屬當聖業間暮春吉辰初行大射令月元日東觀記曰十月元日復踐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車輭輪供綏執授侯王設醤公卿饌珍朕親袒割執爵而酳漢宫儀三老五更皆取有首妻男女全具者續漢志養三老五更先吉日司徒上太傅若講師故三公人名用其德行年耆髙者三公一人為三老次卿一人為五更皆服絺紵大袍單衣皁縁領袖中衣冠進賢扶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皆齋于太學講堂其曰乗輿先到辟雍禮殿坐于東廂遣使者安車迎三老五更天子迎于門屏交拜導自阼階三老自賔階升東面三公設几杖九卿正履天子親袒割俎執醤而饋執爵而酳五更南面三公進供禮亦如之明日皆詣闕謝以其於已禮大隆也醤醢也珍謂肴羞之屬即周禮八珍之類鄭𤣥註儀禮云酳潄也所以潔口祝哽在前祝噎在後老人食多哽咽故置人於前後祝之令其不哽噎也升歌鹿鳴下管新宫八佾具修萬舞於庭左傳天子八佾諸侯六大夫四士二萬亦舞也朕固薄德何以克當易陳負乘詩刺彼己易曰負且乗詩曰彼己之子永念慙疚無忘厥心三老李躬年耆學明五更桓榮授朕尚書詩曰無德不報無言不醻其賜榮爵關内侯食邑五千戸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禄養終厥身其賜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耋恤幼孤惠鰥寡稱朕意焉西山真氏曰按中元二年夏四月丙辰詔有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若涉淵水而無攸濟之語説者謂漢詔多出於人主之手殆或然也丙辰詔不蛓
  有司順時勸農詔
  漢明帝三年正月
  朕奉郊祀登靈臺見史官正儀度儀謂渾儀以銅為之置於靈臺王者正天文之器也度謂日月星辰行度也史官即太史掌天文之官也夫春者歲之始也始得其正則三時有成比者水旱不節邉人食寡政失於上人受其咎有司其勉順時氣勸督農桑去其螟蜮以及蝥賊食苗心曰螟食節曰賊食根曰蝥域一名短狐今之水弩含沙射人為灾言此者欲時臣下順順行政勿侵擾也詳刑慎罰明察單辭單辭偏辭也夙夜匪懈以稱朕意日食詔愚曰東漢最信圖䜟自光武奉赤伏符之興而始以命三公繼定郊祀後以決靈臺事事皆決於䜟夫天下之事其正者在經而不在䜟故經者帝王之正道而䜟者後世之邪説明帝循之而亦惟䜟是卜改樂曰太子葉以尚書璇璣鈐之文也日食曰所為至譴又以春秋感精符之文也嗚呼天灾自咎著在六經昭如也而何待䜟哉譏帝者恐不但一桓譚矣漢明帝八月
  朕奉承祖業無有善政日月薄蝕彗孛見天水旱不節稼穡不成人無宿儲下生愁墊雖夙夜勤思而智能不逮昔楚荘無災以致戒懼説苑楚荘王見天不見妖而地不出孽則禱于山川曰天其忘余與此能求過于天必不逆諫矣魯哀禍大天不降譴魯哀公時政彌亂絶不日食政亂之類當致日食之變而不應者譴之何益告之不悟故哀公之篇無日食之異今之動變儻尚可救有司勉思厥職以匡無徳古者卿士獻詩百工箴諫其言事者靡有所諱
  引咎詔
  漢明帝八年十月晦日有食之既
  朕以無德奉承大業而下貽人怨上動三光日食之變其災尤大春秋圖䜟所謂至譴春秋感精符曰人主含天光據璣衡齊七政操八極故君明聖天道得正則日月光明五星有度日明則道正不明則政亂故常戒以自勅厲日食皆象君之進退為盈縮當春秋撥亂日食三十六故曰至譴也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羣司勉修職事極言無諱於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覽章深自引咎乃以所上班示百宫○此下一段雖非連接詔語一時之言併附於此
  ○又曰羣僚所言皆朕之過人寃不能理吏黠胡八切不能禁而輕用人力繕修宫宇出入無節喜怒過差昔應門失守關雎刺世春秋説題辭人主不正應門失守故歌關雎以感之宋均註應門聽政之處也言不以政事為務則有宣滛之心關雎樂而不滛思得賢人與之共化修應門之政者也薛君韓詩章句詩人言雎鳩貞潔慎匹以聲相求隠蔽于無人之處故人君退朝入于私宫后妃御見有度應門撃柝鼔人上堂退反宴處體安志明飛蓬隨風微子所歎管子曰無儀法程式飛搖而無所定謂之飛蓬飛蓬之開明王不聽此言微子未詳永覽前戒竦然兢懼徒恐薄徳乆而致怠耳
  申明車服制度詔愚曰明帝好學故稽古禮文之事悉舉如幸三雍行養老登靈臺正儀度皆粲然可述今又詔定車服制度嗚呼吾讀范史輿服有志儀禮有志間雜以秦而未必盡如三代不知盡出於明帝所定者邪抑當時在廷無可語古之制度而然邪車服制度斯亦不足觀也已
  漢明帝十二年五月
  昔曽閔奉親竭歡致養仲尼葬子有棺無椁䘮貴致哀禮存寜儉今百姓送終之制競為奢靡生者無擔石之儲而財力盡於墳土伏臘無糟糠而牲牢兼於一奠史記曰秦徳公始為伏祠厯忌曰㐲者何也金氣伏藏之日也四氣代謝皆以相生至于立秋以金代火金畏于火故庚日必伏月令孟冬之月臘先祖説文云臘冬至後祭百神始皇更臘曰嘉平奠䘮祭也糜破積世之業以供終朝之費子孫飢寒絶命於此豈祖考意哉又車服制度恣極耳目田荒不耕遊食者衆有司其申明科禁冝於今者宣下郡國
  尊師傅詔愚曰先儒傳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以為事有可改何待三年章帝知明帝苛刻雖改之而従寛知光武不任三公獨不可改之而従重何也今即位之初首重師傅雖有重之之説而不見重之之名當時趙熹牟融竟無表表香人牙頰循至後來竇氏之横大臣幾不能制帝獨不能改之何邪嗚呼西漢相權重故平勃霍光臨難可以成功東漢相權輕故外戚宦寺專恣不能力制人主亦以此為鍳
  漢章帝永平十八年八月即位十月詔云云時未改元
  朕以眇身託于王侯之上統理萬幾懼失厥中兢兢業業未知所濟深惟守文之主必建師傅之官詩不云乎不愆不忘率由舊章行太尉事節鄉侯熹三世在位為國元老趙熹光武時為太尉明帝時行太尉事司空融融牟融典職六年勤勞不怠其以熹為太傅融為太尉並録尚書事三事大夫莫肯夙夜小雅之所傷也詩雨無正之文也三事三公也鄭𤣥註幽王在外三公及諸侯隨而行者皆無復君臣之禮不肯晨夜省王予違汝弼汝無面従股肱之正義也羣后百僚勉思厥職各貢忠誠以輔不逮申勑四方稱朕意焉
  三公糾非法詔愚曰章帝寛大近文帝崔寔論文帝除肉刑是以嚴致平而非徒輕刑以為寛愚亦謂章帝詔三公糾非法以嚴補弊而非但姑息以為寛故元年以選舉乖實詔有司二年以貴戚奢縦詔三公此其性資雖寛而其法制則嚴吾獨惜文帝之寛不免失於鄧通而章帝之寛不免失於竇氏也
  漢章帝建初二年三月
  比年隂陽不調饑饉屢臻深惟先帝憂人之本詔書曰不傷財不害人誠欲元元去末歸本而今貴戚近親奢縱無度嫁娶送終尤為僣侈有司廢典莫肯舉察春秋之義以貴理賤今自三公並宜明糾非法宣振威風朕在弱冠未知稼穡之艱難區區管窺豈能照一隅哉其科條制度所冝施行在事者備為之禁先京師而後諸夏
  講議五經同異詔愚曰帝王之學本以經世非以名世蓋講者易而用者難也章帝以光武為之祖以明帝為之父世世皆好學白虎殿之㑹詔諸儒講五經同異盛矣噫帝之於五經也知商書官不及私眤之義決不使外戚擅權知周詩豔妻煽方處之義決不至閨房用事知春秋驪姬申生之義決不至嫡子輕易徒講而不善用與勿講也
  漢章帝四年十一月
  蓋三代導人教學為本漢承暴秦襃顯儒術建立五經為置博士其後學者精進雖曰承師亦别名家孝宣皇帝以為去聖乆逺學不厭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書後又立京氏易大小夏侯謂夏侯勝勝從兄子建也京氏京房也至建武中復置顔氏嚴氏春秋大小戴禮博士嚴氏謂嚴彭祖顔氏謂顔安樂大小戴戴徳戴聖也此皆所以扶進微學尊廣道蓺也中元元年詔書五經章句煩多議欲減省至永平元年長水校尉儵樊儵奏言先帝大業當以時施行欲使諸儒共正經義頗令學者得以自助孔子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又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於戲其勉之哉於是下太常將大夫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㑹白虎觀講議五經同異使五官中郎将魏應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帝親稱制臨決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議奏
  選髙才生受學詔
  漢章帝八年十二月
  五經剖判去聖彌逺章句遺辭乖疑難正恐先師微言将遂廢絶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其令羣儒選髙才生受學左氏榖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以扶微學廣異義焉
  禁考獄多酷詔
  漢章帝元和元年七月
  律云掠者惟得榜笞立掠問也廣雅曰榜擊也音彭笞擊也立謂立而考訊之又令丙箠長短有數令丙為篇之次也又景帝京師定箠令箠長五尺本大一寸其竹也末薄半寸其平去節故云長短有數自徃者大獄已來掠考多酷鉆鑚之屬大獄謂楚王英等事也鉆其廉反陬也國語中刑用鑚鑿皆謂慘酷其肌膚也慘苦無極念其痛毒怵然動心書曰鞭作官刑豈云若此以鞭為理官事之刑宜及秋冬理獄明為其禁
  賜胎養榖等詔愚曰大儒冇言大君者天地之宗子尊髙年所以老吾老慈孤弱所以㓜吾㓜此仁道也以兩漢論尊老之令歴文景武宣而悉具慈㓜之方至章而始備兩漢享國四百年殆不偶然范𣋌賛帝亦以給胎養榖為稱首信然
  漢章帝二年正月
  令云人有産子者復勿筭三歲今諸懷姙者賜胎養榖人三斛復其夫勿筭一嵗著以為令
  襃劉方詔愚曰寛厚之主喜良吏嚴刻之主喜能吏故張釋之之長者與文帝心事合魏相之權數與宣帝本意稱其埶然也章帝厭明帝之苛而一切寛厚故二君所取各不同至於以俗吏矯餙飭三公以悃愊無華取劉方非世俗所可及世言文帝之後有景帝忠厚之意稍傷明帝之後有章帝苛刻之意稍甦其信然與
  漢章帝二年正月
  方春生養萬物莩甲莩葉裏白皮也百果甲拆宜助萌陽以育時物其令有司罪非殊死且勿案驗及吏人條書相告不得聽受冀以息事寜人敬奉天氣立秋如故夫俗吏矯⿰飠⿱𠂉布 -- 飾外貌似是而非揆之人事則恱耳論之隂陽則傷化朕甚饜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無華悃愊至誠也日計不足月計有餘如襄城令劉方方字伯况平原人吏人同聲謂之不煩雖未有他異斯亦殆近之矣間勑二千石各尚寛明而今富姦行賂於下貪吏枉法於上使有罪不論而無過被刑甚大逆也夫以苛為察以刻為明以輕為徳以重為威四者或興則下有怨心吾詔書數下冠蓋接道而吏不加理人或失職其咎安在勉思舊令稱朕意焉蠲除禁錮詔愚曰論寛厚之主者不求其寛厚而求其𫿞明論嚴明之主者不求其嚴明而求其寛厚蓋資質之偏得其所長未足貴而求其所短斯可貴也故論文帝者不以減肉刑為貴而以後元之誅垣平為貴論宣帝者不以核名實為貴而以黄龍之行寛大為貴蓋取其相濟者然也章帝之除禁錮定囚律史皆羡之語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其性資之常者然耳而例以之待閨房外戚可乎君子曰章帝之寛殆未盡善也
  漢章帝十二月
  書云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徃者妖言大獄所及廣逺一人犯罪禁至三屬即三族也謂父族母族及妻族莫得垂纓仕宦王朝如有賢才而没齒無用朕甚憐之非所謂與之更始也諸以前妖惡禁錮者一皆蠲除之以明弃咎之路但不得在宿衛而已
  脩孔聖廟詔愚曰唐程浩有言大子後天地而生知天地之始先天地而没知天地之終非日非月光之所及者逺不江不海潤之所浸者愽乆而彌芳逺而彌光用之者昌舍之者亡信乎盛徳必百祀表章風厲有天下者之急先務也自髙帝過魯祠以太牢為天子親祠之始封九世孫滕為奉嗣君為𦙍嗣封爵之始其後關里大會褒成襲封不懈益䖍赤伏四百年之祚蓋有與立漢末亂離廟毁封絶魏丈乃能封爵孔羡脩起魯廟又廣為屋以居學者考之此詔在黄初二年正月時即阼纔兩月爾可謂知所先務矣魏詔令他無可取獨此知聖道之尊故録之
  魏文帝黄初二年正月
  昔仲尼資大聖之才懷帝王之器當衰周之未無受命之運在魯衛之朝教化乎洙泗之上栖栖焉遑遑焉欲屈已以存道貶身以救世于時王公終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禮脩素王之事因魯史而制春秋就太師而正雅頌俾千載之後莫不宗其文以資述作仰其聖以成謀咨可謂命世之大聖億載之師表者也遭天下大亂百祀堕壞舊居之廟毁而不脩襃成之後絶而莫繼闕里不聞講頌之聲四時不覩烝嘗之位斯豈所謂崇禮報功盛徳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議郎孔羡為宗聖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魯郡脩起舊廟置百户吏卒以守衛之又於其外廣為室屋以居學者
  戒后妃不得與政詔愚曰漢世后妃與政如吕氏之禍不淺曹魏行事本無足取獨文帝此詔足矯漢世之失深可為後来法書曰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信哉
  魏文帝三年九月
  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羣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詔傳後世若有背違天下共誅之



  文選補遺巻二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三
  元 陳仁子 輯
  璽書漢光武紀註漢制度曰帝之下書有四一曰策書二曰制書三曰詔書四曰誡敕䇿書者編簡也其制長二尺短者半之篆書起年月日稱皇帝以命諸侯王三公以罪免亦睗䇿而以𨽻書用尺一木兩行惟此為異也制書者帝者制度之命其文曰制詔三公皆璽封尚書令印重封露布州郡也詔書者詔告也其文曰告某官云如故事誡敕者謂敕刺史太守其文曰有詔敕某官他皆放此答鼂錯璽書西山真德秀曰按家令小臣而帝賜以璽書官而不名詞又温厚如此豈非隆謙好善之主哉○愚曰人之好言或有幸而遇者亦有不幸而不遇者鼂錯一好言之士也言兵體於文帝之朝帝雖未盡行其言而乃獲璽書之褒言削國於景帝之朝帝纔畧試其言而竟坐東市之誅嗚呼璽書褒言者漢法與故事皆未見也而帝特行焉使七國之削得文帝者主之縱有大變帝必有所處而何遽受禍之惨邪此幸不幸之别也
  漢文帝晁錯傳錯為太子家令上言兵事文帝嘉之乃賜璽書寵答焉
  皇帝問太子家令上書言兵體三章聞之書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今則不然言者不狂而擇者不明國之大患故在於此使夫不明而擇於不狂是以萬聽而萬不當也
  賜吾丘壽王璽書愚曰人臣事君以正直自重則君視之亦重以謟諛自輕則君視之亦輕武帝諸臣以詭詐見用者無如嚴助吾丘壽王數人以正直見憚者無如仲舒汲黯二人重舒汲黯雖老死諸侯傅相武帝視之稍重而終得免於誅戮嚴助壽王雖驟見進用武帝數加敕責視之稍輕而終不免誅嗚呼不冠不見帝豈嘗以待汲黯者待嚴助革而以俳優畜方朔枚臯者恐不免并以此畜二公者也是以東郡盜發既責壽王之罪而至得寶鼎則曰有説則生無説則死待壽王直嬰豎之不若視之輕故誅之亦輕此為臣者所宜鑒漢武帝本傳為東郡都尉時軍旅數發年歲不熟多盜賊詔賜壽王璽書曰
  子在朕前之時智畧輻凑以為天下少雙海内寡二及至連十餘城之守任四千石之重職事並廢盗賊縱横甚不稱在前時何也
  賜燕王旦璽書愚曰以刑法繩人與以言語繩人均也雖然以刑法繩人者是絶凡人自新之路以言語繩人者足發他人愧恥之機燕王旦之悖逆輕躁誅之蓋不可勝誅者而昭帝敕責數言辱過朝市愧心一生卒自絞死在漢不傷大體在燕王不逭大戮嗚呼吾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言語繩人甚於刑法若是哉
  漢昭帝漢書武帝崩太子立是為昭帝初桀安父子與大將軍光争權欲害之詐使使為燕王旦上書言光罪時年十四後旦謀仄事覺天子使使者賜王璽書
  昔髙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諸吕隂謀大逆劉氏不絶若髮頼絳侯等誅討賊亂尊立孝文以安宗廟非以中外有人表裏相應故邪樊酈曹灌攜劒摧鋒從髙皇帝墾菑除害耘鉏海内當此之時頭如蓬葆勤苦至矣然其賞不過封侯今宗室子孫曾無暴衣露冠之勞裂地而王之分財而賜之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今王骨肉至親敵吾一體迺與他姓異族謀害社稷親其所疏疏其所親有逆悖之心無忠愛之義如使古人有知當何面目復奉齋酎見髙祖之廟乎旦得書以符璽屬醫工長謝相二千石奉使不謹死矣即以絞自絞
  賜馮奉世璽書愚曰讀史論奉世功名次趙充國夫奉世者可以為輕勇之將而非可為持重之將充國持重常萬全而必勝奉世輕勇一不勝則有餘衂矣觀其矯制諸國以破莎車者特僥倖而成功及其討西羗彡姐也欲期月而奏凱迨至遇敵稍衂而欲增兵遣將共討而欲自將璽書敕責元帝之待之者其辭峻厲與宣帝待充國不同嗚呼以奉世為有功則可以奉世次充國則不可
  漢元帝木傳永光二年秋隴西羌反於是遣奉世將萬千二人騎以將屯為名奉世具上地形部衆多少之計願益三萬六千人乃足決事書奏天子大為發兵六萬餘人拜太常弋陽侯任千秋為奮武將軍以助焉奉世上言願得其衆不須復煩大將因陳轉輸之費上以璽書勞奉世且讓之
  皇帝問將兵右將軍甚苦暴露羌虜侵邊境殺吏民甚逆天道故遣將軍帥士大夫行天誅以將軍材質之美奮精兵誅不軌百下百全之道也今乃有畔敵之名大為中國羞以昔不閑習之故邪以恩厚未洽信約不明也朕甚怪之上書言羌虜依深山多徑道不得不多分部遮要害須得後發營士足以決事部署已定埶不可復置大將聞之前為將軍兵少不足自守故發近所騎日夜詣近所隨近處也日夜言兼行不休息也詣詣軍所非為擊也今發三輔河東𢎞農越騎迹射佽飛彀者羽林孤兒及呼速絫嗕種嗕音辱羌别種彀者謂能張弩方急遣言令速至軍所且兵凶器也必有成敗者患策不豫定料敵不審也故復遣奮武將軍兵法曰大將軍出必有偏禆所以揚威武參計策將軍又何疑焉夫愛吏士得衆心舉而無悔禽敵必全將軍之職也若乃轉輸之費則有司存將軍勿憂須奮武將軍兵到合擊羌虜
  賜淮陽王欽璽書愚曰元帝待同氣最厚當時國事出㳟顯蕭望之忤㳟顯則死堪猛忤㳟顯則死京房之忤㳟顯則乂死獨是淮陽王不𠂀㳟顯之侵陵而惑於外舅張愽賂求入朝雖以㳟顯得其實不徑誅戮方加璽書遣使諭㫖此蓋待同氣之厚與待他臣不同漢元帝本傳建昭元年欽宣帝子也
  皇帝問淮陽王有司奏王舅張博數遺王書非毁政治謗訕天子襃舉諸侯稱引周湯以讇惑王所言尤惡悖逆無道王不舉奏而多與金錢報以好言罪至不赦朕惻焉不忍聞為王傷之推原厥本不祥自博惟王之心匪同于凶已詔有司勿治王事遣諫大夫駿申諭朕意詩不云乎靖恭爾位正直是與王其勉之乂使駿諭指云云於是淮陽王欽免冠稽首謝曰奉藩無狀過惡暴列陛下不忍致法加大恩遣使者申諭道術守藩之義伏念𫝊罪惡尤深當伏重誅臣欽願悉心自新奉承詔䇿頓首死罪
  敕諭東平王宇璽書愚曰親親之道寧委曲以全其恩無寛弛以成其過君之威若雷霆也人之心非木石也一提省間豈不可翻然而悟者若以莊公待叔段 -- 𠭊 or 叚 ?之心養其惡而始誅之親親之義安在元帝待東平王因其數奸犯法而敕責之既責太后又責師傅委曲若此是以東平王竟引咎自新卒完首領無傷手足噫若此七國之變豈亦盡諸侯王之咎哉漢元帝本傳宇宣帝子也事太后内不相得太后上書言之求守杜陵園上於是遣使奉璽書敕諭之
  皇帝問東平王蓋聞親親之恩莫重於孝尊尊之義莫大於忠故諸侯在位不驕以致孝道制節謹度以翼天子然後富貴不離於身而社稷可保今聞王自修有闕本朝不和流言紛紛謗自内興朕甚憯焉為王懼之詩不云乎毋念爾祖述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朕惟王之春秋方剛忽於道德意有所移忠言未納故臨遣太中大夫子蟜姓張諭王朕意孔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王其深惟熟思之無違朕意
  賜東平太后璽書
  漢元帝
  皇帝使諸吏宦者令承問東平王太后朕有聞王太后少加意焉夫福善之門莫美於和睦患咎之首莫大於内離今東平王出襁褓之中而託于南面之位加以年齒方剛渉學日寡驁忽臣下不自他於太后以是之間能無失禮義者其惟聖人乎傳曰父為子隱直在其中矣王太后明察此意不可不詳閨門之内母子之間同氣異息骨肉之恩豈可忽哉豈可忽哉昔周公戒伯禽曰故舊無大故則不可棄也毋求備於一人夫以故舊之恩猶忍小惡而況此乎已遣使者諭王王既悔過服罪太后寛忍以貰之後宜不敢王太后彊餐止思念慎疾自愛
  賜竇融璽書愚曰天下之事欲固人者不能固而無心者或能固之欲制敵者不能制而無争者乃能制之何也理存而不可易埶定而不可踰人自俛首帖耳於其下者嘗論光武待竇融與昭烈語武侯其迹蓋相似也竇融據河西光武非不可力制而曰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其後融乃慴服之不暇劉禪孱弱疑不足以臣武侯者而昭烈獨曰嗣子不肖君可自取武侯乃終其身無他志嗚呼以他人處此竭吾志盡吾力猶不足錮英雄之心而出其右二君開心見忱遂得羣情於數語間蓋不固人而人自固不制敵而敵自制者漢光武本傳更始以融為張掖屬國都尉撫結雄傑河西翕然歸之光武即位以河西隔逺未能自通時隗囂先稱建武年號融等從受正朔囂内懷異心使張𤣥説豪傑競逐雌雄未決當各據土宇與隴蜀合從髙可為六國下不失尉佗融等於是召豪傑及諸太守計議融遂決䇿東向五年夏遣長史劉鈞奉書獻馬先是帝聞河西完富地接隴蜀欲招之以逼囂述亦發使遺融書遇鈞於道與俱還帝見鈞歡甚乃遣令還賜融璽書云云
  制詔行河西五郡大將軍事屬國都尉勞鎮守邊五郡兵馬精彊倉庫有蓄民庶殷富外則折挫羌胡内則百姓䝉福威德流聞虛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長史所奉書獻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孫子陽天水有隗將軍方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諸事具長史所見將軍所知王者迭興千載一㑹言時難得而易失欲遂立桓文輔微國當勉卒功業欲三分鼎足連衡合從亦宜以時定天下未并吾與爾絶域非相吞之國今之議者必有任囂效尉佗制七郡之計王者有分土無分民自適已事而已今以黄金二百斤賜將軍便宜輙言因授融為涼州牧璽書既至河西咸驚以為天子明見萬里之外
  賜書
  賜南粤王佗書迂齋樓昉曰委曲囘䕶不自尊大而所據者正所以感動而諷諭之者深矣讀文帝比書非但忠厚惻怛能服夷狄之心又且明白正大得待夷狄之體○愚曰服人之道以真實相向不必以浮虛相夸文帝以大漢兵力攻一南粤此建瓴之執也帝處此時再三開諭畧不較强弱初言側室之子抑何卑也繼稱南粤為王抑何遜也他日南粤奉書稽顙稱臣之不暇嗚呼文帝一念之真人自慴服其下何待粉飾大言刼以威而脅之埶者世之人主待臣妾亦焉用虛言相誇哉
  漢文帝漢書南粤王趙佗真定人也髙帝定天下為中國勞苦遣陸賈立佗南粤王使和輯南粤母為南邊害與長沙接境髙后時有司請禁粤關市鐵器佗曰此必長沙王計欲倚中國擊滅南海并王之自為功也佗乃自尊為南武帝攻長沙邊取數縣髙后遣隆慮侯竈擊之會暑濕士卒大疫不能踰嶺歲餘后崩罷兵佗因以兵威財物賂遺閩粤西甌駱役屬焉東西萬餘里乃乘黄屋左纛與中國侔文帝元年使告諸侯朕從代來即位意佗親冡在真定置守邑歲時奉祀召其從昆弟尊官厚賜寵之詔丞相平舉可使粤者平言陸賈先帝時使粤上召賈為太中大夫賜佗書云云
  皇帝謹問南粤王甚苦心勞思朕髙皇帝側室之子棄外奉北藩于代西山曰即此一語便可感動蠻夷道里遼逺壅蔽穙愚未嘗致書髙皇帝棄羣臣孝惠皇帝即世髙后自臨事不幸有疾日進不衰以故誖暴乎治諸吕為變故亂法不能獨制迺取他姓子為孝惠皇帝嗣頼宗廟之靈功臣之力誅之已畢朕以王侯吏不釋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聞王遺將軍隆慮侯書求親昆弟請罷長沙兩將軍朕以王書罷將軍博陽侯親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問修治先人冡西山曰按此二事各從其半蓋威德兼盡之道也前日聞王發兵於邊為冦災不止當其時長沙苦之南郡尤甚雖王之國庸獨利乎必多殺士卒傷良將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獨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問吏吏曰髙皇帝所以介長沙土也朕不得擅變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為大得王之財不足以為富服領以南王自治之雖然王之號為帝兩帝並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爭也爭而不讓仁者不為也願與王分棄前患彼此共棄故曰分終今以來通使如故故使賈馳諭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為冦災矣上禇五十衣中禇三十衣下禇二十衣遺王以綿裝衣曰禇上中下者綿多少輕重之差也願王聽樂娯憂存問鄰國陸賈至南粤王恐乃頓首謝願奉明詔長為藩臣奉貢職
  遺匈奴書西山真氏曰按此書先責匈奴違約次諭以事在赦前勿深誅又云單于若能明告諸吏使無負約然後可和使單于所言誠邪固不逆其善意使所言偽邪亦不墮其詐謀抑揚開闔皆有法焉至遺之以物又以其自將苦兵為辭非畏而賂之也即此一書可見文帝御夷狄之道矣
  漢文帝漢書文帝三年夏匈奴右賢王入居河南地為冦詔遣丞相灌嬰將擊右賢王右賢王走出塞其明年單于遺漢書願寢兵休士養馬除前事復故約云云前六年遺匈奴云云
  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此冐頓單于使係虖淺遺朕書云願寢兵休士除前事復故約以安邊民世世平樂朕甚嘉之此古聖王之志也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背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使者言單于自將并國有功甚苦兵事服言天子自所服也繡祫綺衣祫者衣無絮也綺祫綺衣以綉為表綺為裏長襦錦袍各一比疎一辮髪之飾黄金飭具帶一黄金犀毗一胡帶之鉤繡十匹錦二十匹赤綈緑繒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謁者令肩遺單于
  遺匈奴書
  漢文帝漢書冐頓死子稽粥立號老上單于歲入邊殺掠人民漢患之使使遺單于書單于亦使使報謝孝文後二年使使遺匈奴書云云
  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當户且渠雕渠難郎中韓遼遺朕馬二匹已至敬受當户且渠者一人為二官雕渠難者其姓名先帝制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令單于長城以内冠帶之室朕亦制之使萬民耕織射獵衣食父子毋離臣主相安俱無暴虐今聞渫惡民貪降渫惡民謂邪惡不正之民按顔氏作趨字句絶今作降字句絶其趨背義絶約忘萬民之命離兩主之歡然其事已在前矣亦猶前書事在赦前之意書云二國已和親兩主驩説寢兵休卒養馬世世昌樂翕然更始朕甚嘉之聖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㓜者得長各保其首領而終其天年朕與單于俱由此道順天恤民世世相傳施之無窮天下莫不咸嘉使漢與匈奴鄰敵之國匈奴處北地寒殺氣早降故詔吏遺單于秫糵金帛綿絮他物歲有數歲予以物始此然亦以地寒為辭今天下大安萬民熈熈獨朕與單于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細故謀臣計失皆不足以離昆弟之驩朕聞天不頗覆地不偏載朕與單于皆捐細故俱蹈大道墮壞前惡以圖長久使兩國之民若一家子元元萬民下及魚鼈上及飛鳥跂行喙息蠕動之類莫不就安利避危殆故來者不止天之道也俱去前事朕釋逃虜民謂漢人逃入匈奴者單于母言章尼等皆匈奴降漢者朕聞古之帝王約分明而不食言單于留志天下大安和親之後漢過不先單于其察之單于既約和親於是制詔御史匈奴大單于遺朕書和親已定亡人不足以益衆廣地匈奴無入塞漢無出塞犯令約者殺之按此書皆大哉王者之言非後世所及也
  賜嚴助書愚曰嚴助者縦横之士也助之詰田蚡諫伐南越遂啟武帝窮兵之端因貧賤辱於友壻乃假㑹稽牧守之任此其心術已自不正武帝睗書咨以春秋而不以蘇秦縱横嗚呼助果非縱横者流援春秋大義必譏作南門則無建章之役矣必譏初税畝則無均輸平凖之苛矣必譏晉驪姬申生則無戻太子巫蠱之禍矣柰何助不足語此惜哉
  漢武帝
  制詔㑹稽太守君厭承明之廬勞侍從之事懷故土出為郡吏㑹稽東接於海南近諸越北枕大江間者濶焉久不聞問具以春秋對毋以蘇秦縱横
  賜趙充國書西山真氏曰按宣帝充國君臣間論難往復猶家人父子唯諾然君明臣忠千載之下猶可師也○愚曰人主小事可不親而大事不可不親他事可不親而兵事不可不親夫尊無與敵者君也或一旦而與我為敵豈宜置諸念慮外哉山東之兵二世不親而稔灞上之恥漁陽之兵明皇不親而胎馬嵬之幸邊事至此國之憂也宣帝厲精為治之主者也齋居決事人或以𤨏碎少之及讀賜充國璽書往復四五某所可粟某將可助某時進兵為宜某處屯田為便歴歴議其當而後止此豈若二世明皇付之邈然不知者故破西羌雖充國之功而亦宣帝親處之力
  漢宣帝漢書神爵元年先零諸羌反上遣丙吉問充國曰將軍度羌虜何如當用㡬人充國曰兵難隃度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畧酒泉太守辛武賢奏以七月上旬分兵並出合擊䍑开在鮮水上者充國欲捐䍐开之過隱而弗章先誅先零以震動之議者以為不破䍑开則先零未可圖上乃拜許延壽為彊弩將軍武賢為破羌將軍賜璽書嘉納其䇿以書敕讓充國云云
  皇帝問後將軍甚苦暴露將軍計欲至正月迺擊䍑羌羌人當獲麥已逺其妻子精兵萬人欲為酒泉敦煌冦邊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張掖以東粟石百餘芻藁東數千言其貴也轉輸並起百姓煩擾將軍將萬餘之衆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爭其畜食欲至冬虜皆當畜食多畜讀曰蓄顔本食字句絶藏匿山中依險阻將軍士寒手足皸瘃瘃寒創也竹足反寧有利哉將軍不念中國之費欲以歲數而勝顔本微字句絶微將軍誰不樂此者微猶無也今詔破羌將軍武賢將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將二千人長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奉世將婼月氏兵四千人婼羌名兒遮反亡慮萬二千人齎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擊䍑羌入鮮水北句廉上句音鈎謂水岸曲而有廉稜去酒泉八百里去將軍可千二百里將軍其引兵便道西並進雖不相及使虜聞東方北方兵並來分散其心意離其黨與雖不能殄滅當有瓦解者已詔中郎將卬將胡越佽飛射士步兵二校益將軍兵今五星出東方中國大利蠻夷大敗太白出髙用兵深入敢戰者吉弗敢戰者凶將軍急裝因天時誅不義萬下必全勿復有疑充國既得讓以為將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國家迺上書謝罪因陳兵利害曰先擊䍑羌先零必助之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則䍑开之屬不煩兵而服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後䍑竟不煩兵而下其秋充國病上賜書云云
  
  制詔後將軍聞苦腳脛寒泄將軍年老加疾一朝之變不可諱朕甚憂之今詔破羌將軍詣屯所為將軍副急因天時大利吏士鋭氣以十二月擊先零𦍑即疾劇留屯毋行獨遣破羌彊弩將軍時羌降者萬餘人充國度其必壞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進兵璽書遂上屯田奏報曰
  
  皇帝問後將軍言欲罷騎兵萬人留田即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狀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上復賜報云
  
  皇帝問後將軍言十二便聞之虜雖未伏誅兵決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畧人民將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漢軍先零所在兵不往擊久留得亡效五年時不分别人而并擊我此語謂本始五年伐先零不分别大小开本意是以大小开有此言其意常恐今兵不出得亡變生與先零為一將軍孰計復奏充國奏以為屯田内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虜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德宜不久矣丞相魏相曰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上於是報充國云云
  
  皇帝問後將軍上書言羌虜可勝之道今聽將軍將軍計善其上留屯田及當罷者人馬數將軍彊食慎兵事自愛
  策書
  封齊王策愚曰書載誥命所以可傳萬世者雖以其詞亦以其人武帝子凡五齊懷王燕刺王廣陵厲王三子同日受封今讀策命詞語申以風土之宜教以輔佐之義語言温厚直有成周訓誥風度班史謂號令文章粲然可述者此其尤也惜數子或夭或自殺竟無伯禽康叔之業三復䇿書吾重為三子愧
  漢武帝
  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已皇帝使御史大夫湯廟立子閎為齊王嗚呼小子閎受兹青社朕承天序惟稽古建爾國家封于東土世為漢藩輔嗚呼念哉共朕之詔惟命不于常人之好德克明顯光義之不圖俾君子怠悉爾心允執其中天禄永終厥有愆不臧迺凶于迺國害于爾躬嗚呼保國乂民可不敬與王其戒之
  封燕王策
  漢武帝
  嗚呼小子旦受兹𤣥社建爾國家封于北土世為漢藩輔嗚呼薫鬻氏虐老獸心以姦巧邊甿朕命將率徂征厥罪萬夫長千夫長三十有二帥降旗奔師薫鬻徙域北州以妥悉爾心母作怨母作棐德母乃廢備非教士不得從徴王其戒之
  封廣陵王策
  漢武帝
  嗚呼小子胥受兹赤社建爾國家封于南土世世為漢藩輔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間其人輕心揚州保彊三代要服不及以正嗚呼悉爾心祇祇兢兢迺惠迺順母同好逸母邇宵人惟法惟則書云臣不作福不作威靡有後羞王其戒之
  賜韓福策西山真氏曰按漢世待德行士如此可謂有禮矣其後平常時龔勝為光禄大夫瑯邪邴漢亦以清行徴用為太中大夫王莽秉政勝與漢俱乞骸骨於是莽依故事白遣勝漢曰惟元始二年六月庚寅光禄大夫太中大夫耆艾二人以老病罷太皇太后使謁者僕射䇿之曰蓋聞古者有司年至則致事所以㳟讓而不盡其力也今大夫年至矣朕愍以官職之事煩大夫其上子若孫若同産同産子一人大夫其修身守道以終髙年睗帛及行道舍宿歲時羊酒衣衾皆如韓福故事所上子男皆除為郎莽雖無道然其白遣節義之士恩意殷勤甚備豈非其修飾立名之時與
  漢武帝本傳昭帝時涿郡韓福以德行徴至京師賜䇿書東帛遣歸時元鳳元年
  朕閔勞以官職之事其務修孝弟以教鄉里令郡縣常以正月賜羊酒其不幸者賜衣被一襲祠以中牢賜史丹策西山真氏曰按漢免大臣有䇿始見於宣帝之免蕭望之其辭曰有司奏君責使者禮遇丞相亡禮廉聲不聞敖慢不遜亡以扶政帥先百僚君不深思䧟于兹穢朕不忍致君于理使光禄勲惲䇿詔君為太子太傅授印其上故印使者便道之官君其秉道明孝正直是與帥意無諐靡有後言望之賢公卿也其罪特與丞相亢禮耳而免䇿有䧟于兹穢語已非所以待臣鄰其後成帝免薛宣翟方進哀帝免孔光師丹馬宫傅喜皆極其切責無復遷就為諱之意方進至於自殺故師丹之免也尚書令唐林上疏曰竊見免大司空丹䇿書泰深痛切君子作文為賢者諱丹經為世儒宗德為國黄耉親傳聖躬位在三公所坐者微海内未見其大過事既已徃免爵太重京師識者咸以為宜復舟邑爵使奉朝請四方所瞻仰也唯陛下財覽衆心有以尉復師𫝊之臣上從林言賜爵關内侯今觀成帝免史舟策其詞順温厚得進退大臣體故録云
  漢成帝漢書永始中病乞骸骨上賜䇿
  左將軍寑病不衰願歸治疾朕愍以官職之事久留將軍使躬不瘳使光禄勲賜將軍黄金五十斤安車駟馬其上將軍印綬宜專精神務近醫藥以輔不衰
  賜諸侯策愚曰古今侯王以驕侈而失國者何限為不明分耳光武制節謹度數語蓋得傳心之要嚴於閑之所以深於愛之也此䇿語二十七字蓋真諸侯王座右銘云漢光武漢書建武二年春正月封功臣皆為列侯大國四縣餘各有差詔曰人情得足苦於放縱快須臾之欲忌慎罰之義惟諸將業逺功大誠欲傳之無窮宜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慄慄日慎一日其顯效未詶名籍未立者大鴻臚趣上朕將差而錄之乃遣謁者即授印綬䇿云云
  策曰在上不驕髙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敬之戒之傳爾子孫長為漢藩
  敕書
  敕責楊僕書西山真氏曰按武帝之所以警飭臣工駕御將帥者畧見於賜嚴助等書史稱其雄材大畧信矣夫○愚曰人主命將進退賞罰自有其宜推轂之授寵之不為過鍾室之繫刑之不為惨其術固有神而不可測者武帝挾其雄豪之氣眇視諸將至於敕責樓船將軍楊僕歴數五過而功不與夫僕酷吏者也則其為人亦可知也若以施楊僕者施於强悍之將憤心一生逃而為樂毅叛而為懷恩恐非國之福也故幸而武帝足以馭之爾觀武帝敕責楊僕雖稱快於一時而不可為法於後世
  漢武帝
  將軍之功獨有先破石門尋陿非有斬將騫旗之實也烏足以驕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為虜掘死人為獲是一過也建德吕嘉逆罪不容於天下將軍擁精兵不窮進超然以東越為援是二過也士卒𭧂露連歲為朝㑹不置酒不念其勤勞而造佞巧請乘傳行塞因用歸家懷銀黄垂三組夸鄉里是三過也失期内顧以道惡為解失尊尊之序是四過也欲請蜀刀問君賈㡬何對曰率數百武庫日出兵而陽不知挾偽于君是五過也受詔不至蘭池宫明日又不對假令將軍之吏問之不對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江海之間可得信乎今東越深入將軍能率衆以掩過不
  敕東平王傅相詔書西山真氏曰觀東平王一事而漢庭處之曲盡如此可謂得治親之誼
  漢元帝
  夫人之性皆有五常及其少長耳目牽於耆欲故五常銷而邪心作情亂其性利勝其義而不失厥家者未之有也今王富於春秋氣力武勇獲師傅之教淺加以少所聞見自今以來非五經之正術敢以游獵非禮道王者輒以名聞
  告諭
  遣嚴助諭淮南王愚曰武帝年方二十四開邊之心不可遏褎諭淮南數語適際閩越降服之後故遣使奬借不然亦如遣議臣難朔方十不過一而嚴助迎逢帝意以詰田蚡者詰淮南矣此可推武帝之本心
  漢武帝漢書嚴助傳武帝遣兩將軍誅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諫云云㑹閩越王弟餘善殺王以降漢兵罷上嘉淮南之意美將卒之功乃令嚴助諭意風㫖於南越還又諭淮南曰
  皇帝問淮南王使中大夫玉上書言事聞之朕奉先帝之休德夙興夜寐明不能燭重以不德是以比年凶菑害衆夫以眇眇之身託于王侯之上内有飢寒之民南夷相攘謂相侵奪也使邊騷然不安朕甚懼焉今王深惟重慮惟思也慮計也明太平以弼朕失稱三代至盛際天接地人迹所及咸盡賔服藐然甚慙嘉王之意靡有所終使中大夫助諭朕意告王越事
  使車騎將軍諭單于愚曰讀文帝睗匈奴書其辭委曲有兄弟之和讀元帝賜單于書其辭峻截有父子之嚴非元帝之過於文帝也文帝當夷狄之强故委曲以盡其情元帝際夷狄之弱故峻截以示其分所遭不同所處亦異
  漢元帝
  單于上書願能北邊吏士屯戍子孫世世保塞單于鄉慕禮義所以為民計者甚厚此長久之策也朕甚嘉之中國四方皆有關梁障塞非獨以備塞外也亦以防中國姦邪放縱出為冦害故明法度以專衆心敬諭單于之意朕無疑焉為單于怪其不罷故使大司馬車騎將軍嘉曉單于單于謝曰愚不知大計天子幸使大臣告語甚厚



  文選補遺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四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一西山真徳秀曰漢自髙帝以來未有以書疏言事者賈山實始之豈非文帝開廣言路之故與
  至言龜山楊時曰孝文之恭儉慈仁而賈山乃借秦為諭盛言其侈靡貪殘暴虐宜若過矣然君臣儆戒正在無虞之時故禹猶以丹朱戒其君則山之借秦不為過也○西山真氏曰山此書專規帝與近臣射獵而已何至借秦為諭蓋秦亾養老之義亾輔弼之臣亾進諫之士故窮奢極欲䧟於危亾而不自知帝雖未至是然不與近臣圖議政事而與之敺馳射獵則佞幸進而侈欲滋其蹈秦之失有不難者此忠臣防微之論然其末復開宴遊一路非所謂陳善閉邪也其不得為醇儒以是哉○愚曰開漢家受言之路者文帝也倡漢士敢言之風者賈山也秦立妖言之禁髙惠不及除而文帝除之是以天下人方欲言秦蹈覆亾之轍他人不敢引而賈山引之是以天下士方敢言故山去而誼繼之誼亾而錯繼之諫章彬彬相踵漢四百年不罪言者其源蓋兆於此史謂山非醇儒夫山言養士尊老講學皆識王道大綱豈若章句儒呫呫守專門者雖不醇猶醇也他如言淮南王無罪及鑄錢之令言多激切上不加罰噫錯不可大用而用誼可大用而不用至山不加罰而全不見用受難而用尢難哉
  賈山本傳山潁川人渉獵書記不能為醇儒嘗給事潁隂侯為騎孝文時言治亂之道名曰至言
  臣聞為人臣者盡忠竭愚以直諫主不避死亡之誅者臣山是也臣不敢以久逺諭願借秦以為諭唯陛下少加意焉夫布衣韋帶之士修身於内成名於外而使後世不絶息至秦則不然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賦歛重數百姓任罷數屢也任謂役事也罷讀曰疲任疲言疲於役使赭衣半道羣盜滿山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視傾耳而聽戴目者言常逺視有異志也傾耳而聽言樂禍亂一夫大謼天下嚮應者陳勝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陽而西至雍離宫三百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殿髙數十仞始皇作此殿未有名以其去咸陽近且號阿房東西五里南北千歩從車羅騎四馬騖馳旌旗不撓為宫室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聚廬而託處馬為馳道於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呉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歩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為馳道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邪徑而託足焉死𦵏乎驪山吏徒數十萬人曠日十年下徹三泉合采金石冶銅錮其内桼塗其外被以珠玉飾以翡翠中成觀游上成山林為𦵏薶之侈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蓬顆蔽冡而託𦵏焉顆謂土塊蓬顆言塊上生蓬者舉此以對冡上山林故言蓬顆蔽冡也顆音口果反秦以熊羆之力虎狼之心蠶食諸侯并吞海内而不篤禮義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聞願陛下少留意而詳擇其中臣聞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聞忠臣之所以䝉死而竭知也地之磽者雖有善種不能生焉江臯河瀕雖有惡種無不猥大昔者夏商之季世雖關龍逄箕子比干之賢身死亾而道不用文王之時豪俊之士皆得竭其智芻蕘採薪之人皆得盡其力此周之所以興也故地之美者善養禾君之仁者善養士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埶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乂迺况於縱欲恣行暴虐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失矣弗聞則社稷危矣古者聖王之制史在前書過失工誦箴諫瞽誦詩諌公卿比諫比方事類而諫士傳言諌過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然後君得聞其過失也聞其過失而改之見義而從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義莫不為臣然而養三老於太學親執醬而餽與饋同執爵而酳音𦙍進食曰餽酳者少少飲酒謂食已而蕩口也祝䭇在前祝鯁在後䭇古饐字謂食不下也以老人好饐鯁故為備祝以祝之公卿奉杖大夫進履舉賢以自輔弼求修正之士使直諌故以天子之尊尊養三老視孝也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置直諌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問至於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人誹謗已而改之從善無不聽也昔者秦政力并萬國富有天下破六國以為郡縣築長城以為關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埶輕重之權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勝計也然而兵破於陳渉地奪於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狠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適快也昔者周蓋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不過歲三日什一而籍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勝其役財盡不能勝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養者馳騁弋獵之娯天下弗能供也勞罷者不得休息飢寒者不得衣食亾罪而死刑者無所告訴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讎故天下壞也秦皇帝身在之時天下已壞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東巡狩至㑹稽琅邪刻石著其功自以為過堯舜統縣石鑄鐘虡縣稱也石百二十斤稱銅鐵之斤石以鑄鐘虡言其奢泰虡猛獸名謂鐘鼓之柎飾為此獸虡音鉅篩土築阿房之宫自以為萬世有天下也古者聖王作諡三四十世耳雖堯舜禹湯文武絫世廣德以為子孫基業無過二三十世者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諡法是父子名號有時相襲也以一至萬則世世不相復也故死而號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萬也秦皇帝計其功德度其後嗣世世無窮然身死纔數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絶矣秦皇帝居滅絶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亾養老之義亾輔弼之臣亾進諌之士山指秦之失專歸於此縱恣行誅退誹謗之人殺直諌之士是以道諛媮合苟容比其德則賢於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告也詩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聽言則對譛言則退此之謂也又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天下未嘗亾士也然而文王獨言以寧者何也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而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禄而親之疾則臨視之亾數死則往弔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已棺塗而後為之服錫衰麻絰已棺謂已大斂也塗謂塗殯也錫衰十五升布無事其縷也而三臨其䘮未斂不飲酒食肉未𦵏不舉樂當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君人者於其臣也可謂盡禮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顔色然後見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功德立於後世而令聞不㤀也今陛下念思祖考術追厥功圖所以昭光洪業休德使天下舉賢良方正之士天下皆訢訢焉曰將興堯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徳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敺射獵一日再三出西山曰山規文帝之過專在於此然當時之士未必皆賢使其果賢將不肯從人主敺馳射獵矣臣恐朝廷之解弛百官之墮於事也諸侯聞之又必怠於政矣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損食膳不聽樂減外徭衛卒止歲貢省廐馬以賦縣傳去諸苑以賦農夫出帛十萬餘匹以振貧民禮髙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筭不事賜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發御府金賜大臣宗族亾不被澤者赦罪人憐其亾髪賜之巾憐其衣赭書其背父子兄弟相見也而賜之衣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説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榖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輕於他時而犯法者寡衣食多於前年而盜賊少此天下之所以順陛下也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聽之願少須臾毋死思見德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名聞方昭四方鄉風今從豪傑之臣方正之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兎伐狐以傷大業絶天下之望臣竊悼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臣不勝大願自此而下盡發規諫本意願少衰射獵以夏歲二月定明堂造太學修先王之道此欲文帝行養老尊賢之事風行俗成萬世之基定然後唯陛下所幸耳此語非所以導人主古者大臣不媟故君子不常見其齊嚴之色肅敬之容大臣不得與宴游方正修絜之士不得從射獵使皆務其方以髙其節則羣臣莫敢不正身修行盡心以稱大禮如此則陛下之道尊敬功業施於四海垂於萬世子孫矣誠不如此則行日壞而榮日滅矣夫士修之於家而壞之於天子之廷臣竊愍之此天下名言也陛下與衆臣宴游與大臣方正朝廷論議夫游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計軌事之大者也愚曰秦漢間人不廢學當阬焚兵戈間賈山學於祖父魏博士弟子祛誼生髙帝八年學於同郡李斯明堂正朔制度皆悉首以文筆顯學可廢乎
  陳政事疏東坡蘓軾曰此憂治世危明主也○又曰世嘗咎漢文不用賈生以為深恨臣嘗推究其㫖切謂不然賈生固天下之竒才所言一時之良䇿然請為屬國欲係單于則是處士之大言少年之鋭氣三表五餌人議其疎而欲以困中行説尤不可信矣正如趙括之輕秦李信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説天下殆將不安使賈誼嘗歴艱難亦必自悔其説不然文帝豈棄才之主綘灌豈蔽才之士哉○東萊吕祖謙曰以傳所序考之則纂集誼前後所上疏合為此篇以疏之辭考之則綱條相應又似一時所上何也蓋痛哭流涕大息之目必一疏所條畫班氏又取他疏以義類相從附之於其間耳如痛哭一條稱淮南厲王之諡而厲王追諡置園在文帝十二年又稱馮敬首䧟其匈而馮敬之死當在文帝十三年兩者皆非誼初為梁王太傳時事凡此類皆班氏所附入也可為痛哭者一謂諸侯强大也可為流涕者二謂匈奴嫚侮侵掠有可制之䇿而不能用也可為長太息者有六見於史者有三變風俗也教太子也體貌大臣也誼之所論大抵以事迹之可見者為先後緩急之次至於引君當道者則獨闕焉太史公曰賈誼鼂鍇明申商熟味所疏藹然有洙泗典刑未見為申商者讀至於諸侯王皆衆髖髀釋斧斤之用而欲嬰以芒刃不缺則折數語而後知之孟子告萬章曰子以為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後誅之乎孔孟之學蓋如此○唐仲友曰誼學出管子專欲以智力防後世與王者規模亦别只是論德教與教太子禮大臣近王又曰誼未純王佐然去伯佐亦逺矣乂曰治安䇿不為文帝當時説為文帝後世慮乂曰治安䇿不因前席不敢陳○愚曰賈生有王佐之才而未聞道故其識可以料一時其道不足以淑萬世夫孝文之時蓋可與有為之時也經制不定宜乗此考帝王之舊賈生通諸子百氏之學又雜以刑名論諸侯王僣擬而不追五等邦羣后之制其流必至削七國而後止論太子當教而不述禹湯文武之學其流必至受術數而後止論治匈奴侵侮而不考天保采薇之規其流必至窮兵虛耗而後止論體貌大臣而不正冢宰總百官之綱則必有外戚篡國宦官專廢立而宰相不能制矣言富民奢侈而不明三代風教之原則必至如貢禹所謂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並起矣論變秦俗明制度而不襲明刑弼教之典則乂必至如魏相所謂子弟殺父兄妻殺夫凡二百二十二人矣嗚呼以文帝好言之主幸從生言生及此時不明大道復古制致漢不能為唐虞三代曾未易世𡚁不勝言誼之咎也伊尹納君堯舜之心周公經國制用之畫不如此甚至過湘弔屈憤懣自傷哭泣至死絶此豈知道者誼有才而不知道悲夫
  賈誼漢本傳時匈奴强侵邊天下初定制度疏闊諸侯王僣擬過制淮南濟北王皆逆誅誼上疏陳政事又有告丞相周勃反逮繫長安獄治卒亾事故誼以此譏上上深納其言養臣下有節通鑑載之孝文六年
  臣竊惟事埶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傷道者難徧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埶何以異此本末舛逆首尾衡決國制搶攘搶音傖攘亂貌非甚有紀胡可謂治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之䇿試詳擇焉夫射獵之娯與安危之機孰急文帝恭儉之君然不能不耽於射獵故賈山言之誼亦言之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鼓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民保首領匈奴賔服四荒鄉風百姓素朴獄訟衰息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治海内之氣清和咸理生為明帝没為明神漢去古未逺故人臣言事無所忌諱如此名譽之美垂於無窮禮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亾極文帝在位先作顧成陽德廟建久安之埶成長治之業以承祖廟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羣生至仁也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後可以為萬世法程雖有愚㓜不肖之嗣猶得䝉業而安此亦人臣所難言至明也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其具可素陳於前願幸無忽臣謹稽之天地驗之往古按之當今之務日夜念此至孰也雖使舜禹復生為陛下計亾以易此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今建立國泰大其執必固相疑也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此指淮南王長居國驕恣警蹕稱制儗於天子六年謀反廢徙蜀遒死親兄之子西鄉而擊此指濟北王興居齊悼惠王子也三年聞帝幸太原發兵反敗死今呉又見告矣時呉王不循漢法有告之者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况莫大諸侯言最大也權力且十此者虖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偏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黄帝曰日中必𤑒操刀必割太公曰日中不𤑒是謂失時操刀不割失利之期言當及時也師古曰此語見六韜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迺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抗其頭而剄之墮音火規反豈有異秦之季世虖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將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設天下如曩時淮隂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髙為相盧綰王燕陳豨在代令此六七公皆無恙當是時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殽亂髙皇帝與諸公併音歩鼎反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之也言非有側室之埶為之資藉諸公幸者迺為中涓其次厪得舍人材之不逮至逺也髙皇帝以明聖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惪至渥也惪古德字渥厚也然其後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髙皇帝不能以是一歲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諉者託也尚可託言信越等以疏故反故其下句曰臣請試言其親者親者亦恃强為亂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悼惠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子王趙幽王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王淮南六七貴人皆亾恙當是時陛下即位能為治虖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誼歴數四事直以帝為不能非孝文之盛徳孰能容之哉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皆有布衣昆弟之心慮亾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言諸侯皆欲同皇帝之制度而為天子之事擅爵人赦死辠甚者或戴黄屋漢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如厲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乎幸而來至法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言驚愕也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馮無擇子名忠直為御史大夫奏淮南厲王誅之○悍勇也適啓其口匕首已䧟其匈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故疏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巳幸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徵矣其埶盡又復然殃旤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屠牛坦屠牛名坦孔子時人也事見管子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頓讀曰鈍所排擊剥割皆衆理解也解支節也音胡懈反至於髖髀之所髀股骨也髖髀上也言其骨大故頓斤斧○音寛陛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權埶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諸侯王皆衆髖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刃臣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埶不可也誼前言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無以異秦之季世今乃勸帝舍芒刃而用斤斧何以自相戻耶臣竊跡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隂王楚最彊則最先反韓信倚胡則又反貫髙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用梁則又反黥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反長沙迺在二萬五千户耳呉芮功少而最完埶疏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亾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己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亾邪心令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並進而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梁他國皆然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也徙其侯國列侯國邑在諸侯王封内而犬牙相入者則正其疆界令其隔絶也封其子孫者分諸侯王之國邑各自封其子孫而受封之人若有罪黜其地皆入於漢故云頗入也所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亾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畔之心上無誅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髙利㡬之謀不生利㡬項羽將羽敗為陳令降上侯之潁川後反柴竒開章之計不萌柴竒開章皆與淮南王謀反也細民鄉善大臣致順故天下咸知陛下之義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置遺腹朝委裘皆未有所知也言天下安雖赤子遺腹在位猶不危當時大治後世誦聖壹動而五業附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埶方病大瘇一脛之大㡬如要一指之大㡬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慉身慮亾聊慉謂動而痛也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𨂂盭音蹠戻足下曰蹠戻不可行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亾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𨂂盭可為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埶方倒縣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亾已也而漢歲致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徵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是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非亶倒縣而已亶讀曰但又類辟且病痱辟音壁足病痱音肥風病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邊北邊之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雖受髙爵之賞猶將禦寇不得復除逸豫也五尺以上不輕得息斥𠋫望烽燧不得卧將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醫能治之而上不使可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皇之號為戎人諸侯埶既卑辱而旤不息長此安窮進謀者率以為是固不可解也亾具甚矣臣竊料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以天下之大困於一縣之衆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新書此下陳三表五餌而史削之三表之説不可曉五餌畧見匈奴傳賛行臣之計請必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説而笞其背説奄人也漢使送公主妻匈奴説不肯行强之因以漢事告匈奴也舉匈奴之衆唯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摶反寇而摶畜菟翫細娯而不圖大患非所以為安也此亦譏射獵之失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令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新書此下一節天子之相號為丞相諸侯之相號為丞相天子列卿秩二千石諸侯列卿秩千石天子親號曰太后諸侯號亦曰太后天子妃號曰后諸侯妃號曰后天子髙門曰司馬諸侯宫門為司馬天子車曰乘輿諸侯車曰乘輿是臣主非有相臨之分尊卑之經也云云此之不行可為長太息者此也此太息之一而史削之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縁内之閑中閑賣奴婢闌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紈之裏緁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賈嘉㑹召客者以被牆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節適今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后飾然而天下不屈其勿反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綈而富民牆屋被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庶人㜸妾縁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於既反一人欲天下亾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亾飢不可得也飢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亾為姦邪不可得也國已屈其勿反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母動為大耳如為大語者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亾等也至冐上也進計者猶曰母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商君遺禮誼棄仁恩謂商鞅并心於進取行之二歲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贅壻者言其不當出在妻家亦猶人身體之有肬贅非應所有也又説贅質也家貧無有聘財以身為質分音扶問反借父耰鉏慮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誶語誶罵也音碎抱哺其子與公併倨併音歩鼎反婦姑不相説則反脣而相稽稽計也説讀曰悦其慈子耆利不同禽獸者亾㡬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日蹷六國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廉愧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信讀曰伸一曰信任天下大敗衆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壯陵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内德從天下大賢謂髙祖也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競而上亾制度棄禮義捐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殺父兄矣盜者剟寢戸之簾剟謂割取也音輟搴兩廟之器搴取也兩廟髙祖惠帝廟也音騫又音蹇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㡬十萬石粟㡬近也言詐為文書以出倉粟近十萬石賦六百餘萬錢乘傳而行郡國此其亾行義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會之間以為大故至於俗流失壞敗因恬而不知怪慮不動於耳目以為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囘心而鄉讀曰嚮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於刀筆筐篋刀所以削書札筐篋所以盛書而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有紀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脩則壞植建也僵偃也音疆筦子曰禮義亷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亾使筦子愚人也則可筦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哉若以管子為愚人其言不實則無禮義亷恥可也若以管子為微識治體則當寒心而憂之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臣乖亂六親殃戮姦人並起萬民離叛凡十三歲而社稷為虛虛讀曰墟謂丘墟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姦人㡬幸而衆心疑惑㡬讀曰冀下同豈如今定經制經常也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姦人亾所㡬幸而羣臣衆信上不疑惑衆信謂其為忠信也此業壹定世世常安而後有所持循矣執持而順行之若夫經制不定是猶渡江河亾維楫維所以繫船楫所以刺船也詩云紼縭維之楫音集又音接中流而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夏為天子十有餘世而殷受之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亾人性不甚相逺也逺音于萬反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迺生固舉以禮迺始也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齊讀曰齋見之南郊見于天也見音胡電反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嬰兒體色赤故曰赤子耳昔者成王幼在繦抱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之惪義師道之教訓保安也傅輔也道讀曰導此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故迺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迺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母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母不正猶生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耆必先受業迺得嘗之耆讀曰嗜擇其所樂必先有習迺得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及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學禮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則親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則長㓜有差而民不誣矣帝入西學上賢而貴德則聖智在位而功不遺矣帝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則貴賤有等而下不隃矣隃與踰同帝入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德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者既成於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有闕則諌進善之旌進善言者立於旌下誹謗之木譏惡事者書之於木敢諌之鼔欲顯諌者則擊鼔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媿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禮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醬而親餽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鸞和車上鈴也歩中采齊樂詩名也或作薺又作茨音在私反趣中肆夏樂詩名趣讀曰趨中音竹仲反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見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逺庖厨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逺音于萬反長竹兩反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貴辭讓也所上者告訐也訐謂面相斥罪也音居謁反固非貴禮誼也所上者刑罰也使趙髙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艾讀曰利菅茅也音姦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道讀曰導鄙諺曰不習為吏視巳成事又曰前車覆後車誡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從者是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迹可見也亟急也音居力反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將覆也夫存亾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則化易成也開於道術智誼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貫音工宦反夫胡粤之人生而同聲耆讀曰嗜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早諭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此時務也凡人之智能見已然不能見將然夫禮者禁於將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生難知也若夫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耳豈顧不用哉然而曰禮云禮云者貴絶惡於未萌而起教於微眇使民日遷善逺罪而不自知也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母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謂所擇用也舍謂所葉置也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德教或敺與驅間之以法令道之以德教者徳教洽而民氣樂敺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而安子孫與湯武同然而湯武廣大其徳行六七百歲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歲則大敗此亾它故矣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諸安處則安置諸危處則危天下之情與器亾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置天下於仁義禮樂而德澤洽禽獸草木廣裕德被蠻貊四夷累子孫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置天下於法令刑罰德澤亾一有而怨毒盈於世下憎惡之如仇讐禍㡬及身子孫誅絶㡬音鉅依反此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邪人之言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罰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衆庶如地故陛九級上廉逺地則堂髙級等也廉側隅也陛亾級廉近地則堂卑髙者難攀卑者易陵陵乗也理埶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後有官師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諺曰欲投䑕而忌器此善諭也䑕近於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况於貴臣之近主乎廉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亾戮辱是以黥劓之辠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蹵千六反其芻者有罰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乘車則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雖或有過刑戮之辠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上豫逺不敬也逺離也所以體貎大臣而厲其節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天子呼諸侯長者同姓則曰伯父異姓則曰伯舅伯長也而令與衆庶同黥劓髠刖笞傌棄市之法然則堂不亾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虖迫迫天子也廉恥不行大臣無迺握重權大官而有徒𨽻亾恥之心虖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者決罪曰當閻樂殺二世於望夷宫本由秦制無忌上之風也投䑕而不忌器之習也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敝不以苴履苴者履中之藉也音子余反夫嘗已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體貌之矣吏民嘗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過帝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係緤之輸之司寇編之徒官司寇小吏詈罵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衆庶見也夫卑賤者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迺可以如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嘗敬衆庶之所嘗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宜得如此而頓辱之哉豫讓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滅之行音胡剛反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讓釁靣呑炭釁熏也以毒藥熏之必報襄子五起而不中人問豫子豫子曰中行衆人畜我我故衆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故此一豫讓也反君事讎行若狗彘已而抗節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馬彼將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彼將官徒自為也頑頓讀曰鈍亾恥奊詬亾節奊詬謂無志分也音胡結反詬音后□廉恥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挻之矣主上有患則吾苟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將何便於此羣下至衆而主上至少也所託財器職業者粹於羣下也俱亾恥俱苟妄則主上最病故古者禮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厲寵臣之節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廢者不謂不廉曰簠簋不飾坐汙穢滛亂男女亾别者不曰汙穢曰帷薄不脩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曰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罪矣猶未斥然正以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何之域者聞譴何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辠耳上不執縛係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不戾其頸而親加刀鋸盭古戾字音盧結反其有大辠者聞命則北靣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廉恥故人矜節行上設廉恥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則非人類也故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主耳㤀身國耳㤀家公耳㤀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國扞敵之臣誠死城郭封疆故曰聖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此言聖人厲此節行以御羣下則人皆懷徳戮力同心國家安固不可毁狀若金城也尋其下文義可曉矣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亾故吾得與之俱存夫將為我危故吾得與之皆安顧行而㤀利守節而仗義故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厲廉恥行禮誼之所致也主上何喪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諫放民私鑄疏愚曰古者鑄錢以利民後世鑄錢以利國不利民不利國而徒為權奸者之利吾不知其何心堯遭大水鑄歴山之金湯遭大旱鑄莊山之金利民也管仲相齊行泉布以富强漢武征伐更錢幣以贍用利國也至若操柄不出於上鼓鑄興作於下其利未及於貧民而多專於權奸之家又不如不鑄之為愈孝文尚寛放鑄之令失之人寛呉王以諸侯鑄錢富埒天子後卒叛逆鄧通大夫也以鑄錢財過王者皆權奸之徒專之故也民與國何利哉賈山曰錢者亾用器也而可易富貴富貴人主之操柄也而民為之是與人主共操柄也山言與誼合㫖哉
  賈誼食貨志孝文五年為錢益多而輕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除盗鑄錢令使民放鑄誼諌云云上不聽是時呉王鄧通各鑄錢故呉鄧錢布天下
  法使天下公得顧租謂顧庸之直鑄銅錫為錢敢雜以鉛鐵為他巧者其罪黥然鑄錢之情非殽雜為巧則不可得贏殽亂雜也言不雜鉛鐡則亾利而殽之甚微為利甚厚夫事有召禍而法有起姦今令細民人操造幣之埶各隱屏而鑄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姦雖黥罪日報其埶不止迺者民人抵罪多者一縣百數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衆夫縣法以誘民使入䧟阱孰積於此曩禁鑄錢死罪積下今公鑄錢黥罪積下為法若此上何頼焉又民用錢郡縣不同或用輕錢百加若干時錢重四銖法錢百枚當重一斤十六銖輕則以錢足之若干枚令滿平也或用重錢平稱不受用輕錢則百加若干用重錢雖以一當一猶復不受之法錢不立依法之錢吏急而壹之虖則大為煩苛而力不能勝縱而弗呵虖則市肆異用錢文大亂苟非其術何鄉而可哉今農事棄捐而采銅者日蕃釋其耒耨治鎔炊炭姦錢日多五榖不為多善人怵而為姦邪愿民䧟而之刑戮刑戮將甚不詳奈何而忽國知患此吏議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術其傷必大令禁鑄錢則錢必重重則其利深盜鑄如雲而起棄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姦數不勝而法禁數潰銅使之然也故銅布於天下其為禍博矣今博禍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謂七福上收銅勿令布則民不鑄錢黥罪不積一矣偽錢不蕃民不相疑二矣采銅鑄作者反於耕田三矣銅畢歸於上上挾銅積㠯御輕重錢輕則㠯術斂之重則㠯術散之貨物必平四矣㠯作兵器㠯假貴臣多少有制用别貴賤五矣㠯臨萬貨㠯調盈虛㠯收竒羡竒居宜反殘餘也羡饒益也則官富實而末民困六矣制吾棄財謂可棄之財㠯與匈奴逐爭其民則敵必懷七矣故善為天下者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禍臣誠傷之
  論積貯事愚曰積貯大事也傳曰國無三年之蓄則非其國文帝躬行恭儉以之儲峙豈不餘裕而誼猶廩然公私之積何也葢文帝恭儉是節之之道也賈誼勸農是生之之術也節之者裁其所入而求之上生之者浚其所出而求之下二者交盡則儲其餘以備一朝不測之需噫世主皆若此庫有餘帛庾有餘粟雖桑孔融鉷復生亦何待捷出巧詐為國寡根本之傷賈誼漢志文帝即位躬脩儉節思安百姓時民近戰國皆背本趨未誼説上云云上感誼言春正月丁亥詔開藉田上親耕以率天下之民
  筦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筦與管同管子管仲之書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亾度則物力必屈屈盡也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纎細也悉盡其事也孅與纎同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本農業也末工商也言人已弃農而務工商矣其食未粟者乂甚衆殘謂傷害滛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方勇反泛覆也莫之振救振舉也生之者甚少而糜之者甚多靡㪚也天下財産何得不蹷音厥蹷傾竭也漢之為漢㡬四十年矣㡬近也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狼性怯走喜還顧言民見天不雨今亦恐也歲惡不入請賣爵子賣爵級又賣子既聞耳矣聞於天子之耳安有為天下阽音閻又丁念反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阽危欲墜之意世之有飢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胡何也卒然邊境有急數十百萬之衆國胡以餽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衡横也罷夫羸老易子而齩其骨罷讀曰疲齩齧也政治未畢通也逺方之能疑者並舉而爭起矣疑讀曰擬擬僣也謂與天子相比擬迺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圖謀也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懐敵附逺何招而不至今敺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敺音驅著直畧反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縁南畮言皆趨農作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廪廪也廪廩危也言務耕農厚畜積則天下富庶何乃不為而常不足廩廩若此竊為陛下惜之
  請封建子弟疏愚曰賈誼封建侯王子弟雖明一時之埶未考三代之制故其言驗於後者特以其埶觀之而中耳淮南地亘數千里而梁壤地褊小長沙地隘不足回旋此皆漢初草創封建無法而然髙帝封三庶孽分天下半胎禍至此誼欲改制度者也而不考制度何耶古者建國公候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壤地既定各無邪心誼若按古制分天下為五等自可杜淮南濟北之謀何至七國削而叛叛而討者厥後齊楚之反梁地増力强七國以梁為限而不敢過淮南地割力弱七國至説淮南而不敢應誼之所言驗如蓍卜吾知誼自傅長沙以來諸侯厝火積薪之埶皆知其必然者噫孰若復古制之為善哉
  賈誼初文帝以代王入即位後分代為兩國立皇子武為代王参為太原王小子勝梁王後又徒代王武為淮陽王而太原王参為代王盡得故地居數年梁王勝死亾子誼復上疏云云帝從其計徙淮陽王武為梁王得大縣四十餘城陽王喜為淮南王○通鑑載在十一年
  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埶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强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為蕃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蕃翰得宜則嗣主安固故曰皇太子之所恃代北邊匈奴與强敵為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厪如黒子之著靣適足以餌大國耳餌謂為其所吞食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廉以自託於鄉黨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髙皇帝𤓰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以為不可故蔪與芟同去不義諸侯而虛其國不義諸侯謂彭越黥布等擇良日立諸子雒陽上東門之外諸侯國皆在闗東故於東門外立之東靣最北出門曰上東門畢以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以成大功今淮南地逺者或數千里越兩諸侯兩諸侯梁及淮南而縣屬於漢為縣而屬漢其吏民繇役往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自悉其家資財補縫作衣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諸侯者已不少矣其埶不可久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列城縣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郪以北著之河新郪潁川縣淮陽包陳以南揵之江揵謂立封界或曰接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呉楚陛下髙枕終亾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帝及太子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歲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旤今陛下力制天下頥指如意髙拱以成六國之旤難以言智苟身亾事畜亂宿旤熟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按此亦所難言將使不寧不可謂仁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畢其愚忠唯陛下財幸時又封准南厲王四子皆為列侯誼知上必將復王之上疏諌曰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曽不與如臣者熟計之也淮南王之悖逆亾道天下孰不知其罪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此人少壯豈能㤀其父哉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大父與伯父叔父也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也發忿快志剡手以衝仇人之胸固為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卒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䇿不便雖割而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衆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剸諸荆軻起於兩柱之間所謂假賦兵為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後四歲齊文王薨無子文帝思賈生言迺分齊為六國盡立悼惠王子六人為王又遷淮南王喜於城陽分淮南為三國盡立厲王三子後十年文帝崩景帝立三年而呉楚趙與四齊王合從舉兵西鄉京師梁王扞之卒破七國至武帝時淮南厲王子為王者兩國亦反誅○韋氏曰四齊王膠東膠西菑川濟南王也









