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分紀 (四庫全書本)/卷53

卷五十二 春秋分紀 卷五十三 卷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分記卷五十三   宋 程公説 撰晉世本第一
  姬姓侯爵其先出自周武王少子成王母弟唐叔虞字子于成王立唐有亂周公誅滅唐成王與叔虞戲削桐葉為珪以與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曰天子無戲言請擇日成之遂封叔虞於唐居國大夏曰晉陽唐叔子燮改唐為晉自唐叔至鄂侯十三世莊十五年曲沃武侯并晉先晉遂絶僖二年始見于經晉初都晉陽今太原府陽曲縣穆侯徙都絳孝侯改絳為翼曰翼侯在春秋前至武公自曲沃徙都復謂之絳今絳州翼城縣成六年景公又遷於新田今絳縣
  鄂侯       哀侯
  小子侯      侯緡
  武侯       獻公
  惠公       懷公
  鄂侯
  名郄孝侯子即位二年魯隱之元年後五年奔隨桓王立哀侯六年晉人復逆之於隨納諸鄂在位六年
  隠公傳五年春曲沃莊伯以鄭人邢人伐翼王桓王使尹氏武氏助之翼侯奔隨曲沃晉别封成師之邑莊伯成師子曲沃叛王秋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翼侯奔隨故立其子也
  吕祖謙曰曲沃莊伯本非孽子正當助翼伐曲沃今乃助曲沃伐翼附臣伐君殊非天討君臣之綱亂矣
  傳六年春翼九宗五正頃父之子嘉父逆晉侯於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
  哀侯
  名光鄂侯子隠五年周桓王立之明年改元至桓三年為曲沃所獲四年曲沃伯稱弑之在位九年
  桓公傳二年 初晉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條之役生大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畆之戰生命之曰成師師服曰異哉君之名子也夫名以制義義以出禮禮以體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聽易則生亂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大子曰仇弟曰成師始兆亂矣兄其替乎惠之二十四年晉始亂故封桓叔於曲沃晉文侯卒子昭侯元年危不自安封成師為曲沃伯靖侯之孫欒賔傳之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𨽻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親皆有等衰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 惠之三十年晉潘父弑昭侯文侯子而納桓叔不克晉人立孝侯昭侯子惠之四十五年曲沃莊伯桓叔子伐翼弑孝侯翼人立其弟鄂侯鄂侯生哀侯哀侯侵陘庭之田陘庭南鄙啟曲沃伐翼
  傳三年春曲沃武公莊伯子伐翼次於陘庭韓萬莊伯弟御戎梁宏為右逐翼侯於汾隰驂絓而止夜獲之及欒共叔欒賔之子
  小子侯
  哀侯子桓三年曲沃伯稱伐晉虜哀侯晉人立之明年改元是時曲沃益强至桓七年伯稱殺之在位四年
  桓公傳七年冬曲沃伯誘晉小子侯殺之
  侯緡
  哀侯弟桓八年周桓王伐曲沃立緡改元至莊十五年曲沃伯稱伐晉侯緡滅之在位二十六年先晉自此絶
  桓公傳八年春滅翼曲沃滅之冬王桓王命虢仲立晉哀侯之弟緡於晉
  傳九年秋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賈伯伐曲沃
  武公
  名稱先晉稱侯之曾孫曲沃桓叔之孫曲沃莊伯之子自莊公十五年伐晉滅之盡以其寳器賂周僖王王命為晉侯於是盡併晉地徙都絳翼自桓叔初封曲沃至武公滅先晉而代之凡六十七年武公代晉二年卒
  莊公傳十六年冬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僖王就命為晉侯小國故一軍晉武公以師伐夷殺夷詭諸詳見周
  獻公諡法博聞多能曰獻
  名佹諸武公子莊十七年嗣立明年改元至僖九年卒在位二十六年
  莊公傳十八年春虢公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傳二十三年晉桓莊之族偪桓叔莊伯子孫强偪公室獻公患之士蒍曰去富子則羣公子可謀也巳公曰爾試其事士蒍與羣公子謀譛富子而去之
  傳二十四年秋晉士蒍又與羣公子謀使殺游氏之二子桓莊之族士蒍告晉侯曰可矣不過二年君必無患傳二十五年秋晉士蒍使羣公子盡殺游氏之族乃城聚晉邑而處之冬晉侯圍聚盡殺羣公子
  晁補之曰士蒍對伐虢事言禮樂慈愛戰所畜也夫民讓事樂和愛親哀喪而後可用也何其賢哉賢者而謀人之國則必以其道若患公族之偪則有道以裁之矣無故教其君以滅宗黨戕支傷本如是以為彊公室耶實弱之矣獻公知患其族身死而諸子爭立禍流晉邦申生縊夷吾重耳奔而奚齊卓子其愛子也皆為世大戮盖其事好還也非天啟文公晉其血食哉
