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紀事本末 (四庫全書本)/卷14

卷十三 明史紀事本末 卷十四 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明史紀事本末卷十四
  浙江提學僉事谷應泰編
  開國規模
  元順帝至正二十四年春正月李善長徐達等率羣臣奉太祖即呉王位以李善長為中書右相國徐達為中書左相國太祖退朝語善長等曰建國之初先正綱紀綱紀先禮元氏主荒臣專今宜鑒之 三月置起居給事中日侍左右記言動諭中書省臣許山林士伍上書効用民間俊秀年二十五以上有學識者辟赴中書夏四月甲午太祖退朝語侍臣孔克仁曰秦主虐臣佞天下叛之漢髙起布衣寛大善駕馭遂帝天下今元政弛極豪傑蜂起皆不修法度以明軍政因感歎乆之五月太祖御白虎殿閲漢書問宋濓孔克仁漢治何不三代也克仁曰王霸之道雜太祖曰咎將誰始曰在髙祖太祖曰然髙祖創業未遑禮樂孝文時當制作復三代之舊乃逡巡未遑使漢家終于如是三代有其時而能為之漢文有其時而不為耳周世宗則無其時而為之者也
  二十六年夏六月命有司訪求古今書籍藏之秘府以資覽閲因謂侍臣詹同等曰三王五帝之書不盡傳於世故後世鮮知其行事漢武帝購求遺書六經始出唐虞三代之治可得而見武帝雄才大畧後世罕及至表章六經闡明聖賢之學尤有功於後世吾每於宫中無事輙取孔子之言觀之如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真治國良規孔子之言誠萬世師也 十二月太祖以國之所重莫先宗廟郊社遂定議以明年為呉元年命有司建圜丘於鍾山之陽以冬至祀昊天上帝建方丘于鍾山之陰以夏至祀皇土地祗及建廟社立宫室己巳典營繕者以宫室圖進太祖見雕琢奇麗者命去之謂中書省臣曰千古之上茅茨而聖雕峻而亡吾節儉是寶民力其母殫乎 禁箋文頌美諭中書省臣曰古人祝頌其君皆寓警戒適觀羣下所進箋文多譽少規殊非君臣相成之道其一切禁止
  太祖呉元年春正月戊戌諭中書省臣曰吾昔在軍中嘗空腹出戰得粗糲甚甘今未嘗忘之太平應天宣城諸郡吾渡江開創地供億尤勞其免太平租稅六年應天宣城諸郡一年 三月定文武科取士之法先是令有司每歳舉賢才及武勇謀畧通曉天文之士其有兼通書律吏亦得薦舉得賢者賞濫舉及蔽賢者罰至是乃下令設文武二科其應文舉者察之言行以觀其徳考之經術以觀其業試之書筭以觀其能䇿之經史時務以觀其政事應武舉者先之以謀畧次之以武藝俱求實效不尚虚文三年一開舉 夏五月下令曰予本布衣因亂撫定江左十有三年中原之民流離顛頓尚無所歸吾乃積粟控弦其徐宿濠泗壽邳襄陽安陸免徭賦三年 六月諭憲臣曰任官不當則庶事不理用刑不當則無辜受害故刑不可不慎也夫置人於捶楚之下何求不得古人用刑本求生人非求殺人故欽恤為用刑之本又諭中書省臣曰法有連坐之條吾以為鞫獄當平恕非大逆不道則罪止其身先王罪不及孥罰勿及嗣忠厚之至也自今民有犯者母連坐𠫵政楊憲對曰先王用刑時輕時重自元政姑息民輕犯法非重治之則犯者益衆太祖曰民之為惡如衣之積垢加以澣濯則可以復潔汙染之民以善導之則可以復新夫威以刑戮而使不敢犯其術淺矣且求生于重典是猶索魚於釜故凡從輕典雖不求其生無死之道 秋七月乙亥太祖御㦸門閲雅樂自擊石磬學士朱升辨五音悞宫為徵起居注熊鼎曰八音石聲最難和故書曰於予擊石百獸率舞太祖曰樂以人聲為主人聲和即八音諧矣鼎曰樂不外求在于君心君心和則天地之氣亦和天地之氣和則樂無不和太祖深然之 除郡縣官定賜予道里之費以養㢘也 九月甲戌朔太廟成 癸卯新内三殿成曰奉天華葢謹身左右樓曰文樓武樓殿之後為宫前曰乾清後曰坤寧六宫以次序列皆朴素不為飾命博士熊鼎類編古人行事可為鍳戒者書于壁間又命侍臣書大學衍義於兩廡壁間太祖曰前代宫室多施繪畵予用此備朝夕觀覧豈不愈於丹青乎是日有言瑞州出文石可甃地太祖曰敦崇儉朴猶恐習於奢華爾不能以節儉之道事予乃導予侈麗言者慚而退 冬十月丙午命百官禮儀俱上左先是承元制尚右至是改之以右相國李善長為左相國 勅禮官建元右丞余闕江州總管李黼御史大夫福壽祠歳時祀之 甲寅命中書省定律令太祖以唐宋皆有成律㫁獄惟元不倣古制取一時所行之事為條格胥吏易上下滋弊至是臺察已立按察司將巡歴郡縣乃命李善長楊憲傅瓛劉基陶安等詳定諭之曰立法貴在簡當使人易曉若條緒繁多或一事而兩端可輕可重使貪吏得藉手為奸則所以禁殘暴者適以賊良善非良法也夫網宻則水無大魚法宻則國無全民卿等宜盡心叅究凡刑名條目吾與卿面議斟酌之庶可為乆逺之法已而律令成太祖親閲視去煩減重命頒行之 十一月甲午圜丘成太祖出視世子從行太祖因命左右導之徧歴農家觀其居處飲食器用還謂之曰汝知農之勞乎夫農身不離畎畆手不釋耒耜終嵗勤動不得休息其所居不過茅茨草户所服不過練裳布衣所飲食不過菜羮糲飯而國家經費皆其所出故令汝知之凡居處食用必念農之勞取之有制用之有節使之不苦於饑寒若復加之横歛則民不堪命矣 十二月丁未以先聖孔子五十六世孫希學襲封衍聖公 癸丑中書省左相國李善長率文武羣臣勸進太祖辭固請不許明日復請許之辛酉善長率羣臣以即位禮儀進甲子太祖御新宫以羣臣推戴之意祭告上帝神祇