  文選補遺巻四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五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二
  論貴粟東萊吕祖謙曰鬻爵始於文帝而浸淫於武帝文帝務在勸農故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得復一人武帝置武功直以國用匱乏故除千夫五大夫免繇役爵得至樂卿有止法則其權一時之宜而為是法制亦已周密然卜式輸財助邉賜外繇四百人則不止於復一人矣晚賜爵左庶長駸駸於封侯而無禁則其過於樂卿不知其幾倍自是而後補郎除吏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則郎選衰吏道雜矣然其末年選用之序猶未至於能否混淆有可取者黄霸以入粟補馮翊卒吏而領郡錢穀計簿書正以察㢘補河東均輸長累遷至郡守而於農桑畜養米鹽無不通曉而治行卒為第一此其用之為有法也惟其入財補官之人不隨其才而泛使之益見其為冗也○愚曰人臣心純乎理故其言醇人臣心雜乎術故其言疵誼與錯同以貴粟言也誼不過曰抑末重農而錯乃曰賣爵除罪帝從其言而置募粟之爵史誇其功而紀粟陳之由嗚呼以文帝之恭儉加以重農抑末遲之數年自可殷富何待以術募民而誘之者賣爵不巳則習為故常必至西園諧價關内侯入錢五百萬如桓靈矣除罪不已則作奸犯科徼倖苟免必有子弟殺父兄妻殺夫凡二百二十二人如魏相所言矣錯之言計小利而傷大體不如誼言為善也史謂賈誼晁錯明申韓而議論不同又謂公孫𢎞仲舒以儒學飾吏事而心術不同何耶○又曰晁錯實粟若就文帝之時區處自有其道按食貨志漢初自天子至封君湯沐邑山川園池市肆租税之入皆各為私奉養不領於天子之經費轉關東粟給中都官嵗不過數十萬石又按梁孝王居天下膏腴地府庫實玉多於京師嗚呼禹貢納粟納秸之法周官九貢九賦之式所以取於侯國者有制而非但私其土地人民也錯知削七國之地而不知責王侯之賦移此區處乃不削之削强本弱枝實粟一畫也豈待賣爵除罪哉鼂錯本傳錯潁川人○通鑑載孝文十三年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食讀曰飼衣於旣反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瘠瘦病也言無相弃捐而瘦病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髙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苟禦風寒不求靡麗飢之於食不待甘㫖㫖美也飢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終嵗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擇也走音奏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内而亡飢寒之患周謂周徧而流行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姦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飢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玊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服事公役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隂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㓜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本直千錢者止得五百賈讀曰價亡者取倍稱之息取一償二為倍稱稱舉也今俗謂舉錢者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責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行賣曰商坐販曰賈列者若今市中賣貨行也操其竒贏日游都市竒贏謂有餘財而蓄聚竒異之物一説竒殘餘物也乘上之急所賣必倍上所急求則其價倍貴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梁肉粱好粟即今之粱米亡農夫之苦有仟伯之得仟謂千錢伯謂百錢也今俗猶謂百錢為一伯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埶以利相傾千里游敖冠蓋相望乘堅䇿肥履絲曵縞堅謂好車縞皓素繒之精白者也此商人所以兼并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迕違也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渫散也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損減也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歩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廼復一人耳五大夫第九等爵也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逺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髙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邉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矣
  諫起上林苑原闕注






  東方朔本傳朔平原厭次人武帝初即位徵天下舉方正賢良文學材力之士朔上書髙自稱譽上偉之令待詔公車後以朔為常侍郎初建元三年帝微行迺使太中大夫吾丘夀王與待詔能用算者二人舉籍阿城以南盩厔以東冝春以西提封頃畆及其賈直欲除以為上林苑屬之南山又詔中尉左右内史表屬縣草田欲以償鄠杜之民吾丘夀王奏事上大悦稱善時朔在傍進諌
  臣聞謙遜静慤天表之應應之以福驕溢靡麗天表之應應之以異今陛下累郎臺恐其不髙也弋獵之處恐其不廣也如天不為變則三輔之地盡可以為苑何必盩厔鄠杜乎奢侈越制天為之變上林雖小臣尚以為大也夫南山天下之阻也南有江淮北有河渭其地從汧隴以東商雒以西厥壤肥饒漢興去三河之地止霸産以西都涇渭之南此所謂天下陸海之地秦之所以虜西戎兼山東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銀銅鐵豫章檀柘異類之物不可勝原此百工所取給萬民所仰足也又有秔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薑芋水多䵷魚芋草名葉似藕荷長而不圓根正白可食䵷即蛙字也似蝦蟆而小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飢寒之憂故酆鎬之間號為土膏其賈畆一金今規以為苑絶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桑之業棄成功就敗事損耗五榖是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而長飬麋鹿廣狐兔之苑大虎狼之墟又壊人塚墓發人室廬令幼弱懐土而思耆老涕泣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營之垣而囿之騎馳東西又有深溝大渠夫一日之樂不足以危無隄之輿隄限也輿乘輿也不敢斤言天子故曰輿無隄謂天子富貴無隄限也是其不可三也故務苑囿之大不恤農時非所以彊國富人也夫殷作九市之官而諸侯畔紂宫中設九市靈王起章華之臺而楚民散楚靈王作章華之臺納亡人以實之卒有乾谿之禍也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糞土愚臣忘生觸死逆盛意犯隆指罪當萬死願陳泰階六符泰階三台也每台二星凡六星符六星之符驗也應劭曰黄帝泰階六符經曰太階者天之三階也上階為天子中階為諸侯公卿大夫下階為士庶人上階上星為男主下星為女主中階上星為諸侯三公下星為卿大夫下階上星為元士下星為庶人三階平則隂陽和風雨時社稷神祇咸獲其宜天下大安是為太平三階不平則五神乏祀日有食之水潤不浸稼穡不成冬雷夏霜百姓不寧故治道傾天子行暴令好興甲兵脩宫榭廣苑囿則上階為之奄奄疏濶也以孝武皆有此事故朔為陳之以觀天變不可不省是日因奏泰階之事乃拜朔為大中大夫給事中賜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夀王所奏云
  論限民名田原闕



  董仲舒本傳董仲舒廣川人食貨志武帝外事四夷内興功利役費並興而民去本仲舒説上曰春秋它榖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之以此見聖人於五榖最重麥與禾也今闋中俗不好種麥是歳失春秋之所重而損生民之具也願陛下幸詔大司農使關中民益種宿麥令母後時又言
  古者税民不過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過三日其力易足民財内足以飬老盡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極愛故民説從上至秦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亡立錐之地又顓川澤之利管山林之饒荒淫越制踰侈以相髙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歲屯戍一嵗力役三十倍於古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秦收田租又出口賦官又奪鹽鐵利或耕豪民之田見税什五言下户貧人自無田而耕墾豪富家田十分之中以五輸本田主故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赭衣半道斷獄嵗以千萬數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名田占田也各為立限不使富者過制則貧弱之家可足塞并兼之路鹽鐵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専殺之威不得専殺奴婢薄賦斂省繇役以寛民力然後可善治也諫昌邑王䟽西山真徳秀曰王吉龔遂之事昌邑王可謂不負所職矣王以失道廢二人當加褒異以為人臣之勸可也而僅得減死且被髠鉗之罰霍光於是失刑政矣王吉吉舉賢良為昌邑中尉而王好游獵驅馳國中動作亡節吉上䟽諫
  臣聞古者師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詩云匪風發兮匪車掲兮顧瞻周道中心𢛁兮説曰是非古之風也發發者是非古之車也掲掲者蓋傷之也今者大王幸方與曽不半日而馳二百里百姓頗廢耕桑治道牽馬臣愚以為民不可數變也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舍於棠下而聽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其仁恩至虖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游馮式撙銜馳驅不止口倦乎叱咤手苦於箠轡身勞乎車輿朝則冒霧露晝則被塵埃夏則為大暑之所暴炙冬則為風寒之所匽薄數以耎脆之玉體犯勤勞之煩毒非所以全夀命之宗也又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夫廣厦之下細旃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後上論唐虞之際下及殷周之盛考仁聖之風習治國之道訢訢焉發憤忘食日新厥徳其樂豈徒銜橛之間哉休則俛仰屈信以利形進退歩趨以實下吸新吐故以練藏専意積精以適神於以養生豈不長哉大王誠留意如此則心有堯舜之志體有喬松之夀美聲廣譽登而上聞則福祿其輳而社稷安矣皇帝仁聖至今思慕未怠於宫館囿池弋獵之樂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聖意諸侯骨肉莫親大王大王於屬則子也於位則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責加焉恩愛行義孅介有不具者於以上聞非饗國之福也臣吉愚戇願大王察之王賀雖不遵道然猶知敬禮吉乃下令曰寡人造行不能無惰中尉甚忠數輔吾過使謁者千秋賜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其後復放從自若吉輒諌爭甚得輔弼之義雖不治民國中莫不敬重焉久之昭帝崩霍光秉政迎昌邑王吉即奏書戒王條國家便宜奏趙汝愚進經濟錄奏劄曰切惟古以來凡有國家者莫不自有一代規模制度其事切於時而易行不必逺尋異世之法故魏相為丞相數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故事及賢臣所言請施行之此最明於治體之要也○愚曰處闇弱之世者宜於立法事英鋭之主者宜於守法宣帝天資明達勇果不患不及而患其過故帝可以有為而相未嘗導帝以過為凡條列昭帝所行寛大二十三事皆除苛從寛之規鼂錯賈誼等所言施行又不過務農積貯之説此魏相養成徳性懼帝挾英明而失之太過也比之荆舒執已見引進少年紛更天下事者不同
  魏相本傳相明易經有師法好觀漢故事及便宜章奏以為古今異制方今務在奉行故事而已數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行事及賢臣賈誼晁錯董仲舒等所言奏請施行之時元康年間
  臣聞明主在上賢輔在下則君安虞而民和睦臣相幸得備位不能奉明法廣教化理四方以宣聖徳民多背本趨末或有飢寒之色為陛下之憂臣相罪當萬死臣相知能淺薄不明國家大體時用之宜惟民終始未得所繇竊伏觀先帝聖徳仁恩之厚勤勞天下垂意黎庶憂水旱之災為民貧窮發倉廩振乏餒遣諫大夫博士廵行天下察風俗舉賢良平寃獄冠蓋交道省諸用寛租賦弛山澤陂池禁秣馬酤酒貯積所以周急繼困慰安元元便利百姓之道甚備臣相不能悉陳昧死奏故事詔書凡二十三事先帝謂孝昭也臣謹案王法必本於農而務積聚量入制用以備凶災亡六年之畜尚謂之急元鼎三年平原勃海大山東郡溥被災害民饑死於道路二千石不豫慮其難使至於此賴明詔振捄乃得䝉更生今嵗不登穀暴騰踴臨秋收斂猶有乏者至春恐甚亡以相恤西𦍑未平師旅在外兵革相乘臣竊寒心宜蚤圖其備唯陛下留神元元帥繇先帝盛徳以撫海内上施行其䇿
  明堂月令奏愚曰魏相佐宣帝自地節三年至神爵凡九載其存也何書災異多而祥瑞少其亡也何書祥瑞多而災異少夫宣帝好祥瑞之心甚於孝武相逆窺其心素矣故今日條郡國逆賊風雨明日采易隂陽明堂月令以隂陽災異之説日警醒之而不使好祥瑞之私頃刻藏於胷次居中裁抑藹然古大臣儆戒之忠也至曰隂陽不和咎在臣等不但警君又以自警也後有奸臣掩天災不言既不警君又不自警待上以災異䇿免者大有愧矣魏相相奏故事詔書凡二十三事又數采易隂陽及明堂月令奏之
  臣相幸得備員奉職不修不能宣廣教化隂陽未和災害未息咎在臣等臣聞易曰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故刑罰清而民服天地變化必繇隂陽隂陽之分以日為紀日冬夏至則八風之序立萬物之性成各有常職不得相干東方之神太昊乘震執規司春木為仁仁者生生者圜故為規南方之神炎帝乘離執衡司夏火為禮禮者齊齊者平故為衡西方之神少昊乘兊執矩司秋金為義義者成成者方故為矩北方之神顓頊乘坎執權司冬水為智智者謀謀者重故為權中央之神黄帝乘坤艮執繩司下土土為信信者誠誠者直故為繩兹五帝所司各有時也東方之卦不可以治西方南方之卦不可以治北方春興兑治則饑秋興震治則華冬興離治則泄天地之氣不閉密也夏興坎治則雹明王謹於尊天慎於養人故立羲和之官以乘四時乘治也節授民事各依其節而授以事君動靜以道奉順隂陽則日月光明風雨時節寒暑調和三者得叙則災害不生五穀熟絲麻遂屮木茂鳥獸蕃民不夭疾衣食有餘若是則君尊民說上下亡怨政教不違禮讓可興夫風雨不時則傷農桑農桑傷則民飢寒飢寒在身則亡廉恥寇賊姦宄所繇生也臣愚以為隂陽者王事之本羣生之命自古賢聖未有不繇者也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髙皇帝所述書天子所服第八第八天子衣服之制也於施行詔書第八曰大謁者臣章受詔長樂宫曰令羣臣議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相國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蕭何周昌謹與將軍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議陵王陵通叔孫通春夏秋冬天子所服當法天地之數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順四時以治國家身亡禍殃年夀永究是奉宗廟安天下之大禮也臣請法之中謁者趙堯舉春主一時衣服禮物朝祭百事也李舜舉夏兒湯舉秋貢禹舉冬髙帝時自有一貢禹也兒五奚反四人各職一時大謁者襄章奏制曰可孝文皇帝時以二月施恩恵於天下賜孝弟力田及罷軍卒祠死事者頗非時節罷軍卒卒之疲于軍事者一曰新從軍而休罷御史大夫鼂錯時為太子家令奏言其狀臣相伏念陛下恩澤甚厚然而災氣未息竊恐詔令有未合當時者也願陛下選明經通知隂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隂陽天下幸甚相敕掾吏案事郡國及休告從家還至府輒白四方異聞或有逆賊風雨災變郡不上相輙奏言之○西山曰月令之書雖起秦世然先王之制存焉漢興頗用其畧如春行寛大之令布封賞之恩以至秋冬理獄十月而後不復論囚類皆本之月令自髙帝時有趙堯等分舉四時之制至是魏相又為宣帝言之其後李尋告哀帝謂朝廷忽於時月之令諸侍中尚書近臣宜令通知月令之意而盛夏斬人識者知王莽之必亡後漢陳寵魯恭亦嘗論此大畧皆原於月令云
  言得失䟽西山真氏曰漢諸儒惟董仲舒嘗以正心正朝廷為武帝言自餘往往詳於政事畧於人君之身吉所陳具有本末使宣帝能擢置輔相之列則所謂建萬世之長䇿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要必有道帝乃視為迂闊使之謝病免歸惜哉吉意以為之下盖史家撮其大指如此非本文也○愚曰士有所守則不變以求合無所守則必變以求合孟子以王道說齊梁言雖不行猶堅執仁義之理商鞅以王道說孝公言偶不中則遷就刑名之術宣帝雜伯之君也吉以王道陳之帝以迂闊視之吉寧謝病而歸未嘗以刑名逢帝有軻之心無鞅之詐賢矣哉雖然漢君有帝王天資者文武宣三人文帝雜莊老故規模粹而不盡武帝雜多慾故規模大而不正宣帝資禀不如文志氣不如武而又雜以伯道故規模卑而不醇宜王吉之言不相入也
  王吉本傳吉字子陽琅琊臯虞人宣帝徵為博士諫大夫時頗修武帝故事宫室車服盛於昭帝時外戚許史王氏貴寵而上躬親政事任用能吏吉䟽云云
  陛下躬聖質總萬方帝王圖籍日陳于前惟思世務將興太平詔書毎下民欣然若更生臣伏而思之可謂至恩未可謂本務也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言聽諫從然未有建萬世之長䇿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也其務在於期㑹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臣聞聖王宣徳流化必自近始朝廷不備難以言治左右不正難以化逺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也聖主獨行於深宫得則天下稱誦之失則天下咸言之行發於近必見於逺故謹選左右審擇所使左右所以正身也所使所以宣徳也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其本也春秋所以大一統者六合同風九州共貫也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禮義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獨設刑法以守之其欲治者不知所繇與由同以意穿鑿各取一切權譎自在故一變之後不可復修也是以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户異政人殊服詐偽萌生刑罰無極萌生其爭出如草木之初生質樸日銷恩愛寖薄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非空言也王者未制禮之時引先王禮宜於今者而用之臣願陛下承天心發大業與公卿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敺一世之民躋之仁夀之域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夀何以不若髙宗竊見當世趨務不合於道者謹條奏唯陛下財擇焉財與裁同吉意以為夫婦人倫大綱夭夀之萌也世俗嫁娶太早未知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聘妻送女亡節則貧人不及故不舉子又漢家列侯尚公主諸侯則國人承翁主娶天子女曰尚公主國人娶諸侯女曰承翁主尚承皆卑下之名師古曰翁主者言其父自主婚使男事女夫詘於婦逆隂陽之位故多女亂古者衣服車馬貴賤有章以襃有徳而别尊卑今上下僣差人人自制是以貪財趨利不畏死亡周之所以能致治刑措而不用者以其禁邪於㝠㝠絶惡於未萌也又言舜湯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舉臯陶伊尹不仁者逺今使俗吏得任子弟子弟以父兄任為郎率多驕驁不通古今至於積功治人亡益於民此伐檀所為作也魏詩伐檀刺不用賢也宜明選求賢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宜居位去角抵減樂府省尚方明視天下以儉視讀曰示古者工不造琱瑑商不通侈靡非工商之獨賢政教使之然也民見儉則歸本本立而末成其指如此上以言迂闊不甚寵異也吉遂謝病歸
  控制西𦍑事宜奏愚曰趙充國有大力量古名將也其捍蔽西垂如泰山巉巖而不可踰震壓醜酋如鈞石鎮重而不可移條畫利害區處事宜又如底柱屹立而不可拔不貪小利而伐其謀不攻攴黨而伐其交皆老於兵法者也昔武帝疑李陵悔行而詔以行期陵不能持之以力量又貪浚稽之小勝以至窘降充國闢武賢鈔掠之非揚䍐开闇昧之過再三詰問曽不變易而全師保勝安邉之册卒如所料充國力量真可為國大臣矣豈特將趙充國本傳充國字翁孫隴西上邽人時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並出合擊䍐开在鮮水上者奪其畜産虜其妻子復引兵還冬復擊之天子下其書博議
  武賢欲輕引萬騎分為兩道出張掖回胡悔反謂路紆曲逺千里以一馬自佗負三十日食佗徒何反凡以畜産載負物者皆為佗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勤勞而至虜必商軍進退稍引去商計度也宋祁曰稍引去當更添一稍字逐水屮入山林隨而深入虜即據前險守後阸以絶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為夷狄笑千載不可復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産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又武威縣張掖日勒皆當北塞有通谷水草日勒張掖之縣臣恐匈奴與𦍑有謀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張掖酒泉以絶西域其郡兵尤不可發先零首為畔逆他種刼略故臣愚册欲捐䍐开闇昧之過隠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拊循和輯此全師保勝安邉之册天子下其書公卿議
  陳兵利害戴溪曰馬伏波矍鑠老矣被甲上馬以示可用李靖以自薦雖老尚堪一行後乃決䇿深入盖武將餘習雖血氣已衰而心志未耗猶思攘臂抵掌賈其餘勇且不復為身慮况慮及國家哉古之名將豈有若趙充國之賢者充國老矣自請為將豈前二公比哉為將不言兵而言國此豈可以將名也且其志不在𦍑漢嘗窮兵深入二三十年用事夷狄雖士馬物故而虜亦折北不支就使如辛武賢之䇿出兵破𦍑𦍑亦當離解困弊不足抗漢未至如充國所慮者然充國志不在𦍑也漢名將稱衞霍然實無他能専以深追逺討為功又當時輕鋭少年若終軍傅介子輩以圖徼倖懐匕首刺人於户牖之間使天子喜邉功輕敵生事者非此輩啓之乎充國老臣深識世變不以晚年一為宣帝言此誰當復言者愛惜民命保䕶國體使天子知養威持重不折夭傷鏃亦足以制敵成功功成晏然而無後患餘禍可以活民命存國體正救其君之心術以為後世用兵之法
  趙充國本傳宣帝書敕讓充國以為將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國家廼上書謝罪因陳利害云云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璽書報從
  臣竊見騎都尉安國前幸賜書擇𦍑人可使使䍐諭告以大軍當至漢不誅䍐以解其謀恩澤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獨私美陛下盛徳至計亡已故遣开豪雕庫宣天子至徳䍐开之屬皆聞知明詔今先零𦍑楊玊此𦍑之首師名王將騎四千及煎鞏騎五千阻石山木候便為寇謂依阻山之木石以自保固䍐𦍑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擊䍐釋有罪誅亡辜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今䍐羌欲為燉煌酒泉冦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臣愚以為不便先零𦍑虜欲為背叛故與䍐开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漢兵至而䍐开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䍐开之急以堅其約先擊䍐𦍑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徳於䍐𦍑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人廹脅諸小種附著者稍衆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莫須小種𦍑名也如是虜兵寖多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繇十年數不二三嵗而已臣得䝉天子厚恩父子俱為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七十六為明詔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獨思惟兵利害至孰悉也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䍐𦍑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而䍐开不服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
  上屯田奏倪恕曰禦敵莫急於兵屯兵莫急於食食不足則兵不能多兵不多則敵不可遏是故屯田之制不可不講也嘗考古今屯田往往皆無一定之所蓋因時度宜而為之宣帝之時先零䍑开解仇結盟侵擾邉鄙當時議論欲裹糧深入一舉而滅之充國知其未可也以為難久不解徭役不息則四夷必有乘其敝者莫如屯田以全取勝田於浩亹積穀金城卒能破先零下䍑开振旅而還中國不知其勞豈非屯田之利哉○愚曰先儒言韓信善將兵多多益辦只是分數明愚謂趙充國善用兵破降西𦍑只是分數明此一便宜之事也兵用幾人粟用幾斛屯田利幾倍省漕運幾何破先零幾時如架屋者胷中歴歴先有成算振凱以還如抽矢箙中取諸寄耳後諸葛亮用蜀屯田渭濵與充國意合嗚呼皆分數明也
  趙充國本傳上賜書以十二月擊先零𦍑時𦍑降者萬餘人充國度其必壊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進兵璽書中郎將卬懼使客諫充國云云充國嘆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明主可為忠言遂奏云云
  臣聞兵者所以明徳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内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穀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茭乾芻也藁禾稈石百二十斤難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他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䇿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𦍑東至浩亹𦍑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壊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歩兵與吏士私從者合九萬二百八十一人用穀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漕下以水運木而下也繕補也浚深治也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晦田事出謂至春人出營田也賦謂班與之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倅副也什二者千騎則副馬二百匹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蓄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穀至者足支萬人一嵗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許
  屯田第二奏唐仲友曰守屯田議與亞夫堅壁事體同獨充國尤難蓋七國事急𦍑兵諸將所輕又充國自薦非亞夫乃文帝所屬之比
  趙充國本傳上報曰即如將軍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充國上狀云云
  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薦稠草愁於寄託逺遯骨肉心離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决可朞月而望𦍑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謂𦍑受充國之言歸相告諭此坐支解𦍑虜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歩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穀威徳並行一也又因排折𦍑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衆以成𦍑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嵗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𦍑以眎𦍑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乘危徼倖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離遭也墮謂因寒而墮指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逺追死傷之害八也内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埶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开小开使生他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册惟明詔博詳公卿議臣採擇
  屯田第三奏南軒張栻曰漢將孰賢當以趙充國為最凡將之病患於勇而謀不謹也充國更軍事多矣及聞西𦍑之事則不敢遽曰兵難遙度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畧其不敢忽如此經歴之多思慮之深孔子所謂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也將之病在於急近功也充國則圖其萬全陳屯田十二利持而為不可動之計其規模與孔明渭上之師何以異哉將之病在於果於殺而不䘏百姓也充國任閫外之寄而為國家根本之慮要使百姓安邊圉强西戎坐消焉此三代之將非戰國以來摧鋒折敵者所可班也反復究其規模味其風㫖逺大周密拔出倫輩在宣帝時不獨為賢將殆可相也使其為相必能為國家圖立制度為後世思安養百姓為邦本計如魏相輩皆當在其下風耳
  趙充國本傳上復賜報畧曰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虜攻擾屯兵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將軍孰計復奏充國奏云云
  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筭勝少算先零𦍑精兵分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逺客分散飢凍䍐开莫須又頗暴略其羸弱畜産畔還者不絶皆聞天子明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虜破壊可日月冀逺在來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邉自燉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乗塞列隧有吏卒數千人虜數大衆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歩士萬人屯田地埶平易多髙山逺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塹壘木樵與譙同謂為髙樓以望敵校聨不絶此校謂用木自相貫穿以為固亦猶周易荷校滅耳周禮校人掌王馬之政六廐成校蓋用關械䦨養馬也說文校木囚也以木相貫遮闌禽獸今言營壘相次便兵弩飭鬬具烽火幸通埶及并力以逸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内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虜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徳宜不久矣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逺渉河山而來為寇又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終不敢復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各於其處自瓦解不戰而自破之册也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衆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亶能令虜絶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埶往終不見利空内自罷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視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復更發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憂今久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臣愚以為不便校尉臨衆幸得承威徳奉厚幣撫循衆羌諭以明詔宜皆鄉風雖其前辭嘗曰得亡校五年宜無他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逺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亦嫌字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久留天誅罪當萬死陛下寛仁未忍加誅令臣數得孰計愚臣伏計孰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昧死陳愚惟陛下省察充國奏每上輙下公卿議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仆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上於是報充國曰將軍計善其上留屯田及當罷者人馬數論節儉奏温公司馬光曰忠臣之事君也責其所難則其易者不勞而正補其所短則其長者不勸而遂孝元踐位之初虚心以問禹禹宜先其所急後其所緩然則優游不斷讒佞用權當時之大患也而禹不以為言恭謹節儉孝元之素志也而禹孜孜言之何哉使禹之智不足以知烏得為賢知而不言為罪愈大矣○戴溪曰帝始即位召用貢禹虛已以待而禹拳拳為帝言節儉數事將順其美而不能正救其失蓋蕭望之周堪以剛不足以感悟上心貢禹以柔不足以大起人意遂使帝徬徨四顧無所倚賴及其末年石顯之勢已成雖有韋𤣥成匡衡無如之何已○愚曰貢禹當元帝即位之初首從君心上求可謂先攻上身而惜未盡也剛則無慾慾則不剛二者相根而起易之乾君道也易不曰恭儉而曰剛健盖君而畜天徳之剛則由此入恭儉不難漢武病於奢而不儉孝元病於柔而不剛人固各有偏也禹之説誠善移其告元帝者告武帝則得而獨以告元帝恐未善也
  貢禹本傳禹字少翁琅邪人元帝即位徵為諫大夫是時年嵗不登郡國多困禹奏
  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過九人秣馬不過八匹牆塗而不琱木摩而不刻車輿器物皆不文畫苑囿不過數十里與民共之任賢使能什一而稅亡他賦斂繇戍之役使民嵗不過三日千里之内自給千里之外各置貢職而已故天下家給人足頌聲並作至髙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節儉宫女不過十餘廐馬百餘匹孝文皇帝衣綈履革器亡琱文金銀之飾後世爭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絝刀劒亂於主上主上時臨朝入廟衆人不能别異甚非其宜然非自知奢僣也猶魯昭公曰吾何僣矣今大夫僣諸侯諸侯僣天子天子過天道其日久矣承衰救亂矯復古化在於陛下臣愚以為盡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焉論語曰君子樂節禮樂方今宫室已定亡可奈何矣其餘盡可減損故時齊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三服官主作天子之服在齊地笥盛衣竹器音先嗣反方今齊三服官作工各數千人一嵗費數鉅萬蜀廣漢主金銀器嵗各用五百萬三工官官費五千萬三工官謂少府之屬官考工室也右工室也東園匠也上言蜀漢主金銀器是不入三工之數東西織室亦然廐馬食粟將萬匹臣禹嘗從之東宫從天子往太后宫見賜杯案盡文畫金銀飾非當所以賜食臣下也東宫之費亦不可勝計天下之民所為大飢餓死者是也今民大飢而死死又不葬為犬豬所食人至相食而廐馬食粟苦其大肥氣盛怒至乃日歩作之日日行歩而動作之以散充溢之氣王者受命於天為民父母固當若此乎天不見邪武帝時又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後宫及弃天下昭帝㓜弱霍光専事不知禮正妄多臧金錢財物鳥獸魚鼈牛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盡瘞臧之又皆以後宫女置於園陵大失禮逆天心又未必稱武帝意也昭帝晏駕光復行之至孝宣皇帝時陛下惡有所言不能自言減省之事羣臣亦隨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過度取讀曰娶諸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數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曠夫及衆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實地下其過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唯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大減損乘輿服御器物三分去二子産多少有命審察後宫擇其賢者留二十人餘悉歸之及諸陵園女亡子者宜悉遣獨杜陵宫人數百誠可哀憐也廐馬可亡過數十匹獨舍長安城南苑地以為田獵之囿自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復其田以與貧民方今天下饑饉可亡大自減損以救之稱天意乎天生聖人蓋為萬民非獨使自娯樂而已也故詩曰天難諶斯不易惟王上帝臨女毋貳爾心當仁不讓獨可以聖心參諸天地揆之往古不可與臣下議也若其阿意順指隨君上下臣禹不勝拳拳不敢不盡愚心天子納善其忠乃下詔令太僕減食穀馬水衡減食肉獸省宜春下苑以與貧民又罷角抵諸戲及齊三服官遷禹為光祿大夫論賦筭鑄錢及贖罪之弊愚曰人有所私者决不敢公於言易曰中心疑者其辭枝然也禹言事多矣不直言朝廷大奸而泛言末節細故譬之木心不固而樸斵文繡於其外其能久乎夫口賦之除非不可寛徵也鑄錢之罷非不可抑末也以至贖罪之議非不可厚風俗也奈何閹宦専權羣邪用事已滋危削之根若此數者特其末耳及觀石顯以禹明經著節使人致意深自結納至薦禹歴九卿禹有所私於此其泛於言無責也至若恭顯白逮更生下獄太傅韋𤣥成諫大夫貢禹與廷尉雜考劾更生前謀排去許史毁離親戚今又教人言變事更生坐免為庶人貢助小人而誣君子又何失言哉
  貢禹禹為御史大夫在位數言得失書數十上時初元五年
  古民亡賦筭口錢起武帝征伐四夷重賦於民民産子三嵗則出口錢故民重困至於生子輙殺甚可悲痛宜令兒七嵗去齒乃出口錢年二十乃筭又言古者不以金錢為幣専意於農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飢者今漢家鑄錢及諸鐵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銅鐵一嵗功十萬人已上中農食七人是七十萬人常受其飢也鑿地數百丈銷隂氣之精地藏空虚不能含氣出雲斬伐林木亡有時禁水旱之災未必不繇此也自五銖錢起已來七十餘年民坐盜鑄錢被刑者衆富人積錢滿室猶亡厭足民心動搖商賈求利東西南北各有智巧好衣美食嵗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稅農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草杷土手足胼胝捽拔取也杷手掊之也胼併也胝繭也已奉穀租又出稾稅槀禾稈也鄉部私求不可勝供言鄉部之吏又私有所求不能供之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貧民雖賜之田猶賤賣以賈賣田與人而更為商賈之業窮則起為盜賊何者末利深而惑於錢也是以姦邪不可禁其原皆起於錢也疾其末者絶其本宜罷採珠玊金銀鑄錢之官亡復以為幣市井勿得販賣賤買貴賣曰販除其租銖之律租税之法皆依田畝不得雜計百物之銖兩租稅祿賜皆以布帛及穀使百姓壹歸於農復古道便追遵古法於事便也又言諸離宫及長樂宫衞可減其大半以寛繇役又諸官奴婢十萬餘人戲游亡事稅良民以給之嵗費五六鉅萬宜免為庶人廩食給其食令代關東戍卒乗北邉亭塞候望乘登也又欲令近臣自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販賣與民爭利犯者輙免官削爵不得仕宦禹又言孝文皇帝時貴廉潔賤貪汙賈人贅壻及吏坐臧者皆禁錮不得為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以與民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下斷獄四百與刑錯亡異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闢地廣境數千里自見功大威行遂從耆欲從讀曰縱耆讀曰嗜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變使犯法者贖罪入穀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並起亡命者衆郡國恐伏其誅則擇便巧史書習於計簿能欺上府者以為右職上府謂所屬之府右職髙職也姦軌不勝則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操持也切刻也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謾而善書者尊於朝謾誑也謾音慢又武連切誖逆而勇猛者貴於官誖亂也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以禮義為史書而仕宦何以謹慎為勇猛而臨官故黥劓而髠鉗者猶復攘臂為政於世行雖犬彘家富埶足目指氣使是為賢耳動目以指物出氣以使人故謂居官而置富者為雄桀處姦而得利者為壯士兄勸其弟父勉其子俗之敗壊乃至於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贖罪求士不得真賢相守崇財利相諸侯相也守郡守也崇尚也誅不行之所致也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臧者輙行其誅亡但免官不止免官而已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廉而天下治矣孔子匹夫之人耳以樂道正身不解之故解讀曰懈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微亦無也折斷也非孔子之言則無以為中况乎以漢地之廣陛下之徳處南面之尊秉萬乗之權因天地之助其於變世易俗調和隂陽陶冶萬物化正天下易於决流抑隊决欲流之水抑將隊之物言其便易自成康以來幾且千嵗欲為治者甚衆然而太平不復興者何也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奢侈行而仁義廢也陛下誠深念髙祖之苦醇法太宗之治正已以先下選賢以自輔開進忠正致誅姦臣逺放諂佞放出園陵之女罷倡樂絶鄭聲去甲乙之帳退偽薄之物修節儉之化驅天下之民皆歸於農如此不解則三王可侔五帝可及唯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天子下其議令民産子七嵗乃出口錢自此始又罷上林宫館希幸御者及省建章甘泉宫衞卒減諸侯王廟衞卒省其半餘雖未盡從然嘉其質直之意此篇經史氏刪削非復本文其云又言又欲恐非一時一䟽所陳今采其議論