  傳二十六年春晉士蒍為大司空夏士蒍城絳以深其宫秋虢人侵晉冬虢人又侵晉
  傳二十七年冬晉侯將伐虢士蒍曰不可無衆而後伐之欲禦我誰與詳見虢
  傳二十八年晉獻公武公子娶于賈無子烝於齊姜武公妾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納女於人曰女昵據切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嬖欲立其子賂外嬖梁五與東關嬖五二五皆獻公大夫賂之為耳目使言於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與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宗邑無主則民不威疆埸無主則啟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國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與屈則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狄之廣莫狄地曠絶於晉為都晉之啟土不亦宜乎晉侯説之夏使大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羣公子皆鄙邊邑唯二姬之子在絳二五卒與驪姬譛羣公子而立奚齊晉人謂之二五耦二耜相耦廣一尺共起一伐言二人俱共墾傷晉室若此
  閔公傳元年冬晉侯作二軍晉本一軍見莊十六年公將上軍大子申生將下軍趙夙御戎畢萬為右以滅耿滅霍滅魏還為大子城曲沃賜趙夙耿賜畢萬魏以為大夫士蒍曰大子不得立矣分之都城而位以卿將下軍先為之極又焉得立不如逃之無使罪至為呉大伯不亦可乎猶有令名與其及也且諺曰心苟無瑕何恤乎無家天若祚大子其無晉乎 卜偃曰畢萬之後必大萬盈數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啟之矣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今名之大以從盈數其必有衆 初畢萬筮仕於晉遇屯䷂震下坎上屯之比䷇坤下坎上比屯初九變而為比辛廖占之曰吉屯固比入吉孰大焉其必蕃昌震為土震變為坤車從馬震為車坤為馬足居之震為足兄長之震為長男母覆之坤為母衆歸之坤為衆六體不易合而能固安而能殺公侯之卦也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萬畢公高之後
  何休曰國之廢興有義有命不以名數按周之先始於棄亦廢名也何以而大
  傳二年冬十二月晉侯使大子申生伐東山臯落氏里克諫曰大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從曰撫軍守曰監國古之制也夫帥師專行謀誓軍旅君與國政之所圖也非大子之事也師在制命而已稟命則不威專命則不孝故君之嗣適不可以帥師君失其官帥師不威將焉用之且臣聞臯落氏將戰君其舍之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誰立焉不對而退見大子大子曰吾其廢乎對曰告之以臨民教之以軍旅不共是懼何故廢乎且子懼不孝無懼不得立脩已而不責人則免於難
  吕祖謙曰里克之意謂戰敗則害太子戰勝則必中驪姬之讒此所以請君舍之克入告君之言既如此至出見太子則又教之孝國語所謂善處父子之間是矣
  大子帥師公衣之偏衣左右異色其半似公服佩之金玦狐突御戎先友為右梁餘子養御罕夷先丹木為右羊舌大夫為尉先友曰衣身之偏握兵之要在此行也子其勉之偏躬無慝兵要遠災親以無災又何患焉狐突歎曰時事之徵也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故敬其事則命以始服其身則衣之純用其衷則佩之度今命以時卒閟其事也冬十二月閟盡之時衣之尨服遠其躬也佩以金玦弃其衷也服以遠之時以閟之尨凉冬殺金寒玦離胡可恃也雖欲勉之狄可盡乎梁餘子養曰帥師者受命於廟受脤於社有常服矣不獲而尨命可知也韋弁服軍之常也尨偏衣死而不孝不如逃之罕夷曰尨竒無常金玦不復雖復何為君有心矣先丹木曰是服也狂夫阻之曰盡敵而反敵可盡乎雖盡敵猶有内讒不如違之狐突欲行羊舌大夫曰不可違命不孝弃事不忠雖知其寒惡不可取子其死之大子將戰狐突諫曰不可昔辛伯諗周桓公云内寵並后外寵二政嬖子配適大都耦國亂之本也周公弗從故及於難今亂本成矣立可必乎孝而安民子其圖之與其危身以速罪也
  藺敏修曰從大子者凡六人皆有言焉先友淺而闇羊舌大夫恭而僻先丹木近而全罕夷簡而持狐突敏而明梁餘子養違而道嗚呼吾其從梁餘子養之言乎夫晉侯之欲殺大子决矣吾寧負違命之罪而使君無殺世子之名故逃之而去者為君也非自為也而梁餘子養知之先丹木之去亦可以全矣然為其身不為其君觀衣而知凉觀時而知殺觀金而知寒觀玦而知離非狐突之明無以及之至於先友則所見淺矣罕夷知君之心而不為太子計亦持之而已羊舌大夫知違命之不孝而不知陷父於不義者不孝之尤者也知棄事之不忠而不知陷君於不義者不忠之尤者也恭則恭矣其僻之尤者也卒之太子死諡之曰恭其入羊舌大夫之言乎