  太祖洪武元年春正月壬申朔四月乙亥上祀天地於南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號曰大明建元洪武遂詣太廟追尊四代祖考 丁丑大宴羣臣於奉天殿上曰吾觀史傳所載歴代君臣或君上樂聞忠讜而臣下循黙不言或臣下抗言直諫而君上飾非拒諫比來朕每發言百官唯訥而已其間豈無是非得失可以直言者自今宜盡忠讜以匡朕不逮 辛丑命廷臣兼東宫官先是中書及都督府議倣元舊制設中書令欲奏以太子為之上曰元人事不師古設官不以任賢惟類是與豈可取法且吾子年齒未長更事未多所宜尊禮師傅博通今古他日軍國重務皆令啓聞何必傚彼作中書令乎禮部尚書陶凱請選人專任東宫官屬上曰朕以廷臣有徳望者兼東宫官非無謂也嘗慮廷臣與東宫屬有不相能遂成嫌隙江充之事可為明鑒朕今立法令䑓省等官兼東宫官賛輔之父子一體君臣一心於是以李善長為太子少師兼詹事馮勝兼副詹事楊憲傅瓛兼府丞徐達兼太子少傅常遇春兼太子少保鄧愈湯和兼太子諭徳章溢兼太子賛善大夫劉基兼太子率更令上諭善長等曰朕於東宫不别設府僚而以卿等兼之者葢軍旅未息朕若有事於外必留太子監國若設府僚卿等在内事當啓聞太子或聼㫁不明卿等必謂府僚導之嫌疑由是而生朕所以特置賔客諭徳等官以輔成太子徳性且選名儒為之賔友昔周公教成王告以克詰戎兵召公教康王告以張皇六師此居安慮危不忘武備葢繼世之君生長富貴狃於安逸軍旅之事多忽而不務一有緩急罔知所措二公之言不可忘也 上欲官外戚后曰國家官爵當用賢能妾家親屬未必有可用之才且聞前世外戚家多驕滛不守法度每致覆敗陛下加恩妾族厚其賜予使得保守足矣若非才而官之恃寵致敗非妾所願也上遂止上朝罷從容謂劉基章溢曰朕起淮右以有天下戰陣之際横罹鋒鏑者多常惻然于懐夫喪亂之民思治安猶饑渇之望飲食若更敺以法令譬以藥療疾而加之以鴆民何頼焉溢頓首曰陛下深知民隠天下蒼生之福也 上與儒臣論學術陶安對曰正道之不明邪説害之也上曰邪説之害道猶美味之悦口美色之眩目戰國之時縱横押闔之徒肆其邪説諸侯急於利者多從之往往事未就而國隨以亡此誠何益夫邪説不去則正道不興天下焉得而治安對曰陛下所言深探其本上曰仁義治天下之本也賈生論秦之亡不行仁義之道夫秦襲戰國之弊又安得知此 天下府州縣官來朝陛辭上諭之曰天下初定百姓財力俱困譬猶初飛之鳥不可拔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揺其根要在安養生息之而已惟亷者能約己而利人貪者必朘人而厚已有才敏者或尼於私善柔者或昧於欲此皆不亷致之也爾等當深戒之 甲申詔遣周鑄等一百六十四人往浙西覈實田畆諭中書省臣曰兵革之餘郡縣版籍多亡今欲經理以清其源無使過制以病吾民夫善政在於養民養民在於寛賦其遣周鑄等往諸府縣覈實田畆以定賦稅此外無令有所妄擾 上謂劉基曰曩者羣雄角逐生民塗炭今天下次第已平思所以生息之道何如基對曰生民之道在於寛仁上曰不施實恵而槩言寛仁亦無益耳以朕觀之寛民必當阜民之財息民之力不節用則民財竭不省役則民力困不明教化則民不知禮義不禁貪暴則無以遂其生基頓首曰此所謂以仁心行仁政也 二月勅中書省臣定郊社宗廟禮以聞於是李善長傅瓛陶安等引古酌今擬冬至祀昊天上帝於圜丘以大明夜明星太嵗從夏至祀方丘以五嶽五鎮四海四瀆從四代各一廟廟皆南向以四時孟月祭及嵗除則合祭於髙廟社稷以春秋二仲月上戊日從之 定衛所官軍及將帥將兵之法自京師及郡縣皆立衛所大率以五千六百人為一衛一千一百二十人為一所一百一十二人為百户所每百户所設總旗二名小旗十名官領鈐束通以指揮使等官領之大小相連以成隊伍有事征伐則詔總兵官佩將印領之既旋則上所佩將印於朝官軍各囘本衞大將軍身還第權皆出於朝廷不敢有專擅自是征伐率以為常 丁未詔以太牢祀孔子於國學仍遣使詣曲阜致祭 詔衣冠悉如唐制 乙丑命中書議役法上以立國之初經營興作恐役及貧民乃命中書省騐田出夫於是省臣奏議田一頃出丁夫一人不及頃者以别田足之名曰均工夫遇有興作農隙用之 庚午命選國子監生侍太子讀書 三月丁未命翰林儒臣修女誡 上謂學士朱升等曰治天下者修身為本正家為先正家之道始于夫婦后妃雖母儀天下然不可以預政事至于嬪嬙不過備職事侍巾櫛若寵之太過則上下失序觀歴代宫⿵政由内出鮮有不為禍亂者也内嬖惑人甚于鴆毒惟賢明之主能察之於未然其他未有不為所惑者卿等纂修女誡及賢妃之事可為法者使後世子孫知所持守 甲申徐達奏上所獲山東土地甲兵數時近臣因進言山東有銀塲可興舉者上曰銀塲之𡚁利於官者少損於民者多今凋瘵之餘豈可以此重勞民力昔人有拔茶種桑民獲其利者汝豈不知言者慙而退 乙酉蘄州進竹簟命却之諭中書省臣曰古者方物之貢惟服食器用無玩好之飾今蘄州進竹簟未有命而來獻天下聞風爭進奇巧則勞民傷財自此始矣其勿受仍令四方非朝廷所需母得妄獻 