  文選補遺巻五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六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三
  上徙都成周疏愚曰遷都未易言也天下事役之重者情必有不從行之驟者勢必有不堪盤庚遷亳三誥而後成周公營洛三卜而後定言可易哉夬東都者周之洛也而西都者亦周之豐鎬也婁敬不定於髙帝之時而翼奉乃欲定於元帝之世當時地震日食民困國虚徙之豈其時者况朝市廟社之有規也苑囿井竈之有次也一旦奪其所素有而頓然易之必有不測者隨其後昔光武至和帝都洛西都父老有怨班固恐帝去洛陽故上賦以陳人情然也奉之言曰亡復繕治宫館不急之費嵗餘五年之畜不知遷都於洛亦廢宫室而不治乎元帝之賢不如盤庚石顯之専難望周公吾未見其可遷者吾意奉精隂陽律厯之占知漢有百二之阨後必將都洛故其言曰因天變而徙都與天下更始欲因以厭之不然奉豈狂而愚也哉
  翼奉本傳奉字少君東海下邳人元帝延問得失奉以為祭天地於雲陽汾隂及諸寢廟不以親疏迭毁皆煩費違古制又宫室苑囿奢泰難供以故民困國虚亡累年之畜所繇來久不改其本難以末正廼上疏云云
  臣聞昔者盤庚改邑以興殷道聖人美之竊聞漢徳隆盛在於孝文皇帝躬行節儉外省繇役其時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中諸離宫館也未央宫又無髙門武臺麒麟鳳凰白虎玉堂金華之殿獨有前殿曲臺漸臺宣室溫室承明耳孝文欲作一臺度用百金重民之財廢而不為其積土基至今猶存又下遺詔不起山墳故其時天下大和百姓洽足徳流後嗣如令處於當今因此制度必不能成功名天道有常王道亡常亡常者所以應有常也必有非常之主然後能立非常之功臣願陛下徙都於成周左據成臯右阻黽池前鄉崧髙後介大河介隔也建滎陽扶河東南北千里以為關而入敖倉地方百里者八九足以自娛東厭諸侯之權西逺𦍑胡之難厭抑也一葉反逺于萬反陛下共已亡為按成周之居兼盤庚之徳萬嵗之後長為髙宗漢家郊兆寢廟祭祀之禮多不應古臣奉誠難亶居而改作亶居猶虚居也欲徙都乃可更制度亶讀曰但居謂依舊都故願陛下遷都正本衆制皆定亡復繕治宫館不急之費嵗可餘一年之蓄臣聞三代之祖積徳以王然皆不過數百年而絶周至成王有上賢之材因文武之業以周召為輔有司各敬其事在位莫非其人天下甫二世耳然周公猶作詩書深戒成王以恐失天下書則曰王毋若殷王紂書無逸其詩則曰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監于殷駿命不易詩大雅文王詩今漢初取天下起於豐沛以兵征伐徳化未洽後世奢侈國家之費當數代之用非直費財又乃費士孝武之世暴骨四夷不可勝數有天下雖未久至於陛下八世九主矣吕氏為主不得為世故八世九主雖有成王之明然亡周召之佐今東方連年饑饉加之以疾疫百姓菜色或至相食地比震動天氣溷濁日光侵奪繇此言之執國政者豈可以不懷怵惕而戒萬分之一乎故臣願陛下因天變而徙都所謂與天下更始者也天道終而復始窮則反本故能延長而亡窮也今漢道未終陛下本而始之於以永世延祚不亦優乎如因丙子之孟夏順太隂以東行如因今丙子之四月也太隂是時在甲戌當轉乙亥丙子左旋到後七年之明嵗必有五年之餘蓄然後大行考室之禮考成也成其禮詩斯干序斯干宣王考室也雖周之隆盛亡以加此唯陛下留神詳察萬世之䇿書奏天子異其意答曰問奉今園廟有七云東徙狀何如奉對曰昔成王徙洛盤庚遷殷其所避就皆陛下所明知也非有聖明不能一變天下之道臣奉愚戇狂惑唯陛下裁赦其後貢禹言定迭毁禮匡衡奏徙南北郊皆自奉發之
  上政治得失疏西山真氏曰衡之論美矣方是時恭顯用事逐堪猛殺賈捐之衡對畧不及此雖有近忠正逺邪佞之言何益哉○愚曰人之進身有受知於非其人者决不敢卓然有以自異揚子雲受知王莽終身不非莽柳子厚受知伾文終身不説伾文然也衡之明經其為世推薦不但望之而止今乃為史髙辟入相幕失身非人轉喉觸諱元帝因日食地震詢以政治得失衡曰近忠正矣而不指更生之忠曰逺巧佞矣而不詆石顯之惡曰罷珠厓矣而不雪捐之之寃遷為光祿大夫未必非史髙石顯游揚之力而非此疏力也受知非人更釣爵祿復假風俗教化之説以文之人固得以窺衡之心他日雖奏免石顯晚矣
  匡衡本傳衡字稚圭東海人元帝即位史髙辟衡為議曹史薦衡於上以為郎中博士給事中上問以政治得失衡上疏云云○時永光二年
  臣聞五帝不同樂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異也陛下躬聖徳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切見大赦之後奸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徳義示之以好惡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㢘恥之節薄淫辟之意縱綱紀失序疏者踰内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苟合徼倖以身設利不改其原雖嵗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臣愚以為宜壹曠然大變其俗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髙節則民興行寛柔和恵則衆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鬬之患上有自専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禮讓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於罪貪財而慕勢故犯法者衆姦邪不止雖嚴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臣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篤於行而廉於色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晉侯好儉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國貴恕由此觀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説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徳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隂陽和神靈應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夀考且寧以保我後生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於逺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隂陽之理各應其感隂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災隨類而至今關東連年饑饉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賦斂多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宫衞罷珠崖偃武行文將欲度唐虞之隆絶殷周之衰也諸見罷珠崖詔書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將見太平也宜遂減宫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内近忠正逺巧佞放鄭衞進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温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潔白之士昭無欲之路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令海内昭然咸見本朝之所貴道徳𢎞於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論治性正家疏愚曰世有傳經以言事者其言則是其所以為言則非衡深於明經者也其言盡性中庸之説也其言正家大學之説也讀其奏藹然儒者之風度也而考其言為帝嬖傅昭儀定陶王而發當是時衡既受知於史髙石顯又未必不借此求知於皇后太子也衡言雖是而衡所以為言者其心則非矣衡之言曰仁愛温良戒於不斷衡論性元不識性論事元不識事亦豈足箴帝優游之過
  匡衡本傳衡為光祿大夫時上好儒術文辭頗改宣帝之政又傅昭儀及子定陶王愛幸寵於皇后太子衡復上疏云云時永光五年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蓋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徳而襃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后而不敢専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祐助其治也陛下聖徳天覆子愛海内然隂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復復之下復扶木反是以羣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而虚為此紛紛也願陛下詳覽統業之事留神於遵制揚功以定羣下之心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徳孔子著之孝經首章盖至徳之本也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審已之所有餘而强其所不足此所謂性蓋指氣禀而言非天命之性也蓋聰明疏通者戒於大察寡聞少見者戒於雍蔽勇猛剛强者戒於大暴仁愛温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已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徳衡此論甚善然元帝之失正在於温良少斷若於汎陳之後又切言之則庶乎其有益矣臣又聞室家之道脩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禮本冠婚始乎國風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之道衰莫始乎梱内故聖王必慎后妃之際别適長之位禮之於内也卑不踰尊新不先故所以統人情而理隂氣也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衆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聖人動靜游燕所親物得其序得其序則海内自修百姓從化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慎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陛下聖徳純備莫不修正則天下無為而治詩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傳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論甘延夀等䟽致堂胡寅曰或言望之難奉世之封第曰違命發兵雖有功效不可以為後世法不聞其原於春秋也曰魯公子結媵陳人之婦遂及齊侯宋公盟春秋書遂以譏其専其義若曰專之而可者謂大夫出竟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為之蓋本於此命許以臨事從宜特不受専對之辭耳若矯制而行雖有一時之功使者當以矯制請罪有司當以擅命用刑蓋為國以義不以利終不以一時之功亂萬世之法此春秋之㫖望之有見焉者也劉向所謂甘陳未免以功利言矣荀悦亦云矯大而功小者罪之可也愚謂功有小大矣矯有小大乎哉如甘陳之才氣别加任使而厚報之未晚也○東萊吕祖謙曰春秋之法大夫無遂事公羊於書公子結遂及齊侯宋公盟既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専之可也又言書公子遂如晉乃曰公不得為有也其書遂一也而褒貶不同如此何哉人臣出使苟國家有大利病而不可以待報者若皆不許其遂則營已之人得以自安苟其事不足為社稷之安危而可以請命者若皆許其遂則慢上之人得以自恣此孔子之深意也如汲黯視延燒矯制發河内粟賑給飢民此事急不可待報許其遂赦之可也如徐偃行風俗矯制使膠東魯國鼓鑄鹽鐵此事緩可以請命不許其遂罪之可也陳湯矯制斬郅支單于漢廷公卿之論不一匡衡則曰不可賞開後奉使者乘危徼倖生事蠻夷劉向則曰可賞論大功者不錄小過不疵細瑕爭議久之不能定蓋未嘗有以春秋之議決之者也匈奴為中國之患尚矣今擊而斬其主則威震百蠻豈可請命而失其機㑹哉此春秋之所許也且自湯之後千有餘嵗功能繼湯者誰乎而慮其開後奉使者乘危徼倖亦可謂私憂過計矣元帝賞之是也
  劉向本傳向字子政本名更生宣帝時郅支單于怨漢擁䕶呼韓邪而不助已漢遣衞司馬谷吉送之竟殺吉等西奔康居漢遣使三輩至康居求吉等死不奉詔建昭三年湯與延夀出西域矯制發城郭諸國兵斬單于首石顯匡衡以為擅興師矯制如復加爵土則後奉使者爭欲乘危徼倖生事蠻夷元帝内嘉延夀湯功而重違衡顯之議久不決宗正劉向上疏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毁重羣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䕶延夀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㩜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絶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揚威昆山之西埽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慴服莫不震懼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賔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羣臣之勲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獫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荆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夀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逺况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夀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厪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毋鼔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彊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夀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師功徳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髙於安逺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於是下詔赦延夀湯罪勿治元帝取安逺侯鄭吉故事封千戶衡顯復爭封延夀為義成侯賜湯爵關内侯食邑各三百戶加賜黄金百斤告上帝宗廟大赦天下拜延夀長水校尉湯射聲校尉
  訟馮奉世疏西山真徳秀曰匡衡蕭望之持論畧同而心有公私之異望之之言公也若衡則意在於附和石顯故力阻延夀湯何以明之史稱顯嘗欲以姊妻延夀不取故以私憾害其功衡方與顯表裏為固位計所以沮之也安得如望之以公心言哉然則延夀湯之功不封可乎曰不封是也然延夀湯之材略烏可廢哉宣帝雖不侯奉世而光祿水衡之拜則不敢後及元帝世歴九卿將軍卒為國虎臣功名為營平之亞是固宣帝奬拔成就之力若湯者非惟不侯又以微罪數遭排擯此劉向谷永諸人所以繼訟其寃也使元帝如孝宣之處奉世雖不加爵土亦何憾之有
  杜欽{{{1}}}
  前莎車王殺漢使者約諸國背畔左將軍奉世以衞候便宜發兵誅莎車王䇿定城郭功施邉境議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義亡遂事漢家之法有矯制無遂事者謂臨時制宜前事不可必遂也漢家之法擅矯制命雖有功勞不加賞也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單于殺漢使者亡保康居都護延夀發城郭兵屯田吏士四萬餘人以誅斬之封為列侯臣愚以為比罪則郅支薄量敵則莎車衆用師則奉世寡計勝則奉世為功於邉境安慮敗則延夀為禍於國家深其違命而擅生事同延夀割地封而奉世獨不錄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罪鈞刑殊則百姓惑疑生無常惑生不知所從亡常則節趨不立趨讀曰趣謂意所嚮不知所從則百姓無所措手足奉世圖難忘死信命殊俗圖難謀除國難也信讀曰伸威功白著為世使表獨抑厭而不揚厭一渉反非聖主所以塞疑厲節之意也願下有司議上以先帝時事不復録
  戒妃匹勸經學疏西山真氏曰衡之奏對本於經術故在漢儒中論議最為近理可為仲舒之亞惜不能充其所學故徳行事業皆無足觀○愚曰漢業之衰萌於元帝而盛於成帝元帝之失在優游成帝之失則又荒淫矣匡衡以宰相議立首上此疏可謂逆窺其心者史贊帝趙氏亂内安悟妃匹之戒湛乎酒色安暇經學之勸獨是班倢伃言帝修容儀升車立正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黙尊嚴若神未必不因衡之言發之雖然志行不正容儀可觀又何益哉
  匡衡建昭初代韋元成為丞相元帝崩成帝即位衡上疏時竟寧元年
  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絶於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誠隆於慎終追逺無窮已也竊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復加聖心焉詩云焭焭在疚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睢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徳戒聲色近嚴敬逺技能竊見聖徳純茂専精詩書好樂無厭臣衡材駑無以輔相善義宣揚徳音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於其本性者也故審六藝之指則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饗臣物有節文以章人倫蓋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恪臨衆之儀也嘉㑹和説饗下之顔也舉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孔子曰徳義可尊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大雅云敬慎威儀惟民之則諸侯正月朝覲天子天子惟道徳昭穆穆以視之又觀以禮樂饗醴廼歸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䝉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寢臨朝賀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願陛下留神動靜之節使羣下得望盛徳休光以立基楨天下幸甚
  劾丞相匡衡等奏愚曰為惡當誅黨惡者尤當誅傳曰附下罔上者死驩兠黨共工共工流而兠亦放宋由黨竇憲憲誅而由不免惡其阿附者然也匡衡阿附石顯幸成帝素知其惡所以衡得乘其機而奏徙以死若帝非知顯之惡則衡之附顯者終其身王尊之奏所以誅衡之心者也帝不以尊言罷而後乃以取封邑四百頃罷捨大奸而問小贓宜世無所警懼而阿附王氏者紛紛也
  王尊本傳尊字子贛涿郡髙陽人尊擢司𨽻校尉初中書謁者令石顯貴幸専權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張譚皆阿附畏事顯不敢言成帝即位顯徙中大僕不復典權衡譚乃奏顯舊惡請免顯等尊於是劾奏
  丞相衡御史大夫譚位三公典五常九徳五常仁義禮智信九徳見書臯陶謨以總方略一統類廣教化美風俗為職知中書謁者令顯等専權擅埶大作威福縱恣不制無所畏忌為海内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罔上懷邪迷國無大臣輔政之義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後衡譚舉奏顯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大臣體又正月行幸曲臺臨饗罷衞士諸衞士更盡得代去故天子自臨而饗之衡與中二千石大鴻臚賞等㑹坐殿門下衡南鄉賞等西鄉衡更為賞布東鄉席起立延賞坐私語如食頃衡知行臨天子當臨饗士時百官共職萬衆㑹聚而設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為小惠於公門之下動不中禮亂朝廷爵秩之位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問行起居還言漏上十四刻行臨到衡安坐不變色改容無怵惕肅敬之心驕慢不謹皆不敬有詔勿治衡慙懼免冠謝罪上丞相侯印綬天子以新即位重傷大臣乃下御史丞問狀劾奏尊妄詆欺非謗赦前事猥歴奏大臣無正法飾成小過以塗汙宰相輕薄國家奉使不敬有詔左遷尊為髙陵令數月以病免
  論隂陽不和疏愚曰為國者不可使權臣有私恩權臣有私恩則必有私人有私人則必有私事由是君聴塞而主柄移矣匡衡為石顯所引故日食地震不敢歸咎宦官薛宣為王鳳所薦故隂陽不和不敢歸咎權戚觀宣言責部刺史條奏是也宣揆之心何舍豺狼而問狐狸哉
  薛宣本傳宣字贛君東海郯人成帝即位宣為御史中丞執法殿中外總刺史上疏
  陛下至徳仁厚哀閔元元躬有日仄之勞而亡佚豫之樂允執聖道刑罰惟中允信也然而嘉氣尚凝隂陽不和凝謂不通是臣下未稱而聖化獨有不洽者也臣竊伏思其一端殆吏多苛政政教煩碎大率咎在部刺史或不循守條職刺史所察本有六條今則踰越故事信意舉劾妄為苛刻舉錯各以其意多與郡縣事至開私門聽讒佞以求吏民過失譴呵及細微責義不量力郡縣相廹促亦内相刻流至衆庶是故鄉黨闕於嘉賓之懽九族忘其親親之恩飲食周急之厚彌衰送往勞來之禮不行夫人道不通則隂陽否鬲否閉也和氣不興未必不由此也詩云民之失德乾餱以愆小雅伐木之詩餱食也鄙語曰苛政不親煩苦傷恩方刺史奏事時宜明申敕申束也謂約束使昭然知本朝之要務臣愚不知治道唯明主察焉
  上救陳湯疏愚曰士之立竒功亦難矣既欲不得罪於國家又欲不得罪於權門陳湯竒偉倜儻之士也在元帝初矯制而斬郅支不得封侯在成帝時言事而偶不實不免致辟故劉向之辯論與谷永之申雪一也向言而石顯爭之永言而王鳳右之蓋湯得罪於顯而不得罪於鳳故也嗚呼國家功臣私門欲抑則抑之欲全則全之國家何賴哉
  谷永本傳永字子雲長安人本名並以尉氏樊並反更名永成帝即位衡復奏湯奉使顓命蠻夷中不正身先下而盜所收康居財物湯坐免後湯上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也按驗實王子下獄當死太中大夫谷永上疏
  臣聞楚有子玉得臣文公為之側席而坐趙有廉頗馬服彊秦不敢窺兵井陘近漢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鄉沙幕由是言之戰克之將國之爪牙不可不重也蓋君子聞鼓鼙之聲則思將率之臣竊見關内侯陳湯前使副西域都護忿郅支之無道閔王誅之不加䇿慮愊億義勇奮發卒興師奔逝横厲烏孫踰集都賴屠三重城斬郅支首報十年之逋誅雪邉吏之宿恥威震百巒武揚西海漢元以來征伐方外之將未嘗有也今湯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繫歴時不决執憲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為秦將南拔郢都北阬趙括以纎芥之過賜死杜郵秦民憐之莫不隕涕今湯親秉鉞席巻喋血萬里之外薦功祖廟告類上帝以所征事告天介胄之士靡不慕義以言事為罪無赫赫之惡周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夫犬馬有勞於人尚加帷蓋之報况國之功臣者哉竊恐陛下忽於鼓鼙之聲不察周書之意而忘帷蓋之施庸臣遇湯卒從吏議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厲死難之臣也書奏天子出湯奪爵為士伍
  舉薛宣疏愚曰谷永舉薛宣亦阿附王氏之一端也夫薛宣之材長於治郡短於立朝永見王鳳舉宣故御史大夫缺永亦舉宣吾意永特阿其所好而舉之耳豈果公於論薦哉他日薛宣為御史數月為相六年並無建立以至册免亦幾若黄霸聲名減於治郡時者何前後相背也
  谷永宣為少府月餘御史大夫于永卒谷永上疏
  帝王之徳莫大於知人知人則百僚任職天工不曠故臯陶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御史大夫内承本朝之風化外佐丞相統理天下任重職大非庸材所能堪今當選於羣卿以充其缺得其人則萬姓欣喜百僚説服不得其人則大職墮斁王功不興虞帝之明在兹一舉可不致詳竊見少府宣材茂行潔達於從政前為御史中丞執憲轂下不吐剛茹柔舉錯時當出守臨淮陳留二郡稱治為左馮翊崇教養善威徳並行衆職修理姦軌絶息辭訟者歴年不至丞相府赦後餘盜賊什分三輔之一減三輔之賊什九功效卓爾自左内史初置以來未嘗有也馮翊本左内史之地孔子曰如有所譽其有所試宣考績功課簡在兩府簡大也一曰明也兩府丞相御史府不敢過稱以奸欺誣之罪臣聞賢材莫大於治人宣已有效其法律任廷尉有餘經術文雅足以謀王體斷國論身兼數器有退食自公之節宣無私黨游説之助臣恐陛下忽於羔羊之詩舍公實之臣任華虚之譽是用越職陳宣行能惟陛下留神考察上然之遂以宣為御史大夫
  論起昌陵疏愚曰劉向惓惓不忘君故事事不忘諫獨於事大者不從事小者又不能即從何也傳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此事君法也向於恭顯用事則言恭顯趙后専嬖則言趙后王氏竊權則又言王氏盖小弁親親之義當時皆掣肘牽愛而不之行至若昌陵一役疲民太甚可以専自斷制者向言之而亦不之行迨羣臣皆曰不便而始詔曰罷之向亦未嘗有佗志噫家國之念深而其辭苦君臣之義大而其情安始不忌而終不怨忠矣哉
  劉向成帝營起昌陵數年不成復還歸延陵制度泰奢向上疏
  臣聞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聖賢之君博觀終始窮極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統王者象天地人三統故存三代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獨一姓也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喟然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蓋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雖有堯舜之聖不能化丹朱之子雖有禹湯之徳不能訓末孫之桀紂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西山曰向論昌陵而先及此所以開悟人主使知厚葬之亡益也昔髙皇帝既滅秦將都雒陽感悟劉敬之言自以徳不及周而賢於秦遂徙都關中依周之徳因秦之阻世之長短以徳為效故常戰栗不敢諱亡孔子所謂富貴無常蓋謂此也孝文皇帝居霸陵北臨厠厠側近水也霸陵山北頭厠近霸水帝登其上以逺望意悽愴悲懐顧謂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絲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椁又何慼馬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墳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𦵏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棺槨之作自黄帝始黄帝葬於橋山堯葬濟隂丘壠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蒼梧二妃不從禹葬㑹稽不改其列鄭氏曰不改樹木百物之列也淮南子舜葬蒼梧不變其肆墨子禹葬㑹稽之山収餘壤其上師古曰言山川田畝皆如故耳不煩於民殷湯無葬處皇覽湯冡在濟隂亳縣北東郭去縣二里文武周公葬於畢畢陌在長安西四十里秦穆公葬於雍橐泉宫祈年館下樗里子葬於武庫皆無丘壠之處此聖帝明王賢君智士逺覽獨慮無窮之計也其賢臣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葬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於防稱古墓而不墳曰某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識也東西南北言周游行道不得専任本邦故墓須表識為四尺墳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聞之古者不修墓蓋非之也延陵季子適齊而反其子死於嬴博之間穿不及泉斂以時服封墳掩坎其髙可隠謂人立可隠肘於靳反而號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魂氣則無不之也夫嬴博去吳千有餘里季子不歸葬孔子往觀曰延陵季子於禮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親骨肉皆微薄矣非苟為儉誠便於體也宋桓司馬為石槨仲尼曰不如速朽秦相吕不韋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義皆明於事者也逮至呉王闔閭違禮厚葬十有餘年越人發之及秦惠文武昭嚴襄五王嚴襄者謂莊襄始皇父皆大作丘壠多其瘞臧咸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於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其髙五十餘丈周回五里有餘石椁為游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黄金為鳬鴈珍寳之藏機械之變棺椁之麗宫館之盛不可勝原又多殺宫人生薶工匠計以萬數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之師至其下矣周章陳勝將項籍燔其宫室營宇往者咸見發掘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燒其臧椁自古及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内罹牧竪之禍豈不哀哉是故徳彌厚者葬彌薄知愈深者葬愈微無徳寡知其葬愈厚丘壠彌髙宫廟甚麗發掘必速由是觀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見矣周徳既衰而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宫室小寢廟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衆多也及魯嚴公即莊公刻飾宗廟多築臺囿後嗣再絶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魯秦如此而絶是則奢儉之得失也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絶小天下莫不稱賢明及徙昌陵増埤為髙積土為山發民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廹卒卒讀曰猝功費大萬百餘大萬億也死者恨於下生者愁於上怨氣感動隂陽因之以饑饉物故流離以千萬數臣甚惛焉惛謂不了惑於此事以死者為有知發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又安用大謀之賢知則不説以示衆庶則苦之若苟以説愚夫淫侈之人又何為哉陛下慈仁篤美甚厚聰明疏達蓋世宜𢎞漢家之徳崇劉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顧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比方丘壠説愚夫之目隆一時之觀違賢知之心亡萬世之安臣竊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覽明聖黄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觀賢知穆公延陵樗里張釋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墳薄葬以儉安神可以為則秦昭始皇増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為戒初陵之撫宜從公卿大臣之議撫音摹師古曰謂規度墓地以息衆庶書奏上甚感向言不能從其計
  言黒龍見東萊疏愚曰小人借天之説以文奸者不惟欺君又且欺天永托根王氏之門者也私心一生枝辭百出故往往挾天灾之變而移其咎於佗人前年日食地震則曰后妾専權今兹東萊黒龍則曰同姓舉兵至於外家專權則絶口不敢道始附鳳繼附譚又附音與商至太白行遲則又以求解於王音假天以文奸者如此永所謂滿讕誣天者蓋自道也永不但欺人又將欺天史言永善言灾異永豈果善哉
  谷永成帝永始二年遷涼州刺史奏事京師訖當之部時有黒龍見東萊上使尚書問永受所欲言永對云
  臣聞王天下有國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聞如使危亡之言輙上聞則商周不易姓而迭興三正不變改而更用夏商之將亡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晏然自以若天有日莫能危是故惡日廣而不自知大命傾而不寤易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陛下誠垂寛明之聽無忌諱之誅使芻蕘之臣得盡所聞於前不懼於後患直言之路開則四方衆賢不逺千里輻湊陳忠羣臣之上願社稷之長福也漢家行夏正夏正色黒黒龍同姓之象也夏以建寅為正萬物在地中色黒今黒龍見同姓象也龍陽徳由小之大故為王者瑞應未知同姓有見本朝無繼嗣之慶多危殆之隙欲因擾亂舉兵而起者邪將動心冀為後者殘賊不仁若廣陵昌邑之類臣愚不能處也處謂斷夬元年九月黒龍見其晦日有食之今年二月己未夜星隕乙酉日有食之六月之間大異四發二而同月三代之末春秋之亂未嘗有也臣聞三代所以隕社稷喪宗廟者皆由婦人與羣惡沈湎於酒書曰乃用婦人之言自絶於天四方之逋逃多罪是宗是長是信是使詩云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襃姒烕之小雅正月詩烕亦滅也言火方盛寧有能滅之者乎而宗周之盛乃為襃姒所滅烕呼悦反易曰濡其首有孚失是未濟上九爻辭言耽樂無節飲酒濡首有信之道於是遂失也濡濕也秦所以二世十六年而亡者養生泰奢奉終泰厚也二者陛下兼而有之臣請略陳其效易曰在中饋無攸遂家人六二爻辭婦人之道居中主食遜順而已無所必遂言婦人不得與事也詩曰懿厥悊婦為梟為鴟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大雅瞻卬之詩懿美也悊智也言幽王以悊婦為美實乃為梟鴟也婦謂襃姒又言此禍亂非從天下以寵襃姒之故生此災耳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頃動前朝許皇后及班婕妤之家熏灼四方賞賜無量空虛内臧女寵至極不可上矣上猶加也今之後起天所不饗什倍於前謂趙李本從卑賤起廢先帝法度聽用其言官秩不當縱釋王誅驕其親屬假之威權從横亂政從子用反横胡孟反刺舉之吏莫敢奉憲又以掖庭獄大為亂阱穿地為阬阱以拘繫人榜箠㿊於炮烙㿊痛也炮烙紂所作刑也膏塗銅柱加之火上令罪人行其上輙墮於炭中笑而為樂㿊千感反絶滅人命主為趙李報徳復怨反除白罪建治正吏反讀曰幡罪之明白者反而除之吏之公正者建議劾治也多繫無辜掠立廹恐掠笞服之立其罪名至為人起責分利受謝言富貴有錢假托其名代為之主放與佗人以取利息而共分之或受報謝别取財物生入死出者不可勝數是以日食再既以昭其辜王者必先自絶然後天絶之陛下棄萬乗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厭髙美之尊號好匹夫之卑字崇聚僄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數離深宫之固挺身晨夜與羣小相隨烏集雜㑹飲醉吏民之家亂服共坐流湎媟嫚溷殽無别閔免遁樂晝夜在路典門户奉宿衞之臣執干戈而守空宫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年矣王者以民為基民以財為本財竭則下畔下畔則上亡是以明王愛養基本不敢窮極使民如承大祭今陛下䡖奪民財不愛民力聴邪臣之計去髙敞初陵捐十年功緒改作昌陵反天地之性因下為髙積土為山發徒起邑並治宫館大興繇役重賦増斂徵發如雨役百乾谿費疑驪山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後反故又廣盱盱大也營表發人冡墓斷截骸骨暴揚尸柩百姓財竭力盡愁恨感天災異婁降饑饉仍臻流散冗食餧死於道以百萬數公家無一年之畜百姓無旬日之儲上下俱匱無以相救詩云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願陛下追觀夏商周秦所以失之以鏡考已行有不合者臣當伏妄言之誅漢興九世百九十餘載繼體之主七皆承天順道遵先祖法度或以中興或以治安至於陛下獨違道縱欲輕身妄行當盛壯之隆無繼嗣之福有危亡之憂積失君道不合天意亦已多矣為人後嗣守人功業如此豈不負哉方今社稷宗廟禍福安危之機在於陛下陛下誠肯發明聖之徳昭然逺寤畏此上天之威怒深懼危亡之徵兆蕩滌邪辟之惡志厲精致政専心反道絶羣小之私客免不正之詔除悉罷北宫私奴車馬媠出之具克己復禮毋貳微行出飲之過以防廹切之禍深惟日食再既之意抑損椒房玊堂之盛寵椒房皇后所居玉堂嬖幸之舍毋聴後宫之請謁除掖庭之亂獄去炮烙之䧟穽誅戮佞邪之臣及左右執左道以事上者以塞天下之望且寑初陵之作止諸繕治宫室闕更減賦盡休力役闕亦謂減削之更謂更章存䘏振捄困乏之人以弭逺方捄古救字弭安也厲崇忠直放退殘賊無使素餐之吏久尸厚祿以次貫行固執無違貫聮續也謂上所陳衆條諸事宜次第相續行之不當更違異夙夜孳孳婁省無怠舊愆畢改新徳既章纎介之邪不復載心則赫赫大異庶幾可銷天命去就庶幾可復社稷宗廟庶幾可保唯陛下留神反覆熟省臣言臣幸得備邉部之吏不知本朝失得瞽言觸忌諱罪當萬死成帝性寛好文辭久無繼嗣數微行近幸小臣趙李從微賤専寵皇太后諸舅夙夜常憂難數言推永等使因天變切諫勸上納用之永知有内應展意無所依違每言事輙見答禮上此對上大怒衞將軍商密讁永令發去上使侍御史收永敕過交道廐者勿追御史不及上意觧自悔明年徵永為太中大夫
  文選補遺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七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四
  距絶方士疏西山真徳秀曰谷永此疏足以盡方士欺詭之情使武帝時有為斯言者或可以開帝意之惑乎然則永所謂天地之性萬物之情者何也曰天地雖大萬物雖多其所不能違者隂陽而已故春夏不能常春夏而有秋冬焉旦晝不能常旦晝而有莫夜焉闔闢之循環往來之更代此天地之性也榮必易之以悴盛必繼之以衰有終則有始有殺則有生者萬物之情也天地以體言故曰性萬物以用言故曰情人在天地間是一物耳而為神仙之學者則曰吾能長生而不死有是理乎善乎揚雄之説也或問人言神仙有諸曰吾聞宓犧神農殁黄帝堯舜殂落而死文王畢孔子魯城之北獨子愛其死乎非人之所及也合永與雄之説則知長生之為虚誕明矣而後來者猶甘心而不悟哀哉○愚曰谷永學術不至與劉向異而其言神仙虚誕則向所不及劉向心術不可與谷永同而其言權嬖專擅則永所不及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度量相去若此哉
  谷永成帝末年頗好鬼神亦以無繼嗣故多上書言祭祀方術者皆得待詔祠祭上林苑中長安城旁費用甚多然無大貴盛者谷永説上
  臣聞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恠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罔猶蔽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五經之法言而盛稱竒恠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無福之祠及言世有僊人服食不終之藥䢣興輕舉䢣古遥字興起也謂起而逺去登遐倒景在日月之上反從下照故其景倒覽觀縣圃浮游蓬萊昆侖九成上有縣圃縣圃之上即閶闔天門耕耘五徳朝種暮穫晉灼曰翼氏風角五徳東方甲南方丙西方庚北方壬中央戊種五色禾於此地而耕耘與山石無極黄冶變化黄者鑄黄金也道家言冶丹砂令變化可鑄作黄金堅冰淖溺方士詐以藥石若陷冰丸投之冰上冰即消液因假為神仙道使然也淖濡甚也音女教反化五色五倉之術者思身中有五色腹中有五倉神五色存則不死五倉存則不飢皆姦人惑衆挾左道懐詐偽以欺罔世主左道邪僻之道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盪盪如係風捕影終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聽聖人絶而不語謂孔子不語怪神昔周史萇𢎞欲以鬼神之術輔尊靈王㑹朝諸侯而周室愈微諸侯愈叛楚懐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獲福助郤秦師而兵剉地削身辱國危秦始皇初并天下甘心於神仙之道遣徐福韓終之屬多齎童男童女入海求神采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漢興新垣平齊人少翁公孫卿欒大等皆以僊人黄冶祭祠事鬼使物入海求僊采藥貴幸賞賜累千金大尤尊盛至妻公主爵位重絫震動海内元鼎元封之際燕齊之間方士瞋目㧖掔言有神僊祭祀致福之術者以萬數其後平等皆以術窮詐得誅夷伏辜至初元中有天淵玊女鉅鹿神人轑陽侯師張宗之姦紛紛復起轑陽侯江仁也元帝時坐使家丞上印綬隨宗學仙免官轑音遼夫周秦之末三五之隆已嘗專意散財厚爵祿竦精神舉天下以求之矣曠日經年靡有毫氂之驗足以揆今經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論語説曰子不語怪神唯陛下距絶此類母令姦人有以窺朝者上善其言
  論梁王淫亂疏西山真氏曰按此雖立自解之辭然漢家疎忌宗室之意大㮣可見盖因七國之難例疑同姓自景武迄哀平未之有改視管蔡既誅而棠棣之詩惻然嗟憫情意逾厚方大封同姓以衞王室者異矣是以有周卒賴宗彊之助而漢枝葉剪落無以制内重之患豈非來世之法戒哉谷永之言可謂知大體○愚曰成帝待同姓則薄待外戚則厚梁王淫亂相禹請誅則或行舅家専擅羣臣奏請則不知谷永一疏遏其惡而深其恩使帝從之則葛藟茂而庇其根何至王氏竊權宗枝熟視莫敢正辭伐罪者梁不足言也漢待宗室亦少恩哉谷永漢書梁王立荒王嘉子也荒王女弟園子為立舅任寳妻立與園子姦積數嵗永始中相禹奏立對外家怨望有司案驗因發淫亂事奏立禽獸行請誅太中大夫谷永永上疏
  臣聞禮天子外屏不欲見外也謂當門之牆以屏蔽者外屏於門外為之是故帝王之意不窺人閨門之私聽聞中冓之言中冓材構在堂之中冓謂舍之交積材木也春秋為親者諱詩云戚戚兄弟莫逺具爾行葦詩戚戚内相親也爾近也言王族親情無踈逺皆昵近今梁王年少頗有狂病始以惡言按驗既亡事實而發閨門之私非本章所指王辭又不服猥強劾力傅致難明之事傳讀曰附獨以偏辭成罪斷獄亡益於治道汙衊宗室衊音漫師古曰衊音秣謂塗染以内亂之惡披布宣揚於天下非所以為公族隠諱増朝廷之榮華昭聖徳之風化臣愚以為王少而父同産長年齒不倫梁國之富足以厚聘美女招致妖麗父同産亦有恥辱之心案事者廼驗問惡言師古曰本所問者怨望朝廷之言耳何故猥自發舒猥曲也以三者揆之殆非人情疑有所廹切過誤失言文吏躡尋不得轉移萌芽之時加恩勿治上也覆盖之則計之上既已案驗舉憲宜及王辭不服詔廷尉選上徳通理之吏更審考清問著不然之效定失誤之法而反命於下吏使者還反以清白之狀付有司以廣公族附䟽之徳為宗室刷汙亂之恥刷謂拭刷除之也甚得治親之誼天子由是寢而不治
  論微行宴飲愚曰人君之威可畏未若權臣之勢尤可畏谷永二疏言微行宴飲攻上身者未嘗不切至於委曲回䕶諛王氏者未嘗不深嗚呼以永言若此其欲言之氣盖為權臣銷鑠殆不敢以犯主威者犯之穰侯竊權則人不知有秦王王氏竊權則人不知有漢帝其末流可畏哉
  谷永元延元年為北地太守時災異尤數當之官上使衞尉淳于長受永所欲言
  臣永幸得以愚朽之材為太中大夫備拾遺之臣從朝者之後進不能盡思納忠輔宣聖徳退無被堅執鋭討不義之功猥䝉厚恩仍遷至北地太守絶命隕首身膏草野不足以報塞萬分陛下聖徳寛仁不遺易忘之臣垂周文之聽下及芻蕘之愚有詔使衞尉受臣永所欲言臣聞事君之義有言責者盡其忠有官守者修其職臣永幸得免於言責之辜有官守之任當畢力遵職養綏百姓而已不宜復闗得失之辭忠臣之於上志在過厚是故逺不違君死不忘國昔史魚既没餘忠未訖委柩後寑以屍達誠汲黯身外思内發憤舒憂遺言李息經曰雖爾身在外乃心無不在王室臣永幸得給事中出入三年雖執干戈守邉垂思慕之心常存于省闥是以敢越郡吏之職陳累年之憂臣聞天生蒸民不能相治為立王者以統理之方制海内非為天子列土封疆非為諸侯皆以為民也垂三統列三正去無道開有徳不私一姓明天下廼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王者躬行道徳承順天地博愛仁恕恩及行葦籍税取民不過常法宫室車服不踰制度事節財足黎庶和睦則卦氣理效五徵時序百姓夀考庶草蕃滋符瑞並降以昭保右失道妄行逆天暴物窮奢極欲湛湎荒淫湛讀曰沈婦言是從誅逐仁賢離逖骨肉羣小用事峻刑重賦百姓愁怨則卦氣悖亂咎徵著郵悖乖也郵與尤同尤過也上天震怒災異婁降日月薄食五星失行山崩川潰水泉涌出妖孽並見茀星耀光饑饉薦臻百姓短折萬物夭傷終不改寤惡洽變備不復譴告更命有徳詩云乃眷西顧此惟予宅大雅皇矣之詩夫去惡奪弱遷命賢聖天地之常經百王之所同也加以功徳有厚薄期質有脩短時世有中季天道有盛衰陛下承八世之功業當陽數之標季渉三七之節紀至平帝迺三七二百一十嵗之厄今已渉向其節紀遭无妄之卦運天必先雲而後雷雷而後雨今無雲而雷无妄者無所望也萬物無所望於天災異之大者取易之无妄卦為義直百六之災阸直當也三難異科雜焉同㑹雜謂相參建始元年以來二十載間羣災大異交錯蜂起多於春秋所書八世著記久不塞除髙祖至元帝著記災異未塞除也重以今年正月已亥朔日有食之三朝之㑹嵗月日三者之始故云三朝四月丁酉四方衆星白晝流隕七月辛未彗星横天乘三難之際㑹畜衆多之災異因之以饑饉接之以不贍彗星極異也土星所生流隕之應出於飢變之後兵亂作矣厥期不久隆徳積善懼不克濟内則為深宫後庭將有驕臣悍妾醉酒狂悖卒起之敗北宫苑囿街巷之中臣妾之家幽閒之處徵舒崔杼之亂陳夏徵舒弑其君平國齊崔杼弑其君光外則為諸夏下土將有樊並蘇令陳勝項梁奮臂之禍内亂朝暮日戒諸夏舉兵以火角為期安危之分界宗廟之至憂分扶問反臣永所以破膽寒心豫言之累年下有其萌然後變見于上可不致慎禍起細微姦生所易願陛下正君臣之義無復與羣小媟黷燕飲媟狎也黷汙也中黄門後庭素驕慢不謹嘗以醉酒失臣禮者悉出勿留勤三綱之嚴修後宫之政抑逺驕妬之寵崇近婉順之行加惠失志之人懐柔怨恨之心保至尊之重秉帝王之威朝覲法出而後駕陳兵清道而後行無復輕身獨出飲食臣妾之家三者既除内亂之路塞矣諸夏舉兵萌在民饑饉而吏不䘏興於百姓困而賦斂重發於下怨離而上不知易曰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膏者所以潤入肌膚爵祿所以養人也小貞臣也大貞君也遭屯難飢荒君當開倉廩振百姓而反吝則凶臣吝嗇則吉傳曰飢而不損茲謂泰厥災水厥咎亡訞辭曰關動牡飛辟為無道臣為非厥咎亂臣謀簒易訞占之辭也訞即妖字王者遭衰難之世有饑饉之災不損用而大自潤故凶百姓困貧無以共求愁悲死恨故水城關守國之固固將去焉故牡飛往年郡國二十一傷於水災禾黍不入今年蠶麥咸惡百川沸騰江河溢決大水泛濫郡國五十有餘比年喪稼時過無宿麥百姓失業流散羣輩守關大異較炳如彼水災浩浩黎庶窮困如此宜損常税小自潤之時而有司奏請加賦甚繆經義逆於民心布怨趨禍之道也牡飛之狀殆為此發古者榖不登虧膳災婁至損服凶年不暨塗明王之制也詩云凡民有喪扶服捄之邶國谷風詩服蒲北反捄古救字論語曰百姓不足君孰予足臣願陛下勿許加賦之奏益減大官導官中御府均官掌畜廩犧用度止尚方織室京師郡國工服官發輸造作以助大司農流恩廣施振贍困乏開關梁内流民恣所欲之之往也以救其急立春遣使者循行風俗宣布聖徳存䘏孤寡問民所苦勞二千石敕勸耕桑毋奪農時以慰綏元元之心防塞大姦之隙諸夏之亂庶幾可息臣聞上主可與為善而不可與為惡下主可與為惡而不可與為善陛下天然之性䟽通聰敏上主之姿也少省愚臣之言感寤三難深畏天異定心為善捐忘邪志毋貳舊愆厲精致政至誠應天則積異塞於上禍亂伏於下何憂患之有竊恐陛下公志未専私好頗存尚愛羣小不肯為耳對奏天子甚感其言
  上星孛等奏愚曰甚矣忠之難也杜欽以日食地震分咎嫡妾谷永以東萊黒龍分咎同姓獨劉向王章抗然歸咎王氏故劉向死十三年而後王氏果於簒漢嗚呼忠矣而惜不能移其忠於其子也
  劉向漢書成帝即位王鳳為大將軍秉政倚太后専國權時數有大異向以為外戚貴盛鳯兄弟用事之咎集合上古以來歴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推迹行事連傳禍福著其占驗凡十一篇號曰洪範五行傳論奏之天子心知向精忠為鳯兄弟也然終不能奪王氏權後見外家日盛遂上封事極諌元延元年星孛東井蜀郡岷山崩雍江向曰昔周岐山崩三川竭而幽王亡岐山者周所興也漢家本起於蜀漢今所起之地山崩川竭星孛又在攝提大角從參至辰殆必亡矣懷不能已復上奏
  臣聞帝舜戒伯禹毋若丹朱敖周公戒成王毋若殷王紂詩曰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亦言湯以桀為戒也聖帝明王常以敗亂自戒不諱廢興故臣敢極陳其愚唯陛下留神察焉謹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蝕三十六襄公尤數率三嵗五月有竒而一食漢興訖竟寧孝景帝尤數率三嵗一月而一食臣向嘗數言日當食今連三年比食自建始以來二十嵗間而八食率二嵗六月而一發古今罕有異有小大希稠占有舒疾緩急而聖人所以斷疑也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昔孔子對魯哀公並言夏桀殷紂暴虐天下故厯失則攝提失方孟陬無紀攝提星名隨斗杓建十二月厯不正則失其所建首時為孟正月為陬此皆易姓之變也秦始皇之末至二世時日月薄食山陵淪亡辰星出於四孟四時之孟月也當見四仲太白經天而行謂出東入西出西入東也太白隂星出東當伏東出西當伏西過午為經天無雲而雷雲當託雲猶君之託臣也二世不恤天下人有畔心象獨號令而無臣枉矢夜光流星也其射如矢蛇行不正故曰枉矢流以亂伐亂有聲為天狗無聲為枉矢熒惑襲月熒惑主内亂月主刑故趙髙殺二世㜸火燒宫㜸災也野禽戲廷野鳥入處主人將去都門内崩内嚮而壊長人見臨洮石隕于東郡星孛大角大角以亡天王坐席也流星茀大角大角因伏不見觀孔子之言考暴秦之異天命信可畏也及項籍之敗亦孛大角漢之入秦五星聚於東井得天下之象也孝惠時有雨血日食於衝滅光星見之異日月行交道之衝也相薄而既京房謂隂氣盛薄奪日光孝昭時有泰山卧石自立上林僵柳復起大星如月西行衆星隨之此為特異孝宣興起之表天狗夾漢而西流星也下墮地為天狗皆妖星久隂不雨者二十餘日昌邑不終之異也皆著於漢紀觀秦漢之易世覽惠昭之無後察昌邑之不終視孝宣之紹起天之去就豈不昭昭然哉髙宗成王亦有雊雉拔木之變能思其故故髙宗有百年之福成王有復風之報神明之應應若景嚮世所同聞也臣幸得託末屬誠見陛下有寛明之徳冀銷大異而興髙宗成王之聲以崇劉氏故豤豤數奸死亡之誅今日食尤屢星孛東井攝提炎弋贍切及紫宫有識長老莫不震動此變之大者也其事難一二記故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是以設卦指爻而復説義書曰伻來以圖天文難以相曉臣雖圖上猶須口説然後可知願賜清燕之閒指圖陳狀上輙入之向數言權在外家終不能用是年吏民多言灾異由王氏専政帝至張禹第辟左右問之禹見年老子弟弱乃曰春秋日食地震或為諸侯相侵夷狄侵中國天意深逺難見宜修政應天夫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上由是不疑王氏
  論通康居愚曰夷夏内外之辨禮而已春秋文十年狄秦以夷而不知禮也又三十年狄鄭又五十餘年狄晉以夏變於夷而亦不知禮也不知禮故狄之狄之故外之春秋法也漢庭諸公論虚内事外之弊若不通罽賔不受單于朝此類多矣獨郭舜於康居一事抗言曰大漢不通無禮之國不遽絶以勢而直絶以禮其見卓然超出諸老之上而當時何足語此郭舜成帝時康居遣子侍漢貢獻然自以絶逺獨驕嫚不肯與諸國相望郭舜上
  本匈奴盛時非以兼有烏孫康居故也及其稱臣妾非以失二國也漢雖皆受其質子然三國内相輸遺交通如故亦相候伺見便則發合不能相親信離不能相臣役以今言之結配烏孫竟未有益反為中國生事然烏孫既結在前今與匈奴俱稱臣義不可距而康居驕黠訖不肯拜使者訖竟也都䕶吏至其國坐之烏孫諸使下王及貴人先飲食已乃飲㗖都䕶吏故為無所省以夸旁國言故不省視漢使以此度之何故遣子入侍其欲賈市為好辭之詐也匈奴百蠻大國今事漢甚備聞康居不拜且使單于有自下之意單于見康居不使漢以之為髙自以事漢為大卑而欲改志宜歸其侍子絶勿復使以章漢家不通無禮之國敦煌酒泉小郡及南道八國給使者往來人馬驢橐駝食皆苦之二郡八國皆以此事為困苦空罷耗所過送迎驕黠絶逺之國所過所經過之處驕黠謂康居使罷讀曰疲非至計也漢為其新通重致逺人終羈縻而未絶請建三公官愚曰古者三公之設専論道而不及事漢世三公之設専論事而不及道夫三公古無設官以卿士有道者兼之盖經邦理隂陽者也周公位冡宰而兼太師畢公為司馬而稱父師皆是兼官故春秋有曰宰周公當時大㮣六卿能論道則兼之止可任事則不必兼但為卿而已漢之三公不特不擇其人并紊其名周以太師太傅太保為三漢以丞相御史大夫太尉為三至其後又以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為三况又以如王根者為之去論道之人滋逺矣何武言復三公盖亦未盡其實也
  何武漢書武字君公蜀郡郫縣人初漢興襲秦官置丞相御史大夫太尉至武帝罷太尉始置大司馬以冠將軍之號非有印綬官屬也成帝時何武為九卿建言
  古者民樸事約國之輔佐必得賢聖然猶則天三光備三公官各有職分則法也三光日月星也分扶問反今末俗文弊政事煩多宰相之材不能及古而丞相獨兼三公之事所以久廢而不治也宜建三公官定卿大夫之任分職授政以考功效其後上以問師安昌侯張禹禹以為然於是上賜曲陽侯根大司馬印綬置官屬罷驃騎將軍官以御史大夫何武為大司空封列侯皆増奉如丞相以備三公官
  論治河奏愚曰治河之説始於禹而甚於漢禹以一人治之視若輕而有餘漢集衆人講之視若重而不足昔禹之治水也書所紀自導河積石而下五十三字止當時經畫分殺之規歴歴在目至軻則直斷曰行其所無事五字而止若漢河渠有書溝洫有志聚議殫力數千言不能盡而功卒不終何也嘗考漢河決有七孝文時決酸棗武帝元光中決瓠子又決館陶元帝永光五年決清河後三嵗又決館陶後二嵗決平原又後九嵗鴻嘉中渤海清河信都河水溢及攷當時郭昌蕃係等治河之䇿又有五曰弃地而不與水爭利也曰分渠而不與水爭埶也曰復九河也曰浚隄防也曰決河而注之湖中也凡此不過襲禹之遺智者也賈讓治河號竒䇿三亦不出此噫漢盛而河決少漢衰而河決多田蚡歸之天谷永李尋解光又歸之君術至是亦窮矣噫今之河禹之河也今治河之䇿禹之䇿也而其人非禹則何如也賈讓漢書哀帝初平當使治河隄奏言九河今皆窴滅按經義治水有決河深川而無隄防壅塞之文河從魏郡以東北多溢決水迹難以分明四海之衆不可誣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下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請部刺史三輔三河𢎞農太守舉吏民能者莫有應書待詔賈讓奏云云
  治河有上中下策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埶所不及遺留也度計也川澤水所流聚之處皆留而置之不以為居邑而妄墾殖必計水所不及然後居而田之分抉問反度大各反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停水曰汙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廹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道通引也善為民者宣之使言蓋隄防之作近起戰國雍防百川各以自利雍讀曰壅齊與趙魏以河為竟趙魏瀕山齊地卑下猶言以山為邊界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東抵齊隄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隄去河二十五里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遊盪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没則更起隄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隄防陿者去水數百歩逺者數里近黎陽南故大金隄從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頭廼折東與東山相屬民居金隄東為廬舍往十餘嵗更起隄從東山南頭直南與故大隄㑹又内黄界中有澤方數十里環之有隄往十餘嵗太守以賦民以隄中之地給與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者也東郡白馬故大隄亦復數重民皆居其間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隄去河逺者數十里内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内北至黎陽為石隄激使東抵東郡平剛聚石於隄旁衝激之處所以激去其水又為石隄使西北抵黎陽觀下觀縣石又為石隄使東北抵東郡津北又為石隄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隄激使東北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廹阨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䇿徙冀州之民當水衝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隄埶不能逺泛濫朞月自定難者將曰若如此敗壊城郭田廬冢墓以萬數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毁之故鑿龍門辟伊闕辟讀曰闢析底柱破碣石墮斷天地之性墮毁也火規反此廼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隄嵗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爭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䇿若廼多穿漕渠於冀州地使民得以漑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難者將曰河水髙於平地嵗増隄防猶尚決溢不可以開渠臣竊按視遮害亭西十八里至淇水口廼有金隄髙一丈自是東地稍下隄稍髙至遮害亭髙四五丈往五六嵗河水大盛増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入至隄下謂水從郭南門入北門出而至隄水未踰隄二尺所從隄上北望河髙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水留十三日隄潰吏民塞之臣循隄上行視水埶行下更反南七十餘里至淇口水適至隄半計出地上五尺所今可從淇口以東為石隄多張水門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隄足數十步至今四十餘嵗適至隄足由是言之其地堅矣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滎陽漕渠足以卜之今礫溪口是也言作水門通水流不為害礫溪溪名水經涑水東過礫溪其水門但用木與土耳今據堅地作石隄埶必完安冀州渠首盡當卬此水門治渠非穿地也卬牛向反但為東方一隄北行三百餘里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髙地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漑冀州水則開西方髙門分河流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罷於救水半失作業此一害也罷讀曰疲水行地上湊潤上徹民則病濕氣木皆立枯鹵不生穀此二害也決溢有敗為魚鼈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漑則鹽鹵下隰填淤加肥此一利也故種禾麥更為秔稻髙田五倍下田十倍此二利也轉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瀕河隄吏卒郡數千人伐買薪石之費嵗數千萬足以通渠成水門又民利其灌漑相率治渠雖勞不罷民田適治河隄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嵗故謂之中䇿若廼繕完故隄増卑倍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䇿也
  復刺史奏愚曰帝王設官不惟其法惟其意意美則名位不正猶可懾奸雄之膽意失則綱紀雖明何益休戚之故漢刺史之立非古也特起於漢武元封五年冀幽并兖徐青揚荆豫益涼州及朔方交趾凡十三部各一人以六條察事是故以六百石之卑而下臨二千石之重以下大夫之秩而抨彈郡守侯王之尊乘傳行郡國翟方進謂以卑而臨尊似非所宜是矣獨不思古者王人雖微位在諸侯之上刺史職専糾舉蓋國法所寄其秩雖卑其權則重者也漢二百年守令多稱賢能未必非刺史激濁揚清警勸之力是賴當時朱博為冀州刺史行部吏民欲言縣丞尉者刺史不察黄綬令各詣郡欲言二千石墨綬長吏者還詣治所決遣如神何武為揚州刺史所舉奏二千石長吏必先露章服罪者為虧除免之而已二公風采振揚真足使循良稱職贓汙革心雖名號未正無害也方進罷之者惡其名朱博復之者取其實成帝猶可言也至靈帝假牧守以廢刺史而漢亡矣
  朱博漢書博字子元杜陵人初何武為大司空又與丞相方進共奏言古選諸侯賢者以為州伯書曰咨十有二牧所以廣聪明燭幽隠也今部刺史居牧伯之位秉一州之統選第大吏所薦位髙至九卿所惡立退任重職大春秋之義用貴治賤不以卑臨尊刺史位下大夫而臨二千石輕重不相凖失位次之序臣請罷刺史更置州牧以應古制奏可及博奏復御史大夫官又奏言
  漢家至徳漙大宇内萬里立置郡縣部刺史奉使典州督察郡國吏民安寧故事居部九嵗舉為守相其有異材功效著者輙登擢秩卑而賞厚咸勸功樂進前丞相方進奏罷刺史更置州牧秩真二千石位次九卿九卿闕以髙第補其中材則苟自守而已恐功效陵夷姦軌不禁臣請罷州牧置刺史如故奏可
  復置御史大夫奏愚曰漢有御史大夫秦官也其間得失各有二若復髙帝之法則不可廢若循武帝之弊則不足立何也漢初制御史為丞相副詔書每下御史大夫請於丞相同簽丞相得可否之故曰御史下相國相國下諸侯王惟詔書頒行諸郡則御史大夫與中丞同簽不以經宰相故曰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凡國家政事章奏中執法下郡守外御史皆請於丞相或有制詔集議丞相當集九卿共議次日封上之制曰可乃行則以御史佐宰相此一得也至武帝急於功利率意施行御史大夫丞相對立為兩府張湯以御史大夫數行丞相事造白金皮幣而李蔡嚴青不與議兒寛為御史大夫與上議行封禪引九卿更進用事徙流民十萬於邊而石慶又不與議則御史輕宰相失矣漢初郡國二千石髙第入為九卿九卿髙第為御史大夫然後至丞相若自九卿郡守超遷至相不歴御史大夫者非常法故灌嬰免而相張蒼張蒼免而相申屠嘉是以御史儲宰相此二得也至武帝盡弃舊法李蔡死不拜御史大夫湯而莊青翟以太子太傅拜青翟死御史大夫湯雖自殺而趙周又以太子太傅拜石慶死不取御史大夫寛而拜太僕賀賀之死不拜御史大夫勝之而拜涿郡太守劉屈氂屈氂誅不拜御史大夫商丘成而拜大鴻臚千秋亦不以御史儲宰相又失矣何武欲復職名又不推其得而救其失若循此而行弊愈滋法愈壊不如不復之為愈也雖然博請盡力以御史為百僚率當時丁傅之驕奢新都之姦邪博由御史為丞相卒以受太后指自殺亦豈嘗過而問哉朱博後二嵗餘朱博為大司空奏言
  帝王之道不必相襲各繇時務髙皇帝以聖徳受命建立鴻業置御史大夫位次丞相典正法度以職相參總領百官上下相監臨歴載二百年天下安寧今更為大司空與丞相同位未獲嘉祐故事選郡國守相髙第為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位次有序所以尊聖徳重國相也今中二千石未更御史大夫而為丞相權輕非所以重國政也臣愚以為大司空官可罷復置御史大夫遵奉舊制臣願盡力以御史大夫為百僚率哀帝從之乃更拜博為御史大夫
  薦公孫光等疏愚曰漢牧守地大而權重故牧守莫善于漢尤莫善於宣帝盖其精神心術與相周旋有非空言徒法者朱慱曰故事選郡國守相髙第為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其待之若此而未有似宣帝者今王嘉言於哀帝欲重其任而久其職皆宣帝遺意而不考宣帝所以可重而久者自有其道故宣帝於二千石有治理效輙璽書勉勞増秩賜金或爵至關内侯公卿缺則選諸所表以次用之此王嘉重之之説也又謂太守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久不可罔乃服從其教化此王嘉久之之説也及觀循史傳帝拜刺史守相輙親見問觀其所繇退而考察所行以質其言噫宣帝躬親選任直以此為大事非一切付之人此所以重之久之不至翼其奸而永其惡也彼哀帝曷足語此哉王嘉漢書嘉字公仲平陵人建平三年為丞相哀帝初立欲匡成帝之政多所變動嘉上疏云云
  臣聞聖王之功在於得人孔子曰材難不其然歟故繼世立諸侯象賢也象其先祖父之賢耳非必其人皆有徳雖不能盡賢天子為擇臣立命卿以輔之命卿命於天子者居是國也累世尊重然後士民之衆附焉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今之郡守重於古諸侯往者致選賢材賢材難得拔擢可用者或起於囚徒昔魏尚坐事繫文帝感馮唐之言遣使持節赦其罪拜為雲中太守匈奴忌之武帝擢韓安國於徒中拜為梁内史骨肉以安張敞為京兆尹有罪當免黠吏知而犯敞敞收殺之其家自寃使者覆獄劾敞賊殺人上逮捕不下㑹免亡命數十日宣帝徵敞拜為冀州刺史卒獲其用前世非私此三人貪其材器有益於公家也孝文時吏居官者或長子孫以官為氏倉氏庫氏則倉庫吏之後也其二千石長吏亦安官樂職然後上下相望莫有苟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下傳相促急又數改更政事司𨽻部刺史察過悉劾發揚隂私吏或居官數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錯道路中材苟容求全下材懐危内顧壹切營私者多二千石益輕賤吏民慢易之或持其微過増加成罪言於刺史司𨽻或至上書章下依其所上之章而下令治之衆庶知其易危小失意則有離畔之心前山陽亡徒蘇令等從横吏士臨難莫肯伏節死義以守相威權素奪也守郡守也相諸侯相也素奪謂先不假之威權孝成皇帝悔之下詔書二千石不為縱二千石不以故縱為罪所以優也遣使者賜金尉厚其意誠以為國家有急取辦於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孝宣皇帝愛其良民吏吏善治百姓者有章劾事留中㑹赦壹解不即下治其事恐為擾動故每留中或經赦令一切皆解散故事尚書希下章為煩擾百姓證驗繫治或死獄中章文必有敢告之字廼下所以丁寧告者之辭絶其相誣也惟陛下留神於擇賢記善忘過容忍臣子勿責以備二千石部刺史三輔縣令有材任職者人情不能不有過差宜可闊畧令盡力者有所勸此方今急務國家之利也前蘇令發欲遣大夫使逐問狀時見大夫無可使者召盩厔令尹逢拜為諫大夫遣之今諸大夫有材能者甚少宜豫畜養可成就者則士赴難不愛其死臨事倉卒乃求非所以明朝廷也嘉因薦儒者公孫光滿昌及能吏蕭咸薛修等皆故二千石有名稱天子納而用之
  收還武庫兵器奏愚曰漢之佞幸如藉閎鄧韓者不少而無如董賢者孔子曰惟名與器不可假人而况兵器乎觀哀帝之寵董賢封侯食邑假以天子之官重殿洞門假以天子之居東園袐器又假以天子之禮今至假以武庫兵器事事假之久假而不歸烏知其非有若帝不死則堯舜禪讓之事麒麟殿從容置酒數語未可量也毋將隆可謂忠於其主者雖然與明主言則愛以為忠與昏主言則反以為怨宜小人得以無忌憚也
  毋將隆本傳隆字君房東海蘭陵人哀帝即位遷執金吾時侍中董賢方貴上使中黄門發武庫兵前後十輩送董賢及上乳母王阿舍隆奏云云
  武庫兵器天下公用國家武備繕治造作皆度大司農錢蘇林曰用度皆出大司農大司農錢自乘輿不以給共養共養勞賜一出少府蓋不以本臧給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費别公私示正路也古者諸侯方伯得顓征伐廼賜斧鉞漢家邊吏職在距寇亦賜武庫兵皆任其事然後䝉之春秋之誼家不臧甲所以抑臣威損私力也今賢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契國威器共其家備契缺也民力分於弄臣武兵設於微妾建立非宜以廣驕奢非所以示四方也孔子曰奚取於三家之堂臣請收還武庫上不説
  請加鄭寛中葬禮疏
  谷永寛中有雋材以博士授太子成帝即位賜爵關内侯遷光祿大夫領尚書事甚尊重㑹疾卒谷永疏
  臣聞聖王尊師傅褒賢儁顯有功生則致其爵祿死則異其禮諡昔周公薨成王葬以變禮而當天心周公死成王欲葬之於成周天乃雷雨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國大恐王乃葬周公於畢示不敢臣也事見尚書大傳與古文尚書不同公叔文子卒衞侯加以美諡著為後法公叔文子衞大夫公孫發也文子卒其子請諡於君君曰昔者衞國凶飢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不亦惠乎衞國有難夫子以死衞寡人不亦貞乎夫子聴衞國之政修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衞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謂夫子貞惠文子事見禮記檀弓近事大司空朱邑右扶風翁歸徳茂夭年孝宣皇帝愍册厚賜贊命之臣靡不激揚關内侯鄭寛中有顔子之美質包商偃之文學嚴然總五經之眇論立師傅之顯位眇讀曰妙入則鄉唐虞之閎道王法納乎聖聴出則參冢宰之重職功烈施乎政事退食自公私門不開散賜九族田畝不益徳配周召忠合羔羊未得登司徒有家臣司徒掌禮教之官言寛中學行堪為之家臣若今諸公國官及府佐卒然早終尤可悼痛臣愚以為宜加其葬禮賜之令謚以章尊師襃賢顯功之徳上弔贈寛中甚厚
  諫征漁陽䟽愚曰謀天下者自有一定之序未易逆而圖之也天下埶有小大力有强弱弃其弱而小者則變或生於肘腋圖其强而大者則鞭長不及焉腹矣兵法曰攻瑕則堅者瑕攻堅則瑕者堅然也是以楚欲霸中夏先發軔於江黄二十一國秦欲兼諸侯先濫觴乎東西二周此兼并之一術光武待彭寵始厚終薄不如髙帝待黥布始嫚終厚其怨而叛固宜帝不忍其忿而亟征之方是時更始赤眉已入手而所得止洛陽長安數郡鄧有秦豐東萊有張步睢陽有劉永益州有公孫述天水有隗囂以至李憲五校者不少若漁陽借援北狄結交涿郡勍敵又非諸人比根本未固羽翼未成萬一備多力分則變竊出於不意恐寵未授首而炎灰先冷矣伏湛此言蓋祖張良還定三秦之故智定大計者然也厥後帝不親征而寵為家奴傳降湛其善謀哉
  伏湛本傳湛字恵公琅邪東武人建武三年代鄧禹為大司徒時彭寵反於漁陽帝欲自征之
  臣聞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國五國謂西伯受命伐大夷伐密須伐耆伐䢴伐崇見史記必先詢之同姓然後謀於羣臣如占蓍龜以定行事詩大雅曰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故謀則成卜則吉戰則勝其詩曰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庸詩大雅也仇匹也鉤援梯所引上城也臨臨車也衝衝車也庸城也崇侯倡紂為無道故伐焉崇國城守先退後伐左氏傳曰文王聞崇徳亂而伐之軍三旬而不降退修政而復伐之因壘而降所以重人命俟時而動故參分天下而有二陛下承大亂之極受命而帝興明祖宗出入四年而滅檀鄉制五校降銅馬破赤眉誅鄧奉之屬不為無功今京師空匱資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事邉外且漁陽之地逼接北狄黠虜困廹必求其助又今所過縣邑尤為困乏種麥之家多在城郭聞官兵將至當巳收之矣大軍逺渉二千餘里士馬罷勞轉糧艱阻今兖豫青冀中國之都而寇賊從横未及從化漁陽以東本備邊塞地接外虜貢税微薄安平之時尚資内郡况今荒耗豈足先圖而陛下舍近務逺弃易求難四方疑怪百姓怨懼誠臣之所惑也復願逺覽文王重兵博謀近思征伐前後之宜顧問有司使極愚誠采其所長擇之聖慮以中土為憂念帝覽其奏竟不親征
  薦伏湛䟽愚曰髙帝創業之初得一儒生叔孫通與光武中興之初得一儒生伏湛一也通當天下已定之餘不能復三代禮樂僅行綿蕞之儀湛當天下未平之時倉卒造次必於文徳乃能行鄉飲之禮使遲數年隴蜀平定則制禮作樂恐不待張純有請於後矣惜湛相位未久方興太學尋以小節罷免惜哉
  杜詩本傳詩字公君河南汲人建武五年伏湛不舉奏河南尹司𨽻校尉於髙廟中爭論坐䇿免後南陽太守杜詩上䟽薦湛
  臣聞唐虞以股肱康文王以多士寧是故詩稱濟濟書曰良哉臣詩竊見故司徒陽都侯伏湛自行束修訖無毁玷訖竟也玷缺也自行束修謂言十五以上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經為人師行為儀表前在河内朝歌及居平原朝歌河内縣名也故城在今衞州衞縣西王莽改河内為後隊謂湛為隊屬正也吏人畏愛則而象之遭時反覆不離兵凶秉節持重有不可奪之志陛下深知其能顯以宰相之重衆賢百姓仰望徳義微過斥退久不復用有識所惜儒士痛心臣竊傷之湛容貌堂堂國之光暉智略謀慮朝之淵藪髫髪厲志白首不衰實足以先後王室名足以光示逺人古者選擢諸侯以為公卿是故四方回首仰望京師傳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詩時上書武公莊公所以砥礪蕃屏勸進忠信令四方諸侯咸樂回首仰望京師柱石之臣宜居輔弼柱石承棟梁也前書延年曰將軍為國柱石尚書太傳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曰疑後曰承左曰輔右曰弼出入禁門補缺拾遺臣詩愚戇不足以知宰相之才竊懐區區敢不自竭臣前為侍御史上封事言湛公㢘愛下好惡分明累世儒學素持名信經明行修通達國政尤宜近侍納言左右舊制九州五尚書令一郡二人可以湛代頗為執事所非但臣詩䝉恩深渥所言誠有益於國雖死無恨故復越職觸冒以聞
  乞立左傳博士䟽愚曰善論經者求聖人之心故公而通不善論者尊師門之學故私而専夫三傳俱明春秋也而三家所學何紛紛乎有均取其長若康成者曰左氏善於禮公羊善於䜟穀梁善於經有均取其失若范甯者曰左氏失之誣穀梁夫之短公羊失之俗有盡廢三傳若文中子者曰三傳作而春秋散若盧仝者曰春秋三傳束髙閣大㮣黨左氏者以左氏為大官厨公羊為賣餅家尊公羊者以公羊為墨守以左穀為膏肓廢疾善公羊者以左氏解義背經屬綴不倫非一人所為右穀梁者以為文清義約多所發明非二子所及不以公而以私不以通而以専劉歆移大常曰黨同門爐道真信口説背傳記其病在此皆未知春秋之趣也夫三傳不可偏廢左氏叙事綜核有本末公穀詞辨而義精學者求左氏為按而核其事參公穀為義而求其心則麟經無遺藴矣漢儒専門故范升駮左氏陳元尊左氏皆務私學而昧大義者他日卒用賈逵言立博士夫逵以䜟談經儒者不取也豈知大義哉○又曰甚哉光武之好學也按范升以建武二年為博士遷議郎四年正月朝公卿大夫博士於雲臺韓歆欲立費氏易左氏春秋博士帝令升平説互相辨難退奏左氏不可錄凡三十一事陳元聞之詣闕上䟽吾謂光武何鋭於學也當時四方羣盜猶未誅也僣竊猶未平也投戈講藝息馬論道怱怱兵戎擾攘間留心儒學如此況時有㐲湛卓茂佐之耶史言深略緯文夫帝本好文學凡深謀逺慮恢復天下之規皆自學問得非待緯也學豈無益哉
  陳元本傳元字長孫蒼梧廣信人建武初元與桓譚杜林鄭興俱為學者所宗時議欲立左氏傳博士范升奏以為左氏淺末不宜立元聞之乃詣闕上䟽曰
  陛下撥亂反正文武並用深愍經義謬雜真偽錯亂毎臨朝日輙延羣臣講論聖道知丘明至賢親受孔子而公羊穀梁傳聞於後世故詔立左氏博詢可否示不専巳盡之羣下也今論者沈溺所習翫守舊聞固執虛言傳受之辭以非親見實事之道左氏孤學少與與猶黨也遂為異家之所覆冐夫至音不合衆聴故伯牙絶弦伯牙善鼔琴鍾子期善聴相與為友子期死伯牙破琴絶弦不復鼓琴以時人莫之能聴見吕覽至寳不同衆好故卞和泣血卞和得寳玉獻楚武王王示玉人曰石也刖其右足武王殁後復獻之文王復曰石也刖其左足至成王時卞和抱其璞於郊泣盡以血繼之王乃使玉人攻之果得寳玉事見韓子仲尼聖徳而不容於世仲尼去魯斥齊逐乎宋衞困於陳蔡之間見史記況於竹帛餘文其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非陛下至明孰能察之臣元竊見博士范升等所議奏左氏春秋不可立及太史公違戾凡四十五事案升等所言前後相違皆斷截小文媟黷微辭以年數小差掇為巨謬媟狎也黷垢濁也掇拾也遺脱纎微指為大尤抉瑕摘釁掩其𢎞美所謂小辯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大戴記小辯篇孔子曰小辯破言小言破義小義破道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為經故不置博士後主所宜因襲臣愚以為若先帝所行而後主必行者則盤庚不當遷于殷周公不當營洛邑盤庚都耿自耿遷於殷文王都豐武王都鎬周公輔成王營洛邑陛下不當都山東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衞太子好穀梁有詔詔太子受公羊不得受穀梁劉攽曰有詔詔太子案文多一詔字孝宣皇帝在人間時聞衞太子好穀梁於是獨學之及即位為石渠論而穀梁氏興石渠閣以藏秘書在未央殿北宣帝甘露三年詔諸儒韋𤣥成梁丘賀等講論五經於石渠也至今與公羊並存此先帝後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純儉吾從衆至於拜下則違之夫明者獨見不惑於朱紫聽者獨聞不謬於清濁故離朱不為巧眩移目離朱黄帝時明目者也一曰離婁慎子曰離朱之明察毫末於百步之外師曠不為新聲易耳桓譚新論曰晉師曠善知音衞靈公將之晉宿於濮水之上夜聞新聲召師㳙告之曰為我聴寫之曰臣得之矣遂之晉晉平公饗之酒酣靈公曰有新聲願奏之乃令師㳙鼔琴未終師曠止之曰此亡國之音也方今干戈少弭戎事略戢留思聖蓺眷顧儒雅採孔子拜下之義卒淵聖獨見之㫖分明白黒建立左氏解釋先聖之積結洮汰學者之累惑洮汰猶洗濯也使基業垂於萬世後進無復狐疑則天下幸甚臣元愚鄙嘗傳師言如得以褐衣召見俯伏庭下褐纎毛為布貧者之服也誦孔氏之正道理丘明之宿寃若辭不合經事不稽古退就重誅雖死之日生之年也論司𨽻督察三公䟽愚曰髙祖以豁達得天下而短於慮患光武以沈幾防天下而短於存體光武異髙祖者以慮之過而懲之偏也其間亦有得者失者懲韓彭之叛全功臣懲恭顯之恣賤宦官懲吕霍上官之悖不封侯與政懲七國之誅䋲諸王賔客以至懲平城而禮匈奴之使懲虚耗而謝西域之質懲千門萬户而宫室務從儉約此懲之得也獨是懲新室之禍不任三公遂貽外戚宦寺之専此則過而失大體甚矣陳元詆江馮以司𨽻校尉督察三公是欲釋帝之疑也天下惟任之専方可責之事傭一夫於家受若直怠若事乃可徐而黜罰之輕任遇而重糾察能無辭乎元欲解帝之疑盍曰責任於始而督察於終則姦可防疑可釋噫此即位七年以後事也其懲之者一線也末年事歸臺閣而懲者如江河不可遏矣陳元本傳時大司農江馮上言宜令司𨽻校尉督察三公事下三府元上䟽云云
  臣聞師臣者帝賔臣者霸故武王以太公為師齊桓以夷吾為仲父孔子曰百官總已聽於冢宰近則髙帝優相國之禮蕭何為相國髙帝賜劒履上殿入朝不趨太宗假宰輔之權太宗孝文也申屠嘉為丞相坐府召太中大夫鄧通欲誅之孝文使持節召通令人謝嘉故曰假權及亡新王莽遭漢中衰専操國柄以偷天下偷竊也況巳自喻不信羣臣奪公輔之任損宰相之威以刺舉為明徼訐為直至乃陪僕告其君長子弟變其父兄王莽時開吏告其將奴婢告其主罔密法峻大臣無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謀身為世戮前漢書董忠為王莽大司馬共劉歆等謀誅莽事發覺死也故人君患在自驕不患驕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昃之勞周公執吐握之恭不聞其崇刺舉務督察也方今四方尚擾天下未一百姓觀聽咸張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聖典襲祖宗之遺徳勞心下士屈節待賢誠不宜使有司察公輔之名帝從之
  論時政所宜䟽愚曰光武非惡言之主也而朝臣以言不合者二始也與桓譚論時政不合終也與韓歆證凶飢不合夫宋𢎞薦譚拜議郎蓋即位二年也譚所言選輔佐更便宜禁仇殺抑末利較律令皆平易可行非如論䜟緯忤所好者而帝皆不省後十五年歆指天畫地證嵗飢凶免歸田里詔責至自殺蓋譚特為議郎歆為相而帝待宰相輕也譚好古士也數從楊雄劉歆辨析疑異而心術與友不合條時政論䜟緯而議論與君不合至譚鼔琴新聲則又悦忤於言而溺於聲初尚若此何以勸來者哉
  桓譚本傳譚字君山沛國相人時大司空宋宏薦譚拜議郎給事中因上䟽云云
  臣聞國之廢興在於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輔佐賢明則俊士充朝而理合世務輔佐不明則論失時宜而舉多過事夫有國之君俱欲興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謂賢者異也昔楚莊王問孫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為國是也莊王名旅穆王商臣之子也孫叔敖楚賢相也言欲為國於是未知何以得之叔敖曰國之有是衆所惡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獨在君亦在臣乎對曰君驕士曰士非我無從富貴士驕君曰君非士無從安存人君或至失國而不悟士或至飢寒而不進君臣不合則國是無從定矣莊王曰善願相國與諸大夫共定國是也事見新序蓋善政者視俗而施教察失而立防威徳更興文武迭用然後政調於時而躁人可定躁猶動也謂躁撓不定之人也昔董仲舒言理國譬若琴瑟其不調者則解而更張夫更張難行而拂衆者亡是故賈誼以才逐而鼂錯以智死世雖有殊能而終莫敢談者懼於前事也且設法禁者非能盡塞天下之姦皆合衆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國利事多者則可矣夫張官置吏以理萬人縣賞設罰以别善惡惡人誅傷則善人䝉福矣今人相殺傷雖已伏法而私結怨讎子孫相報後忿深前至於滅户殄業而俗稱豪健故雖有怯弱猶勉而行之此為聽人自理而無復法禁者也今宜申明舊令若已伏官誅而私相傷殺者雖一身逃亡皆徙家屬於邊其相傷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贖罪雇山解見光武紀如此則仇怨自解盜賊息矣夫理國之道舉本業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業錮商賈不得宦為吏髙祖時令賈人不得衣絲乗車市井子孫不得宦為吏此所以抑并兼長廉恥也今富商大賈多放田貨中家子弟為之保役中家猶中等也保役可保信也趨走與臣僕等勤收税與封君比入收税謂舉錢輸息利也東觀記曰中家子為之保役受計上䟽趨走俯譬若臣僕坐而分利也是以衆人慕效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諸商賈自相糾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畀與也東觀記載譚言曰賈人多通侈靡之物羅純綺繡雜綵玩好以淫人耳目而竭盡其財是為下樹奢禖而置貧本也求人之儉約富足何可得乎夫俗難卒變而人不可暴化宜抑其路使之稍自衰焉畀音必二反如此則専役一巳不敢以貨與人事寡力弱必歸功田畝田畝修則穀入多而地力盡矣又見法令決事輕重不齊或一事殊法同罪異論姦吏得因縁為市所欲活則出生議所欲䧟則與死比是為刑開二門也今可令通義理明習法律者校定科比科謂事條比謂類例一其法度班下郡國蠲除故條如此天下知方而獄無怨濫矣方猶法也