  僖公經二年夏五月虞師晉師滅下陽
  傳二年晉荀息請以屈産之乗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寶也對曰若得道於虞猶外府也乃使荀息假道於虞虞公許之夏晉里克荀息帥師㑹虞師伐虢滅下陽詳見虞
  傳四年 初晉獻公欲以驪姬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從筮卜人曰筮短龜長不如從長且其繇直救切曰專之渝攘公之羭渝變也攘除也羭美也言變乃除公之美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言善易消惡難除必不可弗聽立之生奚齊其娣生卓子及將立奚齊既與中大夫成謀
  國語反自稷桑驪姬謂公曰吾聞申生之謀愈深君若不圖難將至矣公曰吾不忘也抑未有以致罪焉驪姬告優施曰君既許我殺太子而立奚齊矣吾難里克奈何優施飲里克酒中飲優施起舞乃歌曰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於苑已獨集於枯里克笑曰何謂苑何謂枯優施曰其母為夫人其子為君可不謂苑乎其母既死其子又有謗可不謂枯乎枯且有傷優施出里克辟奠不餐而寢夜半召優施曰曩而言戲乎抑有所聞之乎曰然君既許驪姬殺太子而立奚齊謀既成矣里克曰吾秉君以殺太子吾不忍通復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優施曰免旦而里克見㔻鄭曰優施告我君謀成矣將立奚齊㔻鄭曰子謂何曰吾對以中立㔻鄭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亦固太子以攜之多為之故以變其志志少疏乃可間也今子曰中立况固其謀也况益也彼有成矣里克曰徃言不可及也里克曰弑君以為亷長亷以驕心因驕以制人家吾不敢抑撓志以從君為廢人以自利也利方以求成人吾不能將伏也明日稱疾不朝三旬難乃成
  吕祖謙曰中大夫里克也驪姬欲殺申生而立奚齊所憚者尚有里克使克能執正不回則驪姬之計未必行今優施聞里克之言遂告驪姬姬聞中立之言遂肆行而無忌以國語所載論之所載本末初不同謀殺申生但著優施之教左氏直書中大夫成謀見當時姬憚里克克若能守正不懼殺申生謀必不成克既説中立可以自免驪姬得以肆其謀而無憚雖不須驪姬謀謂之成謀亦可也
  姬謂大子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大子祭於曲沃歸胙於公公田姬寘諸宫六日公至毒而獻之公祭之地地墳音憤與犬犬斃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賊由大子大子奔新城曲沃公殺其傳社原欵或謂大子子辭君必辯焉大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飽我辭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樂曰子其行乎大子曰君實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誰納我十二月戊申縊於新城姬遂譛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
  禮記檀弓晉獻公將殺其世子申生公子重耳謂之曰子盍言子之志於公乎世子曰不可君安驪姬是我傷公之心也曰然則盍行乎世子曰不可君謂我欲弑君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吾何行如之使人辭於狐突曰申生有罪不念伯氏之言也以至於死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子少國家多難伯氏不出而圖吾君伯氏苟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而死再拜稽首乃卒是以為共世子也新注檀弓所載與左氏事同然曰君安驪姬只一安字與左氏逺甚
  經五年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冬晉人執虞公
  傳五年春晉侯使以殺大子申生之故來告 初晉侯使士蒍為二公子築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蒍稽首而對曰臣聞之無䘮而慼憂必讎焉無戎而城讎必保焉寇讎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讎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云懷徳維寧宗子維城君其脩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及難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徇曰校者吾讎也踰垣而走披斬其袪遂出奔翟