夏四月丁未命圖古孝行及身所經歴艱難起家戰伐之事以示子孫上謂侍臣曰朕本農家祖父皆長者積善餘慶以及于朕今圖此者後世子孫富貴易驕使觀之知王業艱難也 丙辰禁宦官預政典兵上謂侍臣曰吾見史傳所書漢唐末世皆為宦官敗蠧未嘗不為之惋歎易稱開國承家小人勿用其在宫禁止可使之供灑掃給使令而已豈宜預政典兵漢唐之禍雖宦官之罪亦人主寵愛之使然向使宦官不得典兵預政雖欲為亂其可得乎 秋七月帶刀舍人周宗上疏請府州縣開設學校上嘉納之 庚寅賑恤中原貧民中書省臣慮財匱上曰周窮乏者不患無餘財患無其心果心注之何憂不贍 閏七月丁未徵天下賢才至京授以守令上語中書省臣曰布衣之士新授以政必先養其亷耻然後責其成功洪範曰既富方榖此古人之良法美意也乃厚賜而遣之 免吳江廣徳太平寧國和滁水旱災租 八月漳州府通判王禕上言人君脩徳之要有二忠厚以為心寛大以為政昔者周家忠厚故垂八百年之基漢室寛大故開四百年之業葢上天生物為心春夏長養秋冬收藏其間雷電霜雴有時而搏擊肅殺焉然皆暫而不常向使雷電霜雪無時不有上天生物之心息矣臣願陛下之法天道也浙西既平租賦既廣科歛之當減猶可議者臣願陛下之順人心也上嘉納之時反元政尚嚴厲故禕以為言 上謂宋濓等曰秦始皇漢武帝好尚神仙以求長生卒無所得使移此以圖治天下安有不理以朕觀之人君能清心寡欲使民安田里足衣食熈熈皥皥而不自知即神仙也 始置六部官先是中書省惟設四部掌錢榖禮儀刑名營造至是乃定置吏户禮兵刑工六部分理庶務 御史中丞劉基致仕先是上北巡命基同李善長留守京師基言於上曰宋元以來寛縱日乆當使紀綱振肅而後恵政可施也上然之基素剛嚴凡僚吏有犯即捕治之宦者監工匠不肅啓皇太子捕置法宿衞舍人奕碁于直舍按治之人皆側足立中書都事李彬骫法事覺彬素附善長善長託基緩其獄基不允遣人馳奏請誅彬上可其奏時大旱善長等方議禱雨而誅彬之報適至善長曰今欲禱雨可殺人乎基怒曰殺李彬天必雨遂斬彬善長衘之上還怨基者多訴于上前善長亦言基專恣語頗切㑹基有喪告歸許之 上幸北京放元宫人 命學士詹同等十人分行十道旁求隠逸之士 有司奏造乗輿服御諸物應用金者特命以銅為之有司言費小不足惜上曰朕富有四海豈吝於此然所謂儉約者非身先之何以率下且奢侈之原未有不由小至大者也 冬十月甲午司天監進元所置水晶刻漏備極機巧中設二木偶人能按時自擊鉦鼓上覧之謂侍臣曰廢萬幾之務用心於此所謂作無益害有益也命左右碎之 十一月辛丑建大本堂命取古今圖籍充其中延儒臣教授太子諸王以起居注魏觀侍太子説書 上問太子近儒臣講説經史何事對曰昨講漢書七國叛漢事遂問此曲直孰在對曰曲在七國上曰此講官偏説耳景帝為太子時甞投博局殺吳王世子及為帝又聽晁錯之説黜削諸侯七國之變實由於此若為諸子講此則當言藩王必上尊天子下撫百姓為國家藩輔以無撓天下公法如此則為太子者知敦睦九族隆親親之恩為諸子者知夾輔王室盡君臣之義 甲辰以孔希學襲封衍聖公孔希大為曲阜知縣皆世襲立孔顔孟三氏教授司尼山洙泗二書院命博士孔克仁等授諸子經功臣子弟亦令入學十二月己巳上退朝還宮太子諸王侍上指宮中隙
  地謂之曰此非不可起亭䑓館榭為游觀之所誠不忍重傷民力耳昔商紂瓊宮瑶室天下怨之漢文帝欲作露䑓惜百金之費當時國富民安爾等常存儆戒 辛未詔中書省令禮官定官民喪服之制時人民仍元俗喪塟作樂娛尸御史髙原侃奏禁之
  二年春正月庚子上御奉天門召元舊臣問其政事得失馬翼對曰元有天下寛以得之亦寛以失之上曰以寛得之則聞之矣以寛失之未之聞也夫歩急則躓弦急則絶民急則亂居上之道正當用寛元季君臣躭于逸樂循至淪亡其失在縱弛非寛也大抵聖王之道寛而有制不以廢棄為寛簡而有節不以慢易為簡施之適中則無弊矣 免中原田租詔曰朕本淮右布衣因天下亂率衆渡江十有四年命將北征兵渡大河齊魯之民懽然饋迎近平燕都下晉冀民久被兵困征歛其北平山東山西免今年税糧河南諸郡西抵潼闗北界大河南至唐鄧光息亦行蠲免秦隴新附之民俱如一體以稱朕意 免江南田租詔曰朕渡江之始駐兵太平繼克鎮江下宣城西征北伐罔不底定朕念創業之初諸郡供億繁重嘗深憫之今天下十定其九太平應天鎮江免糧稅一年寧國廣徳無為滁和亦如之 二月丙寅詔修元史上謂廷臣曰近克元都得元十三朝實錄元雖亡史所以勸懲不可廢乃詔左丞相李善長前起居注宋濓漳州府通判王禕總裁徵山林遺逸之士汪克寛等十六人同纂修取元經世大典諸書資𠫵考又遣儒士歐陽佑等往北平采訪元統至正事蹟 壬午上躬耕籍田於南郊既又命皇后率内外命婦蠶于北郊以為祭祀衣服 三月戊申上與詹同論文章上曰古人為文章以明道徳通世務典謨之言皆明白易知至如諸葛孔明出師表亦何嘗雕刻為文而誠意溢出至今誦之使人忠義感激近世文士立辭雖艱深而意實淺近即使相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何禆實用自今翰林為文但取通道理明世務者無事浮藻 夏四月癸巳淮安寧國鎮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台州各獻瑞麥一莖五穂三穂者甚衆羣臣賀上曰朕為生民主惟思修徳致和使三光平寒暑時為國家之瑞不以物為瑞也漢武帝獲一角獸産九莖芝好功生事卒使海内空虚其後神爵甘露之侈至山崩地震而漢徳於是乎衰由此觀之嘉祥無徵而災異有騐可不戒哉已而禮部尚書崔亮奏祥瑞國家休徵按唐六典四瑞有大瑞上瑞中瑞下瑞大瑞景星慶雲麟鳳龜龍之類上瑞白狼赤兎之類中瑞蒼鳥朱鴈之類下瑞岐麥嘉禾芝草連理枝之類今擬祥瑞合大瑞者所司表奏餘瑞騐實圖進上曰卿等所議但及祥瑞而不及災異不知災異乃上天示戒所繫尤重今後四方或有災異無論大小皆令所司即時飛奏 上與侍臣論待大臣之體劉基曰古者公卿有罪盤水加劍密室自裁未嘗鄙辱之詹同因取大戴禮賈誼疏以進六月丁夘諭國子學官教養人才國子生習騎射
