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講禮記解義 (四庫全書本)/卷11

卷十 日講禮記解義 卷十一 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十一
  檀弓下
  衛司徒敬子死子夏弔焉主人未小斂絰而往子游弔焉主人既小斂子游出絰反哭子夏曰聞之也與曰聞諸夫子主人未改服則不絰
  此言弔者從主人改服之禮也司徒以官為氏衛司徒敬子死子夏弔焉則於主人未小斂時即絰而往子游弔焉則俟主人小斂後子游出而加絰反哭之子夏疑而問曰小斂加絰之禮果有所聞與子游曰昔者聞諸夫子主人若未小斂服未改則弔者不絰孔疏曰此與前子游裼裘而弔同雖不云帶凡單云絰則知有帶也
  曾子曰晏子可謂知禮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車一乗及墓而反國君七个遣車七乗大夫五个遣車五乗晏子焉知禮曾子曰國無道君
  子恥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此言禮有經權之異用也个包也謂所包遣奠牲體之數曾子曰若齊大夫晏子者可謂達於禮也已禮以恭敬為本觀晏子於處事接物之閒恭敬其有焉有若曰禮有定制不可僭而亦不可偏晏子衣一狐裘至三十年不易是儉於己也葬晏桓子僅遣車一乘及墓藏之而馬遄返是儉於親也就遣車一事言之國君牲體七包遣車當用七乘大夫牲體五包遣車當用五乘晏子以大夫而用止一乘是焉得為知禮乎曾子曰國無道則踰越者多君子寧過於儉朴而恥盈禮焉盖國尚奢侈則當示之以儉國尚儉朴則當示之以禮晏子之所為乃所以救時非不知禮也
  國昭子之母死問於子張曰葬及墓男子婦人安位子張曰司徒敬子之䘮夫子相男子西鄉婦人東鄉曰噫毋我䘮也斯沾爾專之賔為賔焉主為主焉婦人從男子皆西鄉
  此言昭子失禮之事也毋無通斯盡也沾舊作覘聲之誤也齊大夫國昭子之母死其葬也以子張相禮問葬禮之行於墓者男子婦人必有其位安所置之子張曰昔衞司徒敬子之䘮夫子為相主人之男子皆西鄉男賔從之在衆主人之南婦人皆東鄉女賔從之在衆婦人之南昭子聞言歎息而止之曰我為齊之顯家今行喪禮人盡來覘禮豈宜蹈故迹乎爾當專而主之使賔自為賔主自為主可也於是其家之婦人既與男子同居主位而西鄉而女賔亦與男賔同居賔位而東鄉矣案䘮禮自始死以至於𦵏男女之位必有别焉禮之大倫也昭子志於立異乃但為賔主之辨而無男女之别其失禮也甚矣
  穆伯之䘮敬姜晝哭文伯之䘮晝夜哭孔子曰知禮矣文伯之䘮敬姜據其牀而不哭曰昔者吾有斯子也吾以將為賢人也吾未嘗以就公室今及其死也朋友諸臣未有出涕者而内人皆行哭失聲斯子也必多曠於禮矣夫
  此言敬姜之能知禮并知其子也文伯穆伯之子歜也穆伯之䘮敬姜惟於晝而哭是哭夫以道也文伯之䘮則晝與夜而皆哭是哭子以情也孔子美之曰可謂知禮矣文伯之䘮敬姜又嘗據其牀而不哭且曰昔者吾之有斯子也以其將為賢人而知禮也吾故出入公室未嘗與俱而觀其所行今及其死也凡朋友諸臣未見有悲感出涕者而内人皆行哭至於失聲斯子也平日必多疏薄於待士之禮矣案家語文伯歜卒其妻妾皆行哭失聲敬姜戒之曰吾聞好外者士死之好内者女死之今吾子早夭吾惡其以好内聞也盖戒婦人所以成其子之徳而又不掩其子之過可謂賢矣
  季康子之母死陳䙝衣敬姜曰婦人不飾不敢見舅姑將有四方之賔來䙝衣何為陳於斯命徹之
  此言敬姜能謹於䘮禮也敬姜季康子從祖母季康子之母死將斂之時陳設其生時所服之䙝衣敬姜曰為婦人者若不脩飾其衣裳容貌則不敢見舅姑懼䙝也今將有四方之賔來其嚴亦然䙝衣何為而陳於斯遂命徹去之