  晁補之曰士蒍始勸晉侯去桓莊之族羣公子皆無罪而以為戮晉公室已弱矣晉侯惑驪姬欲去申生夷吾重耳故為二公子築蒲與屈士蒍賢乎當諫其君無疏諸子自啟禍不然知三年將尋師焉則無築可也築而不慎坐觀晉隙若非已任者而退有後言以謂一國三公夫晉之寵者不惟奚齊卓子乎而二公子何預為臣不忠慢君誤國其罪大矣恐後之人昵其浮詞而不要其衷故辯之
  秋晉侯復假道於虞以伐虢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虢公醜奔京師師還館於虞遂襲虞滅之執虞公公説曰虞公貪璧馬之賂而道晉以伐虢晉獻貪得國之利而滅虢以及虞志於貪而不知禍之踵乎後其失一也盖下陽滅而虞之亡形已成虞虢滅而申生之禍已作得不償失功不救亂可不謂之大惑歟故以一時之事言之則晉獻之勝雖加於虞公若其貪以致失則皆小人釁於勇嗇於禍者也語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傳六年春晉侯使賈華伐屈夷吾不能守盟而行非不欲校力不能守言不如重耳之賢將奔狄郤芮曰後出同走罪也不如之梁梁近秦而幸焉乃之梁
  經八年夏狄伐晉傳見狄
  經九年秋九月甲子晉侯佹諸卒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傳九年秋齊侯盟諸侯於葵丘宰孔遇晉侯曰可無㑹也曰君務靖亂無勤於行晉侯乃還㣲戒獻公晉將有亂九月晉獻公卒里克㔻鄭欲納文公故以三公子之徒作亂申生重耳夷吾初獻公使荀息傅奚齊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對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其濟君之靈也不濟則以死繼之公曰何謂忠貞對曰公家之利知無不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無猜貞也及里克將殺奚齊先告荀息曰三怨將作三公子徒秦晉輔之子將何如荀息曰將死之里克曰無益也荀叔曰荀息吾與先君言矣不可以貳能欲復言而愛身乎言可復也雖無益也將焉辟之且人之欲善誰不如我我欲無貳而能謂人已乎冬十月里克殺奚齊於次䘮寢書曰殺其君之子未葬也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輔之荀息立公子卓以葬 十一月里克殺公子卓於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詩所謂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荀息有焉
  晁補之曰獻公嬖驪姬殺太子逐羣公子晉事可知卒欲立驪之子以屬荀息荀息賢乎公子有當立者矣盍姑勸之以與所當立不然辭勿傅以直匡君可矣傅非所立而許之死非也
  齊侯以諸侯之師伐晉及高梁而還討晉亂也令不及魯故不書 晉郤芮使夷吾重賂秦以求入曰人實有國我何愛焉入而能民土於何有從之齊隰朋帥師㑹秦師納晉惠公夷吾秦伯謂郤芮曰公子誰恃對曰臣聞亡人無黨有黨必有讎夷吾弱不好弄能鬬不過長亦不改不識其他公謂公孫枝曰夷吾其定乎對曰臣聞之唯則定國詩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皇矣詩文王之謂也又曰不僣不賊鮮不為則抑詩無好無惡不忌不克之謂也今其言多忌克難哉公曰忌則多怨又焉能克是吾利也禮記檀弓晉獻公之喪秦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且曰寡人聞之亡國恒於斯得國恒於斯雖吾子儼然在憂服之中喪亦不可久也時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圖之以告舅犯舅犯曰孺子其辭焉喪人無寶仁親以為寶父死之謂何又因以為利而天下其孰能說之孺子其辭焉公子重耳對客曰君惠弔亡臣重耳身喪父死不得與於哭泣之哀以為君憂父死之謂何或敢有他志以辱君義稽顙而不拜哭而起起而不私子顯以致命於穆公穆公曰仁夫公子重耳夫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則愛父也起而不私則遠利也
  惠公諡法柔質仁民曰惠
  名夷吾獻公子小戎子所生僖九年里克殺奚齊卓子惠公自梁入立明年改元至二十三年卒在位十四年
  僖公經十年春晉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夏晉殺其大夫里克