  秋八月己巳命吏部定内侍諸司官制上曰朕觀周禮閹寺未及百人後世至踰數千卒為大患今雖未能復古亦當為防㣲之計古時此輩所治止于酒漿醯醢司服守祧今朕亦不過以備使令可斟酌其宜母令過多又顧侍臣曰求善良于中涓百無一二用為耳目即耳目蔽用為腹心即腹心病馭之之道但當使之畏法不可使之有功有功則驕恣畏法則檢束 監察御史睢稼請命府州縣長吏月朔㑹民讀法詔儒臣纂修禮書九月上詔問羣臣建都之地或言闗中天府之國或
  言洛陽天地之中汴梁亦宋舊京或言北平宫室完備上以平定之初民未休息供給力役悉資江南建業長江天塹足以立國臨濠前江後淮以險可恃以水可漕詔以為中都 冬十月辛巳詔天下郡縣皆立學上諭中書省臣曰學校之設名存實亡兵革以來人習戰闘朕謂治國之要教化為先教化之道學校為本今京師雖有太學而天下學校未興宜令郡縣皆立學於是詔府設教授一訓導四生員四十人州設學正一訓導三生員三十人縣設教諭一訓導二生員二十人學者專治一經以禮樂射御書數設科分教務求實才頑不率者黜之
  三年春二月壬戌上行後苑見鵲巢卵翼之勞喟然而歎令羣臣親老者許歸養 召浙西蘇州富民至京師面諭毋凌弱毋貪貧毋虐小毋飲老孝敬父母和睦親族周恤貧乏各賜酒食而遣之 戊子詔天下有司推訪賢才 三月庚寅免應天徽州等十三府州河南山東北平稅粮 丁酉鄭州知州蘇琦上言三事一闗輔平涼北平遼右餘孽未平調兵轉粟事難卒辦請議屯田積粟以示久長一選重臣才兼文武練達邊務者分鎮要害懐之以徳其沙漠非要害處當毁其城郭徙人民于内地一墾田以實中原自辛夘河南兵起天下騷然十年之間耕桑之地變為草莽宜責之守令召誘流徙未入籍之民官給牛種及時耕耨其守令能増户開田從巡歴御史按察司申舉書奏命中書省采行之夏四月以危素為翰林侍讀學士已謫素居和州素居𢎞文館一日上御東閣聞履聲槖槖上問為誰對曰老臣危素上曰是爾耶朕將謂文天祥耳素惶懼頓首上曰素元朝老臣何不赴和州看守余闕廟去遂有是謫素踰年卒 夏五月甲午置司農司上以中原兵興以來田多荒蕪命省臣議計民授田設官以領之於是設司開治所於河南 乙未嚴宫閫之政著為令俾世守之上以元末宫嬪女謁私通外臣或番僧入宫攝持受戒而大臣命婦亦往來禁掖滛凟䙝亂遂深戒前代之失著為典皇后止得治宫中嬪婦事宫門之外不得與焉宫費奏自尚宫内使監覆之始支部違者死私書出外者罪如之宫人疾言其狀徵藥羣臣命婦節慶朔望朝見中宫無故不得入人君無見外命婦禮天子親王后妃宫嬪慎選良家子女進者勿受 己亥詔設科取士定科舉格初塲各經義一道四書義一道二塲論一道詔誥表箋内科一道三塲䇿一道中式者後十日以騎射書䇿律五事試之詔曰成周之際取才于貢士賢者在職民有士君子之行漢唐宋科舉但貴詞章不求徳藝前元設科取士權家勢要結納奔競賢者耻與並進甘隠山林自今八月為始特設科舉務在經明行修博古通今其中選者朕將親䇿于廷觀其學識第其髙下而任之非由科舉者毋得為官許髙麗安南占城諸國以鄉貢赴試於京師丁未詔行大射禮令太學生及天下郡縣學生員皆習射 辛亥詔定服色禮部奏夏尚黒殷尚白周尚赤秦尚黒漢尚赤唐服飾尚黄旗幟尚赤國家取法周漢唐宋以為治尚赤為宜上從之六月癸亥詔嶽鎮海瀆並去前代所封名號以山水本名稱其神禁淫祠 免蘇州逋糧詔蘇松嘉湖杭五郡民無田産者往臨濠耕種以所種田為世業官給牛種舟糧資遣三年不徵稅時徙者四千餘户 秋九月大明集禮書成詔刋行之其書以吉凶軍賔嘉冠服車輅儀仗鹵簿字學樂為綱所該之目吉禮十四曰祀天曰祀地曰宗廟曰社稷曰朝日曰夕月曰先農曰太嵗風雷雲雨師曰嶽鎮海瀆天下山川城隍曰旗纛曰馬祖先牧社馬步曰祭厲曰祀典神祇曰三皇孔子嘉禮五曰朝㑹曰册拜曰禮冠曰婚曰鄉飲酒禮賔禮二曰朝貢曰遣使軍禮三曰親征曰遣將曰大射凶禮二曰弔賻曰喪儀又冠服車輅儀仗鹵簿字學各一樂三曰鐘律曰雅樂曰俗樂凡升降儀節制度名數皆備具通五十卷 冬十月丙辰御史袁凱言保全功臣之道從之勅省臺延聘儒士於午門與諸將説書