  文選補遺巻七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八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
  日食論守令數易疏愚曰守令不數易良法也宣帝精審察故可行光武任謡言故難行守令於民最近得人則乆而為利非人則乆而為害然也漢宣拜刺史守相輙親見問觀其所由故張敞尹京兆五年黄霸守潁川八年漢郡丞雖老聾以亷而不易曹吏書佐選其可用者罷斥諸病吏是以吏稱職民安業安有鼕鼕打五鼓謝令推不去者及考循吏傳光武專用謡言變易守宰夫謡言冇真亦有偽按漢儀三公府每嵗州郡採長吏臧否民所疾苦條奏⿰扌⿱彐𧰨 -- 掾屬令史都㑹殿上主者大言某州郡行狀云何善者同聲稱之不善者各爾銜杖大較皆取无名埶其中或有愛憎微裁黜陟之飾偽釣名亦所不免安可不審别之哉夫光武信謡言之癖即其信䜟言也朱浮論帝以微過數易守令未必不以謡言耳惜不及此然則乆近法冝何如曰在選察
  朱浮本傳浮字叔元沛國蕭人帝以二千石長吏多不勝任時有纎微之過者必見斥罷交易紛擾百姓不寧六年有日食之異浮因上疏
  臣聞日者衆陽之所宗君上之位也凡居官治民據郡典縣皆為陽為上為尊為長若陽上不明尊長不足則干動三光垂示王者五典紀國家之政禮記温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潔静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鴻範别災異之文鴻範尚書篇名箕子為武王陳政道隂陽之法災異即咎徵之類皆宣明天道以徵來事者也陛下哀愍海内新離禍毒保宥生人宥寛也使得蘇息而今牧人之吏多未稱職小違理實輙見斥罷豈不粲然黒白分明哉然以堯舜之盛猶加三考大漢之興亦累功效吏皆積乆養老於官至名子孫因為氏姓當時吏職何能悉理論議之徒豈不諠譁蓋以為天地之功不可倉卒艱難之業當累日也而間者守宰數見换易迎新相代疲勞道路尋其視事日淺未足昭見其職既加嚴切人不自保各相顧望無自安之心有司或因睚眦以騁私怨苟求長短求媚上意二千石及長吏迫於舉劾懼於刺譏故争飾詐偽以希虚譽斯皆羣陽騷動日月失行之應夫物暴長者必夭折功易成者必亟瓌如摧長乆之業而造速成之功非陛下之福也天下非一時之用也海内非一旦之功也願陛下逰意於經年之外望化於一世之後天下幸甚
  論權歸刺舉之吏疏愚曰立法不免有弊其來乆矣漢州牧刺舉本以禁奸而不免滋奸何也法有因有偏君原法以救弊毋因弊以廢法漢制州牧奏二千石長吏不任位者事皆先下三公三公遣掾吏按驗然後黜退此良法也帝輕三公而重刺舉以一人譽之而進一人毁之而退而黜陟進退宰相拱手無與其間弃腹心而信手足焉用彼相哉朱浮之言蓋亦救弊之術
  朱浮本傳舊制州牧奏二千石長吏不任位者事皆先下三公三公遣掾史案驗然後黜退帝時用明察不復委任三府而權歸刺舉之吏浮復上疏
  陛下清明履約率禮無違自宗室諸王外家后親皆奉遵繩墨無黨埶之名至或乘牛車齊於編人斯固法令整齊下無作威者也求之於事宜以和平而災異猶見者而豈徒然天道信誠不可不察竊見陛下疾徃者上威不行下專國命即位以來不用舊典信刺舉之官黜鼎輔之任至於有所劾奏便加退免覆案不關三府罪譴不䝉澄察陛下以使者為腹心而使者以從事為耳目是為尚書之平決於百石之吏使者刺史也續漢志曰每州有從事秩百石耳目謂令未察也平謂平決也故羣下苛刻各自為能兼以私情容長増愛在職皆競張空虚以要時利故有罪者心不厭服無咎者坐被空文不可經盛衰貽後王也夫事積乆則吏自重吏安則人自静傳曰五年再閏天道乃備夫以天地之靈猶五載以成其化況人道哉臣浮愚戇不勝惓惓願陛下留心千里之任省察偏言之奏
  日食論用人疏唐仲友曰鄭興日食論不用功臣有是非又曰興論日食晦為君亢急臣促迫雖合時務然不食朔乃厯差興不能知厯未為精○愚曰光武平生之失在任已不任人任巳故精意政事不任人故抑退功臣鄭興因日食之災歸咎及此是矣雖然論君亢急則臣促迫宜足鍼光武任已之痼論功臣用則人位謬適足遂光武不任人之非恐未易應天也
  鄭興本傳興字少贛河南開封人建武六年徵為太中大夫明年三月晦日食上疏
  春秋以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人反徳為亂亂則妖災生左傳晉伯宗之辭災謂寒暑易節妖謂羣物失性往年以來讁咎連見意者執事頗有闕焉按春秋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戍朔日有食之杜預注於周為六月於夏為四月純陽用事隂氣未動而侵陽傳曰日過分而未至言過春分而未及夏至也三辰有災於是百官降物降物素服君不舉不舉盛饌避移時避正寢過日食時也樂用鼓奏鼓伐鼓祝用幣用幣於社史用辭用辭以自責此以上皆左傳載魯太史答季平子之詞今孟夏純乾用事隂氣未作其災尤重夫國無善政則謫見日月變咎之來不可不慎其要在因人之心擇人處位也左傳晉士文伯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慎也務三而已一曰擇人二曰因人三曰從時也堯知鯀不可用而用之者屈已之明因人之心也齊桓反政而相管仲晉文歸國而任郤縠者是不私其私擇人處位也史記桓公與兄子糾争位糾使管仲將兵遮道射桓公鉤帶及桓公即位任政於管仲也文晉文公自秦歸國懷公故臣郤芮謀燒公宫殺文公宦者勃鞮告之後文公以郤穀為中軍師縠即郤芮之族文公不以為讎而任焉今公卿大夫多舉漁陽太守郭伋可大司空者而不以時定道路流言咸曰朝廷若用功臣功臣用則人位謬矣願陛下上師唐虞下覽齊晉以成屈已從衆之徳以濟羣臣讓善之功濟成也夫日月交㑹數應在朔而頃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時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則臣下促迫故行疾也今年正月繁霜自爾以來率多寒日正月夏之四月此亦急咎之罰天於賢聖之君猶慈父之於孝子也丁寧申戒欲其反政故災變仍見此乃國之福也今陛下髙明而羣臣惶促宜留思柔剋之政垂意洪範之法博採廣謀納羣下之策廣博士選疏唐仲友曰廣博士選亦有益時務○愚曰三代學校務成就人才故師儒必選其人後世學校姑廩養人士故師儒多備其官虞教冑子而咨䕫周設成均而立大司樂三代遴選師儒直欲作成士類非好名也東漢學校最盛光武幸三雍明帝行尊老圜橋門而觀聽者億萬計獨儒官博士未聞表表在人耳囗夫博士秦官也武帝初置五經博士宣帝増十二員後漢増至十四易四書三詩三禮二春秋二凡經皆有師未嘗無官也而光武獨取人於洛陽城夫士通經各有長短易以施孟梁丘書以大小夏侯詩以毛韓禮以后蒼春秋以董仲舒眭孟嚴顔人非一時時非一所若置在壇席姑備士望則學校養士為虚設矣吾嘗妄意東漢儒生其以節義扶世勝西漢者學校崇養之意有餘也其以經學名家不及西漢者博士教訓之道不盡也以是益味朱浮之言
  朱浮本傳建武七年轉太僕浮又以國學既興宜廣博士之選乃上書
  夫太學者禮義之宫教化所由興也陛下尊敬先聖垂意古典宫室未飾干戈未休而先建太學造立横舍横學也或作黌義同比日車駕親臨觀饗將以𢎞時雍之化顯勉進之功也尋博士之官為天下宗師使孔聖之言傳而不絶舊事策試博士必廣求詳選爰自畿夏延及四方是以博舉明經唯賢是登漢官儀曰博士秦官也武帝初置五經博士後増至十四人太常差選有聰明威重一人為祭酒總領網紀其舉狀曰生事愛敬喪没如禮通易尚書孝經論語兼綜載籍窮微闡與隠居樂道不求聞達身無金痍痼疾世六屬不與妖惡交通王侯賞賜行應四科經任博士下言某官某甲保舉學者精勵逺近同慕伏聞詔書更試五人唯取見在洛陽城者臣恐自今以往將有所失求之宻邇容或未盡而四方之學無所勸樂凡策試之本貴得其真非有期㑹不及逺方也又諸所徵試皆私自發遣非有傷費煩擾於事也語曰中國失禮求之於野臣浮幸得與講圖䜟與音預故敢越職
  䧏避功臣疏朱黼曰太甲成康所與圖囬庶政皆嗚條牧野之士惠文景武四世所任為執政者皆髙帝之故徹𠉀也升陑鷹揚之相雖不當以繩後世然販繒蹶張之材亦足以安社稷而重朝廷也功臣任事果亦何負於天下也哉雲臺諸將雖平時專以健武自名者不足以緝熈帝載冇如鄧禹寇恂賈復耿弇朱祐之流文足以緯國華智足以謀王體固皆公輔之器經綸之才也乃以功臣例擯不用謂之何哉○愚曰光武駕馭功臣與髙帝異杜詩此疏雖足見詩心之謙適足觸光武之忌大㮣漢髙以大度待功臣後多有變而不能全其材光武以沈幾待功臣後雖無變而不能盡其材全之而復盡之惟唐太宗為難及雖然光武亦非盡不知功臣者嘗封功臣大國四縣小二縣下不過鄉亭惟賈復六縣又闢丁恭曰古亾國皆以無道未聞功臣地多而滅亡者是帝封功臣以地特疑而不任功臣以事耳史謂帝惜其能不許者非惜杜詩也鄭興言功臣用則人位謬葢迎合而言與杜詩所見不同何邪
  杜詩本傳詩自以無勞不宜乆居大郡求欲䧏避功臣上疏
  陛下亮成天工克濟大業偃兵修文羣帥反旅海内合和萬世䝉福天下幸甚唯匈奴未譬聖徳威侮二垂陵虚中國邉民虚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將雖勤亦未得解甲櫜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勞而不休亦怨怨恨之師難復責功臣伏覩將帥之情功臣之望冀一休足於内郡休足止行役也然後即戎出命不敢有恨臣愚以為師克在和不在衆春秋左氏傳文也陛下雖垂念北邉亦當頗泄用之泄猶雜也昔湯武善御衆故無忿鷙之師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將帥和睦士卒鳧薻言其和睦歡恱如鳧之戲於水薻也今若使公卿郡守出於軍壘則將帥自厲士卒之復比於宿衛則戎士自百復謂優寛也音福續漢志曰羽林郎秩比三百石掌侍從宿衛言士卒得比於郎則人百其勇何者天下已安各重性命大臣以下咸懷樂土不讎其功而厲其用無以勸也陛下誠宜虚𡙇數郡以俟振旅之臣重復厚賞加於乆役之士如此縁邉屯戍之師競而忘死乘城拒塞之吏不辭其勞則烽火精明守戰堅固聖王之政必因人心今猥用愚薄塞功臣之望誠非其宜臣詩伏自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謂初為郡功曹遭陛下創制大業賢俊在外空乏之間超受大恩收養不稱奉職無效乆竊禄位令功臣懷愠誠惶誠恐八年上書乞避功徳陛下殊恩未許放退臣詩䝉恩尤深義不敢苟冐虚請誠不勝至願願退大郡受小職及臣齒壯力能經營劇事如使臣詩必有補益復受大位雖析珪授爵所不辭也惟陛下哀矜
  用虎符疏愚曰杜詩不入循吏傳不但南陽七年長於牧養而巳將軍蕭廣則格殺之逆賊楊異則誅平之伏湛賢明則又薦舉之直有仁者之勇身雖在外盡心朝廷讜言善策隨事獻納至言虎符防微忠亦至矣惜帝亦不能盡其材而大用之
  杜詩本傳初禁網尚簡但以璽書發兵未有虎符之信詩上疏
  臣聞兵者國之凶器聖人所慎舊制發兵皆以虎符其餘徵調竹使而已符策合㑹取為大信所以明著國命斂持威重也説文符信也漢制以竹長六寸分而相合前書文帝二年初與郡守為銅虎符竹使符音義曰銅虎符一至第五發兵遣使符合乃聽之竹使符以竹五寸鐫刻篆書亦第一至第五也間者發兵但用璽書或以詔令如有姦人詐偽無由知覺愚以為軍旅尚興賊虜未殄徵兵郡國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絶姦端昔魏之公子威傾鄰國猶假兵符以解趙圍若無如姬之仇則其功不顯史記秦昭王破趙長平又進圍邯鄲平原君遺公子書求救於魏魏使晉鄙將兵十萬救趙持兩端觀望公子用侯嬴計請於如姬魏王卧内竊晉鄙兵符矯令奪晉鄙兵進擊秦軍解去事有煩而不可省費而不得已蓋謂此也追稱祭遵請諡疏唐仲友曰祭遵在諸將中最賢又曰以孝為根本莅官敬戰陣勇皆自孝推之又曰亷約小心克已奉公將帥最難事○愚曰髙帝諸將無素行多光武諸將無素行少雲臺諸將自鄧禹寇恂而外即合推尊祭遵故平蠻寇擒張滿執張豐膚功卓犖未足為遵屈指至負土起墳而盡其孝家無竒財而守其亷克己奉公而行其儉遵兼數器諸將未易及明帝圖形雲臺遵以潁陽侯位次十七愚以為置諸寇鄧之下則可置諸堅鐔朱祐任光之下則屈諡曰成侯果盡哉
  范升升字辯卿代郡人祭遵傳建武九年卒于軍帝愍悼甚䘮至河南車駕素服臨之哀慟祠以太牢如宣帝臨霍光故事大長秋謁者河南尹護喪事大司農給費博士范升上䟽追稱遵曰
  臣聞先王崇政尊美屏惡見論語昔髙祖大聖深見逺慮班爵割地與下分功著録勲臣頌其徳美生則寵以殊禮奏事不名入門不趨前書曰蕭何奏事不名入門不趨死則壽其爵邑世無絶嗣丹書鐵劵傳於無窮斯誠大漢厚下安人長乆之徳所以累世十餘歴載數百廢而復興絶而復續者也陛下以至徳受命先明漢道襃序輔佐封賞功臣同符祖宗征虜將軍潁陽𠉀遵不幸早薨陛下仁恩為之感傷逺迎河南惻怛之慟形於聖躬喪事用度仰給縣官重腸妻子不可勝數送死有以加生厚亡有以過存矯俗厲化卓如日月卓髙也古者臣疾君視臣卒君弔前書賈山上書曰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禄而親之疾則臨視之無數死則往弔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可謂盡禮也故臣下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徳之厚者也陵遲己來乆矣及至陛下復興斯禮羣下感動莫不自勵臣竊見遵修行積善竭忠於國北平漁陽西拒隴蜀先登坻上即隴坻上深取畧陽衆兵既退獨守衝難衝兵衝也謂吳漢耿弇等悉奔還唯遵獨留不郤制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軍言不侵擾清名聞於海内亷白著於當世所得賞賜輙盡與吏士身無竒衣家無私財同産兄午以遵無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受自以身任國不敢圖生慮繼嗣之計臨死遺誡牛車載喪薄葬洛陽問以家事終無所言任重道逺死而後己遵為將軍取士皆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又建為孔子立後奏置五經大夫雖在軍旅不忘俎豆可為好禮恱樂守死善道者也禮生有爵死有諡爵以殊尊卑諡以明善惡臣愚以為宜因遵薨論叙衆功詳案諡法以禮成之諡法周書之篇周公制焉顯章國家篤古之制為後嗣法帝乃以示公卿至葬車駕復臨贈以將軍侯印綬朱輪容車介士軍陳送葬諡曰成侯既葬車駕復臨其墳存見夫人室家
  勿増科禁奏東坡蘇軾曰漢仍秦法至重髙惠固非虐主然習所見以為常不知其重也至孝文始罷肉刑與三夷之誅景帝復為孥戮晁錯武帝暴戻有増無損宣帝治尚嚴因武帝之舊至王嘉為相始輕減法律遂至東京因而不改班固不紀其事事見梁統傳可謂疎畧矣嘉賢相也輕刑又其盛徳之事可不紀乎統乃言髙惠文景宣帝以重法治哀平以輕法衰因上言乞増重法律雖當時不從其請此如人少年時不節酒色而安老後雖節而病見以此便為酒色延年可乎統亦東京名臣然一出此言遂獲罪于天其子松竦皆死非命冀卒滅族嗚呼悲夫戒哉踈而不漏可不懼乎○愚曰光武在位三十二年凡三十有五詔為刑獄下者二二年省刑法五年出係囚藹然帝王恤刑之盛心梁統心乎法律故勸帝重刑杜林心乎經術故勸帝輕刑用杜之説不失於厚用梁之説恐失於薄矣心術異故議論亦異又曰杜林善用古學平生議二事皆自學問中出若漢郊不當祀堯則可以語禮若科禁不可復増則可以語刑
  杜林本傳字伯山扶風茂陵人建武十四年太中大夫梁統上疏竊見元帝輕殊死刑三十四事哀帝輕殊死刑八十一事其四十二事手殺人者滅死一等自後著為常凖故人輕犯法吏易殺人臣聞刑罰在𠂻無取於輕髙帝受命納令定律誠得其宜文帝唯除省肉刑相坐之法至哀平繼體即位日淺聽斷尚寡丞相王嘉輕為穿鑿虧除先帝舊約成律數年之間百有餘事或不便於理或不厭民心謹表其尤害於體者傳奏於左願宣詔有司定不易典光禄勲杜林奏
  夫人情挫辱則義節之風損法防繁多則苟免之行興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古之明王深識逺慮動居其厚不務多辟周之五刑不過三千大漢初興詳覽失得故破觚為圓斵雕為樸蠲除苛政更立疎網海内歡忻人懐寛徳及至其後漸以滋章吹毛索疵詆欺無限前書曰有司吹毛求疵索求也詆欺謂飾非成釁非其本罪果桃菜茄之饋集以成臧小事無妨於義以為大戮故國無亷士家無完行至於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為敝彌深臣愚以為宜如舊制不合翻移帝從之
  定宗廟昭穆奏致堂胡寅曰此光武中興之廟制也孝成以後三世無嗣王莽簒時漢祚既絶光武掃平禍亂奮然崛起雖祖髙祖而帝四親非與哀朝尊崇藩統同事於義未有大不可者一聞純等建議斷然不疑曽無留難章陵四祠蔑有異等彼何所為而然邪寛恩之僣既不聞於當年失禮之譏又不生於後代以是較之宣哀過舉益明而禮所載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降而得祭豈可違而不守哉
  張純本傳純字伯仁京兆杜陵人純以宗廟未定昭穆失序十九年乃與太僕朱浮各奏言云云詔下公卿大司徒戴渉大司空竇融議宜以宣元成哀平五帝四世代今親廟宣元皇帝尊為祖父可親奉祠成帝以下有司行事别為南頓君立皇考廟其祭上至舂陵節侯羣臣奉祠以明尊尊之敬親親之恩帝從之是時宗廟未備自元帝以上祭於洛陽髙廟成帝以下祠於長安髙廟其南頓四世隨所在而祭焉
  陛下興於匹庶蕩滌天下誅鉏暴亂興繼祖宗竊以經義所紀人事衆心雖實同創革而名為中興宜奉先帝恭承祭祀者也元帝以來宗廟奉祠髙皇帝為受命祖孝文皇帝為太宗孝武皇帝為世宗皆如舊制又立親廟四世推南頓君以上盡於舂陵節侯南頓令欽即光武之父舂陵侯買光武髙祖也禮為人後者則為之子既事大宗則降其私親大宗謂元帝也據代相承髙祖至元帝八代光武即髙帝九代孫以代數相推故繼體元帝故曰既事大宗下又云宣元皇帝尊為祖父又曰自元帝以上祭于洛陽成帝以下祭于長安其義明矣降其私親謂舂陵以下不别序昭穆今禘祫髙廟陳序昭穆而舂陵四世君臣並列以卑厠尊不合禮意設不遭王莽而國嗣無寄推求宗室以陛下繼統者安得復顧私親違禮制乎昔髙帝以自受命不由太上宣帝以孫後祖不敢私親故為父立廟獨羣臣侍祠臣愚謂宜除今親廟以則二帝舊典願下有司博採其義
  定禘祫奏愚曰自魯以諸侯用天子之禘而禘禮不明自後漢以君臣並列於祫祭而祫禮不明夫禘之為言大也祫之為言合也故大祭為禘合祭為祫禘序昭穆祫聚飲食固人主所以廣孝道昭敬心也而世儒紛紛各異馬融王肅則云禘大祫小鄭𤣥註二禮則云祫大禘小賈逵劉歆則云一祭二名公羊則云五年而再盛祭髙堂生則云先三而後二徐邈則云先二而後三正其數則祫以五齊禘以四齊也正其時則祫以十月禘以四月也噫何其紛紛也張純此議舉其畧而未詳然則酌其中而用之如何曰唐開元三年史元璨議以二禘相去為月六十中分三十置一祫焉若甲年夏禘丙年冬祫辛年夏禘癸年冬祫三年一祫之禮既無乖越五嵗再盛之制疎數又均此議頗當
  張純本傳二十六年詔純曰禘祫之祭不行已乆矣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宜據經典詳為其制純奏
  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春秋傳曰大祫者何合祭也毁廟及未毁廟之主皆登合食乎太祖五年而再殷周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又公羊傳大祫者何合祭也合祭奈何毁廟主陳于太祖未毁主皆升合食于太祖五年而再殷祭注云殷盛也謂三年祫五年禘也漢舊制三年一祫毁廟主合食髙廟存廟主未嘗合祭元始五年諸王公列侯廟食始為禘祭臣賢案平帝元始三年春祫祭明堂諸侯王列侯宗室助祭賜爵金帛金純及司馬彪書並云禘祭蓋禘祫俱是大祭名可通也又前十八年親幸長安亦行此禮續漢書十八年上幸長安詔太常行禘禮於髙廟序昭穆父為昭南向子為穆北向禮説三年一閏天氣小備五年再閠天氣大備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禘之為言諦諦定昭穆尊卑之義也禘祭以夏四月夏者陽氣在上隂氣在下四月乾卦用事故言陽氣在上也故正尊卑之義也祫祭以冬十月冬者五穀成熟物備禮成故合聚飲食也斯典之廢於兹八年自十八年至此謂可如禮施行以時定議
  乞優答北匈奴奏愚曰聖王御夷狄蓋有道也御得其道則作使御失其道則作敵比匈奴求和皆因南單于之内附埶孤力弱然也以二十七年皇太子臧宫之議失於偏而不善處彪之議適其宜而善處夫皇太子議欲絶使是來而不受適以生怨心也臧宫等欲事征伐是去而或追適以損威重也獨班彪草詔優答數辭酬賞相當既不郤北之心又不失南之信兩盡其宜真足存大體而示國威較之二人不同蓋可與謀國者
  班彪本傳彪字叔皮扶風安陵人南匈奴傳建武二十八年北匈奴復遣使詣闕貢馬及裘更乞和親并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客與俱獻見帝下三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奏
  臣聞孝宣皇帝勑邉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郤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為輕欺今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逺驅牛馬與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强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虚歸親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羈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明加曉告以前世呼韓邪郅支行事呼韓單于稱臣受賞郅支單于背徳被誅以此二者行事曉告之也郅支即呼韓兄名呼屠吾斯自立為單于擊走呼韓邪單于也報答之辭令必有適適猶所也言報答之辭必令得所也今立稾草并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髙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郅支自相讎隙並䝉孝宣皇帝垂恩救護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元帝時郅支坐殺使者谷吉都護甘延壽與副陳湯發西域兵誅斬之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衆南向款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歸埽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疎服順者襃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欵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内虚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發遣遺單于鞬音居言反方言云藏弓為鞬藏箭為韥丸即箭箙也發四矢曰發見儀禮也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維繒各四百匹斬馬劒各一尚方少府屬官作供御器物故有斬馬劒言劒利可以斬馬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裁賜言更請裁賜也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劒故未以齎言不齎持往遺也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便宜所欲遣驛以聞
  言信䜟醻賞疏致堂胡寅曰䜟書原於易之推往以知來周家卜世得三十卜年得八百此知來之術也易道既隠卜筮者溺於考測必欲竒中故分流别𣲖其説浸廣要之知道者以義處命理行則行理止則止術數之學蓋不取也鄭興身遇明君當極論以解主惑一被詰責遽出孫言君子非之○戴溪曰䜟記之説果孰為之初乎左氏傳春秋雜取神怪卜筮論説禍福皆有據依有童謡而無䜟語至司馬遷作史記言秦人作長城以備胡謂亡秦者胡也曽不知為胡亥陳渉起事念鬼以威衆取帛書置魚腹中世之姦人始假文書以惑衆矣漢宣帝未即位時睦洪推説災異以為漢當再受命至成帝齊人甘忠可詐造天官等書以授其徒而後䜟記盛矣王莽因之造作符命代漢天下殆勝廣之遺智也光武明智有餘當懲莽欺罔絶其端倪勿使遺禍後世即位之初首從事焉彼其﨑嶇南陽新野間聞劉秀當為天子舊矣一旦以赤伏符即位意者以謂天誠有是書天人之祕真不可誣邪王莽假符命以欺衆光武信䜟記以自欺是孰為愚智乎且王氏殘虐百姓思漢乆矣光武之為民望也向使無赤符説當不有天下乎彼疆華者果安從得此書是亦不過哀章之類耳舍人事而託符䜟是何不自信若此也三代之王固嘗受命其符安在夫亦卜諸人心而已矣雖然神器至重一旦而得之誠非偶然者萬一有前世博物道術之士察見興亡形諸䜟記或未可知也然亦不足盡信矣彼進用之材興建禮樂何與䜟記矣而拳拳若此是殆蔽溺過甚不自知義理所在乎嘗卜而中者終身信卜筮嘗夢而應者終身喜言夢人之常情也有天下創業之君其好惡取舍豈當與匹夫相似哉吾觀光武不特自信而已又將移之羣臣至附於聖人之經以此明示百官則而象之妄説符命其患何所不至哉流弊既廣餘孽日深以唐太宗之明智猶以袐記殺功臣亂臣賊子私自譔述欺天罔人行盜竊之計多矣孰謂光武之明智而慮不及此哉桓譚本傳是時帝方信䜟多決定嫌疑又酬賞少薄天下不時安定譚復上疏云云
  臣前獻瞽言未䝉詔報不勝憤懣冐死復陳愚夫策謀有益於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於見事而貴於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咸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竒怪虚誕之事蓋天道性命聖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後世淺儒能通之乎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増益圖書矯稱䜟記伎謂方伎醫方之家也數謂數術明堂羲和史卜之官圖書即䜟緯符命之類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逺之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黄白之術甚為明矣黄白謂以藥化成金銀方士有方術之士而乃欲聽納䜟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隻偶之類言偶中也陛下宜垂明聽聖意屏羣小之曲説述五經之正義畧靁同之俗語詳通人之雅謀又臣聞安平則尊道術之士有難則貴介胄之臣介甲也胃兠鍪也今聖朝興復祖統為人臣主而四方盗賊未盡歸伏者此權謀未得也臣譚伏觀陛下用兵諸所降下既無重賞以相恩誘或至虜掠奪其財物是以兵長渠率各生狐疑黨輩連結嵗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為取莫知與之為取陛下誠能輕爵重賞與士共之則何招而不至何説而不釋何向而不開何征而不尅如此則能以狹為廣以遲為速亡者復存失者復得矣帝省奏愈不恱
  夏旱諌起北宫疏唐仲友曰應天以實觀鍾離意諌起北宫顯宗聽用即降雨見天人感應灼然不逺
  鍾離意本傳意字子阿㑹稽山隂人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宫意詣闕免冠上疏云云帝策詔報曰湯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比上天降旱宻雲數㑹朕戚然慚懼思獲嘉應故分布禱請闚侯風雲北祈明堂南設雩場今又敕大匠止作諸宫減省不急庶消災譴詔因謝公卿百僚遂應時澍雨焉
  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宻雲遂無大潤易曰宻雲不雨自我西郊豈政有未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邪使人疾邪宫室榮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帝王記曰成湯大旱七年齋戒翦髪斷爪以已為犧牲禱於桑林之社以六事自責竊見北宫大作人失農時此所謂宫室榮也自古非苦宫室小狹但患人不安寧宜且罷止以應天心臣意以匹夫之才無有行能乆食重禄擢備近臣比受厚賜喜懼相半不勝愚戇征營罪當萬死征營不自安也
  緩刑罰疏唐仲友曰鍾離意忠厚亷節公正之士解衣受格免郎罪諌諍苛切數還詔書以旱諌起北宫疏論苛刻皆是忠厚其於立朝議論始終無非忠厚論其資質人物在第五倫之右又曰光武知鍾離意仁於用心不大用反令病免顯宗知意至誠然不得乆留所謂知而不能用亦縁二君意向在刻深
  鍾離意本傳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隠發為明朝廷竦慄争為嚴切以避誅責唯意獨敢諌諍數封還詔書臣下過失輙救解之㑹連有變異意復上疏云云
  伏惟陛下躬行孝道修明經術郊祀天地畏敬鬼神憂恤黎元勞心不怠而天氣未和日月不明易通卦騐曰愚智同位則日月無光水泉勇溢寒暑違節者咎在羣臣不能宣化理職而以苛刻為俗吏殺良人繼踵不絶百官無相親之心吏人無雍雍之志至於骨肉相殘毒害彌深感逆和氣以致天災百姓可以徳勝難以力服先王要道民用和睦故能致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鹿嗚之詩必言宴樂者以人神之心洽然後天氣和也願陛下垂聖徳揆萬㡬詔有司慎人命緩刑罰順時氣以調隂陽埀之無極
  改前世苛俗疏唐仲友曰寵勸章帝蕩滌煩苛可謂仁人之言亦將順其美○愚曰天下之治惟一決而盡者難乎其繼也文帝之後有景武忠厚之脉微傷故昭帝難繼而一切遂除苛政光武之後有明帝明察之意無餘故章帝難繼而一切遂行寛大漢本根不傷幸繼之者善也噫操權急者無重臣持法深者無厚士昭帝之寛幸有霍光為之相而章帝亦陳寵第五倫諸人助之也
  陳寵本傳寵字昭公沛國洨人是時承永平故事吏政尚嚴切尚書決事率近於重寵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乃上疏
  臣聞先王之政賞不僣刑不濫與其不得已寧僣不濫左傳晉大夫聲子辭故唐堯著典𤯝災肆赦尚書舜典之辭周公作戒勿誤庶獄尚書立政之辭伯夷之典惟敬五刑以成三徳三徳剛柔正直尚書吕刑由此言之聖賢之政以刑罰為首往者斷獄嚴明所以威懲姦慝姦慝既平必宜濟之以寛陛下即位率由此義數詔羣僚𢎞崇晏晏晏晏温和也尚書考靈耀曰堯聰明文塞晏晏而有司執事未悉奉承典刑用法猶尚深刻斷獄者急於篣格酷烈之痛篣即榜也古字通執憲者煩於詆欺放濫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縱威福夫為政猶張琴瑟大絃急者小絃絶故子貢非臧孫之猛法而美鄭僑之仁政臧孫魯大夫行猛政子貢非之曰夫政猶張琴瑟也大絃急則小絃絶矣故曰罰得則姦邪止賞得則下歡悦子之賊心見矣獨不聞子産之相鄭乎推賢舉能抑惡揚善有大畧者不問其短有厚徳者不非小疵家給人足囹圄空虚子産卒國人皆叩心流涕三月不聞竽琴之音其生也見愛死也可悲故曰徳莫大於仁禍莫大於刻今子病而人賀子愈而人相懼曰嗟乎何命之不善臧孫慙而避位終身不出見新序詩云不剛不柔布政優優方今聖徳充塞假于上下宜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輕薄箠楚以濟羣生全廣至徳以奉天心帝敬納寵言每事務於寛厚其後遂詔有司絶鉆鑽諸慘酷之科解妖惡之禁除文請讞五十餘事定著于令文致謂前人無罪文餙致於法中也○是後人俗和平屢有嘉端
  諌起陵邑疏唐仲友曰蒼在東漢最為賢良縁天資髙又有學問○愚曰人惟以理為樂者舉天下不足以易其樂東平憲王在漢諸王中最為賢明非他可及為善最樂一語是平生用力處諌遊獵諌起陵乃為學得力處
  東平王蒼帝欲為原陵顯節陵起縣邑蒼上疏
  伏聞當為二陵起立郭邑臣前頗謂道路之言疑不審實近令從官古霸問湼陽主疾風俗通古姓周有古公亶父其後氏焉𣵀陽主光武女竇氏之妻也使還乃知詔書己下竊見光武皇帝躬履儉約之行深覩始終之分勤勤懇懇以葬制為言故營建陵地具稱古典詔曰無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孝明皇帝大孝無違奉承貫行貫行謂一皆遵奉也至於自所營創尤為儉省謙徳之美於斯為盛臣愚以園邑之興始自彊秦古者丘隴且不欲其著明豈況築郭邑建都郛哉上違先帝聖心下造無益之功虚費國用動揺百姓非所以致和氣祈豐年也又以吉凶俗數言之亦不欲無故繕修丘墓有所興起考之古法則不合稽之時宜則違人求之吉凶復未見其福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禰之深思然懼左右過議以累聖心臣蒼誠傷二帝純徳之美不暢於無窮也惟䝉哀覽
  上太后勸成徳政疏愚曰人苦不自知明徳后素守簡約而馬廖勸成徳政吾意后躬衣大練之風雖出天性亦由閨門講貫力也然第五倫言廖奢用則不能節約其身揚終誡廖訓後則不能教戒其子孫何工於人而拙於身邪
  馬廖本傳廖字敬平時皇太后躬履節儉事從簡約廖慮美業難終上疏長樂宫
  臣案前世詔令以百姓不足起於世尚奢靡故元帝罷服官前書音義曰齊國舊有三服之官奉獻冠幘縱為首服紈素為冬服輕綃為夏服元帝約省故罷之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哀帝即位詔罷鄭衛之音減郊祭及武樂等人數也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夫改政移風必有其本傳曰吳王好劔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宫中多餓死墨子曰楚靈王好細腰而國多餓人也長安語曰當時諺也城中好髙髻四方髙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戲有切事實前下制度未幾稍不行雖或吏不奉行良由慢起京師今陛下躬服厚繒斥去華飾素簡所安發自聖性此誠上合天心下順民望浩大之福莫尚於此陛下既已得之自然猶宜加以勉朂法太宗之隆徳戒成哀之不終易曰不恒其徳或承之羞誠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徳聲薫天地神明可通金石可勒而況於行令願置章坐側以當瞽人夜誦之音瞽人無目者也古者瞽師教國子誦六詩前書禮樂志云乃采詩夜誦夜誦者其辭或袐不可宣露故於夜中歌誦也
  抑損后族權疏愚曰東漢后族惟馬氏最知禮馬后躬衣大練為之倡馬廖勸成徳政為之助謙素者假借温言美車服者遣歸田里馬氏一門宜比郭況金穴不同今觀第五倫言結交賓客用度侈耗以廖尚不免凡子弟驕奢宜也噫富不期驕禄不期侈信哉第五倫本傳倫字伯魚京兆長陵人帝以明徳太后故尊崇舅氏馬廖兄弟並居職任廖等傾身交結冠蓋之士争赴趣之倫以后族過盛欲令朝廷抑損其權倫上疏云云
  臣聞忠不隐諱直不避害不勝愚狷昧死自表書曰臣無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尚書洪範之言傳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脩之饋穀梁傳之文近代光烈皇后雖友愛天至而卒使隂就歸國徙廢隂興賓客其後梁竇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自是洛中無復權戚書記請託一皆斷絶又譬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臣常刻著五藏書諸紳帶而今之議者復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門校尉防以錢三百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中者錢各五千越騎校尉光臘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敢以不聞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裁䝉省察裁與纔同
  論馬防出征疏愚曰自古授兵非人不為身害必為國害易曰弟子輿師貞凶蓋主兵非其人雖正亦凶也故授之宦寺則為魚朝恩授之外戚則為竇憲授之權奸則為桓温授之盜賊則為朱温有功則害國無功則害身而柰何授之非人第五倫一疏雖詆馬氏蓋忠馬氏矣
  第五倫本傳馬防為車騎將軍當出征西羌又上疏云云
  臣愚以為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當職事以任之何則繩以法則傷恩私以親則違憲伏聞馬防今當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纎介難為意愛聞防請社篤為從事中郎多賜財帛篤為鄉里所廢客居美陽女弟為馬氏妻恃此交通在所縣令苦其不法收繫論之今來防所議者咸致疑怪況乃以為從事將恐議及朝廷今宜為選賢能以輔助之不可復令防自請人有損事望望物望也苟有所懷敢不自聞
  請兵疏唐仲友曰班超智勇功名之士終始只開西域一事開西域號斷匈奴右臂此武帝時論後漢匈奴埶弱雖不開西域無害又曰超開西域專用智訃漸開諸國不費中國兵財此為可取
  班超本傳超字仲升扶風平陵人彪之少子建初三年超率䟽勒康居于寘拘彌兵一萬人攻姑墨石城破之斬首七百級超欲因此叵平諸國乃上疏請兵云云
  臣竊見先帝欲開西域故北擊匈奴西使外國鄯善于寘即時向化今拘彌莎車疏勒月氐烏孫康居復願歸附欲共并力破滅龜兹平通漢道若得龜兹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實願從谷吉效命絶域庶幾張騫弃身曠野谷吉長安人永之父也元帝時為衛司馬使送郅支單于侍子為郅支所殺張騫武帝時為郎使月氐為匈奴所閉留之十餘嵗乃亡走大宛窮急即射禽獸給食昔魏絳列國大夫尚能和輯諸戎魏絳晉大夫晉悼公時山戎使孟樂如晉因魏絳納虎豹之皮請和諸戎公悦使魏絳盟諸戎事見左傳況臣奉大漢之威而無鉛刀一割之用乎前世議者皆曰取三十六國號為斷匈奴右臂哀帝時劉歆上議曰武帝時立五屬國起朔方伐朝鮮起𤣥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也西伐大宛結烏孫裂匈奴之右臂南面以西為右也今西域諸國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西域傳曰自條支國乘水西行可百餘日近所入也大小欣欣貢奉不絶唯焉耆龜兹獨未服從臣前與官屬三十六人奉使絶域備遭艱戹自孤守疏勒於今五載胡夷情數臣頗識之問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漢與依天等以是效之則蔥領可通效猶驗也西河舊事曰蔥領山其上多蔥因以為名蔥領通則龜兹可伐今宜拜龜兹侍子白霸為其國王以歩騎數百送之與諸國連兵嵗月之間龜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臣見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木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也敦煌今涼州縣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為龜茲所置温宿國王居温宿城去長安八千三百五十里既非其種更相厭苦其埶必有降反若二國來降則龜兹自破願下臣章參考行事誠有萬分死復何恨臣超區區特䝉神靈竊冀未便僵仆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觴薦勲祖廟布大喜於天下
  勸成風徳疏唐仲友曰惟能通言路方是宰相無私處但能盡言未見無私唐惟陛䞇專欲開言路以其無一毫私○乂曰以一人之言補衮不若以天下之言補衮○愚曰陳寵論寛欲革前代苛刻之政第五倫論寛乃交天下言事之人葢嚴刻所以待奸民非所以待良民喜怒所以待使令之輩非所以待言事之人故吏過嚴為俗君過嚴為亢皆失之況人之死生係乎君之喜怒其欲進言也疑畏常横乎其中未言則進忖退度將言則朝剛夕減至言上達巳無幾君又以喜怒行之其誰肯言乎此尚寛之急先務也倫為相不惡言葢魏相去副封陸䞇開言路同意又勝寵逺矣
  第五倫本傳倫俗吏苛刻及為三公值帝長者屢有善政乃上疏襃稱盛美因以勸成風徳
  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徳體晏晏之姿以寛𢎞臨下出入四年前嵗誅刺史二千石貪殘者六人斯皆明聖所鑒非羣下所及然詔書每下寛和而政急不解務存節儉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羣下不稱故也光武承王莽之餘頗以嚴猛為政後代因之遂成風化郡國所舉類多辦職俗吏殊未有寛博之選以應上求者也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並以刻薄之姿臨人宰邑專念掠殺務為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議者反以為能違天心失經義誠不可不慎也非徒應坐豫協亦當宜譴舉者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風俗自化矣臣嘗讀書記知秦以酷急亡國又目見王莽亦以苛法自滅故勤勤懇懇實在於此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踰制京師尚然何以示逺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不行論語孔子之言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夫隂陽和嵗乃豐君臣同心化乃成也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師及道出洛陽者宜皆召見可因博問四方兼以觀察其人諸上書言事有不合者可但報歸田里不宜過加喜怒以明在寛臣愚不足採
  論竇氏貴横疏西山真氏曰是時竇氏之埶未大盛也而第五倫已為章帝言之忠臣之心防微杜漸每每如此人君不可以不察也○愚曰第五倫抑制諸竇結客之過與光武繩諸王賓客之意合亦防微説凡曵裾王門之士釣富貴者多明分義者少蜂鑽通刺䑛鼎流涎蠅集驂車乘顔騁好小則招權交賄貿亂是非大則干政持衡媒移璽紱故淮南之客不無羊勝公孫詭淮隂之客不無蒯通桓温之客不無郗超此皆各有富貴之想求其如枚乘之不阿梁孝王鄒陽之不附淮南王稍知分義者鮮故宋意斥賓客亷范之輩袁安斥除竇憲刺史守相皆此意也若竇憲遵倫之言閉門謝客則身不至死班固鄧疊不至誅而諸賓客亦不至免歸本郡也竇氏一門惟瓌訓飭賓客不干名分得以自全瓌何智而憲何愚哉第五倫本傳諸馬得罪歸國而竇氏始貴倫復上疏
  臣得以空虚之質當輔弼之任素性駑怯位尊爵重拘迫大義思自策厲雖遭百死不敢擇地又況親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咸趨邪路莫能守正伏見虎賁中郎將竇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闈年盛志美卑謙樂善此誠其好士交結之方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釁禁錮之人尤少守約安貧之節士大夫無志之徒更相販賣雲集其門衆喣飄山聚蚊成雷蓋驕佚所從生也三輔論議者至云以貴戚廢錮當復以貴戚浣濯之猶解酲當以酒也詖險趣埶之徒誠不可親近臣愚願陛下中宫嚴勑憲等閉門自守無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慮於無形令憲永保福禄君臣交歡無纎介之隙此臣之至所願也
  待諸王過恩疏唐仲友曰意以為人臣有節不宜踰禮過恩最得獻替之義在明帝時言此則為投合又曰書云惇叙九族肅宗知惇而未得所謂叙意言能濟之○愚曰西漢宗枝疎故外戚竊權東漢宗枝疎故宦官竊權卒之嘘西都之火者光武也然東都之灰者昭烈也嗚呼九族睦而唐堯以聖頍弁興而周幽以孤其埶然也章帝隆親親之小恩不復封建同姓之大法宜宋意以踰禮為言使并考古制則善矣
  宋意本傳意字伯志建初中徵為尚書肅宗性寛仁而親親之恩篤故叔父濟南中山二王毎數入朝特加恩寵及諸昆弟並留京師不遣就國意以為人臣有節不宜踰禮過恩乃上疏
  陛下至孝烝烝恩愛隆深以濟南王康中山王焉先帝昆弟特䝉禮寵聖情戀戀不忍逺離比年朝見乆留京師崇以叔父之尊同之家人之禮車入殿門即席不拜分甘損膳賞賜優渥昔周公懷聖人之徳有致太平之功然後王曰叔父加以錫幣今康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國陛下即位蠲除前過還所削黜衍食佗縣男女少長並受爵邑恩寵踰制禮敬過度春秋之義諸父昆弟無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彊幹弱枝者也陛下徳業隆盛當為萬世典法不宜以私恩損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又西平王羡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屬備具當早就蕃國為子孫基阯而室第相望乆磐京邑婚姻之盛過於本朝僕馬之衆充塞城郭驕奢僣擬寵禄隆過今諸國之封並皆膏腴風氣平調道路夷近朝聘有期行來不難但割情不忍以義斷恩發遣康焉各歸蕃國令羡等速就便時以塞衆望
  南單于請兵不可許疏愚曰夷狄相攻中國之福故單于分為五遂有宣帝渭上之朝匈奴分為二遂有建武遣質之舉凡漢世夷狄削弱雖由漢武絶漠之功而亦乘北狄紛争之弊宋意之言可謂得待夷狄大體雖然易曰田有禽利執言夫夷狄隔逺中國而害中國則伐今以夷狄攻夷狄柰何助以興兵而翼其惡邪
  宋意本傳章和二年鮮卑擊破北匈奴而南單于乘此請兵北伐因欲還歸舊庭時竇太后臨朝議欲從之意上疏
  夫戎狄之隔逺中國幽處北極界以沙漠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彊者為雄弱即屈服自漢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剋獲曽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難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求降羈縻畜養邉人得生勞役休息於兹四十餘年矣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烈於斯為盛所以然者夷虜相攻無損漢兵者也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歸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今若聽南虜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内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為邊患今北虜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歸附以為外扞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以順南虜則坐失上畧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㑹南單于竟不北徙
  文選補遺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九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
  諌擊匈奴疏唐仲友曰諌伐匈奴不一人魯恭言最忠厚大抵道徳仁義之説若人君能行其言則與天同大○西山真氏曰太后以私一弟之故横興師旅以挑逺夷公卿言之一切不聽徒欲憲之有功以贖罪而不知適以重其罪○愚曰人稍有私心者決不恤公家之害竇憲擊匈奴非公也私也后假此以護私門憲亦假此以贖私罪吾觀燕然勒銘特乗匈奴飢弱之後遂以成功長安朝㑹幾受尚書萬嵗之拜刺客滿城脅異巳者其心包藏可窺矣公家之利與否不顧也三公如袁安任隗尚不能諌止魯恭言調度貧困豈能遏其私哉魯恭本傳恭字仲康扶風平陵人和帝初立議遣竇憲與征西將軍耿秉擊匈奴云云
  陛下親勞聖思日昃不食憂在軍役誠欲以安定北垂為人除患定萬世之計也臣伏獨思之未見其便社稷之計萬人之命在於一舉數年以來秋稼不熟人食不足倉庫空虚國無蓄積㑹新遭大憂人懷恐懼章帝崩也陛下躬大聖之徳履至孝之行盡諒隂三年聽於冡宰百姓闕然三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懐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夷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内及外也萬民者天之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故愛人者必有天報昔太王重人命而去邠故獲上天之祐史記古公修后稷公劉之業人皆戴之戎翟攻之人人皆怒欲戰古公曰人以我故戰殺人父子予不忍為乃與私屬盡去邠止於岐山邠人舉國扶老擕弱盡復歸於岐下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絶而已今邊境無事宜當修仁行義尚於無為令家給人足安業樂産夫人道盡於下則隂陽和於上祥風時雨覆被逺方夷狄重譯而至矣易曰有孚盈缶終來有它吉言甘雨滿我之缶誠來有我而吉已此卦坤下坎上坤為土缶之象也坎為水而之象也坎在坤上故曰甘雨滿我之缶有誠信則它人來附而吉夫以徳勝人者昌以力勝人者亡今匈奴為鮮卑新殺逺藏於史侯河西去塞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也前太僕祭肜逺出塞外卒不見一胡而兵困矣永平十六年竇固祭肜耿秉來苗等四道出擊匈奴固至天山擊走呼衍王肜坐不至涿邪山無所見而還下獄免為庻人白山之難不絶如綖白山即天山也公羊傳曰中國不絶若綖都護陷没士卒死者如積永平末年焉蓍龜兹共攻没都護陳睦殺吏士二千餘人迄今被其辜毒孤寡哀思之心未弭仁者念之以為累息柰何復欲襲其迹不顧患難乎今始徵發而大司農調度文各反不足使者在道分部督趣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己甚矣三輔并涼少雨麥根枯焦牛死日甚此其不合天心之效也羣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獨柰何以一人之計弃萬人之命不䘏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惟陛下留聖恩休罷士卒以順天心劉攽曰恩當作思
  諌為篤景起第疏唐仲友曰何敞公正忠厚之士○愚曰人之賢否辭受自别武帝為霍光治第而曰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太后遣竇憲擊匈奴曽未成功而先為篤景治第二人亦不辭霍以功名終竇以奢侈敗賢否天淵矣
  何敞本傳敞字文髙扶風平陵人時以竇憲擊匈奴詔使者為憲第篤景並起邸第興造勞役百姓愁苦敞上疏
  臣聞匈奴謂之桀逆乆矣平城之圍慢書之恥此二辱者臣子所為捐軀而必死髙祖吕后忍怒還忿舍而不誅伏惟皇太后秉文母之操文母文王之妻太姒也陛下履晏晏之姿匈奴無逆節之罪漢朝無可慙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咸懷不悦而猥復為衛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絶里臣雖斗筲之人誠竊懷怪以為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今衆軍在道朝廷焦脣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徳示無窮也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邉恤人之困除律令條法疏唐仲友曰經術先王之典法律當世之務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經術也其爾典常作之師法律也又曰董仲舒儒者本經術兼通世務故欲興禮以措刑陳寵法家通法律兼經學故能附禮以議刑又曰寵除律令仁矣尚是論其末
  陳寵本傳寵為廷尉又鉤校律令條法溢於甫刑者除之云云未及施行遷鴻臚
  臣聞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故甫刑大辟二百五刑之屬三千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去禮之人刑以加之故曰取也失禮則入刑相為表裏者也今律令死刑六百一十耐罪千六百九十八耐者輕刑之名也贖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溢於甫刑者千九百八十九其四百一大辟千五百耐罪七十九贖罪春秋保乾圖曰王者三百年一蠲法漢興以來三百二年憲令稍増科條無限又律有三家其説各異宜令三公廷尉平定律令應經合義者可使大辟二百而耐罪贖罪二千八百并為三千悉刪除其餘令與禮相應以易萬人視聽以致刑措之美傳之無窮
  五經章句取士疏愚曰史稱徐防奉法周宻防任三公佗無發明而僅及章句取士何也漢無尊宰相之權亦無選宰相之法自永平以來豈無賢相如韓稜之忠正袁安之端介陳寵之寛恤使得賢主而佐之雖為丙魏房杜不難柰何所遇非時而權輕乎仲長統譏當時有曰中世選三公務於清慤謹慎循事習故乃婦女之檢押鄉曲之常人耳惡足居斯位噫選之輕皆由視之輕故也觀統所言何責於防
  徐防本傳防字謁卿沛國銍人永元十四年拜司空以五經難明宜為章句悟後學
  臣聞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於子夏史記孔子没子夏居西河教弟子三百人為魏文侯師其後諸家分析各有異説漢承亂秦經典廢絶本文畧存或無章句収拾闕遺建立明經博徵儒術開置太學武帝時開學官置博士弟子員也孔聖既逺微㫖將絶故立博士十有四家漢官儀曰光武中興恢𢎞稽古易有施孟梁丘賀京房書有歐陽和伯夏侯勝建詩有申公轅固韓嬰春秋有嚴彭祖顔安樂禮有戴徳戴聖凡十四博士太常差選有聰明威重一人為祭酒總領綱紀也設甲乙之科前書曰嵗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學四十人補文學掌故以勉勸學者所以示人好惡改敝就善者也伏見太學試博士弟子皆以意説不修家法私相容隠開生姦路毎有策試輙興諍訟論議紛錯互相是非孔子稱述而不作又曰吾猶及史之闕文疾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闕也今不依章句妄生穿鑿以遵師為非義意説為得理輕侮道術寖以成俗誠非詔書實選本意改薄從忠三世常道專精務本儒學所先臣以為博士及甲乙策試宜從其家章句開五十難以試之解釋多者為上第引文明者為髙説若不依先師義有相伐皆正以為非五經各取上第六人論語不宜射策雖所失或乆差可矯革東觀記防上疏曰試論語本文章句但通度勿以射策冀令學者務本有所一心專精師門思核經意事得其實道得其真於此𢎞廣經術尊重聖業有益於化雖從來乆六經衰微學問寖淺誠宜反本改矯其失
  年老求歸疏唐仲友曰功成只在乆任班超開西域二十二年然後成功若任之不終則累年之功一旦皆喪○愚曰臣子義先於君而後其身詩漸漸之石病役乆於外而作也而曰武夫東征不遑朝矣蓋思君也大凡臣子其出也為君其歸也特思君班超踰蔥嶺迄縣度在西域三十一年功擬充國而不煩中國之兵智踰馬援而不䧟逺域之讒上疏告歸可謂善保功名惜未語以詩人思君之義幾若戀戀桑梓欲衣繡晝行者後卒歸身洛陽得以遂來朝之志者天也
  班超本傳超自以乆在絶域年老思土十二年上疏
  臣聞太公封齊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馬依風禮記太公封於營丘比及五世皆反葬於周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韓詩外傳曰代馬依北風飛鳥揚故巢夫周齊同在中土千里之間況於逺處絶域小臣能無依風首丘之思哉蠻夷之俗畏壯侮老前書匈奴其俗壯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餘貴壯健賤老弱也臣超犬馬齒殱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魂捐弃昔蘇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節帶金銀護西域如自以壽終屯部誠無所恨然恐後世或名為没西域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闗玉門闗屬敦煌郡今沙州也去長安三千六百里闗在敦煌縣西北酒泉今肅州也去長安二千八百五十里也臣老病衰困冒死瞽言謹遣子勇隨獻物入塞東觀記時安息遣使獻大爵師子超遣子勇隨入塞也及臣生在令勇目見中土
  勸崇儒學疏愚曰樊準預儲經學隠逸之士以俟講習何其逺慮也是時安帝即位年甫十二準己慮及此蓋周公抗世子法於伯禽而以㓜教成王意也文帝雖賢且智至使晁錯以術數傅太子其善善儲人於其初哉
  樊準本傳準字㓜陵宏之族曽孫補尚書郎鄧太后臨朝儒學陵替準乃上疏
  臣聞賈誼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學故雖大舜聖徳孳孳為善孟子曰雞鳴而起孜孜為善者舜之徒也成王賢主崇明師傅尚書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及光武皇帝受命中興羣雄崩擾旌旗亂野東西誅戰不遑啓處然猶投戈講藝息馬論道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庶政萬機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經藝毎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四方欣欣雖闕里之化矍相之事誠不足言又多徵名儒以充禮官如沛國趙孝琅邪承宫等或安車結駟告歸鄉里或豐衣博帶從見宗廟其餘以經術見優者布在廊廟故朝多皤皤之良華首之老毎讌㑹則論難衎衎共求政化詳覽羣言響如振玉朝者進而思政罷者退而備問小大隨化雍雍可嘉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經博士議郎一人開門徒衆百數化自聖躬流及蠻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車且渠來入就學八方肅清上下無事是以議者毎稱盛時咸言永平今學者蓋少逺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競論浮麗忘謇謇之忠習諓諓之辭諓謟言也文吏則去法律而學詆欺鋭錐刀之鋒斷刑辟之重徳陋俗薄以致苛刻昔孝文竇后性好黄老而清静之化流景武之間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隠發揚巖穴寵進儒雅有如孝宫者徵詣公車以俟聖上講習之期公卿各舉明經及舊儒子孫進其爵位使纘其業復召郡國書佐使讀律令如此則延頸者日有所見傾耳者月有所聞伏願陛下推述先帝進業之道
  盛夏斷獄疏西山曰按月令之書雖起秦世然先王之制存焉漢興頗用其畧如春行寛大之令布封賞之恩以至秋冬理獄十月而後不復論囚類皆本之月令自髙帝時有趙堯等分舉四時之制至是魏相又為宣帝言之其後李尋告哀帝謂朝廷忽於時月之令諸侍中尚書近臣宜令通知月令之意而盛夏斬人識者知王莽之必亡後漢陳寵魯恭亦嘗論此大畧皆原於月令云
  魯恭本傳和帝末下令麥秋得案驗薄刑州郡好苛察遂盛夏斷獄恭上疏云云
  臣伏見詔書敬若天時憂念萬民為崇和氣罪非殊死且勿案驗進柔良退貪殘奉時令言順月令之事所以助仁徳順昊天致和氣利黎民者也舊制至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十五年以來改用孟夏而刺史太守不深惟憂民息事之原進良退賤之化月令曰孟夏命太尉贊桀俊遂賢良舉長大行爵出禄必當其位因以盛夏徵召農人拘對考驗連滯無已司𨽻典司京師四方是則漢官儀曰司𨽻校尉董領京師及三輔三河𢎞農而近於春月分行諸部託言勞來貧人而無隠惻之實煩擾郡縣亷考非急逮捕一人罪延十數上逆時氣下傷農業案易五月姤用事經曰后以施命誥四方誥理也易姤卦象曰天下有風姤后以施命誥四方乾為天君之象也巽為風號令之象也后君也故以喻人君施命也言君以夏至之日施命令止四方行者所以助微隂也行者尚止之況於逮召考掠奪其時哉比年水旱傷稼人飢流宂宂散也今始夏百穀權輿陽氣胎養之時自三月以來隂寒不暖物當化變而不被和氣月令孟夏斷薄刑出輕繫行秋令則苦雨數來五穀不熟禮記申之氣乗之也苦雨白露之類也時物得而傷又曰仲夏挺重囚益其食挺猶寛也行秋令則草木零落酉之氣乗之也八月宿直昴為獄主殺人傷於疫大陵之氣為害也大陵星名春秋合誠圖曰大陵主死䘮也夫斷薄刑者謂其輕罪己正不欲令乆繫故時斷之也臣愚以為今孟夏之制可從此令其決獄案考皆以立秋為斷以順時節育成萬物則天地以和刑罰以清矣
  貴戚用威權疏愚曰西漢之財耗於兵旅夷狄東漢之財耗於外戚權宦兵旅夷蠧在外也外戚權官蠧在内也外者易見内者難防光武賜郭況明帝賜馬族章帝賜竇氏皆賚予無數安帝於耿竇閻顯亦然至三年三公以國用不足奏令吏民得入錢穀為闗内侯虎賁羽林郎五官大夫官府吏緹騎營士各有差用財非其道故取財亦非其道西漢猶可言也東漢其卑矣
  翟酺本傳酺字子超廣漢雒人安帝始親政事追感祖母宋貴人悉封其家又元舅耿寳及皇后兄弟閻顯等並用威權酺上疏
  臣聞微子佯狂而去殷叔孫通背秦而歸漢彼非自疎其君時不可也臣荷殊絶之恩䝉值不諱之政豈敢雷同受寵而以戴天履地伏惟陛下應天履阼厯值中興當建太平之功而未聞致化之道蓋逺者難明請以近事徵之昔竇鄧之寵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改更社稷豈不以埶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壞頭顙墮地願為孤豚豈可得哉夫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幸功均造化漢元以來未有等比陛下誠仁恩周洽以親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而朝臣在位莫肯正議翕翕訾訾更相佐附臣恐威權外假歸之良難虎翼一奮卒不可制故孔子曰吐珠於澤誰能不含春秋保乾圖曰臣功大者主威侵權并族害已姦行吐珠於澤誰能不舍諭君之權柄外假則必競取以為己利猶珠出於澤中誰能不含取以為已寶也吐猶出也老子稱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老子道經曰魚不可脱於泉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此最安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也夫儉徳之恭政存約節故文帝愛百金於露臺飾帷帳於皁囊文帝常欲作露臺計直百金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何以臺為遂止不作又東方朔曰文帝集上書囊以為殿帷或有譏其儉者上曰朕為天下守財耳豈得妄用之哉至倉穀腐而不可食錢貫朽而不可校今自初政巳來日月未乆費用賞賜已不可筭斂天下之財積無功之家帑藏單盡民物彫傷卒有不虞復當重賦百姓怨叛既生危亂可待也昔成王之政周公在前召公在後畢公在左史佚在右四子挾而維之目見正容耳聞正言一日即位天下曠然言其法度素定也今陛下有成王之尊而無數子之佐雖欲崇雍熈致太平其可得乎自去年以來災譴頻數地坼天崩髙岸為谷修身恐懼則轉禍為福輕慢天戒則其害彌深願陛下親自勞䘏研精致思勉求忠貞之臣誅逺佞謟之黨損玉堂之盛尊天爵之重割情欲之歡罷宴私之好帝王圖籍陳列左右心存亡國所以失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害可息豐年可招矣
  論乳母王聖放恣疏愚曰凡人之情愛生於所私而驕起於所挾故私之者或酬保抱之微恩而挾之者直肆播弄之大蠧易明夷曰入于左腹獲心意也凡女嬖非佗比其情眤其迹宻權臣不能握政柄而彼握之搢紳不能通音好而彼通之草茆士不能親近顔色而彼近之始也媒身之榮終也胎國之禍成湯桑林六事之責女謁居一蓋惡之深也阿母王聖君以阿保之私也而挾之以驕楊震兩疏詆斥不省其後不至交構太子身死鴈門不止由終而觀是愛而驕之者孰若上無所私而下無所挾之為愈也
  楊震本傳震字伯起𢎞農華隂人永寧元年代劉愷為司徒明年鄧太后崩内寵始横安帝乳母王聖因保養之勤縁恩放恣聖子女伯榮出入宫掖傳通姦賂震上疏云云
  臣聞政以得賢為本理以去穢為務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服以致雍熈方今九徳未事嬖倖充庭阿母王聖出自賤微得遭千載奉養聖躬雖有推燥居溼之勤孝經援神契曰母之於子也鞠養殷勤推燥居溼絶少分甘也前後賞惠過報勞苦而無厭之心不知紀極外交屬託擾亂天下損辱清朝塵㸃日月書誡牝鷄牡鳴牝雌也牡雄也尚書古人有言牝鷄無晨牝鷄之晨唯家之索詩刺哲婦喪國詩大雅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昔鄭莊公從母氏之欲恣驕弟之情幾至危國然後加討春秋貶之以為失教夫女子小人近之喜逺之怨實為難養易曰無由遂在中饋言婦人不得與於政事也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斷絶伯榮莫使徃來令恩徳兩隆上下俱美惟陛下絶婉孌之私割不忍之心留神萬幾誡慎拜爵減省獻御損節徵發令野無鶴鳴之歎詩小雅序曰鶴鳴誨宣王也鄭𤣥註教周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朝無小明之悔詩小雅序曰小明大夫悔仕於亂也大東不興於今詩小雅序大東刺亂勞止不怨於下詩小雅序曰人勞刺厲王也擬蹤徃古比徳哲王豈不休哉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倖皆懷忿恚増立捕盜法疏愚曰治盜亦多術矣陳忠紹父寵學刑尚寛簡如除蠶室刑解臧史三世禁錮及母子兄弟相代死聽赦所代者彬彬父風烈獨捕盜之法糾摘令尉不少貸何也夫昔有責吏輕如漢武泰山之盗二千石不収捕者矣又有責吏重如二世山東之盜郡國争䝉蔽不言者矣而所以治盜者何術也詩曰民之未定職盜為寇記曰寧有盜臣夫盜不求於民而於臣吾謂陳忠捕盜之法終不若陳蕃擇守令之説為愈也
  陳忠本傳忠字伯始自帝即位以後頻遭元二之戹百姓流亡盜賊並起郡縣更相飾匿莫肯糾發忠獨以為憂上疏
  臣聞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隄潰螘孔氣洩鍼芒韓子曰千丈之隄以螻螘之穴而潰黄帝素問曰針頭如芒氣出如筐也是以明者慎微智者識幾書曰小不可不殺詩云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蓋所以崇本絶末鉤深之慮也臣竊見元年以來盜賊連發攻亭劫掠多所傷殺夫穿窬不禁則致彊盜彊盜不斷則為攻盜攻盜成羣必生大姦故亡逃之科憲令所急至於通行飲食罪至大辟通行飲食猶今律云過致資給與同罪也飲音䕃食音寺而頃者以來莫以為憂州郡督録怠慢長吏防禦不肅皆欲採獲虚名諱以盜賊為負雖有發覺不務清澄至有逞威濫怒無辜僵仆或有跼蹐比伍轉相賦斂或隨吏追赴周章道路是以盜發之家不敢申告鄰舍比里共相壓迮或出私財以償所亡其大章著不可掩者乃肯發露陵遲之漸遂且成俗寇攘誅咎皆由於此前年勃海張伯路可為至戒覆車之軌其迹不逺蓋失之末流求之本源宜紏増舊科以防來事自今彊盜為上官若佗郡縣所糺覺一發部吏皆正法上官謂郡府也若及也部吏謂督郵游徼也正法依法也尉貶秩一等令長三月奉贖罪二發尉免官令長貶秩一等三發以上令長免官便可撰立科條處為詔文切勅刺史嚴加糺罰冀以猛濟寛驚懼姦慝頃季夏大暑而消息不協漢書音義息卦太陽消卦太隂其餘雜卦少隂少陽寒氣錯時水涌為變天之降異必有其故所舉有道之士可策問國典所務王事過差令處煖氣不效之意庶有讜言以承天誡
  大臣行三年喪疏愚曰理有可行於君子而不可行於小人者君子知行義故以通喪為重小人無行義故以短喪為幸語曰三年之喪通喪也孝文以日易月此一時權宜之論司徒劉愷開端於初元之三年未及五載尚書令祋諷罷之史謂陳忠奏復宦竪不便嗚呼宦竪貪競無恥之輩也不便豈特此哉
  陳忠本傳至建光中尚書令祋諷尚書孟布等奏以為孝文皇帝定約禮之制光武皇帝絶告寧之典貽則萬世誠不可改宜復建武故事忠上疏
  臣聞之孝經始於愛親終於哀戚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尊卑貴賤其義一也夫父母於子同氣異息一體而分三年乃免於懷抱先聖縁人情而著其節制服二十五月是以春秋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閔子雖要絰服事以赴公難退而致位以究私恩故稱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禮也自此以上至臣有大喪並公羊傳之文也閔子騫孔子弟子也遭喪君使之從軍騫乃要絰而服以從軍役事了退家致位喪次極盡私恩故君使之雖非臣從君命有禮也周室陵遲禮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詩自傷曰缾之罄矣惟罍之恥言己不得終竟子道亦上之恥也髙祖受命蕭何創制大臣有寧告之科合於致憂之義論語吾聞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建武之初新承大亂凡諸國政多趣簡易大臣既不得告寧而羣司營禄念私鮮循三年之喪以報顧復之恩者禮義之方實為雕損大漢之興雖承衰敝而先王之制稍以施行故籍田之耕起於孝文文帝二年詔曰農天下之本其開籍田孝亷之貢發於孝武武帝元光元年初令郡國舉孝亷郊祀之禮定於元帝元帝成帝時匡衡韋𤣥成定迭毁郊祀之禮三雍之序備於顯宗三雍明堂辟雍靈臺也雍和也解具明帝紀大臣終喪成乎陛下謂安帝詔大臣得行三年喪聖功美業靡以尚兹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天下可運於掌臣願陛下登髙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則海内咸得其所甘陵安帝母陵陵在清河故言北望
  論水災為伯榮疏愚曰人一溺於所嬖者不悟也易剥之六五貫魚以宫人寵無不利魚隂類也宫人出入宫掖之人也總之得其序使羣隂聽命如貫魚然則不至為害而苟有溺於嬖者未易序之而使不亂也隂類之溺人也甚深而序之也甚難漢安帝與唐睿宗一也安帝不能序故外戚有耿寶閻顯宦宫有江京李閏女謁有王聖君女伯榮各㨗出以為妍睿宗不能序故外戚如武三思妃匹如韋后上官婕妤女謁如太平安樂公主争開門而受賄夫二君皆剥隂時也而非貫魚之主也水災縁徴而生此逆其序則彼孰從序哉陳忠本傳時帝數遣黄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徃來甘陵而伯榮負寵驕蹇所經郡國莫不迎為禮謁又霖雨積時河水涌溢百姓騷動忠上疏
  臣聞位非其人則庶事不敘庶事不敘則政有得失政有得失則感動隂陽妖變為應陛下每引災自厚不責臣司臣司狃恩莫以為負狃習也言屢被恩貸不以災變為憂負故天心未得隔并屢臻隔并謂水旱不節青冀之域滛雨漏河漏溢也徐岱之濱海水盆溢兖豫蝗蝝滋生蝝螽子也荆掦稻收儉薄并凉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匱自西徂東杼柚將空臣聞洪範五事一曰貌貌以恭恭作肅貌傷則狂而致常雨洪範五行傳辭春秋大水皆為君上威儀不穆臨莅不嚴臣下輕慢貴倖擅權隂氣盛彊陽不能禁故為滛雨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徳皇園廟孝徳皇安帝父清河王慶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軒軿馬相望道路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者所過威權翕赫震動郡縣王侯二千石至為伯榮獨拜車下儀體上僣侔於人主長吏惶怖譴責或邪謟自媚發人修道繕理亭傳多設儲跱徵役無度跱具也老弱相隨動有萬計賂遺僕從人數百匹頓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間託叔父之屬河間王開安帝叔也清河有陵廟之尊清河王延平也及剖符大臣皆猥為伯榮屈節車下陛下不問必以陛下欲其然也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下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之發必起於此昔韓嫣託副車之乘受馳視之使江都誤為一拜而嫣受歐刀之誅韓嫣得幸於武帝獵上林先使嫣乘副車從數百十騎馳視獸江都王望見以為天子伏謁道傍嫣驅不見王怒為皇太后泣言銜之後嫣以姦聞太后賜嫣死臣願明主嚴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天元猶乾元易曰大哉乾元職事巨細皆任賢能不宜復令女使干錯萬機重察左右得無石顯泄漏之姦石顯字君房恐天子一旦納用左右間已乃取一言為驗上嘗使至諸宫徵發先白上恐漏盡宫門閉請詔開門上許之顯故投夜還詔開宫門後果有告顯矯詔開宫門顯泣曰陛下過私小臣屬任以事羣下無不嫉妬欲䧟害者唯明主能知之上以為然而憐之尚書納言得無趙昌譖崇之詐鄭崇哀帝時為尚書僕射數諌争尚書令趙昌佞謟因奏崇與宗族通疑有姦上怒下崇獄公卿大臣得無朱博阿傅之援哀帝時博為丞相承傅太后指奏免大司馬傅喜哀帝怒下博獄自殺外屬近戚得無王鳯害商之謀成帝舅王鳯鳯隂求商短使人上書告商閨門内事商坐免若國政一由帝命王事每決於己則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當霽止霽止也四方衆異不能為害任尚書權重疏愚曰天子無私人國家無私官夫三公九卿網維宻而體統明古制也而豈為私哉自漢武私宦官而尚書之名重自昭宣私大臣而尚書之權益重至光武抑官宦輕大臣又不復六卿之制而自為一官雖公亦私也吾嘗攷尚書秦官也所職即周官宰夫敘羣吏之治者周屬太宰漢徒以少府領之丞相己不與知少府又主天子私藏大戾古意其後尚書為内朝官少府亦無如之何大㮣漢以丞相御史為外朝不可至内庭於是置尚書主章奏報告之事漢武踈外朝士游宴後庭始用宦者更為中書令是時猶不過審察章奏其可否決斷一取於御筆之下逓送兩府是武帝私宦官者然也武帝末年以昭帝㓜不任事故命大臣霍光領尚書事指示人主判下朝事凡領尚書始預政權親近禁中當時雖田千秋桑𢎞羊同受詔輔㓜主亦不得與宣帝又以元帝頗㓜令史髙蕭望之周堪録尚書事是昭宣私大臣者然也至成帝懲中書令謁者恭顯弄權不攷六卿古制乃以中書為尚書分四曹常侍曹尚書主六卿事二千石曹尚書主郡國二千石事民曹尚書主凡吏上書客曹尚書主外國夷狄事更用士人為之光武之興因循弗改既疑大臣又不用宦官又分二千石曹客曹各為二號六曹事務歸臺閣三公但受成事而已是光武自為一官無所統攝雖公猶私者然也按漢儀尚書令主贊奏事總領紀綱無所不統與司𨽻校尉御史中丞朝㑹皆專席而坐京師號曰三獨坐其重若此而其源皆起於武帝成於昭宣至東漢則極矣然則裁抑尚書莫若復六卿陳忠言其弊不改其制則名不正而私矣豈古制哉
  陳忠本傳時三府任輕機事專委尚書而災𤯝變咎輒切免公台忠以為非國舊體忠上疏
  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故三公稱曰冢宰王者待以殊敬在輿為下御坐為起漢舊儀曰皇帝見丞相起謁者贊稱曰皇帝為丞相起立乃坐皇帝在道丞相迎謁者贊稱曰皇帝為丞相下輿立乃升車入則參對而議政事出則監察而董是非漢典舊事丞相所請靡有不聽今之三公雖當其名而無其實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於三公陵遲以來其漸乆矣臣忠心常獨不安是故臨事戰懼不敢穴見有所興造穴見言不廣又不敢希意同僚以謬平典而謗讟曰聞罪足萬死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陳褒褒字伯仁廬江人今者災異復欲切讓三公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使賁麗納説方進方進自引卒不䝉上天之福成帝時熒惑守心議郎李尋奏記丞相翟方進曰唯君侯盡節轉凶方進憂不知所出有郎賁麗善為星言大臣宜當之上乃召見方進賜養牛上尊酒令審處焉方進即日自殺賁音肥徒乖宋景之誠故知是非之分較然有歸矣又尚書決事多違故典罪法無例詆欺為先文慘言醜有乖章憲宜責求其意割而勿聽上順國典下防威福置方圓於規矩審輕重於衡石衡秤衡也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誠國家之典萬世之法也
  為阿母修第疏胡致堂曰安帝三公無出楊震之右者然大臣之義以道事君合則留違則去震先為司徒奏論乳母王聖賤微嬖倖損辱清朝聖女伯榮其夫封侯不合經義書奏不省一宜去矣遲留三嵗遷為太尉再言王聖起第為國大費周廣謝惲依倚分威天下諠譁埶且叛怨上又不納二宜去矣至于明年震復上疏彈劾近倖驕溢逾法反被譛愬遂致殺身若震之為人忠則可尚其未得為仁乎仁者度君而後事不事而後度也燭理必明而處義必精也安帝已可知矣震以三公之尊兩奏一乳養老婦人而不能動有大於此者獨將奈何哉故當初奏不省之時即可引領而去過是殊少昧也
  楊震本傳時詔遣使者大為阿母修第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廣謝惲等更相扇動傾揺朝廷震復上疏
  臣聞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儲故堯遭洪水人無菜色言有儲蓄人無食菜之飢色臣伏念方今災害發起彌彌滋甚彌稍也韋孟詩彌彌其失也百姓空虚不能自贍重以螟蝗羌虜鈔掠三邉震擾戰闘之役至今未息兵甲軍糧不能復給大司農帑藏匱乏殆非社稷安寧之時伏見詔書為阿母興起津城門内第舍津城門洛陽南面西頭門也合兩為一連里竟街合兩坊而為一宅里即坊也雕修繕飾窮極巧伎今盛夏土王而攻山採石其大匠左校别部將作合數十起續漢志將作大匠秩二千石左校令秩六百石轉相迫促為費巨億周廣謝惲兄弟興國無肺腑枝葉之屬依倚近倖姦佞之人與樊豐王永等分威共權屬託州郡傾動大臣宰司辟召承望㫖意招來海内貪汙之人受其貸賂至有臧錮弃世之徒復得顯用白黒溷淆清濁同源天下讙譁咸曰財貨上流為朝結譏臣聞師言上之所取財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使故曰百姓不足君誰與足惟陛下度之救趙騰疏愚曰小人得以容姦於世者惟幸人主殺言者而已凡人之情恥於為惡者常憚公論之見指而無所著身其或杜議者之口則孰不可以自騁蕭望之之殺此石顯得以容於漢也周子諒之殺此李林甫得以容於唐也安帝殺趙騰此固宦寺嬖戚皆得容於元初建光間歟雖然帝殺趙騰矣又殺楊震殺騰則閉草茆之口殺震則閉公卿之口而小人何所不客哉
  楊震本傳河間男子趙騰詣闕上書指陳得失帝發怒遂收考詔獄詰以罔上不道震復上疏救之
  臣聞堯舜之世諌鼓謗木立之於朝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則還自敬徳所以達聰明開不諱博採負薪盡極下情也今趙騰所坐激訐謗語為罪與手刃犯法有差乞為虧除全騰之命以誘芻蕘輿人之言帝不省騰竟伏尸都市探籌立后疏愚曰心術之邪者其辭枝何也天子立后所以配天地母天下也先論族姓次論賢徳未聞論年貎也順帝多内嬖莫知所立欲探籌以立吾不知太姒姜嫄不能探而妲己襃姒或探之則立之是邪非邪胡廣史敞諌止是矣廣曰徳同以年年鈞以貌王子朝有言王后無嫡則擇立長年鈞以徳徳鈞以卜而乃以年以貌年如麗華或足誤陳貌如太真或足誤唐此廣心術不正之一端也
  胡廣本傳廣字伯始南郡華容人時順帝欲立皇后而貴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廣與尚書郭䖍史敞上疏諌曰
  竊見詔書以立后事大謙不自專欲假之籌策決疑靈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嘗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當賢就值其人猶非徳選岐嶷形於自然俔天必有異表俔苦見反譬喻也詩云文王嘉止俔天之妹宜參良家簡求有徳徳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政令猶汗徃而不反詔文一下形之四方臣職在拾遺憂深責重是以焦心冒昧陳聞帝從之以梁貴人良家子定立為皇后
  守長數易疏愚曰守長數易之病誠有之然為光武猶可為順帝不可光武黜陟守令之權專於君上故數易猶公順帝黜陟守令之權變於宦豎故數易皆私朱浮言而從左雄言而不從其埶蓋可知矣
  左雄本傳雄字伯豪南郡湼陽人時拜雄尚書再遷尚書令上疏云云
  臣聞柔逺和邇莫大寧人寧人之務莫重用賢用賢之道必存考黜是以臯陶對禹貴在知人安人則惠黎民懷之分伯建侯代位親民民用和穆禮讓以興故詩云有渰淒淒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及幽厲昏亂不自為政襃豔用權七子黨進賢愚錯緒深谷為陵故其詩云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又曰哀今之人胡為虺蜴言人畏吏如虺蜴也襃豔謂襃姒也豔色美也七子皆襃姒之親黨謂皇甫為卿士仲允為膳夫家伯為宰番為司徒蹶為趣馬棸子為内史楀為師氏也宗周既滅六國并秦阬儒泯典剗革五等更立郡縣五等謂諸侯也縣設令長郡置守尉什伍相司封豕其民史記商鞅為秦定變法之令令人什伍而相收司犯禁相連坐不告姦者斬長楊賦封豕其人大漢受命雖未復古然克慎庶官蠲苛救敝悦以濟難撫而循之至於文景天下康乂誠由𤣥靖寛柔克慎官人故也降及宣帝興於仄陋綜覈名實知時所病刺史守相輙親引見考察言行信賞必罰帝乃歎曰民所以安而無怨者政平吏良也與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以為吏數變易則下不安業乆於其事則民服教化其有政理者輙以璽書勉勵増秩賜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缺則以次用之是以吏稱其職人安其業漢世良吏於兹為盛故能降來儀之瑞建中興之功宣帝時鳯皇五至因以紀年漢初至今三百餘載俗浸彫敝巧偽滋萌下飾其詐上肆其殘典城百里轉動無常各懷一切莫慮長乆謂殺害不辜為威風聚斂整辦為賢能以理己安民為劣弱以奉法循理為不化髠鉗之戮生於睚眦覆尸之禍成於喜怒視民如寇讎税之如豺虎監司項背相望謂前後相顧也背音輩與同疾疢見非不舉聞惡不察觀政於亭傳責成於朞月言善不稱徳論功不據實虚誕者獲譽拘檢者離毁離遭也或因罪而引髙或色斯以求名州宰不覆競共辟召踊躍升騰超等踰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㑹赦行賂復見洗滌朱紫同色清濁不分故使姦猾枉濫輕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動百數鄉官部吏職斯禄薄斯賤也車馬衣服一出於民亷者取足貪者充家特選横調調徵也紛紛不絶送迎煩費損政傷民和氣未洽災𤯝不消咎皆在此今之墨綬猶古之諸侯墨綬謂令長即古子男之國拜爵王庭輿服有庸謂常也而齊於匹豎叛命避負非所以崇憲明理惠育元元也臣愚以為守相長吏惠和有顯效者可就増秩勿使移徙非父母喪不得去官其不從法禁不式王命錮之終身式用也雖㑹赦令不得齒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邉郡以懲其後鄉部親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從政者任堪也音人林反寛其負筭負欠也筭口錢也儒生未有品秩故寛之増其秩禄吏職滿嵗宰府州郡乃得辟舉如此威福之路塞虚偽之端絶送迎之役損賦斂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寧其所追配文宣中興之軌流光垂祚永世不刋帝感其言申下有司考其真偽詳所施行宦豎擅權終不能用自是選代交互令長月易迎新送舊勞擾無已或官寺空曠無人案事每選部劇乃至逃亡
  弭災數事疏唐仲友曰顗所論大抵儉約敦厚之説皆切時病而未得其要以選舉不良責三公固然欲選舉還歸尚書未是又曰三司宰相之職尚謂非周召之才而當則哲之重則尚書豈能賢於三司漢三司多由尚書進豈為尚書則可信為三司則可疑○愚曰漢以隂陽災異之學言事者前有翼奉李尋後有郎顗襄楷雖然奉尋之學不顯於文宣之時而出於元成之朝顗楷之學不揚於明章之時而驗於順桓之世蓋君道不能盡而天應之臣言不能入而假天以儆則凡范瞱曰失之巫者蓋有不得已而然
  郎顗本傳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順帝時災異屢見陽嘉二年正月公車徵顗乃詣闕拜章
  臣聞天垂妖象地見災符所以譴告人主責躬修徳使正璣平衡流化興政也易内傳曰凡災異所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易稽覽圖曰凡異所生災所起各以其政變之則除其不可變則施之亦除鄭𤣥註云改其政者謂失火令則行水令失土令則行木令失金令則行火令則灾隂去也不可變謂殺賢者也施之者死者不可復生封禄其子孫使得血食則灾除也伏惟陛下躬日昃之聽温三省之勤思過念咎務消祗悔方今時俗奢佚淺恩薄義夫救奢必於儉約拯薄無若敦厚安上理人莫善於禮修禮遵約蓋惟上興革文變薄事不在下故周南之徳闗雎政本本立道生風行草從澄其源者流清溷其本者末濁天地之道其猶鼓籥以虚為徳自近及逺者也伏見往年以來園陵數災陽嘉元年冬恭陵百丈廡灾永建元年秋茂陵園寢灾炎光熾猛驚動神靈易天人應曰君子不思遵利兹謂無澤厥災孽火燒其宫又曰君髙臺府犯隂侵陽厥災火又曰上不儉下不節炎火並作燒君室自頃繕理西苑修復太學永建六年修太學宫殿官府多所構飾昔盤庚遷殷去奢節儉帝王記曰盤庚以耿在河北迫近山川自祖辛以來奢滛不絶乃度河將徙都毫夏后卑室盡力致美又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何必改作長府魯之府名也仍因也貫事也見論語臣愚以為諸所繕修事可省減禀䘏貧人賑贍孤寡此天之意也人之慶也仁之本也儉之要也焉有應天養人為仁為儉而不降福者哉土者地祗隂性澄静宜以施化之時敬而勿擾竊見正月以來隂闇連日易内傳曰乆隂不雨亂氣也䝉之比也䝉者君臣上下相冒亂也易稽覽圖曰日食之比隂得陽䝉之比也隂冒陽也臣謀覆冒其君先霧從夜昏起或從夜半或平旦君不覺悟日中不解遂成䝉君復不覺悟下為霧也比音庇又曰欲徳不用厥異常隂夫賢者化之本雲者雨之具也得賢而不用猶乆隂而不雨也乂頃前數日寒過其節冰既解釋還復凝合夫寒徃則暑來暑徃則寒來此言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成物也今立春之後火卦用事當温而寒違反時節由功賞不至而刑罰必加也宜須立春順氣行罰臣伏案飛侯參察衆政京房作易飛侯以為立夏之後當有震裂涌水之害又比熒惑失度盈縮徃來渉歴輿鬼環繞軒轅天官書輿鬼南方之宿軒轅黄龍體女主後宫之象火精南方夏之政也政有失禮不復夏令則熒惑失行正月三日至乎九日三公卦三公上應台階下同元首春秋元命包曰魁下六星兩兩而比曰三台前書音義曰泰階三台也又黄帝泰階六符經曰泰階者天之三階也上階為天子中階為諸侯公卿大夫下階為士庶人政失其道則寒隂反節節彼南山詠自周詩股肱良哉著於虞典而今之在位競託髙虚納累鍾之奉忘天下之憂六斛四㪷曰鍾棲遲偃仰寢疾自逸被策文得賜錢即復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災𤯝興致升平其可得乎今選舉牧守委任三府三公也長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豈得不歸責舉者而陛崇之彌優自下慢事愈甚所謂大綱踈小綱數謂緩於三公切於州郡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以發憤忘食懇懇不己者誠念朝廷欲致興平非不能面譽也臣生長草野不曉禁忌披露肝膽書不擇言伏鑕鼎鑊死不敢恨謹詣闕奉章伏待重誅
  論封阿母梁冀疏西山真氏曰梁氏貴盛未及朞年不過榮顯兼加而已左雄既諌止其封李固又乞抑止其寵忠臣之心慮於未形大抵如此使順帝能早從其言則國家異時無弑逆之禍梁氏亦免赤族之誅豈不休哉○愚曰詩不云乎告爾憂恤誨爾序爵夫爵一也而曰序云者謂賢否秩而有别也序則爵嚴而貴不序則爵濫而輕髙帝封功臣百五十三而外戚止三人何嚴而貴也安順而來專封權戚宦官而不聞以功何濫而輕也吾考左雄之所言安帝封王聖君矣順帝又封宋娥山陽君安帝封宋貴人家四人為列侯矣順帝又封梁冀襄邑侯以國家茆土封錫之典止為嬖倖外戚設爵濫而輕稍有恥者亦羞與噲伍而不足貴矣
  左雄本傳初帝廢為濟隂王乳母宋娥與黄門孫程等共議立帝後以娥前預謀封為山陽君邑五千戸又封大將軍梁商子冀襄邑侯雄上封事云云雄復諌
  臣聞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惡讒䛕然而歴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讒䛕䝉倖者蓋聽忠難從䛕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惡貴寵人情之所甚欲是以時俗為忠者少而習䛕者多故令人主數聞其美稀知其過迷而不悟至於危亡臣伏見詔書顧念阿母舊徳宿恩欲特加顯賞案尚書故事無乳母爵邑之制唯先帝時阿母王聖為野王君聖造生讒賊廢立之禍生為天下所咀嚼死為海内所歡快桀紂貴為天子而庸僕羞與為比者以其無義也夷齊賤為匹夫而王侯争與為伍者以其有徳也今阿母躬蹈約儉以身率下羣僚蒸庶莫不向風而與王聖並同爵號懼違本操失其常願臣愚以為凡人之心理不相逺其所不安古今一也百姓深懲王聖傾覆之禍民萌之命危於累卵常懼時世復有此類怵惕之念未離於心恐懼之言未絶乎口乞如前議嵗以千萬給奉阿母内足以盡恩愛之歡外可不為吏民所怪梁冀之封事非機急宜過災戹之運然後平議可否㑹復有地震緱氏山崩雄復上疏先帝封野陽君漢陽地震今封山陽君京城復震專政在隂其灾尤大臣前後瞽言封爵至重王者可私人以財不可以官宜還阿母之封以塞灾異今冀以髙讓山陽君亦宜崇其本節雄言數切娥懼辭讓帝戀戀卒封之後阿母以交遘失爵