  傳十年夏四月周公忌父王子黨㑹齊隰朋立晉侯晉侯殺里克以説將殺里克公使謂之曰微子則不及此雖然子弑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乎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臣聞命矣伏劒而死於是㔻鄭聘於秦且謝緩賂故不及 晉侯改葬共大子申生秋狐突適下國曲沃遇大子大子使登僕忽如夢而相見狐突本為申生御故復使登車而告之曰夷吾無禮余得請於帝矣請罰夷吾將以晉畀秦秦將祀余對曰臣聞之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君祀無乃殄乎且民何罪失刑乏祀君其圖之君曰諾吾將復請七日新城西偏將有巫者而見我焉許之遂不見及期而往告之曰帝許我罰有罪矣敝於韓敝敗也韓晉地獨敝惠公明不復以晉畀秦㔻鄭之如秦也言於秦伯曰吕甥郤稱冀芮實為不從若重問以召之不從不與秦賂臣出晉君君納重耳蔑不濟矣 冬秦伯使泠至報問且召三子郤芮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遂殺㔻鄭祁舉及七輿大夫左行共華右行賈華叔堅騅歂纍虎特宫山祁皆里㔻之黨也㔻豹奔秦鄭之子言於秦伯曰晉侯背大主而忌小怨民弗與也伐之必出大主秦也小怨里㔻公曰失衆焉能殺違禍誰能出君
  經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㔻鄭父
  傳十一年春晉侯以㔻鄭之亂來告天王襄王使召武公内史過賜晉侯命受玉惰過歸告王曰晉侯其無後乎王賜之命而惰於受瑞先自弃也已其何繼之有禮國之幹也敬禮之輿也不敬則禮不行禮不行則上下昬何以長世
  傳十三年冬晉荐饑使乞糴於秦秦伯謂子桑與諸乎對曰重施而報君將何求重施而不報其民必攜攜而討焉無衆必敗謂百里與諸乎對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㔻鄭之子豹在秦請伐晉欲為其父報怨秦伯曰其君是惡其民何罪秦於是乎輸粟於晉自雍及絳相繼命之曰汎舟之役
  經十有四年秋八月辛卯沙鹿崩
  傳十四年秋八月沙鹿崩晉卜偃曰期音基年將有大咎幾亡國 冬秦饑使乞糴於晉晉人弗與慶鄭曰背施無親幸災不仁貪愛不祥怒鄰不義四徳皆失何以守國虢射曰皮之不存毛將安傅慶鄭曰弃信背鄰患孰恤之無信患作失援必斃是則然矣虢射曰無損於怨而厚於寇不如勿與慶鄭曰背施幸災民所弃也近猶讎之况怨敵乎弗聽退曰君其悔是哉
  經十有五年冬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於韓獲晉侯
  傳十五年晉侯之入也秦穆姬申生姊屬賈君焉獻公次妃且曰盡納羣公子武獻之族晉侯烝於賈君又不納羣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晉侯許賂中大夫既而皆背之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東盡虢略南及華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與晉饑秦輸之粟秦饑晉閉之糴故秦伯伐晉卜徒父筮之吉渉河侯車敗詰之對曰乃大吉也三敗必獲晉君其卦遇蠱䷑曰千乗三去三去之餘獲其雄狐夫狐蠱必其君也蠱之貞風也其悔山也歳云秋矣我落其實而取其材所以克也實落材亡不敗何待三敗及韓晉侯謂慶鄭曰寇深矣若之何對曰君實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孫音遜卜右慶鄭吉弗使步揚御戎家僕徒為右乗小駟鄭入也鄭所獻馬慶鄭曰古者大事必乗其産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訓而服習其道唯所納之無不如志今乗異産以從戎事及懼而變將與人易變易亂氣狡憤隂血周作張音漲脉僨興外彊中乾進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聽九月晉侯逆秦師使韓簡視師復曰師少於我鬬士倍我公曰何故對曰出因其資入用其寵饑食其粟三施而無報是以來也今又擊之我怠秦奮倍猶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况國乎遂使請戰曰寡人不佞能合其衆而不能離也君若不還無所逃命秦伯使公孫枝對曰君之未入寡人懼之入而未定列猶吾憂也苟列定矣敢不承命韓簡退曰吾幸而得囚得囚為幸言必敗壬戌戰于韓原晉戎馬還濘而止公號慶鄭慶鄭曰愎諫違卜固敗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梁由靡御韓簡虢射為右輅秦伯將止之止獲鄭以救公誤之遂失秦伯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反垂頭髮㧞舍從之秦伯使辭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從君而西也亦晉之妖夢是踐豈敢以至踐厭也厭突之夢晉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實聞君之言羣臣敢在下風穆姬聞晉侯將至以大子罃若耕切𢎞與女簡璧登臺而履薪焉罃康公名𢎞其母弟也簡璧罃𢎞姊妹穆姬欲自罪故登臺而荐之以薪使以免服衰絰逆且告曰上天降災使我兩君匪以玉帛相見而以興戎若晉君朝以入則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則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諸靈臺大夫請以入公曰獲晉侯以厚歸也既而喪歸焉用之若將晉侯入夫人或自殺大夫其何有焉且晉人慼憂以重我反首拔舍天地以要我不圖晉憂重其怒也我食吾言背天地也重怒難任背天不祥必歸晉君公子縶曰不如殺之無聚慝焉子桑曰歸之而質其大子必得大成晉未可滅而殺其君祗以成惡且史佚有言曰無始禍無怙亂無重怒重怒難任陵人不祥乃許晉平 