  四年春二月免太平鎮江寧國田租命工部遣官往廣東買耕牛給中原屯種之民 三月䇿試進士於奉天殿始令進士釋褐行釋菜禮 遣使祭歴代帝王陵寢祀帝王三十五在河南者十陳州祀伏羲殷髙宗孟津祀漢光武洛陽祀漢明帝章帝鄭州祀周世宗鞏縣祀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在山西者一滎河祀商湯在山東者二東平祀唐堯曲阜祀少昊在北平者三内黄祀殷中宗滑縣祀顓頊髙辛在湖廣者二酃縣祀神農寧逺祀虞舜在浙江者二㑹稽祀夏禹宋孝宗在陜西者十五中部祀黄帝咸陽祀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宣王漢髙帝文帝景帝興平祀漢武帝長安祀漢宣帝三原祀唐髙祖醴泉祀唐太宗蒲城祀唐憲宗涇陽祀唐宣宗 閏三月命吏部定内監等官品秩自監正令五品以下至從七品有差上謂侍臣曰古之宦䜿不過司晨昏供使令而己自漢鄧太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閽人為常侍小黄門通命自此以來權傾人主吾防之極嚴犯法者必斥去之履霜堅氷之意也 夏五月免江西浙江田租 六月戊申吏部尚書詹同禮部尚書陶凱作宴享九奏樂章曰本太初曰仰大明曰民初生曰品物亨曰御六龍曰泰階平曰君徳成曰聖道成曰樂清寧上以協律善之悉屏俗樂 秋八月免淮揚臨濠泰滁無為田租 上手書問劉基曰近西蜀平疆宇恢廣元以寛失天下朕救之以猛然小人但喜寛遂恣誹謗今天鳴八載日中黒子叠見卿宜條悉以聞基上言以為雪霜之後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少濟以寛上以其書付史館或有言殺運三十年未除者基曰若使我當國掃除俗𡚁一二年後寛政可復也
  五年夏六月甲辰命工部造紅牌鐫戒諭后妃之辭懸于宫中定宦官禁令 冬十二月甲戌勅中書命有司考課必有學校農桑之績違者降罰已而莒州日照知縣馬亮考滿無課農興學之效而長于督運命黜之山西汾州考平遥主簿成樂能恢辨商稅上曰恢辨是額外取民也主簿職在佐理縣政撫安百姓豈以恢辨為能州之考非是命吏部移文訊責 命仍祀孟子初國子監請釋奠命罷孟子祀至是上曰孟子闢邪説辨異端發明先聖之道其復之
  六年春正月來朝守令陛辭諭以慈祥豈弟母作偽甲寅以舉人張唯王璉等為編修入文華堂肄業詔太子賛善宋濓正字桂彦良為之師上聽政之暇輙幸堂中定其優劣賜白金弓矢鞍馬寵遇甚隆 二月甲午詔暫罷科舉令有司察舉賢才上諭中書省臣曰朕設科舉求天下賢才以資任用今所司多取文詞及試用之不能措諸行事者甚衆朕以實心求賢而天下以虚文應之甚非所以稱朕意也其暫罷天下科舉有司察舉賢才必以徳行為本文藝次之 夏四月命吏部訪求天下賢才 修昭鍳祖訓錄成初上命陶凱等采摭漢唐以來藩王可為觀戒者書成賜名昭鍳祖訓錄目十三曰箴戒曰持守曰嚴祭祀曰謹出入曰慎國政曰禮義曰法律曰内令曰内官曰職制曰兵衛曰營繕曰供用上親為之敘頒賜諸王 秋八月上嘗從容諮正字桂彦良以治道彦良對曰道在正心心不正則好惡頗好惡頗則賞罰差賞罰差則太平未有期也是時上懲元氏以寛縱失天下頗用重典上謂彦良曰法數行而輙犯奈何彦良曰用徳則逸用法則勞上曰江南大儒惟卿一人也 九月庚戌詔禁對偶文辭命翰林院儒臣擇唐宋名儒箋表可為法者羣臣以栁宗元代栁公綽謝表及韓愈賀雨表進令中書省頒為式 冬十月壬辰令考究前代紏劾内官法 十二月令郡縣止存大寺觀一僧道併居焉禁女子四十下者為尼七年春正月庚午令六部官母得輕調有年勞者就本部陞用諭吏部曰古稱任官惟賢才凡郡縣得一賢守令如潁川有黄霸中牟有魯恭何憂不治今北方郡縣有民稀事簡者而設官與繁劇同其量減之
  八年春正月甲子詔天下郡縣訪窮民無依者給衣食屋舍丁亥詔天下閭里皆立社學延師儒教子弟有司以時程督上以北方喪亂之後命御史臺選國子生往各郡分教諭曰致治在於善俗善俗在於教化教化行雖閭閻可使為君子教化廢雖中材或墜於小人給廩食衣服而遣之 山陽民父得罪當杖子請代上曰朕為孝子屈法特釋之 十二月陜州人獻天書斬之九年夏六月詔改中書行省為承宣布政使司 秋九月中書省奏福建叅政魏鑑瞿莊笞死奸吏上曰君之馭臣以禮臣之馭吏以法吏詐則政蠧政蠧則民病朕嘗令吏卒違法繩之以死有司多不法為下所持任其縱横莫敢誰何今兩叅政能寘奸吏於極刑所謂惟仁人能惡人也特賜璽書勞之 閏九月庚寅欽天監奏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下詔求言山西平遥訓導葉居升聞詔謂人曰今天下有三事其二事易見而患小其一事難知而患大此三者積於吾心久矣雖不求吾猶將言之况有明詔乎乃上言曰臣觀當今之事大過者有三曰分封太侈也曰用刑太繁也曰求治太速也分封太侈事見削奪諸藩臣觀歴代開國之君未有不以尚徳緩刑而結民心亦未有不以專事刑罰而失民心國祚長短悉由於此三代秦漢隋唐享國之數具在方册昭然可觀也今議者曰宋元中葉之後紀綱不振專事姑息以致亡滅陛下所以痛懲其𡚁而矯枉之者也姑以當今刑法言之笞杖徒流死今之五刑也用此五刑既無假貸一出乎大公至正可也而用刑之際多出聖衷致使治獄之吏務求深刻以趨求上意深刻者多獲功平允者多獲罪或至以贓罪多寡為殿最欲求取獄之平允豈易得哉近者特㫖雜犯死罪免死充軍其餘以次倣流徒律又删定舊諸律條減宥有差此漸見寛宥全活者衆而主上好生之仁已藹然布乎宇内矣然法司之治獄猶循舊弊雖有寛宥之名而無寛宥之寔所謂寔者在主上不在臣下也故必有罪