  文選補遺巻九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
  風變諌微行疏愚曰君臣之間可深情以相敬不可越分以相交是以帝王於臣有疾則臨如太宗於李靖有喪則臨如光武於祭遵此以厚其情而已未聞微行私幸者春秋於周王勞晉侯于踐土不書謂䧏尊而畧其分也況私幸者乎魯隠公館寪氏而為寪氏所弑齊莊公如崔杼而為崔杼所弑皆古今之誡也漢桓帝之昏愚而微行幸梁𦙍舍至八年劉瑜又諌微行幸宦官舍夫微行漢武之失也已犯不韙而又幸外臣嬖戚眤情而踰分其得以自免亦幸矣
  楊秉本傳秉字叔節帝時微行私過幸河南尹梁𦙍府舍是日大風拔樹晝昏秉疏
  臣聞瑞由徳至災應事生傳曰禍福無門唯人所召天不言語以災異譴告是以孔子迅雷風烈必有變動詩云敬天之威不敢驅馳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蹕而行静室而止蹕止行人也静室謂先使清宫漢書音義漢有静室令自非郊廟之事則鑾旗不駕漢官儀前驅有雲罕皮軒鑾旗車故詩稱自郊徂宫詩大雅雲漢易曰王假有廟致孝享也萃卦詞諸侯如臣之家春秋列其誡左傳齊莊公如崔杼之家為杼所殺況以先王法服而私出槃游法服謂天子服日月星辰出龍華蟲藻火粉米十二章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衛守空宫紱璽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漢書代郡太守任宣坐謀反誅宣子章為公車丞立在渭城界中夜𤣥服入廟居廊間執㦸立於廟門待上至欲為逆發覺伏誅上負先帝下悔靡及臣弈世受恩得備納言納言尚畫又以薄學充在講勸特䝉哀識見照日月恩重命輕義使士死敢憚摧折畧陳其愚
  乞擇沿邉牧守疏愚曰世之言兵有不相闗而實相根者故善將兵者愛其國而憂其民不善將兵者輕其國而毒其民皇甫規平羌也而奏牧守之好惡孔明出師也而慮益州之疲弊若以攻城䧟陣者視之幾乎迂且怯者而不知嚴撫字之選者所以厚其本而生聚教訓者固安邉保勝之良畫也陳龜蓋二子之亞也佗將擇偏禆而龜言擇牧守佗將益餽餉而龜言減賦租不憂外難而憂蕭墻之變不謀軍旅而謀徼塞之民卒之州郡震慄鮮卑不敢近塞者息經用嵗以億計是牧守得人可以翼在山之埶而減之一分者利之十倍奈何為梁冀所不容也皇甫孔明不作世之將憂國恤民求如龜者亦罕矣
  本傳龜字叔珍上黨泫氏人㑹羌胡寇邉殺長吏驅畧百姓桓帝以龜世諳邉俗拜為度遼將軍龜臨行上疏
  龜䝉恩累世馳騁邉垂雖展鷹犬之用頓斃胡虜之庭魂骸不返薦享狐狸猶無以塞厚責答萬分也至臣頑駑器無鉛刀一割之用過受國恩榮秩兼優生年死日永懼不報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抜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上慙聖朝下懼素餐雖殁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邉鄙土地塉埆埆音覺又音確謂薄土也鞍馬為居射獵為業男寡耕稼之利女乏機杼之饒守塞𠉀望縣命鋒鏑聞急長驅去不圖反自頃年以來匈奴數攻營郡謂郡有屯兵者即護羌校尉屯金城烏桓校尉屯上谷之類殘殺長吏侮畧良細戰夫身膏沙漠居人首係馬鞍或舉國掩戸盡種灰滅孤兒寡婦號哭空城野無青草室如懸磬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徃嵗并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闕老者慮不終年少壯懼於困戹陛下以百姓為子品庶以陛下為父焉可不日昃勞神垂撫循之恩哉唐堯親捨其子以禪虞舜者是欲民遭聖君不令遇惡主也故古公杖策其民五倍帝王世紀曰古公亶父是為太王為百姓所附狄人攻之王遂杖策而去止於岐山之陽邑於周也豳人從者如歸市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也文王西伯天下歸之豈復輿金輦寳以為民惠乎近孝文皇帝感一女子之言除肉刑之法女子即太倉令淳于公之女緹縈也事見前書體徳行仁為漢賢主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匃奴性悍因衰縁隙而令倉庫單於豺狼之口功業無銖兩之效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紏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姦殘又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法令除并涼二州今年租更寛赦罪𨽻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𠉀望之患矣陳時事及薦李膺朱穆疏愚曰草茅之士以分論則不必言以理論則不容不言何也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凡宇宙間有一物不遂則吾心不慊焉𭒀緯有宗周之憂漆室有倚楹之嘆皆此心也劉陶身非兩府也位非九卿也既無官守又無言責始游太學乃歴詆政柄之不可假直諌之不可誣而又薦李膺朱穆以綱維國政雖瀕於死而不悔嗚呼其心何超然度越世俗哉觀其疏首言天地人物之故則陶所見未易與俗人言也陶之心不以分而以理其禹稷思天下之飢溺猶己也夫
  劉陶本傳陶字子竒一名偉潁川潁隂人時大將軍梁冀專朝而桓帝無子連歳荒飢災異數見陶時游太學乃上疏
  臣聞人非天地無以為生天地非人無以為靈是故帝非人不立人非帝不寧夫天之與帝帝之與人猶頭之與足相須而行也伏惟陛下年隆徳茂中天稱號中謂當天之中也襲常存之慶循不易之制目不視鳴條之事耳不聞檀車之聲尚書伊尹相湯伐桀遂與桀戰鳴條之野檀車兵也詩曰檀車嘽嘽天災不有痛於肌膚震食不即損於聖體故蔑三光之謬輕上天之怒伏念髙祖之起始自布衣拾暴秦之敝追亡周之鹿合散扶傷克成帝業功既顯矣勤亦至矣流福遺祚至於陛下陛下既不能増明烈考之軌而忽髙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國柄使羣醜刑𨽻芟刈小民雕敝諸夏虐流逺近故天降衆異以戒陛下陛下不悟而競令虎豹窟於麑場豺狼乳於春囿鹿子曰麑乳産也斯豈唐咨禹稷益典朕虞議物賦土蒸民之意哉又令牧守長吏上下交競封豕長蛇蠶食天下貨殖者為窮寃之魂貧餒者作饑寒之鬼髙門獲東觀之辜豐室羅妖叛之罪説苑孔子為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卯於東觀之下死者悲於窀穸生者戚於朝野窀厚也穸夜也厚夜猶長夜是愚臣所為咨嗟長懷歎息者也且秦之將亡正諌者誅䛕進者賞嘉言結於忠舌國命出於讒口擅閻樂於咸陽授趙髙以車府趙髙為車府令與壻咸陽令閻樂謀殺胡亥事見史記權去己而不知威離身而不顧古今一揆成敗同勢願陛下逺覽强秦之傾近察哀平之變得失昭然禍福可見臣又聞危非仁不扶亂非智不救故武丁得傳説以消鼎雉之災武丁殷王髙宗也得傅説為相殷復興焉時有雉登鼎耳而雊武丁懼而修徳位以永寧周宣用申甫以濟夷厲之荒詩曰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史記周孝王之子燮是為夷王崩子厲王胡立行暴虐死於彘也竊見故冀州刺史南陽朱穆前烏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貞髙絶俗穆前在冀州奉憲操平摧破姦黨民清萬里膺歴典牧守正身率下及掌戎馬威揚朔北斯實中興之良佐國家之柱臣也宜還本朝挾輔王室上齊七燿下鎮萬國臣敢吐不時之義於諱言之朝猶氷霜見日必至消滅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宦官縱恣疏致堂胡氏曰黄瓊當五侯立功封爵之後自大司農拜上公雖能奏免州郡貪汙十餘人然非當世之本務也至於中常侍専權恣横濁亂朝廷則未嘗昌言及之雲衆二人下獄被誅瓊乃上書伸白其枉不亦晚乎書奏不納後亦不復有言遲回三年然後免去又拜司空以終其身夫處濁世居髙位而正救之功如彼其卑不知得名當代以何道也顧差賢於胡廣趙戒爾方之龎參王龔殆不及也徐孺子少而從學貴而不見有以也夫黄瓊本傳瓊字世英江夏安陸人
  臣聞天者務剛其氣君者務彊其政是以王者處髙自持不可不安履危任力不可不據夫自持不安則顛任力不據則危故聖人升髙據上則以徳義為首渉危蹈傾則以賢者為力唐堯以徳化為冠冕以稷契為筋力髙而益崇動而愈據此先聖所以長守萬國保其社稷者也昔髙皇帝應天順民奮劒而王掃除秦項革命創制降徳流祚至於哀平而帝道不綱秕政日亂遂使姦佞擅朝外戚専恣所冠不以仁義為冕所蹈不以賢佐為力終至顛蹶滅絶漢祚天維陵陁民鬼慘愴頼皇乾眷命炎徳復輝光武以聖武天挺繼統興業創基冰泮之上立足枳棘之林泮氷喻危䧟枳棘喻艱難擢賢於衆愚之中畫功於無形之世形兆也言失有天下之兆畫或作書也崇禮義於交争循道化於亂離是自歴髙而不傾任力危而不跌興復洪祚開建中興光被八極垂名無窮至於中葉盛業漸衰陛下初從藩國爰升帝位天下拭目謂見太平而即位以來未有勝政諸梁秉權豎宦充朝重封累職傾動朝廷卿校牧守之選皆出其門羽毛齒革明珠南金之寳殷滿其室殷盛也富擬王府埶回天地言之者必族附之者必榮忠臣懼死而杜口萬夫怖禍而木舌法言金口木舌塞陛下耳目之明更為聾瞽之主故太尉李固杜喬忠以直言徳以輔政念國亡身隕殁為報而坐陳國議遂見殘滅坐音才卧反賢愚切痛海内傷懼又前白馬令李雲指言宦官罪穢宜誅皆因衆人之心以救積薪之敝賈誼上疏曰夫抱火厝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政何以異此𢎞農杜衆知雲所言宜行懼雲以忠獲罪故上書陳理之乞同日而死所以感悟國家庶雲獲免而雲既不辜衆又并坐天下尤痛益以怨結故朝野之人以忠為諱昔趙殺鳴犢孔子臨河而反夫覆巢破卵則鳯凰不翔刳牲夭胎則麒麟不臻誠物類相感理使其然事見史記尚書周永昔為沛令素事梁冀幸其威埶坐事當罪越拜令職見冀將衰乃陽毁示忠遂因姦計亦取封侯又黄門聞邪羣輩相黨自冀興盛腹背相親朝夕圖謀共構姦軌臨冀當誅無可設巧復記其惡以要爵賞陛下不加清徴審别真偽復與忠臣並時顯封使朱紫共色粉墨雜蹂所謂扺金玉於沙礫扺投也音紙碎圭璧於泥塗四方聞之莫不憤歎昔曽子大孝慈母投杼見寇榮傳伯竒至賢終於流放夫讒諛所舉無髙而不可升相抑無深而不可淪可不察歟臣至頑駑世受國恩身輕位重勤不補過然懼於永歿負釁益深敢以垂絶之日陳不諱之言庶有萬分無恨三泉
  薦五處士疏致堂胡氏曰隠居不仕人各有志亦士之常也姜肱至不欲人主識其面不過甚乎曰伯夷非其君不事孟子稱其聖之清也若紂者飛亷惡來之君耳無所用事也五處士皆不就徴姜肱獨䝉圖形必其名稱尤著於時者若桓帝者黄門常侍之君耳無所用見也桓帝欲識其形貎必不欲其至是以但使畫者圖之介之推曰身將隠焉用丈之是求顯也亦此志矣嗚呼人君如天如日有目者孰不願仰而望之至使髙人勝士永矢不見何以得此哉亦可以自反其故矣○愚曰人主所以崇奬恬退之風者盖以為國非以為臣東漢崇奬之禮不以昏君廢故節義之士亦不以昏時缺光武聘周黨嚴光以端其源安帝又聘周燮馮良順帝聘樊英今又聘姜肱徐穉當此權嬖宦寺充斥朝廷雖曰未盡得其用其待遇如此宜黨錮諸賢保守名節而曹氏睥睨漢鼎終其身而不敢動彼諸君豈直為臣哉
  陳蕃本傳蕃字仲舉汝南平輿人延熹二年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等上疏
  臣聞善人天地之紀政之所由也詩云思皇多士生此王國天挺俊乂為陛下出當輔弼明時左右大業者也伏見處士豫章徐穉彭城姜肱汝南袁閎閎見袁安傳謝承書曰閎少修志節矯俗髙厲京兆韋著著見韋彪傳謝承書曰為三輔冠族著少修節操持京氏易韓詩博通術藝潁川李曇徳行純備著於人聽若使擢登三事協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増光日月矣桓帝乃以安車𤣥纁備禮徴之並不至
  論封賞濫内寵盛疏愚曰人莫貴於有所言言莫難於無所忌何也人有忌乎其心者固難言也言若觸忌雖忠亦忤言苟避忌雖逆亦從元帝之時忌在王氏也劉向言昌陵則行言王氏則不行章帝之時忌在竇氏也第五倫言尚寛則納言竇氏則不納陳蕃之言帝為之減女寵節封賞傳曰有公利無私忌此蕃之素心也吾謂蕃特未及宦寺耳使犯所忌帝亦將變色於言矣後蕃言宦寺為所䧟成瑨等反怒而誣之帝豈真可與言哉陳蕃本傳遷光禄勲時封賞踰制内寵猥盛蕃乃上疏
  臣聞有事社稷者社稷是為有事人君者容悦是為今臣䝉恩聖朝備位九列見非不諌則容悦也夫諸侯上象四七垂耀在天下應分土藩屏上國上象四七謂二十八宿各主諸侯之分野故曰下應分土言皆以輔王室也髙祖之約非功臣不侯而聞追録河南尹鄧萬世父遵之㣲功更爵尚書令黄雋先人之絶封近習以非義授邑左右以無功傳賞授位不料其任裂土莫紀其功至乃一門之内侯者數人故緯象失度隂陽謬序稼用不成民用不康臣知封事已行言之無及誠欲陛下從是而止又比年收斂十傷五六萬人饑寒不聊生活而采女數十食肉衣綺脂油粉黛不可貲計貲量也鄙諺言盜不過五女門以女貧家也今後宫之女豈不貧國乎是以傾宫嫁而天下化帝王紀紂作傾宫多采美女以充之武王伐殷乃歸傾宫之女於諸侯楚女悲而西宫災公羊傳西宫災何休注云時僖公為齊桓所脅以齊媵為嫡楚女廢居西宫而不見恤悲愁怨曠所生且聚而不御必生憂悲之感以致并隔水旱之困夫獄以禁止姦違官以稱才理物若法虧於平官失其人則王道有闕而令天下之論皆謂獄由怨起爵以賄成夫不有臭穢則蒼蠅不飛陛下宜採求失得擇從忠善尺一選舉委尚書三公尺一謂版長尺一以寫詔書使襃責誅賞各有所歸豈不幸甚
  求自效疏愚曰將之求自試多矣以徳試者勝以勇試者未必皆勝宣帝擊西羌也趙充國乃自陳武帝平匈奴也李廣請自行廣有東道僨軍之罪而充國成全師制勝之功非廣才果劣也特充國不恃勇以僥倖廣或以輕鋭失之而已皇甫規之求自試者是亦將帥之習然也規始則曰邉將失綏御競小利致大害繼則曰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習孫呉未若奉法此以天保治内之規為采薇治外之䇿强根本而盛折衝善將者不言將善兵者不談兵規又一充國也而廣其輕於嘗試哉
  皇甫規本傳規字威明安定朝那人先是永和六年羌衆大合攻燒隴西朝廷患之規乃上疏求乞自效曰臣比年以來數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頗知必敗誤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賢等擁衆四年未有成功懸師之費且百億計出於平人囘入姦吏故江湖之人羣為盗賊青徐荒饑襁負流散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苟競小利則致大害㣲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隠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不得温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振旅之聲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乆敗則經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増歎者也願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與䕶羌校尉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兵勢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髙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髙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延熹四年後先零諸種陸梁覆沒營塢奮効上疏
  自臣受任志竭愚鈍實頼兖州刺史牽顥之清猛中郎將宗資之信義得承節度幸無咎譽今猾賊就滅太山畧平復聞羣羌並皆反逆臣生長邠岐年五十有九昔為郡吏再更叛羌豫籌其事有誤中之言臣素有固疾恐犬馬齒窮不報大恩願乞冗官備單車一介之使勞來三輔宣國威澤以所習地形兵埶佐助諸軍臣窮居孤危之中坐觀郡將已數十年矣自鳥䑕至於東岱其病一也郡將郡守也鳥䑕山名在渭州西即先零羌宼鈔處也東岱謂泰山叔孫無忌反處也皆由郡守不加綏撫致使反叛其疾同也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明孫呉未若奉法前變未逺臣誠戚之是以越職盡其區區
  自訟疏愚曰皇甫規之自訟幾若炫耀大甚者雖然將立功易明謗難立功以報君忠也明報而不貽憂於君亦忠也樂羊中山之功未成而謗書盈箧樂毅莒墨之城未下而騎劫已代以二子觀之樂羊之謗幸有文侯明辨之力樂毅之謗不明至去其國以貽惠王之憂君子似不滿焉規之自訟何心也平生以劾奏刺史都尉不附宦官中外媒糵誣言賂羌規所以不容不訟也始也自效而不疑於競終也自訟而不疑於激歸也亦不以功自言而不疑於矯規雖不如樂羊之遇文侯而又超出毅一等矣吾固曰規之自訟亦忠也
  皇甫規本傳惡絶宦官不與交通於是中外並怨遂共誣規貨賂羣羌令其文降天子璽書誚讓相屬規懼不免上疏
  四年之秋戎醜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涇陽縣名屬安定郡其故城在今原州平源縣南舊都懼駭朝廷西顧明詔不以臣愚駑急使軍就道幸蒙威靈遂振國命羌戎諸種大小稽首輙移書營郡以訪誅納訪問也規言羌種既服臣即移書軍營及郡勘問誅殺并納受多少之數目所省之費一億以上以為忠臣之義不敢告勞故恥以片言自及㣲效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先事謂前輩敗將前踐州界先奏郡守孫儁次及屬國都尉李翕督軍御史張稟旅師南征又上涼州刺史郭閎漢陽大守趙熹陳其過惡執據大辟凡此五官支黨半國其餘墨綬下至小吏所連及者復有百餘吏託報將之怨子思復父之恥載贄馳車懐糧歩走交構豪門競流謗讟云臣私報諸羌謝其錢貨謝猶讎也若臣以私財則家無擔石如物出於官則文簿可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遺匈奴以宫姬元帝賜呼韓邪單于待詔掖庭王嬙為閼氏鎮烏孫以公主武帝以江都王建女細君妻烏孫王昆莫為夫人今臣但費千萬以懐叛羌則良臣之才畧兵家之所貴將有何罪負義違理乎自永初以來將出不少覆軍有五動資巨億有旋車完封寫之權門言覆車之將旋師之日多載珍寶封印完全便入權門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還督本土糾舉諸郡絶交離親戮辱舊故衆謗隂害固其宜也臣雖汙穢亷絜無聞今見覆没恥痛實深傳稱鹿死不擇音謹冒昧畧上左傳鹿死不擇音鋌而走險急何能擇也論宦官選士人䟽西山真氏曰桓帝寵宦䜿而抑忠良李雲杜衆以此死於前朱穆又以是死於後亡國之政日促矣○陳季雅曰成周盛時内小臣閽人寺人之屬悉統於冢宰之官盖此等人朝夕侍奉左右最易得䙝近人主最易得寵任今也既屬於冢宰人主不得以私意昵寵臣不得以非道干故侍御僕從罔非正人西漢之制猶稍近古三公總九卿而少府之官凡王之内臣皆屬焉盖九卿之長也佞倖如鄧通其官則止上大夫寵任則無薦逹一有細過申屠嘉得以伸召斬之威此時宰相其權最重自武帝疎逺朝士宰相不得加官入内其權稍輕矣既而石顯用事匡衡甄譚猶得條奏具言舊惡則宰相雖無曩時之權而宰制之意猶故也况當時内臣亦㕘選士人明經之士咸拜議郎更宿王宫以備顧問揚雄位執㦸孔安國掌御唾壺東漢則不然議郎不在宿直故人主無由親近明經之士中常侍不復雜調他官盡是宦者為之故人主日宻邇小人卒至宦者用事廟堂機務朝臣不得參訂王爵天憲往往皆專於閨闥孫程曹騰始得以顓廢立之權至於何進召董卓而漢卒以亡君子因其末世之恣横而知其植本之有自盖東漢三公擁虚位以在上無復西漢統領九卿之職朱穆本傳穆既深疾宦官及在臺閣旦夕共士志欲除之乃上疏
  案漢故事中常侍參選士人建武以後乃悉用宦者自建平以來浸益貴盛假貂璫之飾處常伯之任璫以金為之當冠前附以金蟬也漢官儀曰中常侍秦官也漢興或用士人銀璫左貂光武以後専任宦者右貂金璫常伯侍中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權傾海内寵貴無極子弟親戚並荷榮任故放濫驕溢莫能禁禦凶狡無行之徒媚以求官恃執怙寵之輩漁食百姓窮破天下空竭小人愚臣以為可悉罷省遵復往初率由舊章更選海内清淳之士明逹國體者以補其處即陛下可為堯舜之君衆僚皆為稷契之臣兆庶黎萌蒙被聖化矣帝不納後穆因進見口復陳曰臣聞漢家舊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書事黄門侍郎一人傳發書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閹人為常侍小黄門通命兩宫自此以來權傾人主窮困天下宜皆罷遣博選耆儒宿徳與參政事帝怒不應穆伏不肯起左右傳出良乆乃趨而去自此中官數因事稱詔詆毁之
  諌幸廣城校獵疏愚曰古者田獵以從禮後世田獵以從欲夫蒐田講武也弋射備祭也其行也有制其出也有時而非若世主溺意馳騁縱欲殺伐者故賈山諫文帝東平諌明帝賢主猶爾況桓帝乎就桓帝言此猶其小小者而蕃言之亦不從盖它可知矣陳蕃本傳延熹六年車駕幸廣城校獵蕃上疏
  臣聞人君有事於苑囿唯仲秋西郊順時講武殺禽助祭以敦孝敬如或違此則為肆縱故臯陶戒舜無教逸遊尚書咎繇謨無教逸欲有邦周公戒成王無槃于遊田尚書無逸篇虞舜成王猶有此戒況徳不及二主者乎夫安平之時尚宜有節況當今之世有三空之戹哉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是謂三空加兵戎未戢四方離散是陛下焦心毀顔坐以待旦之時也豈宜揚旗耀武騁心輿馬之觀乎又前秋多雨民始種麥今失其勸種之時而令給驅禽除路之役非聖賢恤民之意也齊景公欲觀於海放乎琅邪晏子為陳百姓惡聞旌旗輿馬之音舉首嚬眉之感景公為之不行周穆王欲肆車轍馬跡祭公謀父為誦祈招之詩以止其心誠惡逸遊之害人也左傳周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
  陳請劉瓆等為宦官所䧟疏愚曰陳蕃忠有餘而智不足故有嫉奸之心無去奸之䇿夫小人可以計誘而不可以直待誘之以計猶懼其桀猾以掩罪而待之以直者吾未見其恧焉而自改者也侯覽王甫輩當除乆矣其根固其類繁未可以孤雛腐䑕卒然除者蕃欲除之不收兵柄是無陳平交驩周勃之固也宣露奏章令奸人知臣疾之是無元載殺魚朝恩之宻也以輕而去奸者必以輕而滅身君子處事若此宜誅竇憲之功出於鈎盾令之鄭衆誅梁冀之功出於官者之單超左悺而小人反得以専其事也
  陳蕃本傳小黄門趙津南陽大猾張汜事中官犯法太守劉瓆成瑨考案經赦殺之有司奏當棄市山陽太守翟超没入中常侍侯覽財産東海相黄浮誅殺下邳令徐宣超浮並坐髠鉗輸作右校蕃乃獨上疏
  臣聞齊桓修霸務為内政管子隠令寄政若何仲曰作内政以寄君令焉春秋於魯小惡必書公羊傳莊公四年公及齊人狩于郜譏其與讎狩也僖公二十年新作南門譏其奢也故曰小惡必書宜先自整敕後以及人今冠賊在外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日親忠言以疎内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桓帝以蠡吾侯即位小家畜産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況乃産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已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侯毒徧海内五侯謂𦙍讓淑忠㦸五人與冀同時誅天啓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鑒未逺覆車如昨而近習之權復相扇結小黄門趙津大猾張汜等肆行貪虐姦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瑨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至於陛下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長營惑聖聽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如加刑謫已為過甚況乃重罰令伏歐刃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柬海相黄浮奉公不撓疾惡如讎超沒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並䝉刑坐不逢赦恕覽之從横沒財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召責鄧通洛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文帝時鄧通愛幸居上旁有怠慢禮丞相申屠嘉召通曰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文帝使使召通而謝丞相曰吾弄臣君釋之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匿主家吏追不得公主出宣駐車叩馬以刀畫地數主主言於帝帝賜宣錢三十萬見董宣傳未聞二臣有専命之誅而今左右羣豎惡傷黨cq=31類妄相交構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復嗁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預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事公卿大官五日一朝簡練清髙斥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逺乎哉陛下雖厭毒臣言凡人主有自勉强敢以死陳
  災異言政刑暴濫疏唐仲友曰襄楷學與郎顗同而異顗多本經典楷有異學又曰理成瑨劉瓆李雲杜衆之寃論宦官繁熾所論切直於顗○致堂胡氏曰水性潤而質不同或清或濁或輕或重或弱或渾或黒或白或温或寒或甘或淡是其質也若夫河之質則黄濁數千里而不可澄汰者也凡物反常為妖濁而怱清猶地而出堆阜山而沸泉涌非所當有變異之象也故襄楷言自古未有河清者惟後世乃以為大慶君臣動色各形於歌詩紀於史冊不亦異乎至若大海朝宗衆流自非並岸風水激薄沙泥渾汙之處則萬里停瑩未嘗濁也而佞人謟媚又有以海清為賀者不亦異之甚乎
  襄楷本傳楷字公矩平原隰隂人桓帝時宦官専朝政刑暴濫又比失皇子災異尤數延熹九年楷自家詣闕上疏
  臣聞皇天不言以文象設教堯舜雖聖必厯象日月星辰察五緯所在故能享百年之夀為萬世之法臣切見去嵗五月熒惑入太㣲犯帝坐出端門不軌常道天官書太㣲南四星中為端門軌猶依也其閏月庚辰太白入房犯心小星震動中耀中耀天王也傍小星者天王子也夫太㣲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罰星陽光其中天文志逆夏令傷火氣罰見熒惑逆秋令傷金氣罰見太白故金火並為罰星於占天子凶又俱入房心法無繼嗣今年嵗星乆守太㣲逆行西至掖門還竊執法天官書端門左右星為掖門太㣲南四星為執法竊謂廹近也嵗為木精好生惡殺而淹留不去者咎在仁徳不修誅罰太酷前七年十二月熒惑與嵗星俱入軒轅逆行四十餘日而鄧皇后誅其冬大寒殺鳥獸魚鼈城傍竹栢之葉有傷枯者續漢志延熹元年洛陽城傍竹栢葉有傷者臣聞於師曰栢傷竹枯不出三年天子當之今洛陽城中人夜無故呌呼云有火光人聲正諠續漢志桓帝延熹九年三月京師有火光轉行人齊驚譟於占亦與竹栢枯同自春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靁而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也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瑨志除姦邪其所誅翦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乃逺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瓆等不見採察而嚴被譴讓憂國之臣將遂杜口矣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黄石公三畧傷賢者殃及三世蔽賢者身當其害達賢者福流子孫疾賢者名不全自陛下即位以來頻行誅伐梁寇孫鄧並見族滅梁冀寇榮孫壽鄧萬世其從坐者又非其數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衆乞死諒以感悟聖朝時𢎞農五官掾杜衆傷雲以忠諌獲罪遂上書云願與李雲同日死曽無赦宥而并被殘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寃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永平舊典諸當重論皆須冬獄先請後刑所以重人命也頃數十歳以來州郡翫習又欲避請讞之煩輒託疾病多死牢獄長吏殺生自己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寃結無所歸訴淫厲疾疫自此而起昔文王一妻誕致十子史記太姒文王正妃也其長子伯邑考次武王發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成叔武次霍叔處次康叔封冉季載同母兄弟十人今宫女數千未聞慶育宜修徳省刑以廣螽斯之祚又七年六月十三日河内野王山上有龍死長可數十丈扶風有星隕為石聲聞三郡天龍形狀不一小大無常故周易況之大人帝王以為符瑞或聞河内龍死諱以為蛇夫龍能變化蛇亦有神皆不當死昔秦之將衰華山神操璧以授鄭客曰今年祖龍死始皇逃之死於沙丘王莽天鳳二年訛言黄山宫有死龍之異王莽傳時訛言黄龍墮地死黄山宫中百姓奔走往觀者乃有萬數莽惡之捕繫詰語所從起而竟不得後漢誅莽光武復興虚言猶然況於實耶夫星辰麗天猶萬國之附王者也下將畔上故星亦畔天石者安類墜者失勢春秋五石隕宋其後襄公為楚所執左傳魯僖公十六年隕石于宋五隕星也至二十年諸侯㑹宋公于盂於是楚執宋公以伐宋秦之亡也石隕東郡史記始皇三十六年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人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始皇聞之盡取石傍舍誅之因燔其石今隕扶風與先帝園陵相近不有大喪必有畔逆案春秋以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及學門自壊者也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濁而反清者陰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太學天子教化之宫其門無故自壊者言文徳將衰教化廢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祅人癘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臣前上琅邪宫崇受干吉神書不合明徳干姓吉名也神書即今道太平經也其經以甲乙丙丁戊巳庚辛壬癸為部每部一十七巻臣聞布穀鳴於孟夏蟋蟀吟於始秋物有微而志信人有賤而言忠臣雖至賤誠願賜清閒極盡所言書奏不省
  陳李膺黨事疏愚曰黨錮何從而名也夫朋黨非君子之所敢辭乃小人之所樂求君子欲奬其類以佐國家則不嫌於黨小人欲空其類以害君子則必窮於黨是故其名非以汙君子而實以資小人也以小臣而攻宦官其勢逆以疎逺而言内廷其事難使居公位者皆奏貪汙令尚書者皆薦處士職司隷者皆持風裁則黨錮諸賢皆如江流滔滔泯滅無聲也不幸而有所迫焉是以身柱横流而不辭夷考當時黨人皆非涉親故交通而為黨也特并心疾惡異口同聲而人目之曰黨然爾是以搢紳草茒之士視死如歸甘戮如飴寧下比寺獄寧三木囊頭李膺死范滂死門徒如景修亦欲死君子何其不敢辭也懸金構募矣刋章收捕矣禁錮門生故吏又爰及五屬矣海内塗炭二十餘年小人又何其必樂求也陳蕃有言黨錮之禍與秦焚書坑儒何異秦之坑止四百六十餘人而黨錮逮及陳實等二百餘人其未嘗交闗亦罹死徙廢禁者六七百人況元成之戚宦以黨誣更生而及禍者少桓靈之宦官以黨誣李膺而及禍者廣是其禍倍於秦坑而酷於西漢雖無袁紹曹操輩漢亦不能久也噫皇甫規恥不入黨此君子所不敢辭也史弼不上平原黨人此小人所争求者而世豈多弼哉陳蕃本傳九年李膺等以黨事下獄考實蕃因上疏
  臣聞賢明之君委心輔佐亡國之主諱聞直辭故湯武雖聖而興於伊吕桀紂迷惑亡在失人由此言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同體相須共成美惡者也伏見前司𨽻校尉李膺大僕杜密太尉掾范滂等正身無㸃死心社稷以忠忤㫖横加考案或禁錮閉隔或死徙非所杜塞天下之口聾盲一世之人與秦焚書阬儒何以為異昔武王克殷表閭封墓今陛下臨政先誅忠賢遇善何薄待惡何優夫讒人似實巧言如簧使聽之者惑視之者昏夫吉凶之效存乎識善成敗之機在乎察言人君者攝天地之政秉四海之維舉動不可以違聖法進退不可以離道規謬言出口則亂及八方何況髠無罪於獄殺無辜於市乎昔禹巡狩蒼梧見市殺人下車而哭之曰萬方有罪在予一人故其興也勃焉説苑禹見罪人下車泣而問之左右曰夫人罪不順故使然焉何為痛之至此禹曰堯舜之人皆以堯舜之心為心今寡人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是以痛之書百姓有罪在予一人左傳禹湯罪已其興也勃焉又青徐炎旱五穀損傷民物流遷茹菽不足茹食也而宫女積於房掖國用盡於羅紈外戚私門貪財受賂所謂禄去公室政在大夫昔春秋之末周徳衰微數十年間無復災眚者天所棄也春秋感精符曰魯哀公政亂絶無日食天不譴告天之於漢悢悢無已悢悢猶眷眷故殷勤示變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實在修徳臣位列台司憂責深重不敢尸禄惜生坐觀成敗如䝉採録使身首分裂異門而出所不恨也榖梁傳公㑹齊侯于夾谷齊人使優施舞於魯之幕下孔子曰笑君者罪當死使司馬行法焉首足異門而出







  文選補遺巻十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一
  元 陳仁子 輯
  奏疏
  請誅宦官疏南軒張氏曰竇武陳蕃雖據權位而事當至難主弱一也政在房闥二也宦者盤錯其埶已成三也武等雖漸引類於朝而植根未固上則太后之心未明禍亂之源下則中外之情未識朝廷之尊而武之謀但欲速決為迫小人之計夫當時宦者雖有罪然豈無輕重先後之倫乃一槩欲施之舉動草草今日誅數輩明日誅數輩輕重失其權後先失其序非天討矣且使之人人自疑反締其黨與而速其毒謀善處大事者顧如是邪觀朱瑀所謂中官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盡族滅使蕃武施之有道行之有序則雖此曹蓋亦有心服者矣殱厥渠魁脅從罔治此待盗賊與小人之法而亦天心也況其自處者又自有失方是時非衆志允從其何以濟事宦者竊柄已乆人知此曹而已為大臣者要當深自刻苦至誠惻怛舉動無失而後人有以孚信而趨向於我人心向信則埶立而形成然後可以消靡禍亂而武於靈帝踐位之初一門三侯妄自封殖如此其誰心服故王甫後亦得以藉口則可見此曹平日之所竊議而衆之所不平者矣及難之作雖曰忠義而無或應之以張奐之賢猶且被紿而莫知逆順之所在則武平日所為未有以慰士大夫故也蕃辭爵而不能止武之封是亦潔身之為耳任天下之重顧止如是哉然予每讀蕃辭爵之疏未嘗不三復嘆息其辭逹其義正東京之文若此者蓋鮮亦足以見其忠義之氣可深惜哉○致堂胡氏曰陳蕃位上公竇武本兵柄同心協力討治閹尹而不能勝何也竇武貪援立之功一家四侯其一失也雖召賢才列於朝廷而司隷校尉河南尹未有署置二失也中官罪惡顯著可廢可誅自餘安之孰不畏服而欲悉去之三失也太后猶豫未忍此事幾也宜及時建白請御殿閣宫省門衛速加掩捕而武曽不決四失也既收鄭颯不即行刑尚送北寺獄五失也曹節王甫是為元惡必待鄭颯辭連然後奏收六失也外廷新立内豎膠固既與為敵乃使之納奏已出府宿七失也兵權在手素不為備事已敗露乃始召兵八失也至於陳蕃聞難將官屬諸生抜刃入尚書門欲何為邪以此觀之陳蕃公忠而短於才術竇武無足稱者
  陳蕃本傳后臨朝故委用於蕃蕃與后父大將軍竇武同心盡力徴用名賢共參政事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趙嬈旦夕在太后側中常侍曹節王甫等與共交構謟事太后太后信之數出詔命有所封拜及其支類多行貪虐蕃常疾之志誅中官㑹竇武亦有謀蕃自以既從人望而徳於太后必謂其志可申乃先上疏
  臣聞言不直而行不正則為欺乎天而負乎人危言極意則羣凶側目禍不旋踵鈞此二者臣寧得禍不敢欺天也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言侯覽曹節公乘王甫鄭颯等與趙夫人諸女尚書並亂天下趙夫人即趙嬈也女尚書宫内官也附從者升進忤逆者中傷方今一朝羣臣如河中木耳汎汎東西耽禄畏害陛下前始攝位順天行誅蘇康管霸並伏其辜是時天地清明人鬼歎喜奈何數月復縱左右元惡大姦莫此之甚今不急誅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願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諸姦知臣疾之太后不納朝廷聞者莫不震恐
  乞改𦵏竇武陳蕃疏西山真氏曰愚按胡張二先生之評至矣然推濟大事者當以人才為本以兵柄為要武之所舉皆一時志節之士而尹勲劉瑜最為謀畫勲剛毅直方平生以忠義自許梁冀之誅也勲為尚書令部分衆職甚有方畧蕃武使與勲謀得其人矣若瑜雖賢其所長者天文圖緯之學耳當天象示異占與宫門當禁將相不利此幾事也而公形奏牘白之太后寧不生羣邪之心以此推之則亦不得為善謀矣且李膺杜宻雖列九卿然於此舉初無所與何以知之以事敗獲免而知之也賢者雖在朝廷而不使與參謀議其何益乎當是時文武兼資威文顯著莫張奐若也况其䇿勲凱旋適至闕庭為蕃武計當以車騎將軍處之俾為已副若霍光用張安世故事凡宿衛爪牙之士皆使總統區區閹宦何難制之有哉舍此弗圖顧使節甫輩得以其黨周靖行車騎之職而矯制紿奐使為己用是於布置人材收總兵柄胥失之也觀奐力辭封爵之命申理陳竇之寃中心炳然如丹使之任事其不肯背忠賢而附兇䜿必矣此機既失雖有餘謀長筭亦無可濟之理况未聞佗有所處乎又皇甫嵩時為蕃武所辟竟不之就義真智士也殆必料無其成故不欲與共事邪然明之才不減義真武等知逺致義真而不知近用然明抑又何也且武之受封也盧植以布衣獻書勸其辭大賞以全身名又謂四方未寧盜賊伺隙將有楚人脅比尹氏立朝之變宜徴王侯愛子宗室才賢簡其良能隨用爵之以為强幹弱枝之計植於是時名雖未顯而英偉卓犖之器有不難識者况其為國忠慮如此使武能留之莫府訪以事機當必大有禆益而武既違其言又棄其人宜功烈之弗克就也嗚呼悲夫○愚曰志於節行者功名不足言志於功名者富貴不足言張奐功名富貴與皇甫規相等而其節行俱足齒人口規家無擔石而奐不受金鐻何亷也規惡絶宦官寧不封侯而奐恨為曹節所賣不受印綬何介也規以西州豪傑耻不入黨而奐亦請改𦵏陳蕃竇武以䧟黨錮何賢也噫以皇甫威明張然明而較之熲雖功名富貴㣲不及而節行過段熲逺矣
  張奐本傳奐字然明敦煌酒泉人建寧二年青蛇見於御坐軒前又大風雨雹霹靂拔樹詔使百僚各言災應奐上疏
  臣聞風為號令動物通氣木生於火相須乃明蛇能屈申配龍騰蟄順至為休徴逆來為殃咎隂氣専用則凝精為雹故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或志寧社稷或方直不囘前以讒勝並伏誅戮海内黙黙人懐震憤昔周公𦵏不如禮天乃動威尚書太傅周公薨成王欲𦵏之於成周天乃雷電以風禾盡偃大木斯拔國人大恐王𦵏周公於畢示不敢臣也今武蕃忠貞未被明宥妖𤯝之來皆如此也宜急為改𦵏徙還家屬其從坐禁錮一切蠲除又皇太后雖居南宫而恩禮不接朝臣莫言逺近失望宜思大義顧復之報顧旋視也復反覆也小雅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天子深納奐言以問諸黄門常侍左右皆惡之帝不得自從
  論三互法疏司馬光曰叔向有言國將亡必多制明王之政謹擇忠良而任之中外之臣有功則賞有罪則誅無所阿附法制不煩而天下大治及其衰也百官之任不能擇人而禁令益多防閑益宻有功者以閡文不賞為姦者以巧法免誅上下勞擾而天下大亂矣孝靈之時刺史二千石貪如豺虎暴殄烝民而朝廷方守三互之禁以今視之豈不適足為笑而深可為戒哉○愚曰三互有法蓋將以束黨錮之賢而非真以為國家之利何也國家用人以附法不可用法以就人桓靈以來閹宦私人布滿郡縣若皇甫規奏劾郡守刺史郭闔孫雋者不少不澄其源第曰婚姻之家不得用也兩州人士不得互相監臨也恐法益宻而人益非矣况人情樂内郡而憚邉逺西漢平戎必山西諸將東漢平𦍑必凉州三明若拘三互法律之吾未見其可也此法之立特宦官以疑黨錮之賢疑天下故深其法以隔之爾豈真良法哉蔡邕本傳邕字伯喈陳留圉人初朝議以州郡相黨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兩州人士不得對相監臨至是復有三互法禁忌轉密選用艱難幽冀二州乆缺不補邕上疏
  伏見幽冀舊壤鎧馬所出比年兵饑漸至空耗今者百姓虛縣萬里蕭條縣音音闕職經時吏人延屬而三府選舉踰月不定臣經怪其事而論者云避三互十一州有禁當取二州而己又二州之士或復限以嵗月狐疑遲淹以失事㑹愚以為三互之禁禁之薄者今但申以威靈明其憲令在任之人豈不戒懼而當坐設三互自生留閡邪昔韓安國起自徒中朱買臣出於幽賤並以才宜還守本邦漢書安國字長孺梁人坐法抵罪居無幾天子使使者拜安國為梁内史起徒中為二千石買臣字翁子呉人家貧負薪賣以給食歌謳道中後拜㑹稽太守又張敞亡命擢授劇州豈復顧循三互繼以末制乎漢書敞字子髙河東人也為京兆尹坐與楊惲厚善制免為庶人從闕下亡命數月冀州部有大賊天子思敞功使使者召拜為冀州刺史三公明知二州之要所宜速定當越禁取能以救時敝而不顧争臣之義苟避輕㣲之科選用稽滯以失其人臣願陛下上則先帝蠲除近禁其諸州刺史器用可換者無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
  論先去宦官後盜賊䟽愚曰天下之患有形者人皆畏而急於圖無形者人毎輕而怠於圖噫抑孰知禍生於無形者甚於有形哉山東之盜不即亡秦而亡秦者趙髙之輩河北之賊不即亂唐而亂唐者仇士良之黨社䑕不熏城狐不灌彼固忽而不知懼而㨗出於一旦之驟者甚烈也靈帝去宦寺易若折枝當時莫强於西𦍑而段熲馮禪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餘級東羌悉平莫强於盜賊而朱雋皇甫嵩出兵破斬黄巾悉平區區宦豎無夷狄之强也無盗賊之繁也君臣上下恬不過而問至若與賊内應亦莫推究且言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噫火烈人望而畏之至水則溺焉而不自覺者人情然也吾觀傅燮不憂黄巾而憂中常侍誅盜有功曽不一屈節趙忠以言此又未易與常人論與
  傅燮本傳燮字南容北地靈州人為䕶軍司馬與左中郎皇甫嵩俱討賊張角燮素疾中官既行因上疏
  臣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内是故虞舜升朝先除四凶然後用十六相明惡人不去則善人無由進也今張角起於趙魏黄巾亂於六州皇甫嵩傳連結郡國自青徐幽冀荆揚兖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比云六州盖初起時也此皆釁發蕭牆而禍延四海也臣受戎任奉辭伐罪始到潁川戰無不剋黄巾雖盛不足為廟堂憂也臣之所懼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増其廣耳陛下仁徳寛容多所不忍故閹豎弄權忠臣不進誠使張角梟夷黄巾變服臣之所憂甫益深耳甫始也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國亦猶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顯而危亡之兆見皆將巧辭飾説共長虛偽夫孝子疑於屢至曽參事見史記市虎成三夫解見馬援傳若不詳察真偽忠臣將復有杜郵之戮矣白侯與應侯有隙構之秦昭王免起為士伍遷之隂宻行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使賜劔自戮見史記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舉速行讒佞放殛之誅則善人思進姦凶自息臣聞忠臣之事君猶孝子之事父也子之事父焉得不盡其情使臣身備鉄鉞之戮陛下少用其言國之福也論盜賊西羌䟽愚曰人主保全言者則治不能保全言者則亂賈生論厝火積薪之埶文帝能全之故為後元之治劉陶論盜賊西羌之事不減賈誼靈帝不能庇之故為東都之亂彼宦寺死獄之寃吾不為劉陶惜為漢惜也又曰東漢文章若劉陶深渾激烈有西漢風劉陶本傳徴拜諫議大夫是時天下日危冦賊方熾陶憂致崩亂復上疏
  臣聞事之急者不能安言心之痛者不能緩聲竊見天下前遇張角之亂後遭邉章之㓂每聞羽書告急之聲心灼内熱四體驚竦今西羌逆類私署將帥皆多段熲時吏曉習戰陳識知山川變詐萬端臣常懼其輕出河東馮翊鈔西軍之後東之函谷據阸髙望今果己攻河東恐遂轉更豕突上京如是則南道斷絶車騎之軍孤立時湟中義從胡北宫伯玉等叛遣左車騎将軍皇甫嵩討之不剋闗東破膽四方動揺威之不來呌之不應雖有田單陳平之䇿計無所用臣前驛馬上便宜急絶諸郡賦調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連至今莫肯求問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闗北徙壺谷三郡河東馮翊京兆也壺谷壺闗之谷在上黨也冰駭風散唯恐在後今其存者尚十三四軍吏士民悲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無一前鬬生之計西冦浸前去營咫尺胡騎分布己至諸陵將軍張温天性精勇而主者旦夕廹促軍無後殿假令失利其敗不救臣自知言數見厭而言不自裁者以為國安則臣䝉其慶國危則臣亦先亡也謹復陳當今要急八事乞須㬰之間深垂納省其八事大較言天下大亂皆由宦官宦官事急共讒陶云云
  自任擊羌䟽愚曰漢稱梁州三明皆將也皇甫威明張然明不附宦官而皆全其身紀明曲意宦官而乃䘮其身何也夫富貴死生皆命也特能者養之以取福不能者敗之以取禍而何必容私智於其間紀明之平東羌凡百八十戰斬三萬八千六百餘級獲牛馬羊騾驢駱駝四千二萬七千五百餘頭戰最多功最髙官至太尉身最顯而卒為陽球奏劾以死大節有虧視二公盖有愧焉故也而昔之曲事宦寺者何利哉
  段熲本傳熲字紀明武威姑臧人時張奐上言束羌雖破餘種難盡熲性輕果慮負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熲復上言
  臣本知東羌雖衆而輭弱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為永寧之筭而中郎張奐説虜强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監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不用事埶相反遂懐猜恨信叛羌之訴飾潤辭意云臣兵累見折衂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山谷廣大不可空静血流汚野傷和致災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冦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復攻没縣邑剽畧人物發冡露尸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衛國伐之師興而雨左傳衛大旱卜有事於山川不吉寗莊子曰昔周饑克殷而年豐今邢方無道天欲衛伐邢乎從之師興而雨臣動兵渉夏連獲𠂀澍嵗時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為災傷占𠉀也下察人事衆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宫縣邑更相通屬非為深險絶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折衂案奐與漢吏身當武職駐軍二年不能平冦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獷惡貎也音各猛反誕辭空説譖而無徴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趙充國徙令居内宣帝時充國擊西羌徙之於金城郡煎當亂邉馬援遷之三輔遷至天水隴西扶風見四羌傳始服終叛至今為鯁故逺識之士以為深憂今傍郡戸口單少數為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虺蛇於室内也故臣奉大漢之威建乆長之䇿欲絶其本根不使能殖殖生也左傳為國家者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絶其本根勿使能殖本規三嵗之費用五十四億今適朞年所耗未半而餘冠殘燼將向殄滅左傳燼火餘木也臣每奉詔書軍不内御御制御也淮南子國不可從外理軍不可從中御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論宦官采女等事疏致堂胡氏曰吕强中常侍之賢者納忠屢誎及歌寺人之詩喑鳴而死然則靈帝雖甚愛中常侍獨愛其囘遹者耳良由資稟不移難以語上故也○西山真氏曰吕强雖處内侍之官而有直臣之節使當時處以大長秋之任必能振舉綱維肅清宫省使同類者相觀而化皆為忠良而所事之主適皆昏庸凡所開陳一不之用乃以讒誣交締䧟之刑網觀其慷慨就死畧無惴懼之意可謂烈丈夫矣或謂强之所職非誎争也而乃譊譊不己毋乃侵官乎是不然古者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工猶可諌况内侍乎巷伯刺讒之詩亦寺人所作也特不得招權撓政然後為侵官爾强雖坐直言以死而千載之下仰其芬烈視彼同時諸貂璫輩賣弄福威取快一時終不免於僇鳳凰鴟鴞相去逺矣○愚曰理之在人心未嘗無也蜂螘知君臣豺狼知父子鴻鴈知兄弟况閹宦小人乎凡古今宦寺所事皆賢君而理不蔽於欲故小心而忠謹所事非賢君而理一蔽於欲故倚勢而姦邪若吕强之忠於漢猶寺人孟子之忠於周人心天理當在也左悺以五侯受封而强辭爵不受樊豐以治第傾揺而强止館解瀆石顯以大逆殺蕭望之而强力明蔡邕曹節以賄羌誣皇甫規而强申理段熲其賢於佗人數倍而反為諸人所殺嗚呼巷伯之詩不中而幽王亡周吕强之言不行而靈帝亡漢人心天理何嘗滅哉
  吕强本傳强字漢盛河南成臯人少以宦者為小黄門再遷中常侍為人清忠奉公靈帝時例封宦者以强為都鄉侯强辭讓懇惻固不敢當帝乃聽之因上疏
  臣聞諸侯上象四七下裂王土髙祖重約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勸戒也伏聞中常侍曹節王甫張讓等及侍中許相並為列侯節等宦官祐薄品卑人賤讒謟媚主佞邪徼寵放毒人物疾妒忠良有趙髙之禍未被轘裂之誅掩朝廷之明成私樹之黨而陛下不悟妄授茆土開國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重紫兼金相繼為蕃輔受國重恩不念爾祖述修厥徳而交結邪黨下比羣佞陛下惑其𤨏才特䝉恩澤又授位乖越賢才不升素餐私倖必加榮擢隂陽乖剌稼穡荒蔬周禮蔬草有實者人用不康罔不由兹臣誠知封事己行言之無逮所以冐死干觸陳愚忠者實願陛下損改既謬從此一止臣又聞後宫綵女數千餘人衣食之費日數百金比榖雖賤而戸有饑色案法當貴而今更賤者由賦發繁數以解縣官縣官調發既多故賤糶榖以供之寒不敢衣饑不敢食民有斯戹而莫之䘏宫女無用填積後庭天下雖復盡力耕桑猶不能供昔楚女悲愁則西宫致災公羊傳西宫災何以書記災也何休註是時僖公為齊桓公所脅以齊媵為嫡楚女廢居西宫而不見恤悲愁怨曠所生也況終年積聚豈無憂怨乎夫天生蒸民立君以牧之君道得則民戴之如父母仰之猶日月雖時有征税猶望其仁恩之惠易曰悦以使民民忘其勞悦以犯難民忘其死易兊卦彖辭儲君副主宜諷誦斯言南面當國宜履行其事又承詔書當於河間故國起解瀆之館陛下龍飛即位雖從藩國然處九天之髙豈宜有顧戀之意且河間疏逺解瀆邈絶而當勞民單力未見其便又今外戚四姓貴倖之家及中官公族無功徳者造起館舍凡有萬數樓閣相接丹青素堊音惡堊似土白色雕刻之飾不可單言喪𦵏踰制奢麗過禮競相放效莫肯矯佛榖梁傳曰財盡則怨力盡則懟尸子曰尸子晉人名佼衞鞅客鞅謀計未嘗不與佼規也商君被刑恐并誅乃逃入蜀作書二十篇十九篇陳道徳仁義之紀一篇言九州險阻水泉所起君如杅民如水杅方則水方杅圓則水圓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今上無去奢之儉下有縱欲之敝至使禽獸食民之𠂀土木衣民之帛昔師曠諌晉平公曰梁柱衣繡民無褐衣池有棄酒士有渇死廐馬秣粟民有饑色近臣不敢諌逺臣不得暢此之謂也説苑咎犯諌晉文公之辭又聞前召議郎蔡邕對問於金商門而令中常侍曹節王甫等以詔書喻㫖邕不敢懐道迷國而切言極對毁刺貴臣譏呵豎宦陛下不宻其言至令宣露羣邪項領膏脣拭舌競欲咀嚼造作飛條飛條飛書也陛下囘受誹謗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㓜流離豈不負忠臣哉今羣臣皆以邕為戒上畏不測之難下懼劒客之害謂蔡邕徙朔方時陽球使刺客追刺邕也臣知朝廷不復得聞忠言矣故太尉段熲武勇冠世習於邉事垂髪服戎功成皓首垂髪謂童子也歴事二主謂桓帝靈帝也勲烈獨昭陛下既己式序位登台司而為司𨽻校尉陽球所見誣脅一身既斃而妻子逺播天下惆悵功臣失望宜徴邕更授任反熲家屬則忠貞路開衆怨以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論導行費䟽愚曰古者取財一而藏之亦一故人主無私用後世取財不一而藏之亦不一故人主好私用何也取財之法有貢而無獻掌財之職有公而無私周官九貢九賦之法是取之出於一也太府王府之藏是藏之出於一也太SKchar又總統而考校之故君無私藏國無私用而民亦不至於困也漢以來與周異矣司農所掌輸國家之公用少府所掌給天子之私用至其所入則田租均輸歸之司農也陂澤市租歸之少府也觀賈捐之所言與毋將隆所奏則財分為二矣武帝元鼎之初又復置水衡都尉掌池苑之入故當時有都内錢四十萬萬水衡錢二十五萬萬少府錢十八萬萬此則財分為三矣東都省水衡都尉并職少府又以少府禁錢改屬司農光武之意甚善獨奈何章和以來不供私求别自立監用閹人領之至桓靈之君每嘆天子無私藏又受四方貢獻為導行之費取財之門不一而掌財之用亦不一此皆宦官小人因以自利者也民益困而漢亡矣嗟夫開賄賂之門而曰貢獻無非掊克聚歛倍取諸民者吕强宦豎也人臣爭求所好之令而誅取之人主亦以所得之易而輕用之憂至及此如唐裴延齡輩亦可愧死地下矣
  吕强本傳時帝多積私藏收天下之珍每郡國貢獻先輸中署名為導行費强上疏
  天下之財莫不生之隂陽歸之陛下歸之陛下豈有公私而今中尚方斂諸郡之寶中御府積天下之繒西園引司農之藏中廐聚太僕之馬而所輸之府輙有導行之財調廣民困費多獻少姦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乂阿媚之臣好獻其私容謟姑息自此而進舊典選舉委任三府三府有選參議掾屬咨其行狀度其器能受試任用責以成功若無可察然後付之尚書尚書舉劾請下廷尉案覆虚實行其誅罰今但任尚書或復勅用如是三公得免選舉之負尚書亦復不坐責賞無歸豈肯空自勞苦乎夫立言無顯過之咎明鏡無見玼之尤如惡立言以記過則不當學也不欲明鏡之見玼則不當照也願陛下詳思臣言不以記過見玼為責書奏不省斂田畝錢疏愚曰天下之害有若㣲而最深者惟田賦為甚魯哀初用田賦註者曰蓋若漢家歛民錢以田為率者也春秋譏之漢武有均輸筭緡之虐而不加賦故不至於怨安順有宦豎弄權之害而不重賦故不歸於亂夫東漢中葉宦官私人布滿州郡酤榷貪殘而苛征横斂未出於上是以民心未揺國脉稍固尚可奄奄遲之數世靈帝鑄銅人乃更歛田畝錢而陸康詆之譬之大木蠱蠧其心而本根未削尚有一髪生意今及此則本根削而無餘矣陸康本傳康字季寧呉郡呉人時靈帝欲鑄銅人而國用不足乃詔調民田畝斂十錢而比水旱傷稼百姓貧苦康上疏
  臣聞先王治世貴在愛民省徭輕賦以寧天下除煩就約以崇簡易易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而天下之理得矣故萬姓從化靈物應徳末世衰主窮奢極侈造作無端興制非一勞割自下以從苟欲勞苦割剥於下人也故黎民吁嗟隂陽感動陛下聖徳承天當隆盛化而卒被詔書畝斂田錢鑄作銅人伏讀惆悵悼心失圗夫什一而税周謂之徹孟子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通也言其法度可通萬世而行也故魯宣税畝而蝝災自生見羊公傳哀公増賦而孔子非之見左傳豈有聚奪民物以勞無用之銅人捐舍聖戒自蹈亡王之法哉謂秦始皇鑄銅人十二卒致滅亡也傳曰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世何述焉陛下宜留神省察改敝從善以塞兆民怨恨之望
  勸親征疏
  王鑒本傳鑒字茂髙堂邑人也時杜弢作遂江湘流𡚁王敦不能制朝廷深以為憂
  天禍晉室四海顛覆䘮亂之極開闢未有明公遭厯運之戹當陽九之㑹聖躬負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將振長轡而御八荒掃河漢而清天塗所藉之資江南之地蓋九州之隅角垂盡之餘人耳而百越鴟視於五嶺蠻蜀狼顧於湘漢江州蕭條白骨塗地豫章一郡十殘其八繼以荒年公私虚匱倉庫無旬月之儲三軍有絶乏之色賦斂搜奪周而復始卒散人流相望於道殘弱之源日深全勝之埶未舉鑒懼雲旗反斾元戎凱入未在旦夕也昔齊旅未朞而申侯懼其老况暴甲三年介胄生蟣蝨而可不深慮者哉江揚本六郡之地一州封域耳若兵不時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敵彭蠡振揺是賊踰我垣墻之内闚我室家之好黷武之衆易動驚弓之鳥難安鑒之所甚懼也去年以來累䘮偏將軍師屢失送死之冦兵猒奔命賊量我力矣雖繼遣偏禆懼未足成功也愚謂尊駕宜親幸江州然後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宣熊羆之士其鋭可得而奮進左軍於武昌為陶侃之重建兵將於安成連𠂀卓之壘南望交廣西撫蠻夷要害之地勒勁卒以保之深溝堅壁按精甲而守之六軍既贍戰士思奮爾乃乘隙騁竒擾其窟穴顯示大信開以生塗杜弢之頸固已鎻於麾下矣議者將以大舉役重人不可擾鑒謂暫擾以制敵愈於放敵而常擾也夫四體者人之所甚愛苟宜伐病則削肌刮骨矣然守不可虛鑒謂王導可委以蕭何之任或以小賊方斃不足動千乘之重鑒見王彌之初亦小冦也官軍不重其威狡逆得肆其變卒令懐愍不守三河傾覆致有今日之𡚁此已然之明驗也蔓草猶不可長况狼兕之寇乎當五霸之世將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役君必親之故齊桓免胄於邵陵晉文擐甲於城濮昔漢髙光武二帝征無逺近敵無大小必手振金鼓身當矢石櫛風沐雨壺漿不贍馳騖四方匪遑寧處然後皇基克構元勲以融今大𡚁之極劇於曩代崇替之命繫我而己欲使鑾旂無野次之役聖躬逺風塵之勞而大功坐就鑒未見其易也魏武既定中國親征柳城揚旍盧龍之嶺頓轡重塞之表非有當時烽燧之虞蓋一日縱敵終己之患雖戎輅䝉嶮不以為勞况急於此者乎劉𤣥徳躬登漢山而夏侯之鋒摧呉偽祖親泝長江而闗侯之軍覆袁紹猶豫後機挫衂三分之埶劉表卧守其衆卒亡全楚之地歴觀古今撥亂之主雖聖賢未有髙拱門居不勞而濟者也前鑒不逺可謂蓍龜議者或以當今暑夏非出軍之時鑒謂今宜嚴戒須秋而動髙風啓塗龍舟電舉曽不十日可到豫章豫章去賊尚有千里之限但臨之以威靈則百勝之理濟矣既掃清湘野滌蕩楚郢然後班爵序功酬將士之勞巻甲韜旗廣農桑之務播愷悌之惠除煩苛之賦比及數年國富兵彊龍驤虎歩以威天下何思而不服何往而不濟桓文之功不難懋也今惜一舉之勞而緩垂死之冦誠國家之大恥臣子之深憂也鑒以凡𤨏謬蒙奬育思竭愚忠以補萬一芻蕘之言聖王不棄戍卒之謀先后採之乞留神鑒思其所陳疏奏帝深納之
  上學校未立疏
  戴邈晉書本傳邈字望之邈父淵字若思少好學尤精漢史才不逮若思儒博過之
  臣聞天道之所大莫大於隂陽帝王之至務莫重於禮學是以古之建國有明堂辟雍之制鄉有庠序黌校之儀皆所以抽導幽滯啓廣才思蓋以六四有困蒙之吝君子大養正之功也昔仲尼列國之大夫耳興禮修學於洙泗之間四方髦俊斐然向風身逹者七十餘人自兹以來千載絶塵豈天下小於魯衛賢哲乏於曩時勵與不勵故也自頃國遭無妄之禍社稷有綴旒之危寇羯飲馬於長江兇狡鴟張於萬里遂使神州蕭條鞠為茂草四海之内人迹不交霸主有旰食之憂黎元懐荼毒之苦戎首交拜於中原何遽籩豆之事哉然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況曠載累紀如此之乆邪今末進後生目不覩揖讓升降之儀耳不聞鍾鼓管絃之音文章散滅圖䜟無遺此蓋聖逹之所深悼有識之所嗟嘆也夫平世尚文遭亂尚武文武遞用長乆之道譬之天地昏明之迭自古以來未有不由之者也今或以天下未一非興禮學之時此言似之而不其然夫儒道深奥不可倉卒而成古之俊又必三年而通一經比天下平泰然後修之則功成事定誰與制禮作樂者哉又貴遊之子未必有斬將搴旗之才亦未有從軍征戍之役不及盛年講肄道義使明珠加磨瑩之功荆璞發採琢之榮不亦良可惜乎臣愚以世喪道乆人情玩於所習純風日去華競日彰猶火之消膏而莫之覺也今天地告始萬物權與聖朝以神武之徳值革命之運蕩近世之流𡚁繼千世之絶軌篤道崇儒創立大業明主唱之於上宰輔督之於下夫上之所好下必有過之者焉是故雙劒之節崇而飛白之俗成挾琴之容飾而赴曲之和作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實在感之而已臣以闇淺不能逺識格言奉誦明令慷慨下風謂宜以三時之隙漸就修建跳奏納焉
  陳時政疏愚曰處流寓并郡縣罷互相領帖革送故吏兵考業尚寛丁役皆救時之急著范寗
  古者分土割境以益百姓之心聖王作制籍無黄白之别昔中原䘮亂流寓江左庶有旋反之期故許其挾註本郡自爾漸乆人安其業丘壟墳栢皆已成行雖無本邦之名而有安土之實今宜正其封疆以土斷人戸明考課之科修閭伍之法難者必曰人各有桑梓俗自有南北一朝屬戸長為人𨽻君子則有土風之慨小人則懐下役之慮斯誠并兼者之所執而非通理者之篤論也古者失地之君猶臣所寓之主列國之臣亦有違適之禮隨㑹仕秦致稱春秋樂毅宦燕見襃良史且今普天之人原其氏出皆隨世遷移何至於今而獨不可凡荒郡之人星居東西逺者千餘近者數百而舉召役調皆相資須期㑹差違輙致嚴坐人不堪命叛為盜賊是以山湖日積刑獄愈滋今荒小郡縣皆宜并合不滿五千戸不得為郡不滿千戸不得為縣守宰之任宜得清平之人頃者選舉惟以䘏貧為先雖制有六年而富足便退又郡守長吏牽置無常或兼臺職或帶府官夫府以統州州以監郡郡以涖縣如令互相領帖則是下官反為上司賦調役使無復節限且牽曵百姓營起廨舍東西流遷人人易處文書簿籍少有存者先之室宇皆為私家後來新官復應修立其為𡚁也胡可勝言又方鎮去官皆割精兵器仗以為送故米布之屬不可稱計監司相容初無彈糾其中或有清白亦復不見甄異送兵多者至有千餘家少有數十戸既力入私門復資官廪布兵役既竭枉服良人牽引無端以相充補若是功勲之臣則已享裂土之祚豈應封外復置吏兵乎謂送故之格宜為節制以三年為斷夫人性無涯奢儉由埶今并兼之士亦多不贍非力不足以厚身非禄不足以富家是得之有由而用之無節蒱酒永日馳騖卒年一宴之饌費過十金麗服之美不可貲筭盛狗馬之飾營鄭衛之音南畆廢而不墾講誦闕而無聞凡庸競馳傲誕成俗謂宜驗其鄉黨考其業尚試其能否然後升進如此匪惟家給人足賢人豈不繼踵而至哉官制謫兵不相襲代頃者小事便以補役一愆之違辱及累世親戚傍支罹其禍毒戸口減耗亦由於此皆宜料遣以全國信禮十九為長殤以其未成人也十五為中殤以為尚童㓜也今以十六為全丁則備成人之役矣以十三為半丁所任非復童㓜之事矣豈可傷天理違經典困苦百姓乃至此乎今宜修禮文以二十為全丁十六至十九為半丁則人無夭折生長滋繁矣帝善之