晉侯使郤乞告瑕吕飴甥且召之告吕甥召使迎巳子金飴甥字教之言曰朝國人而以君命賞恐國人不從故先賞於朝且告之曰孤雖歸辱社稷矣其卜貳圉也貳代也圉懐公衆皆哭晉於是乎作爰田分公田之稅應入公者爰之於所賞之衆吕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羣臣是憂惠之至也將若君何衆曰何為而可對曰征繕以輔孺子諸侯聞之喪君有君羣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庶有益乎衆説晉於是乎作州兵州長各繕甲兵初晉獻公筮嫁伯姬於秦遇歸妹䷵兊下震上歸妹之睽䷗兊下離上睽歸妹上六變為睽史蘇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無𥁃音荒也女承筐亦無貺也𥁃血也貺賜也刲羊士之功承筐女之職上六無應故下刲無血上承無實不吉之象也西鄰責言不可償也嫁女於西知有責言不可報償歸妹之睽猶無相也震之離亦離之震二卦變而相通為雷為火為嬴敗姬嬴秦姓姬晉姓震為雷離為火火動熾而害其母故曰為嬴敗姬車説其輹火焚其旗不利行師敗于宗丘震為車離為火上六爻在震則無應故車説輹在離則失位故火焚旗火還害母故敗乃不出國歸妹睽孤寇張之弧睽上九爻辭待結切其從才用切子圉質秦六年其逋逃歸其國而弃其家謂子圉婦懷嬴明年其死於高梁之虛惠公死之明年文公入殺懷公于高梁及惠公在秦曰先君若從史蘇之占吾不及此夫韓簡侍曰龜象也筮數也物生而後有象象而後有滋滋而後有數先君之敗徳及可數乎史蘇是占勿從何益詩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沓背憎職競由人 十月晉隂飴甥吕甥㑹秦伯盟于王城秦伯曰晉國和乎對曰不和小人恥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曰必報讎寧事戎狄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徳有死無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慼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小人曰我毒秦秦豈歸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歸君貳而執之服而舍之徳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懷徳貳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徳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館晉侯饋七牢焉蛾晳晉大夫謂慶鄭曰盍行乎對曰陷君於敗敗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將焉入十一月晉侯歸丁丑殺慶鄭而後入
  藺敏脩曰惠公背秦施而乗鄭駟慶鄭諫之善矣再諫而再不從以道去之可也乃幸其君之敗而不救將獲秦伯而誤之豈理也哉曰君實深之曰固敗是求彼以晉侯為愎吾見鄭其愎之尤也
  是歳晉又饑秦伯又餼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聞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後必大晉其庸可冀乎姑樹徳焉以待能者於是秦始征賦也晉河東置官司焉傳十六年秋狄侵晉取狐㕑受鐸渉汾及昆都因晉敗也
  傳十七年夏晉大子圉為質於秦秦歸河東而妻之惠公之在梁也梁伯妻之梁嬴孕過期卜招父與其子卜之其子曰將生一男一女招曰然男為人臣女為人妾故名男曰圉女曰妾及子圉西質妾為宦女焉宦事秦為妾傳二十二年秋大子圉為質於秦將逃歸謂嬴氏曰與子歸乎秦所妻子圉懷嬴對曰子晉大子而辱於秦子之欲歸不亦宜乎寡君之使婢子侍執巾櫛以固子也從子而歸弃君命也不敢從亦不敢言遂逃歸