  有子與子游立見孺子慕者有子謂子游曰予壹不知夫䘮之踊也予欲去之乆矣情在於斯其是也夫子游曰禮有㣲情者有以故興物者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禮道則不然人喜則斯陶陶斯咏咏斯猶猶斯舞舞斯慍慍斯戚戚斯歎歎斯辟辟斯踊矣品節斯斯之謂禮人死斯惡之矣無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絞衾設蔞翣為使人勿惡也始死脯醢之奠將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未有見其饗之者也自上世以來未之有舍也為使人勿倍也故子之所刺於禮者亦非禮之訾也
  此言先王制禮有節之事也㣲猶殺也猶作摇蔞作柳有子與子游共立見居䘮之人哭踊真切如孺子之慕父母者有子謂子游曰䘮禮之有踊節我壹不知其何為而然乆欲除去之矣以今觀之情在於斯其是孺子慕也夫居䘮者何必多為辟踊之節也子游曰先王制禮慮賢者之過乎情也故立哭踊之節以㣲之慮不肖者之不及乎情也故為衰絰之物之類以動其哀而興之若直情徑行而哭踊無節衣服無制是戎狄之道也禮義之道則有不然者夫人喜斯陶然而和適和適斯形於歌咏歌咏不已斯身體動摇動摇不已乃至手舞而足蹈是則樂之極也然而樂與怒常相因樂而無節必至厭倦而生慍慍斯轉為憂戚憂戚斯發為歎恨歎恨不息斯撫心而辟辟則至於跳踊而奮擊此又哀之極也樂極而不節則流哀極而不節則毁故品節於斯斯之謂禮可直情而徑行乎人既死斯惡之矣以其無能也斯倍之矣是故絞衾以飾其體蔞翣以飾其棺皆以使人勿惡也始死即有脯醢之奠將行則有牲體之遣既葬則有虞祭之食未見真有饗之者也然自上世以來初未嘗舍此而不為為使人勿倍其親也先王制禮之深意如此子譏䘮之踊而欲去之亦豈足為禮之訾累乎案人之情喜生樂怒生哀以類相生也哀生喜樂生怒反類相生也在易離之九三有鼓缶之歌故九四有突如之暴孔疏而後多欲改竄經文皆不是
  吳侵陳斬祀殺厲師還出竟陳大宰嚭使於師夫差謂行人儀曰是夫也多言盍嘗問焉師必有名人之稱斯師也者則謂之何大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今斯師也殺厲與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曰反爾地歸爾子則謂之何曰君王討敝邑之罪又矜而赦之師與有無名乎
  此言行師之貴以義也祀神位有屋樹者魯哀公元年吳師侵陳斬其祠祀之木殺其疫病之人師旋出境陳使大宰嚭於師夫差謂行人儀曰是夫也素為能言何不就而問焉凡師必有仗義之名今衆之稱此師也其謂之何嚭曰古之所謂侵伐者必有其道不斬祀不殺厲不禽班白之老者今此師也不已殺厲與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儀因曰若反爾侵畧之土地歸爾俘獲之臣民則又謂之何曰君王既討敝邑之有罪而又矜而赦之是師也豈可以無名議乎洪氏邁曰嚭乃夫差之宰陳遣使者正用行人則儀乃陳臣也記禮者簡冊差互當云陳行人儀使於師夫差使大宰嚭問之春秋之世以辭命相尚雖夫差之肆暴而以惡名之足恥者為言遂有以救國於既敗之餘盖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
  顔丁善居䘮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殯望望焉如有從而弗及既𦵏慨焉如不及其反而息