疑惟輕之意而後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必有王三宥然後刑之政而後有囹圄空虚之效唐太宗曰鬻棺之家欲歳之疫非欲害於人欲利于棺售故耳今法司覈理一獄必求深以成其考今作何法使得平允古之為士者以登仕版為榮以罷職不敘為辱今之為士者以混迹無聞為福以受玷不錄為幸以屯田工役為必獲之罪以鞭笞捶楚為尋常之辱其始也朝廷取天下之士網羅捃摭務無遺逸有司催迫上道如捕重囚比至京師而除官多以貎選故所學或非其所聞而其所用或非其所學洎乎居官言動一跌于法茍免誅戮則必屯田工役之科所謂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率是為常少不顧惜然此亦豈人主樂為之事哉欲人之懼而不敢犯也竊見數年以來誅殺亦可謂不細矣而犯者日月相踵豈下人之不懼哉良由激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清之不明善惡賢愚之無别議能之法既廢以致人不自厲而為善者怠若是非用刑之煩者乎漢之世甞徙大族于山林矣未聞寔之以罪人也今鳯陽皇陵所在龍興之地而率以罪人居之以怨嗟愁苦之聲充斥園邑朝廷非所以恭承宗廟意也賊人偽四大王突竄山谷如狐如鼠無窟可追而乃勞重兵以討之彼即驚駭潰散兼之深山大壑人跡不能追蹤之地捕之數年既無其方乃歸咎於新附户籍之細民而遷徙之騷動四千里之地雞犬不得寧息况新附之民日前兵難流于他所朝廷許之復業而來歸者今乃就附籍者取其數而盡遷之是法不信于民也夫有户口而後田野闢田野闢而後賦税増臣恐自兹之後北郡户口不復得増矣凡此皆臣所謂太過而足以召災異者也臣願自今朝廷宜錄大體赦小過明詔天下備舉八議之法嚴深刻之吏斷獄平允者則超遷之苛刻聚歛者則罷黜之兆民自安天變自消矣昔者周自文武至於成康而後教化大行漢自髙帝至於文景而後號稱富庶文王武王髙帝之才非不能使教化行以致富庶也葢天下之治亂氣化之轉移人心之趨向皆非一朝一夕之故臣謂天下趨於治也猶堅氷之將泮也氷之堅非太陽一日之光能消之也陽氣發生土脉微動然後能使之融釋聖人之治天下亦猶是也求治之道莫先于正風俗正風俗之道莫先于使守令知所務使守令知所務莫先於使風憲知所重使風憲知所重莫先於朝廷知所尚則必以簿書期㑹獄訟錢穀之不報為可恕而流俗失世敗壞為不可不問而後正風俗之道得矣今之守令以户口錢糧簿書獄訟為急務至於農桑學校王政之本乃視為虚文而置之不問以農桑言之方春州縣下一文帖里甲申文狀而已守令未甞親㸃視種蒔次第旱澇預備之具也以學校言之廪膳生員國家資之以取人才之地也守令亦鮮有禮譲之實作其成器者朝廷首重社學守令徒具文案備照刷而已及憲司分部按臨亦但循習故常未常差一人廵行㸃視興廢之實上下視為虚文如此小民不知孝弟忠信為何物此守令未知所務之失也風紀之司所以代朝廷宣導風化條舉綱目至於聽訟讞獄其一事耳今專以訟獄為要務以獲賍多者為稱職以事績少者為闒茸一有不稱雖有忠臣孝子義夫節婦視為虚文末節而不暇舉此風憲未知所重之失也守令親民之官風憲親臨守令之官未知所務如此所以求善治而卒未能也王制論鄉秀士升於司徒司徒升於太學太學正升諸司馬司馬辨論官材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其考之詳如此今使天下郡縣生員升于太學或未數月遽選入官者間亦有之世間奇才罕有如顔囘耿弇鄧禹者固未可拘于常法開國以來選舉秀才不為不多選任名位不為不重自今數之賢者能有幾人乎凡此皆臣所謂求治太速之過也書奏逮問瘐死獄中 冬十月上與侍臣論女寵寺人外戚權臣藩鎮四裔之禍曰木必蠧而後風入之體必虚而後病乘之國家之事亦由是矣漢亡於外戚閹寺唐亡於藩鎮戎狄然制之有道貴賤有體恩不掩義女寵之禍何自而生不牽私愛茍犯政典裁以至公外戚之禍何由而作閹寺職在使令不假兵柄則無寺人之禍上下相維大小相制防壅蔽謹威福則無權臣之患藩鎮之設本以衛民財歸有司兵待符調豈有跋扈之憂至于御四裔則修武備謹邊防來則禦之去不窮追豈有侵暴之虞凡此數事常欲著書使後世子孫以時觀省亦社稷無窮之利也 十二月諭中書省臣凡職官聽選者早與銓注勿使資用乏絶仍令有司給舟車送之
  十年春正月工部承差張致中上言三事其一慎擇監察御史二京師各府州縣設常平倉以時歛散三北方開墾曠土令農民自實畆數以定税糧守令不得責里甲虚増額數擢為宛平知縣 二月免仕者徭役著為令 夏五月有内侍以久侍内庭從容言及政事上即日斥遣還鄉命終身不齒諭羣臣曰閹寺之人在左右久其小忠小信足以固結君心及其久也假威竊權勢遂至于不可抑朕立法寺人不許預政事今決去之所以懲將來也 六月詔天下臣民言事得實封直達御前 秋八月庚戌改建圜丘於南郊先是郊祀一如周禮行之既久風雨不時災異迭見上謂天地猶父母父母異處人情有所未安乃命即圜丘舊址為壇而以屋覆之名大祀殿癸丑改建社稷壇於午門之右共為一壇十一月丁亥冬至合祀天地奉天殿 是年免河南山西廣東湖廣田租