  文選補遺巻十一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二
  元 陳仁子 輯
  封事漢宣帝始令羣臣得奏封事以通下情封有正有副領尚書者先發副封所言不善屏而不奏魏相奏去副封以防壅蔽
  論霍氏封事西山真德秀曰張敞之意在於抑退霍氏而保全其宗族此家國兩全之計也然是時許后之事既彰宣帝志在必誅故雖善敞之計而不行○愚曰先儒論宣帝卻茂陵徐生之言蓋將稔其惡以成赤族之誅故帝以侯滅霍氏猶莊公以京斃段也噫帝豈有是哉帝久忌霍氏敢怒不敢言其初也畏光之威不敢發其終也牽后之愛不忍發夫以禹山逆謀皆萌於光亡之後殺之特孤雛腐鼠之易魏相言而不從張敞言而不省何也吾因得以窺帝之心矣當時張章告張赦石夏之謀執金吾收捕帝詔勿捕山等相謂曰此縣官重太后故不竟也此一舉也帝不抑制霍氏者皆霍后之嬖為之也是故擣附之奸未明轝侍之寵方盛平生驂乘之憤潜移於一旦房闥之愛光死則葬之過厚山逆則庇之過寛吾意廢立之謀向非震躬之迫鼠鴞雖災帝亦未必奮然除之昭臺之處幾有不忍正典刑者嗚呼趙蓋韓楊之死如刈草菅帝不牽后之嬖其殺霍氏者亦一趙蓋韓楊也何待容忍以成之哉張敞本傳敞字子高河東平陽人為山陽太守霍光薨宣帝始親政事封光孫山雲皆為列侯以光子禹為大司馬頃之山雲以過歸第霍氏諸壻親屬頗出補吏敞聞之上封事云云時地節三年
  臣聞公子季友有功於魯大夫趙衰有功於晉大夫田完有功於齊皆疇其庸延及子孫終後田氏篡齊趙氏分晉季氏顓魯故仲尼作春秋迹盛衰譏世卿最甚迺者大將軍決大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將軍二十歲海内之命斷於掌握方其隆時感動天地侵迫隂陽月朓他了切日蝕晝㝠宵光地大震裂火生地中天文失度妖祥變怪不可勝記皆隂類盛長臣下顓制之所生也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襃寵故大將軍以報功德足矣間者輔臣顓政貴戚大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三侯皆就第及衛將軍張安世宜賜几杖歸休時存問召見以列侯為天子師明詔以恩不聽羣臣以義固爭而後許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德而朝臣為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今朝廷不聞直聲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策之得者也今兩侯以出人情不相遠以臣心度之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計也臣敞願於廣朝白發其端直守遠郡其路無由夫心之精㣲口不能言也言之㣲𦕈書不能文也故伊尹五就桀五就湯蕭相國薦淮隂累歲乃得通况乎千里之外因書文諭事指哉惟陛下省察上甚善其計然不徴也
  條災異封事致堂胡寅曰世之議者以屈原劉向相比皆同姓之臣忠言著於當時文采表於後世未易斷其優劣以愚觀之向蓋優於原也向歴事三帝前經恭顯擅權後值王鳳專國殺戮忠諫之時上則正言譏刺懇懇納忠下則官雖不遷禍亦不及豈非德行有孚周身無闕邪原則褊介悻直揭揭然衆邪之中既忤君心又取衆疾昧不可則止之道怨刺强䀨無所容身懐沙赴流智斯下矣離騷之作誠曰妙材向所擬效固不能及然篤論是與華藻者乎質幹者乎○西山真氏曰更生於正邪賢否之辨一篇之中反復數四可謂深切乃卒不能開孝元之惑不明之君可與言哉恭顯自宣帝時筦樞機至元帝立遂大用事陷蕭望之於獄殺之更生此對元帝之六年也是年堪猛黜賈捐之死又數年猛自殺其後京房嘗一言之亦死終元帝世敢言恭顯者惟更生房二人而更生忠懇惓惓又非房匹他如貢禹匡衡號稱大儒曾微一言敢及之者故皆致位三公而更生甘心廢錮不肯少詘精忠峻節千載之下猶高仰之彼貢禹輩視之真可媿死○愚曰人各以類交小人之交多固君子之交多離甚矣主之者難也易之泰隂居君位者也易之否陽居君位者也而泰否反不同何也處泰之時君子之交皆合雖六五隂柔之君亦足以集事處否之時小人之交方合非九五陽明之君不足以休否劉向以杜羣枉開衆正勉元帝是欲合其交也而帝非其主也帝性隂柔乏陽剛知恭顯之邪不能退知堪更生之賢不能用蓋或可以處泰而未可以休否也
  劉向本傳向字子政本名更生冬地復震時恭顯許史子弟侍中側目望之等更生懼乃使外親上變事臣聞春秋地震為在位執政太盛也地動殆為恭等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書奏恭顯疑更生所為白請考姦詐辭果服逮更生獄免為庶人望之亦坐使子上書恭顯白令詣獄望之自殺天子甚悼恨之乃擢周堪為光禄勲堪弟子張猛光禄大夫給事中大見信任恭顯憚之數譛毁焉更生見堪猛在位幾已得復進懼其傾危乃上封事
  臣前幸得以骨肉備九卿奉法不謹乃復䝉恩竊見災異並起天地失常徴表為國欲終不言念忠臣雖在畎畝猶不忘君惓惓之義也况重以骨肉之親又加以舊恩未報乎欲竭愚誠又恐越職然惟二恩未報忠臣之義一抒愚意退就農畝死無所恨西山真氏曰自竊見以下凡七八轉忠誠惻怛之意藹然見於言外非積於中者厚不能及也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和字乃一篇綱紀衆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故簫韶九成而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四海之内靡不和寧及至周文開基西郊雜遝衆賢罔不肅和崇推讓之風以銷分爭之訟文王既没周公思慕歌詠文王之德其詩曰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當此之時武王周公繼政朝臣和於内萬國驩於外故盡得其驩心以事其先祖其詩曰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言四方皆以和來也諸侯和於下天應報於上故周頌曰降福穰穰又曰飴我釐麰釐麰麥也始自天降此皆以和致和獲天助也下至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詩人疾而憂之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衆小在位而從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詩曰歙歙訿訿亦孔之哀謀之旣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君子獨處守正不撓衆枉勉彊以從王事則反見憎毒䜛愬故其詩曰密勿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䜛口嗸嗸當是之時日月薄蝕而無光其詩曰朔月辛卯日有蝕之亦孔之醜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又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天變見於上地變動於下水泉沸騰山谷易處其詩曰百川沸騰山冢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霜降失節不以其時其詩曰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言民以是為非甚衆大也此皆不和賢不肖易位之所致也自此之後天下大亂篡殺殃禍並作厲王奔彘幽王見殺至乎平王末年魯隠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離不和出奔於魯而春秋為諱不言來奔傷其禍殃自此始也是後尹氏世卿而專恣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㣲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一火災十四長狄入三國五石隕墜六鶂退飛多麋有蜮蜚鸜鵒來巢者皆一見晝冥晦雨木冰李梅冬實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殺菽大雨雹雨雪雷霆失序相乘水旱饑蝝螽螟𧒒午並起當是時禍亂輙應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也按此敘次有法故不覺其宂周室多禍晉敗其師於貿戎伐其郊鄭傷桓王戎執其使衛侯朔召不往齊逆命而助朔五大夫爭權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夷不能復興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游寛容使得並進今賢不肖渾殽白黑不分邪正雜揉忠䜛並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朝臣舛午膠戾乖刺更相䜛愬轉相是非傳授増加文書紛糾前後錯謬毁譽混亂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羣朋將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乘權藉勢之人子弟鱗集於朝羽翼隂附者衆輻湊於前毁譽將必用以終乖離之咎是以日月無光雪霜夏隕海水沸出陵谷易處列星失行皆怨氣之所致也夫遵衰周之軌迹循詩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頌猶卻行而求及前人也初元以來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於今者也夫有春秋之異無孔子之救猶不能解紛况甚於春秋乎原其所以然者䜛邪並進也䜛邪之所以並進者由上多疑心旣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譛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夫執狐疑之心者來䜛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䜛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則政日亂故為否否者閉而亂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為泰泰者通而治也詩又云雨雪麃麃見晛聿消與易同義昔者鯀共工驩兠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並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毁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與季孟偕仕於魯李斯與叔孫俱宦於秦叔孫通為秦博士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汚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旣賢在於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踰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讇不當在位歴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望隂陽之調不亦難乎是以羣小窺見間隙縁飾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譁於民間故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小人成羣誠足愠也此言不和之狀昔孔子與顔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臯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故賢人在上位則引其類而聚之於朝易曰飛龍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在上則引其類在下則推其類故湯用伊尹不仁者遠而衆賢至類相致也今佞邪與賢臣並在交㦸之内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此言不和之由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迹察兩觀之誅覽否泰之卦觀雨雪之詩歴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以上皆應前漢人論事多如此考祥應之福省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逺佞邪之黨壊散險詖之聚杜閉羣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别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衆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臣幸得託肺附誠見隂陽不調不敢不通所聞竊推春秋災異以救今事一二條其所以不宜宣泄臣謹重封昧死上恭顯見其書愈與許史比而怨更生等
  論知人邪正封事愚曰君子假隂陽以行道小人假隂陽以行詐語曰子不語怪隂陽家流非聖人所少也虞不臘虢不五稔被髮之祭不百年特以理占不以數占故也至隂雨之變夏侯勝以卜昌邑之廢石柳之立眭孟以䜟宣帝之興君子不言焉翼奉與蕭望之匡衡同師也同學也諸公薦同待詔奉若行之以經術視二子不為少輔以律厯隂陽視二子不為多特奉所守者正其言雖不純而其節可重其不肯語平昌侯王臨以數學即李闕





  翼奉本傳奉字少君東海下邳人好律厯隂陽之占時平昌侯王臨以宣帝外屬侍中稱詔欲從奉學其術奉不肯與言而上封事云云
  臣聞之於師治道要務在知下之邪正人誠鄉正雖愚為用若乃懐邪知益為害知人之術在於六情十二律而已北方之情好也好行貪狼申子主之孟康曰水性觸地而行觸物而潤多所好故貪而無厭東方之情怒也怒行隂賊亥卯主之孟康曰木受水生貫地而出故為怒隂氣賊害土故為隂賊也貪狼必待隂賊而後動隂賊必待貪狼而後用二隂並行是以王者忌子卯也李竒曰北隂也禮經避之春秋諱焉南方之情惡也惡行廉貞寅午主之西方之情喜也喜行寛大己酉主之孟康曰火性炎猛無所愛恤故為惡金之為物喜以利刃加於萬物故為喜利刃所加無不寛大也二陽並行是以王者吉午酉也詩曰吉日庚午上方之情樂也樂行姦邪辰未主之孟康曰上方謂北與東也翼氏風角曰木落歸本水流歸末木利在亥水利在辰盛衰得所故樂也下方之情哀也哀行公正戌丑主之孟康曰下方謂南與西也隂氣所萌生故為下戍窮火也丑窮金也翼氏風角曰金剛火彊各歸其鄉故火刑於午金刑於酉酉午金火之盛也盛時而受刑至窮無所歸故曰哀也火性無所私金性方剛故曰公正辰未屬隂戌丑屬陽萬物各以其類應今陛下明聖虚靜以待物至萬事雖衆何聞而不諭豈况乎執十二律而御六情於以知下參實亦甚優矣萬不失一自然之道也乃正月癸未日加申有暴風從西南來未主姦邪申主貪狼風以太隂下抵建前是人主左右邪臣之氣張晏曰初元二年歲在甲戌正月二十一日癸未也太隂在太歲後孟康曰時太隂在未月建在寅風從未下至寅南也建為主氣太隂臣氣也加主氣是人主左右邪臣驗也晉灼曰癸未日風未辰也時加申平昌侯比三來見臣皆以正辰加邪時辰為客時為主人以律知人情王者之祕道也張晏曰平昌侯欲依上來學為時邪也風日加甲申知祕道也孟康曰謂乙丑之日也丑為正日加未而來為邪時晉灼曰奉以未為邪時占知平昌侯為邪人此當言皆以邪辰加邪時字誤作正耳下言大邪之見辰時俱邪是也翼氏曰五行動為五音四刑散為十二律也愚臣誠不敢以語邪人
  極諫外家封事愚曰漢宗室之忠無如劉章劉向二人吕氏外戚也欲危劉氏則章力護之王氏亦外戚也欲危劉氏則向力排之觀此封事千載尚為流涕異時章得誅諸吕劉向不得誅諸王者何也蓋章之志得行而有平勃以主其盟向之無功不幸而不遇平勃也劉向本傳時上無繼嗣政由王氏出災異寖甚向雅竒陳湯智謀與相親友獨謂湯曰災異如此而外家日盛其漸必危劉氏吾幸得同姓天屬累世䝉漢厚恩身為宗室遺老歴事三主上以我先帝舊臣毎進見常加優禮吾而不言孰當言者遂上封事極諌云云時陽朔二年
  臣聞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術也夫人臣操權柄持國政未有不為害者也昔晉有六卿齊有田崔衛有孫甯魯有季孟常掌國事世執朝柄終後田氏取齊六卿分晉崔杼弑其君光孫林父甯殖出其君衎弑其君剽季氏八佾舞於庭三家者以雍徹並專國政卒逐昭公周大夫尹氏筦朝事濁亂王室子朝子猛更立連年乃定故經曰王室亂又曰尹氏殺王子克甚之也春秋舉成敗録禍福如此類甚衆皆隂盛而陽㣲下失臣道之所致也故書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孔子曰禄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臣瓉曰政不由君下及大夫上大夫即卿也秦昭王舅穰侯及涇陽葉陽君鄭氏曰皆昭王母弟穰侯魏冉也涇葉皆其弟也專國擅勢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權重於昭王家富於秦國國甚危殆賴寤范睢之言而秦復存二世委任趙高專權自恣壅蔽大臣終有閻樂望夷之禍秦遂以亡近事不遠即漢所代也漢興諸吕無道擅相尊王吕産吕禄席太后之寵據將相之位席猶因也兼南北軍之衆擁梁趙王之尊驕盈無厭欲危劉氏賴忠正大臣絳侯朱虚侯等竭誠盡節以誅滅之然後劉氏復安今王氏一姓乘朱輪華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内魚鱗左右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僣盛並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汙而寄治身私而託公依東宫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東宫太后所居也尚書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門筦執樞機朋黨比周稱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游談者助之說執政者為之言排擯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進逺絶宗室之任不令得給事朝省恐其與已分權數稱燕王蓋主以疑上心避諱吕霍而弗肯稱吕后霍后二家皆坐僣擅誅滅為王氏諱而不言也内有管蔡之盟外假周公之論兄弟據重宗族磐互磐結而交互也歴上古至秦漢外戚僣貴未有如王氏者也雖周皇甫秦穰侯漢武安吕霍上官之屬皆不及也皇甫卿士周后寵之物盛必有非常之變先見為其人㣲象孝昭帝時冠石立於泰山仆柳起於上林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墳墓在濟南者其梓柱生枝葉扶疏上出屋根垂地中雖立石起柳無以過此之明也事勢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並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令國祚移於外親降為皂𨽻縱不為身奈宗廟何婦人内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内猶親也而皇太后反外夫家孝宣皇帝不與舅平昌樂昌侯權所以全安之也夫明者起福於無形銷患於未然宜發明詔吐德音援近宗室親而納信黜遠外戚毋授以政皆罷令就第以則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誠東宫之意外家之福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禄劉氏長安不失社稷所以襃睦外内之姓子子孫孫無疆之計也如不行此䇿田氏復見於今六卿必起於漢為後嗣憂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圖不可不蚤慮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惟陛下深留聖思審固幾密覽往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萬安之實用保宗廟久承皇太后言社稷不安則帝身亦不得久事皇太后天下幸甚書奏天子召見向歎息悲傷其意謂君且休矣吾將思之地震為后舅封事愚曰翼奉與李尋同明厯數之學也尋不免於罪而奉乃得以自全何也奉言雖竒而守則正尋言雖竒而行則險故翼奉靳平昌數學之傳大體已正明后舅致災之由大節愈高此等忠忱直有劉向之風而非尋比尋流放而奉善終天也翼奉本傳二月戊午地震其夏齊地人相食七月己酉地復震上赦天下舉直言極諌之士奉奏封事
  臣聞之於師曰天地設位懸日月布星辰分隂陽定四時列五行以視聖人名之曰道聖人見道然後知王治之象故畫州土建君臣立律厯陳成敗以視賢者名之曰經賢者見經然後知人道之務則詩書易春秋禮樂是也易有隂陽詩有五際應劭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也孟康曰詩内傳五際卯酉午戌亥也隂陽終始際㑹之歲於此則有變改之政春秋有災異皆列終始推得失考天心以言王道之安危至秦乃不恱傷之以法是以大道不通至於滅亡今陛下明聖深懐要道燭臨萬方布徳流惠靡有闕遺罷省不急之用振救困貧賦醫藥賜棺錢賦謂分給之恩澤甚厚又舉直言求過失盛徳純備天下幸甚臣奉竊學齊詩聞五際之要十月之交篇知日蝕地震之效昭然可明猶巢居知風穴處知雨巢居鳥鵲之屬穴處狐狸之類亦不足多適所習耳臣聞人氣内逆則感動天地天變見於星氣日蝕地變見於竒物震動所以然者陽用其精隂用其形猶人之有五臧六體五臧象天六體象地故臧病則氣色發於面體病則欠申動於貌今年太隂建於甲戌律以庚寅初用事厯以甲午從春太隂在甲戌則太歲在子十一月庚寅日黄鍾律初起用事也厯中甲庚律得參陽性中仁義情得公正貞廉甲庚皆三陽甲在東方為仁庚在西方為義戍為公正寅午為廉貞晉灼曰木數三寅在東方木位之始故曰參陽百年之精歲也正以精歲本首王位張晏曰春也日臨中時接律而地大震其後連月久隂雖有大令猶不能復太令謂虛倉廪開府庫之屬也復補也隂氣盛矣古者朝廷必有同姓以明親親必有異姓以明賢賢此聖王之所以大通天下也同姓親而易進異姓疏而難通故同姓一異姓五迺為平均今左右無同姓獨以舅后之家為親異姓之臣又疏二后之黨滿朝非特處位勢尤奢僭過度吕霍上官足以卜之甚非愛人之道又非後嗣之長䇿也隂氣之盛不亦宜乎臣又聞未央建章甘泉宫才人各以百數皆不得天性言絶男女之好若杜陵園其已御見者臣子不敢有言雖然太皇太后之事也及諸侯王國與其後宫宜為設員出其過制者此損隂氣應天救邪之道也今異至不應災將隨之其法大水極隂生陽反為大旱甚則有火災春秋宋伯姬是矣伯姬魯成公女宋恭公之夫人也幽居守寡旣久而遇火災極隂生陽也惟陛下財察薦辛慶忌封事知人實難辛慶忌在漢將中有汲黯社稷臣之力量非但將也觀何武薦慶忌曰宜在爪牙以備不虞噫世有不盡知慶忌者非但武然也嘗觀班固傳言為國虎臣西域匈奴服其威信其大節不在此當其上書救劉輔叩頭救朱雲肯為忠臣援手為國家利此二事表表絶人班固獨不載本傳何也慶忌之力量非擐甲操矢者流何武不知於當世班固不知於後世吾固揭此為將帥法
  何武漢書慶忌武賢子為光禄大夫執金吾坐小法左遷雲中太守復徴為光禄勲時數有災異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
  虞有宫之竒晉獻不寐衛青在位淮南寢謀故賢人立朝折衝厭難勝於亡形司馬法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夫將不豫設則無以應卒士不素厲則難使死敵是以先帝建列將之官近戚主内異姓距外故姦宄不得萌動而破滅誠萬世之長冊也光禄勲慶忌行義修正柔毅敦厚謀慮深逺前在邊郡數破敵獲虜外夷莫不聞迺者大異並見未有其應加以兵革久寢春秋大災未至而豫禦之莊十八年公追戎於濟西公羊傳此未有伐中國者言追何大其未至而豫備禦慶忌宜在爪牙官以備不虞後拜為右將軍國虎臣遭世承平匈奴西域親附敬其威信
  論董賢封事愚曰小人媚權奸以求全者未必不適以求禍賈捐之奏薦石顯蓋媚顯也而死於顯劉歆推奬王莽以媚莽也而死於莽董賢何物小嬖平生因縁帝寵專權擅勢東圍祕器悉皆賜賫王嘉鮑宣懇懇言之而不省一旦失勢薦拔王莽以自託重為漢氏篡竊之禍而莽之殺賢特如雉兎之易嗚呼始以自全反以自禍小人僥倖不自悟哉
  王嘉本傳哀帝初立時侍中董賢愛幸封高安侯嘉因奏封事云云時建平四年
  臣聞咎繇戒帝舜曰亡傲佚欲有國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尚書咎繇謨之辭言有國之人不可傲慢逸欲但當戒慎危懼以理萬事之幾箕子戒武王曰臣亡有作威作福亡有玉食臣之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辟民用僭慝言如此則逆尊卑之序亂隂陽之統而害及王者其國極危國人傾側不正民用僭差不壹此君不由法度上下失序之敗也武王躬履此道隆至成康自是以後縱心恣欲法度陵遲至於臣弑君子弑父父子至親失禮患生何况異姓之臣孔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孝文皇帝備行此道海内䝉恩為漢太宗孝宣皇帝賞罰信明施與有節記人之功忽於小過以致治平孝元皇帝奉承大業温恭少欲都内錢四十萬萬水衡錢二十五萬萬少府錢十八萬萬嘗幸上林後宫馮貴人從臨獸圏猛獸驚出貴人前當之元帝嘉美其義賜錢五萬掖庭見親有加賞賜屬其人勿衆謝示平惡偏重失人心賞賜節約是時外戚貲千萬者少耳故少府水衡見錢多也雖遭初元永光凶年飢饉加有西羌之變外奉師旅内振貧民終無傾危之憂以府藏内充實也孝成皇帝時諌臣多言燕出之害燕出謂㣲行也及女寵專愛耽於酒色損德傷年其言甚切然終不怨怒也寵臣淳于長張放史育育數貶退家貲不滿千萬放斥逐就國長榜死於獄榜笞擊也音彭不以私愛害公義故雖多内譏朝廷安平雖有好内之譏而不害政傳業陛下陛下在國之時好詩書上儉節徵來所過道上稱誦德美此天下所以回心也初即位易帷帳去錦繡乘輿席縁綈繒而已共皇寢廟比比當作恭皇哀帝之父即定陶恭王也比比猶頻頻也憂閔元元惟用度不足以義割恩輒且止息今始作治而附馬都尉董賢亦起官寺上林中又為賢治大第開門鄉北闕引王渠灌園池使者護作賞賜吏卒甚於治宗廟賢母病長安厨給祠具道中過者皆飲食為賢治器器成奏御迺行或物好特賜其工自貢獻宗廟三宫猶不至此三宫天子太后皇后也賢家有賔婚及見親諸官並共賜及蒼頭奴婢人十萬錢使者䕶視發取市物百賈震動道路讙譁羣臣惶惑詔書罷苑而以賜賢二千餘頃均田之制從此墮壊奢僭放縱變亂隂陽災異衆多百姓訛言行籌相驚被髮徒跣而走乘馬者馳天惑其意不能自止或以為籌者策失之戒也陛下素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譏孔子曰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安用彼相矣臣嘉幸得備位竊内悲傷不能通愚忠之信身死有益於國不敢自惜惟陛下慎已之所獨鄉察衆人之所共疑往者寵臣鄧通韓嫣驕貴失度逸豫無厭小人不勝情欲卒陷罪辜亂國亡軀不終其禄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覽前世以節賢寵全安其命於是上浸不説而愈愛賢不能自勝㑹祖母傳太后薨上因託傅太后遺詔令成帝母王太后下丞相御史益封賢二千户嘉封還詔書因奏封事諌云云
  再論董賢封事西山真氏曰漢世佞倖之臣雖衆然其窮寵極貴未有如董賢者其所以得此於帝者柔和便辟善為媚以自固而已是時山崩地動日食三朝丞相王嘉以為寵賢之應白虹奸日連隂不雨司𨽻鮑宣亦以為寵賢之應夫人君親一嬖幸之臣而天為示戒如此可不懼哉嘉之言曰宜深覽前世以節賢寵全安其命宣亦曰誠欲哀賢宜為謝過天地解讎海内免遣就國如此可以父子終其性命二臣之言惓惓懇懇非獨效忠人主亦欲保全幸臣而帝溺於寵愛之私排忠言而不聼方且擢賢以至三公棟撓鼎覆曽莫之䘏原帝之意豈非謂其柔巧和媚非能為惡而不知隂忍之資操權擅事未有不為害者漢業旣由此大壊而賢亦不免於誅蓋親便嬖而遠仁賢其禍必至此也人主其亦懋戒之哉
  王嘉
  臣聞爵禄土地天之有也書云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王者代天爵人尤宜慎之裂地而封不得其宜則衆庶不服感動隂陽其害疾自深今聖體久不平此臣嘉所内懼也高安侯賢佞幸之臣陛下傾爵位以貴之單貨財以富之損至尊以寵之主威已黜府藏已竭惟恐不足財皆民力所為孝文皇帝欲起露臺重百金之費克己不作今賢散公賦以施私惠一家至受千金往古以來貴臣未嘗有此流聞四方皆同怨之里諺曰千人所指無病而死臣常為之寒心今太皇太后以永信太后遺詔詔丞相御史益賢户賜三侯國臣嘉竊惑山崩地動日食於三朝皆隂侵陽之戒也前賢已再封晏商再易邑業縁私横求恩已過厚求索自恣不知厭足甚傷尊卑之義不可以示天下為害痛矣臣驕侵罔隂陽失節氣感相動害及身體陛下寢疾久不平繼嗣未立宜思正萬事順天人之心以求福祐柰何輕身肆意不念高祖之勤苦垂立制度欲傳之於無窮哉孝經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臣謹封上詔書不敢露見非愛死而不自法恐天下聞之故不敢自劾愚戇數犯忌諱惟陛下省察
  論日食封事愚曰甚哉刺舉之難也馬嚴因日食論郡縣糾察之權各以意作威福當時如朱浮言信刺舉之吏而樊儵論孝廉取少年能報恩者弊固難盡革然其間有誤者有故者伯鯀之奸四岳不盡别鬷蔑之賢叔向不預知誤之説也嚴延年舉獄吏之廉不免有贓魏尚上安邊之功不免下吏故之説也誤者不害於公故者不免於私此懲勸賞罰之權所由生也雖然張勃舉陳湯湯有罪勃坐削户及死後謚為繆侯嚴延年察獄吏廉然其人坐贓不入身延年坐選舉不實貶秩魏無知薦陳平平用而無知受賞漢刺舉之法亦善哉馬嚴本傳嚴字威卿其冬日有食之嚴上封事
  臣聞日者衆陽之長食者隂侵之徵書曰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言王者代天官人也故考績黜陟以明褒貶尚書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無功不黜明隂盛陵陽臣伏見方今刺史太守專州典郡不務奉事盡心為國而司察偏阿取與自已同則舉為尤異異則中丁仲反以刑法不即垂頭塞耳採取財賂今益州刺史朱酺揚州刺史倪説涼州刺史尹業等毎行考事輒有物故又選舉不實曾無貶坐是使臣下得作威福也故事州部所舉上奏司直察能否以懲虚實漢書武帝元狩五年初置司直比二千石掌佐丞相舉不法續漢書曰光武以武帝故事置司直居丞相府助督録諸州建武十八年省之今宜加防檢式遵前制丞相御史親治職事唯丙吉以年老優游不案吏罪丙吉字少卿魯人也宣帝時為丞相掾史有罪終無所驗公府不按吏自吉始也見漢書於是宰府習為常俗更共罔養以崇虚名罔養無依違也或未曉其職便復遷徙誠非建官賦禄之意宜敕正百司各責以事州郡所舉必得其人若不如言裁以法令傳曰上德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故火烈則人望而畏之水懦則人狎而翫之為政者寛以濟猛猛以濟寛左傳鄭子産誡子太叔為政之詞如此綏御有體災𤯝消矣
  論竇氏封事西山真氏曰何敞之言非獨忠於漢室是亦忠於竇氏也而乃祖公孫𢎞去汲黯之故智黜之以相諸侯王之貴驕者是欲陷而殺之也不仁之人可與言哉○唐仲友曰論竇氏乞聽竇瓌退身抑權之請亦見其忠厚處○竇憲使傳濟南敞乃見敬憚亦縁公正忠厚二者兼有○竇憲出何敞傳事與公孫𢎞徙董仲舒同敞以道義法度驕王敬憚事與仲舒同
  何敞
  夫忠臣憂世犯主嚴顔譏刺貴臣至以殺身滅家而猶為之者何邪君臣義重有不得已也臣伏見往事國之危亂家之將凶皆有所由較然易知昔鄭武姜之幸叔段衛莊公之寵州吁愛而不教終至凶戾由是觀之愛子若此猶飢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伏見大將軍竇憲始遭大憂公卿比奏欲令典幹國事比類也幹主也憲深執謙退固辭盛位懇懇勤勤言以深至天下聞之莫不恱喜今踰年無幾大禮未終卒然中改兄弟專朝憲秉三軍之重篤景緫宫衛之權而虐用百姓奢侈僭偪誅戮無罪肆心自快今者論議凶凶咸謂叔段州吁復生於漢臣觀公卿懐持兩端不肯極言者以為憲等若有匪懈之志則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功申伯周宣王元舅也有令德故尹吉甫作頌以美之如憲等陷於罪辜則自取陳平周勃順吕后之權吕后欲封吕禄吕産為王王陵諌不許陳平周勃順㫖而封之吕后崩平勃合謀卒誅産禄終不以憲等吉凶為憂也臣敞區區誠欲計策兩安絶其緜緜塞其涓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損文母之號陛下有誓泉之譏左傳鄭武姜引太叔段襲莊公莊公寘姜氏於城潁誓之曰不及黄泉無相見也下使憲等得長保其福祐然臧獲之謀上安主父下存主母猶不免於嚴怒史記蘇秦謂燕王曰客有遠為使其妻私人其夫將來私者憂之妻曰勿憂吾已為作藥酒待之矣居三日其夫果至妻使妾舉藥酒而進之妾欲言酒之藥乎則恐逐其主母也欲勿言邪則恐殺其主父於是徉僵而棄酒主父欲笞之故妾僵而覆酒上存主父下存主母然猶不免於笞臣伏惟累祖䝉恩至臣八世復以愚陋旬年之間歴顯位備機近毎念厚徳忽然忘生雖知言必夷滅而冒死自盡者誠不忍目見其禍而懐黙苟全駙馬都尉瓌雖在弱冠有不隠之忠比請退身願抑家權可與參謀聽順其意誠宗廟至計竇氏之福敞數切諌言諸竇罪過憲等深怨之時濟南王康尊貴驕甚憲乃白出敞為濟南太傅
  論北單于不當立封事愚曰人惟守正則邪亦不足畏袁安正直為東漢諸相巨擘自為縣令至宰相終始一節迹其平生有不合於竇氏者四謂匈奴不當擊一也劾竇景擅發兵二也爭竇憲立北單于三也舉奏竇氏之門二千石者四十人四也剛而不附於權臣忠而不損於國體甚至憲舉光武誅韓歆戴涉故事以恐之而不懾史謂袁安任隗素行高無以害之惟其無可指是以小人亦不能指也
  袁安本傳安字邵公汝南汝陽人時竇憲復出屯武威明年北單于為耿䕫所破遁走烏孫塞北地空餘部不知所屬憲日矜已功欲結恩北虜乃上亡降者左鹿蠡王阿冬為北單于置中郎將領護如南單于事事下公卿議太尉宋由太常丁鴻光禄勲耿秉等十人議可許安奥任隗奏以為光武招懐南虜非謂可永安内地正以權時之筭可得扞禦北狄故也今朔漢旣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并領降衆無縁復更立阿佟以増國費宗正劉方犬司農尹睦同安議事奏未以時定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事
  臣聞功有難圖不可豫見事有易斷較然不疑伏惟光武皇帝本所以立南單于者欲安南定北之䇿也恩徳甚備故匈奴遂分邊境無患孝明皇帝奉承先意不敢失墜赫然命將爰伐塞北至乎章和之初降者十萬餘人議者欲置之濵塞東至遼東太尉宋由光禄勲耿秉皆以為失南單于心不可先帝從之陛下奉承鴻業大開彊宇大將軍遠師討伐席巻北庭此誠宣明祖宗崇立𢎞勲者也宜審其終以成厥功伏念南單于屯先父舉衆歸德自䝉恩以來四十餘年三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况屯首唱大謀空盡北虜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三世之規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由秉實知奮議而欲背棄先恩夫言行君子之樞機賞罰理國之綱紀論語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又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情咸畏仇讎今立其弟則二虜懐怨兵食可廢信不可去且漢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歲一億九十餘萬西域歲七千四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遠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而非建䇿之要也
  論日食為竇氏封事愚曰丁鴻以日食歸竇氏可謂知本不數日竇氏伏誅噫言之者鴻誅之者乃一鉤盾令之鄭衆而宰相不得與其無權可想也抑竇氏覆宗之禍其責不在人而在后馬后以法度抑制諸子弟故身没猶見馬氏之榮竇后以官爵驕寵諸子弟故身存親見竇族之誅此古今所宜知也
  丁鴻本傳鴻字孝公潁川定陵人永元四年代袁安為司徒是時竇太后臨政竇兄弟各擅威權鴻因日食上封事曰
  臣聞日者陽精守實不虧君之象也月者隂精盈毁有常臣之表也故日食者臣乘君隂陵陽月滿不虧下驕盈也昔周室衰季皇甫之屬專權於外黨類强盛侵奪主勢則日月薄食周室衰謂幽王時也皇甫即幽王后之黨也詩小雅曰皇甫卿士畨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其類非一故言之屬也故詩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春秋日食三十六弑君三十二變不空生各以類應夫威柄不以放下利器不以假人劉向上書云弑君三十六今據春秋與劉向同而東觀及續漢范氏諸本皆云三十二藎誤覽觀往古近察漢興傾危之禍靡不由之是以三桓專魯田氏擅齊六卿分晉諸吕握權統嗣幾移哀平之末廟不血食三桓謂季孫氏叔孫氏仲孫氏三家皆出自魯桓公魯國至魯昭公遂為季氏所逐平子乃攝行君事田氏陳敬仲之後因自陳奔齊改為田氏遂執齊政至田和乃篡齊六卿謂晉之智氏中行氏范氏韓氏趙氏魏氏並專晉政韓趙魏卒三分晉國也諸吕謂吕産吕禄也故雖有周公之親而無其德不得行其勢也今大將軍雖欲敕身自約不敢僭差然而天下遠近皆惶怖承㫖刺史二千石初除謁辭求通待報雖奉符璽受臺敕不敢便去久者至數十日背王室向私門此乃上威損下權盛也人道悖於下效驗見於天雖有隠謀神照其情垂象見戒以告人君間者月滿先節過望不虧月滿先節謂未及望而滿也此臣驕溢背君專功獨行也陛下未深覺悟故天重見戒誠宜畏懼以防其禍詩云敬天之怒不敢戲豫若敕政責躬杜漸防萌則凶妖消滅害除福湊矣夫壊崖破巖之水源自涓涓干雲蔽日之木起於葱青禁㣲則易救末者難人莫不忽於㣲細以致其大恩不忍誨義不忍割去事之後未然之明鏡也臣愚以為左官外附之臣漢書左官附益阿黨之法設左官者人道尚右舍天子而事諸侯為左官外附謂背正法而附私家依託權門傾覆諂諛以求容媚者宜行一切之誅間者大將軍再出威振州郡莫不賦斂吏人遣使貢獻大將軍雖不受而物不還主部署之吏無所畏憚縱行非法不伏罪辜故海内貪猾競為姦吏小民吁嗟怨氣滿腹臣聞天不可以不剛不剛則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彊不彊則宰牧從横宜因大變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論倖臣鄧萬封事愚曰桓帝在位二十一年厚宦寺説女寵今又倖舊人何多嬖也譬之心腹内病癰疽外潰一孔未療一孔復穿倉扁亦望之而走矣雖然東漢以臣近君而客星經帝座者二其邪正善惡不同何也夫嚴光雖舊人而光則勇於退鄧萬雖舊人而萬則勇於進當以此辨之當時宦寺與女寵相煽更添一倖臣如董賢凶德參㑹為害不少此延所以惓惓言之也雖然延嘗謂帝為漢中主噫帝特其下耳豈敢望中哉
  爰延本傳延字季平陳留外黄人時太史令上言客星經帝座帝密以問延上封事
  臣聞天子尊無為上故天以為子位臨臣庶威重四海動静以禮則星辰順序意有邪僻則晷度錯違陛下以河南尹鄧萬有龍潜之舊封為通侯恩重公卿惠豐宗室加頃引見與之對博上下媟黷有虧尊嚴臣聞之帝左右者所以咨政德也故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與也尚書周公戒成王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慎其往昔宋閔公與彊臣共愽列婦人於側積此無禮以致大災事見公羊傳武帝與倖臣李延年韓嫣同卧起尊爵重賜情欲無厭遂生驕淫之心行不義之事卒延年被戮嫣伏其辜事見漢書李延年傳夫愛之則不覺其過惡之則不知其善所以事多放濫物情生怨故王者賞人酬其功爵人以甄其德甄明也善人同處則日聞嘉訓惡人從游則日生邪情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邪臣惑君亂妾危主以非所言則悦於耳以非所行則翫於目故令人君不能遠之仲尼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蓋聖人之明戒也昔光武皇帝與嚴光俱寢上天之異其夕即見事見逸人傳夫以光武之聖德嚴光之高賢君臣合道尚降此變豈况陛下今所親幸以賤為貴以卑為尊哉惟陛下遠䜛諛之人納謇謇之士除左右之權寤宦官之敝使積善日熈熈廣也佞惡消殄則乾災可除帝省其奏論青蛇封事愚曰青蛇之災不載靈帝本紀而附見謝弼楊賜二傳史以日食地震則書若小災不書故也夫蛇孽隂象其徵為女子為奸臣春秋莊公十四年有内蛇與外蛇鬬鄭南門内蛇死其後厲公自外劫傳瑕僇子儀而代立魯文公十六年魯有蛇自泉宫出入于國其後文公薨公子遂殺文二子惡視而立宣公皆臣子篡弑之徵也今青蛇見御殿青東方也御殿君位也必有起於東而生厲階其後兵起山東共討董卓而曹操卒由以代漢未必非由此兆惜楊賜謝弼不及見之
  謝弼本傳弼字輔宣東郡武陽人時青蛇見前殿大風拔木詔公卿以下陳得失弼上封事曰
  臣聞和氣應於有德祅異生乎失政上天告譴則王者思其愆政道或虧則姦臣當其罰夫蛇者隂氣所生鱗者甲兵之符也鴻範傳曰厥極弱時則有蛇龍之孽又熒惑守亢裴回不去有近臣謀亂發於左右不知陛下所與從容帷幄之内親信者為誰宜急斥黜以消天戒臣又聞惟虺惟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䇿宫闥援立聖明書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竇氏之誅豈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宫愁感天心如有霧露之疾陛下當何面目以見天下昔周襄王不能敬事其母戎狄遂至交侵史記周襄王母死後母曰惠后孝和皇帝不絶竇后之恩前世以為美談竇太后崩張酺等奏云不宜合𦵏先帝和帝手詔曰臣子無貶尊上之文恩不忍離於是合葬見皇后紀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今以桓帝為父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哉援神契曰天子行孝四夷和平方今邊境日蹙兵革蜂起自非孝道何以濟之願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凱風慰母之念臣又聞爵賞之設必酬庸勲開國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䝉爵秩阿母寵私乃享大封大風雨雹亦由於茲又故太傅陳蕃輔相陛下勤身王室夙夜匪懈而見陷羣邪一旦誅滅其為酷濫駭動天下而門生故吏並離徙錮蕃身已往人百何贖宜還其家屬解除禁網夫台宰重器國命所寄今之四公唯司空劉寵斷斷首善餘皆素餐致宼之人四公謂劉矩為太尉許訓為司徒胡廣為太傅及寵也書曰如有一个臣斷斷猗無他枝易曰負且乘致宼至必有折足覆餗之凶可因災異並加罷黜易曰鼎折足覆公餗鼎以喻三公餗鼎實也折足覆餗言不勝其任徵故司空王暢長樂少府李膺並居政事庶災變可消國祚惟永臣山藪頑闇未達國典䇿曰無有所隠敢不盡愚用忘諱忌伏惟陛下裁其誅罰左右惡其言出為廣陵府丞
  論青蛇封事
  楊賜本傳賜字伯獻楊秉之子也時遷少府光禄勲熹平元年青蛇見御坐帝以問賜賜上封事曰
  臣聞和氣致祥乖氣致災休徵則五福應咎徵則六極至夫善不妄來災不空發王者心有所惟意有所想雖未形顔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隂陽為其變度以此而觀天之與人豈不符哉尚書曰天齊乎人假我一日是其明徵也夫皇極不建則有蛇龍之孽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故春秋兩蛇鬭於鄭門昭公殆以女敗洪範五行傳雍糺之亂厲公出奔鄭人立昭公内蛇與外蛇鬬内蛇死後昭公果殺於傅瑕而厲公入昭公殆以女子敗矣康王一朝晏起關睢見幾而作前漢書佩玉晏嗚關睢歎之音義曰后夫人雞鳴佩玉去君所周康王后不然故詩人歎而傷之此事見魯詩今亡矣夫女謁行則䜛夫昌䜛夫昌則苞苴通故殷湯以之自戒終濟亢旱之災惟陛下思乾剛之道别内外之宜崇帝乙之制受元吉之祉抑皇甫之權割豔妻之愛豔妻周幽王后褒姒也皇甫卿士等皆后之黨用后嬖寵而居位也詩云皇甫郷士豔妻煽方處則蛇變可消禎祥立應殷戊宋景其事甚明殷王太戊時桑穀共生於朝修德而桑穀死景公時熒惑守心修德而星退舍見史記

  文選補遺巻十二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三
  元 陳仁子 輯
  上書一
  報燕惠王書東坡蘇軾曰論者以為燕惠王不肖用反間以騎劫代將卒走樂生此其所以無成者出於不幸而非用兵之罪然當時使昭王尚在反間不得行樂毅終亦必敗何者燕之并齊非秦楚三晉之利今以百萬之師攻兩城之殘宼而數歲不决師老於外此必有乘其虚者矣諸侯乘之於内齊擊之於外當此時雖太公穰苴不能無敗然樂毅以百倍之衆數歲而不能下兩城者非其智力不足蓋欲以仁義服齊之民故不忍急攻而至於此也夫以齊人若湣王之强暴樂毅苟退而休兵治其政令寛其賦役反其田里安其老幼使齊人無復鬬志則田單者獨與誰戰哉柰何以百萬之師相持而不决此固所以使齊人得徐而為之謀也當戰國時兵强相吞者豈獨在我以燕齊之衆壓其城而急攻之可滅此而後食其誰曰不可嗚呼欲王則王不王則審所處無使兩失焉而為天下笑也○潁濵蘇轍曰樂毅為燕合諸侯破齊舉全齊而歸之燕㣘齊五年下七十餘城惟莒與即墨未服兵久於外而燕人無怨心諸侯無異議其所以鎮撫内外必有道矣田單拒之五年而不决此非戰之罪勇智相敵勢固然耳使毅不遭惠王之隙以燕齊之衆臨二城磨以歲月雖田單之智何能為乎夏侯太初不達兵勢謂毅不下二城將以成王者之業此書生之論非其實也○宛丘張文濳曰毅戰國之雄耳豈足以知王者之事一説昭王之平齊復其數年之仇毅之材盡是矣其所以不拔二城者力有所不足未能盡其謀計考毅之心未始有縱二城以示民信有意於王業之事何夏侯生之妄論也○愚曰世稱毅曰王佐以今觀之毅亦戰國詭詐之士而已士不貴以闕


  夫戰國之
  習於周不合則之魯於魯不合則之齊之宋之晉之秦無擇也毅恃材以驕列國而不拘節以全大義知去國不潔其名獨不知忠臣不事二君乎若曰避䜛則辨明心迹舉賢者以自代可也何乃飄然而去至使惠王懼其伐國而致書焉此固中行說之流耳夏侯𤣥尚以㣲子為論何哉
  樂毅
  臣不佞不能奉承王命以順左右之心恐扺斧質之罪以傷先王之明而又害於足下之義故逃遁走趙自負以不肖之罪故不敢為辭説今王使使者數之以罪臣恐侍御者不敢斥言王故託之侍御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意又不白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此二句是一篇大㫖故敢以書對臣聞賢聖之君不以禄私親其功多者賞之其能當者處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論行而結交者立名之士也此四語一篇主意下皆叙成功立名臣竊觀先王之舉錯有高世之心故假節於魏而以身得察於燕先王過舉擢之乎賔客之中立之乎羣臣之上不謀於父兄使臣為亞卿臣竊不自知自以為奉令承教可幸無罪此自叙所以事先王之由故受令而不辭先王命之曰我有積怨深怒於齊不量輕弱而欲以齊為事臣曰夫齊霸國之餘業而最勝之遺事也練於兵甲習於戰攻王若欲伐之必與天下圖之與天下圖之莫若結於趙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欲也趙若許而約四國攻之齊可大破也先王以為然具符節南使臣於趙顧反命起兵擊齊以天之道先王之靈河北之地隨先王而舉之濟上濟上之軍受命擊齊大敗齊人輕卒銳兵長驅至國齊王遁而走莒僅以身免珠玉財寶車甲珍器盡收入於燕齊器設於寧臺臺名大吕陳於元英宫名故鼎反乎磨室當作歴室徐廣曰磨歴也薊丘之植植於汶篁除廣曰竹田曰篁謂燕之疆界移於齊之汶水自五伯以來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為慊於志故裂地而封之使得比小國諸侯臣竊不自知自以為奉命承教可幸無罪是以受命不辭此叙王所以幸已之由臣聞賢聖之君功立而不廢故著於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毁故稱於後世若先王之報怨雪恥夷萬乘之彊國收八百歲之蓄積及至棄羣臣之日餘教未衰執政任事之臣修法令慎庶孽施及乎萌𨽻皆可以教後世臣聞之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昔伍子胥説聽於闔閭而呉王逺迹至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呉王不寤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早見主之不同量是以至於入江而不化此下自白所以去燕之由與不敢背燕之意夫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計也離毁辱之誹謗墮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絜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恐侍御者之親左右之說不察疏逺之行故敢獻書以聞唯君王之留意焉
  論趙高書愚曰世之小人其敢於為惡者未有不自知其悖理也往往汨於利欲而不能拔是以為惡終其身太史公傳李斯也悉嬴秦興亡之故備列其中凡焚詩書廢封建銷兵甲列其事於秦紀而詳其事於斯傳直以斯一身與秦始終焉是亡秦者非秦也斯也及考斯論嫡庶廢立之非辨趙高㺯權之奸則斯學六藝介然之頃一有覺悟未嘗不知理者特心存權勢故變所學以徇主於非而已嗚呼小人豈真不知哉○又曰宦寺以廢立之事持其君者鮮不為患昔豎牛殺嫡立庶而立叔孫昭子昭子即位朝其家衆數其罪而殺之仲尼以為不賞私勞不可能也若趙高立二世而卒挾其恩以殺二世視吕伋逆子釗之事何如也夫立君大事也不顧命大臣而聽之宦官其禍遲而大二世無昭子殺豎牛之勇李斯又無吕伋逆子釗之規反為所陷焉佗日孫程以䇿立欺順帝王守澄以䇿立誤文宗皆自高始矣李斯本傳斯楚上蔡人也二世時為相趙高案斯子三川守由與盜通狀斯欲見二世言不得見因上書言趙高之短
  臣聞之臣疑其君無不危國妾疑其夫無不危家今有大臣於陛下擅利擅害與陛下無異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罰以威行之朞年遂劫其君田常為簡公臣爵列無敵於國私家之富與公家均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羣臣隂取齊國殺宰予於庭即弑簡公於朝遂有齊國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䍑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於齊也兼行田常子䍑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索隠曰玘亦作起並音怡韓大夫弑其君悼公者然韓無悼公或鄭之嗣君案表韓玘事昭侯昭侯已下四代至王安其説非也陛下不圖臣恐其為變也言兵事書晦菴朱氏曰晁錯說利害處好答制䇿便亂道○愚曰錯之術數以輔太子則非以言兵事則是凡事不貴術數獨兵不厭術數竒正拙巧變化無窮自有黙行其間何可一以正律之故錯之所謂得地形卒服習器用利雖不假術數亦可至於以蠻夷攻蠻夷直以詐相使以罪人實塞下直以威相劫此兵家所不免也而君子何嘗以此短之吾故曰錯之術數輔太子則非言兵事則是
  鼂錯本傳文帝時為太子家令是時匈奴强數宼邊上發兵攻之錯上書時十一年
  臣聞漢興以來胡虜數入邊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高后時再入隴西攻城屠邑毆畧畜産其後復入隴西殺吏卒大宼盜竊聞戰勝之威民氣百倍敗兵之卒没世不復自高后以來隴西三困於匈奴矣民氣破傷亡有勝意今茲隴西之吏賴社稷之神靈奉陛下之明詔和輯士卒底厲其節起破傷之民以當乘勝之匈奴用少撃衆殺一王敗其衆而法曰大有利非隴西之民有勇怯乃將吏之制巧拙異也故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不可不擇也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合刃謂交兵也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漸浸也音子廉反山林積石經川丘阜經川常流之水也大陸曰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土山丘陵曼衍弋戰反相屬之欲反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也步兵十不當一平陵相逺川谷居間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兩陳相近平地淺草可前可後此長㦸之地也劒楯三不當一萑葦竹蕭萑薍也葦葭也蕭蒿也萑音桓草木䝉籠支葉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長㦸二不當一曲道相伏險阸相薄此劒楯之地也弓弩三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動静不集集齊也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鼓之音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逺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聞小大異形彊弱異勢險易異備夫卑身以事彊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不煩華夏之兵使其同類自相攻擊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與猶如也風雨罷勞飢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㦸射疏及逺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伍人為伍二伍為什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騶謂矢之善者也左氏傳作菆字其音同材官有材力者騶發發騶矢以射手工矢善故中則同的的謂所射之準臬也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革笥以皮作如鎧者被之木薦以木版作如楯下馬地鬭劒㦸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雖然兵凶器戰危事也以大為小以彊為弱在俛卬之間耳夫以人之死爭勝跌而不振則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於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衆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裏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衆此萬全之術也傳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臣錯愚陋昧死上狂言惟陛下財擇文帝嘉之乃賜錯璽書寵答焉
  上守邉備塞書
  鼂錯
  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楊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勢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夫胡貉之地積隂之處也木皮三寸氷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密理鳥獸毳毛其性能寒能讀曰耐楊粤之地少隂多陽其人疏理鳥獸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道僨仆也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謫發之名曰謫戍先發吏有謫及贅壻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秦復除者居閭之左後發役不供復役之或云直先發取其左也閭里門也居閭之左者一切皆發之非謂復除也發之不順行者深怨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以富家室故能使其衆䝉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今秦之發卒也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筭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為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勢易以擾亂邊竟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壄古野字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畝也今使胡人數處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逺縣纔至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費也然令逺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高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渠答鐵蒺藜也藺石城上雷石雷音來内反復為一城其内城間百五十步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母下千家為中周虎落虎落者外籓也若今時竹虎落也又曰以竹篾相連遮落也先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募有罪者及罪人遇赦復作竟其日月者今皆除其罰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高爵復其家予冬夏衣稟食能自給而止初徙之時縣官且廪給其衣食於後能自供贍乃止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增至卿樂卿武帝所置錯之上書未得豫言之然二十等爵内無有卿名蓋謂其等級同列卿也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予之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言非以此事欲立德義於主上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逺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係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逺矣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
  募民徙塞下書林之竒曰晁錯之論邊事其後先始終皆有條理始則欲用中國之所長以制匈奴之所短帝從其䇿矣於是請募民免罪拜爵使常居塞下以禦匈奴帝又從之矣則又請為什伍之法以聨其民屬其衆而又從之矣然後請募民入粟於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帝又從之矣然後請邊食足支五歲可令入郡縣足支二歲以上可時赦勿𢪛民租其於富國强兵之術秩秩然各有條理而緻密精熟固非徼倖一試以要其功者此西漢之文章猶為有用之學矣○愚曰言事貴有所處晁錯前章言徙民姑舉其事後章言徙民乃審其宜舉其事則民有所劫而徙審其宜則民有所樂而徙凡人之情養生無所則重懐土之思器用不便則憚逺行之苦况漢徙郭解關中徙豪傑茂陵皆非其情今挈雞豚保社之民置之干戈戰爭之場而無以處之則閭左之戍起而亡秦涇原之卒起而叛唐錯之愛漢者適以害漢東市之禍恐不待削七國而見也錯其善言事哉
  鼂錯
  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相募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遠方以實廣虛也相其隂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審其土地之宜觀其草木之饒然後營邑立城製里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内門户之閉二内二房也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之往也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䘏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𠋫皆擇其邑之賢材有䕶有保䕶之能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故卒伍成於内則軍正定於外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遊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驩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壯有材力但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秋氣至膠可折弓弩可用匈奴常以為候而出軍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愚臣亡識惟陛下財察
  上諌出兵伐閩越王書愚曰善窺武帝之心者淮南也善成武帝之欲者嚴助也夫武帝窮兵四夷自南越始帝先試於南越而後試於西北此其為心淮南窺之已稔及其初而救之不至噬臍則輪臺之悔亦可自免奈何淮南之言不足勝嚴助之辭而武帝好兵之心浩不可遏故南越之伐是武帝終身用兵之機史載此書不於武紀不於淮南傳而獨於嚴助傳見之其意責助蓋深嘻淮南窺之者何其智嚴助成之者何其愚
  淮南王安本傳武帝時閩越復興兵擊南越越守天子約不敢擅發兵而上書以聞上多其義大為興發遣兩將軍將兵誅閩越安上書時建元元年
  陛下臨天下布德施惠緩刑罰薄賦斂哀鰥寡恤孤獨養耆老振匱乏盛德上隆和澤下洽近者親附逺者懐德天下攝然攝安也人安其生自以身不見兵革今聞有司舉兵將以誅越臣安竊為陛下重之越方外之地劗古翦字髮文身之民也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衛賔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逺近勢異也自漢初定已來七十二年呉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然天子未嘗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鬭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中國之人不知其勢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間獨數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天下賴宗廟之靈方内大寜戴白之老不見兵革民得夫婦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德也越人名為藩臣貢酎之奉不輸大内國僻逺珍竒之貢宗廟之祭皆不與也大内都内也國家寶藏也一卒之用不給上事自相攻擊而陛下發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且越人愚戇輕薄負約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壹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後兵革無時得息也間者數年嵗比不登民待賣爵贅子以接衣食淮南俗賣子與人作奴婢名為贅子三年不能贖遂為奴婢又曰贅質也一云贅者謂令子出就婦家為贅壻賴陛下德澤振救之得毋轉死溝壑四年不登五年復蝗民生未復今發兵行數千里資衣糧入越地輿轎而隃領拕舟而入水行數百千里夾以深林叢竹水道上下撃石林中多蝮蛇猛獸蝮惡蛇也夏月暑時歐泄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曾未施兵接刃死傷者必衆矣前時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將軍間忌將兵擊之先臣淮南厲王長也間忌人姓名以其軍降處之上淦後復反㑹天暑多雨樓船卒水居擊櫂未戰而疾死者過半親老涕泣孤子謕號破家散業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歸悲哀之氣數年不息長老至今以為記曾未入其地而禍已至此矣臣聞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之各以其愁苦之氣薄隂陽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災氣為之生也陛下德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獸澤及草木一人有飢寒不終其天年而死者為之悽愴於心今方内無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漬山谷邊境之民為之早閉晏開朝不及夕臣安竊為陛下重之不習南方地形者多以越為人衆兵彊能難邊城為邊城作難淮南全國之時多為邊吏臣竊聞之與中國異限以高山人迹所絶車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其入中國必下領水領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載食糧下也越人欲為變必先田餘于界中越邑今鄱陽縣積食糧乃入伐材治船邊城守𠋫誠謹越人有入伐材者輒收捕焚其積聚雖百越柰邊城何且越人綿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能其水土也臣聞越甲卒不下數十萬所以入之五倍乃足輓車奉饟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濕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蠚生蠚毒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弑而殺之甲以誅死甲者閩王弟之名其民未有所屬陛下若欲來内處之中國使重臣臨存施德垂賞以招致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聖德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絶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以為畜越此必委質為藩臣世共貢職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塡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㦸而威德並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為欲屠滅之也必雉兎逃入山林險阻背而去之則復相羣聚留而守之歴歲經年則士卒罷勌食糧乏絶男子不得耕稼樹種婦人不得紡績織絍丁壯從軍老弱轉餉居者無食行者無糧民苦兵事亡逃者必衆隨而誅之不可勝盡盜賊必起臣聞長老言秦之時嘗使尉屠雎擊越郡都尉姓屠名雎又使監禄鑿渠通道監郡御史也名禄越人逃入深山林叢不可得攻留軍屯守空地曠日引久士卒勞倦越迺出擊之秦兵大破乃發適戍以備之當此之時外内騷動百姓靡敝行者不還往者莫返皆不聊生亡逃相從羣為盜賊於是山東之難始興此老子所謂師之所處荆棘生之者也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從臣恐變故之生姦邪之作由此始也周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鬼方小蠻夷高宗殷之盛天子也以盛天子伐小蠻夷三年而後克言用兵之不可不重也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䝉徼倖以逆執事之顔行顔行猶鴈行在前行故曰顔䝉犯也廝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為大漢羞之陛下以四海為境九州為家八藪為囿江漢為池生民之屬皆為臣妾人徒之衆足以奉千官之共租稅之收足以給乘輿之御玩心神明秉執聖道負黼依馮玉几南面而聽斷號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嚮應陛下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世傳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間而煩汗馬之勞乎詩云王猶允塞徐方旣來言王道甚大而逺方懐之也臣聞之農夫勞而君子養焉愚者言而智者擇焉臣安幸得為陛下守藩以身為鄣蔽人臣之任也邊境有警愛身之死而不畢其愚非忠臣也臣安竊恐將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
  論伐匈奴書陳瓘曰武帝征伐之意雖汲黯之言在所不採而主父偃以疎逖㣲賤進言九事乃以伐匈奴為諫夫偃安之所陳與上異意以秦法論之是謂非上之建立必誅無赦武帝乃見而謂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見之晚也言雖不用而其人見收非特足以延天下之才亦可來天下之言一語不當而廢之則非特塞賢才之路亦將鉗天下之口武皇異於始皇其在斯乎
  主父偃本傳偃齊國臨菑人學長短從横術元光元年西入關上書闕下朝奏暮召入見所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一事諫伐匈奴云云
  臣聞明主不惡切諌以博觀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諌是故事無遺策而功流萬世今臣不敢隠忠避死以效愚計願陛下幸赦而少察之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天下旣平天子大愷春蒐秋獮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且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爭者末節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聖王重行之夫務戰勝窮武事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戰勝之威蠶食天下并吞戰國海内為一功齊三代務勝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諌曰不可夫匈奴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遷徙鳥舉難得而制輕兵深入糧食必絶運糧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為利得其民不可調而守也勝必棄之非民父母靡敝中國甘心匈奴非完計也秦皇帝不聽遂使蒙恬將兵而北攻胡郤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澤鹵沮澤鹹鹵不生五穀然後發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師十有餘年死者不可勝數終不能踰河而北是豈人衆之不足兵革之不備哉勢不可也又使天下飛芻輓粟起於黄腄琅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黄腄二縣名並在東萊言自東萊及琅邪縁海諸郡皆令轉輸至北河也率三十鍾而致一石六斛四斗為鍾計其道路所費凡用百九十二斛乃得一石至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餉女子紡績不足於帷幕百姓靡音縻散也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養道死者相望蓋天下始叛也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於邊聞匈奴聚代谷之外而欲擊之御史成諌曰不可夫匈奴獸聚而鳥散從之如搏景今以陛下盛德攻匈奴臣竊危之高帝不聽遂至代谷果有平城之圍高帝悔之迺使劉敬往結和親然後天下亡干戈之事故兵法曰興師十萬日費千金秦常聚衆數十萬人雖有覆軍殺將係虜單于適足以結怨深讎不足以償天下之費夫匈奴行盜侵驅所以為業天性固然上自虞夏殷周固不程督禽獸畜之不比為人夫不上觀虞夏殷周之統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以大恐百姓所疾苦也且夫兵久則變生事苦則慮易使邊境之民靡敝愁苦將吏相疑而外市與敵國交市已利若章邯之比也故尉佗章邯得成其私而秦政不行權分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書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願陛下熟計之而加察焉諌伐匈奴書愚曰嚴安上書與主父偃不同主父偃皆隨其末而救之嚴安則探其本而救之本正則末自正矣凡安所言曰薄賦斂則箴帝之利心也曰省刑罰則藥帝之慘心也曰省繇役則約帝之侈心也夫帝之欲不但窮兵一事大本旣立數者旣除則兵可片言而止至於用兵乃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二語可以關要功生事者之口噫一將功成萬骨枯其言蓋本諸安
  嚴安本傳安臨菑人以故丞相史上書曰
  臣聞鄒子曰政教文質者所以云救也當時則用過則舍之有易則易之故守一而不變者未睹治之至也今天下人民用財侈靡車馬衣裘宫室皆競修飾調五聲使有節族族音奏節止也奏進也雜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於前以觀欲天下觀猶顯也顯示之使其慕欲也欲音慾彼民之情見美則願之是教民以侈也侈而無節則不可贍民離本而徼末矣末不可以徒得徒空也故搢紳者不憚為詐帶劒者夸殺人以矯奪夸大也競也矯偽也而世不知媿故姦軌浸長浸漸也夫佳麗珍怪固順於耳目故養失而泰樂失而淫禮失而采教失而偽偽采淫泰非所以範民之道也是以天下人民逐利無已犯法者衆臣願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貧富不相燿以和其心心旣和平其性恬安恬安不營則盜賊銷盜賊銷則刑罰少刑罰少則隂陽和四時正風雨時草木暢茂五穀蕃熟六畜遂字民不夭厲和之至也臣聞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餘歲成康其隆也刑錯四十餘年而不用及其衰亦三百餘年故五伯更起伯者常佐天子興利除害誅暴禁邪匡正海内以尊天子五伯旣没賢聖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諸侯恣行彊陵弱衆暴寡田常篡齊六卿分晉並為戰國此民之始苦也於是彊國務攻弱國修守合從連衡馳車轂擊介胄生蟣蝨民無所告愬及至秦王蠶食天下并吞戰國稱號皇帝一海内之政壊諸侯之城銷其兵鑄以為鐘虡示不復用元元黎民得免於戰國逢明天子人人自以為更生言天下旣免戰國之苦若逄明聖之主則可以更生而秦皇反為虐政以殘害也鄉使秦緩刑罰薄賦斂省繇役貴仁義賤權利上篤厚下佞巧變風易俗化於海内則世世必安矣秦不行是風循其故俗為知巧權利者進篤厚忠正者退法嚴令苛讇諛者衆日聞其㺯意廣心逸欲威海外使䝉恬將兵以北攻彊胡辟地進境辟讀曰闢戍於北河飛芻輓粟以隨其後又使尉屠雎將樓船之士攻越使監禄鑿渠運糧深入越地越人遁逃曠日持久糧食乏絶越人擊之秦兵大敗秦乃使尉佗將卒以戍越當是時秦禍北構於胡南挂於越挂縣也宿兵於無用之地宿留也進而不得退行十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於道樹死者相望及秦皇帝崩天下大畔陳勝呉廣舉陳武臣張耳舉趙項梁舉呉田儋舉齊景駒舉郢周市舉魏韓廣舉燕窮山通谷豪士並起不可勝載也然本皆非公侯之後非長官之吏長官謂一官之長無尺寸之勢起閭巷杖棘矜應時而動不謀而俱起不約而同㑹壤長地進至乎伯王時教使然也秦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滅世絶祀窮兵之禍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彊不變之患也今徇南夷朝夜郎降羌𭶚略薉州建城邑薉貉也薉與穢冋深入匈奴燔其龍城燔燒也龍城匈奴祭天處燔音扶元反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䇿也今中國無狗吠之警而外累於逺方之備靡敝國家非所以子民也行無窮之欲甘心快意結怨於匈奴非所以安邊也禍挐而不解兵休而復起挐相連引也音女居反近者愁苦逺者驚駭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鍛甲摩劒矯箭控弦矯正曲使直也控引也轉輸軍糧未見休時此天下所共憂也夫兵多而變起多或作久事煩而慮生今外郡之地或幾鉅依反千里列城數十形束壤制言其土地形勢足以束制其民帶脅諸侯帶者言諸侯之於郡守譬若佩帶謂輕小也脅謂其威力足以脅之也一曰帶在脅旁附著之義非宗室之利也上觀齊晉所以亡公室卑削六卿大盛也下覽秦之所以滅刑嚴文刻欲大無窮也今郡守之權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幾千里非特閭巷之資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逢萬世之變則不可勝諱也
  論土崩瓦解書愚曰人臣諫君責之以欲不若引之以理責以欲者其欲未必可格而引以理者其欲不戢而自化故伊尹遏太甲之縱欲而俾鑒於湯周公觸成王之穎悟而俾篤於文武蓋以聖賢相期則其心自有愧而不為者徐樂於武帝亦善諷諫者夫帝之心内多欲而外仁義者也仁義不勝故私欲横生徐樂於聲色之奉游獵之娯俳優侏儒之歡不直止之而勸以王道幾若陳善而不閉其邪者使帝誠如樂言以天下為務而游心禹湯成康之事吾知私欲不待言而自止深得諷諌之術吁樂言雖是而同時若偃者一歲四遷安雖不用而為騎馬令至樂竟不見用毋乃以樂言為迂而不相入邪
  徐樂本傳樂燕郡無終人上書曰
  臣聞天下之患在於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何謂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陳涉無千乘之尊尺土之地越本尺作疆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鄉曲之譽非有孔曾墨子之賢陶朱倚頓之富也然起窮巷奮棘矜棘㦸也矜者㦸之把也時秦銷兵器故但有㦸之把耳偏袒大呼天下從風呼音火故反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亂而政不修此三者陳涉之所以為資也此之謂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何謂瓦解呉楚齊趙之兵是也七國謀為大逆號皆稱萬乘之君帶甲數十萬威足以嚴其境内財足以勸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為禽於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權輕於匹夫而兵弱於陳涉也當是之時先帝之德未衰而安土樂俗之民衆故諸侯無竟外之助此之謂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由此觀之天下誠有土崩之勢雖布衣窮處之士或首難而危海内陳涉是也况三晉之君或存乎韓魏趙三國本共分晉故稱三晉天下雖未治也誠能無土崩之勢雖有彊國勁兵不得還踵而身為禽呉楚是也况羣臣百姓能為亂乎此二體者安危之明要賢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間者關東五穀數不登年歲未復扶目反民多窮困重之以邊境之事推數循理而觀之民宜有不安其處者矣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崩之勢也故賢主獨觀萬化之原明於安危之機修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也其要期使天下無土崩之勢而已矣故雖有彊國勁兵陛下逐走獸射飛鳥𢎞游燕之囿淫從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自若者言如其常無所廢損金石絲竹之聲不絶於耳帷幄之私俳優朱儒之笑不乏於前而天下無宿憂宿久也名何必夏子俗何必成康夏禹也子湯也湯子姓雖然臣竊以為陛下天然之質寛仁之資而誠以天下為務則禹湯之名不難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復興也此二體者立然後處尊安之實揚廣譽於當世親天下而服四夷餘恩遺德為數世隆南面背依攝袂而揖王公依讀曰扆此陛下之所服也臣聞圖王不成其敝足以安安則陛下何求而不得何威而不成奚征而不服哉
  上救太子書西山真氏曰按戾園之禍由江充之讒是則然矣而所以致江充之讒其尖有四焉方太子之生也武帝甚愛之迨其後也後宫嬖幸多王夫人等皆生子皇后太子寵浸衰於是用法大臣毁之黄門小臣又毁之其卒也江充興巫蠱事陷之以死大扺讒人之為讒必先窺伺上意上意所嚮讒人亦嚮之上意所背讒人亦背之惟帝之心於太子眷意先有所移然後臣下從風而靡其失一也當蘇文之譖也帝當考覈其實有則太子譴無則蘇文誅二者必居一於此顧乃冺焉不問遽増太子宫人以媿之是則浸潤之譖膚受之愬行矣自今小人為讒者誰復忌憚其失二也太子無他職問安視膳而已父子之親豈容一日不相接哉自衛后之寵衰太子希得進見方常融之譖猶能㣲察其情為之誅融蓋父子之情未盡鬲塞故也其後帝幸甘泉而太子不從家吏請問而帝不之報父子之間乖隔至此欲無讒間之入得乎其失三也江充以告趙太子隂事而得幸是其傾險有素又嘗以太子家使車馬屬吏而白奏焉是其仇憾有素帝治巫蠱之獄不屬之他人而屬之充以傾險之人挾仇憾之意則其致螫於太子必矣而帝曽不之察是假以斧斤而使之戕伐國本其失四也雖然四者其事耳而本源實出於一心帝惟其多欲也故寵嬖盛而庻孽蕃愛憎之意旣形儲副之位安得而定惟其多惑也故溺於方士巫覡之說精神意慮久已惛亂及年老氣憊百邪乘之於是妖言煽於外妖夢感於内巫蠱之事由此而起使其以董仲舒正心之言銘諸盤杅朝夕是戒顧安有是哉江充讒賊小人其情無足論者獨推原武帝之失庶來者有所儆云○致堂胡氏曰武帝為人父而致太子反有十失焉皇后希得見上與諸子疏莫親於妻子而有疏逺之形此一失也寵姫三人各生子后與太子愛遂弛此二失也太子性寛厚上嫌其不類已用法大臣皆不恱因遂毁之而不能察此三失也江充旣盿趙太子矣帝恱其才而用之乃舉劾東宫蓋信任之而忘其敗趙之事此四失也建太子必以正人為之師傅朋友乃令私通賔客多以異端進者此五失也蘇文譖太子與宫人戲不為覈實遽増太子宫人遂結黨轉加讒譖此六失也縱方士女巫出入宫掖啓呪咀之端此七失也巫蠱獄起又委江充為使者此八失也春秋旣高意忌盡疑左右為巫蠱致邪人之計得行此九失也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進以反歸報帝遂信之發兵捕斬此十失也若太子之罪特在於不亟詣上自歸而從石德之計耳旣不忍忿而斬充猶可身之甘泉庶幾見察方且發中廐車載射士出武庫兵發長樂衛卒是將何為少傅不之諌皇后不之止拒丞相軍合戰五日於不得已中得已而不已是真反矣至此罪不可貸則亡而經死非不幸也世宗意廣欲多窮兵黷武以一馬之故行師萬里信方士之說土木大興廵遊不休民力殫盡海内嗟怨盜賊羣起富庶之俗至於蕭然釁自讒人禍延子孫露刃闕下血流盈溝其應㦧矣向使遵文帝儉約之規明春秋首惡之義自家刑國措世安寜豈有蕭牆震驚望思痛悔哉○愚曰人主可與言則公議在於搢紳人主難與言則公議出於草茅夫事而至草茅言之則極矣若人主復以迂視之天下固將絶望焉此一巫蠱之事太子不得言公卿不敢言而三老若茂獨出位言之武帝翻然改悟亟賜赦宥讎江充之姦發蘇文之惡則元良不隕而望思之臺可不作矣而奈何帝聽草茅之言猶疎也
  壺關三老茂戾太子傳武帝末衛后寵衰江充用事充與太子有隙㑹巫蠱事起充因此為姦遂至太子宫掘蠱得桐木人征和二年七月壬午太子使客為使者收捕充等斬充遂部賔客為將率與丞相劉屈氂等戰長安中擾亂言太子反太子兵敗亡不得上怒甚羣下憂懼不知所出壺關三老茂上書
  臣聞父者猶天母者猶地子猶萬物也故天平地安隂陽和調物迺茂成父慈母愛室家之中子迺孝順隂陽不和則萬物夭傷父子不和則室家喪亡故父不父則子不子君不君則臣不臣雖有粟吾豈得而食諸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於瞽叟孝已被謗伯竒放流骨肉至親父子相疑何者積毁之所生也由是觀之子無不孝而父有不察今皇子為漢適嗣承萬世之業體祖宗之重親則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閭閻之𨽻臣耳陛下顯而用之銜至尊之命以迫蹵皇太子造飾姦詐羣邪錯謬是以親戚之路隔塞而不通太子進則不得上見退則困於亂臣獨寃結而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殺充恐懼逋逃子盜父兵以救難自免耳臣竊以為無邪心詩曰營營青繩止于藩愷悌君子無信讒言讒言罔極交亂四國往者江充䜛殺趙太子天下莫不聞其罪固宜陛下不省察深過太子發盛怒舉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將智者不敢言辨士不敢說臣竊痛之臣聞子胥盡忠而忘其號比干盡仁而遺其身忠臣竭誠不顧斧鉞之誅以陳其愚志在匡君安社稷也詩云取彼譖人投畀豺虎唯陛下寛心慰意少察所親毋患太子之非亟罷甲兵無令太子久亡臣不勝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闕下書奏天子感悟久之巫蠱事多不信上知太子惶恐無他意而車千秋復訟太子寃上遂擢千秋為丞相而族滅江充後上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宫為歸來望思之臺於湖天下聞而悲之
  諌擊匈奴書致堂胡氏曰魏相此疏止無名之師弭連兵之禍恐傷隂陽之和以生蕭牆之憂真經國之逺猷宰相之能事其尤可服者不隠風俗薄惡子弟殺父兄妻殺夫之變直以告君此則賢者或猶以為難也人之常情喜聞美事惡聞災過姦臣事君凡天地變異夷狄盜賊危亡之形一切隠諱不以直告而草夭木怪雲物霏動悉指為祥瑞以眩君心非惟慰恱為忠因以自見輔佐之應前古律其視魏相為何如哉風俗薄惡宰相之責也而相不自欺嗚呼賢矣哉○愚曰國家行事雖責於其君而亦當責於其相宣帝比武帝皆英銳而可大有為者也武帝窮兵而宣帝不甚窮兵何也及觀魏相諫伐之書然後知武帝之相若蔡澤賀慶不敢言也故日窮於兵宣帝之相若魏相不憚言也故不窮於兵嗚呼此一止兵也武帝之時主父偃嚴安未嘗無言也不出於朝廷之相而出於疏逺之臣帝亦將輕聽之矣若魏相者真大臣哉
  魏相本傳元康中匈奴遣兵擊漢屯田車師者不能下上與後將軍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出兵擊其右地使不敢復擾西域相上書諫
  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已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衆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間者匈奴嘗冇善意所得漢民輒奉歸之未有犯於邊境雖爭屯田車師不足致意中今聞諸將軍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邊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萊之實常恐不能自存難以動兵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傷隂陽之和也出兵雖勝猶有後憂恐災害之變因此以生今郡國守相多不實選風俗尤薄水旱不時案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為此非小變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發兵報纎芥之忿於逺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願陛下與平昌侯樂昌侯平恩侯及有識者詳議乃可
  上尚德緩刑書西山真氏曰按温舒之論雖專為獄吏發其實則譏當時之君故始言秦之時貴治獄之吏非自貴由上之貴也次言上下相毆以刻為明則下之為此者上實驅之也又次言自安之道在於人死則可見當時之吏能殺人者上之所欲故安否則違上之所欲故危蓋孝宣雖賢明之君而實好刑名之學故其意指所形至於如此上之所好其可不謹邪棰楚之下何求不得至刻木為吏期於不對此十餘言者其於胥吏慘刻之情獄姦寃枉之狀可謂盡之矣畫地為獄猶不可入况真獄乎刻木為吏猶不可對况真吏乎温舒之言至深悲痛如是宣帝為之感悟置官以平之躬親以決之亦可謂善聽忠言者然其為治終以霸王之道雜故刑餘周召法律詩書卒不免於世所譏而史臣書之曰獄刑號為平矣號之一詞名然而實否之謂也人主所好可不謹諸○愚曰天下事不親則不知不履則不悟宣帝身嘗獄事故於刑獄為詳温舒身為獄吏故於刑獄為悉夫刑獄末也德化本也知有刑之為重孰若以德化而無刑之為重文帝以德化人故謹刑而日省宣帝以刑繩人故謹刑而日䌓温舒之言重刑獄雖詳而所以導帝於德化者尚略故於神爵甘露之時無補也
  路温舒本傳温舒字長君鉅鹿東里人時宣帝初即位温舒上書曰
  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吕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繇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壊尊文武之業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關梁一逺近敬賢如大賔愛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内是以囹圄空虛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後必有異舊之恩此聖賢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迺皇天之所以開至聖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謂霍光披肝膽決大計黜無義立有德輔天而行然後宗廟以安天下咸寧臣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絶以應天意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羞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王不用於世忠良切言皆鬱於胷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虚美熏心實禍蔽塞此迺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饑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生𢇍者不可復屬𢇍古絶字屬連也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毆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歲以萬數此仁聖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視讀曰示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郤則鍛錬而周内之精熟周悉致之法中也卻退也畏為上所卻退蓋奏當之成當謂處其罪也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錬者衆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媮為一切媮苟且也切權時也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畫獄木吏尚不入對况真實乎期猶必也議必不入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毁而後鳯凰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汙瑾瑜匿惡國君含詬惟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諌之路西山曰温舒論緩刑而併及除誹謗招切言必其時有因言得罪者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寛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上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師古曰藏錢之府天子曰少府諸侯曰私府長者其官之長也
  諌膠東王太后書
  張敞本傳敞拜膠東相居頃之王太后數出游獵敞奏書諌云云
  臣聞秦王好淫聲葉陽后為不聽鄭衛之樂葉陽秦昭王后楚嚴好田獵樊姬為不食鳥獸之肉樊姬楚莊王姬口非惡㫖甘耳非憎絲竹也所以抑心意絶嗜欲者將以率二君而全宗祀也禮君母出門則乘輜軿下堂則從傅母輜軿衣車也進退則鳴玉佩内飾則結綢繆謂衣衷結束綢繆也組紐之屬所以自結固也此言尊貴所以自斂制不從恣之義也今太后資質淑美慈愛寛仁諸侯莫不聞而少以田獵縱欲為名於以上聞亦未宜也唯觀覽於往古全行乎來今令后姬得有所法則下臣有所稱誦臣敞幸甚書奏太后止不復出訟蓋寛饒書致堂胡氏曰寛饒之死坐怨謗歟曰非也宣帝加之之辭也坐求禪歟曰非也史録其疏云然而語未竟且人臣非喪心失惑安敢請天下於人君哉然則何以取帝怒之之深也曰上好用刑法而寛饒曰以法律為詩書上方任中書宦官而寛饒曰以刑餘為周召此兩言蔽宣帝之為人帝惡其當也是以殺之亦可謂不知自反以改其過者矣帝誠以仁義禮樂治而用天下之賢人居廊廟斷國論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凡人臣之諷議於上者言而不當尚不加罪况言之當反殺之乎宣帝於是乎失君道矣
  鄭昌漢書宣帝擢為司𨽻校尉刺舉無所回避是時上方用刑法信任中尚書宦官寛饒奏封事曰方今聖道寖廢儒術不行以刑餘為周召以法律為詩書又引韓氏易傳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傳子官以傳賢若四時之運功成者去不得其人則不居其位書奏上以寛饒怨謗終不改下其書中二千石時執金吾議以為寛饒指意欲求禮大逆不道諌大夫鄭昌愍傷寛饒忠且憂國以言事不當意而為文吏所詆挫上書訟寛饒
  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采國有忠臣姦邪為之不起司𨽻校尉寛饒居不求安食不求飽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節之義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職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與上書陳國事有司劾以大辟臣幸得從大夫之後官以諌為名不敢不言上不聽遂下寛饒吏寛饒引佩刀自剄北闕下衆莫不憐之