  此言孝子居䘮殺哀之有漸也顔丁魯人皇皇言心無所依望望言形有所跂也息暫焉止息若待親之來也居䘮難於盡禮顔丁可謂善居䘮矣當親之始死惟尸在而已則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殯惟柩在而已則望望焉如有從而弗及至於既𦵏骨肉歸土而迎精以反則慨焉如不及其反而且行且止以待之盖猶有所疑也案此與上篇所記相似皆所以形容人子之哀慕也
  子張問曰書云髙宗三年不言言乃讙有諸仲尼曰胡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聽於冢宰三年此即髙宗以明古禮也言乃讙者命令始布而人心悦也今書文作言乃雍子張問於夫子曰書云髙宗居䘮至於三年之乆而無所言䘮畢言乃臣民莫不喜悦信有之乎仲尼曰奚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得以盡禮致哀者盖以庶政聽於冢宰三年之故也子何疑於髙宗乎案太甲居桐周公攝政皆古禮也然後世之疑伊尹者或以為放其君而羣叔流言周公幾無以自解則此禮之不可行於三代以後也決矣
  知悼子卒未𦵏平公飲酒師曠李調侍鼓鐘杜蕢自外來聞鐘聲曰安在曰在寢杜蕢入寢歴階而升酌曰曠飲斯又酌曰調飲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飲之降趨而出平公呼而進之曰蕢曩者爾心或開予是以不與爾言爾飲曠何也曰子卯不樂知悼子在堂斯其為子卯也大矣曠也大師也不以詔是以飲之也爾飲調何也曰調也君之䙝臣也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飲之也爾飲何也曰蕢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與知防是以飲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過焉酌而飲寡人杜蕢洗而揚觶公謂侍者曰如我死則必無廢斯爵也至于今既畢獻斯揚觶謂之杜舉
  此言君有大臣之䘮不得有作樂飲酒之事也知悼子晋大夫名盈平公晋侯彪也知悼子之卒也未𦵏而平公飲酒師曠李調皆侍飲鼓鐘杜蕢自外而至聞鐘聲怪而問之曰安在或告之曰在寢蕢遂入寢由階而升酌酒以罰曰曠飲斯又酌以罰曰調飲斯又酌以自罰於堂上北面坐飲之酌竟降階即趨而出平公呼而進之曰向者汝酌三酌我意爾必有諫諍開發於我是以不先與爾言乃三酌之後不言而出是必有意存焉爾之飲曠何説也蕢曰桀以乙卯日亡紂以甲子日死謂之疾日君不舉樂今知悼子在堂是同體之臣也其視子卯之疾日更為大矣曠乃大師也而不以詔是以飲之也又問爾之飲調何説也曰調乃近習之臣也以貪於一飲一食而忘君違禮之疾是以飲之也又問爾之自飲何説也曰蕢乃宰夫職在刀匕而已今乃不供厥職而敢與知諫諍防閑之事是為侵官故飲之也平公曰由是言之豈特曠與調之過即寡人亦有過焉其酌而飲寡人於是杜蕢盥洗揚觶致其潔與敬焉公既命蕢酌已又欲以此爵為後世戒故記者云至今晋國行禮之終必舉此觶者謂此乃昔杜蕢所舉也陳氏祥道曰先王制為䘮臣之禮於服則衰絰於膳則不舉於樂則弛懸比𦵏不食肉卒哭不舉樂以至與斂往弔莫不盡禮無飲酒鼓鐘之事此杜蕢所以譏也案此與春秋傳文小異而意無異杜蕢直言平公知過皆禮之所與也
  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請諡於君曰日月有時將𦵏矣請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衞國凶饑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是不亦惠乎昔者衞國有難夫子以其死衞寡人不亦貞乎夫子聽衞國之政脩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衞國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謂夫子貞惠文子