  十一年春三月禁奏事闗白中書省
  十二年春三月上退朝御便殿召儒臣論治道以國子學官李思廸馬懿獨無言謫之
  十三年春正月詔罷中書省陞六部官秩如古六卿之制見胡藍之獄 三月命户部減蘇松嘉湖四府重税糧額初王師圍姑蘇久不下上怒其民附㓂且困於富室而更為死守因取諸豪族租簿佃厯付有司俾如其數為額葢以懲一時也至是乃命減其額舊一畆科七斗五升至四斗五升者減十之二四斗三升至三斗六升者止徵三斗 五月詔免天下今年田租還山西軍二萬四千人為民
  十四年春三月上以北方自喪亂後經籍殘缺命頒五經四書於北方學校 秋七月舉孝弟力田賢良方正文學之士以何徳忠金思存等為叅政叅議諸官十五年夏四月辛巳亷州府巡檢王徳亨上言取西戎水銀坑斥之廣平府吏王允道言磁州臨水鎮地産鐵請如元時置鐵冶都提舉司轄之歳可收鐵百餘萬斤上命杖之流海外 五月遣使求經明行修之士廣東儒士上治平策數千言上以其不及用賢責之以秀才曽泰為户部尚書泰江夏人有學行故不次擢用 上一日錄囚畢命御史袁凱送東宫覆審逓減之凱還復命上問朕與東宫孰是凱頓首曰陛下法之正東宫心之慈上大喜悉從之 秋九月晉府長史桂彦良上太平治要十二事曰法天道廣地理順人心養聖徳培國脉開經筵精選舉審刑罰敦教化馭四裔蒐才俊廣咨訪上嘉納之
  十六年夏四月刑部尚書開濟議法巧宻上曰竭澤而漁害及鯤鮞焚林而田禍及麛鷇巧宻之法百姓何堪非朕所望也濟强敏綜核善深文莫能自脫嘗鬻獄借死囚脱代獄吏發之棰獄吏死冬十月下濟獄伏誅十七年春三月戊戌頒行科舉成式凡三年大比鄉試試三塲八月初九日試四書義三經義四四書義主朱子集註經義詩主朱子集𫝊易主程朱𫝊義書主蔡氏𫝊及古註疏春秋主左氏公羊穀梁胡氏張洽𫝊禮記主古註疏十二日試論一判語五詔誥章表内科一十五日試經史策五禮部㑹試以二月與鄉試同其舉人則國子學生府州縣學生暨儒士未仕官之未入流者應之其學校訓導専主生徒罷閒官吏倡優之家與居父母喪者俱不許入試 秋七月丁酉勑内官毋預外事凡諸司毋與内監文移往來 冬十月丁亥以秀才宋矩等十七人為監察御史
  十八年春正月上諭户部農桑衣食之本足食在于禁末作足衣在于禁華靡申明天下四民各守其業不許逰食庶民衣錦繡
  十九年春三月上諭户部國家賦税已有定制撙節用度自有餘饒輕徭抑末使得盡力農桑自然家給人足毋事聚歛傷國體 秋七月詔舉經明行脩練達時務之士年七十以上者送京師 八月上與侍臣論宋太宗改封樁庫為内藏庫上曰人君以四海為家何有公私之別太宗宋之賢君亦復如是他如漢靈帝西苑唐徳宗瓊林大盈庫不必深責宋自乾徳開寳以來有司計度支所缺者必籍其數貸于内藏課賦有餘則償之是猶為商賈者自與其家較量出入内藏既盈乃以牙簽別其名物叅騐帳籍晚年出簽示真宗曰善保此足矣貽謀如此何足為訓書曰慎厥終惟其始太宗首開財利之端及其後世困于兵革三司財用耗竭内藏積而不發間有發緡錢幾十萬佐軍需者便以為能行其所難皆由太宗不能善始故也
  二十年春正月上聞錦衣衛多以非法訊鞫罪囚命取其刑具悉焚之所繫囚仍送刑部審理 閏六月申養老之政於天下 秋七月有司請立武學祀太公上曰文武非二塗也太公從祀帝王廟罷其舊祀
  二十一年夏四月庶吉士解縉上言陛下取天下于羣盗救生民于塗炭此帝王之功也絶女寵寺人之患亡聲色逰畋之娯此帝王之畧也乃國初至今二十載無幾時不變之法無一日無過之人陛下甞云世不絶賢又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陛下好善而善不顯惡惡而惡日滋良由誠信有間而用刑太繁也嘗聞陛下震怒誅鋤奸逆矣未聞詔書褒一大善賞延于世者也或朝賞而暮戮或忽罪而忽赦陛下每多自悔之時輙有無及之嘆陛下又好觀道徳心經説苑韻府諸書臣竊謂劉何學不純師陰氏韻府寒士叢説臣願陛下聚儒生上泝唐虞夏商周紀之奥下及闗閩濓洛之𫝊令臣執筆而隨其後若夫配天宜復掃地之規尊祖宜備七廟之制太常非俗樂可肄官伎非人道所為痛懲法外之刑永革京城之役婦女帷簿不修方令逮繫大臣過惡當誅且勿加戮仿古藍田吕氏今義門鄭氏家範布之天下率先以旌勸之行授田均田之制舉常平義倉之法古時書院學田興復而廣益之此化原所由始也至律以人倫為重而有給配婦女之條則又何取乎義夫節婦哉夫粢盛之潔衣服之舉儀文之備此畏天之末也簿書之期獄訟之斷鈎距之巧此治民之末也上手持其疏稱縉奇才然以其言頗迂不及行
  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上與翰林學士劉三吾論治民之道三吾言南北風俗不同有可以德化有當以威制上曰地有南北民無二心徳以化君子威以制小人不因乎地也