  傳二十三年秋九月晉惠公卒經左明年從赴懷公子圉命無從亡人重耳期期而不至無赦狐突之子毛及偃子狐從重耳在秦弗召冬懷公執狐突曰子來則免對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策名委質貳乃辟也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數矣若又召之教之貳也父教子貳何以事君刑之不濫君之明也臣之願也淫刑以逞誰則無罪臣聞命矣乃殺之卜偃稱疾不出曰周書有之乃大明服已則不明而殺人以逞不亦難乎民不見徳而唯戮是聞其何後之有 晉公子重耳之及於難也晉人伐諸蒲城蒲城人欲戰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於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從者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魏犫司空季子胥臣臼季時狐毛賈佗皆從獨舉此五人賢有大功狄人伐廧咎如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儵叔劉以叔隗妻趙衰生盾將適齊謂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後嫁對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請待子處狄十二年而行以五年奔狄至十六年而去過衛衛文公不禮焉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得土有國之祥稽首受而載之及齊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乗四馬為乗八十匹也公子安之從者以為不可將行謀於桑下齊桓既卒知孝公不可恃蠶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殺之重耳妻恐孝公怒其去故殺妾以滅口而謂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聞之者吾殺之矣公子曰無之姜曰行也懷與安實敗名公子不可姜與子犯謀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及曹曹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裸浴薄而觀之僖負羈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於諸侯得志於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貳焉乃饋盤飱寘璧焉公子受飱反璧及宋宋襄公贈之以馬二十乗及鄭鄭文公亦不禮焉叔詹諫曰臣聞天之所啟人弗及也晉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將建諸君其禮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晉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狐姬所生離外之患而天不靖晉國殆將啟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從之三也狐偃趙衰賈佗晉鄭同儕其過子弟固將禮焉况天之所啟乎弗聽及楚楚子饗之曰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穀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餘也其何以報君曰雖然何以報我對曰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於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子玉請殺之楚子曰晉公子廣而儉志廣而體儉文而有禮其從者肅而寛忠而能力晉侯惠公無親外内惡之吾聞姬姓唐叔之後其後衰者也其將由晉公子乎天將興之誰能廢之違天必有大咎乃送諸秦秦伯納女五人懷嬴與焉子圉妻奉匜音移沃盥既而揮之怒曰秦晉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懼降服而囚
  藺敏修曰秦伯納女五人懷嬴與焉晉侯受之獨何心哉以禮辭之烏知其不反故夫懼不克而容為權者小人之事也
  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請使衰從公子賦河水朝宗于海公賦六月尹吉甫佐宣王征伐喻公子還晉必能康王國趙衰曰重耳拜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級而辭焉衰曰君稱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經二十有四年冬晉侯夷吾卒是年文公入國
  懷公諡法慈仁短折曰懷
  名圉惠公子為質於秦僖公二十三年自秦逃歸嗣立明年文公入懷公出亡即遇殺
  春秋分記卷五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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