  此言諡法之不失實也君靈公也有時猶言有數大夫士三月而𦵏也易代也死則諱其名故為諡以代之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請父之諡於君曰日月有一定之時今將𦵏矣敢請所以易其名者君曰諡不可以虛美必列其實行焉昔者衞值凶饑之歲夫子曾為粥以食國之餓者是不亦惠乎昔者衞國有難夫子於盗殺兄縶之時能不顧其死以衞寡人斯不亦貞乎又夫子聽衞國之政於凡尊卑之班次多寡之節制悉遵舊典而脩舉之以與四鄰交衞國之社稷得以不辱斯不亦文乎其諡夫子為貞惠文子可矣案諡法愛民好與曰惠外内用情曰貞道徳博聞曰文諡有三而惟稱文子者鄭氏謂文足以兼之也
  石駘仲卒無適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為後者曰沐浴佩玉則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執親之䘮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衛人以龜為有知也
  此言知禮者能協於鬼謀也兆吉兆也兆有吉凶卜者以求吉為主故以兆言吉也衞大夫石駘仲卒無適子有庶子六人莫適立也卜所以堪為後者卜人曰唯沐浴佩玉則兆盖徒知齊潔以命龜而不知不宜於䘮禮也五人者惑於其説皆沐浴佩玉而卜石祁子曰孰有執親之䘮而可以沐浴佩玉者乎獨不沐浴佩玉而石祁子竟得吉兆所以衞之人以龜為有知也案居䘮者非頭有創身有瘍則不沐不浴非去䘮則不佩玉庶子之立雖曰年鈞以徳徳鈞以卜然沐浴佩玉則見利而忘親人謀之所不與即鬼謀之所弗從也如石祁子者可謂知禮矣
  陳子車死於衞其妻與其家大夫謀以殉𦵏定而后陳子亢至以告曰夫子疾莫養於下請以殉𦵏子亢曰以殉𦵏非禮也雖然則彼疾當養者孰若妻與宰得已則吾欲已不得已則吾欲以二子者之為之也於是弗果用
  此言殉𦵏之非禮也家大夫謂家宰子亢子車之弟即孔子弟子子禽也下謂臣僕之屬齊大夫陳子車死於衞其妻與家大夫謀所以殉𦵏者既定其人矣而后陳子亢至妻與大夫以告曰自夫子疾未能獲養於下之人今請以某某者殉𦵏子亢曰以人殉𦵏固非禮也然以疾而當養者言之則莫妻與宰若矣如以為可已則吾以非禮而欲已必以養疾之故而不得已則吾即欲以二子者之為之也於是謀以殉𦵏者遂弗果用案殉𦵏之謀非以危言懼之未有能卒止者子亢於此庶乎能守正而達權矣
  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為養死無以為禮也孔子曰啜菽飲水盡其歡斯之謂孝斂首足形還𦵏而無椁稱其財斯之謂禮
  此言孝子事親稱家有無之事也還𦵏不及日月之期而即𦵏也子路曰為人子而有不克自盡者傷哉以貧也故生而無以為飲食之養死而無以為䘮𦵏之禮也孔子曰子而養生即至啜菽飲水而務有以盡其歡心斯之謂孝子而送死即至斂首足形旋𦵏而無椁而務有以稱其家財斯之謂禮貧又何傷乎案陳氏祥道云君子之於親養在志不在體𦵏在誠不在物世固有三牲之養而不能盡歡亦有厚𦵏而轉至陷親於非禮者必如夫子之教則貧與富惟其所遭而孝與禮無不可盡非專為子路言之也
  衞獻公出奔反於衞及郊將班邑於從者而后入柳莊曰如皆守社稷則孰執羈靮而從如皆從則孰守社稷君反其國而有私也毋乃不可乎弗果班