  文選補遺巻十三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四
  元 陳仁子 輯
  上書二
  諌立趙皇后書愚曰成帝立趙后皆自武帝之立衛后家法不正也衛子夫以平陽公主謳者進身而有子趙飛燕以陽阿主歌舞者進身而無子夫選后有二曰族曰德舜娶帝堯之女禹娶塗山之女以族也商之興以有娀周之興以姜嫄以德也劉輔之言但列陳帝王之迹而婉曲於腐木卑人之言猶未至於觸其憤者家法不正言何為哉
  劉輔本傳輔河間宗室人舉孝廉為襄賁令上書言得失召見上美其材㩴為諌大夫㑹成帝欲立趙倢伃為皇后先下詔封倢伃父臨為列侯輔上書云云
  臣聞天之所與必先賜以符瑞天之所違必先降以災變此神明之徵應自然之占驗也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祇懼動色相戒况於季世不䝉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乎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徳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廟順神祗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迺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媿于人惑莫大焉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壹言臣竊傷心自念得以同姓拔擢尸禄不忠汙辱諌爭之官不敢不盡死惟陛下深察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縳輔繫掖庭祕獄
  論救劉輔書致堂胡氏曰成帝一時之怒雲戮死有餘而竟赦之雖曰辛慶忌叩頭切諌亦以理義出於良心不可冺也若推此心施之劉輔王章則不改之過還為盛德矣成帝在位直臣亦不為少章既獄死不可復生輔論鬼薪不聞再用劉向精忠懇切如水沃石梅福朱雲披心讜論並無采納獨杜欽谷永之徒阿諛權臣乃保寵禄國欲不亡得乎○愚曰成章喜王章言王鳳之專而鳳引帝致之死成帝怒劉輔言趙后之事而后乃不引帝致之死即此二事便見王鳳之權漸盛而趙后之寵漸衰雖然輔亦宗臣劉向之亞乎
  谷永本傳劉輔諌成帝立趙后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縳輔繫掖庭祕獄羣臣莫知其故於是中朝左將軍辛慶忌右將軍廉襃光禄勲師丹大中大夫永俱上書
  臣聞明王垂寛容之聽崇諌爭之官廣開忠直之路不罪狂狷之言然後百僚正位竭忠盡謀不懼後患朝廷無諂諛之士元首無失道之諐竊見諌大夫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諌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故得拔至於此旬月之間收下祕獄臣等愚以為輔幸得託公族之親在諌臣之列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隠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衆共之昔趙簡子殺其大夫鳴犢孔子臨河而還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寛廣問襃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惨急之誅於諌爭之臣震驚羣下失忠直心假令輔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天下不可户曉同姓近臣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忠之義誠不宜幽囚于掖庭獄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能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聽廣德美之風也臣等竊深傷之惟陛下留神省察上乃徙繫輔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訟王尊書致堂胡氏曰是非不明於上而清議在下此亂世之所同也使朝廷所行與清議合斯乃治世之事也御史大夫在漢為三公位尊任重當為天子進賢材退不肖使卿大夫各稱其職而張忠偏聽丞輔之言誣奏材能之尹丞相不能辨諌大夫不與明使王尊吞聲受斥而去漢庭空然其無人矣向非三老懐不平之心乘衆多之議伸白京兆之功績破折奏章之詆欺則一國闕失終莫能改為國之累豈小小哉夫三老不顧御史威權暴揚其罪而廟堂容納不加訕上之誅是誠美政然復用王尊拜為刺史而張忠揚輔竟不究治則又失刑矣嗚呼此非王鳳之責興且三老之言有可取者下關後世不止一時所謂一人之身三旬之間乍賢乍佞是也士方䝉知於君父得意於柄臣則假借名譽聲過其實與之者不嫌於失言受之者不慙於不稱俄而棄逐則叢衆惡以歸之一如是可矣他日再用又再譽再逐又再毁至於三四而未已也不幾於戲乎此不義者一也忌狠當朝不樂成人之美凡人臣有以正直忠讜獲罪者不與以是名必變其所言易其本指播揚于外曰為讒為邪為比附為歸怨於君父為徼利於後來為隂有中傷為意在離間而人君亦從而信之此不義者二也甲不幸罹咎禍乙為之白之則并乙而罪之以為結黨附下以杜公論之上聞此不義者三也凡民負寃尚許雪訢公卿士夫一從吏議則禁其伸理噤不得吐恐人君開悟誣罔失利此不義者四也去此四不義公行賞罰則清議在上人心服矣○愚曰人臣之是非邪正察之朝廷者未必真而察之草茅者始為真王尊之為人發奸摘伏者其所長也倨嫚大言者其所短也若御史張忠偏聽丞輔之言而誣奏則朝廷之公論何如湖三老公乘興破折御史之奏而辨白則草茅之公論又何如幸而成帝聽之而尊得自明不然殆哉雖然漢之三老有益者三高帝發義帝喪則新城三老之言也武帝知戾太子寃則壺關三老之言也今成帝出王尊獄又湖三老之言也此皆朝廷諸臣所不及
  公乘興漢書尊行京兆尹事後為真凡三歲坐遇使者無禮御史大夫忠奏尊暴虐不改外為大言倨嫚姍上尊坐免吏民多稱惜之湖三老公乘興等上書
  尊治京兆功效日著往者南山盜賊阻山横行剽劫良民殺奉法吏道路不通城門至以警戒步兵校尉使逐捕暴師露衆曠日煩費不能禽制二卿坐黜羣盜寖彊吏氣傷沮流聞四方為國家憂當此之時有能捕斬不愛金爵重賞關内侯寛中使問所徵故司𨽻校尉王尊捕羣盜方略拜為諌大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事尊盡節勞心夙夜思職卑體下士厲奔北之吏起沮傷之氣二旬之間大黨震壊渠率效首賊亂蠲除民反農業拊循貧弱鉏耘豪彊長安宿豪大猾東市賈萬城西萭章翦張禁酒趙放萭音矩翦張禁酒趙放此二人作酒作翦之家杜陵楊章等皆通邪結黨挾養姦軌上干王法下亂吏治并兼役使侵漁小民為百姓豺狼更數二千石二十年莫能禽討尊以正法案誅皆伏其辜姦邪銷釋吏民説服尊撥劇整亂誅暴禁邪皆前所稀有名將所不及雖拜為真未有殊絶褒賞加於尊身今御史大夫奏尊傷害隂陽為國家憂無承用詔書之意靖言庸違象共滔天原其所以出御史丞楊輔故為尊書佐素行隂賊惡口不信好以刀筆陷人於法輔常醉過尊大奴利家利家捽搏其頰兄子閎拔刀欲剄之輔以故深怨疾毒欲傷害尊疑輔内懷怨恨外依公事建畫為此議傳致奏文浸潤加誣以復私怨昔白起為秦將東破韓魏南拔郢都應侯譛之賜死杜郵呉起為魏守西河而秦韓不敢犯䜛人間焉斥逐奔楚秦聽浸潤以誅良將魏信䜛言以逐賢守此皆偏聽不聰失人之患也臣等竊痛傷尊修身潔已砥節首公刺譏不憚將相誅惡不避豪彊誅不制之賊解國家之憂功著職修威信不廢此誠國家爪牙之吏折衝之臣今一旦無辜制於仇人之手傷於詆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䝉棘木之聽獨掩怨讎之偏奏被共工之大惡無所陳怨愬罪尊以京師廢亂羣盜並興選賢徵用起家為卿賊亂既除豪猾伏辜即以佞巧廢黜一尊之身三期之間乍賢乍佞豈不甚哉孔子曰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是惑也浸潤之譛不行焉可謂明矣願下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定尊素行夫人臣而傷害隂陽死誅之罪也靖言庸違放殛之刑也審如御史章尊乃當伏觀闕之誅放於無人之域不得苟免及任舉尊者當獲選舉之辜不可但已即不如章飾文深詆以愬無罪亦宜有誅以懲䜛賊之口絶詐欺之路惟明主參詳使白黒分别書奏天子復以尊為徐州刺史
  論封拜丁傅書愚曰賢臣以虚受爵禄為恥權臣以虚受爵禄為榮賢臣知有國權臣知有身也師丹目覩丁傅外家之侯心憤董賢幸臣之貴尚言官爵臣等以及親屬無功贈封干犯天怒借已諭人幾欲愧此三家者而奈何三家之不知愧也
  師丹本傳丹字仲公琅邪東武人哀帝即位為左將軍領尚書事遂為大司馬封高樂侯月餘為大司空上少在國見成帝委政外家王氏僣盛常内邑邑即位多欲有所匡正封拜丁傅奪王氏權丹自以師傅居三公位得信於上上書云云時綏和二年未改元
  古者諒闇不言聽於冢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前大行尸柩在堂而官爵臣等以及親屬赫然皆貴寵封舅為陽安侯皇后尊號未定豫封父為孔鄉侯出侍中王邑射聲校尉王邯等詔書比下變動政事比頻也卒暴無漸臣縱不能明陳大義復曽不能牢讓爵位相隨空受封侯增益陛下之過間者郡國多地動水出流殺人民日月不明五星失行此皆舉錯失中號令不定法度失理隂陽溷濁之應也臣伏惟人情無子年雖六七十猶博取而廣求孝成皇帝深見天命燭知至德燭照也至德指謂哀帝以壯年克已立陛下為嗣先帝暴棄天下而陛下繼體四海安寧百姓不懼此先帝聖德當合天人之功也臣聞天威不違顔咫尺言帝若在前宜自肅懼願陛下深思先帝所以建立陛下之意且克已躬行以觀羣下之從化天下者陛下之家也肺附何患不富貴不宜倉卒先帝不量臣愚以為太傅陛下以臣託師傅故亡功德而備鼎足封大國加賜黄金位為三公職在左右左右助也讀曰佐佑不能盡忠補過而令庶人竊議災異數見此臣之大罪也臣不敢言乞骸骨歸於海濵恐嫌於偽誠慙負重責義不得不盡死
  論丁傅董賢書愚曰人君剛明則小人未足以害治人君昏愎則小人皆足以為亂西漢之亡其天數耶抑人為之耶哀帝憤王鳳之專而欲繼以丁傅厚丁傅之寵而又繼以董賢若此專擅不亡於外戚必亡於幸臣恐不待莽而後亡也昔班固賛竇嬰田蚡灌夫以為凶德參㑹噫若此丁傅董三人者真凶德參㑹也特蚡嬰三人遇武帝剛明故同歸於治丁傅三人遇哀帝昏愎則皆同歸於亂鮑宣所言切直上引天災下援生民死亡之事使哀帝果用其言退三人而用何武輩吾知大臣用事西漢尚延數紀何至有莽者出
  鮑宣本傳宣字子都渤海高城人宣少文多實時帝祖母傅太后欲稱尊號丞相孔光何武師丹傅喜等執政議失傅太后指皆免官丁傅子弟進賢貴幸宣上書
  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泰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蝕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徵陛下所親見也今奈何反覆劇於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鯁白首耆艾魁口賄反壘之士論議通古今喟然動衆心憂國如飢渴者臣未見也敦外親小童及幸臣董賢等在公門省户下陛下欲與此共承天地安海内甚難今世俗謂不智者為能謂智者為不能昔堯放四罪而天下服今除一吏而衆皆惑古刑人尚服今賞人反惑請寄為姦羣小日進國家空虚用度不足民流亡去城郭盜賊並起吏為殘賊歲増於前凡民有七亡隂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也縣官重責更賦租稅二亡也貪吏並步浪反依也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彊大姓蠶食無厭四亡也苛吏繇役失農桑時五亡也部落鼓鳴男女遮迣六亡也盜賊劫略取民財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敺一曰反擊也殺一死也治獄深刻二死也冤陷亡辜三死也盜賊横發四死也怨讎相殘五死也歲惡飢餓六死也時氣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措誠難此非公卿守相貪殘成化之所致邪羣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禄豈有肯加惻隠於細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營私家稱尺孕反賔客為姦利而已以苟容曲從為賢以拱黙尸禄為智謂如臣宣等為愚陛下擢臣巖穴誠冀有益毫毛豈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高門之地哉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為天牧養元元視之當如一合尸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陛下不救將安所歸命乎柰何獨私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賔客漿酒霍肉視酒如漿視肉如霍霍豆葉也貧人茹之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及汝昌侯傳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難哉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辯足以移衆彊可用獨立姦人之雄惑世尤劇者也宜以時罷退及外親幼童未通經術者皆宜令休就師傅急徵故大司馬傳喜使領外親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經皆更博士位皆歴三公智謀威信可建教化圖安危龔勝為司直郡國皆慎選舉三輔委輸官不敢為姦可大委任也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内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甚衆曾不能忍武等邪治天下者當用天下之心為心不得自專快意而已也上之皇天見譴下之黎庶怨恨次有諫爭之臣陛下苟欲自薄而厚惡臣天下猶不聽也臣雖愚戇獨不知多受禄賜美食大官廣田宅厚妻子不與惡人結仇怨以安身邪誠迫大義官以諫爭為職不敢不竭愚惟陛下少留神明覽五經之文厚聖人之至意深思天下之戒臣宣呐鈍於辭不勝惓惓盡死節而已
  論董賢書愚曰漢之幸臣始於鄧通而盛於董賢鄧通遇文帝是以其惡不多見董賢處哀帝故其惡愈多積若鮑宣所言雖以擯賢實以全賢也惜帝不能從耳嗚呼哀帝之賢難望文帝董賢之權過於鄧通若通猶不免死賢之死宜哉
  鮑宣本傳時郡國地震民訛言行籌明年正月朔日蝕上乃徵孔光免孫寵息夫躬罷侍中諸曹黄門郎數十人宣復上書云云時元壽元年
  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養黎民即位以來父虧明母震動子訛言相驚恐今日蝕於三始誠可畏懼小民正月朔日尚恐毁敗器物何况於日虧乎陛下深内自責避正殿舉直言求過失罷退外親及旁仄素餐之人徵拜孔光為光禄大夫發覺孫寵息夫躬過惡免官遣就國衆庶歙然莫不說喜天人同心人心說則天意解矣乃二月丙戌白虹虷日連隂不雨此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侍中駙馬都尉董賢本無葭莩之親但以令色諛言而進賞賜無度竭盡府藏並合三第尚以為小復壊暴室賢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將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賞賜上冢有會輒太官為供海内貢獻當養一君今反盡之賢家豈天意與民意邪天不可久負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誠欲哀賢宜為謝過天地解讎海内免遣就國收乘輿器物還之縣官如此可以父子終其性命不者海内之所仇未有得久安者也非特忠於哀帝亦忠於董氏也孫寵息夫躬不宜居國可皆免以視天下復徵何武師丹彭宣傅喜曠然使民易視以應天心建立大政以興太平之端高門去省户數十步求見出入二年未省欲使海瀕仄陋自通逺矣願賜數刻之間極竭毣毣之思退入三泉死亡所恨上感大異納宣言徵何武彭宣旬月皆復為三公拜宣為司隸
  論傅喜書愚曰處貴戚之交難也智者惟恐不退愚者惟恐不進故智氏之愎而輔果逃武氏之横而攸緒平一隠離羣而立於獨是非有高世之見不能也高武侯傅喜於傅太后為親屬太后欲與政事則爭欲稱尊號則又爭皆無一豪私念寧受䇿免而不阿附寧遣就國而不怨誹與諸傅驕奢貪進者不同他日王莽加害丁傅之家而喜獨全者非幸也宜也何武本傳喜哀帝祖母定陶傳太后從父弟好學有志行哀帝即位遷右將軍傅太后始與政事太后不欲令喜輔政上於是賜喜黄金百斤上將軍印綬以光禄大夫養病大司空何武尚書令唐林皆上書
  喜行義修絜忠誠憂國内輔之臣也今以寢病一旦遣歸衆庶失望皆曰傅氏賢子以論議不合於定陶太后故退百寮莫不為國恨之忠臣社稷之衛魯以季友治亂謂季氏亡則魯不昌楚以子玉輕重謂楚殺子玉而晉侯喜可知魏以無忌折衝項以范増存亡故楚跨有南土帶甲百萬鄰國不以為難子玉為將則文公側席而坐及其死也君臣相慶百萬之衆不如一賢故秦行千金以間亷頗趙孝成王七年秦與趙兵相距長平趙將亷頗固壁不戰秦乃使人反間於趙曰秦之所惡獨畏趙奢之子趙括為將耳趙王信之因以括為代亷頗而括軍遂敗數十萬之衆降秦秦皆阬之漢散萬金以疏亞父喜立於朝陛下之光煇傳氏之廢興也傅喜顯則傅氏興其廢亦如之上亦自重之明年正月乃拜喜為大司馬封高武侯
  上訟陳湯書
  耿育漢書湯言黑龍非時出當復發民徙昌陵事免為庶人徙燉煌燉煌太守奏湯前親誅郅支單于威行外國不宜近邊塞詔徙安定議郎耿育上書
  延壽湯為聖漢揚鈎深致遠之威雪國家累年之恥討絶域不羈之君係萬里難制之虜豈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詔宣著有功改年垂厯傳之無窮應是南郡獻白虎邊垂無警備㑹先帝寢疾然猶垂意不忘數使尚書責問丞相趣立其功獨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壽湯數百户此功臣戰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業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動國家無事而大臣傾邪䜛佞在朝曽不深維本末之難以防未然之戒欲專主威排妒有功使湯塊然被冤拘囚不能自明卒以無罪老棄燉煌正當西域通道令威名折衝之臣旋踵及身復為郅支遺虜所笑誠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蠻者未嘗不陳郅支之誅以揚漢國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懼敵棄人之身以快䜛豈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慮衰今國家素無文帝累年節儉富饒之畜又無武帝薦延梟俊禽敵之臣獨有一陳湯耳假使異世不及陛下尚望國家追録其功封表其墓以勸後進也湯幸得身當聖世功曾未久反聽邪臣鞭逐斥遠使亡逃分竄死無處所遠覽之士莫不計度以為湯功累世不可及而湯過人情所有湯尚如此雖復破絶筋骨暴露形骸猶復制於脣舌為嫉妒之臣所係虜耳此臣所以為國家尤戚戚也論王氏書西山真氏曰成帝初即位以元舅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建始元年正月封舅王崇為安成侯商根立逢時關内侯米幾有黄霧四塞之變諌大夫楊興等以為隂盛陽㣲之氣而歸咎於太后諸弟無功而侯時王氏之權未盛故雖傾邪如楊興猶能誦言之其後用事旣久名儒如杜欽谷永大臣如張禹不惟不敢言且隂附而為說考其始末惟劉向以同姓之卿豤豤言之至於三四而近臣如王章至數鳳之罪觸死而不顧向與章固賢然皆職分所當言也福遠方一尉耳乃亦昌言之無所忌至莽顓政又能超然遠逝以全其身高風竣節千載而下猶使人興敬其視欽永張禹輩直蟯蚘糞壤爾何足道哉何足道哉○愚曰人處權臣柄政之時而言者未有不死王章之於王鳳是也獨劉向與梅福幸而不死夫劉向宗室遺老也其勢親而易梅福州縣小尉也其位卑而難帝雖未用其言而亦不加罪鳳亦不敢加禍者終其身鳳其猶畏宗臣畏公議歟
  梅福本傳福字子真九江夀春人時成帝委任大將軍王鳳鳳專執擅朝京兆尹王章素忠直譏刺鳯為鳳所誅王氏寖盛災異數見羣下莫敢正言福上書云云時永始三年
  臣聞箕子徉狂於殷而為周陳洪範叔孫通遁秦歸漢制作儀品夫叔孫先非不忠也箕子非疏其家而畔親也不可為言也昔高祖納善若不及從諌若轉圜聽言不求其能舉功不考其素陳平起於亡命而為謀主韓信拔於行陳而建上將故天下之士雲合歸漢爭進竒異知者竭其䇿愚者盡其慮勇士極其節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舉秦如鴻毛取楚若拾遺此高祖所以無敵於天下也孝文皇帝起於代谷非有周召之師伊吕之佐也循高祖之法加以恭儉當此之時天下幾平繇是言之循高祖之法則治不循則亂何者秦為亡道削仲尼之迹滅周公之軌壊井田除五等禮廢樂崩王道不通故欲行王道者莫能致其功也孝武皇帝好忠諌說至言出爵不待廉茂慶賜不須顯功是以天下布衣各厲志竭精以赴闕廷自衒鬻者不可勝數漢家得賢於此為盛使孝武皇帝聽用其計升平可致於是積尸暴骨快心胡越故淮南王安縁間而起所以計慮不成而謀議泄者以衆賢聚於本朝故其大臣勢陵不敢和從也方今布衣迺窺國家之隙見間而起者蜀郡是也成帝鴻嘉中廣漢男子鄭躬等反是也及山陽亡徒蘇令之羣蹈藉名都大郡求黨與索隨和求索與己和及隨己者而亡逃匿之意此皆輕量大臣亡所畏忌國家之權輕故匹夫欲與上爭衡也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廟堂之議非草茅所當言也臣誠恐身塗野草尸并卒伍故數上書求見輒報罷臣聞齊桓之時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九九筭術若今九章五曹之輩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關自鬻繆公行伯繇余歸德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上書求見者輒使詣尚書問其所言言可采取者秩以升斗之禄賜以一束之帛若是則天下之士發憤懣吐忠言嘉謀日聞於上天下條貫國家表裏爛然可睹矣夫以四海之廣士民之數能言之類至衆多也然其雋傑指世陳政言成文章質之先聖而不繆施之當世合時務若此者亦亡幾人故爵禄束帛者天下之底石高祖所以厲世摩鈍也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則不然張誹謗之罔以為漢敺除倒持泰阿授楚其柄故誠能勿失其柄天下雖有不順莫敢觸其鋒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為漢世宗也今不循伯者之道迺欲以三代選舉之法取當世之士猶察伯樂之圖求麒驥於市而不可得亦已明矣故高祖棄陳平之過而獲其謀晉文召天王齊桓用其讎亡益於時不顧逆順此所謂伯道者也一色成體謂之醇白黑雜合謂之駮欲以承平之法治暴秦之緒猶以鄉飲酒之禮理軍市也今陛下旣不納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䳒音縁䲭也鵲遭害則仁鳥増逝愚者䝉戮則知士深退間者愚民上疏多觸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衆自陽朔以來天下以言為諱陽朔元年王章下獄死朝廷尤甚羣臣皆承順上指莫有執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所上書陛下之所善試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資質忠直敢面引廷爭孝元皇帝擢之以厲具臣而矯曲朝具臣具位之臣無益者也矯正也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惡惡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家折直士之節結諌臣之舌羣臣皆知其非然不敢爭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也願陛下循高祖之軌杜亡秦之路數御十月之歌留意亡逸之戒除不急之法下亡諱之詔博覽兼聽謀及疏賤令深者不隠遠者不塞所謂辟四門明四目也且不急之法誹謗之㣲者也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謂大臣犯君之命外戚之權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災亡與比數隂盛陽㣲金鐵為飛此何景也河平二年沛郡鐵官鑄鐵如星飛上去權臣用事之象漢興以來社稷三危吕霍上官皆母后之家也親親之道全之為右當與之賢師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迺尊寵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驕逆至於夷滅此失親親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賢不能為子孫慮故權臣易世則危按魯三家晉六卿漢曺氏魏司馬氏皆秉權至於再世之後遂以篡國蓋勢成而附者衆故也福之言信有㫖哉書曰毋若火始庸庸勢陵於君權陵於主然後防之亦無及已上遂不納至元始中王莽顓政福一朝棄妻子去九江至今傳以為仙其後人有見福於㑹稽者變名姓為呉市門卒云
  請封孔子後書愚曰天下事惟觸權臣之憤者言雖公而難行惟合權臣之意者言雖私而必用夫周封四代之後而興秦滅六國之後而亡此天下不易之理也若以孔氏為殷後比之周子南君萬萬不侔匡衡言之而不行梅福言之而不納嗚呼梅福觸王鳳於前而欲獻謀於後其不納宜也異時漢立殷後卒用孔氏葢斷斷不可易但福之言不合於鳳故爾梅福本傳成帝久亡繼嗣福以為宜建三統封孔子之世以為殷後復上書
  臣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政者職也位卑而言高者罪也越職觸罪危言世患雖伏質横分臣之願也伏質斬刑也横分謂身首分離守職不言没齒身全死之日尸未腐而名滅雖有景公之位伏櫪千駟臣不貪也故願一登文石之陛涉赤墀之塗當户牖之法坐户牖之間謂之扆言負扆也法坐正坐也聽朝之處猶言法宫法駕也盡平生之愚慮亡益於時有遺於世遺留也此臣寢所以不安食所以忘味也願陛下深省臣言臣聞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也善惡之報各如其事昔者秦滅二周夷六國隠士不顯佚民不舉絶三統滅天道是以身危子殺厥孫不嗣身為燕丹張良所謀子二世見殺孫謂子嬰所謂壅人以自塞者也故武王克殷未下車存五帝之後封殷於宋紹夏於杞謂封黄帝之後於薊帝堯之後於祝帝舜之後於陳並杞宋是為五帝明著三統示不獨有也是以姬姓半天下遷廟之主流出於户所謂存人以自立者也今成湯不祀殷人亡後陛下繼嗣久㣲殆為此也春秋經曰宋殺其大夫穀梁傳曰其不稱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事在僖二十五年穀梁所云在祖位者謂孔子本宋孔父之後防叔奔魯遂為魯人今宋所殺者亦孔父之後留在宋者於孔子為祖列故尊而不名也此言孔子故殷後也雖不正統封其子孫以為殷後禮亦宜之何者諸侯奪宗聖庶奪適奪宗始封之君尊為諸侯則奪其舊為宗子之事也奪適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是也孔子雖庶可為殷後適讀曰嫡傳曰賢者子孫宜有土而况聖人又殷之後哉昔成王以諸侯禮葬周公而皇天動威雷風著災今仲尼之廟不出闕里孔氏子孫不免編户列為庶人也以聖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誠能據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孫則國家必獲其福又陛下之名與天亡極何者追聖人素功封其子孫未有法也後聖必以為則不滅之名可不勉哉
  諌不受單于朝書愚曰甚哉處夷狄之難也漢哀帝建平四年單于請朝不受之則失其心受之則費其財是故公卿所言與雄不同姑以宣帝甘露之賜觀之金珠車馬之費勿論也當是時錦繡綺縠雜帛止八千匹至建平則加至三萬匹絮止八千斤至建平則加至三萬斤又加賜衣三百襲哀帝之世力不如宣帝費則四倍於宣帝雖獲柔逺之虚名深費國家之實力酌而處之既不卻其朝又從裁其賜揚雄似欠一言而漢庭公卿亦無以處此吾故曰區處之難
  揚雄漢書建平四年單于上書願朝五年時哀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游來厭人自黄龍竟寕時單于朝中國輒有大故由是難之以問公卿亦以為虚費府帑可且勿許單于使辭去未發黄門郎揚雄上書云云
  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㣲㣲謂精㣲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夫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以秦始皇之彊䝉恬之威帶甲四十餘萬然不敢窺西河迺築長城以界之㑹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於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時竒譎之士石畫之臣甚衆石言堅固如石畫計䇿也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卒終也莫得而言謂自免之計其事醜惡故不傳又高皇后常忿匈奴羣臣庭議樊噲請以十萬衆横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妄阿順㫖於是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細栁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迺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將三十萬衆徼於便墬古地字徼要也匈奴覺之而去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况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䇿迺大興師數十載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絶大幕破寘顔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瀚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於狼望之北哉匈奴中地名以為不壹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喙口也盧山匈奴中山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迺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獵其南而長羅侯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皆至質而還質信也謂所期處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風雷耳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博洽而匈奴内亂五單于爭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扶伏稱臣伏音蒲北反然尚羈縻之計不顓制專制謂以為臣妾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彊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𨽻以惡其彊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勞師逺攻傾國殫貨伏尸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旣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往時嘗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姑繒西南夷種藉蕩姐之場羌屬也藉猶蕩也姐音紫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艾讀曰刈刈絶也近不過旬月之役逺不離二時之勞離歴也三月為一時固已犂其庭掃其閭犂耕也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巻後無餘菑惟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茲甚未易可輕也今單于歸義懷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柰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夫款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縁往辭言單于因縁往昔和好之辭以怨漢歸怨於漢因以自絶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聲誠先於未然即䝉恬樊噲不復施棘門細栁不復備馬邑之策安所設衞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安所震先於未然謂計策素定禦難折衝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内辯者轂擊於外轂擊言使車交馳其轂相擊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都護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踰白龍堆而宼西邊哉龍堆形如土龍身無頭有尾髙大者二三丈埤者丈餘皆東北向相似也在西域中迺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惟陛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書奏天子寤焉召還匈奴使者更報單于書而許之
  諌伐匈奴書西山真氏曰此篇係諫王莽尤所謂三䇿蓋上世不闕  征之其上也然周宣之世戎狄内侵豈容不征之及境而返不勞師深入似亦未可謂非上策也尤之論五難當矣而其終也又欲深入霆擊以創艾之此又何策邪且莽以無道而致夷狄之叛尤未嘗一言及此而顓論用兵利害莽固不足為言然尤以漢臣而甘心事莽其又何說耶嚴尤漢書莽新即位怙府庫之富欲立威迺拜十二部將軍發郡國勇士武庫精兵各有所屯守轉委輸於邊議滿三十萬衆齎三百日糧同時十道並出窮追匈奴内之于丁令因分其地立呼韓邪十五子莽將嚴尤諫云云
  臣聞匈奴為害所從來久矣未聞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後世三家周漢秦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當周宣王時獫狁内侵至于涇陽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戎狄之侵譬猶蟁蝱之螫毆之而已故天下稱明是為中策漢武帝選將練兵約齎輕糧深入逺戍雖有克獲之功胡輟報之兵連禍結三十餘年中國罷耗匈奴亦創艾而天下稱武是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恥而輕民力築長城之固延袤萬里轉輸之行起於負海疆境既完中國内竭以喪社稷是為無策今天下遭陽九之戹比年饑饉西北邊尤甚發三十萬衆具三百日糧東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後乃備計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師老械弊勢不可用此一難也邊旣空虚不能奉軍糧内調郡國不相及屬此二難也計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勝牛又當自齎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鹵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軍出未滿百日牛必物故且盡餘糧尚多人不能負此三難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風多齎鬴鍑薪炭重不可勝鍑釡之大口也鬴古釡字鍑音富食糒飲水以歴四時師有疾疫之憂是故前世伐胡不過百日非不欲久勢力不能此四難也輜重自隨則輕銳者少不得疾行虜徐遁逃勢不能及幸而逢虜又累輜重如遇險阻銜尾相隨銜馬銜也尾馬尾也言前後單行不得並驅虜要遮前後危殆不測此五難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憂之今旣發兵宜縱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擊且以創艾胡虜莽不聽尤言轉兵轂如故天下騷動

  文選補遺巻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五
  元 陳仁子 輯
  上書三
  訟馬援書致堂胡氏曰人臣進退當於義而已援事世祖二十年自用人論之位不稱才爵不酬忠光武非簡賢者必以其女為太子妃逆防未然故不授以重任自致身論之伐先零守隴西出塞漠平交阯劬勞鞅掌亦既勤矣固非尸禄素食無報效者及年衰齒暮旅力旣愆則可以乞身於君告老而去馬革裏尸之志雖曰壯猷不幾於馮婦之所為乎卒使䜛言得行主眷不終此君子所以貴於時行則行時止則止也○愚曰人之智易料於生前而難料於身後馬援以智謀之雄士平生曉兵與光武合遨遊二帝擇主而事知去就之義高談二祖辨論短長知成敗之理聚米為山谷知形勢之曲折鑄銅為馬式知相馬之骨法以至知王磐之敗知吕种之禍可謂絶人獨至受梁松拜不如子儀之待盧杞載薏苡而歸不若魯男子之於婺女此則援之所不能知也雖然吾不以責援而深以此責光武也光武疑功臣其生也不能盡其用其死也不能明其枉援平生尚義散財豈有自私明珠者特濶逺有大畧而忽小節非援不知身後之禍而光武不知身後之枉此難與共安樂之譏世間不但一勾踐也而况智不如光武者乎
  朱勃馬援傳同郡勃字叔陽為雲陽令詣闕上書
  臣聞王德聖政不忘人之功採其一美不求備於衆故高祖赦蒯通而以王禮葬田横蒯通說韓信背漢高祖徵通至釋不誅田横初自稱齊王漢定天下横猶以五百人保於海島高祖追横横自殺以王禮葬之大臣曠然咸不自疑夫大將在外䜛言在内㣲過輒記大功不計誠為國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章邯為秦將使人請事至咸陽趙高不見有不信之心使還報邯畏趙高䜛之遂降項羽燕將據聊而不下史記曰燕將攻下聊城人或䜛之於燕燕將懼誅因保守聊城不敢歸聊即今博州聊城縣也豈其甘心末規哉悼巧言之傷類也竊見故伏波將軍馬援拔自西州欽慕聖義間關險難間關猶﨑嶇也觸冒萬死孤立羣貴之間傍無一言之佐馳深淵入虎口豈顧計哉寧自知當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邪八年車駕西討隗嚻國計狐疑衆營未集援建宜進之策卒破四州及呉漢下隴冀路斷隔唯獨狄道為國堅守士民飢困寄命漏刻援奉詔西使鎮慰邊衆乃招集豪傑曉諭羌戎謀如涌泉勢如轉規遂救倒懸之急存幾亡之城幾音祈幾近也兵全師進因糧敵人隴冀略平而獨守式授反空郡兵動有功師進輒克銖鉏先零縁入山谷猛怒力戰飛矢貫脛又出征交阯土多瘴氣援與妻子生訣無悔吝之心吝猶恨也遂斬㓕徵側克平一州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阯日南九真皆屬交州間復南討立陷臨鄉師已有業未竟而死吏士雖疫援不獨存夫戰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敗深入未必為得不進未必為非人情豈樂久屯絶地不生歸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觸冒害氣僵死軍事名㓕爵絶國土不傳海内不知其過衆庶未聞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誣罔之䜛家屬杜門塟不歸墓怨隙並興宗親怖慄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為之訟臣竊傷之夫明主醲於用賞約於用刑高祖嘗與陳平金四萬斤以間楚軍不問出入所為豈復疑以錢榖間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於䜛此鄒陽之所悲也詩云取彼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言欲令上天而平其惡惟陛下留思豎儒之言無使功臣懐恨黄泉臣聞春秋之義罪以功除公羊傳夏㓕項孰㓕之齊㓕之曷為不言齊㓕為桓公諱也以桓公常有繼絶存亡之功故君子為之諱也聖王之祀臣有五義禮記夫聖王之制祀也法施於人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若援所謂以死勤事者也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絶宜續以厭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竊感欒布哭彭越之義漢書彭越為梁王欒布為梁大夫使於齊越以謀反梟首洛陽詔有收視者捕之布使還奏事越頭下祠而哭之冒陳悲憤戰慄闕庭
  論東宫師保書愚曰人主創業莫先於教太子故創業所以得天下教太子所以守天下秦皇并六國而不能教二世故以亡國光武復漢祚而首能教明帝所以存國當建武間旣興太學擇師儒又建東宫擇師保所以建武文治煥然可述彪之言亦知本者班彪本傳彪字叔皮扶風安陵人時東宫初建諸王國並開而官屬未備師保多闕彪上言曰
  孔子稱性相近習相逺也賈誼以為習與善人居不能無為善猶生長於齊不能無齊言也習與惡人居不能無惡猶生長於楚不能無楚言也賈誼上疏之辭是以聖人審所與居而戒慎所習昔成王之為孺子出則周公召公太史佚入則太顛閎夭南宫括散宜生左右前後禮無違者故成王一日即位天下曠然太平是以春秋愛子教以義方不納於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詩云詒厥孫謀以宴翼子言武王之謀遺子孫也漢興太宗使鼂錯導太子以法術賈誼教梁王以詩書賈誼為梁王太傅梁王文帝之少子名揖愛而好書故令誼傅之及至中宗亦令劉向王襃蕭望之周堪之徒以文章儒學保訓東宫以下中宗宣帝也時元帝為太子宣帝令王襃劉向張子僑等之太子宫娯侍太子朝夕讀誦蕭望之為太傅周堪為少傳見漢書莫不崇簡其人就成德器今皇太子諸王雖結髮學問修習禮樂而傅相未值賢才官屬多闕舊典宜博選名儒有威重名通政事者以為太子太傅東宫及諸王國備置官屬又舊制太子食湯沐十縣設周衛交㦸五日一朝因坐東箱省視膳食其非朝日使㒒中允旦旦請問而已明不媟黷廣其敬也漢官儀曰皇太子五日一至臺因坐東箱省視膳食以法制敕太官尚食宰吏其非朝日使㒒中允旦旦請問明不媟黷所以廣敬也太子㒒一人秩千石中允一人四百石主門衛徼廵
  上誹謗書愚曰誹謗者天理之所寓公議之所出者也左傳曰庶人謗蓋庶人不與政聞國家過失則得誹謗者也堯立誹謗之木惟恐人不言而無損於國秦立誹謗之令惟恐人有言而何益於國今孔僖與崔篆孫駰談及漢武之事乃告以誹謗先帝刺譏當世嗚呼古先帝王之得失言者無罪聞者足以戒而曰誹謗何誣上罔世之甚也肅宗之勿問賢於秦皇逺矣孔僖本傳僖字仲和魯國魯人與崔篆孫駰復相友善同遊太學習春秋因讀呉王夫差時事僖廢書嘆曰若是所謂畫龍不成反為狗者駰曰然昔孝武皇帝始為天子年方十八崇信聖道師則先王五六年間號勝文景及後恣已忘其前之為善僖曰書傳若此多矣鄰房生梁郁儳和之曰如此武帝亦是狗耶僖駰黙然不對郁怒恨之隂上書告駰僖誹謗先帝刺譏當世事下有司駰詣吏受訊僖以吏捕方至恐誅乃上書肅宗自訟曰
  臣之愚意以為凡言誹謗者謂實無此事而虚加誣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惡顯在漢史坦如日月是為直說書傳實傳實事非虚謗也夫帝者為善則天下之善咸歸焉其不善則天下之惡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誅於人也誅責也且陛下即位以來政教未過而德澤有加言政教未有過失也天下所具也臣等獨何譏刺哉假使所非實是則固應悛改儻其不當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推原大數深自為計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顧天下之人必回視易慮以此事闚陛下心自今以後苟見不可之事終莫復言者矣臣之所以不愛其死猶敢極言者誠為陛下深惜此大業陛下若不自惜則臣何賴焉齊桓公親揚其先君之惡以唱管仲國語曰魯莊公束縛管仲以與齊桓公公親迎於郊而與之坐問焉昔吾先君襄公築臺以為高位田狩畢弋不聽國政卑聖侮士而惟女是崇九妃六嬪陳妾數百食必梁肉衣必文繡戎士凍餒是以國家不日引不月長恐宗廟不掃除社稷不血食敢問為此若何管子曰昔者聖王之理天下定人之居成人之事而慎用其六柄焉四人者勿使雜處雜處則其言哤其事易也然後羣臣得盡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逺諱實事豈不與桓公異哉臣恐有司卒然見構銜恨䝉枉不得自敘使後世論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寧可復使子孫追掩之乎謹詣闕伏謁
  上劉愷遜弟書潁濵蘇轍曰天下之遜三有不若之遜有相援之遜有無故之遜遜之為名天下之大功大善也然而至於無故之遜則聖人深疾而排之以為此姦人所以盜名而欺世也昔者公族穆子之遜韓起范宣子之遜知伯是不若之遜也舜之命禹也遜於臯陶命益也遜於朱虎熊羆是相援之遜也丁鴻鄧彪劉愷此三人當襲父爵而以遜其弟非有先君之命非有嫡庶之别而徒遜焉以取高於世俗君子疾而深譏之以為陷於無故之遜也○愚曰譲美德也書首堯舜詩首文王春秋首魯隱史記世家首呉大伯列傳首伯夷皆讓也劉愷之讓雖若矯激沽名為人上者敦亷恥厚風俗為事存其大體而畧其小瑕勉諭之可也若有司欲繩之過矣賈逵之疏可激當時貪競之流范⿰日𦻏 -- 曄之論可戒後世好名之弊賈逵漢書劉愷字伯豫以當襲父般爵讓與弟憲遁逃久之有司請絶愷國逵上疏
  孔子稱能以禮讓為國於從政乎何有竊見居巢侯劉般嗣子愷素行孝友謙遜絜清讓封弟憲濳身逺迹有司不原善惡之心而繩以循常之法懼非長克讓之風成含𢎞之化前世扶陽侯韋𤣥成𤣥成字少翁韋賢薨讓封於兄𢎞宣帝高其節以為河南太守元帝時為御史大夫又為丞相見前漢書也近有陵陽侯丁鴻鄳侯鄧彪鴻讓國於弟盛和帝時為司徒彪讓國於弟荆鳳明帝時為太尉鄳音盲並以高行絜身辭爵未聞貶削而皆登三事今愷景仰前修有伯夷之節宜䝉矜宥全其先功以增聖朝尚德之美和帝納之乞徵黄瓊李固并消弭書愚曰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故拘於應驗者難言究於人事者易見後漢郎顗襄楷各以隂陽災異自名顗薦黄瓊李固之賢而揩明杜衆李雲之寃是亦假天之說以警悟其君者也大槩東漢至順帝權臣雖横宦寺雖强而人才尚多猶可有為故李固周舉之淵謨𢎞深左雄黄瓊之政事貞固桓焉楊厚以儒學進崔瑗馬融以文章顯呉祐蘇章种嵩欒巴牧民之良幹龐參虞詡將帥之𢎞規王龔張皓虚心以推士張綱杜喬直道以糾違彬彬備載范史之傳論順帝能倚而仗之又悟顗之所陳四事而振陽剛攬權柄雖為漢之武宣不難惜乎其倒置也若曰顗之弊失之巫過矣
  郎顗本傳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薦黄瓊李固並陳消災之術曰
  臣前對七事要政急務宜於今者所當施用誠知愚淺不合聖聽人賤言廢當受誅罰征營惶怖靡知厝身臣聞刳舟剡楫將欲濟江海也聘賢選佐將以安天下也昔唐堯在上羣龍為用羣龍喻賢臣也文武創德周召作輔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耀者也詩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賴以致雍熈陛下踐阼以來勤心衆政而三九之位未見其人是以災害屢臻四國未寧臣考之國典驗之聞見莫不以得賢為功失士為敗且賢者出處翔而後集爵以德進則其情不苟然後使君子恥貧賤而樂富貴矣若有德不報有言不醻來無所樂進無所趨無賞罰也則皆懐歸藪澤修其故志矣夫求賢者上以承天下以為人不用之則逆天統違人望逆天統則災𤯝降違人望則化不行災𤯝降則下呼嗟化不行則君道虧四始之缺五際之戹其咎如此四始謂關雎為國風之始鹿鳴為小雅之始文王為大雅之始清廟為頌之始缺猶廢也翼奉傳曰易有隂陽五際孟康曰韓詩外傳云五際卯酉午戍亥也隂陽終始際㑹之歲於此則有變改之政豈可不剛健篤實矜矜慄慄以守天功盛德大業乎臣伏見光禄大夫江夏黄瓊耽道樂術清亮自然被褐懐寶含味經籍又果於從政明逹變復言明於變易消復之術也朝廷前加優寵賔于上位瓊入朝日淺謀謨未就因以喪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聲大器晚成聲震宇内謂之大音善人為國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復怪其不時還任陛下宜加隆崇之恩極養賢之禮徵反京師以慰天下又處士漢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藝履顔閔之仁絜白之節情同皎日忠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當世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為聖cq=32漢宜䝉特徵以示四方夫有出倫之才不應限以官次昔顔子十八天下歸仁子竒穉齒化阿有聲子竒齊人年十八為阿邑宰出倉廪以振貧之邑内大化見說苑若還瓊徵固任以時政伊尹傳說不足為比則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顗明不知人伏聴衆言百姓所歸臧否共歎願汎問百寮覈其名行有一不合則臣為欺國惟留聖神不以人廢言謹復條便四事附奏於左
  一事孔子作春秋書正月者敬歲之始也王者則天之象因時之序宜開發德號爵賢命士流寛大之澤垂仁厚之德順助元氣含養庶類如此則天文昭爛星辰顯列五緯循軌四時和睦不則太陽不光天地溷濁時氣錯逆霾霧蔽日自立春以來累經旬朔未見仁德有所施布但聞罪罰考掠之聲夫天之應人疾於影響而自從入歲常有䝉氣月不舒光日不宣曜日者太陽以象人君政變於下日應於天清濁之占隨政抑揚天之見異事無虚作豈獨陛下倦於萬機帷幄之政有所闕歟何天戒之數見也臣願陛下發揚乾綱援引賢能勤求機衡之寄以獲斷金之利臣之所陳輒以太陽為先者明其不可久闇急於改正其異雖㣲其事甚重臣言雖約其㫖甚廣惟陛下乃眷臣章深留明思
  二事孔子曰雷之始發大壯始君弱臣彊從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壯用事消息之卦也於此六日之中靁當發聲發聲則歲氣和王道興也周書時訓曰春分之日𤣥鳥至又五日雷乃發聲雷不發聲諸侯失人也易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雷者所以開發萌芽辟隂除害萬物須雷而解資雨而潤故經曰雷以動之雨以潤之王者崇寛大順春令則雷應節不則發動於冬當震反濳故易傳曰當雷不雷太陽弱也今蒙氣不除日月變色則其效也天網恢恢疎而不失老子之文也隨時進退應政得失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璇璣動作與天相應雷者號令其徳生養號令殆廢當生而殺則雷反作其時無歲雷以東鳴則歲飢也陛下若欲除災昭祉順天致和宜察臣下尤酷害者亟加削黜以安黎元則大皓恱和雷聲乃發大皓天也
  三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與歲星合於房心太白在北歲星在南相離數寸光芒交接房星者天帝明堂布政之宫春秋元命包曰房四星心三星孝經鈎命決曰歲星守心年穀豐歲星守心為重華故年豐也尚書洪範記曰月行中道移節應期德厚受福重華留之天官書曰歲星一曰攝提一曰重華重華者謂歲星在心也今太白從之交合明堂金木相賊而反同合太白金也嵗星木也金尅木故相賊也此以隂陵陽臣下專權之異也房心東方其國主宋卯為房心宋之分也石氏經曰石氏魏人石中夫人也見藝文志歲星出左有年出右無年今金木俱東歲星在南是為出右恐年穀不成宋人飢也陛下宜審詳明堂布政之務然後妖異可消五緯順序矣五緯星也
  四事易傳曰陽無德則旱隂僭陽亦旱陽無德者人君恩澤不施於人也隂僭陽者禄去公室臣下專權也自冬涉春訖無嘉澤數有西風反逆時節春當東風也朝廷勞心廣為禱祈薦祭山川暴龍移市臣聞皇天感物不為偽動災變應人要在責已若令雨可請降水可禳止則歲無隔并太平可待然而災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不在祈禱立春以來未見朝廷賞録有功表顯有德存問孤寡賑恤貧弱而但見洛陽都官奔車東西收繫纎介牢獄充盈臣聞恭陵火處比有光曜明此天災非人之咎丁丑大風掩蔽天地風者號令天之威怒皆所以感悟人君忠厚之戒又連月無雨將害粟麥若一穀不登則飢者十三四矣陛下誠宜廣被恩澤貸贍元元昔堯遭九年之水人有十年之蓄者簡稅防災為其方也簡少也方法也願陛下早宣德澤以應天功若臣言不用朝政不改者立夏之後乃有澍雨於今之際未可望也若政變於朝而天不雨則臣為誣上愚不知量分當鼎鑊
  論封梁冀書西山真氏曰桓帝之立梁冀之力也而杜喬以為不當賞何哉蓋人君之得天位天之命也命出於天而人臣竊之以為已功人君舉其功以歸之臣下是皆不知有天命者也杜喬之言不亦正乎
  杜喬本傳喬字叔榮河南林慮人梁冀子弟五人及中常侍等以無功並封喬上書
  陛下越從藩臣龍飛即位天人屬心萬邦攸賴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傷善害德興長佞諛臣聞古之明君褒罰必以功過末世闇主誅賞各縁其私今梁氏一門宦者㣲孽公羊傳臣僕庶孽之事何休註孽賤子也猶樹之有孽生並帶無功之紱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勝言夫有功不賞為善失其望姦回不詰爲惡肆其凶故陳資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無勸周易旅于處得其資斧漢書音義資利也苟遂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喪身亡國可不慎哉
  論中官養子襲爵書致堂胡氏曰周官有奄人以精氣閉藏者為之後乃用刑人趙高猶非出於蠶室也生而隠宫古之奄也必天刑之則亦鮮矣後世乃特開此門絶人之世不為防制昏朝濁代至數千員大逆天理又以敗其國家不知何所急而為之也不幸前已有之猶當裁損其員數卑約其品禄而禁其未然者何乃許之襲爵養子與全人比乎茅土之封所以待功勲建賢德而加諸刀鋸之賤似續之任所以繼先祖傳後來而責諸不父之家且殘無罪之人息生生之道耗蠧財用崇長禍階一舉而六失併焉有天下國家者可不深思而痛革之乎
  張綱漢書綱字文紀常感激慨然歎曰穢惡滿朝不能奮身出命掃國家之難雖生吾不願也退而上書曰
  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尋大漢初隆及中興之世文明二帝德化尤盛觀其理為易循易見但恭儉守節約身尚德而已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倖賞賜裁滿數金惜費重人故家給人足夷狄聞中國優富任信道德所以姦謀自消而和氣感應而頃者以來不遵舊典無功小人皆有官爵富之驕之而復害之非愛人重器承天順道者也伏願陛下少留聖思割損左右以奉天心再論宦官書致堂胡氏曰文帝好用黄老非黄老能清靜也文景有愛民之德故效臻於清靜耳明帝致浮屠非浮屠能治平也明帝有寧民之政故效臻於治平耳建其末流先業不嗣而其從事祠享要求福利於異端之術一何愚哉此亦祖宗師表不正之所致也或曰兩漢好尚儒術東京晚節教養尤甚然黨錮之禍興于太學則尊事孔子者亦豈無弊乎曰子可謂䝉蔽之民矣黨錮之禍豈諸生所願欲哉桓靈稍有世祖顯宗之見取此二百人隨才任使其治効當不愧於建武永平之盛矣惟讎疾賢才而斵喪之也故宦官蠧於内百姓怨於外英雄並起而忠良計畫之士各為知已者用三方鼎峙漢室遂虚是豈諸生宗師孔子之弊耶襄楷
  臣伏見大白北入數日復出東方其占當有大兵中國弱四夷彊臣又推步熒惑今當出而濳必有隂謀皆由獄多冤結忠臣被戮德星所以久守執法亦為此也德星歲星也陛下宜承天意理察冤獄為劉瓆成瑨虧除罪辟追録李雲杜衆等子孫夫天子事天不孝則日蝕星鬭比年日蝕於正朔三光不明五緯錯戾前者宫崇所獻神書專以奉天地順五行為本亦有興國廣嗣之術其文易曉參同經典而順帝不行故國𦙍不興太平經興帝王篇曰真人問神人曰吾欲使帝王立致太平豈可聞邪神人言但順天地之道不失銖分則立致太平元氣有三名為太陽太隂中和形體有三名為天地人天有三名為日月星北極為中也地有三名為山川與平土人有三名為父母子政有三名為君臣人此三者常相得腹心不失銖分使其同一憂右成一家立致太平延年不疑也又問曰今何故其生子少也天師曰善哉子之言也但施不得其意耳如令施其人欲生也開其玉户施種於中比若春種於地也十十相應和而生其施不以其時比若十月種物於地也十十盡死固無生者真人欲重知其審今無子之女雖日百施其中猶無所生也不得其所生之處比若此矣是故古者聖賢不妄施於不生之地也名為亡種竭氣而無所生成今太平氣到或有不生子者反斷絶天地之統使國少人理國之道多人則國富少人則國貧今天上皇之氣已到天皇氣生物乃當萬倍其初天地孝冲孝質頻世短祚臣又聞之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為生虐故周衰諸侯以力征相尚於是夏育申休宋萬彭生任鄙之徒生於其時並多力之人也夏育衛人力舉千鈞宋萬宋人殺昬公遇大夫仇牧於門批而殺之齒著門闔彭生齊人拉魯桓公幹而殺之范雎曰以任鄙人力焉而死申休未詳何世也殷紂好色妲己是出妲己蘇人之美女也獻於紂紂納為妻常與沉湎于酒事見列女傳葉公好龍真龍游廷子張見魯哀公七日哀公不禮子張曰君之好事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也葉公子高好畫龍天龍聞之降之窺頭於牖葉公子高見之棄而反走五色無主是葉公子高好夫似龍而非好真龍事見新序今黄門常侍天刑之人陛下愛待兼倍常寵繼嗣未兆豈不為此天官宦者星不在紫宫而在天市明當給使主市里也山陽公載記市垣二十二星而帝坐居其中宦者四星唯供市買之事今乃反處常伯之位實非天意又聞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虚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慾去奢今陛下嗜慾不去殺罰過理旣乖其道豈獲其阼哉或言老子入夷狄為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言浮屠之人寄桑下者不經三宿便即移去示無愛戀之心天神遺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盻之四十三章經天神獻玉女於佛佛曰此是革囊盛血穢耳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婬女豔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柰何欲如黄老乎
  論犯贜并坐舉主書愚曰楊林犯贜坐舉主之說此漢法也漢法薦舉之路甚廣而同坐之法亦嚴如嚴延年薦獄吏有贓不入身猶坐貶秩張勃舉茂才不以實亦坐削户二百當時貢禹請選舉不實輒行其誅亡但免官其嚴如此故擇舉主於未用之先察舉人於將用之始責舉主於已用之後此良法也第人最難知丙吉能舉于杜而不免失於萬年之諂諛何武能舉龔唐而不免失於雅拜之盤辟倫欲立罰不先立賞則嚴於誅而略於勸人亦有所憚而畏人材亦無由見矣此法所以貴於周而盡也
  楊倫本傳倫字仲理陳留東昏人時邵陵令任嘉在職貪穢因遷武威太守後有司奏嘉贓罪千萬徵考廷尉其所牽染將相大臣百有餘人倫乃上書曰
  臣聞春秋誅惡及本本誅則惡消振裘持領領正則毛理今任嘉所坐狼藉未受辜戮猥以垢身改典大郡自非案坐舉者無以禁絶姦萌往者湖陸令張疊蕭令駟賢徐州刺史劉福等釁穢己章咸伏其誅而豺狼之吏至今不絶者豈非本舉之主不加之罪乎昔齊威之霸殺姦臣五人并及舉者以弭謗讟當斷不斷黄石所戒事見黄石公三畧夫聖王所以聽僮夫匹婦之言者猶塵加嵩岱霧集淮海雖未有益不為損也惟陛下留神省察上救朱穆書西山真氏曰桓帝寵宦孺而抑忠良李雲杜衆以此死於前朱穆又以是死於後亡國之政日促矣
  劉陶漢書宦者趙忠喪父歸葬安平僭為璵璠玉匣偶人穆聞之下郡案驗吏畏其嚴明遂發墓剖棺陳尸出之而收其家屬帝聞大怒徵穆詣廷尉輸作左校太學書生劉陶等數千人詣闕上書訟穆曰
  伏見施刑徒朱穆處公憂國拜州之日志清姦惡誠以常侍貴寵父兄子弟布在州郡競為虎狼噬食小人故穆張理天綱補綴漏目羅取殘禍以塞天意由是内官咸共恚疾謗讟煩興䜛隙仍作極其刑謫輸作左校天下有識皆以穆同勤禹稷而被共鯀之戾若死者有知則唐帝怒於崇山重華忿於蒼墓矣尚書放驩兠於崇山孔安國註曰崇山南裔也山海經曰有讙頭之國帝堯葬焉郭璞註讙頭驩兠也禮記舜葬蒼梧之野當今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運賞則使餓𨽻富於季孫運行也論語曰季氏富於周公呼噏則令伊顔化為桀跖而穆獨亢然不顧身害非惡榮而好辱惡生而好死也徒感王綱之不攝攝持也懼天網之久失故心懐憂為上深計臣願黥首繫趾代穆校作帝覽其奏赦之○黥首謂鑿額涅墨也繫趾謂欽其足也以鐵著足曰欽也○愚曰劉陶在東漢氣節挺挺文詞振發直有賈生論事之風觀穆為宦者所陷陶力救之陶為宦者所陷獨無能救之者噫
  論賞功立后書⿰日𦻏 -- 曄論曰禮有五諌諷為上若夫託物見情因文載㫖使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自戒貴在於意達言從理歸乎正曷其絞訐摩上以衒沽成名哉李雲草茅之生不識失身之義遂乃露布帝者班檄三公至於誅死而不顧斯豈古之狂也夫未信而諫則以為謗已故說者識其難焉○愚曰人臣欲有言於君欲使其明白而相從不當訐直以相抗以愚觀李雲志雖忠而言則過非言事者之法也且以雲論黄精之變曰陳項虞田許氏不可令居典兵之官使桓帝如煬帝誤殺李金才則害人多矣嗟夫帝欲不諦是何等語他主聞之尚駭况桓帝乎若此等言非但無益於國而實有害於身雖同時如劉陶之訐直亦不至觸諱若此亦可為言者之戒
  李雲本傳雲字行祖甘陵人桓帝延熹二年誅大將軍梁冀而中常侍單超等五人皆以誅冀功並封列侯專權選舉又立掖庭民女亳氏為皇后數月間后家封者四人賞賜巨萬是時地數震裂衆災頻降雲素剛憂國將危心不能忍乃露布上書移副三府曰
  臣聞皇后天下母德配坤靈得其人則五氏來備不得其人地動搖宫比年災異可謂多矣皇天之戒可謂至矣高祖受命至今三百六十四歲君期一周當有黄精代見姓陳項虞田許氏不可令此人居太尉太傅典兵之官舉厝至重不可不慎班功行賞宜應其實梁冀雖持權專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誅猶召家臣搤音厄持也捉也殺之耳而猥封謀臣萬户以上高祖聞之得無見非西北列將謂皇甫規段熲得無解體孔子曰帝者諦也春秋運斗樞曰五帝修名立功修德成化統調隂物色陽招類使神故稱帝帝之言諦也鄭𤣥註審諦於言也○劉攽曰註帝之諦案文言當在諦字上今官位錯亂小人諂進財貨公行政化日損尺一拜用不經御省是帝欲不諦乎
  宦官女寵書
  劉瑜本傳瑜字季節廣陵人延熹八年太尉楊秉舉賢良方正及到京師上書曰
  臣瑜自念東國鄙陋得以豐沛枝𦙍被䝉復除不給卒伍故太尉楊秉知臣竊闚典籍猥見顯舉誠冀臣愚直有補萬一而秉忠謨不遂命先朝露臣在下土聽聞歌謡驕臣虐政之事逺近呼嗟之音竊為辛楚泣血連如幸得引録備答聖問泄寫至情不敢庸回庸用也回邪也誠願陛下且以須臾之慮覽今往之事人何為咨嗟天曷為動變蓋諸侯之位上法四七垂文炳燿關之盛衰者也四七二十八宿也諸侯為天子守四方猶天之有二十八宿漢官儀曰天子建侯上法四七也今中官邪孽比肩列土皆競立𦙍嗣繼體傳爵或乞子疎屬或買兒市道殆乖開國承家之義古者天子一娶九女公羊傳諸侯一聘三女天子一娶九女夏殷制也娣姪有序河圖授嗣正在九房今女嬖令色充積閨帷皆當盛其玩飾冗食空宫勞散精神生長六疾此國之費也生之傷也且天地之性隂陽正紀隔絶其道則水旱為并詩云五日為期六日不詹怨曠作歌仲尼所録况從幼至長幽藏殁身又常侍黄門亦廣妻娶怨毒之氣結成妖眚行路之言官發畧人女取而復置轉相驚懼孰不悉然無縁空生此謗鄒衍匹夫杞氏匹婦尚有城崩霜隕之異况乃羣輩咨怨能無惑乎淮南子曰鄒衍事燕惠王盡忠左右諧之王繫之仰天而哭五月天為之下霜列女傳曰齊人杞梁龔莒戰死其妻無所歸乃就夫尸於城下而哭之七日城崩昔秦作阿房國多刑人今第舍增多窮極竒巧掘山攻石不避時令促以嚴刑威以正法民無罪而覆入之民有田而覆奪之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姦情賕賂皆為吏餌民愁鬱結起入賊黨官輒興兵誅討其罪貧困之民或有賣其首級以要酬賞父兄相代殘身妻孥相視分裂窮之如彼代之如此豈不痛哉又陛下以北長之尊神器之寶而㣲行近習之家私幸宦官之舍賔客市買熏灼道路因此暴縱無所不容今三公在位皆博達道藝而各正諸已莫或匡益者非不智也畏死罰也惟陛下設置七臣以廣諫道及開東序金縢史官之書從堯舜禹湯文武致興之道逺佞邪之人放鄭衛之聲則正致和平德感祥風矣臣悾悾推情言不足採懼以觸忤征營慴悸
  論虹蜺降嘉德殿書愚曰嘗讀范⿰日𦻏 -- 曄五行志以靈帝時北氣墮温明殿蔡邕言為天投蜺之象按元命苞曰隂陽交為虹蜺又考靈耀曰日旁氣白為虹莊子曰陽灸隂為虹夫雨氣成虹朝陽射之則在西夕陽射之則在東則虹之氣蓋暈於日而成也今志所載氣黒如車蓋則此氣特沴氣而已今覆殿庭大位將傾未必便可指為虹蜺故辨之
  楊賜五行志靈帝光和元年六月丁丑有北氣墮北宫温明殿東庭中黒如車蓋起奮訊身五色有頭體長十餘丈形貎似龍上問蔡邕對曰所謂天投蜺者也不見足尾不得稱龍易傳曰蜺之比無德以色親也潜潭巴曰虹出后妃隂脅王者又曰五色迭至照于宫殿有兵革之事
  臣聞之經傳或得神以昌或得神以亡國家休明則鑒其徳邪辟昏亂則視其禍今殿前之氣應為虹蜺皆妖邪所生不正之象詩人所謂蝃蝀者也於中孚經曰蜺之比無德以色親易稽覽圖中孚經之文也比類也鄭𤣥註蜺邪氣也隂無德以好色得親幸於陽也方今内多嬖倖外任小臣上下並怨諠譁盈路是以災異屢見前後丁寧今復投蜺可謂孰矣孰成也案春秋䜟曰天投蜺天下怨海内亂春秋演孔圖曰霓者斗之亂精也失度投霓見宋均註投霓投應也加四百之期亦復垂及漢終於四百年解見獻帝紀昔虹貫牛山管仲諫桓公無近妃宫春秋文曜鉤曰白虹貫牛山管仲諫曰無近妃宫君恐失權齊侯大懼退去色黨更立賢輔使后出望土牛山四面聽之以厭神宋均註山君位也虹霓隂氣也隂氣貫之君惑於妻黨之象也望謂祭以謝過也流俗本山作升者誤也易曰天垂象見吉凶聖人則之今妾媵嬖人閹尹之徒共專國朝欺罔日月又鴻都門下招會羣小造作賦說以蟲篆小技見寵於時如驩兠共工更相薦說旬月之間並各拔擢樂松處常伯任芝居納言郄儉梁鵠俱以便辟之性佞辯之心各受封爵不次之寵而令搢紳之徒委伏畎畆口誦堯舜之言身蹈絶俗之行棄捐溝壑不見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處從小人之邪意順無知之私欲不念板蕩之作虺蝪之誡殆哉之危莫過於今幸賴皇天垂象譴告周書曰天子見怪則修德諸侯見怪則修政卿大夫見怪則修職士庶人見怪則修身唯陛下慎經典之誡圖變復之道斥逺佞巧之臣速徵鶴鳴之士内親張仲外任山甫斷絶尺一抑止槃游留思庶政無敢怠遑冀上天還威衆變可弭老臣過受師傅之任數蒙寵異之恩豈敢愛惜垂没之年而不盡其慺慺之心哉乞斬十常侍書愚曰世有迫於心而激於言者皆其憤之深而不獲騁焉者也雖然憤而言猶可也憤而不止於言不可也生殺者人主之大柄也而下之人曰生某曰殺某直騁一言以為决彼非僭且狂也天下之憤莫甚於利害之相交又莫甚於上下之相蒙又其甚者鬱抑而不得逞則激烈於言亦其大有不堪者也昔者張禹師傅也而朱雲欲斬之國忠宰相而唐兵搶揭之誅賞之權不出於上而出於下幾若倒置者而君子以為其為惡也固其為憤也切則其言自有不獲止者張均斬十常侍之疏吾因得以諒其憤矣靈帝不從所言以釋其憤遂使誣奏以死虚言不中則積為袁紹舉兵之憤興晉陽之甲除君側之惡而事勢去矣鈞言雖憤也其猶可為哉
  張鈞漢書鈞是時讓忠及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宋典十二人皆為中常侍封侯貴寵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貪殘為人蠧害黄巾旣作盜賊糜沸郎中中山張鈞上書曰
  竊惟張角所以能興兵作亂萬人所以樂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親賔客典據州郡辜𣙜財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無所吿訴故謀議不軌聚為盜賊宜斬十常侍縣頭南郊以謝百姓又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須師旅而大宼自消天子以鈞章示讓等皆免冠徒跣頓首乞自致洛陽詔獄並出家財以助軍費有詔皆冠履視事如故帝怒鈞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當有一人善者不