  二十三年春正月削潮州生員陳質軍籍質父戍大寧已死有司取質補伍質上書請卒業上曰國家得一卒易得一才難朕豈少一持戰之士乎許之除其伍二十五年秋七月岢嵐州學正吳從權山陰教諭張恒給由至京師上問民間疾苦皆對曰不知也而非職事上曰宋儒胡瑗為蘇湖教授其教諸生皆兼時務聖賢之道所以濟世也民情不知則所教何事其竄之極邊命刑部榜諭天下學校 九月詔求通曉厯數推往知來者爵封侯山東監生周敬上疏諫畧曰國祚修短在徳厚薄非厯數可定陛下但當修徳則國祚自𫝊萬世陛下連年征伐臣民皆以為耻不得𫝊國寳臣聞𫝊國寶出自楚平王秦始皇名之曰御璽易曰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知仁乃人君之寶玉璽非寶也方今力役繁興户口雖多民勞者衆賦歛過厚倉廩雖實民貧者多教化博矣而民不悦法度嚴矣而民不服汲黯言于漢武帝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三代之治乎方今國則願富兵則願強城池則願髙深宫室則願壯麗土地則願廣人民則願衆於是多取軍士廣積稅糧征伐之功無虚日土木之工無已時如之何其可治也洪武十二年欽錄天下官吏十三年大殺京民不分臧否豈無善人君子偶入詿誤之中方今水旱連年未臻大稔未必非殺戮無辜感傷和氣之所致也疏奏上頗納其言北征之議稍息
  二十六年夏四月詔户部諭天下有司凡遇嵗饑先發倉廩貸民然後奏聞著為令 秋七月戊申選秀才張宗濬等隨詹事府左春坊官分班直文華殿侍講畢進説民間利害田里稼穡等事兼陳古今孝弟忠信文學才藝諸故事日以為常尋以東宫官屬闕徵浦江鄭王二姓子弟三十以上者選用九月甲子以鄭濟為左春坊左庶子王勲為右春坊右庶子未幾擢鄭沂為禮部尚書 冬十一月天下學官入覲上親詢以民間政事得失泰州訓導門克新敷對亮直紹興府教授王俊華文辭工贍上擢克新為左賛善俊華為右賛善謂之曰朕所以左克新而右俊華者重直言故也
  二十七年夏四月庚戌上謂工部曰人之常情飽則忘飢煖則忘寒一旦卒遇凶荒則茫然無措比年以來時嵗頗豐然預防之計不可不早爾工部其諭民間但有隙地皆令種植桑棗授以種植法又益種綿花蠲其稅嵗終具數以聞 秋九月甲申寰宇通志書成方隅之目有八東距遼東都司東北至三萬衛西極四川松潘衛西南距雲南金齒南踰廣東崖州東南至福建漳州府北暨太平大寧衛西北至陜西甘肅縱一萬九百里横一萬一千五百里四裔不與焉
  二十八年夏八月己丑諭羣臣禁黥刺腓劓閹割之刑秋七月有道士獻書上曰朕将躋天下生民于壽域
  豈獨一己之長生久視哉命却之
  二十九年春三月壬申詔文廟從祀罷揚雄進董仲舒從行人司副楊砥言也
  三十年夏五月甲寅大明律告成刋布中外上御午門諭羣臣以祥刑之意 諭侍讀張信侍講戴𢑱以論思為職凡國家政治得失生民利病當知無不言昔唐陸贄崔羣李絳在翰林皆能正言讜論補益世道當以古人自期母負擢用之意 九月辛亥命户部令天下人民每鄉里各置木鐸選年老者每月六次持鐸狥于道路又令民每時置一鼓凡遇農桑時月晨起擊鼓㑹田所怠惰者里老督責之里老不勸督者罰遇婚姻死䘮吉凶等事一里之内互相賙給 十一月上御奉天殿見散騎舍人衣極鮮麗上問制用幾何對曰五百貫上曰五百貫農夫數口之家一嵗之資也而爾費之一衣驕奢若此豈不暴殄命切戒之
  三十一年春正月上以山東河南民多惰于農事命户部遣人材分詣各郡縣督民耕種具籍所種田地與收榖粟之數以聞
  谷應泰曰太祖以淮西布衣仗劍討亂十五年之間遂成帝業開明堂禮上帝功云烈矣然而身在行間手不輟書禮致儒臣深思治道嘅自宋葉凌遲生民無主西京禮樂失自周遷晉代風流亡于江左繼之元人失馭濁亂乖離自古禍亂浸淫聖學放廢未有若是之酷者也非帝神靈倔起智勇挺興亦烏能克勘禍亂率由舊章撥亂反正若斯之速者乎觀其懲宦寺之失而禁内官預政懲女寵之禍而戒母后臨朝懲外戚之亂而令不封后家懲藩鎮之變而制武臣不預兵食禍本亂階防維畧盡至于著律令定典禮置百官立宗廟設軍衛建學校無不損益質文斟酌美備徧考百王之蹟深明治亂之故振墜緒于秦灰永貽謀于周歴夫沛公老死行間漢治盡仍秦弊光武同符髙祖三公僅叅吏治唐美貞觀内多慚徳宋推藝祖外寡經營求其網羅前哲範圍後王槩乎未之逮也觀其官制典禮律令寶訓女誡臥碑木鐸祖訓大言炎炎至文郁郁義監二代法備三千共貫同條金聲玉振所以吳札初來必觀周禮武王下車不改商舊葢集大成者難為毁繼至善者難為功龍門作史不能成謗帝之書陸機悲吳猶能著辨亡之論以視秦中父老誇美三章宋室子孫侈功杯酒方斯盛軌風云陋矣而或者謂其誅戮韓彭廣封宗室猜疑豪傑遷徙富民直言庾死獄中詩過謫戍荒徼賈誼流涕于劍盤絳侯摧心于牘背所以七國之釁實啟養癰黄巾之禍不無食報河北降城竟無男子青城仗節獨有侍郎或亦作法之涼遂有天道之還乎葢汴都城陷盡殱諸王元季羣雄率起大盗因而懲噎不無吹羮帝性沉鷙果於屠殺微類漢髙遜美唐宋或以此耳雖然隋文不永謂以急亡晉武短祚又以寛敗矯枉之不妨過正或亦英雄之善識時務也詩云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型觀其開國規模宏逺矣










  明史紀事本末卷十四
<史部,紀事本末類,明史紀事本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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