  此言君恩不宜有所私也衞獻公名衎靮靷也衞獻公出奔於齊既而反於衞行及郊將班邑以賞從者而後入柳莊諫曰居者行者均之為國如其皆守社稷則孰為執羈靮而從君如皆從君則孰為守社稷今君反其國而獨於從者有私也毋乃不可乎於是弗果班案成公獻公皆出而復入其君臣之際嫌隙多矣柳莊之言與甯武子所謂居者守社稷行者扞牧圉之意相似皆所以開廣君心而泯其恩怨之跡也
  衞有大史曰柳莊寢疾公曰若疾革雖當祭必告公再拜稽首請於尸曰有臣柳莊也者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聞之死請往不釋服而往遂以禭之與之邑裘氏與縣潘氏書而納諸棺曰世世萬子孫毋變也
  此言人君急於弔臣之事也衛有大史曰柳莊者寢疾公命其家曰若疾亟之時雖當祭亦必以告及死公果當祭因其家人來告再拜稽首請於尸曰有臣柳莊也者非寡人之臣乃衛國社稷之臣也今聞其死請往不釋祭服而往遂釋以襚之并賜之二邑為裘氏與縣潘氏書而納諸棺曰此邑之賜後雖世世萬子孫毋使變易也案獻公之待柳莊視魯之祭而猶繹晋之在堂而飲者異矣但棄祭事而不終以諸侯之命服而襚大夫書封邑之券而納諸棺此三者皆為非禮又不可以弗審也
  陳乾昔寢疾屬其兄弟而命其子尊已曰如我死則必大為我棺使吾二婢子夾我陳乾昔死其子曰以殉𦵏非禮也况又同棺乎弗果殺
  此言人子事親以禮能不從亂命之事也陳乾昔寢疾聚合其兄弟而命其子尊已曰如我而死則必大為我棺使所服習之二婢子同棺以夾於我及乾昔死其子曰雖父命云然但用人殉𦵏本非禮也况又同棺乎二婢者遂弗果殺案子之事親不以從令為孝尊已不䧟父於不義其過秦康公逺矣
  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仲尼曰非禮也卿卒不繹
  此言卿卒重於繹祭之事也仲遂魯莊公之子東門襄仲也祭之明日又設祭以㝷繹昨祭謂之繹魯仲遂卒於齊之垂地先一日有事於大廟至壬午猶繹祭用萬以入而但去其有聲之籥舞仲尼曰非禮也禮卿卒則不繹案春秋之法當祭而卿卒則祭之日不可以用樂祭之明日不可以繹故繹而萬入雖去籥猶為非禮也
  季康子之母死公輸若方小斂般請以機封將從之公肩假曰不可夫魯有初公室視豐碑三家視桓楹般爾以人之母嘗巧則豈不得以其母以嘗巧者乎則病者乎噫弗果從
  此言非禮作機巧者之不可從也公輸氏若般二人名豐碑斷大木為之形如石碑桓楹如今橋旁表柱皆為下棺設也季康子之母死公輸若為匠師之官年方幼小主掌窆事其族人名般者善為技巧請以機闗轉動之器下棺時將從之公肩假曰不可夫魯自有故事焉公室之䘮擬用豐碑各空其中着鹿盧以下棺三家之䘮擬用桓楹以楹代碑亦施鹿盧以下棺其來乆矣今般以人之母嘗試已巧則何不自以已母試巧乎意者亦有病於心乎是可歎也於是弗果從案公肩假之責般意固善矣考之禮制天子六繂四碑諸侯四繂二碑大夫二繂二碑大夫不可僭桓楹猶諸侯不可僭豐碑也以是為魯之初而從之其可乎
  戰於郎公叔禺人遇負杖入保者息曰使之雖病也任之雖重也君子不能為謀也士弗能死也不可我則既言矣與其鄰重汪踦往皆死焉魯人欲勿殤重汪踦問於仲尼仲尼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雖欲勿殤也不亦可乎
  此言聖人與死難之人也禺人昭公之子公為也鄰重之重當作童齊伐魯戰於郎公叔禺人遇見國人走避齊師負杖以入城保者困而止息禺人乃歎曰徭役雖足病也賦税雖過重也若上下協心以禦㓂猶可也今則卿大夫不能盡謀士不能死難其為不可明矣我既出此言可不踐吾言乎於是與其鄰之童子汪踦皆往鬭死焉禮童子之䘮為殤魯人以汪踦死於㓂欲勿殤而以成人之䘮治之問於仲尼仲尼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固儼然成人之事雖欲勿殤也寧有不可乎案郎之戰曲不在齊而在魯魯啟兵端至君子不能為謀士不能死而禺人與汪踦獨能赴敵守義固宜為聖人之所許也