  文選補遺巻十五
<集部,總集類,文選補遺>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六
  元 陳仁子 輯
  議上吕祖謙曰漢置大夫專掌議論苟其事疑似而未决則合中朝之士雜議之自兩府大臣以下至博士議郎皆得以信其已見而不嫌其卑抗尊也故罷昌陵有議罷郡國廟有議擊珠厓有議賞邊功有議入榖贖罪有議賈誼為博士每詔令下諸老先生未能言誼盡為之對未嘗以公卿之言而廢誼之對也呼韓邪單于願保塞朝臣集議卒用郎中侯應之䇿未嘗以公卿之言而廢應之䇿也朱博得罪議其獄者五十八人而諌大夫龔勝等敢於異將軍二千石之議也王嘉得罪議其獄者六十人而少府猛等敢於抗驃騎將軍御史之議也不緘黙以因人不雷同以附勢不合黨以濟姦不託公以行私惟盡其已之所欲言而付之人主之獨斷此漢之集議所以有公天下之意然至於屯田之功既成有詔誅前言不便者馬邑之舉既敗獨罪首謀以謝天下此又足以警謀議之不謹者也故表而出之
  擊匈奴議愚曰古之集議以我而從人後世集議以人而從我故武帝有好兵之心王恢從帝者是之朝廷有言利之臣凡文學不從衆者拒之比之合宫衢室之議堯舜舍己從人之心不同矣
  韓安國王恢
  大行王恢燕人數為邊吏習胡事議曰漢與匈奴和親率不過數歳即背約不如勿許舉兵擊之安國曰千里而戰即兵不獲利今匈奴負戎馬足懐鳥獸心遷徙鳥集難得而制得其地不足為廣有其衆不足為彊自上古弗屬不内屬於中國漢數千里爭利則人馬罷罷讀曰疲虜以全制其敝勢必危殆臣故以為不如和親羣臣議多附安國於是上許和親明年鴈門馬邑豪聶壹豪猶帥也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親親信邊可誘以利致之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上乃召問公卿曰朕飾子女以配單于幣帛文錦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侵盜無已邊竟數驚朕甚閔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大行恢對曰陛下雖未言臣固願效之效致也臣聞全代之時代未分之時也六國之時全代為一國尚能以擊匈奴况今加以漢之大乎北有彊胡之敵内連中國之兵然尚得養老長幼種樹以時倉廪常實匈奴不輕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為一天下同任又遣子弟乘邊守塞乘登也轉粟輓輸以為之備然匈奴侵盜不已者無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竊以為擊之便御史大夫安國曰不然臣聞高皇帝嘗圍於平城匈奴至者投鞍高如城者數所解脫其馬示閑暇也投積其鞍若營壘平城之飢七日不食天下歌之及解圍反位而無忿怒之心夫聖人以天下為度者也不以已私怒傷天下之功故乃遣劉敬奉金千斤以結和親至今為五世利孝文皇帝又嘗一擁天下之精兵聚之廣武常谿廣武鴈門縣常谿谿名然終無尺寸之功而天下黔首無不憂者孝文寤於兵之不可宿宿人留也故復合和親之約此二聖之迹足以為效矣臣竊以為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聞五帝不相襲禮三王不相復樂非故相反也各因時宜也且高帝身被堅執銳䝉霧露沭霜雪行幾十年所以不報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邊竟數驚士卒傷死中國槥車相望槥小棺也此仁人之所隱也隠痛也臣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利不十者不易業功不百者不變常是以古之人君謀事必就祖發政占古語重作事也祖祖廟也占問也重猶難也且自三代之盛夷狄不與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彊弗能服也以為遠方絶地不牧之民不足煩中國也不牧謂不可牧養且匈奴輕疾悍亟之兵也至如猋風去如收電猋疾風也畜牧為業弧矢射獵逐獸隨草居處無常難得而制今使邊郡久廢耕織以支胡之常事其勢不相權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聞鳳鳥乘於風聖人因於時昔秦穆公都雍地方三百里知時宜之變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國十四隴西北地是也及後䝉恬為秦侵胡辟數千里以河為竟累石為城樹榆為塞塞上種榆匈奴不敢飲馬於河置㷭𤎩然後敢牧馬夫匈奴獨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國之盛萬倍之資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猶以彊弩射且潰之癰也必不留行矣留止也言無所礙若是則北發月氐可得而臣也發猶徴召也北自月支以來皆可徵召而為臣臣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用兵者以飽待飢正治以待其亂定舍以待其勞舍止息也故接兵覆衆伐國墮城覆敗也墮毁也言兵與敵接則敗其衆所伐之國則毁其城常坐而役敵國此聖人之兵也且臣聞之衝風之衰不能起毛羽衝風疾風之衝突者也彊弩之末力不能入魯縞縞素也曲阜之地俗善作之尤為輕細取喻也夫盛之有衰猶朝之必莫也今將巻甲輕舉深入長毆難以為功從行則脅迫衡行則中絶從音縱衡猶横也疾則粮乏徐則後利後利謂不及於利不至千里人馬乏食兵法曰遺人獲也言以軍遺敵人令其虜獲遺音弋季反意者有他繆巧可以禽之則臣不知也不然則未見深入之利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夫草木遭霜者不可以風過清水明鏡不可以形逃通方之士不可以文亂方道也今臣言擊之者固非發而深入也將順因單于之欲誘而致之邊吾選梟騎壯士隂伏而處以為之備審遮險阻以為其戒吾勢已定或營其左或營其右或當其前或絶其後單于可禽百全必取上曰善乃從恢議隂使聶壹為間亡入匈奴謂單于曰吾能斬馬邑令丞以城降單于入塞未至馬邑百餘里覺之還去塞下傳言單于已去漢兵追至塞度弗及王恢等皆罷兵上怒恢不出擊單于輜重也恢曰始約為入馬邑城兵與單于接而臣擊其輜重可得利今單于不至而還臣以三萬人衆不敵祇取辱固知還而斬然完陛下士三萬人於是下恢廷尉廷尉當恢逗撓當斬
  罷鹽鐵議桓寛曰余覩鹽鐵之議異哉吾所聞汝南朱子伯為余言當此之時豪傑並起四方輻湊賢良茂陵唐生文學魯國萬生之倫六十餘人咸聚闕庭舒六藝之風論太平之原智者贊其慮仁者明其施勇者見其㫁辯者陳其詞誾誾焉侃侃焉雖不能詳備斯可畧觀矣然蔽於雲霧終廢不行悲夫公卿知任武可以闢地而不知德廣可以附遠知權利可以廣用而不知稼穡可以富國也近者親附遠者説德則何為而不成何求而不得不出於斯路而務蓄利長威豈不繆哉中山劉子雍言王道矯當世復諸正務在乎反本直而不激切而不悖斌斌然斯可謂𢎞博君子矣九江祝生奮由路之意推史魚之節發憤懣刺譏公卿介然直而不撓可謂不畏强禦矣桑大夫據當世合時變推道術尚權利辟畧小辯雖非正法然巨儒宿學不能自解博物通達之士也然攝公卿之位不引準繩以道化下放於利末不師古始處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隕其姓以及厥宗車丞相履伊吕之列當軸處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若夫丞相御史大夫兩府之士不能正議以輔宰相成同類長同行阿意苟合以説其上斗筲之徒何足算也
  賢良文學孝昭始元六年二月
  詔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所疾苦文學對曰竊聞治人之道防淫佚之原廣道德之端抑末利而開仁義毋示以利然後教化可興而風俗可移也今郡國有鹽鐵酒𣙜均輸與民爭利散敦厚之樸成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趨末者衆願悉罷之御史大夫桑𢎞羊難以爲此國家大業所以制四夷安邊足用之本罷之不便文學曰有國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喪畜仁義以風之廣徳行以懷之是以近者親附而遠者恱服仁政無敵於天下惡用費哉大夫曰古之立國者開本未之途通有無之用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器械不備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商工不備也養生送終之具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聖人作爲舟檝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駕馬以達陵陸致遠窮深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是以先帝建鐵官以贍農民開均輸以足民財鹽鐵均輸萬民所戴仰而取給者也文學曰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工商盛而本業荒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不務民用而淫巧衆也髙帝禁商不得士宦所以遏貪鄙之俗也排困市井防塞利門而民猶爲非况上之爲利乎傳曰諸侯好利則大夫鄙大夫鄙則士貪士貪則庶民盜是開利孔爲民罪梯也大夫曰均輸則民齊勞逸平準則民不失職均輸平準所以平萬物而便百姓非開利孔爲民罪梯者也文學曰古之賦稅於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農人納其獲女工效其功今釋其所有責其所無百姓賤賣貨物以便上求間者郡國或令民作布絮吏恣留難農民重苦女工再稅未見輸之均也縣官擅市則萬物並收諸物騰躍而商賈侔利自市則吏容姦豪而富商積貨儲物以待其急輕賈姦利收賤以取貴未見準之平也蓋古之均輸所以齊勞逸而便貢輸非以爲利而賈物也大夫曰家人有寶器尚匣而藏之况人主之山海乎夫權利之處必在深山窮澤之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異時鹽鐵未籠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呉王專山澤之饒薄賦贍窮以成私威私威積而逆節之心作今縱民於權利罷鹽鐵以資彊暴遂其貪心衆邪羣聚私門成黨則彊禦日以不制而兼并之徒姦形成矣文學曰民人藏於家諸侯藏於國天子藏於海内故民人以垣牆爲藏閉天子以四海爲匣匱天子適諸侯升自阼階諸侯納管鍵執䇿而聴命示莫爲主也王者不畜聚下藏於民逺浮利務民之義義禮立則民化上若是雖湯武生於世無所容其慮工商之事歐冶之任何姦之能成三桓專魯六卿分晉不以鹽鐵故權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蕭牆而不在朐邴也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寧言鹽鐵品令甚明卒徒衣食縣官作鑄鐵器給用甚衆無妨於民今總一鹽鐡非獨爲利入也將以建本抑末離朋黨禁淫侈絶并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澤不以封爲下之專利也鐵器兵刃天下大用非衆庶所宜事也豪民欲擅山海以致富業故沮事者衆文學曰扇水都尉所言一切之術非君國子民之道也陛下繼孝武皇帝之後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輔明主以仁義即位六年公卿無請减除不急之官省罷機利之人陛下令郡國賢良文學議三五之道六藝之風陳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燦然今公卿辯議未有所定所謂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大夫曰昔商君相秦也設百倍之利收山澤之稅國富民彊蓄積有餘是以征敵伐國攘地斥境不賦百姓而師以贍故用不竭而民不知地盡西河而民不苦今鹽鐡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軍旅之費務蓄積以備乏絶有益於國無害於人文學曰文帝之時無鹽鐵之利而民富當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見利之所利而見其害也且利非從天來不由地出一取之民間謂之百倍此計之失也夫李梅多者來年爲之衰新穀熟者舊穀爲之虧自天地不能兩盈而况於人事乎故利於此者必耗於彼商鞅峭法長利秦人不聊生相與哭孝公其後秦日以危利蓄而怨積地廣而禍構惡在利用不竭乎大夫曰諸侯以國爲家其憂在内天子以八極爲境其慮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縣官開園池摠山海致利以助貢賦修溝渠立諸農廣田收盛苑囿大僕水衡少府大農嵗課諸入田牧之利池籞之假及北邊置田官以贍諸用而猶未足今欲罷之上下俱殫困乏之應也雖節用如之何其可文學曰古者制地足以養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國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贍其欲秦兼萬國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贍非宇小而用菲者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語曰厨有腐肉國有飢民廐有肥馬路有餒人今狗馬之養蟲獸之食豈特腐肉秣馬之費哉無用之官不急之作無功而衣食縣官者衆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减其本而與百姓爭薦草與商賈爭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國家也夫男耕女績天下之大業也古者分地而處之是以業無不食之地國無乏作之民今縣官多張苑囿公田池澤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歸權家三輔迫近山河地狹人衆四方並臻粟米不能相贍公田轉假桑榆菜菓不殖地力不盡愚以爲非先帝所開苑囿池籞可賦歸之於民縣官租稅而已夫如是匹夫之力盡於南畆匹婦之力盡於麻枲田野闢麻枲治則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大夫黙然視丞相御史文學曰今天下合爲一家利末惡欲行淫巧惡欲施大夫君以心計䇿國用構諸侯參以酒榷咸陽孔僅增以鹽鐵江充耕谷之等各以鋒銳言利末之事析秋毫無可爲矣然國家衰耗城郭空虚故非崇仁義無以化民非力本農無以富邦也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爲畆什而籍一先帝憐百姓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畆率三十而稅一墮民不務田作飢寒及已固其理也鹽鐵又何過乎文學曰什一而籍民之力也豐耗美惡與民共之故曰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今田雖三十而頃畆出稅樂嵗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饑饉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賦更繇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功農夫悉其所得或假貸而益之是以百姓力耕疾作而饑寒遂及已也御史曰古者十五入大學與小役二十而冠與戎事五十以上血脉溢剛曰艾壯詩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猷今陛下寛力役之政二十三始賦五十六而免所以輔耆壯而息老艾也丁者治其田里老者修其塘園則無飢寒之患不治其家而訟縣官亦悖矣文學曰十九以下爲殤未成人也二十而冠三十而娶可以從戎事五十以上曰艾老杖於家不從力役所以扶不足而息髙年也鄉飲酒耆老異饌所以優耆耄而明養老也今五十以上至六十與子孫服輓輸並給繇役非養老之意也古有大喪者君三年不呼其門通其孝道遂其哀戚之心也今或僵尸衰絰而從戎事非所以子百姓順孝悌之心也陛下富於春秋委任大臣公卿輔政政教未均故庶人議也御史黙然不答大夫曰明主憂勞萬人思念北邊故舉賢良文學髙第將欲觀殊議異䇿以聽庶幾云諸生無能出竒計徒守空言不知取舍之宜時世之變此豈明主所欲聞哉文學曰諸生對䇿殊路同歸指在於崇禮義退財利復往古之道匡當世之失宜可行者焉執事闇於明禮而喻於利末沮事墮議以故至今未決也大夫視文學悒悒而不言丞相史曰辯國家之政事論執政之得失何不徐徐道理相喻何至切切如此乎賢良文學皆離席曰鄙人固陋狂言以逆執事夫藥酒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諸生之諤諤乃公卿之良藥鍼石也大夫色少寛賢良曰今以近世觀之世殊而事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民朴而歸本吏廉而自重殷殷屯屯人衍而家富今政非改而教非易也何世之彌薄而俗之滋衰也竊聞閭里長老之言往者常民衣服温暖而不靡器質朴牢而致用馬足以易步車足以自載酒足以合歡而不湛樂足以理心而不淫入無宴樂之間出無佚游之觀行即負贏止則鉏耘用約而財饒本修而民富送死哀而不華養生適而不奢大臣正而無欲執政寛而不苛故黎民寧其性百吏保其官建元始崇文修德其後邪臣各以伎藝虧亂至治外障山海内興諸利揚可勝告緡江充禁服張大夫革令杜周治獄夏蘭之屬妄摶王温舒之徒妄殺殘吏萌起擾亂良民當此之時百姓不保其首領豪富莫必其族姓聖主覺焉乃誅㓕殘賊以塞天下之責居民肆然復安然其禍累世不復瘡痍至今未息故百官尚有殘賊之政而强宰尚有强奪之心大臣擅權而斷撃豪猾多黨而侵凌富貴奢侈貧賤篡殺女工難成而易弊車器難就而易敗常民文杯畫案婢妾衣紈履絲匹庶稗飯肉食無而爲有貧而强夸生不養死厚葬殫家遣女繒紈滿車富者欲過貧者欲及是以民年急嵗促寡恥而少廉刑非誅惡而姦猶不止也大夫曰吾以賢良爲少愈乃反若胡車之相隨乎賢良曰宫室輿馬衣服器械喪祭食飲聲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爲之制度以防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倣效頗踰制度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雕琢不中之物刻畫無用之器古者庶人之乘者馬足以代其勞而已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軿夫一馬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綈錦縑常民而被后妃之服䙝人而居婚姻之飾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今閭巷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往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丁男半月之食古者庶人春秋修其祖祠以時有事于五祀蓋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嶽望山川椎牛撃鼓戲倡儛像古者徳行求福故祭祀而寡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汙於行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古者土鼓蕢枹撃木拊石以盡其歡及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今富者鐘鼓五樂歌兒數曹中者鳴竽調瑟鄭舞趙謳古者瓦棺容尸木版堲周其後桐棺不衣采椁不斵今富者繡嗇題湊中者梓棺楩椁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用也後則有醯醢之藏桐馬偶人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用如生人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廟堂之位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髙可隠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臺榭連閣集觀增樓古者鄰有喪舂不相杵巷不歌謡孔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今俗因人之喪以求酒肉幸與小坐則責辦歌舞俳優連笑伎戲古者嫁娶之服未之以記虞夏之後表布内絲骨筓象珥封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繁路環佩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髙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弊者則以爲孝黎民慕效至於發屋賣業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姪娣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怨曠失時男或放死無匹古者不以兵力狥於禽獸不奪民財以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竒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短褐不完而犬馬衣文繡黎民或糠糟不接而禽獸食肉夫宫室奢侈林木之蠧也器械雕琢財用之蠧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蠧也狗馬食人食五穀之蠧也口腹從恣魚肉之蠧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蠧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蠧也䘮祭無度傷生之蠧也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窮甘脆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故國病聚不足則身危丞相曰治聚不足奈何賢良曰昔晏子相齊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今公卿大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朴罷園池損田宅内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脉和平而無聚不足之患矣大夫曰昔公孫布被兒寛練袍衣若僕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内蠻夷暴於外盜賊不爲禁奢侈不爲節何聚不足之能治乎賢良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守正之義自此以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因公而狥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爭曲直於人主之前夫九層之臺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兒大夫側身行道分䘵以養賢卑已以下士無行人子羽之繼而葛繹彭侯隳壞其緒毁其客館議堂以爲馬廐婦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廉恥陵遲而爭於利矣大夫勃然作色黙而不應丞相曰以賢良文學之議則有司䝉素飡之恥使賢良而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醫百姓之疾也賢良曰談何容易而况行之乎今欲下箴石通關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懷鐵橐艾則被不工之名狼跋其胡載㚄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狹耳大夫曰今守相古之方伯專制千里善惡在已已不能耳道何狹之有哉賢良曰今吏道壅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戲車鼎躍咸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擅生殺之柄專萬民之命是以往者郡國黎民相乘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而不能正執紀綱非其道故也古者封賢䘵能不過百里之中而爲都彊垂不過五十猶以爲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聰不能達故立卿大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無古諸侯之賢而涖千里之政主一郡之衆一人之身治亂在已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主有私人之財不私人以官大夫曰吏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賢良曰今小吏䘵薄郡國繇役逺至三輔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鬻産不徒是也府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其身故貪鄙在率不在下教訓在政不在民大夫曰君子内潔已而不能教於彼周公不能正管蔡之邪子産不能正鄧晳之僞今一二責之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爲非哉賢良曰春秋譏刺不及庶人責其率也古者大夫將臨刑聲色不御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政教闇而不著百姓蹶而不扶若此則何以爲民父母大夫曰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畜惡草鉏惡草而衆苗成刑惡民而萬夫恱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别苗也賢良曰刑之於治猶䇿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䇿御者有䇿而勿用今廢其紀綱而不能張壞其禮義而不能防陷民於罔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夫不傷民之不治而伐已之能得姦猶弋者覩鳥獸挂罻羅而喜也管子曰倉廪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方今之務在罷鹽鐵退𣙜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則民自富民無飢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夫如是則民徙義而從善入孝而出悌何暴慢之有大夫曰縣官鑄農器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飢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鐵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功用不具則田疇荒而榖不殖往時鹽與五榖同價器利而中用今縣官鼓鑄鐵器大抵多苦惡不給民用鹽鐵賈貴百姓皆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淡食鐵官賣器不售或頗賦與民卒徒作不中程時命助之徵發無限百姓苦之今能務本去未湛民以禮示民以樸則百姓反本而不營未矣丞相曰先王之道軼久而難復賢良文學之言深遠而難行非當世之所能及也於是遂罷議
  入粟贖罪議愚曰漢世入粟贖罪之議濫觴於晁錯非張敞也凡法貴酌人情金作贖刑虞法也五刑有罰周法也無贖則絶生人自新之路徒贖則開天下犯法之端故贖法蓋以利人而非以自利也子貢贖人不受金孔子譏之曰魯自是無贖人者孔子非貪利也特假亷介之名而窒贖罪之路人欲悔過而之善者亦難矣今敞之言曰願令諸有罪非盜受財殺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以差入粟此與晁錯泛然言除罪者不同而亦未至如蕭望之所謂天漢之變者蓋贖其所可贖而不可贖者亦不贖也夫贖法不可廢也隱然以利人則可而顯然以自利則不可今表表焉號於世曰有罪可入粟以贖是相誘以罪而又相征以利失聖賢好生之本意是固不可無權衡之論況入粟於邊使内地犯罪之人不逺數千里欲致邊徼之粟天下生靈恐不死於箠楚而又死於供億矣張敞之論未善而蕭望之守正亦未思也蕭望之本傳望之爲左馮翊西羌反漢遣後將軍征之京兆尹張敞上書願令諸有罪非盜受財殺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以差入穀入郡贖罪務益致穀以豫備百姓之急事下有司望之與少府李强議云云
  民函隂陽之氣有仁義欲利之心函與含同在教化之所助堯在上不能去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勝其好義也雖桀在上不能去民好義之心而能令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故堯桀之分在於義利而已道民不可不愼也今欲令民量粟以贖罪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是貧富異刑而法不壹也人情貧窮父兄囚執聞出財得以生活爲人子弟者將不顧死亡之患敗亂之行以赴財利求救親戚一人得生十人以喪如此伯夷之行壞公綽之名滅政教壹傾雖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復古者臧於民不足則取有餘則與詩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小雅鴻鴈之詩也言王者惠澤下及哀矜之人以至鰥寡上惠下也又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小雅大田之詩言衆庶喜於時雨先潤公田又及私田是則其心先公後私下急上也今有西邊之役民失作業雖户賦口斂以贍其困乏率户而賦計口而斂古之通義百姓莫以爲非以死救生恐未可也子弟竭死以救父兄令其生也陛下布德施教教化旣成堯舜亡以加也今議開利路以傷旣成之化臣竊痛之於是天子復下其議兩府丞相御史以難問張敞敞曰少府左馮翊所言常人之所守耳昔先帝征四夷兵行三十餘年百姓猶不加賦而軍用給今羌虜一隅小夷跳梁於山谷間漢但令罪人出財减罪以誅之其名賢於煩擾良民横興賦斂也又諸盜及殺人犯不道者百姓所疾苦也皆不得贖首匿見知縱所不當得爲之屬議者或頗言其法可蠲除今因此令贖其便明甚何化之所亂甫刑之罰小過赦薄罪贖有金選之品所從來久矣何賦之所生敞備皂衣二十餘年嘗聞罪人贖矣未聞盜賊起也竊憐涼州被冦方秋饒時民尚有飢乏病死於道路况至來春將大困乎不早慮所以振救之䇿而引常經以難恐後爲重責常人可與守經未可與權也敞幸得備列卿以輔兩府爲職不敢不盡愚望之强復對
  入粟贖罪再議
  蕭望之
  先帝聖德賢良在位作憲垂法爲無窮之規永惟邊竟之不贍故金布令甲曰金布者令篇名其上有府庫金錢布帛之事因以篇名令甲者其篇甲乙之次邊郡數被兵離飢寒離遭也夭絶天年父子相失令天下共給其費同共給之自此以上令甲之文固爲軍旅卒暴之事也卒讀曰猝言此令文專爲軍旅猝暴而施設天漢四年常使死罪人入五十萬錢減死罪一等豪彊吏民請奪假貣土得反至爲盜賊以贖罪其後姦邪横暴羣盜並起至攻城邑殺郡守充滿山谷吏不能禁明詔遣繡衣使者以興兵擊之軍興之法誅者過半然後衰止愚以爲此使死罪贖之敗也故曰不便時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亦以爲羌虜且破轉輸略足相給遂不施敞議罷邊備議愚曰自易有重門擊柝之象而城戍之守已立自傳有周索戎索之語而夷夏之分已辨國不可無備久矣抱虎而寢安保其不噬枕蛟而卧安保其不躍狼子野心變詐可畏其強也則有嫚書之辱其弱也則有渭上之朝未易以俄而測也呼韓單于求壻漢庭而據欲撤備戎心果可恃乎侯應之言蓋漢之所恃以存者嗚呼漢之邊患北爲甚而西次之唐之邊患西爲甚而北次之爲國不可以無備而况疎且忽乎
  侯應漢書郅支旣誅呼韓邪單于且喜且懼上書願入朝見竟寧元年單于復入朝禮賜如初加衣服錦帛絮皆倍於黄龍時單于自言願壻漢氏以自親元帝以後宫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驩喜上書願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邊備塞夷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議議者皆以爲便郎中侯應習邊事以爲不可許天子使車騎將軍嘉口諭單于○見第三巻
  周秦以來匈奴暴桀㓂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邊塞至遼東外有隂山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來出爲㓂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於幕北建塞徼起亭隧隧謂深開小道而行避敵鈔㓂也築外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邊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來㓂少所蔽隠從塞以南徑深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隂山之後過之未嘗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聖德廣被天覆匈奴匈奴得䝉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夷狄之情困則卑順彊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又况單于能必其衆不犯約哉三也自中國尚建關梁以制諸侯所以絶臣下之覬欲也設塞徼置屯戍非獨爲匈奴而已亦爲諸屬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與漢人交通吏民貪利侵盜其畜産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絶今罷乘塞則生嫚易分爭之漸五也往者從軍多没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戚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日聞匈奴中樂無柰候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者七也盜賊桀黠羣輩犯法如其窘迫亡走北出則不可制八也起塞以來百有餘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石木柴僵落谿水門僵落謂山上樹木摧折或亡死枯僵墮落者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逺不可勝計臣恐議者不勝慮其終始欲以一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嵗之内卒有他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絶當更發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如罷戍卒省候望單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漢請求無巳小失其意則不可測開夷狄之隙虧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䇿也對奏天子有詔勿議罷邊塞事使車騎將軍口諭單于
  受伊邪莫演降議愚曰國家受降各有其義春秋於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莒牟夷以牟婁及防茲來奔黒肱以濫來奔三叛人皆名之夫小國之大夫以利接我猶且書之以懲不義懼淫人爲後戒也今伊邪莫演之來爲其主貢獻而來又非自以地來比不諒其臣以臣事君之義而乃欲受之一則失國家之體二則生逺夷之釁三則開奸叛之門而况出於匿詐以降乎若無谷永杜欽之謀適以取笑夷狄矣
  谷永漢書成帝河平元年單于遣右臯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獻朝正月伊邪莫演言欲降卽不受我我自殺終不敢還歸使者以聞下公卿議議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䘵大夫谷永議郎杜欽以爲云云
  漢興匈奴數爲邊害故設金爵之賞以待降者今單于詘體稱臣列爲北藩遣使朝賀無有二心漢家接之宜異於往時今旣享單于聘貢之質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擁有罪之臣而絶慕義之君也假令單于初立欲委身中國未知利害私使伊邪莫演詐降以卜吉凶受之虧德沮善令單于自疏不親邊吏或者設爲反間欲因而生隙受之適合其䇿使得歸曲而直責歸曲於漢而以直義來責也此誠邊境安危之原師旅動静之首不可不詳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詐諼之謀懷附親之心便諼詐詞也對奏天子從之遣中郎將王舜往問狀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歸到官位如故
  毁廟議司徒掾班彪曰考觀諸儒之議劉歆博而篤矣
  劉歆哀帝卽位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言永光五年制書髙皇帝爲漢太祖孝文皇帝爲太宗建昭五年制書孝武皇帝爲世宗損益之禮不敢有與臣愚以爲迭毁之次當以時定臣請與羣臣雜議奏可於是光䘵勲彭宣詹事蒲昌博士左咸等五十三人皆以爲繼祖宗以上五廟而迭毁後雖有賢君猶不得與祖宗並列子孫雖欲褒大顯揚而立之鬼神不饗也孝武皇帝雖有功烈親盡宜毁大僕王舜中壘校尉劉歆議云云
  臣聞周室旣衰四夷並侵玁狁最彊於今匈奴是也至宣王而伐之詩人美而頌之曰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小雅六月之詩也薄伐言逐出之又曰嘽嘽推推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荆蠻來威小雅采芑之詩也嘽嘽衆也推推盛也顯明也允信也方叔周之卿士命爲將率也言出師衆盛有如雷霆方叔又能信明其德旣伐玁狁懲其侵暴則南荆之蠻亦畏威而來服故稱中興及至幽王犬戎來伐殺幽王取宗器宗廟之器自是之後南夷與北夷交侵中國不絶如綫春秋紀齊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㣲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是故棄桓之過而録其功以爲伯首及漢興冒頓始彊破東胡禽月氏讀曰支并其土地地廣兵彊爲中國害南越尉佗總百粵自稱帝故中國雖平猶有四夷之患且無寧嵗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動而被其害也孝文皇帝厚以貨賂與結和親猶侵暴無己甚者興師十餘萬衆近屯京師及四邊嵗發屯備虜其爲患久矣非一世之漸也諸侯郡守連匈奴及百粤以爲逆者非一人也匈奴所殺郡守都尉略取人民不可勝數孝武皇帝愍中國罷勞無安寧之時乃遣大將軍驃騎伏波樓船之屬南滅百粤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衆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東伐朝鮮起𤣥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國結烏孫起敦煌酒泉張掖以鬲婼而遮反羌裂匈奴之右臂單于孤特逺遁于幕北四垂無事斥地逺境起十餘郡功業旣定乃封丞相爲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實百姓其規模可見又招集天下賢俊與協心同謀興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地之祠建封禪殊官號存周後定諸侯之制永無逆爭之心至今累世賴之單于守藩百蠻服從萬世之基也中興之功未有高焉者也高帝建大業爲太祖孝文皇帝德至厚也爲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著也爲武世宗此孝宣帝所以發德音也禮記王制及春秋穀梁傳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此喪事尊卑之序也與廟數相應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故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流謂流風餘福春秋左氏傳曰名位不同禮亦異數自上以下降殺以兩禮也七者其正法數可常數者也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苟有功德則宗之不可預爲設數故於殷太甲爲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髙宗周公爲毋逸之戒舉殷三宗以勸成王繇是言之宗無數也然則所以勸帝者之功德博矣以七廟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毁以所宗言之則不可謂無功德禮記祀典曰夫聖王之制祀也功施於民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救大災則祀之竊觀孝武皇帝功德皆兼而有焉凡在於異姓猶將特祀之况于先祖或說天子五廟無見文又說中宗髙宗者宗其道而毁其廟名與實異非尊德貴功之意也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况宗其道而毁其廟乎迭毁之禮自有常法無殊功異德固以親疏相推及至祖宗之序多少之數經傳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文虚說定也孝宣皇帝舉公孫之議用衆儒之謀既以爲世宗之廟建之萬世宣布天下臣愚以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毁上覽其議而從之
  爲共皇立廟議西山眞氏曰按丹持議甚得禮經本指冶平濮議之所據也其曰爲人後者爲之子本儀禮云
  師丹哀帝即位追尊定陶共王爲共皇郎中令泠襃黄門郎段猶奏宜爲共皇立廟京師上下其議有司皆以爲宜如襃猶言丹獨議云
  聖王制禮取法於天地故尊卑之禮明則人倫之序正人倫之序正則乾坤得其位而隂陽順其節人主與萬民俱䝉祐福尊卑者所以正天地之位不可亂也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爲號者母從子妻從夫之義也欲立官置吏車服與太皇太后並非所以明尊卑亡二上之義也定陶共皇號謚己前定義不得復改禮父爲士子爲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爲人後者爲之子故爲所後服斬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朞明尊本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聖恩深遠故爲共王立後奉承祭祀今共皇長爲一國太祖萬世不毁恩義已備陛下旣繼體先帝持重太宗承宗廟天地社稷之祀義不得復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廟今欲立廟於京師而使臣下祭之是無主也又親盡當毁空去一國太祖不墮之祀而就無主當毁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共皇也丹由是浸不合上意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補遺巻十七
  元 陳仁子 輯
  議下
  北單于和親議愚曰北單于之請和也屢矣夫有釁則有和大漢天寛誰與爲釁原彼之請特南單于爲叢驅雀耳漢而拒之是自開兵端也安保其不屈就南單于而不爲我利乎固之議是矣乃若南單于之親附雖曰感漢之恩殆亦其勢然也而非其情
  班固漢書時北單于遣使貢獻求欲和親詔問羣僚議者或以爲匈奴變詐之國無内向之心徒以畏漢威靈逼憚南虜故希望報命以安其離叛今若遣使失南虜親附之歡而成北狄猜詐之計不可固議曰
  竊自惟思漢興已來曠世歴年兵纒夷狄尤事匈奴綏御之方其塗不一或修文以和之或用武以征之或卑下以就之文帝與匈奴通關市妻以漢女增厚其賂也或臣服而致之宣帝時匈奴稽首臣服遣子入侍雖屈申無常所因時異然未有拒絶棄放不與交接者也故自建武之世復修舊典數重出使前後相繼建武二年日逐王遣使詣漁陽請和親使中郎李茂報命二十六年遣中郎將段彬授南單于印綬至於其末始乃暫絶永平八年復議通之而廷爭連日異同紛回多執其難少言其異先帝聖德逺覽瞻前顧後遂復出使事同前世先帝謂明帝也永平八年遣越騎司馬鄭衆報使北匈奴以此而推未有一世闕而不修者也今烏桓就闕稽首譯官康居月氏自逺而至匈奴離析名王來降三方歸服不以兵威此誠國家通於神明自然之徵也臣愚以爲宜依故事復遣使者上可繼五鳳甘露致逺人之㑹宣帝五鳳二年單于名王將衆五萬餘人來降稱臣朝賀甘露元年匈奴呼韓邪遣子右賢王入侍下不失建武永平羈縻之義虜使再來然後一往旣明中國主在忠信且知聖朝禮義有常豈同逆詐示猜孤其善意乎絶之未知其利通之不聞其害設後北虜稍彊能爲風塵相侵擾則風塵起方復求爲交通將何所及不若因今施惠爲䇿近長
  斷獄不盡三冬議東萊吕祖謙曰章帝以冬至之後有順陽助生之義無鞫獄斷刑之政命勿以十一月十二月報而魯仲恭乞用立秋乃行薄刑以順時育物皆知時令不可違也反是水旱間作宜矣愚曰賈宗不盡三冬之說猶欠商度
  陳寵寵傳初以時承永平尚嚴切帝新即位宜改苛俗帝遂絶鉆鑽慘酷之科除文致之請人俗和平至是以漢舊事斷獄常盡三冬之月乃改用冬初十月而已元和二年旱賈宗等以為斷獄不盡三冬隂弱陽泄招致災旱下公卿議
  夫冬至之節陽氣始萌故十一月有蘭射干芸荔之應易通卦驗曰十一月廣莫風至則蘭夜干生月令仲冬日短至隂陽爭諸生蕩芸始生荔挺出射音夜即今之烏扇也芸香草荔馬薤時令曰諸生蕩安形體禮記月令仲冬諸生蕩君子齋戒安形性也天以為正周以為春十二月陽氣上通雉雊雞乳地以為正殷以為春十三月陽氣巳至天地已交萬物皆出蟄蟲始振人以為正夏以為春十三月今正月也三㣲成著以通三統統者統一歲之事王者春正遞用周環無窮故曰通三統三禮義宗曰三㣲三正也言十一月陽氣始施萬物動於黄泉之下㣲而未著其色皆赤赤者陽氣故周以天正為歲色尚赤夜半為朔十二月萬物始芽色白白者隂氣故殷以地正為歲色尚白雞鳴為朔十三月萬物始達其色皆黑人得加功以展其業夏以人正為歲色尚黑平旦為朔 故曰三㣲王者奉而成之各法其一以改正朔周以天元殷以地元夏以人元若以此時行刑則殷周歲首皆當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曰孟冬之月趣獄刑無留罪臣賢按月令及淮南子皆言季秋趣獄刑無留罪今言孟冬未詳其故明大刑畢在立冬也又孟冬之月身欲寜事欲靜劉攽曰案文并注意孟當作仲若以降威怒不可謂寧若以行大刑不可謂靜議者咸曰旱之所由咎在改律臣以爲殷周斷獄不以三㣲而化致康平無有災害自元和以前皆用三冬而水旱之異往往爲患由此言之災害自爲他應不以改律秦爲虐政四時行刑聖漢初興改從簡易蕭何草律季秋論囚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計天地之正二王之春實頗有違陛下探幽析㣲允執其中革百載之失建永平之功上有迎承之敬下有奉㣲之惠三正之月不用斷獄敬承天意奉順三㣲也稽春秋之文當月令之意春秋於春毎月書王所以通三統也何休註云二月三月皆有王者二月殷正月三月夏正月也聖功美業不宜中疑書奏帝納之遂不改貢舉先才行狀議愚曰彪此奏至言也而他日上疏曰天下樞要在尚書宜簡常歴州宰者曰往時楚獄置令吏以助郎職好爲奸邪可皆停省曰御史外遷並宜清選曰二千石吏所便安者宜増秩重賞蓋非徒謾爲才行之奏而無區畫者
  韋彪本傳彪字孟達扶風平陵人是時陳事者多言郡國貢舉率非功次吏事浸疏咎在州郡下朝臣議
  伏惟明詔憂勞百姓垂恩選舉務得其人夫國以簡賢爲務賢以孝行爲首孔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孝經緯之文也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綽優於趙魏老不可以爲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鍛煉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故也士宜以才行爲先不可純以閥閱史記曰明其等曰閥積功曰閱然其要歸在於選二千石二千石賢則貢舉皆得其人帝深納之
  駮爲父報仇議愚曰法云輕侮忱所未喻但周禮曰殺人而義者令勿讎讎之則死此不當報也春秋傳曰父不受誅子復讎此當報也豈有父爲人侮辱而遽殺之乎貰之非也特敏引春秋之義未明耳苟能正斯人之罪而定其辭曰父未被殺而殺之睚眦殺人法所不宥則犯者宥者俱心服矣
  張敏本傳敏字伯達河間鄭人時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其子殺之肅宗貰其死後因以爲比遂定其議以爲輕侮法敏駮議曰
  夫輕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夫死生之決宜從上下猶天之四時有生有殺若開相容恕著爲定法者則是故設姦萌生長罪隙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春秋之義子不報讎非子也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註云不受誅罪不當誅而法不爲之減者以相殺之路不可開也今託義者得減妄殺者有差使執憲之吏得設巧詐非所以導在醜不爭之義導教也醜類也又輕侮之比寖以䌓滋至有四五百科轉相顧望彌復增甚難以垂之萬載臣聞師言救文莫如質故髙帝去煩苛之法爲三章之約建初詔書有改於古者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敝議寢不省敏復上疏
  臣敏䝉恩特見拔擢愚心所不曉迷意所不解誠不敢苟隨衆議臣伏見孔子垂經典臯陶造法律史游急就篇曰臯陶造闕法律存也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爲非也未曉輕侮之法將以何禁必不能使不相輕侮而更開相殺之路執憲之吏復容其姦枉議者或曰平法當先論生臣愚以爲天地之性唯人爲貴殺人者死三代通制今欲趣生反開殺路一人不死天下受敝記曰利一害百人去城郭夫春生秋殺天地之常春一物枯即爲災秋一物華則爲異王者承天地順四時法聖人從經律願陛下留意下民考尋利害廣令平議天下幸甚和帝從之
  乞救燉煌議呉氏曰自武帝開西域之後中國之力困於龜茲大宛之國多矣終武帝之世弊於匈奴何嘗藉西域之助甘露黄龍之間匈奴賔服此亦値匈奴百年之運國内衰亂故適㑹其成事非西域之功也光武謝絶西域未見匈奴侵暴久乃南北單于自相攻擊納款稱臣謝絶之事豈遂無功哉永平之後旣通西域而鄯善燉煌間一治一否未見制匈奴之爲漢利而開西域之爲漢害昭昭矣愚曰事後之說易當時羈縻之術忠之論未爲非陳忠漢書西域叛服無常施諸匈奴殆猶中國至安帝時復與匈奴共爲邊患燉煌太守欲伐匈奴因取西域鄧太后不許議者因欲閉玉門陽關以絶其患朝廷下其議曰
  臣聞八蠻之㓂莫甚北虜漢興髙祖窘平城之圍太宗屈供奉之恥太宗文帝也故孝武憤怒深惟久長之計命遣虎臣浮河絶漠窮破虜庭沙土曰漠直度曰絶當斯之役黔首隕於狼望之北財幣縻於廬山之壑狼望匈奴中地名也府庫單竭杼柚空虚筭至舟車貲及六畜夫豈不懷慮久故也遂開河西四郡以隔絶南羌前漢書云起燉煌酒泉張掖以隔婼羌裂匈奴之右臂也收三十六國斷匈奴右臂是以單于孤特鼠竄逺藏至於宣元之世遂備蕃臣關徼不閉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難以化狎西域内附日久區區東望扣關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今北虜已破車師勢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虜財賄益增膽勢益殖殖生也威靈南羌與之交連如此西河四郡危矣西河旣危不得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貲之費發矣議者但念西域絶逺䘏之煩費不見先世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邊境守禦之具不精内郡武衛之備不修燉煌孤危逺來告急復不輔助内無以慰勞吏人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减土經有明誡臣以爲燉煌宜置校尉案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庶足折衝萬里震怖匈奴帝納之乃以班勇爲西域長史將弛刑士五百人西屯柳中勇遂破平車師
  置西域副校尉議
  班勇本傳勇字宜僚時公卿多以爲宜閉玉門關遂棄西域勇上議曰
  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彊盛兼總百蠻以逼障塞於是開通西域離其黨與論者以爲奪匈奴府藏斷其右臂遭王莽篡盜徵求無厭胡夷忿毒遂以背叛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彊驅率諸國反至永平再攻燉煌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䇿古者謀事必就祖故言廟䇿也故匈奴逺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内屬㑹間者羌亂西域復絶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租髙其價直嚴以期㑹鄯善車師皆懷憤怨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養失宜還爲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時之宜也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若兵連禍結悔無及已况今府藏未充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逺夷暴短於海内臣愚以爲不可許也舊燉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之復置䕶西域副校尉居於燉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龜茲徑路南彊鄯善于寘心膽北扞匈奴東近燉煌如此誠便尚書問勇曰今立副校尉何以為便又置長史屯樓蘭利害云何勇對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將居燉煌後置副校尉於車師既為胡虜節度又禁漢人不得有所侵擾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尤還王名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此等雖同鳥獸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為便長樂衛尉鐔顯廷尉綦母參司𨽻校尉崔據難曰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難供也今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將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以勇為軍司馬故以將言之勇對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為邊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勢必弱則為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扞撫西域設長史以招懐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絶望絶之後屈就北虜縁邊之郡將受困害恐河西城必復有晝閉之儆矣今不廓開朝廷之徳而抱屯戍之費若北虜遂熾豈安邊久長之䇿哉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駱驛遣使求索無厭與之則費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爲匈奴所迫當復求救則爲役大矣勇對曰今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徳大漢不爲鈔盜則可矣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衆以擾動縁邊是爲富仇讎之財增暴夷之勢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徳以繋諸國内向之心以疑匈奴覬覦之情而無財費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他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稟食而已今若拒絶勢歸北虜夷虜并力以㓂并涼則中國之費不止十億置之誠便於是從勇議復燉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燉煌雖復羈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共入㓂鈔河西大被其害
  斷獄盡冬月議林氏曰不韋月令非周禮之典大辟之罪情旣顯白人繋逾時使歴盛夏得秋乃報質之天意未必然也聖王之典刑故宥過豈有春夏秋冬之意乎殆好事云然耳又謂易十一月君子以議獄緩死雖有疑罪不復讞正可令大辟之科盡冬月乃斷夫以聖人觀易中孚之象而曰議獄緩死若謂信發於中雖過可亮也豈易緯十一月之謂邪然恭他議事多潜有補益剛直不以搆怨有長者之風焉○東萊吕氏曰魯恭乞用立秋乃行薄刑以順時育物苟廢之水旱未免間作矣
  魯恭漢書初肅宗時斷獄皆以冬至之前自後論者互多駁異鄧太后詔公卿以下㑹議恭議奏曰
  夫隂陽之氣相扶而行發動用事各有時節若不當其時則物隨而傷王者雖質文不同而茲道無變四時之政行之若一月令周世所造而所據皆夏之時也謂氣候及星辰昏旦皆夏時也其變者唯正朔服色犧牲徽號器械而已故曰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易曰潜龍勿用言十一月十二月陽氣潜藏未得用事雖煦噓萬物養其根荄荄草根也荄音該又音皆而猶盛隂在上地凍水冰陽氣否隔閉而成冬故曰履霜堅冰隂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言五月㣲隂始起至十一月堅冰至也夫王者之作因時爲法孝章皇帝深惟古人之道助三正之㣲定律著令三正三㣲也前書音義曰言陽氣始施萬物微而未著故曰微一曰天統謂周十一月建子爲正天始施之端也二月地統謂殷十二月建丑爲正地始化之端也三曰人統謂夏十三月建寅爲正人始成之端也冀承天心順物性命以致時雍然從變改以來年歲不熟穀價常貴人不寧安小吏不與國同心者率入十一月得死罪賊不問曲直便即格殺雖有疑罪不復讞正一夫吁嗟王道爲虧况於衆乎易十二月君子以議獄緩死可令疑罪使詳其法大辟之科盡冬月乃斷其立春在十二月中者勿以報囚如故事後卒施行駮左雄察舉議致堂胡氏曰雄蹇蹇有正臣之節衰世名卿也其論守相長史之屬及親民官皆用儒生辟舉之制非但一時可行獨於聖賢之語有所未喻四十不惑言進德之序四十强仕言學者德成可用之時非謂取人之準也○愚曰廣能駁議異矣亦庶乎三代尊老成孔子畏後生之意
  胡廣漢書時尚書令左雄議改察舉之制限年四十以上儒者試經學文吏章奏廣與郭䖍史敞駁之曰
  臣聞君以兼覽博照爲德即明四目達四聰也臣以獻可替否爲忠書載稽疑謀及卿士詩美先人詢于芻蕘是以慮無失䇿舉無過事竊見尚書令左雄議郡舉孝亷皆限年四十以上諸生試章句文吏試箋奏周成雜字曰箋表也漢雜字曰凡羣臣之書通於天子者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駁議章者需頭稱稽首上以聞謝恩陳事詣闕通章也奏者亦需頭其京師官但言稽首言下稽首以間其中有所請若罪法劾案公府送御史臺卿校送謁者臺也表者不需頭上言臣某言下言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左方下附曰某官臣甲乙上明詔旣許復令臣等得與相參竊惟王命之重載在篇典當令縣於日月固於金石遺則百王施之萬世詩云天難諶斯不易惟王可不慎與蓋選舉英才無拘定制六竒之䇿不出經學前漢書陳平設六竒䇿以佐髙祖鄭阿之政非必章奏說苑曰子産從政也擇能而使之晏子化東阿三年景公召而數之晏子請改道易行明年上計景公迎而賀之晏子對曰臣前之化東阿也屬託不行貨賂不至君反以罪臣今則反是而更䝉賀景公下席而謝甘竒顯用年乖彊仕史記秦欲與燕共伐趙甘羅年十二使於趙說趙王立割五城以廣河間秦乃封羅爲上卿說苑子竒年十八齊君使主東阿東阿大化終賈揚聲亦在弱冠前漢書終軍年十八爲博士弟子自請願以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擢爲諌議大夫往說越越聽命天子大恱賈誼年十八以誦詩屬文稱於郡中文帝召爲博士漢承周秦兼覽殷夏祖德師經參雜霸軌聖主賢臣世以致理貢舉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剗戾舊章便利未明衆心不猒服猒也矯往變常政之所重而不訪台司不謀卿士若事下之後議者剥異異之則朝失其便同之則王言已行臣愚以爲可宣下百官參其同異然後覽擇勝否詳採厥衷敢以瞽言冒干天禁惟陛下納焉帝不從
  梁冀封爵議愚曰是奏桓帝元嘉元年也帝貪援立之功忘弑逆之罪春秋之法自當以趙盾之弑書且當時朝臣一則曰周公二則曰周公獨不記逆莽事乎蓋張綱埋輪之時冀猶可制也順帝不從貽禍奕世餅中之毒罪何如耶致堂胡氏謂李固身爲三公伏尸號哭蓋責其不能討賊忠而無補當矣黄瓊之議難哉然同時尚書張陵見冀帶劒入省呵叱令出又高瓊一等
  黄瓊漢書時桓帝欲褒賞大將軍冀胡廣等咸稱勲德以賞賫宜比周公奏記入朝不趨劒履上殿一謁贊不名
  冀前以親迎之勞增邑三千又其子㣧亦加封賞昔周公輔相成王制禮作樂化致太平是以大啓土宇開地七百今諸侯以户邑爲制不以里數爲限蕭何識高祖於泗水霍光定傾危以興國皆益户增封以顯其功冀可比鄧禹合食四縣賞賜之差同於霍光使天下知賞必當功爵不越德朝廷從之冀以爲恨
  改鑄大錢議愚曰劉陶大錢之議桓帝從之而無垢張氏謂陶遊太學無官守無言責然則太學獨非公議從出之地乎陶之以諫得禍由斥宦寺殆雖得禍不悔也
  劉陶漢書時有上書言貨輕錢薄故致貪困宜改鑄大錢事下四府羣僚及太學能言之士陶上議曰
  聖王承天制物與人行止建功則衆恱其事興戎則師樂其旅是故靈臺有子來之人武旅有鳧藻之士武旅周武王之旅鳧得水藻言喜恱也皆舉合時宜動順人道也臣伏讀鑄錢之詔平輕重之議訪覃幽微不遺窮賤是以藿食之人謬延逮及說苑曰有東郭祖朝者上書於晉獻公曰願請聞國家之計獻公使人告之曰肉食者已慮之矣藿食者尚何預焉祖朝曰肉食者一旦失計於廟堂之上若臣等藿食寧得無肝膽塗地於中原之野其禍亦及臣之身安得無預國家之計乎蓋以爲當今之憂不在乎貨在乎民饑夫生養之道先食後民劉攽曰後民案文民當作貨是以先王觀象育物敬授民時使男不逋畆女不下機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國之所寶生民之至貴也竊見比年已來良苗盡於蝗螟之口杼柚空於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盬之事豈謂錢貨之厚薄銖兩之輕重哉就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