  子路去魯謂顔淵曰何以贈我曰吾聞之也去國則哭于墓而后行反其國不哭展墓而入謂子路曰何以處我子路曰吾聞之也過墓則式過祀則下
  此言禮敬祠墓之事也展省視之子路有事去魯謂顔淵曰予之為此行也將何以贈我顔淵曰吾聞之也去國者必哭於墓告其先人以所往而后行反則不哭必省視其墓而入亦猶是出必告反必面之義云爾顔淵因謂子路曰予之居也將何以處我子路曰吾聞之也若過人之墳墓則必憑式若過神位有屋樹者則必下車皆以致其敬也鄭注贈送也無君事主於孝處猶安也居者主於敬
  工尹商陽與陳棄疾追吳師及之陳棄疾謂工尹商陽曰王事也子手弓而可手弓子射諸射之斃一人韔弓又及謂之又斃二人每斃一人揜其目止其御曰朝不坐燕不與殺三人亦足以反命矣孔子曰殺人之中又有禮焉
  此言逐奔而殺敵有節之事也工尹楚官名陳棄疾楚公子也楚有吳師使工尹商陽與公子棄疾追之既及工尹商陽仁而不忍者也棄疾謂之曰今日之事王事也子必手弓而可既手弓又曰子必射諸射之斃一人則韜藏其弓再及吳師棄疾勸之射又斃二人每斃一人商陽必揜其目而不忍視止其御而不欲迫且曰朝燕之禮卿大夫與士異今我朝則不坐燕則不與位卑禮薄如此既殺三人亦可以稱士之職而報命矣孔子曰殺人非仁者之為今觀商陽則於殺人之中又有禮焉案自春秋而後好戰者每以多殺為功而商陽若此故孔子有取焉耳若夫居卑而不盡力殺敵而不致果固非所以為禮也
  諸侯伐秦曹桓公卒于會諸侯請含使之襲襄公朝于荆康王卒荆人曰必請襲魯人曰非禮也荆人强之巫先拂柩荆人悔之
  此言諸侯行襲之非禮也桓當作宣曹伯廬也魯成公十三年諸侯伐秦曹桓公卒於會諸侯請行含禮亦猶朋友有相食之道也乃使之襲則非禮矣魯襄公二十八年朝於荆遭康王之䘮荆人曰必請襲魯人不從曰非禮也荆人復強之魯使巫先拂柩用君臨臣䘮之禮於是荆人悔之案邦交有一定之禮襲乃賤者之事也諸侯之於曹既失之又見荆之以非禮待魯而反取辱也
  滕成公之䘮使子叔敬叔弔進書子服惠伯為介及郊為懿伯之忌不入惠伯曰政也不可以叔父之私不將公事遂入
  此言為人臣者不以私廢公之事也敬叔名弓桓公七世孫惠伯名椒桓公六世孫盖惠伯為敬叔之族父懿伯又惠伯之叔父也魯昭公三年有滕成公之䘮使子叔敬叔往弔以奉進君之弔書子服惠伯為介行及滕郊而遇懿伯之忌日敬叔欲緩至次日乃入惠伯曰此國之政公事也不可以叔父之私事而不將敬叔從之遂入劉氏敞曰左傳云及郊遇懿伯之忌先言及郊而後言忌是及郊方遇忌也忌只是忌日公事有公利無私忌
  哀公使人弔蕢尚遇諸道辟於路畫宫而受弔焉曾子曰蕢尚不如杞梁之妻之知禮也齊莊公襲莒于奪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於路而哭之哀莊公使人弔之對曰君之臣不免於罪則將肆諸市朝而妻妾執君之臣免於罪則有先人之敝廬在君無所辱命
  此言受弔於野之非禮也奪讀為兑狹路也春秋傳作隧魯人蕢尚有䘮哀公使人往弔遇其䘮於道蕢尚闢除道路畫地為宫室之位而以受弔焉曾子曰蕢尚曾不若杞梁之妻之知禮也昔齊莊公襲莒杞梁載甲夜入且于之隧戰而死其妻迎柩於路哭之甚哀莊公使人就而弔之其妻辭曰今日之役若君之臣而不免於罪則將陳尸於市朝而妻妾見執君之臣若既免於罪則猶有先人之敝廬在而於道路間實無敢以辱命盖杞梁之妻知禮也若此案在道畫宫弔者與受弔者均有失禮焉而以杞梁之妻證之則失尤在於蕢尚宜其為曾子所非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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